重生嫡女威武 作者:久雅阁 简介   定亲十六年,成亲两年,苦等四年,不想等来的,尽然是一纸休书。她的死不答应,换来一场熊熊烈火,身毁魂飞。再世为人,时光倒退六年,她还岂是当年那个无知少女。惩恶男,斗恶娘,治恶姐,护忠仆,救慈父,上辈子欠了她的人,她必要你不得好死,上辈子爱着她的人,她将抵死相报。他,好色贪婪,残暴无耻,传说他看上的女人没有得不到的,传说他得到的女人没有活过一月的。宁嫁暴君,不嫁恶男,重活一世,她毅然对抗皇命,退掉婚约,嫁他为妃,成亲之后才发现,传闻神马的都是浮云,这个男人,好色不错,却只色她,贪婪不错,只贪字画。残暴不错,发脾气起来是挺凶,无耻也说对了,整天喊着爱妃给本王生十个胖小子的人,怎会不无耻。本着赴死的心情嫁的,端着幸福的日子过着,就是威武嫡女枫红鸾的人生。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及出版图书,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重生嫡女威武 正文 001 活活烧死1 “枫红鸾,因多年无出,犯七出之罪,有夫凌澈,情愿立此休书,任其改婚,永无争执。恐后无凭,自愿立此文约为照。” 烛光晃动,微风拨帘的古典房间里,男人冰冷的声音似要把人冻结,连表情都不待半分温度,寒冷到彻头彻尾。 “不要,求求你,不要休了我,求求你。” 女人痛苦的哀求,跪在地上抱住男人小腿,凄怨的回荡在屋子里,脸颊上,赫然是一道鲜红的五指印子,泪若雨下,柔弱卑微的模样,楚楚可怜。 可这,却激不起面前面前这个男人半分的怜悯。 “放手,你给我放开,枫红鸾,先帝只说让我娶你,没说不让我休你,你霸着我凌家主母的位置这些年,也算够了,你早该知道,我爱的人是你姐姐。” 凌澈的话,却如同带着剧毒的针,彻底的击碎了枫红鸾哀求的泪颜,她的情绪激动了起来。 “不,不,我是绝对不会画押的,绝对不会,我无出,是因为你从来没碰过我,凌澈,你为什么这么狠心,为什么?这些年,你真的一丁点都没有喜欢过我吗!” “哼,我说的很清楚,我喜欢的人,是你姐姐。” 残忍的回答,刀子一般的尖锐,寒霜一般的冰冷。 “不是的,凌澈,你骗我,你明明对我很好。” 枫红鸾如何都不相信那些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过去是假的,更何况她和凌澈青梅竹马,定亲十六年,成亲六年,就算没有爱情,也有亲情,凌澈不可能对她如此残忍。 她的心头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他只是和她开个玩笑。 他却冷漠一笑:“那是因为你爹,我要踩着你爹的肩膀往上爬,现在,我已经凌驾在你爹之上了,我和你名存实亡的婚姻,也该走到尽头了。” 听得出来,他是真的下了狠心了,枫红鸾面色一片世界末日般的恐慌和凄楚,梨花带泪,红妆凌乱,呆呆的跌坐在了地上,悲楚的开口? 002 活活烧死2 “凌澈,你居然真的这么狠心?我们定亲十六载,成亲两年,你出征边关,我苦等四年,呵呵呵,呵呵呵呵,凌澈,要休了我,可以,你别忘了,你现在的地位是谁给你的,以我爹爹的威信,他能让你高楼起,也能让你高楼塌,你想休了我,娶何吉祥,你别做梦了,我不会如你所愿的,我就是死,也不可能让何吉祥进我们凌家的门。” 枫红鸾抬眸,眼底里一片凄绝,语气却狠咧的让人不寒而栗。 对于她的狠咧,凌澈完全不屑一顾,唇畔勾起了一抹阴冷邪恶的笑意,凑到她耳畔,一字一句道:“难道没有人告诉你,你爹爹因为勾结逆党,我和大将军上书弹劾,皇上下令,将他发配边疆,永世为奴了吗?” 这一个字一个字,如同包裹着冰衣的火球,先是让枫红鸾周身冷然到冻结,而后,满腔的怒火几欲从胸口喷薄而出,她猛然起身,发狠的扯住了凌澈锦绣长袍的领子,歇斯底里的吼道:“凌澈,你这个贱人,你忘恩负义,你有今天,都是我爹爹给你的,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 粉拳因为过度捏紧而变的一片惨白,手心里死死的捏着一只青花瓷茶壶,朝着对面男人的门面呼啸而去。 将门出生,她的力道并不小,但是他也同样是虎门之后,轻而易举的挡住了她的茶壶,眉心一紧,嫌恶的将茶壶投掷到地上,那青花瓷的碎片散落了一地,青蓝的釉色,沾着晶莹的茶水,在烛光下一片狼藉惨淡。 砸他不成,她火速出拳,朝着他下腹而去,却也被他轻易制服,大掌毫不怜惜的一折她的皓腕,只听到清脆一声“咔嚓”,她的尖叫瞬间爱充斥了整个房间。 她恨,恨没有听爹爹的话勤习武艺,不然如今也不会落到如此狼狈? 003 活活烧死3 她恨,恨没有听爹爹的话勤习武艺,不然如今也不会落到如此狼狈。 “你再胡闹,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我给你一晚上的时间考虑,明天,你画也得画,不画也得画,乱臣之女,皇上留你一命已是看了我的面子,你最好知足,赶紧滚蛋,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说完这些,他一把嫌弃的丢开她,任由她狠狠跌在地板上,头也不回绝情而去。 看着凌澈决然离开的背影,感受着身体传来的一阵阵痛楚,想到爹爹流放异乡,一日之间,她的人生天翻地覆,从高高在上的云端跌落到了谷底,摔的粉身碎骨。 她终是忍不住,掩面嚎啕大哭起来。 直到哭的筋疲力尽,哭到肝肠寸断,她一声哀嚎,晕厥在了地上。 火,好大的火,夜半醒来的枫红鸾,发现自己被困在一片火海之中,急欲逃生,却发现窗户全部被钉死了,门也从外面被锁住,显然,这场火不是偶然,而是蓄意,而目的,便是要烧死她。 浓烟弥漫,红光翻滚,每一口呼吸,都呛的嗓子一阵阵的刺痛,裙裾燃了起来,浓烈的大火顺着衣袂,不住的往身上蔓延,皮肤被灼烧的剧痛,呼吸被截断的痛苦,好难受,好难受。 “来人,救命,来人啊!” 她大声的呼救着,衣袂被火蛇所吞没,剧烈的灼烧痛楚,让她如同发疯一样的在屋子里狂奔游走起来,隐约闻到的一阵阵烧焦肉糊味道,引了她阵阵惊悚和反胃。 没有人来救她,饶是她喊破喉咙,也没有人破门而入,烈火蔓延迅速,很烧到了她秀发,滚烫的火蛇亲吻着她身体的每一寸的,四肢百骸距离痛楚让她癫狂。 求生的意志,支撑着她最后一丝力气的,疯狂的朝着被钉死的木门撞去。 哐当,烧的焦黑的木门不承重力,应声而落,她已无半分挣扎的力气,只痛苦的从喉咙里发出最后一声哀嚎。 火蛇彻底的吞灭了她,在死亡来临的最后一瞬,她隐约间看到了一个曼妙的女子站在院子正中,旁边是她爱了这么多年的夫君凌澈,两人相拥在一起,冷眼看着她化作灰烬。 ——题外话—— 小九新坑,走过路过的不要错过了,赶在年前,最后写一个文吧,我也休息的差不多了,么么大家1 004 重生十六岁1 头很痛,浑身都在痛,感觉好像被什么巨石碾压过一样,每一根骨头都在叫嚣着无边的痛楚。 枫红鸾感觉很奇怪,她不是已经死了吗?那把大火,她应该早就丧命在凌澈和何吉祥的歹毒之中,为什么会痛,那种骨头撕裂一般的痛楚,真切分明,难道鬼也会觉得痛? 猛地一睁眼,明亮的阳光从开着的窗子里头争先恐后的挤进来,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光斑,这光亮刺的她眼睛一疼,本能的闭上了眼睛,不过旋即,她又再度猛然的略带惊悚的睁大了眼睛。 床,这是她的床,精雕细琢的镶玉牙为框,上垂着一定月影薄纱,如今纱幔低垂,随风舞动,一阵阵淡淡的幽香就从帘钩上的小香囊中缓缓送出,沁人心脾。 枫红鸾惊诧的看着看着这张床,目光震惊的扫向了整个房间,紫檀木的书架子,书架子上放着她最喜欢的一套诗集,书架边上搁了一张琴桌,上头摆放的焦尾古琴是她母亲留给她的最珍贵的东西,古朴难得,价值连城。 还有花几上的那盘妖艳的红花,是爹爹从西域给她带回来的,叫曼陀罗花,原先府中的园丁说绝对种不活,中原的气候养不了这样金贵又妖娆的花朵,可是她却还是给重活了,第一年开花的时候,美了她许多日子,只是那年冬天她就嫁入了凌府,这盘花落在了家中,听留香说那花最后死了,她还惋惜了好一阵子。 可如今,那盆曼陀罗就这样妖艳的开在那个位置,一如当年,连开出来花的颜色和姿态,似乎都和当年的一般无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在自己的房间里,而且真曼陀罗花怎么又活着了。 不敢置信的伸出双手看了看,她的手居然没有被烧焦,再抓起一把头发,连头发都是乌黑油亮的,只是不对! 手,手不对。 小了。 她惊呼一声,跌跌撞撞的起来,朝着梳妆台跑去,里头的人儿,着实叫她吃了一大惊,那分明就是她十六岁的娇美容颜。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1 005 重生十六岁2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她既是惊讶,又是惊喜的抚摸着自己的容颜,完好无损,和当年一样美丽可爱,皮肤粉嫩的如同一只剥壳的鸡蛋,红唇贝齿带着少女特有的晶莹明亮,那一双眸子,像是白水银里装了两瓦黑水银一样炯炯有神。 莫不是老天怜悯,所以让她回道了十六岁那年,让一切重头来过? 对,应该是这样的,她内心里一阵的狂喜,时光若是能够重来,她绝对不会任由那些恶人再践踏她的人生。 正对着镜子端详着这熟悉又久违了的自己,楠木梨花镂空雕纹的房门忽被推开,一个娇俏可爱的丫头端着一万冰镇莲子羹进来,一瞧见枫红鸾站着,她起了急:“小姐身子还没好全,怎么就起来了,赶紧的赶紧的躺下,赶紧的。” 能够重见留香丫头,是枫红鸾从未想过的事情,留香同她一道长大,她出嫁也是留香做的陪嫁丫鬟,只是嫁过去凌家的第二年,她有次带着留香回娘家小住,留香失足掉入了后院那个荷花池,命丧黄泉。 这丫头的母亲就是伺候枫红鸾的母亲的,忠心耿耿一辈子,最后枫红鸾的母亲病逝,留香的母亲尽服毒自杀,给枫红鸾的母亲殉了葬,去地底下继续伺候她的母亲。 留香十足遗传了她母亲的忠心,这些年同枫红鸾一道长大,尽心伺候,兢兢业业,对枫红鸾可谓是体贴入微,虽然她人都比枫红鸾小上三岁,但是懂事乖巧,枫红鸾很是喜欢她。 如今能再见留香,真是太好了。 “过来过来,我不睡,让我看看你。” 留香又几分愕然,半晌道:“小姐要看我,就躺床上看去,这一场风寒好不容易过去了,你这不好生养着,走来走去的,赶紧的上床。” 小丫头,尽还是如此的啰嗦。 枫红鸾心头一阵温暖,这样的啰嗦,真是久违了。 顺了留香的话,她乖乖上床,她记得十六岁那年的夏末,她确实重病一场,卧床不起长达一月,许她是回来到了这个时节? 006 重生十六岁3 顺了留香的话,她乖乖上床,她记得十六岁那年的夏末,她确实重病一场,卧床不起长达一月,许她是回来到了这个时节。 若是记得没错,再过三个月就是她和凌澈的婚礼了,想到那个男人,他冷绝的眼神,邪狞的话语的,她便只举浑身所有的血脉都在嘶叫着弄死他。 只是现在不是时候,她不可能陡然转性,不然会被当做怪物看,而且现在的她,也没有这个能力。 且以前怎样过日子,如今还是怎么过,只是对于身边那些所谓的“好姐妹”“好哥哥”们,她便要多留几分心眼了。 留香这会儿已经贴心的端了冰镇莲子羹过来,送到了枫红鸾面前:“就想着小姐该醒了,才去厨房偷偷弄了碗冰镇莲子羹,这热天里,吃点冰镇的东西消暑,小姐你大病一场,脾胃不开的,也就只爱喝这些东西,老爷不叫我们给你喝,怕凉了你的脾胃,可是小姐终日不吃东西奴婢看着心疼,来,赶紧的喝了,奴婢一会儿还有去毁尸灭迹呢!” 闻言,枫红鸾扑哧轻笑了起来,素手没有去接那碗的舒心沁凉的莲子羹,而是抚上了留香稚嫩的脸庞,她才十三岁,死的那年也不过十四,多好的年华,重活一世,她定然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留香离开。 被她摸的面皮一阵发烫,很是不自然起来,留香忙道:“小姐今儿个是怎么了,怪怪的,是不是身子又不舒服了?” 枫红鸾轻笑:“稍许还有些难受,不打紧的。” 留香这才放心:“那小姐赶紧的喝,不过也别太,冰的厉害,凉了肠胃可就不好了。” “嗯!”温柔一笑,一碗沁凉爽甜的莲子羹落腹,心情顿然舒畅了一些,留香收了碗,做贼似的退了出去,临行之前,还叮嘱了好几遍让枫红鸾好好歇着。 着实也有些倦怠,枫红鸾半躺下来,微微眯上了眼睛。 朦胧间,似有人推门而入,她并不在意,以为是留香进来,及至那推门而入的人离的床榻越来越近,她身上一股清新的海棠花香扑鼻而入,枫红鸾才知不是留香? 007 再见仇人恨入骨1 这气息她是何等的熟悉,何吉祥,最喜欢海棠花香,所有的衣物首饰都要用海棠花水浸泡洗涤,洗完后还要用海棠花香薰熏一遍衣服,身上永远带着一个海棠花的香囊,她人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一阵清新的海棠花香,京城中的公子哥儿,都唤她做海棠仙子,既是赞她容颜,又是颂她芳香。 何吉祥,没想到她这么就登场了,假寐中的枫红鸾,心底闪过一丝愤怒,怨恨,杀机,若不是极力克制着,她敢保证她现在就回狰狞着一张面孔何吉祥给杀死。 那海棠花香越来越近,渐渐移到而来床,枫红鸾只觉得眼前一重阴影,旋即有一双玉手轻柔的抚上自己的面孔。 她枫红鸾猛然睁开了眼睛,就跟个诈尸一样,这举动着实吓了何吉祥一跳。 看着眼前女子,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淡粉色锦缎裹胸,外罩着一件银丝茉莉含苞对襟振袖收腰丝制罗裙,袖口上绣着淡粉色的牡丹,虽被吓着了有些花容失色,却依旧难掩其倾国倾城的风姿。 枫红鸾心中不免冷笑,以前的自己真是傻,以为这女人长的天姿国色温柔婉约,性子必定也是美丽的,尽然和她姐妹情深这么多年,却不知道这许多年,她尽然和自己的夫君勾结在一起,陷害了自己最亲爱的家人,还放火烧死了自己。 果然外姓人就是外姓人,她们枫家这么多年的米粮都养了白眼狼了。 当年枫红鸾的父亲重情重义,和何吉祥的生父是八拜之交,出生入死。 何吉祥的生父战死沙场后,把当时已有三月身孕的何夫人董氏托付给枫红鸾父亲照顾。 枫红鸾父亲倒好,为了不让何家遗孤寡母受苦,直接娶了董氏为二房,气的自己的原配夫人,也就是枫红鸾的母亲心头郁结,差点流掉了肚子里的枫红鸾。 不过她母亲终究是宽宏之人,见董氏孤儿寡母可怜,渐渐的也起了同情,接受了她们,如果当年她母亲预见到自己的女儿会被何家遗孤残害致死,肯定会后悔当日自己的让步接纳? 008 再见仇人恨入骨2 不过她母亲终究是宽宏之人,见董氏孤儿寡母可怜,渐渐的也起了同情,接受了她们,如果当年她母亲预见到自己的女儿会被何家遗孤残害致死,肯定会后悔当日自己的让步接纳。 母亲当年糊涂,被人表象所迷惑,枫红鸾前世也迷糊,致死才看清这些人的真面目,这辈子,她可不想活的那么悲催。 见她陡然醒来,何吉祥着实被吓了一跳,待得一颗噗通的心脏安定下来后,她脸上显了温暖之色:“妹妹醒了,身子可还有哪里不舒服,我让人去请大夫来。” “是吉祥姐姐啊!”依旧的姐妹情深,只是她的深情早已经不再如当年那样傻不愣登,这些人欠她的,她必要慢慢的,一点点连本带息的讨要回来。 她故作恍悟道:“方才脸上感觉有东西在爬,以为是恶心的毛毛虫,不想是姐姐你的手。” 听到自己的玉手被比作“恶心的”毛毛虫,何吉祥面色稍显了一阵的难看,尴尬道:“叨扰妹妹了,只是觉得妹妹睡颜倾国倾城,肤如凝脂,面似桃花,所以忍不住,想轻抚一把。” “姐姐你可莫吓唬我!”做了惊恐状,她故意拉高了身上的薄毯,“妹妹早和凌澈有了婚约,即便没有凌澈,妹妹也不是,不是那样的人。” 何吉祥满目疑惑,不知道她何出此言:“妹妹何意?姐姐给你说迷糊了。” “姐姐,姐姐趁我睡着,贪图我的美貌,还动手动脚,姐姐不是磨镜吗?” 闻“磨镜”一词,何吉祥声线略显了焦急:“妹妹你可别误会,姐姐我怎么可能是磨镜呢,姐姐摸你,只是,只是……” 一时间,找不到适当的措辞来解释自己的行为,看着她心急如焚的狼狈模样,枫红鸾嘴角的笑意勾的更高,这三言两语就招架不住了,她到底是用什么本事勾引了凌澈的。 大约,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凌澈就会被她吸引,不是因为她长的极美,说实话,她不过是海棠仙子之称,而十六岁的枫红鸾,却早已经是享誉全国的第一美人,论姿色,何吉祥是不差,但是比她却要是远之。 凌澈会被她吸引,是因为两人臭味相投,一个白眼狼,一个忘恩负义,不然怎么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两个东西,注定是天生的一对儿? 009 再见仇人恨入骨3 凌澈会被她吸引,是因为两人臭味相投,一个白眼狼,一个忘恩负义,不然怎么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两个东西,注定是天生的一对儿。 “姐姐何须如此紧张,妹妹不过是开个玩笑,瞧把姐姐给吓的。” 虚与委蛇一声轻笑,她拍了怕自己床榻边上的位置,道:“姐姐坐,我连日来病者,都不能去二娘那请安,也不能同姐姐一道儿玩,这大热天的,姐姐从飞燕阁过来,必定热的紧吧,一会儿留香回来了,我叫她去盛一碗冰来给姐姐吃。” “妹妹体贴了,这夏末也当真是热,非要下那么一两阵的雨,天气才能凉下来。” “谁说不是呢,诶,话说起下雨,何伯伯去年忌日的时候,天就下着大雨吧!” 突然的提起了她的生父,何吉祥并未多去想枫红鸾用心,顺口应道:“瓢泼大雨,上山的路都给冲垮了,坟都没上成。” “我听丫鬟说了,二娘必定伤心死了,我听说每逢何伯伯忌日,二娘都要在坟前哭上一通,二娘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女人啊,对前夫牵念不忘,和我爹爹又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世间怕是难寻这样多情女子了。” 闻言,何吉祥顿显了一脸尴尬,若是不知道红鸾这个人徒有外表,有时候说话大大咧咧不经过大脑,她真要怀疑枫红鸾是故意这样说的。 自古女子专情为贵,枫红鸾却以“多情”定论她的母亲,这个词用于男子身上,那便是让人联想到风流倜傥,多情逍遥,可是用到女子身上,便是全然不同的效果,世人必定觉得这个女子水性杨花,淫秽浪荡。 所以“多情”一词,对于一个女子来说,不是夸赞,反倒是嘲弄和贬低之意。 她想枫红鸾要说的是她母亲不忘前夫,尽心伺候现在的夫君,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可说出来怎么就成了“多情”这么难听。 “呵呵!”她只能轻笑一声,纠正道,“我娘那是有情有义? 010 钝刀割肉 枫红鸾闻言,装了迷糊:“有情有义,不就是多情?” 反正整个府邸都知道她是个一心只迷恋凌澈,其余什么事情都做不好的草包小姐,学问一般,琴棋书画一般,舞刀弄枪一般,除了长的让人神魂颠倒外,她什么都只是个一般小姐。 所以现在她故意这么问,想来何吉祥也只会当她愚笨,并不会起什么疑心的。 果然,瞧着她有情有义和多情都分不清楚,何吉祥都有些懒得和她争辩,草包一个而已,若不是因为她的嫡小姐地位,何吉祥才不见得愿意和她称姐论妹呢! 谁让她枫红鸾命好,出生在枫家,是枫老爷最疼爱的掌上明珠,连过世的先帝都对她亲睐有加,她尚未出生就给她亲自指婚,配给了集才华和容貌于一身的凌澈。 枫红鸾轻而易举能得到的,她却是要十分努力才可以得到那么一星半点:爹爹的疼爱,府上下人的尊重,城中公子哥的趋之若鹜。同样身为枫府的小姐,就因为她姓何,所以身在枫府,就算被人尊为小姐,可她终究是个外人。 每次面对枫红鸾,她总是说不出的妒忌,却偏要装作一副姐妹亲爱的模样,有时候连她自己都觉得累,可她不得不装,因为一旦撕破伪装,那很努力很努力得来的一点点东西,也可能会失去。 她微微一笑,笑容尽显温柔甜美,大掌抚上枫红鸾的侧脸,温声细语道:“这日头都偏西了,天色暗了,我得先回去了,明儿我再来看你。” “你姐姐慢走,路上小心。” “嗯,你好生养着,我走了。” 瞧着何吉祥曼妙的身姿消失在房间里,枫红鸾嘴角的笑意瞬间收敛,一抹冷然和杀意一略而过的,她咬牙切齿暗自发狠:“何吉祥,钝刀切肉,我会让你慢慢尝到我受过的所有痛苦? 011 董氏1 泓康定二年,夏末秋初,枫府。 亭榭叠嶂,峰峦如画,青瓦疏离,莹然欲滴。廊檐下,两只翠羽黄翼的雀儿发出嘁嘁喳喳的叫声。 星动楼内,雕镂花纹的情铜三足鼎云烟袅袅,散发出熏人欲睡的香气。 一袭鹅黄色长裙的枫红鸾悠然的坐在庭院树荫之下,瞧着外头夏意渐退,秋色渐浓,表情的恬淡的享受。 以前日盼着也盼着要嫁给凌澈,如今一朝回到十六岁,这般闲适的光景,尽是这样的让人怀念。 回来十六岁,已是过去了五日,这五日,何吉祥倒是日日过来,她二娘董氏只托丫鬟来看过她一次。 而她终日的被留香看管着卧床养病,只觉得身上都要长了绿毛,好容易大夫今儿早上来诊脉了,说她脉象稳健,已经全无大碍,留香这才肯放了她出来纳凉观景。 她躺着,留香在边上伺候着,不时的送些剥好的葡萄过来,一颗颗的喂她吃。 “留香,你觉得后院那个荷花池怎么样?” “挺好啊!” “不见得,不然填了吧!” 因为知道这是留香的丧命之地,所以对那个荷花池她格外的膈应。 留香却以为她开玩笑呢:“小姐你别逗了,那荷花池占了三亩多地,哪就这么容易填了。” “填总比挖来的容易,当年挖不也就耗了小半年时间,这填顶多不过也就是小半年光景的事儿,明儿你找管家来,我同他说说,把这荷花池填了。” 闻言,留香便知她的主子似乎不是开玩笑那么简单,她惊了一声:“小姐,你干嘛要填那荷花池,夏日里多美啊,而且那是小姐你喜欢,老爷才命人挖的,这会儿怎么又要填啊!” “你都说了是我喜欢才挖,如今我不喜欢了,自然要填。”笑睨了留香一眼,这丫头长的可真水灵,那一条小命白白喂了满池的荷花,她可不舍得。 留香当真弄不懂枫红鸾起来:“小姐这是真要填啊?” “不然还有说假的? 012 董氏2 “总该和二夫人商量商量,老爷西征边关,这府邸里大小事宜都是二夫人打点着,小姐若是真心不喜欢那荷花池,想要填埋了,也当和二夫人先通个气儿。” 董氏吗? 枫红鸾从前对她没有任何敌意,还尊她如同生母,敬她重她,可是如今心里头对董氏,却也是百般的不爽,因为她可不信,何吉祥和凌澈忘恩负义的计划中,没有董氏参与的份儿。 猜是这么猜的,不过留香说的对,这样的事儿是要和董氏商量商量。 “一会用了晚膳,陪我去二娘那走一遭吧!” “小姐,其实那荷花池好端端的,干嘛要填,这几年园丁引了新荷进来,开的越来越美了,你说这……” “啰嗦!”嗔一句,她目光深邃的看着天际尽头,嘴角一勾,“我自有打算,有些东西,我只是想防范于未然,留香,记着小姐一句话,这个家里,除了老爷和小姐我,旁的人,你都留几分心眼。” 虽然知道这样留香说话会很突兀,可她不得不提醒一下这个善良的小丫头。 留香迷茫茫的:“什么意思啊?” “你不必了解太多,照做便是了,天色也不早了,拾掇一下用晚膳版,晚上同我去趟二娘处。” “好吧!” 大约一个时辰光景,夕阳西下,千里暮云,层层叠叠,晚霞被晚风扯开,碎成大颗大颗的红豆,像是倒翻了胭脂一样,通红一片。 用了晚膳,枫红鸾就领着留香往董氏所居闲云阁而去,闲云阁,当年是她母亲的住处,母亲去后,父亲就赏赐给了董氏,当年的她并不觉得如何,如今再入故地,却刺目的很。 这历历熟悉精致,都应当是属于她母亲的,如今却被另一个女人霸占着,也不知道董氏是用了什么手段,才住进了闲云阁。 她当真以为只要住入了闲云阁,她就是当家主母了吗?做梦,这辈子,她永远不过是个“二”夫人,说白了,便是妾。 董氏一生最为介意的事情有三:其一是她的身份,其二是她女儿不能冠上枫家的姓氏,其三就是府上人称枫红鸾为小姐,而她的女儿却只能被称为吉祥小姐,分明是个外人称呼。 这些府上谁都知道,所以大家总是避讳这提到妾这个字眼,也避讳这提到何吉祥的身世,看着眼前偌大的描金大字“闲云阁”,枫红鸾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漠的笑意? 013 给董氏难堪1 闲云阁,同记忆中的一样,院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院内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整个院落富丽堂皇,雍容华贵,花园锦簇,剔透玲珑,她母亲居住的时候,院子后面有一处花田,种满了奇花异草,后来那董氏一入内,嫌花草过多,招惹蛇虫鼠蚁,故而把整块花田改成了一个八角玲珑的小亭子。 从枫红鸾踏入闲云阁院落这刻起,她心里的仇恨就嘶吼叫嚣着,要让那董氏母女不得好死。 不过现如今,还不是时候同她们撕破脸皮,何吉祥欠下她的,她要一点一滴的讨回来,钝刀割肉,这才叫痛。 偕着留香穿过了一道抄手游廊,便到了闲云阁的正门,大厅之中,一女子正端坐在主座之上,悠然的品着香茶。 枫红鸾怎能不记得,这就是她最“亲爱”的二娘。 此刻,那女人身着着一袭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披着一件软霓云锦披风,头上挽着“一窝丝”,云鬓堆鸦,犹如轻烟迷雾,发髻右边簪着一支金丝八宝攒珠钗,钗珠儿用一色滚圆雪白的东珠制成,璀璨耀眼,光彩夺目。 颈项上挂着的梅开五福錾花金锁与嵌宝珐琅鎏金耳坠交辉相映,锦绣辉煌,宝气珠光。 虽是有些年纪的人,这一身华贵装扮,却依旧显得她光彩照人,艳丽不可方物。 这一身衣着打扮,都是董氏特有的风格,力求华美雍容,姿态妖娆。 爹爹要她当家,也不知道她暗中是克扣下了多少银子给自己置办金银珠宝和衣裳,偏生她爹爹又是个粗犷男儿,鲜少在钱财上斤斤计较,所以对于董氏几日一身的新衣裳,从来都不过问。 以前的枫红鸾并不觉得董氏爱打扮又什么错,如今想来,董氏压根就不是来和她爹爹过日子,董氏想要的,不过是荣华富贵罢了。 见着董氏,她如从前一般,温文浅笑的上前,对她微微一福身:“二娘,喝茶呢?” 董氏见是她,忙笑盈盈的迎上来:“红鸾,你怎么这会儿过来了,身子都好全了吧,二娘正想着过两日,就去庙里给你求求神,祝祷让你身体安康呢。” “红鸾这里先谢过二娘了,身子已经好全,劳烦二娘挂心。” “好孩子,你爹爹将这个家和你交托给我,是我照顾不周了,才让你生了那样一场大病,都不知你爹爹回来,我该如何交代,如今你好了就好,好了就好,来,来,赶紧坐下。” 这一场母慈女孝,上演了多少年,有谁是真心相付,又有谁是虚与委蛇? 014 给董氏难堪2 这一场母慈女孝,上演了多少年,有谁是真心相付,又有谁是虚与委蛇。 枫红鸾历练那许多,早已经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董氏的笑容有多假,她的热情有多做做,以前枫红鸾看不出来,如今却是瞧的一清二楚的。 “二娘!”落了座,她“温婉”开口,“我这会儿过来,是想同你商量件事情。” “哦,怎么了?” “后院那个荷花池,眼瞧着入了秋,肃杀的景象渗的人心里难受,所以我想同二娘商量,把那荷花池给填埋了。”与其说她是来商量的,不如说她这是事在必为,董氏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她也会强行让她答应。 董氏一愣,似并不同意:“花开花谢,四季更替,这是不可避免的,今天花开败了,荷叶都凋零了,明年自然还会开啊!” “明年会开不错,不过年年不过是荷花,看都看腻歪了,我要填了这荷花池,种些别的花花草草,二娘拨些银两给我吧。” 董氏对于她的执意,显的有几分的不满:“填一个荷花池,那可是大工程,银钱上且不说,就说这荷花池是你爹爹很喜欢的一处地儿,他把这家给我当,我这总也不能毁了他最喜欢的地儿不是?” 怎么,她这是在提醒她谁是这个家的当家女主吗? 那她也不妨提醒提醒她,她这个女主人,永远都只能是个“二”。 “二娘,红鸾知道,哎,二娘当家,红鸾着实不该给二娘添麻烦的。”她盈盈福身致歉,看着无比温顺柔和模样,那董氏的嘴角笑容微微勾起来,只是还不及她故作宽宏搀扶起枫红鸾,但听得枫红鸾继续道,“我娘曾经说过,二娘居于妾位,又带着吉祥姐姐嫁入我枫家,在府中多受鄙视,治家不易,让我多听从二娘的,可是二娘,此次荷花池,请恕红鸾不孝了,红鸾是一定要填,不填不痛,望二娘同意。” 说的多么煽情动听,饶是旁人听着,都觉得这是个懂事温顺的孩子,只有董氏听罢,那本是含了笑意的嘴角,瞬间垮塌,她最是恨别人说她不过是个妾,还托着个拖油瓶。 可偏偏面对红鸾这如此诚恳的态度,她又不能和她置气,只能做出一副慈爱的模样:“红鸾,你这孩子,罢了,填了就填了吧,总归你爹爹是最疼你的,你做主了,他也不会说什么,至于银钱,你这要出嫁了,老爷疼你,几乎把大半的家产都给你置办了嫁妆,如今,着实拿不出许多了!” 哼,几天置办一身新衣裳一套新首饰的钱有,给她填个荷花池的钱就没了? 不过她不无所谓,以为她自然有法子弄到银子,而且必定到时候,给董氏一个莫大的难堪? 015 小姐好奇怪 回到星动阁,留香给她准备了洗澡水,伺候她沐浴,从闲云阁回来后,留香那丫头一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到如今,面上似乎还纠结的很,有什么话想问,却又不敢问的样子。 看她憋的着实难受,沐浴的时候,枫红鸾轻笑道:“丫头,想说什么就说吧。” “啊,小姐,奴婢,奴婢没想说什么。” “你不说,可就别说了哦!”她同留香玩笑一句。 留香毕竟年幼,心里藏不住事儿,小心翼翼的问出了口:“小姐你今天说二夫人是妾,还说吉祥小姐是她带来的,小姐,二夫人脸都变了一下,小姐平日里绝对不会这么说的,您总是教育奴婢和底下人,要把二夫人和吉祥小姐当做您的生母和亲姐姐来看待,今儿怎么?” 枫红鸾微微一勾嘴角,笑容有几分不屑:“往后我就不这样教育你了,你记着,妾便是妾,无论如何不过就是个妾,她想当家掌权,败我枫家家业,还克扣我要派用途的银子,我就让她知道,谁才是这个家真正的主子,留香,明儿给我去账房,要账本过来,我倒是想看看,爹爹这么多年的银子,她都是怎么打点的。” “小姐!”留香有些陌生的看着枫红鸾,那眼神,那表情,真的还是她们的小姐吗?分明的,那双漆黑的双眸里,装着一种叫做的冷酷和阴狠的东西。 不过留香是永远不会质疑和忤逆枫红鸾的。 “是,小姐。” “留香,顺道明儿给我送几封信。” “送去哪里?” “丞相府,礼部尚书府,还有一封给我送去大将军府。” “是,小姐。” 留香没有多嘴再问送什么信,只知道应了便是,小姐做什么都不会错。 次日清晨,留香一早就去取了府里账本过来,送到枫红鸾手里。 枫红鸾也将三封写好的信件交到留香手中:“这封给丞相家二小姐,这封给礼部尚书家的大小姐,这封送去给将军夫人。” 小姐怎么会给这三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写信,丞相府的二小姐,心高气傲,素来只和公主嫔妃交好,从来不会把她们家小姐这种的放在眼里,小姐同那二小姐素来没来往,今儿居然给人家写信了。 礼部尚书家的大小姐,早些年就应入宫为妃了,和小姐更是没来往? 还有将军夫人,那是个很严肃的老女人,平日里见一面都让人害怕,小姐应当同她也没什么交情。 不明白归不明白,她还是依言去办了? 016 账本 留香去送信,枫红鸾开始看账本, 她原本是不懂得看帐的,但是做了凌家这许多年的媳妇,看账本对她来说已是小菜一碟的事情。 枫府所有的收入,便是他父亲的月俸和皇上的上次,她父亲位居高官,乃当朝战功赫赫的骠骑将军,武将之中,地位仅次于大将军,俸禄不低,加上皇上丰厚的赏赐,枫府每年的收入,十分的可观。 可是从账本上看,除却了下人等的月俸和一些生活支出外,有大笔银子不明支出,标注十分模糊。 比如,三月十二出去游玩,花费三百两。 三百两,在泓国,三百两的银子,足够一家老小七口人一生衣食无忧,枫红鸾的父亲并不是个铺张浪费张扬炫耀的人,何以单单出去玩了一次,就花费了如此多银两。 还有四月初六,贺大人生辰,送礼花费也是三百两,据枫红鸾所知,贺大人不过是一个知县而已,将军府给知县送礼三百两,如何也是不合规矩的,那贺知县也受不起。 这笔,依旧不明不白。 之后还有好几笔,她都细细圈了红墨,等到看完了这三年来的账本后,已近了正午,留香正好回来,一回来,就兴冲冲的对她道:“小姐,今儿街上可热闹了。” “怎么了?” “有人抛绣球招亲呢,小姐要去看吗?” 枫红鸾虽是闺阁小姐,但是却出生虎门,规矩并没这么重,平日里想要出去游玩,也是可以的。 想着下午也无事可做,她点了点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对留香道:“把吉祥姐姐也喊上吧。” “那奴婢就去。” 留香奔着欢的步子去请何吉祥,枫红鸾心里的算盘却噼里啪啦的开始打,把何吉祥带上,她自然是有她的打算? 017 无耻晋王1 自古繁华最是京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嫁入凌家后,只知道的侍奉公婆,伺候丈夫,努力经营,她有多久没有上过街,如今站在鼎沸人群之中,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留香和何吉祥已经奔着热闹处去了,看着两人的背影,她唇角勾起了一抹冷艳的笑容,何吉祥,她今天就让她高高兴兴出门,哭哭啼啼回家。 “那边有糖葫芦串儿,留香,你陪着吉祥姐姐在这等我,我去买三串来吃。” “小姐,奴婢去……” “又不远,就回来。”打断了留香的话,她步朝着那糖葫芦小贩走去,却在留香和何吉祥不注意的时候,一个隐身,隐没在了人群中,错过那个糖葫芦摊,朝糖葫芦摊后面的药店去。 “老板,两钱巴豆粉。” 一进去,她就丢了一锭银子在柜台上。 老板看到银子,眼睛都闪光了:“小姐稍后。” 巴豆粉称好,她拿了边走,老板在身后喊了一句:“小姐找您钱。” “剩下的银子,如果有人来问巴豆粉的事情,老板大概知道怎么说?” 老板一愣,旋即明白,忙谄媚道:“自然自然,小姐慢走。” 巴豆粉,辛,热,有毒。误食会引起恶心、呕吐、上腹部剧痛、剧烈腹泻。在她很小的时候,父亲就教过她许多医理,但是顽皮的她,单单把害人的几味药给记了清楚,以前仅仅觉得好玩,如今,却是真的要派上用场。 从药店出来,她径自走到糖葫芦摊前,伸出了三个手指:“三串。” “姑娘,一个人吃,怕吃不完吧!”身后,陡然想起的温润的声音,着实吓了她一跳,半回了头,眼前是个俊朗的男子,浓眉黑眸,身着一袭藏青色的袍子,袍子在袖口和领口的地方,绣着一圈暗黑色的花纹,而袍子的正前方,是一只下山虎的绣花图样。 看那精致绣工,就知道这男人的身份不简单,枫红鸾不想同陌生人说话,只斜睨了他一眼:“不要你管。” “三串!”掏出三枚铜钱,放到小贩手中,她对身后的男子,置之不理? 018 无耻晋王2 “三串!”掏出三枚铜钱,放到小贩手中,她对身后的男子,置之不理。 无非就是个登徒子,她的容貌,出来一次总会引来这些狂蜂浪蝶的追随,她都已经习以为常了,生的太美,有时候也是种烦恼,就好比现在,她已经说了“不要你管”,那男子却穷追不舍上来。 “姑娘,不然,你卖一串给我。” 他一直跟着,她没有机会下手放巴豆粉,不觉有几分恼意:“你这人怎么这样烦,那边不是有摊子吗?你不可以自己去买?” 男人笑意盈盈的看着她:“我便只喜欢姑娘手里的。” 这样等徒浪子,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总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和谁说话,枫红鸾虽然学武不精,但是将门虎女,身上还是有些功夫的,当下翻了脸孔:“你若是再纠缠不休,就别怪我不客气。” “被这么美的姑娘不客气,我也甘愿。”他越发的不知耻,嬉皮笑脸起来。 枫红鸾眉心一紧:“你最好赶紧走。” 这是最后的警告,她只给他最后一个离开的机会。 不想男人非但不听警告,反恬不知耻的凑了脸过来,贪婪的在枫红鸾身上闻了一番:“好香,我怎舍得离去。” 毕竟是个大家闺秀,枫红鸾被这样一闻,陡然涨红了半边脸孔,丢了手里的糖葫芦,伸手就朝着男人的肩膀劈去。 她只是想警告一下,下手并不十分重,可那男人像是吃了呆药一样,非但不躲,反倒迎了上来,两厢力道一作用,这一下就重了,只听见男人一声哀嚎,倒在了地上,捂着肩膀,痛的呲牙咧嘴。 “王爷!” 男人的声音,引了四个穿着黑色衣袍的护卫过来,这几个人口中的称呼,着实吓了枫红鸾一跳。 若是她没听错,这些人好像喊男人“王爷”! “王爷!” 像是为了给她验证一番,他们又喊了一句。 边上有百姓围观了过来,留香和何吉祥也闻声赶了过来。 “小姐,发生了什么事?” “大胆狂徒,居然胆敢袭击晋王,活的不耐烦了吗1 019 无耻晋王3 “小姐,发生了什么事?” “大胆狂徒,居然胆敢袭击晋王,活的不耐烦了吗?” 晋王,枫红鸾生在官家,怎会没听过这号人物。 她虽然从未和他谋面,但是他的臭名早已经远播,他好色,贪婪,懒惰,无耻,残暴。 以调戏良家妇女为乐趣,强抢民女是家常便饭,他在城外幽林开了一座庄园,专养着那些抢来的女子,那些女子,一旦他失了兴趣,就会直接丢到幽林后山,为豺狼虎豹所食,而侥幸得宠的,也要小心翼翼,因为一个不小心惹恼了他,就算是沉醉在温柔乡中,他也会活活把人给掐死。 这是个臭名昭著的男人,被他盯上,枫红鸾虽不怕——好歹她有先祖皇帝的婚约,晋王也不敢抢先祖皇帝赐婚过的女人——但是不怕归不怕,麻烦必少不了。 “臣女枫红鸾,不知晋王驾到,出手伤了晋王,还望晋王海涵。” 她不得不向他低头,因为她知道,这个晋王虽然荒淫无度,但是作为皇上的胞弟,皇上却十分的器重他,即便是枫红鸾死的那年,晋王依然是皇城内一个无人敢得罪的风云人物。 他能为非作歹这么久,其势力足以见。 晋王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枫红鸾,眼底里贪婪之色更浓:“回去乖乖等着本王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吧!” 何吉祥闻言,平日里甚是胆小怕事的人,这次却急匆匆出来,跪倒在了晋王面前,两滴晶莹的泪珠,楚楚可怜的挂在娇嫩的容颜上:“晋王息怒,我妹妹已是有婚约的人了,还望晋王高抬贵手。” 见到何吉祥,晋王双眸一亮,嘴角随即勾起了一个邪魅的笑容:“她有婚约了,那你呢?” 何吉祥微一愣,旋即拿帕子盈盈揩拭了眼泪,声线温柔的似乎能滴出水来:“若是王爷愿意放过我妹妹,奴家愿意代妹出嫁。” 何吉祥这一出姐妹情深演的何其的好,却只有枫红鸾知道,她为什么要强自出头。 何吉祥如此聪明的女子,怎可能不知,晋王是不可能真的娶到枫红鸾的,枫红鸾和凌澈的婚约,那是先帝定下了,晋王若是强抢,那便是背上了对先帝不孝的名号,晋王虽然荒淫,但应当还不至此,再说上有皇上压着,不会容他胡来。 所以,何吉祥会出列主动请辞,大抵是想铤而走险,博一个晋王妃的位置来。 晋王刚才明确说了,会三媒六聘,八抬大轿来接她,这样的大礼,只有正妻才有。 而晋王现在,恰还没有正妃。 好一个何吉祥,真是机关算尽,心思细腻。 她算盘打的这么精,为了名誉地位和荣华富贵甘愿嫁给这样一个男人,枫红鸾高兴还来不及呢,鼓掌叫好,她这厢,就多谢了她姐妹情深? 020 凌澈,此生至恨 晋王心满意足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伸手搀了何吉祥起来,何吉祥面上红霞翻飞,尽显小女儿娇态,直勾的那晋王心猿意马,两眼放光,单指挑起了何吉祥下巴,薄唇轻启。 “你叫个什么名字?哪里人士?家住何处?” “奴家何吉祥,是骠骑将军枫府的大小姐。” 大小姐,她真好意思说,不过是个拖油瓶。 枫红鸾看她在那唱大戏,嘴角勾了一抹冷艳的笑意。 “好,回家等着,过几日,本王就上门提亲。” 他说完,修长的手指,在何吉祥下巴上划了一下,对何吉祥抛了一个邪淫的眼神,大摇大摆的走了。 他一走,留香就急道:“吉祥小姐,晋王这样的人,待女子有几分真心,你若是真嫁过去,必定要吃苦头的,我们赶紧回家,写信去求老爷帮忙吧,皇上必定会卖老爷几分面子的。” 何吉祥一脸凄然:“这大概就是命吧,罢了罢了,何必给爹爹添麻烦,当年爹爹收留了我和我娘,如今也是该我报恩的时候,只要能保红鸾妹妹平安,就是要我死我也无所谓。” 若是换做以往的傻瓜枫红鸾,恐怕早已经感动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了,可是现在的她,心里却是一阵阵的冷嘲热讽,只是面上,还坐着一些必要的功夫。 “姐姐,你这叫我如何感激你呢!姐姐,我们先回去吧,要是知道会惹这些麻烦,真不该叫姐姐出来的。” “这是命,妹妹无需自责。”何吉祥还在那得了便宜卖乖的装模作样。 这模样,伪装的多么惟妙惟肖啊,难怪以前的傻红鸾会被骗的这么惨,直到烈火焚身的那刻,才看清楚何吉祥丑恶的嘴脸。 嫁给晋王,饶是何吉祥多会装无辜装纯情装可怜,大概以晋王的脾气,何吉祥的小命,随时终了,这如果真是命,那便是老天开眼了。 一对狗男女,她不动手,天都来做了他们。 何吉祥,凌澈,枫红鸾发誓,她绝对不会让他们好1 021 狗男人,拉死你1 枫府小姐被晋王看上的消息,很传遍了大街小巷,一时间众人纷纷议论,人尽皆知。 枫红鸾和何吉祥前脚才踏入枫府,何吉祥的乳母就匆匆忙忙跑了过来,像是早就在门口候着了。 “两位小姐,总算回来了,凌少爷正在二夫人屋里等着两位,等了有个把时辰了,两位赶紧去吧。” 看样子,凌澈和董氏都已经知道了今天路上的事情,不过大概两人还不知道,传闻中晋王看上了枫府小姐,具体是哪一个小姐。 凌澈着急的是枫红鸾,和董氏着急的,是何吉祥,两个着急的人凑到一起,整个府的人也跟着着急,素以她们两人一回来,就急匆匆请了过去。 一路往闲云阁去,想到就要见到那个贱男人,枫红鸾真恨不得自己怀中揣了一把刀子,见到的那刻,就能一刀子扎下去,扎穿凌澈的心脏,送他去阎王地府,下十八层地狱。 但是她知道这样的话,就太便宜凌澈了,这个贱男人,他折磨了她六年,她曾那么爱他,为了他,一次次的向父亲撒娇,给他在朝廷中谋求一官半职,带过去的嫁妆,多半给他置办了家产,把他的母亲,当做老佛爷一样的供着。 这些年,她遵三从守四德,全心全意为凌家,甚至他说公务繁忙,身体疲累不想同房,她也一次次容忍,忍了足足六年,不想换来那样一个结果。 那一世她蠢到透,一个不愿意和自己上床的男人,她早该看透他的心。 她于他而言,不过是踏脚石,是他平步青云的阶梯,一旦她没有了利用价值,就算是用熊熊烈火活活烧死,他也不会有半分怜悯之心。 那蚀骨的疼痛,她要一点一滴的报复回去,她要看他凌澈,如何潦倒困顿,穷困不堪,匍匐在她脚下,摇尾乞怜的像只狗。 恨,被用力的压到了心底,在见到凌澈焦急面庞的那刻,她努力让自己嘴角勾起一抹欣喜的笑意。 “凌哥哥,你怎么来了?” 她的语气欢,一如以前任何一次见到凌澈,心花怒放。 相对于她的轻松,凌澈则是一脸担忧紧张:“你撞上晋王了?我听街头巷尾的人都在议论这事儿。” 枫红鸾有些局促起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撞是撞上了,还打了人家……” “什么?”董氏跳了起来,“你这孩子,你怎么能动手打了晋王呢,那可是皇上的胞弟啊!” “我!”枫红鸾面露了委屈之色,“是他先动手动脚的,等徒浪子一个,我气不过就动了手。” “那他们说晋王要来提亲,提的是……” “是我!”不等凌澈说完,何吉祥有些心虚似的很接了话,分明的,从凌澈眼底里,枫红鸾看到了一丝受伤,他盯着何吉祥看,何吉祥却不敢和他对视? 022 狗男人,拉死你2 “是我!”不等凌澈说完,何吉祥有些心虚似的很接了话,分明的,从凌澈眼底里,枫红鸾看到了一丝受伤,他盯着何吉祥看,何吉祥却不敢和他对视。 枫红鸾一下明白了,私情,居然从这会儿已经开始了,这对狗男女,还真是有法子,居然能瞒了她这么多年,也是她傻,一直把一个当做好丈夫,一个当做好姐妹,浑然不觉两人早已经私通款曲,暗自往来了。 一边的董氏闻言,身子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幸好丫鬟搀扶的及时。 “娘!” “二娘!” 董氏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沉痛的看着何吉祥:“到底怎么回事?” 何吉祥眼泪一下落了下来:“娘,女儿也没有办法,晋王是谁,女儿是谁,这合该是女儿的命。” 她倒是聪明,没有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一遍,大抵她是不敢讲她是主动请辞出嫁的,因为凌澈在,要是让凌澈知道她是主动请嫁的,估计以她和凌澈如今的情谊,凌澈必定气极。 因为但凡聪明一点的人,听完事情的前因后果后,都清楚了然,何吉祥不是迫嫁,而是想嫁,她看上了晋王妃的地位,看上了那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枫红鸾却并没这么好心,她就偏要凌澈和何吉祥之间狗咬狗去。听何吉祥讲完,她紧着道:“其实原本晋王看上的是我,说要下媒来娶我,姐姐是为了救我,才答应替我出嫁的。” 说完,何吉祥面色一白,而凌澈的脸,则是乌黑了一大片,藏于袖下的手掌,紧握住了拳头,一双黑眸,悲愤阴冷的看着何吉祥,看的何吉祥眼神一刻都不敢往凌澈身上看。 董氏也是个聪明人,自然也明白了何吉祥的用意,大概现在,她们以为全天下只有枫红鸾那个傻子,还卖着何吉祥的好,以为何吉祥为她牺牲了许多。 董氏无话可说,其实她隐隐也赞同何吉祥的决定,毕竟好赖是个晋王妃,入了宫牒,那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她在枫府,地位都会拔高一筹,看谁还敢看不起她们母女。 而凌澈,作为枫红鸾的未婚夫,对于何吉祥的婚事,他又有什么能说的。 这事儿,就这样算是定了,谁也不多说一句? 023 狗男人,拉死你3 这事儿,就这样算是定了,谁也不多说一句。 * 董氏叫人看了新茶上来,一屋子沉默着,良久董氏开了口,看向何吉祥:“即便要定亲,也等你爹先回来吧!” 何吉祥温婉的点了点头,凌澈的目光,始终若有若无带着一抹恨意的打在何吉祥身上。 枫红鸾心底冷笑的看着这两人的“眉目传恨”,伸手想掏帕子擦一下手里的赃物,忽然就掏到了一个纸包。 巴豆粉,对了,遇见那个讨厌的晋王,还没排上用场呢! 眼瞅着凌澈的水杯近在咫尺,她促狭一下,悄然用指甲叩开了粉包,将少许巴豆粉沾在了指甲上,然后,装作不经心的去拿自己的水杯,却悄然的把指甲中的粉末,散尽了凌澈的水杯。 又做了一刻钟光景,凌澈期间喝了三口水,枫红鸾瞧着水送入他的喉间,心底,笑的冷艳。 狗男人,拉死你。 * 从闲云阁出来,凌澈的面色一直不佳,枫红鸾假意温柔乡询问:“凌哥哥这是怎么了?” “奥,没,只是想到你得罪了晋王,不免有些担忧,怕他报复你。” “放心吧,凌哥哥,我们两家就要结亲了,想来晋王也不是如此小气之人。”她故意刺激他,凌澈的脸色又难看了一点,大概既是被何吉祥气的,又是因为食用的那些巴豆粉,起了作用。 “天色不早了,既然你平安无事,我就先回去了。”他似乎急着要走。 枫红鸾抬头看了天色:“也不是很晚,用了晚膳再回去吧!” “不了!”他匆匆一句,面色更是不佳,稍显痛苦之色,“红鸾妹妹,我先告辞了,下次我再来看你。” “那……”她故作思考,拖延时间,看他痛楚的额上渗了薄薄汗珠,她眼底一抹冷笑,终于开口,“改日见。” 他几乎是匆匆离开的,凌澈这个人,一辈子要面子,死要面子活受罪,活该他腹痛阵阵却不好意思说要上茅厕。 巴豆粉,只是个开端,她会让他一点点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女主其实蛮狠的,因为上辈子实在伤的太痛了!亲们,给个收藏吧!给个推荐〖全本小说下载:http://www.cndmoz.com/〗吧1 024 董氏的困境1 安生五六日去,不见晋王来提亲,枫红鸾隐隐看那了何吉祥的脸色,似有些着急了,她暗中不无嘲讽,这个女,是想嫁想疯了,还是想死来不及。 那个晋王的女人,哪一个不是如同富贵人家的鞋袜一般,穿过便弃,即便是晋王妃又如何,晋王这种男人,若是能对哪个女人真心,天大概也要下红雨了。 明知道嫁过去也没有好日子过,只为那个地位,只为那一点荣华富贵,她值当吗? 不过管她如何,若是何吉祥真的嫁去了晋王府,大概也省了枫红鸾动手对付她,以晋王的残暴手段,要折磨死一个何吉祥,那便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晋王的提亲遥遥无期,何吉祥翘首一片。 倒是枫红鸾上次让留香去送出去的几封信,这几日渐渐的京城闺淑和贵妇之间形成了一个小话题,小话题渐渐扩展成了大话题,话题的左右,都是围绕着——看不出来,枫府居然这么穷,填埋一个小小的荷花池,居然要想外借银子。 枫红鸾没有告诉留香,那三封信,都是借钱的信。 而至于为什么要写给这样三个完全不相熟的三个人,她的目的,便是为了更显窘境,让大家都知道,她缺钱到甚至要问这些不相熟的人借钱的地步。 这些风言风语的渐渐也传入了枫,这无疑是打了董氏一个大大的耳光,这日的傍晚,董氏带着丫鬟清香过来,面色很难看,却也不敢直接冲着枫红鸾发脾气,只是端着长辈的态度,严厉的问了一句:“红鸾,你怎么会向王二小姐,骊妃娘娘和将军夫人借钱,你这是要至你爹爹的脸面于何地,荷花池,二娘也不是不给你填,再不济,下个月你爹爹的月俸下来了,也可以填,你这何苦急于一时,你知道外头现在都这么说我们枫府的吗?” 外头怎么说枫府,她是略有耳闻,但是外头人说的更多的,怕是她董氏吧。 骠骑将军枫将军这些年的风光,人人都耳闻目睹着,节节胜仗,让他声名鹊起,每次前线回来,皇上的金银玉帛赏赐,总是一车一车的往枫府拉,这些银子,便是要养两个枫府也绰绰有余,可如今,却连填一个荷花池的银子,都让未出阁的女儿来借,那银子都去了什么地方? 银子去了什么地方,自然而然的,便要问枫府当家主母二夫人董氏了? 025 董氏的困境2 银子去了什么地方,自然而然的,便要问枫府当家主母二夫人董氏了。 谁人都知道,大夫人过世后,枫府的一切开支花销都是董氏在掌管,如今董氏在外面可算是臭了名声,有人说她知恩不图报,可劲儿的败枫家的财产,恰董氏的衣服首饰都是光鲜艳丽,正好坐实了这个罪名。 也有人说,董氏必定暗下克扣了银钱,就怕何吉祥这个拖油瓶到时候没有体面的嫁妆,所以私下扣下银子,好给何吉祥以后置办嫁妆。 更有过分的,说董氏和何吉祥生父家中来往甚密,每年何将军忌日,都要带何吉祥返乡住上一阵子,拿银子,必定是被伴到了何家去。 最最过分的说法,无非是枫将军常年征战在外,董氏难耐闺中寂寞,外头养了小白脸。 云云! …… 这些说法,每一个都让董氏颇为难堪,所以她今天夜里才会怒火冲冲的过来,只碍于枫红鸾在枫府的地位比她还有有威望,所以才不敢公然和枫红鸾翻脸。 她如今一番质问,也是收敛着脾气的,不然可能泼妇骂街的叫骂出来。 她越发生气,枫红鸾心里头便越发的痛,面上,她自然装了一股懵懂委屈的模样,咬着贝齿,红着眼眶,低声诺诺道:“红鸾只是心急着想要填掉荷花池,也没想那么多,本想着反正爹爹俸禄一下来,我们就还,我写信过去有说,我们愿意付利息,二娘,我真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那些毒舌的夫人,尽在那嚼舌头,我知道错了,二娘。” 那样儿一做,错一认,董氏再大的脾气,压根一点都发不出来了。 她只以为枫红鸾绝对不是故意的,心里头后悔当时怎么不爽点给枫红鸾拨点银子,不就一个荷花池,爱怎么怎么的,反正她也不待见看那些花花草草的。 如今弄成这样,名声败坏,要收拾回丢了的名声,还得枫红鸾出面,她无奈叹息一口,软了口气,上前拉住了枫红鸾的手:“二娘说了,你年底就嫁去凌家了,家里所有的现钱,都要备着给你准备嫁妆,你若是真这么急着填掉荷花池,二娘从里头匀一些出来也无妨的,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心急。” “对不起,二娘。”枫红鸾“知错”的低垂着脑袋? 026 枫红鸾的算盘 “对不起,二娘。”枫红鸾“知错”的低垂着脑袋。 董氏拉了她坐下:“而今外头风言风语的传的甚是难听,于你我你爹爹和枫府都不好,你爹最多三五日就回来了,他脾气糙,要是让他听见这些风言风语,还不气死。” “那,那怎么办?”枫红鸾“慌”了起来。 “我看先这么的,你再写信去,道个歉,就说是你私下想买一件金缕衣做嫁衣,但是你爹爹觉得原先的嫁衣是先帝钦此的,再买一件新的是对先帝不敬,所以不同意给你买,所以你出此下册,找了借口借钱想买那件看上了的金缕衣,你觉得如此可好?” 呵,董氏的算盘精明,如此一来,和她倒是推的干干净净的了。 若她真写,那叫怪了,此信一出,她就活生生的给贴上了任性,不敬先帝,不敬这段婚姻,欺瞒众人, 撒谎成性等等之类的标签了。 董氏向全身而退,天底下,哪里会有这样便宜的事情。 她抬起头,泪眼楚楚的,可怜兮兮的摇摇头:“怕不妥,二娘,如此一来,让红鸾还如何做人,我倒是有一计。” “哦!”董氏微微一怔,这一怔,很大一部分是好奇,枫红鸾居然变聪明了,那个蠢货,只会迷恋凌澈,脑袋和个猪一样,原本以为她同意自己的计策呢,没想到,她还清楚,这样一来她没法做人了。 她震惊之余,一双黑眸慈爱的看着枫红鸾:“那你说来听听。” “晋王当日在街上求亲,众目睽睽,有许多人瞧见,虽然红鸾也不希望吉祥姐姐嫁给那样的男人,但是他既答应了,就不能如此耍弄人,留香昨天出去,已经听到风言风语,说晋王不过是在玩弄姐姐罢了,叫我好生生气。” 她说着停顿了一下,看了看董氏的脸色,不大好看了,她暗中微笑,看来上钩了,她继续。 “我真是生气,那个晋王怎么可以如此出尔反尔,叫姐姐白白成了弃妇,让我们枫府的面子,姐姐的面子,二娘的面子往哪里搁。所以我决定写信给王二小姐,骊妃娘娘,将军夫人,澄清我借钱,不过是因为姐妹情深,姐姐出嫁,我没有什么好送的,恰姐姐很喜欢城中锦衣坊的金缕衣,我就想买来给姐姐一个惊喜,送姐姐做嫁衣,只是姐姐和晋王的婚事毕竟才定下,我不好大肆声张,所以只好找了这么拙劣一个借口,欺骗了各位。二娘,你看如何1 027 花武1 不用看董氏的脸色,她就知道,这条计谋,董氏自然是接受的。 一石三鸟。 既可以间接“无意”的向外宣布了何吉祥和晋王的婚事,给晋王施压,让他赶紧来提亲。 又可以澄清她的种种罪名。 最重要的是,如此一来,谁人都知,何吉祥枫红鸾姐妹情深,那些人也更会把她当做一个贤妻良母,能将两个异性姐妹调教的如此和睦,一家其乐融融。 “这倒是不错,之前是二娘考虑欠妥了,我们红鸾长大了,想问题,比二娘想的更充分了。”考虑欠妥,恐怕是深思熟虑了的计谋,就想搞臭了枫红鸾吧。 枫红鸾心底冷笑,眉目之间却温柔款款:“那如此,红鸾即刻就去写信,明日一早,让留香送去。” 这么婚事,她极力促成,她要看何吉祥,如何为了所谓的荣华富贵,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 传言中的那个晋王,从来不把女人当人看过。 她要她的虚荣,为此甚至不惜背叛和凌澈之间的爱情,好样的,枫红鸾就助他一臂之力,一旦消息放出,骊妃娘娘是皇上的宠妃,在皇上耳边吹个风,皇上知道了定亲这事,恐怕是很乐意给晋王操办的。 等到皇上动手起来,晋王便是再顽劣不堪,也是逃不脱,必要来履行他所谓的婚约了。 * 次日清晨,晨光投射在花瓣朝露上,一片晶莹剔透的美, 初秋的天,花园里的花还没有开败,而那几株金桂则早已含苞待放,站在晨光中,迎着风,便熏了一头一脸的桂花香气。 枫红鸾好整以暇的站在花园中等着留香的消息,素手若有似无的拨弄着还没有凋零的几蔟紫薇花,紫薇花瓣多皱襞,似一轮盘,花开满树,艳丽如霞,那一树妖娆的浓重的霞色,衬的本就倾城绝世的枫红鸾,越发的美丽不可方物。 上一世,这倾城容貌付诸一炬,这一世,她倒也无所谓生相如何,只知道,并不是所有男人,都单看女人的一副皮相。 凌澈,她爱他如斯,何吉祥虽美,她却更胜何吉祥百倍,到头来,成亲六年她还是个处子之身,凌澈根本就不屑碰她。 凌澈给她的羞辱,她今生今世,化作灰也会讨回来? 028 花武2 凌澈,她爱他如斯,何吉祥虽美,她却更胜何吉祥百倍,到头来,成亲六年她还是个处子之身,凌澈根本就不屑碰她。 凌澈给她的羞辱,她今生今世,化作灰也会讨回来。 想到凌澈,心底压抑下去的恨意奔涌而出,她手上不觉用力点力,喀嚓,这段了一截紫薇花枝,看着手里光溜的树枝,她眉目间的恨意更浓,可恨她学武不精,所以才会被活活烧死,重活一世,她再也不会那般啷当度日了。 “唰!”手里的紫薇花枝一阵急颤,只见她整个身形,好如一只皎洁彩燕,在花团锦簇的院子里,飞舞起来,她的动作,像是在跳舞,累赘的衣衫飞散开来,形成一片片浅黄色的浪。 而那紫薇花经不住颤抖,她每一下带着浓烈恨意的出招,那花朵就好似飘零的蝴蝶一盘,纷纷轻舞飞扬而下,随着她动作的加,出招的狠烈,那花瓣虽然不多,可却和透明的空气组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风,把她团团围绕其中。 父亲说过,她骨骼精奇,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练武奇才,若是身为男儿,必定敦促他日日习武,将来报效国家,因为她是女孩,所以才没有严苛要求,她如今的武功,招式虽然狠,但是她自己知道,没有杀伤力,她没有抓住这套功夫的精髓,不过是用了蛮力罢了。 仇要报,以前那些浪费在凌澈身上的心思,如今,她要全部用来保护自己的家人。 “唰!”树枝脱手飞出,死死的钉入了正前方一颗榆木树上,她冷冽了眼神,仿佛那树枝钉入的,正是凌澈跳动的心脏。 “啪啪啪啪啪!”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掌声,枫红鸾猛回头,那冷漠的眼眸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就落入了正对面一袭桃红色锦袍的男子眼中。 “好剑法,果然是将门虎女。”男子好整以暇的走到了正中间的石桌边,径自落了座,看着枫红鸾冷冽的眼神,眼底闪过一丝不可捉摸的神采。 枫红鸾虽颇为好奇他怎么来了,不过即刻便收敛了脸色,诺诺温顺道:“不知晋王大驾光临,怠慢了? 029 戏弄1 枫红鸾虽颇为好奇他怎么来了,难道是来提亲的。 立刻的收敛了脸色,她诺诺温顺道:“不知晋王大驾光临,怠慢了。” “算不得大驾,不过是翻墙而入罢了。” 他顺了一下衣袖,看着钉在榆木树上的紫薇枝,嘴角一勾:“那树像是你的仇人,我看了你许久,招招出的阴狠,不过力道足了,势头不对,本王府上新来的武师,曾经是个江湖人,你若是有兴趣,本王让他来教你。” 枫红鸾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下晋王的脸色,比第一次见到时候的淫hui邪恶看上去要好多了,不过不走正门,翻墙而入的小人,她依旧不屑。 “哦!不必了,我爹会教我,王爷大概是来找我姐姐的吧,出这院子,直走第一个岔路左拐,走到底有个双飞阁,那就是我姐姐的闺阁。”语气客气又疏离,巴不得早早打发了他走。 他起了身,笑容邪魅,一步步朝她逼近,在距离她咫尺之遥的地方站定,一双黑眸,落在她因为练过武而潮红的面颊上,薄唇轻启:“本王今天,是来找枫小姐你的,有些事情,本王想要和你算算账。” 枫红鸾一惊,毕竟他是王,她不过是个臣女,若是真的得罪了他,与枫家和他的父亲,便是大大的不利,她低眉垂首,诺诺道:“不知何处开罪了王爷,红鸾这厢给您陪不是了。” 他冷笑一声,单指挑起她的下巴,他的指尖很凉,带着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他的眼神也冷冽起来,嘴角的笑容不见了。 “枫红鸾,你欠了本王的,自己能不知道。” 枫红鸾心头大惊,难道他已经知道了那封信,不可能啊,留香才送出去,大概现在才刚刚到骊妃娘娘手里,怎么可能他这么就知道了。 她努力平静下来,道:“臣女不知,何处欠了王爷,王爷若是指大街上,臣女不知您身份,动手打了您,那臣女愿意一报还一报,挨王爷一掌。” “呵!”他冷笑一声,“你欠了我的,仅仅如此1 030 戏弄2 她努力平静下来,道:“臣女不知,何处欠了王爷,王爷若是指大街上,臣女不知您身份,动手打了您,那臣女愿意一报还一报,挨王爷一掌。” “呵!”他冷笑一声,“你欠了我的,仅仅如此?” 枫红鸾目光怔愕的看着他,那英俊的面庞,带着几分寒意,让人不敢直视,传闻中的晋王,果然让人忌惮三分,好色时候虽然无耻,但是冷酷时候,却好似冥王一般,叫人遍体生寒。 枫红鸾若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女,若没有经历过世态炎凉世事百态,早已经被这样的目光吓坏,索性,她连烈火焚身之痛都能承受得了,这样的眼神,顶多是威慑了她,却吓不软她的腿。 “王爷不妨直说。”她昂着头看着他。 晋王的眼眸,死死的打在她脸上,半晌,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好一会儿,低头看着一脸莫名其妙的枫红鸾,他开口了:“有种,本王就喜欢你这样的女人,本王不过是和你玩玩,吓唬吓唬你,想不到你的胆子还不小。” 原,尽是玩她。 枫红鸾有些恼意,却不敢发作,毕竟君臣有礼,她不敢放肆。 “王爷抬爱。” “枫红鸾,本王看上的女人,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即便你是父皇亲自赐婚的,即便你和你那凌哥哥挨的要死要活,本王今天来是想和你提个醒儿,你姐姐,本王要,你,呵,本王也要。” 眉心一紧,枫红鸾没想到这个男人贪婪好色到这种地步,他居然胆敢罔顾先帝赐婚圣旨,说出这样荒淫的话来。 即便再是忌惮他的身份,此刻的枫红鸾,也按耐不住了:“王爷想娶我,那就要看王爷的本事了,你不顾忌先帝的赐婚圣旨,皇上素来孝悌有道,不会由你乱来。” 意思明显的很,她不愿意嫁给他。 他邪笑一抹:“那你就看看,本王有没有这个本事。” 说罢,拂袖转身,腾空而起, 不给枫红鸾多说一句话的时间,他已经如同一抹清风,来去无踪,消失在了枫府这一方小小院落中。 枫红鸾眉目紧锁,看着他消失身影,只觉得这个晋王,好色贪婪,残暴无耻之外,更是狂妄至极。 她倒是要看看,他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 031 凌夫人寿礼1 九月的天空,风是秋后爽,雨是秋后凉,天高云淡地晴暖走完了九月的前半程,淫雨霏霏地阴冷则铺就了九月的整个后半程。 过了九月十五后,天就一直阴着,终于第一场秋雨落了下来,接连着便下了整整三天的雨,枫府和所有其他府邸一样,开始发放冬装了,天气着实寒了,果然是一阵秋雨一阵寒。 而比天气更寒的,大概要属何吉祥的心了,信早就送了出去,经王二小姐,骊妃娘娘,将军夫人这三张嘴巴的“帮忙”,如今几乎全城皆知,晋王和枫府的何小姐有口头婚约,说过要去枫府提亲。 可即便满城传的沸沸扬扬,却迟迟不见晋王提亲的队伍前来,这日,枫红鸾去双飞阁看何吉祥的时候,她正托腮坐在窗口,神色抑郁,怅然若失。 何吉祥的丫头兰香见到枫红鸾来,忙通报了何吉祥。 何吉祥转身过来。 “妹妹怎么有空过来。” “难得天气放晴了,过来走动走动,姐姐看着好像不大高兴,这是怎么了?” “还不是为了那个晋王。”兰香最,不等何吉祥回答,就土豆子一样抱怨起来,“现在全城都知道我们小姐和他有个口头婚约,可他这样迟迟不来提亲,至我们小姐的面子于何地,他……” “兰香!”何吉祥怒扫了兰香一眼,兰香方觉失言,诺诺垂下了脑袋。 “下去给小姐泡茶!”冷喝一声,兰香急急忙忙退下,枫红鸾心里泛着笑意,要是晋王真不来提亲,那倒也好,着着实实的给了何吉祥一次难堪,让她尚未出阁,就成了全城皆知的弃妇。 “姐姐也无需太着急,等爹爹回来了,到皇上面前给姐姐说几句话,晋王不敢不来。” 这也是何吉祥最后的希望了,她如今,已经笃定了心思要嫁给晋王。 一则自然是为了那晋王妃的地位,她从小被指指点点说是拖油瓶,枫父对她虽然不错,但是却总也比不过对枫红鸾好,毕竟她不是亲生的。 更让她不痛的是,枫老太太还在世的时候,不许她改姓氏,枫家上上下下,都叫她吉祥小姐,而对枫红鸾,则都是恭顺的称呼一声小姐,她从小就有一种被压着,鄙视着,看不起的感觉? 032 凌夫人寿礼2 更让她不痛的是,枫老太太还在世的时候,不许她改姓氏,枫家上上下下,都叫她吉祥小姐,而对枫红鸾,则都是恭顺的称呼一声小姐,她从小就有一种被压着,鄙视着,看不起的感觉。 若是真的能嫁入王府,就算只是个侧妃,她的身份地位,也远远的凌驾在了枫红鸾之上,这些年压着的委屈和卑微之气,也可以吐一吐了。 而想嫁给晋王,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便是她不想成为全城弃妇,晋王一日不来提亲,她就多一日的难堪,她的面子,全挂在晋王身上了,若是晋王真的不来,她这辈子怕也没有脸见人了。 因为这两个理由,她如何也要当上晋王府的王妃。 “呵呵,你别听兰香丫头瞎说,我也不是太着急,来,吃点水果。”她无论如何,都不想在枫红鸾面前,表现出任何一点点恨嫁的心思。 “其实我过来,是想问问姐姐,凌哥哥的母亲过六十大寿了,爹爹又不在,我想问问姐姐,我该送份什么大礼过去,既不失体面,又能讨好了凌夫人?” 提到凌澈,何吉祥面色微微有些不自然起来。 “我哪里能知道,我又不了解凌夫人。” “姐姐怎会不知,姐姐和凌哥哥,不也是打小一块长大的青梅竹马吗?” 她是故意的,看着何吉祥眼底里的惊慌,她心里在冷笑。 “妹妹你这用的什么词啊,该着老师好好教导教导,青梅竹马这个字眼儿,用在你和凌澈身上将将好,怎能乱用。” “哦!我还以为,姐姐和凌哥哥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若不是我和凌哥哥有婚约,按着年纪,秉性,学识来说,当时姐姐更和凌哥哥般配点呢!” 何吉祥见枫红鸾越说越离谱,忙岔开了话题:“小妮子,就会打趣人,你和凌澈,那是天定的良缘。对了,你方才问我送什么礼给凌夫人,我仔细想了一下,凌夫人为人又勤俭,傲骨曾曾,就算凌家家道中落,也不愿意接受我们家一砖一瓦的救济,这样的性子,倒不宜送太名贵的。” “看姐姐,还说不了解,了解的比我还多呢1 033 滋味 “看姐姐,还说不了解,了解的比我还多呢!” 何吉祥不自然的闪烁了一下眼神,继续:“名贵的不好送,贱价的又不体面,不过我知道凌夫人有些风湿,一到刮风下雨天,身子就疼痛的下不来床,不如送些药材,既用心,又实用。” “药材?那便依姐姐说的送。” 这幅玲珑心思,怪不得能够让凌澈喜欢,大概,凌夫人也早就知道了她们两人的私情,只是一直帮着遮掩着。 因为枫红鸾不会忘记,她去找凌夫人哭诉,说凌澈不肯碰她,成亲两年她还是个处子的时候,凌夫人眼底没有半点惊讶,倒是安慰她要体恤凌澈苦心,凌澈仕途正盛,精力都用在了官场上,每天回家都是精疲力尽,哪里有力气和她行床弟之事。 一个正常的婆婆,如何会说出这样的话。 那些年,原是她愚钝,被所有人玩弄在鼓掌之间,如今,十年风水轮流转,她会让这些人尝尝,被玩弄在鼓掌之中,生不如死的滋味。 【这章自动发表了,这么短。。。惭愧,我下一章补长一点? 034 晋王提亲 凌夫人的寿诞近在眼前了,因为凌将军过世之后,凌家只能靠朝廷微薄的抚恤费过活,这年头日子早已经不如以前风光,这两年,因为凌澈渐渐长大,为了保住凌澈的体面,给凌澈的吃喝用度都是顶好的,凌家更是入不敷出,有些捉襟见肘,所以这次寿诞,也没有铺张的费用,只是简单通知了一下以前要好的几户人家。 这几天的枫家,倒是比凌家更忙,原是那晋王,姗姗来迟的求亲终于来了,十月初一一大早,晋王送了许多聘礼来,风风光光的向枫府求了亲。 枫家当家的不在,董氏却全盘拿了主意,一口答应了这门婚事,笑逐颜开,喜上眉梢。 晋王那价值连城的聘礼,也着实给足了董氏面子,每一件金玉珠宝,她都爱不释手。 来送聘礼的是晋王府的官家六儿,把聘礼放下后,很是傲慢的对董氏道:“王爷说了,过五日,会亲自登门。” 一个奴才,就这样趾高气扬的,可见晋王府的威风,董氏忙点头:“五天后,刚好我们老爷也回来了,晋王大驾光临,我们必会隆重欢迎,来人呢,给六爷看茶。” “不了,府上还忙着,这些个东西,晋王说了,你若是觉得不够,还可以提要求。” 董氏哪有那么不识时务:“够了够了,足够多了。” 六儿瞥了董氏一眼,回身向带来的人招呼:“走了。” 一行人出去,董氏欢天喜地的让丫鬟去请了何吉祥和枫红鸾出来。 两人一入室,看着这满屋子金闪闪红艳艳的聘礼,着实也被吓了一跳,半晌,何吉祥终于开了腔:“娘,这难道都是晋王送来的?” “可不是!”董氏骄傲的开口,目光有些挑逗的看着枫红鸾,眼底里带着几分得意,“你说着晋王出手可真是阔绰啊,我的好女儿,你这是寻了户好人家啊。” 何吉祥面色一红,眼底带着欢喜之色。 枫红鸾心底暗笑,董氏何必把她也叫来凑热闹,无非是想显摆显摆,她以为晋王出手阔绰,就代表以后一定会善待何吉祥,她难道就没有听说过晋王的残暴名声,这是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呢。 嘴上,她故意笑吟吟恭喜:“没想到这晋王出手如此阔绰,好歹也算是为姐姐做了点事,那些信写出去,传到了皇上耳朵里,晋王有所忌惮,终于肯来提亲了。” 她说的很诚恳,可是话听到董氏和何吉祥耳朵里,却挺刺耳,好像晋王肯要何吉祥,不过是皇上下了命令而已。 但素来知道枫红鸾这个人比较无脑,所以两人也没多计较,依旧沉静在喜悦中,一件件的清点着彩礼,笑的嘴角都要裂到耳后根去了。 正点着,门口奴才进来报告,说是凌澈凌公子来了,枫红鸾目光不经意的扫了何吉祥和董氏一眼,两人脸上,都露了几分不自然之色。 何吉祥更是忙起身,退到了董氏身后:“娘,不如叫人先收起来吧。” “那就先收起来。”董氏应和了一声,吩咐了仆人进来收拾,凌澈也在这个时候,步入了大堂,看见一屋子的贴着喜字的彩礼,目光一凌,很冷的扫了何吉祥一眼,何吉祥怯懦的退了一些步子,努力做出若无其事的大方之态:“凌公子来了,娘,我身子有些不舒服,我先回去歇了,你和妹妹好好招呼公子。” 怎么,想逃了,受不了凌澈眼神的指责了。 枫红鸾心底暗笑,开口:“姐姐刚才收到晋王彩礼时候还好好着,挺是高兴,和二娘在这好一顿的清点,这会儿怎么不舒服了,要不要请大夫啊。” “不必了,就是有些头晕,我先回去歇着了。” 说完,有些逃似乎的转身入了后堂,匆匆离开。 董氏是老姜,还撑得住场面,笑吟吟的看着凌澈:“你母亲的寿诞,安排的如何了?” 凌澈缓过神,眼神依旧冷,语气却挺客气:“劳烦夫人挂心,一切都挺好。” “那就好,等到寿诞那日,我们早些过去,也好带点丫鬟去搭把手,这些年,你们遣散了不少奴仆,我怕人不够用。” “不必了,简单的宴会,用不了太多人。” “呵呵,只愿你能在朝廷中谋个一官半职的,你娘也就放心了。” “谢谢夫人祝愿。”凌澈双手一拱,微微一笑,眼底却依旧冰冷如霜。 董氏这几句话,句句戳了凌澈的心头痛去,枫红鸾都听了出来,凌澈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听不明白。 说他家遣散奴仆,便是在说他们家穷困潦倒至此。 说愿他在朝廷中谋个一官半职,便是说他这辈子也就做个小官儿的出息了。 董氏大概是想让凌澈有自知之明,认清楚自己和晋王的天差地别。 狗咬狗,枫红鸾看的热闹,一句话也不插? 035 狗咬狗1 董氏又说了一番,大概是觉得凌澈已经明白了她话中之话,所以慈爱笑着看向了一直安静在一边的枫红鸾:“往日见到你凌哥哥,总是如同小麻雀一般欢喜的叽叽喳喳,今天倒是二娘不识相,耽搁了你们的时间了,二娘回了,你们聊。” 说完,对凌澈颔首一笑,转身离开。 她一走,枫红鸾就清楚的看到了凌澈身侧的拳头,紧紧的捏成了拳头。 “凌哥哥。” “凌哥哥?” “嗯?” 她连喊了两声,他才反应过来:“怎么了?” “呵呵,没呢,凌哥哥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凌澈闻言一怔,以前的枫红鸾,只要他过来,高兴的不得了,一定以为是来看望她的,今天,她怎么反而问他有什么事,那态度,十分的疏离客气。 凌澈楞了一下,还神过来,他想大概是他多想了。 “没,就是想你了。” 他以为枫红鸾会像以前那样满面娇羞,嗔笑的骂他说荤话,可是今天她却很淡然的样子,轻笑一声:“后天就是凌夫人寿诞了,我自然会去你家的。” 这个回答,倒是让凌澈不知道接下去说什么,他总感觉枫红鸾有些不对镜,那眼眸里,不再深情如泉水,好似透着无边的冷漠,可是他想要抓住这抹冷漠的根源的时候,她又好像不动声色的藏起了这抹冷漠。 他有些微微的惶恐,好像感觉枫红鸾,有些不在她的掌控范围之内了。 以前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可以随便的牵扯这个姑娘走,现在,他开始在她面前,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楞了会儿,他伸手点了下她的鼻子:“不许我太想你,等不住这两天偷偷来看你啊?” 脸上,被凌澈手指刮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那种根深蒂固的恨意,好像随着这一下接触,一下要被释放出来一半,叫嚣着砍掉那只碰过她的脏手,好歹,她还是忍住了。 “我们还是去看看吉祥姐姐吧!本来还好端端的,你一来她就病了,哈哈,怕不是不想见到你,装病吧!” 凌澈被她说的心虚了一下,忙道:“怎么可能,我又不是野兽。” “走了,我们去看看她。”枫红鸾说完,径自走在了前头,凌澈空落着手臂走在后面,以前,枫红鸾总是不避讳男女之嫌,喜欢挽着她的手腕的,怎么今天,就这样顾自己走了? 036 狗咬狗2 双飞阁,何吉祥正是回来躲避凌澈的,她对凌澈是有情的,所以没有办法面对凌澈眼神的指责。 可没想到,枫红鸾那个好事精,居然把凌澈带来了。 闺房内,三人对面坐着,枫红鸾天真烂漫的吃着果子,不时的说几句晋王的真是阔绰,晋王对姐姐可真是上心之类之类的话,要不是知道枫红鸾不知她和凌澈之间的感情,何吉祥真要以为枫红鸾是故意的。 而事实上,枫红鸾就是故意的,她想看到,凌澈和何吉祥彻底的撕破脸皮,这对背叛了她的狗男女狗咬狗的样子是怎么样的。 看到凌澈眼神越来越寒冷,何吉祥表情越来越急促,她心情大。 索性,彻底的给他们制造一次狗咬狗的机会:“内急的很,我得去上茅厕,姐姐,凌哥哥,你们先聊着。” 她给她们制造单独的空间,小跑着出去,却并没有走远,而是终身一跃,上了屋顶,偷偷揭开了一块瓦片,看着里面景象。 “你为什么不信守我们之间的诺言?”凌澈声线冰冷如霜,带着无边的怒意。 果然不出枫红鸾所料,好戏开场喽,她且在屋顶晒着太阳看戏,消遣时光。 何吉祥被问的面红耳赤:“我,我……” “你什么?吉祥,我们十多年的感情,难道比不过一个荣华富贵吗?” 凌澈的爆发了,屋顶的枫红鸾,冷笑的看着下面的一幕,原来,尽然十几年了,果然,她们之间才是青梅竹马。 何吉祥眼眶湿润,都哭了:“凌澈,你听我说。” “我听着呢!”凌澈一声压抑的怒吼。 “如果我嫁给了他,对你,对我都好。” “我看,是对你好吧!”凌澈毫不留情。 何吉祥眼泪唰落了下来,楚楚可怜:“以晋王的势力,如果你和他做成了连襟,以后平步青云,指日可待,你爹爹给予你厚望,你就不想报仇了吗?” 报仇,屋顶上的枫红鸾,猛然僵硬了身子,屏气凝神,目光冷冽的看着屋内的两人,她似乎嗅到了什么以前从来不知道的事情。 凌澈铁拳增增打在了桌子上,震的桌子上的茶杯哐当掉了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何吉祥惊慌的看了一眼门口:“凌澈,不要引人来? 037 你不嫁,我不娶,我们正好凑对 凌澈铁拳增增打在了桌子上,震的桌子上的茶杯哐当掉了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何吉祥惊慌的看了一眼门口:“凌澈,不要引人来。” “你就这么怕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就算我和枫城说我要娶你为妾,那又如何。” 枫城。 枫红鸾的父亲,凌澈平日里枫伯伯,枫伯伯叫的亲昵,如今,居然直呼其名,枫红鸾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凌澈要至他父亲于那种地步,为什么凌澈这么多年都不肯碰她,原来,不仅仅是因为不爱她,更多的是,是为了报复枫家。 只是,枫家和他有什么仇,她怎么从来没有听父亲说起过。 屋子里,争吵在继续。 “我怕,你就不怕了。你说着有胆,真的做呢?你有胆了吗?有本事你现在就去告诉我爹和红鸾,就说我们从小相爱,非卿不娶,非君不嫁。” 何吉祥凄然的吼了一句,凌澈没了反应,只痛苦的捏着手里的桌布,几乎要将那桌布揉成一团。 “对,我没胆,但是我不需要靠你来平步青云。” “红鸾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不一样,我恨她,但是我爱你。” 屋顶上,枫红鸾心口猛然一阵刺痛,尖锐入骨,虽然早就知道这个事实,可是亲口听曾经最爱的,不惜为他付出一切男人说出这句话,她还是不可避免被伤到了。 恨,肆意蔓延。 她想听的更多,可身后,忽然感觉到一阵香风,不等她回头,一头黑丝倾泻而下,滑过她的脸庞,落在了黑色的瓦片上,一张俊美的容颜,在她侧头的瞬间,离她的脸,不足咫尺,那人神共愤的容颜,熟悉的惊了她一跳。 “你……” “嘘!”来人促狭一笑,嘴角勾的邪魅。 枫红鸾反应过来,自己是字偷听,忙噤声,只用眼神询问他,为何会在此处。 他视若无睹,只是揭开了另一开瓦片,津津有味的看着里面一男一女上演的好戏。 枫红鸾目光看着他,耳朵中,却源源不断传来了屋中的争吵。 “但是我愿意,我愿意为了你付出一切。” 何吉祥的声音,分明的,她只是想到了自己的荣华富贵而已,如今却故作高尚,把自己树立在那样一个让人感动的位置,好像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凌澈好,都是为了凌澈做牺牲。 好笑的是,凌澈那个蠢货,尽然信以为真了? 038 白眼狼君 好笑的是,凌澈那个蠢货,尽然信以为真了。 “我不要,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不必要别的男人享有你的一切,吉祥,你逃走吧,那个晋王,是个十恶不赦的人,他会折磨死你的,吉祥,你逃走,等我靠着那傻女人坐上了高官报了父仇,我就去找你,我们天涯海角长相厮守,好不好。” “凌澈!”何吉祥感动的扑入了凌澈怀中,涕泪涟涟,“不可能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能逃去哪里,而且我娘怎么办?我娘这些年在枫府吃的苦头,你又不是不知道,好不容易我能嫁入王府,能让她扬眉吐气风光一把,她不会放我走,更不会和我走的,我要是一走了之了,后果不堪设想,那个人是晋王爷啊。” “难道,上天真的就这么容不得我们这双苦命鸳鸯吗?吉祥,我们要怎么办?” 凌澈悲怆,何吉祥啼哭,这景象,还真是他妈的感人,感人到枫红鸾此刻,恨不得飞身下去,亲手了结了两人,送她们去地狱团圆,解决她们的相思之苦。 她怒发冲冠,眉目冷凝,边上的男人,倒是安然若素,完全不介意自己的未婚妻子,如今正和另一个男人卿卿我我,要死要活。 屋子里,只剩下啼哭声,枫红鸾起了身,他跟着起来,枫红鸾飞下屋檐,他跟着飞下来。 枫红鸾回头冷笑的看着他:“晋王,你难道要跟着我回屋吗?” “有何不可,回去我们也上演这样一出,你说,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他似在儿戏一般,开起玩笑来。 枫红鸾此刻心头大恨,不愿多和他说话:“晋王若是来找何吉祥的,那就同我一起进去。” 说完径自顾自己往前走,他没跟上,只是忽然说了一句:“本王知道了,那天你把那颗榆树,当成了谁,你大概早知道了他们的奸情了吧,这样的男人,你确定要嫁?” 她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不答反问:“那样的女人,你又确定要娶。” 他眉心一挑,几分认真,几分玩味:“你不想嫁,我不愿娶,两人都是被戴了绿帽子的人,不如我们凑个对儿,你看如何?” “无耻!”脱口而出两字,她也不顾会冲撞了他,“你比凌澈,有过之无不及。” “那可不一定,至少我不会利用你,至少我不是带着报仇的心思,和你在一起。你就不怕养虎为患?” 枫红鸾一怔,她刚才分明的听到了,凌澈这些年,是因为恨她父亲,要报复她父亲才和她在一起,凌澈甚至还许诺了何吉祥,有朝一日会铲除了她父亲,这样的男人,放在身边,无异于养虎为患。 她略一沉思,若是相比之下,晋王虽然残酷好色,但是也好过凌澈那人面兽心的白眼狼君1 039 婚约 枫红鸾止住了脚步,思忖了良久,目光最后落在了晋王俊美的容颜上:“你敢违了先帝圣旨强娶我,我们枫家小门小户,没这个胆子。” 他哈哈大笑起来,毫不顾忌这是在枫府:“本王说过,本王看上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包括——你,你只管痛一句,他和本王,你选哪个?” 枫红鸾眉头挑了挑,似内心在无比纠结,她和凌澈的婚约,是先帝在世时候定的,她不想嫁给凌澈,但是依靠她自己的能力,根本没有办法违拗这段婚姻。 而晋王,她相信,他有这个能力,阻止这段婚姻。 但是,她也清楚的知道,让晋王出手的唯一条件,就是答应嫁给晋王。 一面是恨之入骨的男人,一面是残暴贪婪的无耻王爷,她权衡再三,终于斩钉截铁,下了死决心:“好,我答应嫁给你。” 宁嫁暴君,不嫁贱人。 闻言,他眼底是一抹得逞的笑意。 她却紧接着道:“但是,我只做正妃,而且……” “说!”他倒是爽。 “我绝对不和何吉祥,共事一夫。” “呵,你可能不知道,本王最讨厌的意料颜色,就是绿色。” 绿,对啊,何吉祥和凌澈的奸情,无疑是给晋王戴了一顶不小的绿帽子。 枫红鸾因为他的话,不禁多看了他一眼,今天的他,穿着一身绛红色的长袍,长袍上绣着高贵的祥云纹,在胸前一片,是一团繁杂的彩色团花,衣服色彩缤纷,仔细一看,这么多的色彩中,确实没有绿色。 她笑了:“王爷,看来对颜色当真是挑剔的。只是王爷的定亲礼都送来了,众目睽睽,晋王难道要公然悔婚。” “悔婚本王不懂,毁人,本王略通一二。” 枫红鸾心头一惊,很,恢复了平静,温婉的对着晋王盈盈一笑:“王爷是个中高手,红鸾早有耳闻。” “本王就把你这句话,当是称赞,枫红鸾!” “王爷。” “容貌是倾世无双,可是你那身材太过瘦削,本王不是很喜欢,这一个月,你便好好养着,养的凹凸一些,新婚夜,不要让本王失望。” 大白日的,他居然说这样的荤话,枫红鸾好赖是个闺阁女子,一下羞红了脸。 他促狭的看着她粉面桃花的模样,哈哈淫笑了两声,足下一轻,转眼没了影踪? 040 心口剜肉1 枫红鸾回屋的时候,何吉祥和凌澈对面而坐,一如她出去时候那样,两人客气生疏。 见到枫红鸾进来,何吉祥嗔了一句:“以为掉进去了,都要叫兰香去看看你了,怎么这半天才回来。” 枫红鸾讪笑一声:“肚子不太舒服,去的久了,咦!姐姐眼眶怎么红红的,莫不是凌哥哥惹你哭了?” 面前一双男女,脸色都局促了一下,何吉祥忙道:“哪里有,是我刚才喝水太急,呛了一口水,咳除了泪来。” “呵,还以为凌哥哥欺负你了呢!” “傻丫头,我怎么会欺负你姐姐,你的家人,便是我的家人,好了,吉祥身体不太舒服,让她先睡吧,我们出去走走。” 迫不及待的要走,是不是怕控制不住自己,呵! 枫红鸾也没有强留,和凌澈并肩而出。 出了双飞阁,一路慢吞吞的往她的星动阁而去,一路上,凌澈显的有些心不在焉,枫红鸾折了一朵盛开的白菊花,恶作剧的插入他的发间,他反应过来后,一把扯下了菊花,语气半恼半怪:“怎么给我戴这个,这是家里死人了戴的。” 枫红鸾故作委屈:“我见你心不在焉的,折朵花来同你打趣,我哪里知道这白菊花,是家里死人了戴的,我母亲早就去了,府里也没死过什么人,哼,凶巴巴的!” 见枫红鸾生气了,凌澈便忙过来讨好:“是我不对,红鸾,别生气。” 枫红鸾依旧气鼓鼓的模样:“我看你啊,对吉祥姐姐,都好过对我了? 041 心口剜肉2(三更) 枫红鸾依旧气鼓鼓的模样:“我看你啊,对吉祥姐姐,都好过对我了。” 凌澈忙道:“哪里有,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你自幼便应该知道,我有多爱你。” 若是换做以前,听到这样的话,枫红鸾必是心花怒放,凌澈的任何甜言蜜语,对她来说,都根本没有办法招架。 但现在,这些甜言蜜语,她当做放屁。 “我不管,我生气了。” “是我对你凶了,要我怎么做,你愿原谅我?”枫红鸾可是她的踏脚石,在没有踩上去之前,他费尽心思都要用力讨好着。 见他这般说,枫红鸾眼底一片冷漠,忽从鞋子里掏出了一把小匕首,送到凌澈面前:“你从来都说爱我,但却只是口头说着而已,我前几日听吴妈妈说了个她老家证明男女真心相爱的法子,就是娶男人的血,让女人饮之,如果味是甘甜,就证明这男的真心爱着这个女的。” 凌澈闻言,脸色一白:“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吴妈妈的老家是在苗族,多巫术毒术,这些都是用来蛊惑人心的罢了,血都是腥的,证明可能是甜的。” 枫红鸾较真起来:“什么蛊惑人心的,我看你就是不敢,哼。” 凌澈似乎是被逼入了一个角落,前面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就是满足枫红鸾惹红颜笑,另一条,就是拒绝枫红鸾惹红颜怒。 两条浑然不同的路,浑然不同的结果,现在的他,却远远没有这个胆子,惹恼了枫红鸾,婚事一天未成,他一天,便只能容忍这个让他厌恶至极的女人。 不就是血吗。 他温柔的看着枫红鸾,宠溺的抚了抚枫红鸾的脸颊:“傻姑娘,什么都信,一会儿我若是出血了,你可别心疼,割给你便是。” 说完,拿了匕首就往手指上去,待他割开一个口子把冒着血珠的手指放到枫红鸾面前的时候,她却摇了摇头,撒娇又嗔怨道:“都不听人把话说完,说是要心头血。” 凌澈微惊:“心头血1 042 心口剜肉3(四更) 凌澈微惊:“心头血?” “凌哥哥,你把衣服敞开了,我自己来取,你放心,我只取一点,只在你心口位置,戳一小下,一滴血便好。” 看着她兴趣盎然的样子,凌澈不敢违拗她惹她不高兴,很是爽气豪迈的拉开了衣领,露出胸口一片白色的肌肤 “丫头,怎这么折腾人。” 说的宠溺,亲切。 枫红鸾调皮一笑:“我来喽,你不要动,不然会割了大口子的,我会小心,凌哥哥,我绝对不会伤害你,只戳针眼大小的洞,取一滴血。” “好啦,我信你。”凌澈目光柔软,宠溺,可这目光深处,却凝了深深一片对枫红鸾的憎恶,要不是以后的仕途都要仰仗她父亲,要不是要踩着她和他父亲的肩膀往上爬,现在,他早把她一巴掌扇死。 眼看着那匕首抵住了他的皮肤,他感觉到微微刺痛,她的表情专注,小心,眉头紧皱,贝齿咬着红唇。 稍稍的,她用了一些力道,刺痛感加剧,凌澈不由闷哼一声,这一声闷哼,却惊了她,匕首一下深入小半寸,原本说说好的一滴血,如今顺着匕首尖儿,汩汩的流成了一条血柱。 “哐当!”匕首落了地,枫红鸾惊慌失措的看着那鲜血,手忙脚乱的拿手帕“用力”去堵。 凌澈痛的眉心都纠结了,脸色苍白一片,虽是练武之人,但是从小也是养尊处优惯了,没受过一点伤害,这样的伤口,对他来说,太过触目惊心。 “红鸾!”他力喝了一句。终于恼了,再也藏不住对枫红鸾的厌恶之情。 枫红鸾一脸哭相:“我不是故意的,是被吓了一跳,手不稳,这匕首又太,凌哥哥,我给你叫大夫吧,很疼吧,你看着血都止不住。” 说着,胡乱又去擦,凌澈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冷言道:“说了吴妈妈说的是些苗族蛊惑人心的巫术,你非信,嘶……”他痛的倒抽了口冷气,“算了算了,我对你真心如此,你居然还要如此验我,不必叫大夫了,我反正也不相信我对你的爱,我现在就走? 043 小姐很威武1 凌澈转身,大步往前,他本以为枫红鸾犯了错误,必定会心慌意乱上前道歉,拉着他死乞白赖的求他原谅,以前,只要他真生气了说要走,她都是这样做的,可是这次,他走了足足有百来米,也不见枫红鸾跟上,更不闻枫红鸾的声音。 他眉心一紧,想回头看看枫红鸾到底在做什么,怎么还不追上来求饶,可终究是他说要走的,他放不下这股气节。 依旧往前去,及至他出了枫府,枫红鸾依旧不见影踪,他的心里,隐隐有了一些不祥的预感。 而那厢,枫红鸾在他转身的那瞬间,再也掩不住心底的得意,冷笑的看着他离开,她知道他故意步子跨的很小但是很急,做出一副怒气冲冲离开的样子,其实是在拖延时间等她追上去。 以前的枫红鸾是傻姑娘,现在的她,不是,要走,好,难走不送,滚你的。 她就站在原地不动,看着凌澈脚步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最后慢慢慢慢的走出了她整个视线,她冷然一笑,对着他消失的方向,启口:“凌澈,我爱你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爱你了,你说你算什么?” * 回到星动阁,留香正在收拾她的冬天的衣衫,已入了秋,几阵秋雨下来天就会转寒,冬天的衣服都收拾出来了。 她进去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一件碧绿的衣衫,脑子里忽然想起晋王说不喜欢绿色,忽就有些促狭,对留香道:“入秋的衣衫,我想再做两套,锦衣坊有我的尺寸,你去挑料子,就说要绿色的。” 留香听她回来,暂停了手里的活儿:“小姐去了这许久?——小姐方才说要做衣服来的是吧?” “做两身秋天的,选绿色。” “都做绿色?”留香确认一下。 “嗯,最好实翠绿的,图案你看着办吧,别太艳了。” “呵呵,知道小姐不喜欢太妖艳的东西。——小姐,奴婢刚才收拾冬天衣裳出来的时候,在衣服堆里发现了这个。” 留香奉了一个锦缎盒子过来,盒子做工精致,尤其是锁扣的部分,精巧玲珑,上面是一把金锁,金锁上刻着一个鸾字,金锁的侧面,写着泓康永十二年夏。 如今是康定二年,康永十二年,是先帝泓文帝在世的时候,到现在,已有十二个年头了,看到这个匣子,她的心里一阵温暖? 044 小姐很威武2 如今是康定二年,康永十二年,是先帝泓文帝在世的时候,到现在,已有十二个年头了,看到这个匣子,她的心里一阵温暖。 这是她母亲去世那年传给她的,母亲说了,这是给她的嫁妆,钥匙在她父亲那里,等到她出家的那一天,就把钥匙给她。 当时的她懵懵懂懂,长大些才明白这是嫁妆,每年都小心的收着,这是她对母亲的念想之物,里面的东西,上一世的她,早在出嫁的那天看过了。 留香却并不知道里头是什么,好奇的上来问:“这好像是夫人留给小姐的嫁妆,小姐,你猜里头放着什么?” 枫红鸾微微一笑:“不知道呢。” 其实她是知道的,那是一盒子最为璀璨的爱。 留香笑嘻嘻道:“已是十月了,下月月底,小姐就出嫁了,到时候从大人那拿了钥匙,不就知道里头是什么了。” 枫红鸾点点头:“嗯!” 复看了留香一眼:“荷花池的事情,和管家说了没?” 她已经失去了母亲,绝对不能再失去留香和父亲。 留香摇摇头:“奴婢没去说。” “怎么不去说呢!”枫红鸾面露了不悦之色,“尽管去说,二娘这次不敢再不给我钱了。” 留香想劝,话到嘴边被枫红鸾看穿了心思:“填了,你别劝我,你只要知道,我做什么事,都不是没有原因的,那荷花池,留不得。” 见她面色这么严肃,留香也不敢说了,带只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奴婢明儿下午就去。” “明儿下午你肯定又得忘了,东西且放着别收拾了,现在去说,让管家安排人手,明天开始动工,一个荷花池,多找些人来,谁抽干了,顶多两天就填了。” “是,小姐。” “还有,告诉账房,以后账本一式两份,一份交给二娘,一份给我。” “小姐,你这是要管账呢?” “有何不可,这是我家。” 留香被她如此气势威武一句,说的有些不敢答话,半晌才诺诺道:“那奴婢去找管家,小姐,这些衣服等奴婢回来收拾。” “去吧!” 挥挥手,枫红鸾眼神有些清冷的看着窗外,她说的没有错,这是她家,轮不到一个外姓人来败她父亲的财产,还有那一笔笔巨额的支出,她终要查清楚,到底是用到了什么地方去? 045 无法掌控的不安1 荷花池总算开始动工了,如枫红鸾所料,这次,董氏不敢不给钱,怕是枫红鸾上次写信借钱,差点坏了她的名声,所以这次,她倒是慷慨,一下拨了一大笔款子下来。 管家郝伯起先也劝了枫红鸾几句,但是枫红鸾的坚持,让他着实不敢违拗,按着吩咐找了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来,抽水,填池。 荷花池开工的这天,恰也正是凌澈母亲寿诞之日,董氏领着枫红鸾和何吉祥,带着贺礼前往。 踏入凌府的那一刻,枫红鸾闭上了眼睛,深深一口呼吸,这个噩梦一样的地方,她又来了。 她熟悉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入门东边,是一个偌大的花园,花园里原本种着许多的月季花,后来她过去后,把月季改种了向日葵。 当时的她愚蠢,一心以为和凌澈一起亲手播种下去的葵花,如果能开的十分旺盛,就预兆着她和凌澈的爱情,也能绚烂和美。 花是开了,整整六年,一年比一年开的旺盛,可是她们的婚姻,却在一年一年中,渐渐走到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一开始他还对她虚情假意,虚与委蛇,当她彻底没有利用价值后,就狠心活活烧死她。 心口一阵阵抽搐的疼痛,一下下戳刺的剧痛,她为了凌澈付出了一切,到头来换来的,又是什么? 那间烧死她的房子,她和凌澈的婚房,在后院东南角的小花园中,那六年,那是她的天,是她的一切,是她想和凌澈白头偕老的地方,现在,她却恨不得一把火,把凌澈和何吉祥一起关入其中,让这双狗男女尝尝什么是切肤之痛。 那种火烧火燎绝望的滋味,如同毒一样渗入到她的四肢百骸之中,以至于远远路过那方院子的时候,她身子不自主的抖动了一下。 边上和她并肩走着的何吉祥见她身子无故抖动了一下,不由关切问道:“怎么了?” 她缓过神来,微微一下,摇摇头:“有些冷。” 何吉祥回头吩咐了留香一句:“车里带着披风,给小姐去拿个披风来。” “不用!”枫红鸾淡淡一笑,“也不是十分冷,只是忽然起了一阵阴风。” “这丫头,哪里来的阴风。” 董氏笑着从前头转过身来,贴心的握了握枫红鸾的手:“我瞧着,手倒是不冷,行了,加紧几步走,怕是在等我们了? 046 无法掌控的不安2 一行三人,匆匆凌驾后院举办寿宴宴厅走,到了宴厅,寥寥没有几个人,都是凌将军生前的一些挚友及其家眷。 凌澈的母亲身着一袭崭新的寿衣,坐在主座上,她母亲身边的几个位置空着,枫家的人一到,桌子上的几个人纷纷站起来欢迎,把她们让入了凌夫人身边的空座上。 “亲家母,祝你福寿安康,长命百岁啊。” 董氏是个很个八面玲珑,很懂交际的人,如今正热热络络的拉着凌夫人的手,恭祝寿诞。 凌夫人忙回礼,两人聊了会儿,董氏才拉了枫红鸾的手,慈爱道:“给你凌伯母贺个寿吧。” 枫红鸾微微一福身,端庄温婉:“伯母,祝你福寿无疆。” 凌夫人看着她的目光,似有一分不悦,但还是起来笑道:“乖!” 枫红鸾知道凌夫人为什么对自己露出那样不悦的眼神,大概是凌夫人已经知道她伤害了她心爱的宝贝儿子,对凌夫人来说,凌澈是天,是地,是活着的理由,是生命的一切,枫红鸾伤害了凌澈,也就是伤害了凌夫人。 她不禁偷空看了凌澈一眼,凌澈看着她的目光,冷冷淡淡的。 她心底里暗笑,摆吧,继续摆脸给她看吧,以为她会向以前那样,三天不理会她,就要死要活急赤白脸的黏糊上去吗?这次,她倒是要看看,凌澈自己筑了台阶,拉开了和她这块踩脚石的距离,他要怎么给自己台阶下,把距离拉回来。 贺万寿,各自落座,宴席开,席间觥筹交错,杯光盏影,都是相熟朋友,没有什么隔阂,大家聊过去,聊以后,相谈甚欢。 也有人聊凌枫两家的婚事将近,恭喜双方喜结亲家,恭祝凌澈和枫红鸾白首偕老,无非都是些客套话,凌澈微微笑着点头,枫红鸾则只顾自己吃喝,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这个模样,让凌澈的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似乎她对这段婚事,对于他,一点都没有往心上去的样子,他不悦之余,心里却是一片恐慌,总觉得,枫红鸾变了,变了的似乎不能掌控了。 这种变化,让他不安? 047 毒誓1 宴席散去,众人也四散了去,凌夫人让凌澈代为一一送客,把所有人都送出凌府后,只剩下枫家人。 凌澈到董氏面前,不知道耳语了几句什么,董氏笑吟吟握住了枫红鸾的手,说她和何吉祥先出去,让她陪凌夫人再多说会儿话。 枫红鸾自然知道,这是凌澈的主意,她且应了,看看凌澈接下来,要怎么给他自己找台阶下。 烛光微动的房间里,还残余着淡淡的菜香味儿,凌夫人说了句身体不舒服,在丫鬟的搀扶下离开,偌大的屋子里,便只剩下凌澈和枫红鸾相立着。 “红鸾。”凌澈先开的口,声线温柔。 枫红鸾不做声。 凌澈眉目意思冷怒,却转瞬即逝,很压到了眼底,走上前攀住了枫红鸾的肩膀,好声好气道:“上次是我不好,不该冲你发脾气,我也知道你不是故意的,红鸾,我不该一走了之的,原谅我好吗?” 这样的软声细语,在枫红鸾听来,就像是一只摇尾乞怜的狗。 呵呵,他倒是真会给自己找台阶下,他倒是真的放的下这一身骨气,这个男人,为达目的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既然他要卑微的像只狗,她就让他卑微到底。 扭动了一下身子,挣开了他的双手,她态度很冷淡:“我没往心里去。” 凌澈慌了,从小到大,他也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冷漠的枫红鸾,她耍小姐脾气,她偶尔的娇嗔怨怒他都可以三言两语甜言蜜语的摆平,可是她这次似乎真的生气了,这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红鸾!” “凌哥哥,天色不早了,二娘还在等我,我先走了。”说着,她毫不留情的转身就走。 凌澈扑了过去,心急的挡住她的去路:“红鸾,到底要如何,你才肯原谅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048 毒誓2 凌澈扑了过去,心急的挡住她的去路:“红鸾,到底要如何,你才肯原谅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枫红鸾冷艳挑着,眼神是凌澈从未见过的陌生,陌生到让他害怕。 只听得她无比冷漠道:“不过是取你一点心头血,也是你自己出了声吓到我,我才会手抖了割了你一个小口,我道歉了,你还对我那般凶,你心里但凡有半分我的地位,就算我割开了你整个胸口,你也不该那样对我。” 枫红鸾这么说,凌澈倒是心里有了主意,索性,不过是小女孩觉得委屈发发小脾气。 “红鸾,是我错,是我不对,往后你要如何,我都依了你。” “哼,男人的话,从来也不得信。” 听她不再冷漠的让人捉摸不透心里,而是开始小女人姿态的抱怨起来,他终于放松了,笑着抱住了枫红鸾:“傻丫头,谁告诉你这些的,别的男人我不敢说,但是我对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都是法子内心的,若是有半句虚假言语,那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没有预料中的捂唇,以前一旦他发誓说什么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枫红鸾早就急着捂住他的唇,心疼的不许他往下说,可是这次,她非但听他说完了没有捂住他的唇不许他继续说,反倒鼓鼓着嘴巴,嘟嘟囔囔起来:“每次总也是这么几句,今天是伯母寿诞,你若是真心对我,便以伯母的名义起誓,若是你心里有我,也不怕折了伯母的寿。” 凌澈抱着她的双臂,分明的一紧,枫红鸾在他看不到的角度,勾起了一个阴冷的笑容,凌澈,你尽管发毒誓,你现在所发的每一句誓言,她都会记的真真切切,一字不差,然后,把每一个字眼,原封不动的报应到你们凌家身上。 同样,凌澈在她看不到的角度,眼底里,凝了无比的厌恶和憎恨。 “红鸾,今日是我母亲寿诞,我想……” “不!”枫红鸾娇嗔的推搡开了他,娇怒的看着他的眼眸,嘟嘟着嘴,“我就要你拿伯母来起誓,你发誓,但凡你对我有异心,不把我放在心尖尖上,那伯母一年之内瘸腿,两年之内断手,四年之内沦为街头乞丐,五年之内命丧黄泉? 049 毒誓3(三更) 听着这怨毒的誓言,凌澈只觉得阵阵发指,身侧的拳头,越捏越紧。 枫红鸾则是端着一张无辜天真的小脸,揣着一肚子阴冷嘲笑看着凌澈,她知道凌澈是个二十四孝子,就是因为知道凌澈的孝顺,她才故意如此。 这样的毒誓,就算凌澈没有背叛她,也不一定会许,毕竟这种誓言,太过怨毒。 而如今,枫红鸾却用自己的天真委屈,逼迫他发誓,因为她要让凌澈知道,男子汉大丈夫,说过的话,是要负责任的。 凌澈沉默了许久,终究不肯说。 枫红鸾颇为“失望”:“终日说爱我,都是虚情假意罢了,这誓言虽毒,但是你没有做,又怕什么,怕是你心里没有我,才不敢起誓吧!罢了,我走了,我爹爹明天晚上就回来,索性告诉了他,凌哥哥你对我好,无非是有先帝指婚约束,从来也没把放在心上过,让爹爹想法儿去退了婚约算了,顶多也就是个违抗皇明,你放心,我不会累着你,自己承担便是。” 说罢,声音略微有些哽塞,转身便走。 凌澈想不通这几日的枫红鸾为何如此的无理取闹,几乎到了极点,眼看着枫红鸾要走,甚至要退婚,他真急了,顾不得那么多,一把从后面抱住她,一口口热气,急促的,颤抖的喷吐在她的耳边:“我发誓,我发,我凌澈,如果对你枫红鸾有异心,不把你放在心尖尖上,那我母亲一年之内瘸腿,两年之内断手,四年之内沦为街头乞丐,五年之内命丧黄泉,红鸾,我发了。” 这个誓言,好似抽干了他的力气似乎的,也可能是他心慌心虚,声音越来越弱。 枫红鸾背对着她,嘴角,勾起了一个邪魅的,冷酷的,恨绝的笑容。 一年之内瘸腿,两年之内断手,四年之内沦为街头乞丐,五年之内命丧黄泉。 凌澈,这可是你亲口说的? 050 毁人不倦1 凌澈的毒誓,一字一句,枫红鸾全部记入心间,她看在毒誓的份上,“原谅”了凌澈,和凌澈重归于好,凌澈终于安心,将她送出府外。 府外头,枫府的马车正等着,何吉祥和董氏站在马车边等她,见凌澈送她出来,何吉祥的脸上看出几分酸意来,董氏则是笑吟吟的迎上来。 “出来了,方才不是说冷呢,赶紧把披风披上。” 好一个慈爱的母亲。 枫红鸾微微一笑,看着马车边上的何吉祥:“二娘和姐姐,怎站在风里等呢,上车等我便好。” 她才说道风,猛然平地一阵狂风起,直吹的马车前头的灯笼,一阵狂飞,点燃了灯笼纸,何吉祥站在马车边上,惊慌的闪了身,车夫赶紧拿马鞭把着火的灯笼往下打,一面打一面抱怨:“好端端的,起了这么大一阵风,怕不是要下雨了吧。” 董氏闻言,忙拉着枫红鸾的手和凌澈告别:“看来起风了,是要下雨了,我们先回了。” “二夫人慢走。”凌澈作了个揖,彬彬有礼的给她们送行。 一行三人,上了马车,凌澈让管家送了一个灯笼出来,在马车上安好,车子缓缓起驾,往枫府去。 * 深秋的夜晚,清冷,寂静,街巷上已鲜有人走动,只听得见隔着院墙的几声狗吠,还有车轱辘压着青石地面的轱辘声。 车子驾除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猛然又是一阵阴风起,只听见马儿受惊一片嘶叫,马夫用力的训着马,然后,整个马车不知道怎么了,一阵剧烈的震荡,震的车子里的三个女人,心慌起来。 “毛二,怎么回事?”董氏朝着车外问道。 赶车的毛二是毛家的老二,毛家是养马的,毛二的驾车本事,照理说不该这么糟糕,毛二给枫家驾车十多年,就算是冬天冰雪飞舞的时候,也不见出现这样的情况啊。 奇怪,没有毛二的声音,马车也渐渐平静下来。 董氏撩起了车帘子往外看,不看不要紧,一看,着实吓的不轻啊。 之间马车上原本毛二的位置,作者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而毛二,已经不省人事的倒在地面上,不知道是死是活。 “红,红鸾,救命啊。”董氏只看了一眼,就惊慌的退回了车子里,脸色煞白,瑟瑟发抖,求助向车内唯一会武功的枫红鸾。 枫红鸾眉头一紧:“怎么了 051 毁人不倦2 “红,红鸾,救命啊。”董氏只看了一眼,就惊慌的退回了车子里,脸色煞白,瑟瑟发抖,求助向车内唯一会武功的枫红鸾。 枫红鸾眉头一紧:“怎么了?” “救命,救命。”董氏就知道乱叫,枫红鸾烦的很,径自顾自己去撩开车帘子,赫然见到外面的黑衣人,她猛然一惊,警惕道:“你谁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人狂妄的大笑起来,笑声在这寂静的大路上,几乎让人毛骨悚然。 枫红鸾虽然有些武功底子,但是因为这些年心思都用在凌澈身上,不勤加练习,那一点功夫,遇见个地痞流氓没有问题,要是真遇见了什么有点本事的高手,她估计连自保都困难,更被说要保住车里的两个女人。 从对方的笑声里,她就已经没了太多的底气了,因为那是一声洪亮的,中气很足的笑声,要不声不响的打晕毛二,稳住这匹只听毛二的难以驯服的马儿,可见这人的功夫,不可小觑。 努力稳住自己,枫红鸾继续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那人转过身来,蒙着脸,只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那漆黑的瞳孔,扫了一眼枫红鸾,很落到了枫红鸾是身后董氏母女的身上。 董氏和何吉祥,尖叫的缩成一团,靠在了车壁上。 那男人,看着枫红鸾:“小妮子,你不是我花非花的对手,我劝你,不想吃苦头,就靠边站。” 花非花,没听说过,听着倒像是淫贼的名字。 不过目前看来,这个淫贼的目标不是她。 董氏和何吉祥惊恐的看着枫红鸾,生怕她撒手不管了,没想到,她还真撒手不管了。 当枫红鸾让到一边,让男人的目光肆无忌惮的落在何吉祥身上的那刻,董氏眼底里又恨又怕又怨,只紧紧的抱着何吉祥,把何吉祥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压在自己的肩膀上,好声好气的对黑衣男人道:“大侠,你要什么,我们都给,我们是枫将军府上的,要钱,我们给。” 董氏故意说枫将军府上,大概就是想要以此吓退男人,但是男人却更为藏狂的哈哈大笑起来:“慕名而来,夫人,不用自我介绍。” 听到“慕名而来”四个字,董氏冒出了一头的冷汗,既然这个男人知道她们的底细,大概绝对也知道,何吉祥是晋王爷的人? 052 毁人不倦3 听到“慕名而来”四个字,董氏冒出了一头的冷汗,既然这个男人知道她们的底细,大概绝对也知道,何吉祥是晋王爷的人。 素来听说这些江湖中人胡作非为,从不把官府放在眼里,打家劫舍,掠夺军粮官银,糟蹋秀美女子,但是皇城之内,却从来也没有出过这样的事情,董氏虽然也见过世面,可书生遇强盗,她也早没了主意。 她只知道,若是这个人真看上了何吉祥,那一切都完了。 何吉祥清白不保,那和晋王的婚事定然不成了。 婚事不成之外,吉祥的名声,吉祥的未来,还有她们娘两的后半生…… 她越想越害怕,情急之下,她忽然普通一声跪倒:“大爷,你真缺女人,我愿意给你找十个雏的来,保证一个个都是闭月羞花之貌,小女是有婚约的人,定的是那皇上的亲弟弟晋王,还望大爷开恩,放过小女。” 那花非花闻言,狂笑更甚,腰间忽然多了一跳缀着精致宝石花瓣的长鞭,隔着董氏,挑起了她身后何吉祥的下巴,淫笑道:“本爷经历没那么旺盛,一个,足矣。” 朝着何吉祥望去,她娇小玲珑的身子,已好像秋风中的落叶一般,瑟瑟发抖,桃花粉面早已经是一片惨色的灰白,一双眼睛,惊恐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眼眶红红,那一汪泪水,呼之欲出。 她许不知道,这般模样,更是楚楚可怜,让男人爱不释手。 花非花唯独露出在空气中的黑眸里,闪了一抹邪恶,鞭子的末端,顺着何吉祥的下巴一点点往下滑, 挑开了何吉祥的领口,露出她胸口小片血肌玉肤。 何吉祥惊叫起来,本能的用手捣住了衣领,同董氏一道,哀求的跪在了地上:“大侠求求你放过我吧,你要什么我都愿意给你。” “哦!”花非花似笑非笑的应了一句,“也就说,如果我放过你,你什么都愿意做?” “是,是!”似看到了希望,何吉祥频频点头。 花非花好整以暇的把目光,从何吉祥身上挪都了枫红鸾身上:“就算我说,让你妹妹来换你,你也愿意? 053 毁人不倦4 花非花好整以暇的把目光,从何吉祥身上,挪到了枫红鸾身上:“就算我说,让你妹妹来换你,你也愿意。” 枫红鸾一惊,目光本能的望向何吉祥,却见何吉祥同样用惊呆的目光看着她。 两相对视,当何吉祥闪烁的收回目光的那刻,枫红鸾心底就冷笑了一片,终于,为了保全自身,要路出虚与委蛇姐妹情之下的真面目了吧! 花非花的这个交易,对何吉祥来说,怕是正合心意吧。 一来可以保全自身,二来,可以毁了枫红鸾。 即便到时候枫红鸾怨恨,她也只需要背上不顾姐妹情谊,胆小自私的罪名而已。 这种罪名,比起破身毁名,不能嫁入晋王府为妃来说,真是太过微不足道了。 何吉祥,她会答应,枫红鸾已经从她的眼神和表情中,猜到了结局。 果然。 何吉祥不敢真正视枫红鸾的眼眸,身子匍匐的很低很低,几乎要把整张脸孔买入手臂之间,这惭愧模样,不知道是要做个什么人看,枫红鸾心底一片冷嘲,一双黑眸如同蒙着冰霜一样落在何吉祥脸上。 但听得何吉祥开了口,声如蚊呐,在这静寂夜风中,却清晰可闻。 “我, 我,我愿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何小姐这个姐姐,做的可真不赖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花非花狂笑起来,那笑声,叫何吉祥脑袋埋的更低,原本苍白的脸色,一片充血的红,不知道是羞愧呢,还是愤怒。 枫红鸾并没生气,因为她早就知道,何吉祥对她有几分真意,几分虚情,如今这种情况,她会选择自保,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枫红鸾非但不意外不生气,反倒凝了一脸的冷笑,看着跪在地上的何吉祥,终于,再也端不住所谓的好姐姐的架子,露出了她白眼狼的本性? 054 毁人不倦5 若换做是自己的亲姐姐,就算是留香,也绝对不可能说出“我愿意”三个字。 何吉祥,叫了这么多年姐姐的人,却是连个丫头的脚趾头都比不上,枫红鸾彻彻底底的把何吉祥看的透透的,这个女人, 这些年存在的意义,怕就是处心积虑的毁了她,如今机会来了,她怎能放过。 不生气,也没有功夫生何吉祥的气,她如今只担心要是那个花非花真的看上了自己,她要如何应对,看武功,并非对方对手,论背景这人似乎也根本不放在眼里,若是他要硬来,那该如何是好。 她正想不出对策来,但听得那人狂笑一阵后,不知道按了什么机关,那镶嵌着宝石的长鞭陡然延长了约莫一丈有余,猛将跪在地上的何吉祥懒腰捆住,下一刻,只见那花非花轻轻一拉,何吉祥整个人跌飞出了马车,不偏不倚,落到了花非花的左手手臂中。 “吉祥!”董氏见状,惊恐万状的飞扑过去,却不料那花非花鞋子上出了个机关,忽然鞋尖上亮出了一把锐利的小尖刀,顶在了董氏脖子上。 惊险间,董氏急急收住了步伐,若是反应慢那么一拍,尖刀都有可能刺穿她的喉咙,如今虽然没有刺穿,也划破了她的皮肤,浓稠的液体留下脖子,董氏尖和何吉祥,同时尖叫起来。 “啊……” “啊……不要伤害我娘。”何吉祥美丽的双眸,惊恐又心疼的看着的血流了一脖子的董氏,涕泪交淋绝望的哀求,“求求你,不要伤害我娘,你要怎样我都答应你。” “呵。”花非花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枫将军这些年,到底还是白养了何小姐,对自己的亲娘,你可以抵死相救,对异性的妹妹,啧啧,可就真是不厚道了,我花非花,生平只讨厌一种人,呵,那就是——忘恩负义的人。” 最后几个字,听的何吉祥毛骨悚然,她眼睛里的惊恐,救像是一个濒死的娃娃,唯一能够求助的人,便也只有会武功的枫红鸾了,可是她刚才那样对过枫红鸾,枫红鸾再是愚钝,怕心里也恨毒了她。即便她有脸开口求助,怕也不可能引枫红鸾出手相救。 如今,她顶多只能寄希望于枫红鸾会不会愿意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主动出手了? 055 毁人不倦6(补更) 如今,她顶多只能寄希望于枫红鸾会不会愿意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主动出手了。 枫红鸾哪里会出手,她心里看的痛着呢,本来她不出手,是她不仗义,可是经过何吉祥刚才“推祸”那一出,她不救,天经地义,这个花非花所行所为,怎会如此顺心顺眼。 从一出场点名要何吉祥,到故意引何吉祥做只白眼狼,到现在冷嘲何吉祥是个让人讨厌的忘恩负义之徒,怎觉得,他做这一切,好似就是为了让何吉祥撕掉那层姐妹情深的假面具,再给枫红鸾制造不出手救人的理由呢? 枫红鸾不禁心里大觉事情似乎太过顺了她的心,目光,不动声色的落在了花非花的身上,一身黑色夜行衣,整个脑袋除了眼睛,都用黑色布蒙着,身高五尺半,身形矫健,光是这样看,着实看不出这个男人的年纪,看不出这个男人的样貌和本性。 她正要收回目光,猛然的,眼睛落在了那一条镶嵌着各种宝石,能够神奇伸缩的长鞭上面,那上头的宝石,即便是在夜幕之中,也看得出每一颗都是价值不菲的,其中有一粒大红色宝石,通体血红,如若不是赝品,那便是价值连城,千年难得的鸽子血。 她要是记得没错,太后手里有三颗鸽子血,也是天下仅有的三颗,其中一颗给了皇后,一颗给了朝晖公主,还有一颗,是给了——晋王。 她一惊,眼眸落在了花非花的脸上,如果是晋王,他似乎说过,不喜欢绿色。 目光重落到长鞭上,各色的珠宝玉石都有,白玉、黄岫玉、京白玉、羊肝玛瑙、鸡血玛瑙、芙蓉石、木变石、桃花石,甚至还有硕大难得的东海珍珠,可这些红黄白蓝中,却惟独没有一颗是绿色的。 绿玉、绿玛瑙、绿松石、绿翡翠,甚至是和绿色相近的青色也不见一分,她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脑子里,跃出了那天晋王的话:“悔婚本王不懂,毁人,本王略通一二。” 难道,她震惊的看着那黑衣人,难道这就是他所谓的“毁人”? 056 翻脸1 难道,这就是他所谓的“毁人”? 看着被搂抱着泪流满面的何吉祥,若花非花真的是晋王,那他也太狠了,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最为珍惜的东西除了名节之外还有什么,尤其是何吉祥这种大家闺秀,名节毁了,这一辈子也就毁了。 果然,这晋王和传说中的一样,对女人,视若玩物,残忍不堪? 呵,她虽然觉得晋王狠,可是心底里却半分没有同情何吉祥的,即便现在晋王的目的是杀了何吉祥,她也没有问题,随便,反正这个女人,晋王不帮忙收拾,她自己总有一天也会动手。 何吉祥一直等着枫红鸾这根最后的救命稻草能够顾忌以前姐妹深情营救自己的,去没有想到她选择了明哲保身,视若无睹。 何吉祥绝望了,她知道,一切都完了。 她的眼泪,开始决堤般落下,面前的董氏,也是涕泪直落,这双母女,此刻狼狈到了极点,无助到了极点,却也让枫红鸾心里着着实实痛了一番。 “哈哈哈,哭吧,一会儿,你哭的越厉害,我就玩的越爽。”花非花一阵邪淫笑意,收回了架在董氏脖子上的尖刀,足下一点,搂着的何吉祥腾空而起,身段轻盈踩上屋檐,三两步就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轻功,实属上乘,怕是董氏回枫府搬了救兵来,也绝对追不上花非花。 人一消失,董氏忍不住的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边厉声道:“枫红鸾,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她是你姐姐啊,你不是有武功吗?你怎么不救救她,枫红鸾,亏得我这么多年都把你当做亲生女儿来抚养,啊……” 她真有这个脸说,枫红鸾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坐在地上的董氏:“二娘,有句话叫做你不仁,我不义,何吉祥推我出去顶替的时候,可有把我当姐妹?而且二娘以为,那个花非花,岂是我能敌,你是想叫我去送死吗 057 翻脸2 董氏被她这样一说,自知是何吉祥理亏在前,而且她虽然伤心,理智却还是在的,知道要是枫红鸾计较今天晚上的事情,一状告到枫将军面前去,怕是枫将军对何吉祥这个“女儿”,更是不上心了。 原本还愿意礼待何吉祥,若是知道何吉祥企图用枫红鸾来自保,只怕枫将军,有可能会把何吉祥连同她一起赶出家门,枫将军有多么疼爱枫红鸾,这些年董氏看的清楚明白着。 她不敢再说了,哭哭啼啼了一回,软了语气下来:“红鸾,你不要怪你姐姐,你姐姐大概以为,若是那淫贼矛头指向你,以你的功夫能够斡旋一会儿,足够我们时间去搬救兵,所以……” “二娘,不要当我是傻子。不过你放心,反正她也没有害成我,我可以原谅她。” 枫红鸾倨傲开口,董氏一惊,举目看着枫红鸾,这个孩子,似乎越来越难糊弄了,言辞间,总是透着一股精明和锐利,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枫红鸾似乎变了,可是到底变在哪里,董氏却又抓不住细节,只是隐隐中感觉,她,似乎一下聪明了许多。 无论如何,枫红鸾说他不再计较,董氏稍微还是安心了一些,何吉祥要是真的被糟蹋了,和晋王的婚事大概就不成了,何吉祥大概也很难再嫁出去,她们娘两往后的日子,只能仰仗枫府。 所以,她们绝对不能被赶出枫府,也就是说,绝对不能让枫红鸾把今晚上的事情告诉枫将军。 如今,枫红鸾自己一口承诺不计较了,那便好,那便好。 她现在满腹祈祷着,好歹让何吉祥活着回来。 “红鸾,就算你姐姐如何不是,总也是你姐姐,我们要想办法救救她。” 董氏妇道人家一个,遇见这种大事也没了主意,只能和枫红鸾商量。 枫红鸾眉心一挑,救,就算她有心也是无力,况且,她还根本无心,但是,至少现在,她还不想和董氏把脸皮撕的太破,因为有些东西,她还没有查清楚。 账本上那一笔笔巨额的支出,爹爹是个武学粗人,从来不会去过问。 她,就没这么好糊弄了,她会一笔笔的查清楚,这些银子,到底用到了什么地方,这些年的董氏,到底是如何在败她们枫家? 058 恨,刻骨铭心1(三更) 她,就没这么好糊弄了,她会一笔笔的查清楚,这些银子,到底用到了什么地方,这些年的董氏,到底是如何在败她们枫家。 在那之前,她且继续和董氏虚与委蛇着。 “二娘莫慌,我看那花非花,大概也不会取了吉祥姐姐性命,方才他往城东方向去了,城东是京畿烟柳之地,大约,人是被带去了那里,我们先回府,让肖叔叔领人去查一番。” 董氏微楞了一会儿,用有些陌生的眼神看着枫红鸾,这样成熟稳重的女子,真的是那个只知道迷恋凌澈的傻妞枫红鸾吗? 枫红鸾拿的这个主意,无疑是现下最行得通的,董氏忙点了点头,匆匆和枫红鸾赶回了枫府,一路上,她也没有心思去想枫红鸾的问题,只愿何吉祥真的如枫红鸾所言,被带去了城东烟柳巷。 * 烟柳巷,京畿妓馆云集之地,繁华至步步销魂,清冷至十八胡同,都站满了各种美艳的女子,浓妆艳抹,红裙绿衫,罗衣半解,媚态横生。 肖云业领了枫红鸾的命,带着一小堆枫府护院和枫红鸾入了烟柳巷,看着前面的艳色妖娆,肖云业双手抱拳,对枫红鸾道:“小姐且在这稍后,我们进去一家家搜查,一有消息,就来汇报小姐。” 枫红鸾毕竟也是大家闺秀,这样的地方,着实有些反感,点点头:“好,肖叔叔,我到那边曲楼听戏等你。” 烟柳巷大牌坊外,设了几家专门供公子哥儿听戏喝茶的曲楼,这一代是销金窟,销魂窟,所有玩乐的店铺,基本都集中于此,除了青楼之外,自然也有正经玩乐的地方。 肖云业领着几个家仆进去后,枫红鸾径自入了一家曲楼,要了个二楼雅间,叫了一壶雨前龙井和一叠瓜子肉,上去打发时间。 董氏或是急的要命,她可半点都不着急,悠闲的很,找到了,那就给董氏带回去,反正也是个破货,带回去董氏自己珍藏着去。找不到,大概花非花也会给送回来? 059 恨,刻骨铭心2 董氏或是急的要命,她可半点都不着急,悠闲的很,找到了,那就给董氏带回去,反正也是个破货,带回去董氏自己珍藏着去。找不到,大概花非花也会给送回来。 曲楼唱的是京曲儿,唱的段子枫红鸾以前听过,《糟糠之妻》,唱的是李生高中状元后,为了荣华富贵,抛弃糟糠之妻的故事。 如今正唱到《前情忘》这段,唱戏的戏子哭的悲痛,枫红鸾却一直含了一抹笑,静静的听着,那笑容,尽是说不出的讽刺。 大约她自己也没有想到,还能再听见这出戏。 这出戏在她死的那年,也是这天,凌澈母亲的寿诞,因为凌夫人想听这出戏,她特地请了戏班子到家里来唱戏,为了讨她欢心,还让亲自学了几句。 “夫在东来妻在西,劳燕分飞两别离,深闺只见新人笑,因何不闻旧人啼。分别是一番话牢记在心上,夫做高官绝不能抛弃糟糠。可如今,千里迢迢京都上,实指望夫妻同欢畅,谁知他,他,玩恩负义把前情忘。” 她怎会忘记,当她穿上戏服在凌夫人面前唱完这一出的时候,凌夫人脸色是那般的难看,大约凌夫人心里明白的很,她的儿子凌澈,便是个“忘恩负义把前情忘”的人。 可笑她还以为是自己唱的生动,老太太听到了心坎里去,大为所动,所以脸色才会那般异常,还兀自高兴了好半天。 可笑,可笑。 她冷哼一句,举起茶杯,抿了一小口,身后雅间的门,有叩响的声音。 她回头,应了一声:“进来。” 门启,看到来人,她微惊,少卿才道:“晋王。” 那一抹修长是身影,穿着一袭黑灰色的长袍,被是低调的袍子,却在襟前妖娆的绣制了一大片锦簇的牡丹,一朵朵盛放在胸口,加上领口上一圈金线祥云纹,衬的他整个人,既浮夸又贵气。 “怎么,这么夜了,一个人来听戏, 枫将军府的家教,倒是特别。” 这一句,配合了他轻佻的语气,并没有贬义的意思。 枫红鸾看了他一眼,有些东西,虽然她不敢十分确信,但是她以为,晋王会出现在烟柳巷附近,大概更说明了,花非花就是他。 她倒是直截了当开了口:“我姐姐不见了,不知道晋王看见与否 060 恨,刻骨铭心3 原本以为就算是他,他也不一定会承认,不想他却道:“你不是应该知道,本王看没看见。” 以枫红鸾多活了六年的智慧,如何能听不明白晋王话中的意思,看来,她没有猜错,而他,也早就知道她猜到了。 那就明人都不说暗话了,省的吃力。 “晋王毁人手段,红鸾算是见识了,果然厉害。” “又夸本王?”他嘴角微勾,几分邪魅,关了雅间的门,径自落座到枫红鸾边上,一双黑眸,挑逗的打在枫红鸾脸上,“本王的婚事,本王自己解决了,你的比较棘手,需要给本王一些时间,婚事,定在什么时候?” “十二月初三。” “还有月余,这么看来,时间倒是有些紧。” 枫红鸾看着晋王的脸上,道:“晋王若是觉得难为,我自己动手便可,只需要你略帮我一二。” “哦!”他饶有兴致的看着枫红鸾,“你早有了主意?” 枫红鸾看了一眼戏文台上,冷眼道:“原是没有,但是就在方才,有了。” 晋王见她目光望着台上,眼底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目光转回到了枫红鸾身上,他笑道:“那便是说,接下去,本王只要准备好八抬大轿,把你迎进家门便可,是吗?” 心头还是微惊了一下,真的,要嫁给这个对女人如同对待鞋子一样的男人嘛?以前还但愿何吉祥嫁过去,受尽折磨和羞辱而死。可现在,要嫁过去的却成了她自己。 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晋王,生的极其俊朗,可从外界对他的各种传闻来看,着实让人提不起好感了,即便他许诺的位置,是让所有女人都怦然心动的晋王妃。 她内心一番沉思,终究有些踌躇,可是一想,凌澈和晋王,如果只能二选其一的话,毫无疑问,她宁嫁暴君,不嫁凌澈这个渣滓。 她不会重蹈覆辙,让凌澈有半分的机会,伤害到她,伤害到她的家人。 “怎么,难道不是吗?”得不到回答,他邪笑着再问了一遍。 枫红鸾一双水眸,清冷的扫了过去,无比斩钉截铁道:“只要你能帮我脱离凌澈,如何,都依你? 061 恨,刻骨铭心3 枫红鸾一双水眸,清冷的扫了过去,无比斩钉截铁道:“只要你能帮我脱离凌澈,如何,都依你。” 他勾了唇,眸子一眯,几分魅惑:“就冲你这句都依你,那个男人,帮你杀了都没问题,杀个一两个人,皇兄不会怪我。” 心头一震,枫红鸾怎就没想到,晋王的权利,足够让凌澈去死。 可转念一想,若是晋王杀了枫家的女婿,她父亲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毕竟这些年,她父亲一直把凌澈视若亲生儿子。 凌澈被晋王所杀,以她父亲的个性肯定要去皇上面前闹,皇上偏袒晋王是人人皆知的,到时候,只怕她父亲惹怒皇上,受到责罚。 杀了凌澈,此举,必须等到父亲看清楚了凌澈的真面目才可行,不然,恐枫府大乱。 她摇了摇头:“杀他,不急于一时,钝刀割肉,才畅淋漓。” 这回,轮到他眼底里微有惊色了:“你就这么恨他?” “恨!刻骨铭心。” 说这五个字的时候,她的语气仿佛要将整个曲楼都冰冻,她的眼神,怨毒的叫人不敢直视,她的粉拳,仅仅的捏着,似要把手中的杯子揉碎。 那表情,神态,语气,乃至于每一个呼吸,都让人感觉得到,这是多么深入骨髓的恨意? 062 何吉祥被毁1 何吉祥,总算是找到了,当整一出《糟糠之妻》唱完的时候,肖云业面色沉重的带着一个护院进来,在枫红鸾耳边耳语了几句,枫红鸾表情微微一惊,她倒是真没想到,晋王的手段,远远不止她想的那么点儿厉害。 他没有毁了何吉祥的清白,但是,却做了一件比毁了何吉祥清白更为残忍的事情,他尽命人将何吉祥脱光,以新来的裸魁之名, 一丝不挂的挂在烟柳巷最繁华的步步销魂正中的月亮台上,任人将何吉祥赤身裸替的模样,看了精光。 够狠,晋王对付女人的手段,真是可见一斑,怕是对待何吉祥,他已算是温柔,他那个幽林中的别苑,大概已经有千百个女人,被他用各种手段折磨死了。 肖云业是来请示枫红鸾要怎么做的,枫红鸾沉思片刻,问道:“可有人认出她来?” 肖云业点点头:“步步销魂是京城之中最奢华的青楼妓院,去的多是富家公子,甚至还有皇公贵胄,属下进去的时候,吉祥小姐的面孔虽然薄纱轻掩着,但是朦胧可见五官轮廓,属下已经听见几位公子在交头接耳,说那裸魁难道是枫府吉祥小姐,依属下来看,这些人大概为了确认裸魁身份,会一掷千金,要求裸魁摘下面上轻纱。” 枫红鸾眼神一冷,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肖叔叔,你跟着我爹爹多久了?” 肖云业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这么问,如实回答:“属下从十七岁开始,就跟着将军了。” “若是有人存心加害我和我爹,你会如何?” “属下必定和他拼命。”肖云业一身正气凌然。 枫红鸾转身,目光并不是一个十六岁姑娘该有的成熟和冷漠,只听得她道:“你可知道,为什么淫贼只抓了何吉祥没有抓比她更漂亮的我?” “属下,不知。” “那是因为。”枫红鸾压低了一点声音,凑到了肖云业耳朵边,耳语了两句,只见肖云业整个面孔一片愤慨涨红,厉声一句:“当真有此事,我去取了那贱人性命。” 枫红鸾忙伸手拦住他,道:“肖叔叔,我知道你忠心,但是,既然她要玩,就陪她玩个够,肖叔叔,女子清誉,最是珍重,若是何吉祥裸身被看光,想必她就是对那贱人最大的报复,你不是说,那些公子哥只是猜测裸魁是何吉祥,那就劳烦肖叔叔,给他们个真相看个明白? 063 何吉祥被毁2 肖云业一惊:“如此一来,岂不是也会累及我们枫府名声。” 枫红鸾冷笑一声:“我们姓枫,她姓何,如何会累及我们府的名声,你只管按照我说的去做,剩下的,交给我就是。” “是,小姐。” 肖云业领命离去,枫红鸾眼神冷魅,何吉祥,这次,就彻彻底底的让你身败名裂。 看着不远处包厢里一直望着自己的男人,枫红鸾以茶代酒,遥遥举杯,她算是谢他,谢他把这个决定权留到她的手里,让她亲手执行最后一步,毁了何吉祥。 * 肖云业果然不负枫红鸾期望,以他的武功之高,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下,一招暗器摘下了何吉祥的脸上的面纱,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面纱飞起的那刻,枫红鸾即便隔了半条街之远,都清楚听见了男人们传来的一阵震耳欲聋的起哄声。 她出了包厢,好整以暇的下了楼,在曲楼门口,遇见了正依靠在门口遥遥看热闹的晋王,晋王见她,开口一句:“果真是恨之入骨了,自己的姐姐,你下手,倒是毫不留情。” 枫红鸾冷艳一抹笑挂上嘴角:“有时候,对敌人留情,就是对自己残忍。” “本王想知道,就算是小姐,她不过是个养小姐,肖云业如何肯听你的话,对她下手?” 枫红鸾扬起唇角,笑的明媚:“你不也说了,我才是小姐,她,不过是个养小姐。” 这譬如不答,晋王却也并不多问,他眼底里,露了一抹欣赏,笑意盎然的看着枫红鸾:“你这个女人够坏,我喜欢。” 枫红鸾侧头扬眉回:“若这是夸奖,那多谢晋王。” “呵,你夸我,我夸你,不过是礼尚往来,夜深了,本王也回府了,记住,本王的八抬大轿,等着你。” 本该是女子最乐于听闻的一句话,可是对附近的枫红鸾来说,却是全无心情,她会答应嫁给他,无非只是想借助他的手,毁了何吉祥和凌澈,让他们胜败名裂,生不如死? 064 寻死 十月晴好,秋高气爽,可这一日的枫府,却是阴云密布,郁郁冷沉,空气中隐隐透着一股绝望和哀凉的气息,叫人气也不敢大声出,只能小心翼翼行事。 谁都知道,吉祥小姐在烟柳巷中被人看光了,赤裸呈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一丝不挂,整个京城之中,如今口口相传的,都是关于何吉祥在步步销魂中作裸魁的事情。 而整个枫府,却是人人噤若寒蝉,行事说话小心翼翼,决口不敢提起此事半句,因为从早上开始,董氏的脸,就比那暴雨来临之前的闪电雷鸣更加的恐怖。 谁都知道,这个风口浪尖上,大家心知肚明就行,绝不要意乱半句,但凡叫董氏听去了一句,必是吃不了兜着走的命。 一个上午,整个枫府一片死寂,到了下午时分,一声尖叫陡然划破了整个府邸。 “不好了,吉祥小姐上吊自杀了。” 上吊自杀,枫红鸾和董氏赶到的时候,何吉祥脖子上是一条鲜红的勒痕,脸色惨白的,嘴唇青紫的躺在床上,若不是起伏的胸口,真以为她已经一命呜呼。 如今她紧闭是双眸里,有眼泪顺着的眼尾滑落鬓角,而她粉白的面孔上,赫然是一道道晶莹的泪痕。 董氏见她这般模样,几乎哭的气绝过去,抱着何吉祥的手,不住落泪:“孩子,孩子你怎么这么傻,孩子, 孩子!” 何吉祥微微睁开眼睛,看了董氏一眼,泪水不住的顺着眼角落下,那般凄凉可怜:“娘,为什么不让我死,为什么不让我死?我如今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让我去死, 让我去死? 065 退婚1 何吉祥的情绪激动起来,兰香和她的乳母将妈妈赶紧上前按住她双脚和腰肢不让她下床,将妈妈红着眼圈儿:“小姐,你别这样,小姐,你别这样。” 兰香也哭的泪汪汪的:“小姐,不要做傻事,你想想夫人,小姐,你想想夫人吧。” 何吉祥闻言,怔怔的看了董氏一眼,旋即,抱住董氏,嚎啕大哭起来。 许这哭做一团的人,谁也没有发现,在床边位置,还有一个人,脸上非但没有半分凄凉悲痛之色,反而,染了点点冷漠和嘲笑。 枫红鸾想笑,想哈哈大笑,就像当年何吉祥放火烧她,看着她浑身起火绝望挣扎的时候那样,笑到嫣然。 * 枫城尚未进城,早已经听见了关于何吉祥的风言风语,京城百姓,议论纷纷,他马加鞭,急急往家中赶去,一进去府,就有下人来报,说吉祥小姐上吊自缢了,如今小姐和二夫人正在吉祥小姐房内。 枫城和人赶去之时,正见一堆女人哭做一团,只他的女儿枫红鸾冷然立于床边,嘴角勾着一抹冷笑。 他一怔,就在怔忡之间,随从洛河通报了一声:“将军回来了。” 枫红鸾来不及掩饰脸上讥诮的冷笑,就已经对上了她父亲的眼睛,从她父亲眼睛里的错愕,她就知道自己太过于喜形于色了。 她忙收敛了一些,垂下脑袋去微微一拜:“爹。” 枫城虽则愕然于枫红鸾刚才的表情神态,但是他也只把此事放到心间,并未现场追究,而是上前几步,看着床上何吉祥,问道:“怎么回事?” 这些年对何吉祥虽然不及枫红鸾,但因为是亡友之女,受亡友临终所托,枫城对何吉祥也视如己出,从未有过亏待。 在他心里,何吉祥虽然比不上女儿,但却也有十分地位,如今见何吉祥受罪,他自然也不好受,上前握住何吉祥是手,慈爱道:“不要怕,和爹说,一切爹会给你做主。” 何吉祥闻言,心头更是委屈,扑倒枫城怀中,嚎啕大哭起来:“爹,女儿没法活了。” 看着何吉祥抱着自己的父亲,以前枫红鸾不会计较,可是如今,她真想把何吉祥的手指,一根一根全部掰断,这贱人,有难时候把她的爹当爹,当年联合凌澈害她爹的时候,这贱人又是个什么心思? 066 退婚2 何吉祥哭的悲伤,枫城满目疼惜,枫红鸾也红了眼眶,却并不是为了何吉祥,而是为了她可敬可爱的父亲,多少年真心付出,却是如此惨淡收场, 他若是知自己将来,如今该如何唏嘘感慨。 如今一切都重头来过,她不会再让她和她的父亲,重蹈覆辙。 看着何吉祥哭成那般模样,她心头痛着。 似乎是上天为了让她更痛些,就在何吉祥抱着她父亲哭的伤心欲绝之时,家仆忽然匆匆进来报道:“将军,二夫人,晋王来了。” “晋王?” 枫城一脸惑色。 当时董氏恐事情有变,就自己拿了主意,帮何吉祥应下了这门亲事,所以定亲之事情,枫城尚不知道。 如今听从未有过来往的晋王突然到访,不免好奇。 直到怀中的何吉祥听到晋王两字哭的更加伤心欲绝,他才隐隐察觉了什么,抬头看向董氏:“夫人,晋王为何而来。” 董氏眼神微慌,因为她知道,若是让将军知道了她不经过他同意,私自就定了何吉祥的婚事,必定要生气,就算他是粗人,不会往别处想去,但是不免会有嚼舌之人,说她不把他当做是何吉祥的父亲,所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约,才不经过他这个父亲的同意,私下做了定夺。 “到底怎么回事?” 见董氏眼神慌张躲闪,枫城不由加重了语气? 067 退婚3 “到底怎么回事?” 见董氏眼神慌张躲闪,枫城不由加重了语气。 董氏知道瞒不住的,噗通跪了下来,战战兢兢道:“老爷,妾身做错事情了,妾身不该不经老爷同意,就答应了晋王的提亲。” “提亲。”枫城满目震惊,眼珠子死死的看着董氏,“你说,晋王来提亲了,而且,你答应了?” “老爷,妾身,妾身不敢拒绝,那是晋王啊。” 董氏给自己找路走,枫城眼底里,隐隐愠怒起来,看着董氏喝道:“你好大的胆子,就算是晋王,你只管告诉他吉祥的婚事,要我回家定夺,他又能如何,你尽如此糊涂,如此糊涂。” 董氏涕泪涟涟:“老爷,是妾身糊涂,妾身本以为若是和晋王攀亲,那我们就是的皇亲国戚,于老爷在朝中地位,也有帮助,那些总是和你作对的老匹夫,也不敢在对你放肆。” 董氏说的好听,和何吉祥不愧是母女,均是为了荣华富贵,声誉地位,却一个和装作伟大,为情郎前途璀璨,才答应这门亲事,一个装作无私,为丈夫在朝中地位,此牺牲掉自己的女儿。 你妈的一双贱人,枫红鸾忍不住想骂,这句话,她憋了许久了,终有一天,她会指着这双母女的鼻子,将这句话送上。 如今,在枫城还爱着这双母女的时候,她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和她们彻底翻脸,这样一来,倒是给了这双母女将计就计的机会,陷她于不忠不义的地步。 “爹,你就不要怪二娘了,如今,晋王寻上门来,必定是为了这门亲事,爹爹还是先出去看看吧。”枫红鸾故意给董氏开脱,在枫城彻底的唾弃这双母女之前,她继续做个阴好人? 068 退婚4 “爹,你就不要怪二娘了,如今,晋王寻上门来,必定是为了这门亲事,爹爹还是先出去看看吧。”枫红鸾故意给董氏开脱,在枫城彻底的唾弃这双母女之前,她继续做个阴好人。 枫城闻言,面色一片沉重,拍了拍何吉祥的肩膀:“爹去去就回。” 何吉祥哭的满脸惨然:“爹,晋王是来退婚的,爹,女儿真的活不了了。” “姐姐,也许不如你想的那么糟糕,你只是给人看光了,清白并没有被毁,那晋王,可能并不介意,他来,可能是来看望姐姐的。” 枫红鸾的话,刺的何吉祥更加的想死,自从出事后,谁也不敢提起她被看光的事实,人人都三缄其口,绝口不提,可是如今,枫红鸾却如此赤果果的把那不堪回首的事再度提起,和让何吉祥真是生不如死,可她听着也是无心的,她又怎能怪。 更何况,枫红鸾这是在安慰她。 “不可能的,呜呜呜,他肯定是来退婚的。” “孩子,爹出去看看,你别激动,好好休息,兰香,好好看着你家小姐,雪晴,你同我一道去。” “爹爹,我也去。”枫红鸾想去看看,晋王退婚那刻, 董氏是如何一张脸孔。 枫城并没有反对,三人一行离开,往前厅去。 * 前厅,晋王正在喝茶,好整以暇。 今日的他,身着了一件纯白团花丝绸圆领长袍,蓝色束口箭袖,朱红三镶白玉腰带,袍上的金色和蓝色花纹均为手工刺绣,非常精致华美。 他的身后,站着一个随从,看着十四五岁模样,面容清秀。 枫红鸾随着父亲和董氏进去之时,他并未起身,黑眸一挑,有几分冷然的看着董氏,董氏身子一缩,似在害怕? 069 退婚5 枫红鸾随着父亲和董氏进去之时,他并未起身,黑眸一挑,有几分冷然的看着董氏,董氏身子一缩,似在害怕。 “臣参见晋王。”枫城对晋王行了个君臣之礼。 董氏和枫红鸾也福了福身:“晋王万安。” “起吧!”他应一声,目光淡漠的落在了枫城面上,“本王听说枫将军车马兼程,旅途劳顿,怎还亲自出来迎接本王,本王不过只是有些事情要和二夫人商量商量?” 枫城忙道:“臣不累,多谢晋王体恤。” 到了今日此刻,却还要说些应酬话,枫红鸾终于知道,父亲这些年在朝中为官之苦。 晋王嘴角一勾,笑的几分冷:“本王倒不是体恤你,只是这件事,本王私以为和你也没多大关系,和二夫人商量便可。” 董氏面色一变,枫红鸾微微一错愕,嘴角,扬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淡笑,这个晋王,呵,从来也不觉得他是个好人,可是此刻,却又做了一件让枫红鸾心里痛的事情。 枫红鸾正不知要如何让枫城对董氏母女产生芥蒂,这个晋王,倒是很会帮忙。 怕是董氏也听出来了,晋王此话的意思,是董氏私拿了主意定了亲,如今,他来退婚,也只需要和董氏商量便可,反正董氏没把枫父当过何吉祥的父亲,不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事,为何一点也不同枫父商量。 此言一出,对董氏来说,好比一场灾难,她了解枫父,这些年真心对待她们母女,外人说一句何吉祥是个外姓人,不是枫府的小姐他都要生气,更何况,如今是董氏自己做事失了分寸,把他排除在了何吉祥父亲范围之外。 她如今只希望枫城愚钝,不明白晋王此言之意? 070 晋王之狡诈1 董氏只愿枫城没有听明白的晋王话中的意思,赶在晋王说更通透之前,忙赶着岔开了话题:“晋王此番前来,可否是为了和吉祥的婚事?” 晋王冷眸一挑,几分玩味的看着董氏:“二夫人,本王旁的也不多说,只问二夫人要回一样东西。” 董氏知道这婚事是成不了的,晋王想要要回得东西,必定是那些聘礼了。 她虽然心疼,可是对方是晋王,是何吉祥名声败坏在先,晋王悔婚,天经地义,她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只得诺诺道:“我这就命人把您送来的聘礼都给抬出来。” 晋王一摆手:“那些就罢了,已经出了我晋王府,就再没有搬回去的理由。” 董氏一喜,以为晋王此话中的隐意是不退婚了,却不料那晋王继续道:“就当时送给吉祥小姐,想吉祥小姐下半身,怕也没个依靠,留些钱财傍身是必要的。” 董氏面色一白,枫红鸾的父亲面色也不大好看,这晋王说话,未免忒过赤果果,丝毫不顾及他们枫家的感受。 无奈他是晋王,即便他说的在赤果,枫府也依旧要将他奉为天地,不敢怠慢半分。 “臣妇多谢晋王。”董氏端着一肚子的委屈和气恼,面上却要做出十分恭顺的模样,向晋王道谢。 晋王冷傲勾了勾嘴角:“那些聘礼,只当送给吉祥小姐,让她下半身无虞,但是有一件东西,本王必须向二夫人要回来。” 董氏微怔:“什么东西?” “二夫人这是要和本王装糊涂吗?当日我们不是说好了的,如若婚事有变,二夫人需要将那件东西归还吗?” [A-U-T] 071 晋王的狡诈2 董氏完全云里雾里:“王爷和曾说过此言,不妨王爷明示,到底是什么东西?” 枫红鸾也好奇,到底董氏收了晋王什么宝贵的东西,他尽然不辞辛劳亲自来取,而且,那一箱子一箱子价值连城的金银珠宝不要,偏生就放不下这件东西。 但听得晋王道:“免死金牌,二夫人是真忘了,还是不肯还了。” 闻言,众人皆惊讶。 枫城急声道:“你尽连那也收了。”语气里,是对董氏的责怨。 董氏如今,方寸大乱,什么免死金牌,她当日庆典过礼单,确实没有看到过。 “晋王,臣妇没有收到过你的免死金牌。” 晋王眼神骤然降温,冷的叫人生寒:“二夫人,当日的礼单,是你亲自点过的,亲自确认,一式两份,本王就怕你抵赖,特地带来了我这份礼单,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免死金牌一块,这块免死金牌,是我父皇在世的时候赏赐给本王的,天下独一无二,仅此一块,你是想私占吗?” 董氏慌了,看着董氏的模样,枫红鸾大抵明白了,这个晋王,在诓董氏呢,私吞免死金牌,罪小杖责,罪大致死,董氏这把年纪,即便不是死刑只是杖责,也够她吃苦头的。 枫红鸾好整以暇,看着好戏,晋王此人,果然阴险狡诈的很,这样的招式都使得出来,他绝对是个高人,若是换做平日,枫红鸾必定唾之,但是她此刻心里还是明白的,晋王和她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他所为,件件遂她心意,大抵他这么做,是为了讨她欢心。 欢心,他自然是讨不到的,但是着实的,枫红鸾此刻的心情,十分痛,看着董氏百口莫辩,心急如焚的模样,枫红鸾只想放声大笑,看董氏精明风光一世,如今如何面对着接踵而来的变故和难题 072 晋王的狡诈3 欢心,他自然是讨不到的,但是着实的,枫红鸾此刻的心情,十分痛,看着董氏百口莫辩,心急如焚的模样,枫红鸾只想放声大笑,看董氏精明风光一世,如今如何面对着接踵而来的变故和难题。 “晋王,兹事体大,微臣但请晋王仔细想想,我这二夫人如何也不会收如此珍贵的东西的。”枫红鸾没想到枫城还会继续站在董氏母女这边,大概是枫城没有听“懂”晋王一开始的那番话。 枫红鸾对此觉得十分难受,她总迫不及待的想让父亲看清楚这双母女的真面目,甚至想把六年后的事情说给父亲听,让父亲知道宠溺这双母女和凌澈结果会是如何。 可是她理智尚存,她知道自己若是真的现在就强硬的挑拨了董氏和父亲之间的关系,又给父亲讲什么六年后的故事,大概事情会整个适得其反,她非但离间不了父亲和董氏的感情,反倒会被父亲认为是鬼神上身了,乱说胡话做混事。 毕竟,如果她不是从六年后来的,有人告诉她六年后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她也会以为那人不是个神棍,就是个疯子。 忍,忍,忍,她一遍遍暗自重复,才能让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在后面,冷静的看待整个事态的继续发展。 枫城此言,似乎家晋王十分“不悦”,只见他冷眸越发的冰寒,就好像是两把冰刀一般落在了枫城身上:“枫将军,你当时又不在,如何就知道二夫人不会收本王的免死金牌?” 事情似乎又要牵扯到董氏不想它去的方向,董氏刚才岔开话题化险为夷,可是现在,她自己早已经方寸大乱,心慌意乱,哪里还管得住这么多。 如果晋王一口咬定她私吞了免死金牌,那她死罪能免,活罪也逃不掉了啊? 073 晋王的狡诈4 如果晋王一口咬定她私吞了免死金牌,那她死罪能免,活罪也逃不掉了啊。 她脸色急的一片赤红一片惨白,看上去就像是个滑稽的小丑,眼眶红红的,眼睛在眼圈里打转,一张粉面,瞬间苍老了十来岁。 她现在,只仰赖枫城能帮她度过这一关,她是真的十分,百分确信没有拿过所谓的免死金牌为聘礼。 枫城自然也不会弃之不顾,毕竟这不禁关乎董氏性命,还关乎枫府的名声:“王爷,臣可以用性命担保,绝对是你记错了。” 到了这个时候,枫城也豁出去了,他相信董氏做事绝对不会这么没有分寸,而且那免死金牌何其金贵,他不相信晋王会如此轻易送人——就算,是聘礼。 晋王冷酷的眼神,像是藏了一头的半睡半醒的黑豹,即便不凌冽,却也叫人遍体生寒,大气都不敢出,连枫红鸾,就算知道他是故意的,却也着实被骇道了。 如今,那叫人生寒的眸子,正一瞬不瞬的落在枫红鸾父亲身上,盯着不动,看的枫红鸾心里都没了底,生怕晋王做出伤害父亲的举动。 这样的盯视,让枫城浑身不自在,他从未和晋王接触过,只听说他是个混人,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就为所欲为,将别人的性命视如草芥,朝堂之上,但凡得罪了晋王的,下场必定惨淡,而皇上对其,格外宠溺包容,以至于晋王恣意妄为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 要是是别的什么王爷,枫城还敢理论两句,可是是晋王,枫城也感觉到了压力。 “呵,性命担保,枫城,口气不小,不过本王原谅你,不同你计较,本王早就说过,这件事情,和你无关? 074 枫城开化1 “呵,性命担保,枫城,口气不小,不过本王原谅你,不同你计较,本王早就说过,这件事情,和你无关。” “怎会和我无关。”枫城壮胆问道。 “二夫人从来没把吉祥小姐当做过你的女儿,就算是本王来求亲下聘礼,她都是一人应允,从未想过要好枫将军你商量,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枫将军,你说,在二夫人眼中,你算是吉祥小姐的什么人?父亲?本王看未必,枫将军,难道你以为是?” 晋王尚未开口,董氏眼底里就惊慌了一片。 等到晋王开口的那瞬,枫红鸾清楚的看到,董氏的身子摇摇欲坠了一下,目光,惊悚又可怜又自责又想解释的看着枫城,但对上的,是枫城错愕,伤心,气恼,不解的脸。 终于,她父亲开化了,从前只以为父亲英勇神武无人能敌,现在枫红鸾才知道,父亲再英勇神武,若是没有一个好脑子,终将为他人做嫁衣裳,一切功成名就付诸东流,惨淡收场。 现在开始,就让她来做他父亲的脑子,看穿一切不怀好意的伎俩,就算不能让父亲一下子彻底看穿,一点一滴,蚂蚁撼树,总有一天,董氏,何吉祥,凌家人在父亲心里的地位,会摇摇欲? 075 枫城开化2 看着父亲枫城的表情,枫红鸾心底暗爽,借晋王之口,让枫城和董氏母女产生嫌隙,这是最好不过的了。 如若是她去找父亲说此事,保不齐还会让父亲觉得她为人不够大气,在挑拨离间。 毕竟他的父亲,是那样的把董氏母女当成一家人看待,平日里都不许府邸上有半分诋毁董氏母女话语传出,就连对枫红鸾,从小也是言传身教,让她将董氏母女视若亲生母亲和姐姐。 如今从晋王口中而出,既能起到挑拨的效应,又能让她置身事外,坐看董氏如何困窘和尴尬的丑陋脸孔。 这个晋王,还当真是处处如她心意。 “老,老爷,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董氏语无伦次,不知作何解释。 枫城一脸受伤的表情,沉痛的看了董氏一眼,看的董氏身子一震发颤。 “此事稍后再议。”虽则气恼董氏,但是对于枫城而言,毕竟还是顾念着一家人的情分的,眼下晋王步步紧逼,让董氏交出免死金牌,枫城知道,此等事情,还需仰他出面结局。 拱手上前,他道:“晋王,不是微臣包庇家人,只是贱内个性,断然不敢私吞王爷的免死金牌,不知是不是王爷搞错了。” “哼!”晋王冷哼一声,“本王搞没搞错,尽管把礼单都拿出来对一对。” 礼单,对,有礼单,董氏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忙对身边丫鬟丽香吩咐:“去我房间梳妆台最下面暗屉里,取礼单来。” 丽香诺诺应声,匆匆去取。 晋王这厢,也从随从手里,结果了一张红色礼单,送到枫城手中:“将军尽管看清楚,最后一项,清楚明白写着,免死金牌一枚。” 枫城赶紧结果,一看之下,脸色变的有些苍白,果然,清楚墨黑,红纸黑子,写着免死金牌一块。 如今他只但愿是这礼单弄错了,董氏手里存着的这份,和晋王送来的这份不一样。 董氏也凑上去看了礼单,看完后心里一下安了下来,压根不一样,礼单和礼品她一件件全部对过,虽然礼单上的聘礼名称是一样的,但是写的顺序截然不同,这根本不是所谓的一式两份,看来是晋王弄错了? 076 收买 她正庆幸着,丽香小步跑来,手里奉着一张折叠起来的红纸,董氏迫不及待的接了,送到枫城手里:“老爷你看,我真没有收过什么免死金牌。” 董氏本是一脸委屈之状,就等着枫城给她出头,不料想,礼单一打开,枫城脸色更加苍白,而董氏,彻底的傻眼了。 “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枫红鸾疑惑的上前,一看下,怔忡了好一番,抬头看了看晋王,却见他也正看着她,眼底里,几分狡黠之色,枫红鸾顿然明白,董氏好生收着的礼单,被掉包了。 可是,收藏在梳妆盒最下面的隔层里的东西,但凡不是亲密的人肯定不可能有这个机会偷梁换柱,晋王,是怎么做到的,就算他武功不赖,轻功可以来无影去无踪,但是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换掉礼单,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为光是要再偌大的房间里找到礼单的收藏之所,又不翻乱现场,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就是,晋王在枫府中,有人。 这个意思,让枫红鸾吃了一惊,她用眼神狐疑的看着取礼单来的留香,能接近董氏房间,又知道礼单放在何处的,就只有董氏身边的人,留香,含香,陆妈妈。 含香尚幼,陆妈妈是董氏的心腹,看来,就只有留香了。 见枫红鸾目光扫视,留香有些心虚的低下脑袋去,枫红鸾也非笨人,这个举动在,足以说明,留香,早已叫那晋王收买,出卖董氏之人,就是留香无虞。 好丫头,该赞她还是贬她,居然吃里扒外,胳膊肘往外拐,可偏生的,拐的正合枫红鸾心意,至少让董氏陷入了前无仅有的困境之中。 瞧那董氏,眼神惊悚,面色惨白,额头上,渗出了星星点点汗珠,花了额上一大片妆容,她的双腿在微微颤抖,虽然有冗长的裙摆做掩饰,却也躲不过枫红鸾的眼睛。 如今证据确凿,如今,只凭晋王定夺了,董氏是生是死,全在晋王一念之间。 “二夫人,怎样,是你没有确认清楚,不是本王冤了你吧!” “老爷,不是的,原来的不是这样的。”董氏看着枫城哀求,如今枫城是她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 077 你让她生便生,你让她死便死 “老爷,不是的,原来的不是这样的。”董氏看着枫城哀求,如今枫城是她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 枫城却也没了主意,行军打仗他可以,但是遇见这种棘手的事情,他也束手无策,若是说之前他还相信董氏说的是真话,此刻眼见为凭,一式两份一模一样的礼单就在眼前,他对董氏的信任,也产生了动摇。 “晋王,容我和贱内到后堂说两句话。” 如今,只有先问清楚再做定夺,如果是晋王有意陷害,他就和晋王死磕到底,如果是董氏信口胡言企图私吞金牌,他就让董氏交出金牌,哀求晋王网开一面。 晋王淡漠的扫了枫城和董氏一眼:“一盏茶的功夫,本王没这么闲。” “多谢晋王,多谢。” 枫城领着董氏,隐到了后面半堂,偌大前厅,如今只剩下晋王,他的随从,及枫红鸾。 枫红鸾和晋王两厢对视,只觉得这个男人手段当真是非同一般,他的狡诈,若是是敌人,怕是防不胜防,可如果是队友,那真是叫人拍案叫绝了。 “王爷,若是交换不了王爷的免死金牌,王爷打算如何处置我二娘。” 枫红鸾是想套套口风,晋王原先还冷酷的容颜,如今挂上了一抹兴致盎然的笑意:“你让她生便生,你让她死便死,你该知道,本王如此做,是为了谁。” 心脏,突如其然的猛然跳动了一阵,是,她是知道,晋王和董氏母女无冤无仇,会如此做都是为了她,但是听到从他口中亲口说出,却又是另一番感受,总觉得,面颊微微有些烫了起来。 “如何?你想要本王放了她,还是……” “还是”两字,他拖了长长尾音,枫红鸾明白这尾音之中的意思,她收拾了一番有些无所是从的心情,思忖了片刻,抬头,语气坚定:“死,便宜了她,我要让她,生不如死,抽筋剥骨,割肉锉皮,我定叫她不得好死。” 如此恶毒言语,从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口中说出,本是叫人错愕,可那晋王,嘴角的笑意却更深,似乎对于这份蛇蝎心肠,颇为欣赏一般。 “好,那本王就帮你,让她生不如死,不得好死。” 心口,不经然又是一阵微跳,枫红鸾抬眸看着晋王,他的脸上,洗却了浮夸和淫色,如今一双黑眸,漆黑深邃,好比那夜幕繁星,闪烁光辉,明亮的,叫人不敢直视? 078 帮衬1 后堂,枫城正着脸色,看着眼前董氏:“你到底有没有收晋王免死金牌。” 语气严厉,表情严肃,这么多年,枫城都对她相敬如宾,如此态度,着实让董氏觉得委屈至极,眼泪落了下来,抽噎着回:“老爷,我何曾骗过你,我当真没有收过晋王的什么免死金牌。” 枫城紧盯着董氏片刻,看她模样也不像是在说谎,看着董氏委屈落泪的样子,他心里也不是滋味,可是证据确凿,两张礼单能够对起来,而且礼单上面,写着一模一样的东西,当时就是董氏经手的,这个,又要如何解释。 “当时你怎么不看清楚礼单呢?不是说点过的吗?” “老爷,妾身发誓,妾身当时清点的礼单,绝非刚才那张,妾身即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管收受晋王的免死金牌,妾身虽然是个妇道人家,这点轻重哪能不知。” 枫城沉默了会儿,眉目紧缩,满面的愁容:“如此说来,这是晋王给你设的了个局,那礼单必定是让人掉包了。” 听枫城此言,董氏心里顿生感激和庆幸,感激枫城愿意相信她,庆幸枫城既然愿意相信她,那就肯定不会让她去送死。 “对对,肯定是让掉包了。”董氏抹了把眼泪,“可是,会是谁?为什么要联合晋王害我?” 枫城想了想:“此事先不能随便猜忌,免得更乱阵脚,如今晋王摆明了是要害你。” 董氏惊恐:“老爷,妾身不想死。” “放心,好歹我也是凯旋而归,大不了和晋王拼个鱼死网破,皇上也不见得就会听晋王片名之词。” 董氏好生感动:“老爷。” 矫情的就要靠上来,可是枫城却退开了一步,这个动作,着实让董氏有些吃惊,吃惊之余,脸上显了悲戚之色:“老爷你是在怪我,私自主张了吉祥的婚事吗?老爷我只是……” “不必说了,先出去应对晋王。”枫城似乎不想给她什么解释的机会,径自大步往前厅走,董氏错愕了一下,急忙追上,看着枫城的背影,后悔不跌,这一场婚事,既让老爷对她产生了嫌隙,又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她这是何苦呢,蜂蜜没吃到,却被蜜蜂蛰了一脸的包,头大? 079 帮衬2 枫城已经做好了晋王理论一番,撕破脸皮的准备,没想到一出去,晋王尽先开了口,说的话,着实叫枫城颇为不解。 “枫将军,看你和二夫人商量多时,本王都等的泛了乏。方才你们进去,枫小姐向本王求情,让本王对此事既往不咎,既往不咎,不可能,那金牌是谁送给我的,对本王有何等的意义,别人不知道,枫将军大概不会不清楚。 不过看在枫小姐为母求情的份上,我暂不追究,给你们枫府十日的功夫,若是交出令牌,此事本王就真的既往不咎,若是交不出来,枫将军,本王念你对我朝功劳甚大,劳苦功高,绝不会牵扯到你的头上,至于二夫人……” “王爷,求您,不要责罚我二娘,您方才不是答应了臣女,若是金牌无着落,一切罪责,让臣女替二娘承担吗?” “孩子!”枫父吃惊。 “红鸾。”董氏也颇为震惊,没想到家姐被掳走时候枫红鸾选择了袖手旁观,可是此刻,却愿意抵命相救。 “爹爹,二娘,你们养育我如此,红鸾无以为报,唯有如此,晋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既然刚才首肯我替二娘受罪,如今,也不该返回。” “哼!”晋王一声冷哼,“本王何时说过要返回,既你有这份孝心,本王就成全你,记住,十日后。” “这……” 枫城急欲说什么,却被枫红鸾打断。 “爹爹,女儿是心甘情愿的,吉祥姐姐已经这样了,若是她再失去二娘,必定会痛不欲生。” “可是那……” “爹爹,那块金牌,肯定是二娘清点的时候,不小心遗失了,我们全府上下,合力寻找,定然能找到。” 再一次打断了枫城的话,枫红鸾对晋王使了一个眼色,只听得晋王冷笑了一句,倨傲道:“但愿如此,本王忙的很,枫将军,二夫人,十日后见。” 说罢,不给枫城再说话的机会,转身而去? 080 帮衬3 “这,这,你这傻丫头,那晋王是在陷害你二娘,你这丫头,爹爹本是要和他理论,你如此一来,不就是坐实了你二娘的罪?” 晋王一走,枫城拉起了跪在地上的枫红鸾,一脸无措和懊丧。 大概枫城压根不知道,枫红鸾的目的,恰正是为了“坐实”董氏的罪名,几番打断枫城的话,就是怕枫城性子耿直,为了董氏和晋王起冲突,据理力争,她怕父亲为了这双可恶的母女不顾自己的性命安危。 她们不值得。 心里是如此盘算,面上,她却要装作无比吃惊。 “陷害,怎么可能,女儿,女儿以为是真的,所以,哭着和他求情,那现在,现在怎么办?女儿这样一来,岂不是正中了他的圈套!” 枫城沉重吐了口气,拍了拍枫红鸾的肩膀:“好孩子,你有这份孝心总归是好的,你安心,十日后,就算是爹爹拼了这条老命,也会保你无虞。” 看着枫城常年征战,风沙侵蚀,略显苍老的容颜,枫红鸾的鼻子一酸,虽然得意于“坐实”了董氏罪名,可是看到枫父为了自己,为了那双母女而不顾一切的样子,真真叫枫红鸾心酸。 上一世,不知道体恤父亲辛劳,锦衣玉食以为是理所当然,如今才明白,父亲付出如斯多,尽是她这辈子结草衔环也无以为报的。 她为她曾经的任性感到羞耻,为她曾经的不知进取感到后悔,甚至,为顶撞过父亲的每一次,惭愧不已。 生又来生,来生为报,此生重生,她定然不会再如当年那个不懂事的孩子,为所欲为,处处忤逆父亲意思。 父亲这辈子最希望她勤习武艺,曾经不止一次的夸过她骨骼精奇,是个练武奇才,浪费了可惜,是她疏于联系,大把时间浪费在凌澈身上,如若当时听父亲的话,也不至于最后被困死在房间,素手无策,只能活活受死了。 她眼底里,透着恨,透着悔,透着愧,透着痛和怜,发誓,定然不会再叫人,伤害她和她父亲分毫? 081 秘会1 对于董氏而言,有枫红鸾“心甘情愿”顶罪,并且有晋王亲口承诺届时交不出金牌,绝对不追究她,不追究枫府,只让枫红鸾一人一力承担,就算被“坐实”了罪名,她也无妨了。 甚至对于董氏来说,与其让枫城为自己据理力争,和晋王撕破脸皮,闹到皇上那,鸡飞狗跳的,还不如现在这样收场,那才真是一举两得。 既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又可以借晋王之手,用枫红鸾的愚孝,来除掉枫红鸾这个眼中钉。 对于枫红鸾不肯出手相救何吉祥一事,董氏始终耿耿于怀,对枫红鸾芥蒂颇深。 如今何吉祥毁了,下半辈子怕都要仰赖枫家,如果枫红鸾出了什么事,比如说——死了,那整个枫家,不就是她们母女的,何吉祥已是悲惨的人生,也可以有个一生富足的着落。 董氏的算盘打的很精明,十日,对于枫城来说恍若白驹过隙,巴不得时间过的慢一些再慢一些,好让他有功夫去想个办法来应付晋王,可对于董氏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她是日盼夜盼刻刻钟都盼晋王早些来取了枫红鸾性命。 至于枫红鸾那里,原先是如何度日的,如今,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早起,练剑,休息,看书,用午膳,午休,下午继续跟着肖云业练剑,她刻苦耐劳,不像以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只为应付一下父亲枫城。 连护院统领肖云业都夸她勤学苦练,进步神速,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082 秘会2(三更) 第七日,这日已是定下起先的第七日了,一早起来,天空微雨,已是深秋初冬交接,这种阴雨天气,空气陡寒,就连那扑鼻芳香的金桂,如今吸一口香气,都带着凉意,刺的鼻腔疼痛。 一早上,留香就取出了早已经放在衣柜在外头的一套厚实的衣衫,给枫红鸾换上,用罢了早膳,枫红鸾看着外头天气,自言自语了一句:“今天看来是没法练剑了,留香,去和肖叔叔说一句,今日不用过来。” “是,主子,主子外头甚凉,一会儿奴婢就给主子点个炭盆子,暖暖身子,主子不要出去走了,上次风寒,一个月才好呢,可别再叫奴婢担心了。” 好丫头,越发的贴心了,枫红鸾微微一笑,温柔道:“去吧,放心,下着雨呢,就是你叫我出去走走,我也不愿意去,倒是你,穿暖和些,路上走小心了。” 枫红鸾说着,上前替留香紧了紧斗篷上的系带,正了正留香发髻上一朵红梅花,轻笑道:“人比花娇,又长大了些,过些年,就该给你寻人家了。” 留香脸瞬时烧红,娇俏的模样十分可人,叫人心生怜爱,幸好那荷花池填平了,如此,大概可以保留香一命了吧。 “我才不要嫁,我要留在主子身边一辈子。”留香羞涩俏皮的看着枫红鸾,嘟嘟着红唇道。 “呵呵,傻丫头,去吧去吧,去回,路过厨房,记得吩咐一下,让他们熬一盏姜茶给父亲,中午,给父亲炖只老山鸡,煮些花雕酒,父亲最是喜欢在下雨的日子,品酒吃鸡了。” “小姐一片孝心,天地动容,之前为了二夫人,甘愿……” “此事,我说过,不必再提,我也不全是为了二夫人,丫头,去吧。” “是,小姐。”留香恭顺的应了声儿,就撑着伞离开。 她面上并无愁容,只因为枫红鸾早就告诉了她,她早已经有安排,到了第十日的时候,保准能够全身而退,不伤分毫。 留香,无条件的相信枫红鸾,所以,她不愁? 083 秘会3 留香方走,院子里,忽有一条浅粉色的身影鬼鬼祟祟缩头缩脑。 枫红鸾冷和一句:“谁在那偷听?” 话音刚落,只见那抹粉色,从紫杉树后隐现,这身衣服,是枫府之中上等婢女的衣衫,而枫府中上等婢女,屈指可数也就那么几个,来人的斗笠压的很低,看不清楚容颜,因为着了臃肿的冬装,所以从身段上,也分辨不出什么。 枫红鸾看不出是谁,便直言问道:“到底是谁。” 那人闻言,依旧没有抬头,也没有吭声,只是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块帕子,放到了一边一棵矮树的树丫上,转身匆匆就走了。 枫红鸾追了几步上去,但那人却好似会轻功一般,不等她追到门口,那人已经不见了。 狐疑的看着门口方向,枫红鸾想到了那块被搁置在树丫之间的帕子,蹙眉转身,捡了帕子,走到一边亭子中,打开来,只见上头,用丝线绣着娟秀的几个小字:“明日午时,城外五里坡,晋王约见。” 晋王! “难道是丽香。” 她还记得,那天礼单被掉包,她一眼扫过接触过礼单的丽香的时候,丽香心虚的低下了头,可从身段上判断,那个人分明比丽香要高。 难道,晋王也枫府之中,不止丽香一个眼线? 虽然枫府上等丫鬟屈指可数,就这么几个,但是若要明确判断出那斗笠下面的面孔是谁,倒是一时间不敢妄下定论,不过如今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晋王安插人手在枫府,只要不危机枫府,也无妨,况且,方便联络,至少到目前为止,晋王的还会有心帮她的。 明日午时,城外五里坡,不知道晋王所为何事? 084 左拥右抱 五里坡,离皇城东城门五里之遥,有一片浑然天成的偌大紫竹林,城中文人雅士集资,在紫竹林中辟一方土,建了一个紫竹亭,还挖了一条小渠道,名曰紫竹涌,是个十分雅致之地。 每逢初一十五,那些文人墨客,都要三五成群,到此处吟诗作对,品茗赏竹,曲水流觞,抒怀畅饮。 倒是没想到,晋王会约在这么文雅之处,和他给人的印象,大相径庭。 枫红鸾赴约,如期而至,昨日细雨朦胧,今日天公依旧没有放晴,虽没落雨,但是却乌云密布,黑气沉沉,看着也是个下雨天气。 她只身赴约,没有带着留香,到的时候,偌大一片紫竹林,却只她一个,不见晋王踪影。 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光景,晋王姗姗来迟,不同于枫红鸾的只身赴会,他逍遥的很,左右佳人相伴,皆是倾城容颜。 左边一位,天寒地冻,却只着一件浅蓝色银纹绣百蝶度花的上衣,袖子做得还比一般的宽大些,迎风飒飒,腰身紧收下面是一袭鹅黄绣白玉兰的长裙,便只是看着,都叫人替她觉得冷。 那瘦削的身段,完全就是一副弱柳扶风的气质,真不知道是何等体制,如此耐寒,看她头上是个简单的桃心髻,仅戴几星乳白珍珠璎珞,映衬出云丝乌碧亮泽,斜斜一枝翡翠簪子垂着细细一缕银流苏,这样的妆扮,倒素雅的很,依附在晋王身边,无疑是小鸟依人一副景象。 心里,微微的有些不痛起来,虽然早就知道晋王女人无数,可是亲眼所见他和自己赴约带着两个女人来,枫红鸾心里头,自然不悦。 男人三妻四妾,虽是常事,但既和她定了婚约,在她没有过门之前,何须如此嚣张。 左边美人还好,好歹是一幅大家闺秀,小家碧玉模样,瞧他右边美人,当然让枫红鸾所不齿。 穿着打扮也是稀薄,而且是真正意义上的稀薄,上衣是半透明的月影纱料子,里面鹅黄色的兜儿若隐若现,下半身是一条肉色裤裙,远远看,倒像是没有穿裤子似的。 如此不雅着装,大抵是烟柳巷里哪个“姑娘”,这般风骚,叫人不耻? 085 竹间乐,花间酒1 如此不雅着装,当人让人不耻。 而晋王,似乎对着两个美人甚是疼爱,领着两人进来,就从怀中掏出了一块蓝色锦缎帕子,将亭子里的圆桌揩拭了一遍,对两位美人道:“坐下。” 他似乎把久等的枫红鸾当成了空气,视若无睹,就知道和他的两位美人卿卿我我,枫红鸾怒火中烧,无奈他是王爷,她不敢僭越,只能忍气吞声,在一边默默站着。 两位美人先后落了座,也并不向晋王道谢感恩,看样子真是得宠至极,所以才敢如此没有分寸。 两人坐下后,只听晋王双手合掌轻拍两下,变法术似乎的,只见那两个美女,手上忽然多了两样乐器,一个是琴,一个是筝,如今那琴和筝,恰放在晋王刚才擦拭过的桌上。 枫红鸾这才发现,晋王似乎爱惜这琴和筝,胜过爱惜美女,因为方才他只揩拭了桌子,却没有给美人揩拭凳子。 “即兴而奏吧,切勿拘泥。” 他吩咐了一声,但闻一声破空清脆的琴音起,袅袅优雅,只是一个起音,就已有绕梁三日,余音不散之效。 琴音起头,筝乐随上,琴筝和鸣,空灵美妙,即便是不懂音律之人,也听的如痴如醉,随着琴音,眼前似有一副花开锦绣,春雨靡霏之图缓缓展开,而空气里,也似乎闻得见一股白花杂糅的芬芳,简直妙哉。 枫红鸾不得不承认,虽不认同这两位美人衣着打扮,但是却也叫她们的乐音折服。 “如何?”听的投入之时,那将她视若无睹的晋王,微笑着踱步了过来,在她面前站定,长生玉立,风度翩翩,五官容貌,宛若谪仙,若是说凌澈俊逸非凡,那晋王,怕是惊为天人了。 此情此景此人,枫红鸾蓦然红了脸颊,心跳微微有些加。 努力平息了心头的荡漾,她让自己看上去如同寻常,福了福身子,她恭谨的给晋王请了个安:“甚好,听着叫人舒心,不知道王爷今日叫我来,所为何事?” “难道本王一定要有事才能找你吗?”他反问,枫红鸾哑口无言,只怔怔的看着他,四目相对,有什么东西,在悄悄蔓延,似乎是心动,似乎又不是。 “呵,怎么不答?”见她只是看着自己,他轻笑一声,收敛了浮夸,他笑起来,居然也可以翩翩若仙,儒雅清淡? 086 竹间乐,花间酒2 此刻的他,不再是传言中那个残暴骄纵,淫奢无耻的晋王,他温润的笑意,他一袭藏青色绣着黄色竹枝的锦袍,还有那腰带上莹润的和田玉,就好像是将他这个人,彻头彻尾换成另一个人,文人墨客,亦或是,翩翩公子。 枫红鸾有些错觉,错觉眼前之人,并非晋王,或许是和晋王容貌想象的另一个王爷也不一定,可是若是说容貌想象,世上之人,除非是双生子,如何能有这样一模一样的。 眼前的人,却为晋王无虞,只是,变化的叫人措手不及。 “王,王爷,我家中还有事,你若是没有什么紧要的事情,我就回去了!”她虽稳着心,可还是失态了。 他一笑,捻了一片摊入了亭子里的枯竹叶把玩:“你现在走无妨,我不留你。” 这么爽,倒叫枫红鸾心里没底。 不过既然说了要走,人家也放行了,岂还有留下意义。 “那红鸾告辞了。” 她福身告辞,越过晋王身侧,往亭子入口走去,走了不过五步,手腕上,陡然传来了一阵温热的牵扯,那温度,隔着她厚重的棉衣,传到了她的肌肤上,男女授受不亲,这辈子除了和凌澈有过分亲密过外,从未和其他同龄男子这般亲密,她瞬时红了面孔。 “还真走。” 他语气中,几分玩味。 “王爷,若是你没事,我家中真有事。” 她抽了抽手,却不得出,只惹的他拉的更紧。 “呵,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臣女不知。” “如果本王说,今日是本王的生辰,你可否愿意留下,陪本王小酌几杯。” 生辰,晋王的生辰,不是在上半年吗?她应该没有记错,今年的晋王应该是二十有一,她记得四年后晋王二十五生辰,宫中大肆操办了一番,那次凌澈也去了,回来时候,给她带了一把蔷薇花,手也叫蔷薇花刺给扎破了,她还心疼了好久,蔷薇花开,五六月间,她记得清楚,因为恨太深,深到往昔的虚情假意,全部都历历在目,她绝对不会记错,就是五六月间。 如何,会是今日? 087 竹间乐,花间酒3 蔷薇花开,五六月间,她记得清楚,因为恨太深,深到往昔的虚情假意,全部都历历在目,她绝对不会记错,就是五六月间。 如何,会是今日。 她正疑惑间,那手腕上的力道陡然一紧,整个人,触不及防的被牵扯到他的身边,他的手,那般自然的搂上了她的腰肢,这一举动,甚是轻浮,枫红鸾的企图反抗,他却微微一笑:“别动,再动,本王可要生气了。” 枫红鸾闻言,不敢再动作,虽然他现在面色和善,笑意温润,但是毕竟性子里是个残暴不仁,骄奢淫色之人,保不齐他性子大变,于她动粗。 倒不是怕挨打,只是怕…… 有些事,枫红鸾懂得能屈能伸,切忌硬来的道理,忍者他暧昧的拥抱,她面色羞红一片,眼底深处,藏着恼意,这般模样看在晋王眼中,赏心悦目。 相拥而立,那琴筝之乐,忽然转了调儿,若说之前随着乐音看到的是一派春光灿烂,那此刻悠扬又宁静的弦声,则十分的应景,恰是一幅“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的滋味。 细雨,枯竹,小亭,古琴,筝乐,一壶好香,不知何时点上,焚出轻烟袅袅,熏而来一亭的陶醉。 原还是十分的不情愿,可却被那乐音给魔化了,尽沉醉了其中,无法自拔。 枫红鸾并非一个喜欢音乐的人,可见那两个乐姬技艺之高超,尽能用乐音摄人心魄。 一曲罢,晋王侧头,看着怀中有些沉醉的枫红鸾,轻笑道:“本王生辰,难道你不送本王一些礼物?” “啊!”枫红鸾从乐曲中缓过神来,有些无措。 礼物,她没有。 看到她局促模样,晋王心情大好,大笑起来:“不然,就把你自己,当做礼物送给本王吧!” 也不知道他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的,枫红鸾的脸瞬间烧红,急切的退开了一步,拉大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王爷自重? 088 本王不喜欢1 “呵,过来,本王不会吃了你。” 他招招手,枫红鸾却并不过去,她不愿再与晋王那样亲密相处,男女授受不亲,有婚约是不错,但不过就是个口头婚约,若是他整不垮凌澈,这婚约许就做不了数,她不是轻浮的女子,不想败坏自己的名声。 “晋王,我不知是你生辰,没有备礼,你若是不嫌弃,那我给你吟诗一首,可好。”她故意扯开话题。 晋王落了座位,对着那两个美人挥挥手,那两个美人起身,抱着琴和筝,退了下去,亭子里,只剩下枫红鸾和晋王两人,外面空气虽然清凉,可是枫红鸾却因为这样单独的相互,身子有些灼热起来。 炉里的香烟,还在袅袅升腾,晋王好整以暇的抬头看着她:“那要看你的诗,能不能叫本王满意,若只是搬了其他人的,本王听着也没什么意思。” 枫红鸾忙道:“自然不会如此没有诚意,照搬他人。” “好,那本王就听听。” 枫红鸾微微福了个身,红唇轻启:“盈数号良月,应锺飞律灰。 当年凝间气,此际紫竹台。 出契千龄运,居为百辟魁。 智多全德水,位峻冠朝槐。 圭衮荣长亭,松筠岁不摧。 相阶常焕耀,岩石镇崔嵬。 适限縻官句,无缘荐寿杯。 应天五福外,更愿事康哉。”【注:宋朝诗人强至做,我稍微修改了一下,且拿来用下? 089 本王不喜欢2(三更) 此诗,枫红鸾背的滚瓜烂熟,不为别的,就为这是凌澈做的,当年的她太爱凌澈,但凡凌澈做的诗文,全部都要背诵的滚瓜烂熟,既为了讨凌澈喜欢显的她也是有才学的人,又为了以此证明她对凌澈的爱有多深。 这首诗,偏巧,是晋王二十五生辰,凌澈做来送给晋王的,大概连她自己也想不到,这首诗,会提前四年,送给晋王,而且,是从她的口中送出。 全是都是赞颂,尊重之意,晋王听罢,眼底里,忽闪过了一抹惊艳,大抵他没有想到,枫红鸾尽然有如此才华,出口成章。 “你做的?” 他问。 枫红鸾面无惭愧之色,应:“是。” 凌澈夺她甚多,她只用他一首小诗,有何不可,不但是这首诗,凌澈所有,她都要夺过来,然后,一并毁灭。 “只听说枫家大小姐一心迷恋男人,不学无术,看来,传闻非真。” 这算是夸奖吗? 枫红鸾嘴角淡淡勾起:“多谢王爷。” “过来,陪本王小酌两杯。”他拍了拍手,有婢女踩着细雨端了酒杯上来,白玉瓷的,莹润光洁。 枫红鸾看着天色,已是不早,虽不同其余大家闺秀,她不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毕竟是闺阁女子,回去太晚,不成体统。 “王爷,今日天色不早,若是王爷想喝酒,臣女改日奉陪。” 他抬起头,好整以暇的看着枫红鸾:“若是本王说不呢?” 枫红鸾一怔:“王爷!” “过来坐下。”语气里,有了几分命令。 枫红鸾犹豫了一下,终还是不敢直接违抗了晋王的命令,若他真是个暴君倒也好伺候,反观如今,他性格多面,阴晴不定,倒让人无所适从了? 090 本王不喜欢3 枫红鸾犹豫了一下,终还是不敢直接违抗了晋王的命令,若他真是个暴君倒也好伺候,反观如今,他性格多面,阴晴不定,倒让人无所适从了。 眼瞧暮色渐重,他却始终不肯放行,枫红鸾一肚子的不爽,却也迫于无奈,因为晋王对她来说,不仅仅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王者,更是一个不可多得千金难求的好帮手。 往后道路上,要折磨董氏母女和凌澈,非晋王帮衬不可,不然,以她小小一个女子,即便仇恨滔天深若海,也是无计可施的。 说句通透的话,她需要晋王相助,就算这个帮助,是要用一辈子的幸福去换,她也在所不惜。 她已无所畏惧,喝酒那便喝酒,即便是他今天强要了她,只要他肯帮她,她也绝无怨言。 落座,晋王亲自给她满上了一杯酒,嘴角笑容一勾,原本的温润,如今看上去,有些邪魅:“不要轻易的忤逆本王,本王的脾气,素来不好。” 她一惊,少顷点了点头:“是!” “也不要怕本王,怕本王的女人已经够多,不需要多你一个。” 她一怔,随即还是点了点头:“是!” “更不要让本王觉得,你是个随便的女人。” 她眉头紧了一下,这是要如何?既不能忤逆他,又不能都顺着他,还有什么叫随便的女人,这个男人,他未免太自我了些吧。 虽然,他确实有这个权利自我,枫红鸾也只能认命。 “是!” “还有……” 难不成,他想说也不要让他觉得,她是一个保守的人。 “本王不喜欢,太过保守的女人。” 尽然真的让她猜中了,这个晋王,未免太为过分,既不让人往东,又不让人往西,也不让人往北,更不让人往南,那他到底要如何,难道,原地不动1 091 告白? 尽然真的让她猜中了,这个晋王,未免太为过分,既不让人往东,又不让人往西,也不让人往北,更不让人往南,那他到底要如何,难道,原地不动? “本王喜欢,你如今的样子。” 尽然,又让她猜中的,心脏,因为听到这句话,不其然一阵猛烈跳动,面颊绯红了一片。 这个所谓的喜欢,是在告白,还是只是同“今天天气很好”这些话一样,随口说说,毫无意义? 他心情似乎大好,举手饮尽杯中美酒,赞道:“好久,醇香芬芳,京城第一美人相伴,景增色,酒添香,当真活。” 他言辞间,颇为轻浮,枫红鸾收稳了那颗跳动的心,心中不免冷嘲,就算晋王是在告白,但是告白对于他而言,大概已经泛滥成了“今天天气很好”这样随口说说,无意义的话了吧,枫红鸾可不会忘记,他的女人,多如牛毛。 像方才那样弹琴和古筝的两个美女,只是其中惊鸿一瞥,怕是晋王藏在幽林别苑中的女子,多如繁星数不清,他怎会真的对一个女子动了心,到底是她太过高估了自己。 她需要的,是晋王的权势,晋王需要的,是一个王妃,他们之间,仅此而已。 想通,心安定了下来,倒不再如之前那般凌乱无措,举起酒杯,她仰头饮尽,嘴角微微一勾,笑的妖娆:“多谢晋王夸奖,这一杯,祝晋王福寿安康。” 他眯着眼睛看着她吞下美酒,眼底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精光。 真个女人,真是越发的叫他感兴趣了,不娇柔,不做作,喝酒的动作,粗犷的如同一个汉字,笑容却妖娆的像是一朵牡丹,而性子蛇蝎的如同一个毒妇。 他永远不会忘记,她拿着巴豆粉买了三串糖葫芦时,那冷漠的表情。也不会忘记,她在院子里用紫薇树枝练剑的时候,那狠烈的招式。 自然,也忘不了她对何吉祥的冷绝,对董氏的厌恶,对凌澈的狡猾,传说中的枫红鸾,无脑愚蠢,迷恋男人,空有其表,可他所见的枫红鸾,却叫人过目不忘,想要了解的更多? 092 吻1 酒至半酣,人微醉,秋雨绵绵,暮霭沉。 枫红鸾喝的不少,她酒量并非十分好,看晋王,喝的也不少,却半分没有醉态。 枫红鸾不知他这是要喝到何时去,却也不敢提前离席,只能奉陪。 终于,再多一杯她都要倒下了,她喝不动了。 “晋王,臣女不能再喝。” 就算他不喜欢女人忤逆她,但是他不是也说了,不喜欢女人一味的表示顺从吗?她现在醉了,他新满上的这杯酒,是如何也喝不下去了。 索性,他也没有强人所难,看着她酡红的容颜,他半边唇角,扬起了一个魅惑的笑容:“酒量不如胆量。” 酒气上涌,枫红鸾只觉得胃中翻江倒海,有什么东西哽塞在喉咙间,呼之欲出。 “呕……” 没忍住,知道失态,她还是俯下身吐了。 晋王无动于衷,看着她吐完直起身子来,才拍了拍手,有婢女上来,送了醒酒茶。 婢女伺候的枫红鸾漱口,饮下醒酒茶,茶甚苦,一下激散了一些酒气,涩的枫红鸾眉头都皱了起来。 “咳咳,咳咳!” 对着婢女挥挥手,晋王起了身,踱步到了枫红鸾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有些狼狈的她,大掌,贴心的抚上了她的后背,帮她顺气,动作,尽是说不出的温柔。 “王爷,臣女不碍事,不劳烦王爷。”枫红鸾酒又醒了一些,退开了一点两人的距离。 他的手悬空在空中,脸上,微显了笑意:“迟早是我的人,我不喜欢女人太随便,但是如果是我的女人在我面前,那无妨。” 枫红鸾郁郁,淫鬼到底是淫鬼,但是不要把她和方才穿着清凉的乐姬混为一谈,她不屑对男人搔首弄姿。 “店铺里的东西,王爷已经付了定金,但是尾款不付,店家也不会给王爷。” 她淡漠了一句。 晋王笑意更浓:“整个京城,大概还没有这么胆大的店家,就算本王定金未付,自有人双手奉上。” 他这是在说她是倒贴,投怀送抱吗1 093 吻2 晋王笑意更浓:“整个京城,大概还没有这么胆大的店家,就算本王定金未付,自有人双手奉上。” 他这是在说她是倒贴,投怀送抱吗? 枫红鸾着实有些恼意,也不知道是酒喝多了,还是忍这个晋王忍了很久了,只听得她一句冲过去:“以前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也不代表以后也不会有,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若是店家执意不给,王爷还能强取豪夺不成?” 说完,她就后悔了,毕竟身份有别,她此暗喻讽刺,无疑是大不敬之罪。 好在他并无动怒迹象,嘴角甚至还保留着那分笑意:“强取豪夺有何不可,只要,稍后派人把银钱垫付上,本王觉得,并无大妨。” 晋王的口才,居然如此之好,枫红鸾自知不是对手,却又不甘示弱:“王爷此言差矣,若是店家执意追究,就算王爷稍后派人垫上银钱,店家也可以告你一个强取之罪,而且……” “嘘……”他忽然打断了她的话,把手比在唇上,目光含笑的看着枫红鸾。 枫红鸾怔忡了一下:“嗯?” “女人的嘴,如果过于聒噪了,会让人生烦。” 枫红鸾面色一红,几分尴尬,他嫌她烦了,他怎么不说,她也嫌他话多,强词夺理呢! 看着她窘迫模样,他身子猛然一低,一手撑在石桌上,一手抚上了枫红鸾的红颊,在枫红鸾触不及防之时,俯身下来,薄唇,欺上了她的红唇,初时,只是蜻蜓点水一下,少卿,转了激烈,喊住了她粉嫩的红唇,轻吻湿舔。 “唔……王爷!”枫红鸾受惊,如同一只小鹿一样火速跳开一丈之外,看着笑容得逞邪魅的他,心头一股恼羞成怒。 “王爷喝醉了,请自重。” 晋王嘴角一勾,痞痞的:“本王不是喝醉了,只是想告诉你对于太聪明的女人,理论不过,要堵住她的嘴,这是最有效的办法。” 枫红鸾虽然瞧不见自己的脸孔,但是她想,必定从耳根红到了脖子底,晋王,太无耻,说不过她,就用这种恶劣手段,肌肤之亲,如今尚未出阁的她,就算和凌澈也从未有过,方才那个,当属她的初吻,居然就这样没了? 094 吻3(三更) 肌肤之亲,如今尚未出阁的她,就算和凌澈也从未有过,方才那个,当属她的初吻,居然就这样没了。 方才被他轻吻过的薄唇,如今酥麻的没有知觉,只感觉得到一阵阵的发烫,对于他的无耻歪理,枫红鸾不想理会,她既是窘迫,又是生气,转身便要走:“王爷我想你是真喝醉了,臣女告辞。” 走了两步,陡然一枚金黄的影子夹杂着凌厉的劲风呼啸而来,以为是惹怒了他,他在背后放招,枫红鸾一躲,但听得哐当一声,有金属落地的声音,循着那落地的声音望去,雪地里,雨水中,赫然躺着一枚金光灿灿的金牌,金牌上刻着两个字:免死。 免死金牌! “怎么不接,以为是暗器,呵,看来,酒量不大,胆量也就一般。” 那可是先帝恩赐,当今世上,独此一块,枫红鸾忙跑上前,虔诚的捧起金牌:“王爷不是说了,会派人给我送来。” “本王不就是人!” 他笑道,看着外头天色:“雨天路滑不好走,要是凭你自己的脚力回去,怕是天也黑透了,来人。” 他一声令下,顿有一顶轿辇从天而降,踩着半枯的紫竹腾空而来,稳稳当当的停在了枫红鸾满前。 她震惊,不知天下尽然还有如此轻功绝顶的人,这顶轿辇奢华,处处饰以金玉,重量可想而知,那抬着轿子四个人,也不是什么魁梧大汉,不过是四个身材娇小的女子,居然能抬着轿子在空中飞走。 枫红鸾出生将门,武功高者,见不胜见,比如护院肖叔叔的功夫,就是数一数二,要不是得了心疾,照样还在沙场上以一敌百,让敌人闻风丧胆,她的功夫,就是肖云业教的。 可是这四个女子,只凭轻功,就高出肖云业甚多,枫红鸾着实震惊了一把? 095 本王会想你 枫红鸾出生将门,武功高者,见不胜见,比如护院肖叔叔的功夫,就是数一数二,要不是得了心疾,照样还在沙场上以一敌百,让敌人闻风丧胆,她的功夫,就是肖云业教的。 可是这四个女子,只凭轻功,就高出肖云业甚多,枫红鸾着实震惊了一把。 “奴婢参见王爷。”四人停下,向晋王恭顺请安。 近了看,四人都是国色天香,貌美如仙,不是一般女子可以比拟,晋王到底是收罗了多少美人,从弹琴奏乐,斟茶倒水,到抬轿子,都是极品。 “起吧,送小姐回去。” “是,王爷,小姐请上轿。” 四人异口同声,枫红鸾稍犹豫了一下,提了步子上了轿。 “三日后再见,本王会想你。”晋王举杯,对着轿子里的枫红鸾遥遥一碰,笑容邪魅。 枫红鸾面色一阵绯红,没有回应,匆匆放下了轿帘,少卿,只觉得一阵向上的牵引,等到她撩开窗帘的时候,人已经在了半空中,踩着靡霏细雨,一路稳弱泰山,往枫府而去。 回到枫府,已夜深,留香都正在到处寻她,急的要疯了,见到枫红鸾回来,留香匆匆跑上前,疾声追问:“小姐你这是去哪了啊!” 枫红鸾心思还沉在晋王身上,留香一喊,喊回了她的思绪:“没去哪,不过出去走了走,迷了路,回来晚了,你没惊动父亲和二娘吧?” “奴婢怎敢,要是让老爷知道了,定要责罚小姐的。” “好丫头,呵呵!”枫红鸾轻笑一声,拍拍留香肩膀,“我肚子饿了,给我布膳吧!” “早已经取来了,这会儿怕是要凉了,奴婢再去给小姐传一份热的。” 留香说着要走,枫红鸾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不必了,不要惊扰了厨房,若是知道我到现在才用膳,爹爹必定要起疑的,凉了,只要不冷透,便可以吃的,不用去了。” 留香点点头? 096 小姐变了 入屋,桌子上的饭菜,用夏天的丝绸罩子罩着,留香取了罩子,饭菜香气袅袅,倒是没有冷透,枫红鸾取了碗筷,留香在一边伺候。 “你也还没吃吧,一起吃。”对留香,已非只有昔日的主仆情,更多了一份的怜惜和疼爱。 留香岂敢:“小姐,奴婢伺候了小姐吃饭,稍后就会吃。” “坐吧,这里也没有别人,以后在我面前,无需如此拘泥。” 虽小姐一直对她都不错,可是对于留香而言,如今的小姐总觉得而有些奇怪,譬如小姐对她这逾越规矩一般的亲昵。 还有小姐有时候做的事情,叫她无法理解,填掉荷花池便是其一。 再有小姐对二夫人,别人许看不出来,留香可是看的真切——怀有敌意。 而且如今的小姐,眼神里总时不时透出一点过分成熟的冷意,练武的时候,这种冷意就更是肆意,那招招狠烈,似乎是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复仇女,叫人胆战心惊的。 更重要的有一点,留香虽然瞧出来了,但是不敢明说:小姐,似乎不迷恋,甚至不喜欢凌公子了。 以往的小姐,三句话不离凌公子,几日不见,总是想念,但凡偷偷跑出去,都是为见凌公子一面,回来后,只要看到她笑的一脸甜蜜和幸福,那便是用膝盖也猜得到,是去见凌澈公子了。 可是如今,至少从凌夫人寿诞回来之后,小姐只字未提及过凌公子,今日出去,怕也不是去和凌公子私下约会的,因为凌公子是个很守规矩的人,不会让小姐这么晚回来,女儿家家的回来这么晚,是要挨人诟病,凌公子是个分寸的人。 留香年纪虽小,可是有些事情却看的清楚明白,小姐真变了,变的还不止一分两分,人虽然还是原来那个人,可是性子,却好似脱胎换骨了一般。 以往大多时候,她总是笑着闹着,静不下来的性子,如今大多时候,不是拼命练武,就是闷在房里练字,鲜少再去找吉祥小姐,更不去找凌公子。 到底,小姐发生了什么?似乎从那次大病一场后,整个完全就不一样了。 留香心底的纳闷,恐是永远不能解开的,因为她永远也想不到,眼前这个小姐,是从六年后回来的,经历过烈火灼身之痛,经历了家破人亡之伤,背负着——血海深仇1 097 董氏临难1 连着几日的雨,下落了满院桂,下凉了整个秋天,下来了冬日的寒冷,好不容易放晴的这人,偌大的将军府,却并无一人脸上露出半分喜悦的颜色,因为这一日,晋王会来取免死金牌,而如果取不到,就会用小姐的性命替代。 那堆聘礼,已经搜过一遍又一遍了,谁都知道,晋王是故意找事儿,压根就没有免死金牌这件聘礼,只是谁也不知道,晋王为何要如此作为。 第十日,期限至,一早上枫城就来了星动阁,陪着枫红鸾一起用早膳,枫红鸾吃的香,他却一滴水都喝不下,略有些苍老的容颜上,布满了愁容。 “红鸾,一会儿你不要出去,一切自然有爹爹担着,就算是的倾尽所有,爹爹也会保你周全。” 枫红鸾心头,有暖风吹过。 她这可敬可爱又可怜的父亲啊! “爹,我思来想去,晋王着实没有理由刁难我们,如今晋王无中生有,污蔑我们拿了免死金牌不肯退还,这几日女儿反复思忖了,大抵只有两个理由。” “哪两个?” “一是晋王和父亲结仇,有意要为难我们枫家。” “这怎么可能,为父远在边疆,为我朝浴血奋战,拼死拼活,和这个晋王鲜少接触,仅有的几次,也是恭顺待之,如何会和他结仇。” 枫红鸾闻言,故皱了眉头,顿了下:“那……便只有另一个可能了。” “哪个?” “晋王并非存心找事,而是确有其事。” “不可能,你二娘虽然有些贪心,却不至于轻重不分,那免死金牌是先帝赐给晋王的,举国皆知,你二娘如何会不知道这免死金牌的分量。” “爹爹你也说了,二娘深知免死金牌的分量,起了贪念,也不足为奇,毕竟若是吉祥姐姐没有出事,金牌就是理所当然的归了二娘,而我们谁,也不会想到姐姐会出事不是吗?” 被枫红鸾这样一说,枫城心里原本对董氏坚定的信任,稍动摇了? 098 董氏临难2 枫红鸾趁机紧着道:“父亲你再想想,你是朝廷的功臣,刚刚打了胜仗凯旋,皇上的嘉奖赏赐必定又是一车一车,这些是其外,重要的是皇上对你的器重,更胜一筹。晋王若是非要用子虚乌有的事情和你对簿公堂,以你如今功臣身份,对国家的贡献,在皇上心里的地位,只会是两虎相斗,不相上下,晋王赚不到什么大便宜,况且他名声已是十分恶劣,多数人,甚至是皇上,怕都会向着父亲你。也便是说,晋王不一定有胜算,若去皇上面前告父亲你,反倒会让众人的矛头都指向他,皇上再是宠爱晋王,也不至于不顾群臣异议,溺宠他。” 枫红鸾如此通透的一番分析,枫城虽是粗人,只知道行军打仗,但是枫红鸾说的如此明白,他岂会听不懂:“所以,女儿你的意思是,是你二娘拿了,却不承认?” 枫红鸾做出了一副十分为难的模样,紧紧皱着眉头:“女儿也不愿意这样猜,可以爹爹,女儿给你看个东西。” 枫红鸾起身,进房间拿了账本出来。 “爹爹你看,女儿有日无聊,就翻看了一下家里账本,爹爹不管账大概不知道,爹爹俸禄和赏赐如此之多,可是家里却是个空壳子,没有多少余钱。” “没有余钱?你二娘说都存着呢!” “爹爹你这是太信任二娘了,账本,女儿仔仔细细的看过,对于大支出的几笔,全部划了红圈,那几笔大的支出,名目都非常巧,你看这个贺大人寿诞,尽然用去了四百两银钱,女儿虽然深在闺阁,不懂世事,但是四百两银钱值多少,女儿还是明白的。一个知县寿诞,女儿也从未听说过他和爹爹有何牵连,二娘出手居然如此大方。” 枫城显然也有些震惊? 099 董氏临难3(三更) 枫红鸾又一一给他看了好几笔巨额账目,这几笔账目,一笔都能抵枫城一年的俸禄,若非皇上赏赐甚多,恐怕早已经入不敷出了。 全部看完,枫红鸾面色沉重:“爹爹,二娘早已经败光了我们的家产,却还要再你面前宣称银子都存着,二娘说谎品性,可见一斑啊。” 枫城目光,依旧停留在账本之上,看着那一笔笔匪夷所思的大支出,他的脸,渐渐的,渐渐的黑了。 “来人,随本将军再去搜查一次聘礼,掘地三尺,也要把免死金牌找出来。” 闻言,枫红鸾微喜,父亲会这样说,那就是说,他已不再相信的董氏品格,也认为这次是董氏私藏了免死金牌,却说了谎。 枫红鸾见枫城动怒,忙安慰:“父亲莫气,也不用劳师动众的,依女儿所见,二娘若是真的打算私吞那免死金牌,断然不会再放在聘礼堆里,我们搜查过不下十次,一无所获,所以……” “她藏起来了?” “这个女儿不好说,不过,女儿是这样猜的,那金牌,必定已被挪到别处,上次那张礼单,二娘一开始还信誓旦旦的说没有清点错,叫丽香去取来对照,怕是二娘早已经准备了一张新的,剔除了免死金牌的,要应付晋王,可是却叫丽香丫头阴错阳差的取错了纸,搞错了,爹爹还记不记得,二娘说,礼单放在了梳妆台的抽屉里,女儿猜,里面必定还有一份二娘假拟的礼单,找到礼单,二娘无法遁形,就会招供的。” 枫城面色阴郁:“好,这个女人,若是真心如此卑劣,为父定然让她好看。” 终于,沉睡的狮子动怒了,那在狮子面前悠闲游走的动物们,就等着遭殃吧。 和枫城、留香、还有随从洛河及管家和护院一行人,浩浩汤汤往董氏的闲云阁去,董氏此刻正在用早膳,相对于整个枫府的人对这个“第十日”的担忧,她犹然多了,反正已经有人愿意替她顶罪,还是个她早就想要除掉的人,她心情自然好的很? 100 董氏临难4 相对于整个枫府的人对这个“第十日”的担忧,董氏悠然多了,反正已经有人愿意替她顶罪,还是个她早就想要除掉的人,她心情自然好的很。 她动作犹然,嘴角挂着一抹笑意,这表情,好巧不巧,恰给枫城,看的一清二楚,枫城更是怒火中烧,一进去,不由分手的,劈头盖脸一句:“我儿将要为你去送死,你何以还吃得下饭,笑得出来。” 董氏没想到枫城会忽然而至,吓的手中饭碗差点掉了地,颤颤巍巍的,她跪了下来:“老爷息怒,老爷息怒,妾身没有笑,老爷看错了。” “没有笑,你当我是瞎子吗?你那笑容,就差裂到耳根去,洛河,给我把她的梳妆台劈开。” “老爷!”董氏惊,惊枫城为何突然的这般凶残模样,可她偏又不该在这个时候惊讶,她这一惊讶,枫城理所当然的,看成了她心里有鬼。 “劈!” “是,将军!”洛河领命,运气,提气,凝聚掌心,一张劈开了结实一个楠木梳妆台,一阵稀里哗啦,里头的首饰,妆粉,散落了一地,董氏惊惧,不知道这是要作何,从地上爬起来,她目光里,满是惊悚:“老爷,你这是……” “爹,你看!”不等董氏说完,枫红鸾似发现了什么,尖叫了一声。 循着枫红鸾手指方向,众人望过去,都震惊了,金光闪闪一枚金牌,上面蒙了一些散落的红色胭脂,却不难看出来,清楚的写着“免死”两字。 “免死金牌!尽然,尽然是免死金牌。”管家蓝叔不敢置信的道。 董氏的脸,瞬间死样的苍白:“怎么,怎么会在这里。” “呵,呵呵,呵呵呵呵,董雪晴,你居心何在,难怪你还能吃得下饭,笑得出来,原来你的目的,就是要送我的女儿去死,而你可以坐享无忧,私藏这免死金牌,你以为,你有这个命藏,就有这个命用吗?来人,把二夫人给本将军拿下。” “不可能,不可能的。”董氏犹然还在震惊之中,没有缓过神来,她这样的表情,看在别人眼中,就像是罪状被揭发后失魂落魄,更加坐实了她私吞金牌的罪名。 直到洛河和管家蓝叔上前左右擒住了她,她才回神过来,放声痛苦:“老爷,不是我,真不是我,我不知道金牌怎么会在里面,真不是我,老爷? 101 董氏临难5 “上次你说不知道礼单怎么会换了,这次说不知道金牌怎么会在你这,你什么不知道是吗?那好,不给你点苦头吃吃,看来你是不会知道的,洛河,把这贱人给的本将军押下去,关起来。” “是,老爷!” “老爷,不要,老爷,老爷,不要啊,老爷。”董氏尖叫着,哭泣着,哀求着,枫城却完全不为所动,本对董氏,只是相敬如宾没有真正所谓的爱情,如今董氏既然如此卑劣,败他家产,害她女儿,还恬不知耻,他当真是怒火中烧,若是没有故人临终所托,他早就一掌劈死董氏了。 董氏的哭求的声音,渐行渐远,整个闲云阁内,一片死样静寂,枫城痛心,痛心自己多年的付出,为何会养出这样一个女人来,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此刻的枫城,却也红了眼眶,深深深深的呼吸了一口,他冷着声音,回头对肖云业道:“云业,吩咐丫鬟婆子,把这贱人的东西都丢到柴房去,她不配住在这里,把夫人以前的东西从仓库搬回来,按着原先的模样,布置好。” 心里,一阵喜悦,这个房子,董氏那贱人,本就不配资格住,这里,是她母亲的地方,她童年所有美好的回忆,都在这个地方,如今,是贱人滚蛋的时候了。 不过,还是那句话,枫红鸾不会让董氏就这样好过的,这只是第一刀,接下来,第二刀,第三刀,第四刀,她会让董氏尝尽凌迟之苦。 如今的董氏,在她父亲枫城心里的地位,已经轰然倒塌了,董氏,再也不能有恃无恐,为所欲为,端着枫府二夫人的架子,颐指气使了。 从闲云阁出来,心里恶气,散了一口出去,刚到闲云阁门口,下人来报,晋王已到。 枫城面色一窒,眼底里有些惧意,毕竟,他们之前说谎了,那可是欺君之罪啊! 枫红鸾看出他的害怕,走到他面前,道:“爹爹是在担心晋王治我们一个欺君之罪吗?” “毕竟,说谎的虽是你二娘,但是她也是我枫府之人。” “爹爹无需担忧,只管交给女儿,女儿自然有办法让晋王不再追究。” 枫城犹豫了一下,留香在边上帮腔道:“老爷,你只管相信小姐,奴婢会陪小姐一起去,老爷只管等我们好消息。” 事到如今,留香岂能不明白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小姐那句: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是什么意思,如今一来,留香也终于见识到了。 那块金牌,她虽然不敢十分确定,但是心里头明白,和小姐,脱不了干系,不是小姐放进去的,也是小姐买通了人放进去的,小姐的目的,似乎是为了整治二夫人。 她如今唯一不明白的是:小姐到底和二夫人,什么时候结的仇,小姐要这样作弄二夫人,而且,这免死金牌,从何而来1 102 女鬼(一更) 枫城不知枫红鸾是如何去应对晋王的,只知道的枫红鸾全身而退,而晋王,似乎也没有再追究什么,拿着金牌离去。 闲云阁,枫城和枫红鸾并肩而立,看着下人把董氏的东西一件件丢出去,把她母亲生前的东西又一件件的搬回来,心底里,看着那熟悉的烙刻在了心底深处的熟悉摆设,一片淡淡的伤,淡淡的欣慰,淡淡的得意。 “红鸾,下月你就要嫁去凌府了,偏家里发生了这许多事情,哎!” 枫城略显苍老的容颜上,是明显的疲惫,想来昨天晚上,必定一夜没睡好。 枫红鸾柔笑一声,安慰道:“父亲,时间能够冲刷了一切,姐姐的事情,久而久之的,总会被人淡忘,至于二娘……”她停顿了一会儿,“……二娘终究是长辈,要如何处置,红鸾不能多加置喙,爹爹定夺便是。” 枫红鸾其实知道,以父亲的义气,当年何叔叔沙场托付孤寡,他顶着众多压力和枫红鸾母亲恩断义绝的威胁,终将董氏母女迎进了家门,这些年,和董氏算不上鹣鲽情深,但也相敬如宾,董氏即便也再大过错,枫城必也不会真的为难她,顶多不过就是给董氏一点教训。 枫红鸾不愿意在处置董氏的事情上多加置喙,是因为她知道,她说或不说,结果都是一样,董氏会被放出来。 而她多说无益,只会让外人觉得,她落井下石,对董氏这二娘不孝。 她,不会这么傻,让人有机会诟病她,所有的指责,所有的议论,所有的羞辱,都是董氏母女该受的,她们和她虚与委蛇了这么多年,把她当成个傻子,现在,轮到她把她们当做傻子,作弄的团团转的时候了。 东西搬的七七八八的时候,一抹倩影,忽然发了疯一样的冲了过来。 不等枫红鸾反应过来,只看到何吉祥双膝着地,身上是一袭浅粉色的冬装,抱着枫城的双脚,就这样跪在枫城面前,痛哭流涕,哀求:“爹,不要,不要赶走我娘,爹,我求求你,爹,娘千错万错都是你的妻子,都是我的娘,您要惩罚,就惩罚女儿吧!” 枫城怔了片刻,蹲下身把何吉祥半抱起来,几日不见,何吉祥瘦削的只剩下一个骨架,原本凝脂玉肌,如今惨白无光,一片憔悴,鬓角,尽还隐约可见几丝白发,不施脂粉,不加装饰,若非身上的衣衫是金贵的杭丝帛,都叫人以为她是一个病入膏肓的穷苦少女,这模样,太叫人——解气了。 看来,裸魁之事,对何吉祥来说,是致命打击啊。 枫红鸾故作心疼,上前帮衬枫城抱住何吉祥另一只胳膊,回头嗔了兰香一句:“怎不看好你家小姐,姐姐,你身子羸弱,不如回房歇着吧!” “妹妹,红鸾!”看着枫红鸾,何吉祥似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痛哭流涕,“妹妹你帮我娘说说话,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去招惹晋王的,我相信我娘不会私吞金牌,肯定是有人陷害了她,丽香,必定是丽香那死丫头,我娘上回就和我说,怀疑丽香掉包了聘礼礼单,红鸾,你要还我娘的清白,她也是你的二娘啊,这些年我娘对你的好,可都是真心的啊。” 真心,枫红鸾眼底深处,闪过一抹冷意,好一个真心,亏得何吉祥有这个脸面说出来。 “我自然知道。”她应,“我自然知道二娘对我有多真心。” 何吉祥许是太激动痛苦了,半分也没有听出来,枫红鸾这句话语深处,全是嘲讽的反义。 “妹妹,帮我求求爹吧,爹,爹,求你放过娘吧!”何吉祥哭的失声,那惨白的脸色,孱弱的身子,似乎下一刻摇摇欲坠,就要晕死过去。 枫红鸾看着枫城一脸为难的脸色,知道枫城已经动摇了,已经在何吉祥的哭声里,软了心。 虽说痛心爹爹的认人不清,不过眼下此刻,已经是趋势所向,董氏必定会被放出来,做个顺水人情,她也象征性的求了一句:“爹爹,姐姐如今这般模样,也离不开二娘,不如爹爹……” “是啊,爹爹,我娘要是出什么事,女儿更是没法活了。”何吉祥痛哭流涕,这模样,哪里还有半分窈窕淑女,大家闺秀的端庄舒雅,什么海棠仙子,如今不过是一朵海棠渐枯萎罢了。 终究,如同枫红鸾所预料的,枫城就是软了心。 “起来,孩子,我不会讲你母亲如何,只是她这次做事,真的让我太过寒心,差点就送了红鸾的性命,此事是否内有隐情,我自然会查清楚,可即便是内有隐情,红鸾要为她去送死,她却可以高枕无忧,此行径,当真让人发指,我不会私下滥用刑法,也不会将你母亲移交给晋王,只牢狱之苦,也要让她受几天,吃点教训。” 何吉祥闻言,整个人精神放松了下来,总算,只是几天关押教训罢了,精神一放松,她虚弱的身子,再也无礼支撑,沿着枫红鸾的手臂,缓缓倒下。 “姐姐!” “吉祥!” “小姐!” 现场,一片混乱起来,何吉祥又晕倒了。 这已经不是这些天何吉祥第一次晕倒,枫红鸾虽然没怎么去探视过何吉祥,但是听留香说,何吉祥这几日,不吃不喝不睡不眠,每次都要撑到精疲力竭晕倒才肯罢休,大夫开了许多药,却劝不了她喝下半分,她是打算这样绝世至死,自暴自弃,二夫人用强灌的,才勉强叫她吃下了一些东西,但人,大不及以前水灵了,枯槁的如同一个女鬼。 今天,枫红鸾算是见识到了,还当真像是个女鬼,一个羸弱的,半死不活的女鬼。 103 心微动1(二更) 忙活了一日,虽然因为枫城的心软,没有给董氏更多的教训,但是枫红鸾还是颇有收获,其一枫城已经不许董氏居住在闲云阁,糟践了枫红鸾母亲的地界。 其二,从今日起,枫家大小账目,枫城都要亲自过目,董氏管账权利虽然没被收回,但是谅她也不敢再大笔支出,奢华度日了,至于董氏支出银钱,枫红鸾总会想法子查出来,到底都去了哪里,她不是她父亲,真的相信那每笔银子,只是奢侈,并没有暗度陈仓。 收获其三,枫城对董氏,怕再也不会如以前那般相敬如宾,说明白了一些,董氏在枫府的地位,都是枫城给的,枫城若是收回了她的地位,她就真正不过是个妾,好听点叫她一声夫人,就是下人叫她姨娘,她又想如何。 枫红鸾颇为得意,贱人就该有此报,吃着晚膳,她都在笑。 一边的留香,终于按耐不住了:“小姐,奴婢有话想问。” 枫红鸾放下了碗筷,她岂能不知道,留香想问的是什么,目光深沉的看着留香,她轻笑了一声,握住了留香的手:“金牌之事,你该知道了,是我陷害的她,有些东西,你心里头清楚就可以,不要问太多,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你唯独需要知道的就是,小姐我做任何事情,都是为了这个家好。” 没想到心思被看穿,留香有些微窘。 “是,奴婢知道了。” 诺诺应一声,既然小姐如此说了,留香也不敢再多问一些什么,如小姐说的,她相信小姐做任何事情,都是为了枫家好。 * 夜深,寂静,无风无月,连着几日阴雨,这日好不容易放晴了,可是看这夜空,明日恐又要有雨,早早的打发了留香去睡,枫红鸾盘腿坐在床上,手里抱着一个精致的匣子,这匣子便是她母亲给她当嫁妆的,那天留香问她这里面是什么,她说她怎么知道她也不曾打开过,但其实,里头是什么东西,她早已见过。 那是一缕发,她的胎发,用一条金线捆绑着,放下一封信上面,信的下面,是她外公留下来一本武功秘籍。 信上,母亲说了身患重疾,知道不能伴她到老,怕她嫁到凌家受委屈,所以留一本武功秘籍,让她修炼做防身之用,当时她只觉得母亲好笑,嫁给心爱的凌哥哥怎么会受委屈,凌伯母和陵哥哥对她这么好,两家又是先帝定的亲,再说了父亲在仕途上,一直帮衬凌哥哥,凌哥哥只怕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欺负她。 如今想来,不听老人言,当真是要吃亏的,母亲当年顾虑周全,悉心劝说,叫她学会秘籍上武功,他日防身之用,她却一味觉得母亲多虑,将匣子束之高阁,直至临死,也未曾打开过那本武功秘籍一下。 悔不该,不听良言,还当是无稽之谈。 恨不该,嫁给禽兽,毁自己花样年华。 如今董氏何吉祥,已是焦头烂额,下一个,便是凌澈了,他是否还记得,某年某月某日某事某刻,他自己发誓的,如若对她是虚情假意,他母亲,一年之内瘸腿,两年之内断手,四年之内沦为街头乞丐,五年之内命丧黄泉。 他自己发的誓,便让一力承担起责任,人在做,天在看,作为一个男人,枫红鸾会让凌澈,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起责任 抱着母亲的匣子入睡,带着对那些迫害过她的人入睡,枫红鸾睡的不太安稳,次日清晨一早上,又被一阵急促的呼喊声给惊醒了。 “小姐,小姐你醒醒,小姐。” 惺忪朦胧醒来,枫红鸾看着床前跪着的留香:“怎么了?这样焦急。” “大事不好了小姐,一早上兵部来人,让老爷走一趟,奴婢看那些人来势汹汹,恐怕老爷此去,是灾非福。” 枫红鸾大惊,怎么会有这样一出,上一世,他父亲顺风顺水,一路立下汗马功劳,很得皇上器重,不说小小兵部,就算是的当今大将军,都要对他几分忌惮,时间上推算,这是她和凌澈成亲前一月,按说这一月之中,并没有发生这样一件事。 心下骤然一紧,她火速穿妥了衣衫:“陪我去兵部走一趟。” “小姐女儿家,若是没有手谕,岂能随意出入兵部的。” 是啊,太慌了,一时尽然忘记了这个。 “陪我去一趟蓝伯伯家,他和父亲交好,我叫他带我去兵部。” “小姐没用的,老爷被请走后不久,肖护院就已经取请过的蓝将军帮衬,将军避而不见,显然这从老爷的事非同小可,将军不想惹祸上身。” “那,那……”枫红鸾再活一世,第一次觉得这样的无措,她什么都不怕,甚至死过一次的她,连死也是无所畏惧,可是唯独怕的,就是千方百计想要保护的那些人,再受到半分伤害。 “小姐你先别慌,小姐,不如你去找……” “找谁……”枫红鸾如今是病急乱投医了,虽然知道留香是个更没主意的人,但是什么好主意馊主意,只要给她个主意就行 留香欲言又止了一番,终开了口:“找那个给小姐金牌的人。” 说完,不敢看枫红鸾的眼睛,她犹然记得枫红鸾昨日还教育过她,有些东西,就算心知肚明,也最好烂在肚子里。 她其实已经猜到了,金牌是谁给的,当她和枫红鸾取送还金牌,晋王笑吟吟的脸,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以为会挨骂,不想枫红鸾猛一把激动的抱住了她:“好丫头,就去找她,点,给我准备斗篷斗笠,一起去找他。” 看来小姐是真的很着急,连教训她都没时间,留香忙起身去准备了两套的斗篷斗笠,和枫红鸾分别穿上,从枫府后门悄悄出去,脚步匆匆,很隐没在了靡霏的秋雨之中? 104 心微动2(三更) 晋王府,这是枫红鸾第一次,原本以为会看到一派浮华景象,却不料随着下人一路往里,入目之处,只见一片风情雅致,本已是百花凋零落叶残的季节,可这晋王府中,却依旧花繁叶茂,秋菊冬梅,迎寒盛放,路上没有一点残叶落痕,清扫的十分干净,通往大厅的路,两边种植着常绿松柏,苍劲夹道,一派绿意森森。 到了大厅门口,左右是一副对联,上联书:宝鼎茶闲烟尚绿; 下联对: 幽窗棋罢指犹凉。 两句便是一幅公子哥闲情逸致之情态。 下人将两人引入大厅,恭顺道:“两位请稍等片刻,王爷正沐浴,便来。” “多谢小哥。”枫红鸾十分有礼,全然不见大家小姐的傲慢之气。 那下人显然有些受宠若惊:“小姐客气了,奴才先告退了。” “去吧!” 那下人方走,枫红鸾就掩不住内心的焦急,原地不停的来回走动起来。 留香劝:“小姐稍安勿躁,晋王自有办法。” “不知道爹爹如今如何了,怎会突然被兵部请去,爹爹为人,有目共睹的。” “若是要人要刻意陷害,何患无辞,小姐先冷静下来,如今我们也不了解情况,不过从蓝将军避而不见,明哲保身的态度来看,此事应当棘手,但再棘手的事情,晋王若是肯出手相助,必定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没想到留香小小年纪,倒还有这般见识,一番安慰,枫红鸾心中确实定下一些来。 落了座,和留香静候晋王,她愁容满面,思绪翻飞。 上一世,她确定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她记得十分清楚,爹爹回城后,因为又打了胜仗,皇上颇为欣喜,大为嘉奖,上次了爹爹黄金百两,金丝铠甲一件,黄马褂一件,上好贡缎二十匹,还特地送了爹爹两坛尘封的女儿红,祝贺爹爹即将嫁女儿之喜。 这之后,就是一路顺风顺水迎来了她和凌澈的婚礼,她当真不记得有这一出的发生。 留香说的对,连蓝伯伯这样的世交都闭门不见,明哲保身,此次事情,必定非同小可了,到底爹爹是犯了什么大事,就算是重活了一世,可是上一世没有发生过这件事,她也失了冷静,一片焦燥。 心下忽然就有些慌,该不会是她改变了董氏和何吉祥的命运,所以,命运的轮轴就发生了偏移,虽然是重活一世,可是这一世却并不是事事都如同上辈子,就好像,董氏被关押,何吉祥清白被毁,这也是上一世所没有的事情。 如若这辈子,改变了董氏,何吉祥还有凌家的命运,却无法控制其他人的命运往好的方向发展,那最后爹爹会怎样? 消灭了凌澈,让凌澈没有办法害到爹爹,会不会还有其他人要害爹爹。 还有填平了荷花池,会不会有另一个荷花池淹死留香? 想到这,不禁心一阵阵悸动起来,她原本以为可以掌控所有人的命运,让坏人走上荆棘的道路,受尽皮开肉绽之苦,让好人顺着自己不好布好的道路走,一路光明平坦。 可如今看来,似乎不是这样的。 坏人,确实走上了荆棘之道,正在忍受皮开肉绽之苦,可是她父亲他们的命运路,到底走到了什么地方去? 心头害怕,怕就算她怎么努力,到头来都是徒劳一场,怕她终究还是会失去留香,父亲,枫府,想到这,她身子一阵阵的颤抖起来,眼眶湿润。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我不要你们死。”眼泪,断线珍珠般的落下,抱着留香,枫红鸾再也压不住内心的恐惧,“留香,都不要离开我,都不要,我不要你们离开。” 留香虽然莫名其妙,可是看着枫红鸾这般模样,心疼至及,眼眶泛红,声音哽咽起来:“小姐,我们不会死,老爷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小姐,我们都不会死。” 心,撕裂般的痛过一次,那种痛楚,尝过一次,便再也不想忍受第二次,火蛇在身上蔓延的那刻,皮肤烧焦的味道,就算是午夜梦回她都会被自己惊醒,听到父亲被发配边疆,回想起留香浑身湿漉惨白的尸体,她没办法抑制住内心的恐惧,有些东西,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无法想象这种痛彻心扉的可怕。 晋王沐浴出来的时候,正看到了这番模样,不知为何,心口,微疼。 “咳咳!”怕自己的出现让枫红鸾觉得尴尬,他退回了后堂,故意咳嗽了两声,枫红鸾心底的一片惊悚,被这咳嗽声给惊了一跳,略略收了一下,抹干了眼泪,留香也干净恭顺的站到枫红鸾身后,迎接晋王出来。 确定已经给足了她时间准备,晋王才缓缓出来:“枫小姐,昨日才见过,今日有何贵干啊?” 枫红鸾给留香使了个眼色,留香会意,福了个身:“奴婢去外头等小姐。” 留香甫一出去,枫红鸾就普通双膝落地,跪在了晋王面前:“臣女恳求晋王,救我父亲,只要晋王肯出手相助,让臣女做什么,臣女都心甘情愿。” 眉心一紧,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儿,他问道:“你父亲,怎么了?起来说话。” 他似乎还不知道这件事,枫红鸾没起身,依旧虔诚卑微的匍匐在晋王脚边:“我父亲被兵部带走了,不知何事,臣女想去查探一番,但是没有任何手谕,不能进去,臣女如今心急如焚,求助他人,他们都不肯出手相助,只能来麻烦晋王。” 他眼眸凌了一下:“你说你父亲让兵部请走了,是凶是吉 105 心微动3(四更) 他眼眸凌了一下:“你说你父亲让兵部请走了,是凶是吉?” “不知,所以臣女想晋王帮臣女打探一下,我们如今,什么办法都没了。” “先起来。”他面色是难得的正儿八经的严肃,弯腰搀扶了她起来,看着她红肿的眼眶,他眼底里,分明有心疼,指腹,不禁轻轻抚上她的眼角,她躲了一下,但是很就站定了身子,有求于他,只能让他“为所欲为”。 分明知道这是淫窟,却不得不以身犯险,她说得出做得到,只要晋王能够想办法救她父亲,任何代价她都愿意付出,包括这清白的一具身子。 她躲,又不躲,心思,晋王怎会不知,嘴角,微勾一个笑容,他的手,从她面颊上收了回来,背到身后,刚沐浴过的他,身上有一阵淡淡梅花香气,发梢还滴着水,头发随意披散在身后,有几分潇洒俊朗的滋味。 说句实话,如此男人,女人都争相倒贴,只枫红鸾,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他笑,就是笑她这与众不同,笑她分明委屈,却为了家人不顾一切的可爱模样。 她是个很奇怪的女人,她恨一个人,可以恨到眼底深处都是藏不住的毒辣,她爱一个人,却又可以爱到如此义无反顾,她似乎不怕死,可似乎又怕死。 她,对了他的胃口,即便她不求,他也会帮她。 “在这里等本王,半个时辰后,本王如果没回来,你就先回去等消息,本王要是回来了,你就等着履行你对本王的承诺,救你父亲,本王想要什么,你就……给本王什么。” 最后几个字,玩味的,挑逗,吐气暧昧的喷在枫红鸾脸上,蓦的,红了她一张粉面。 * 秋雨朦胧,带着扑鼻寒气,晋王府小人体贴,给枫红鸾和留香倒了一盏暖茶进来,还命婆子送了两个炭炉,给两人取暖,厨房送来的了点心,做成精致的梅花形状,不吃便也能闻见一股浓浓的花香。 若是换做平日,枫红鸾必不客气,她最是喜欢吃的糕点果子,可是今朝,满心记挂着父亲安慰,她哪里有心思去动这些东西。 时辰,在一点点的过去,不时看看大厅里的滴漏,眼瞅着的半个时辰就要到了,她越发的坐立不安起来。 “留香,不如我们去兵部门口等着。” “小姐不可,晋王既说了让我们再次等候半个时辰,这才过去三刻钟,小姐要相信晋王。” “我不是不相信他。” 要是不相信,也不会来找他,只是真的很担心。 “外面风大雨大,小姐且再静等最后一刻钟,如果晋王还是未归,奴婢再同小姐去兵部门口打探打探。” 留香说的也有道理,枫红鸾强迫自己静下心来。 “好吧,就等够一个时辰。” 一刻钟,在焦虑不安中,度日如年的过去,当半个时辰终于到的时候,枫红鸾再也按耐不住,起身往外:“不行,我必须亲自去看看才好。” “小姐!”留香知道劝不住,赶紧拿了斗笠和斗篷过来,方要出门,只见晋王,一身湿濡,满身雨气的进来,看到枫红鸾,话未出口,先咳嗽了起来:“咳咳,咳咳咳!” “王爷,我父亲。” “咳咳咳,咳咳咳!”他似乎咳的很厉害,下属六儿赶紧上前对心焦的枫红鸾道:“小姐只管放心,将军无恙,我们王爷为了救将军,在太和殿外跪了半个时……” 六儿尚未说完,只见的一只手,挡在了他的面前,阻止他继续往下说。 “下午,咳咳!”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嘶哑,看样子是咳坏了嗓子。 即便六儿没说完,枫红鸾也已经听明白,为了救父亲, 晋王在太和殿外面跪了半个时辰,如今父亲无恙,六王爷却被秋日冷雨浇淋,受了风寒。 此种天气,跪着生生淋了半个时辰的雨,即便是铜墙铁骨也难挨,枫红鸾心底,一阵感动升腾,忙翻身,取了自己尚未动过的热茶过来,贴心道:“王爷你先喝口茶,六爷,劳烦吩咐厨房,给王爷准备一碗姜汤,王爷,我,陪你回房,把衣服换了。” 后一句,有些难以启齿的羞涩,他临走前说过,你答应的本王,到时候本王要什么,你就给什么。 心底虽然感动王爷的鼎力相助,但是枫红鸾还是通透的明白,这相助,她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晋王想要什么,她心里也一清二楚,她如今能给晋王的,无非也就是这具身子了。 没让留香尾随,她打发了留香回去应付:“若是父亲问起我去了哪里,就说出去想法子营救他了,具体去了何处,你也不知道。” “小姐,奴婢知道了。”留香有些担心的看着她,总觉得,不能就这么走了,可是小姐叫她先走,她也不敢违拗。 留香一走,枫红鸾就跟着晋王,穿过了后院一片梅花林,过了一道回廊,走的再深一些,是一座雅致的院落,雨中,晋王撑着伞,背的修长,和着那雅致的一处院落,像极了一个儒雅书生,枫红鸾不曾想到,晋王居所,尽如此别致风雅,好似遗世独立的仙居,半分没有沾染红尘之气。 这倒是和她之前想象的淫窟大相近庭,她原以为,晋王的房间,必定是如同烟柳巷的“步步销魂”那一样,燕瘦环肥,三步一个,五步一双,处处都是样妖娆美人,袒胸露乳,胭脂水粉,充盈满室。 如今一看,当真有些的瞠目结舌,没法和之前联想中的淫窟联系到一起? 106 心微动4(五更) 及至推门而入,枫红鸾更是的大吃一惊,满室香气没错,可是不是胭脂水粉味儿,而是一室书卷香。 屋子陈设非常简单,唯独奢华的,大概只有那嵌镶汉玉璧紫檀屏风,以及靠墙古玩架子上一堆的小玩意了。 不过稍懂些文墨,抬头一看便可知,这间屋子陈设虽然简单,但是却价值连城,墙上字画,每一幅都是出自名人之手,有许多还是难得一见的古画,譬如那栩栩如生的百马奔腾图,落款上书青云居士的,这一幅,若是放到古玩店里,怕是倾尽了枫家所有,也不一定能把青云居士此作品请回家。 还有角落里画的一个简单的掐丝珐琅莲叶花蝶壶,也是巨作,虽然只是简单的在宣纸上画了一个壶,可是这个壶精妙之处在于若是放到日头下,便是栩栩如生,好像真的是一个壶,先帝爷曾给大家展示过,无人不叹为观止。 这是先帝珍藏之物,就更显珍贵。 除却这些古玩字画,还叫枫红鸾起了注意的,是书房琴桌上一把焦尾古琴。 初见,她甚惊,因为她有一把一模一样的,那是她母亲遗留给她的,价值连城的一把古琴,被以为世上独一无二,没想到晋王这居然也有一把。 “喜欢?”晋王见她看着琴发呆,问道。 枫红鸾缓过神来,福身回话:“不是,只是臣女也有一把一模一样的。” “起吧!”他悠然闲淡一句,目光灼灼落在枫红鸾是身上,反手关上了门。 心,一阵的狂跳,做好了准备的,但是终究有些事情,做了再多准备,也是徒劳。 他笑,几分邪魅:“怎么,怕了?” 暗自呼吸一口,她告诉自己,即便她不是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说话也是要算话,晋王履行了对她的承诺,她又岂能的出尔反尔。 “不怕。” 口上这么说,眼底里,分明是怕的,晋王笑的更邪魅,有意要作弄她一番似的,伸开双臂:“给本王宽衣,本王衣衫全数湿透了,黏找死身上,难受的紧。” 宽,宽衣,手,不争气的哆嗦了一下,就算不是处于害怕,也会害羞。 给男人宽衣,从也没有过。 他好整以暇的等着:“宽衣,不会?” 咬了咬下唇,她似乎在暗暗下决心,模样叫人又爱又怜。 “我会。” 玉指,轻触上了他的铜扣,一颗颗往下揭开,整一件棉背心都湿透了,她心里不免又有几分感动,他尽然这样不遗余力的相助。 想到这,动作便了一些,替他剥下了外头的棉背心,露出里面贴肉穿着的长锦袍。 湿濡的衣服,如今紧贴着他的身子,看的她一阵面红耳赤,都不敢抬眼,低下头,抽了她锦袍的衣袋,解开暗扣,锦袍散开的那瞬间,她清楚的看到他结实的小腹上,麦色的肌肤,还有以为呼吸,而起伏的律动。 脸,大概已经红的如同诛杀了吧! 他戏弄的看着她的表情,暧昧的吐气:“怎么,没见过男人的身子吗?” “王爷!”她猛然抬起头,不顾一切的对上了他玩味的黑眸,“臣女说过的话,必当兑现,王爷只管说,你想要什么。” 呵,这豁出去的表情,倒真有几分巾帼气概,不愧是将门之女,不同那些闺阁小姐,扭扭捏捏,欲拒还迎的,倒是叫人生厌。 他修长的指尖,挑起了她玲珑的下巴,左手,环绕了她的腰肢,将她带入自己怀中:“我想要……你!” 他眼神暧昧,她脸孔虽然羞红一片,语气却十分坚定,有种视死如归之感。 “好!” 她的表情太严肃,像是把自己当成一个被敌军俘虏,上战场赴死卫兵一样,他忽然笑了,爽声大笑起来。 在他的笑容里,看到是清风般的爽,不带之前半分暧昧和邪魅,他的笑,莫名的让她心安,又让她恼。 “你真怀疑为,本王是要你以身相许,以身相许,你敢吗?” “我,谁说我不敢。” 居然被耍弄了,她赌气的昂着头,她不是已经做好准备了,最后退出的,好像是他吧! 松开了她的腰肢,他径自脱下了外衣,她红着脸别开了头,他笑道:“敢是敢,但是分明,只是为了报恩,本王要的是……” 他停顿了一下,在这一个停顿见,枫红鸾似听到了心脏,加跳动的声音,似乎他不需要说,她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而她所猜到的那个“什么”,恰再一次颠覆了晋王在心里的印象。 “心甘情愿。” 如她所猜测,他的下半句,是“心甘情愿”?掳掠无所不为吗?不是说只要他看上的女人没有得不到的吗?不是说活的强抢民女是他的特长吗?如何,她所看到的晋王,和听到的晋王,如此不同。 不学无术,可是房间里满室书卷香,古玩字画,书籍宝典,古琴笙箫,处处可见。 骄纵放荡,可是却为了救她父亲,折了面子,生生在太和殿外面贵了半个时辰。 淫涩色魔,可明明美色当前,他却不为所动。 到底,传闻是假,还是他掩饰的太好。 枫红鸾心里对他真假难辨,但是不可否认的,此刻的晋王,并不讨人厌。 “王爷既不让红鸾以身相许,那总有什么需要红鸾为你去做,但说无妨,红鸾不想欠王爷的? 107 心微动5(六更) 他慵懒的解开裤头,看着她扭头闪避眼神的模样,笑道:“很简单,本王病了,这些日子,需要人照顾。” 枫红鸾微怔,晋王该不会点名要她照顾吧。 从道义上来讲,他是为她家奔波受累,才感染了风寒,她照顾他,是天经地义。 可是从伦理上讲,她毕竟是个大家闺秀,尚未出阁,而且还和凌澈有婚约在身,怎能时常过来晋王府,进进出出惹人耳目呢? 她正在思忖间,但闻他开口:“所以,从今日起,你日日都要来我府中,喂我吃药。” 面色绯红一片,果不出所料,他要她日日都来。 “晋王,恐不便!”她直言,她名声是小,但是枫府名声事大。 晋王勾唇一笑:“如何不便,你是怕别人知道,说三道四?” “是!” “那不让人知道便可,放心,本王不会毁你名誉,即便你终究会是本王的人,本王也不由得别人诟病你。” 蓦然心跳,他言辞之间的维护宠溺之意分明,即便再不谙男女相处之道,也不难听出来,他对她,十分上心。更何况,枫红鸾可是比被人多有六年为人的经验。 晋王,若是只是想要得到他,今日便能得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莫不是,真的对她动了真心,可是先不论帝王之家,岂有真爱,就说晋王人品,她还不能确定。 传言一般都非空穴来风,再说若非属实,谁敢妄议晋王,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再者,皇家声誉重要,若是外界那些负面传闻,真是捏造事实,晋王为何不澄清。 枫红鸾对他,如今是一肚子的疑惑,对于他的情谊,自然也是分辨不清。 但至少今日,枫红鸾是感激他的,他又帮了她一个大忙,无非只是日日喂药,只要他保证不会叫人发现她日日出入晋王府,来便是。 “那好!晋王,时辰不早了,臣女心系父亲,先回去了,晋王最好重新沐浴一番,喝点姜汤,叫个大夫来看看。” “你这是在关心本王?”他嘴角一勾,似乎心情不错。 枫红鸾不置可否,只是微微一个福身:“臣女告退。” 他没有留,笑着目送她离开,那窈窕的背影,披着硕大的斗篷,更显娇弱,叫人生怜。 * 枫府。 枫红鸾一回来,就匆匆往枫城房间跑,半道儿遇见父亲贴身侍卫洛河,被告之枫府将军如今正在书房,和肖将军议事。 父亲在议事,她也不好去打搅,便拉住了洛河。 “洛河,并不为何请父亲过去?” 洛河显然的有些义愤填膺:“说来就叫人生气,上个月月底,大将军发了编制令,将军部队编制了一次,来的有几张生面孔,将军以为是从别的部队调派过来,也没在意。前几日,陇州通判上了奏折,说将军部队在陇州鱼肉百姓,强抢民女,欺压百姓,掠夺钱财,和土匪无异,搅的当地百姓苦不堪言,民不聊生。陇州通判大人将此事上报了朝廷的,希望皇上的秉公处理,常年征战,百姓已是精疲力尽,如今好不容易平息外患,将军部下士兵却趁着将军不在,为非作歹,要去皇上严惩将军帐下士兵。” 枫红鸾听的蹙了眉头:“爹爹素来军纪严明,不拿百姓一针一线,一分一厘,他治军之道,皇上都赞不绝口,怎会出现这种情况?” 洛河似乎更来气了:“谁说不是,皇上也不相信,但是大将军进言,说陇州通判不会空穴来风,若是事情属实,那一定要的尽处理,小惩大诫,皇上闻言,就派人去明察暗访,不料查证属实。” 就算是军纪不严,也不至于如此严重,居然要晋王下跪求情,才肯放而来他父亲。 枫红鸾自知事情并非如此简单:“是不是,那几个陌生的士兵,出了什么问题?” “可不是!”洛河一言,应征的枫红鸾心底隐隐不安的猜测,“皇上派去的人一番明察暗访,结果闹事的就是那几张陌生面孔。派去查探的人还认出来,这几个混迹军营的陌生面孔,尽然是敌军队伍中士兵。消息一回来,大将军在今日早朝上就弹劾了将军,说将军用人不善是小过,军纪不严是中过,引狼入室为大过,还说将军急功近利,只知道行军打仗,却无半分辨人目光,让敌军士兵在我军为所欲为,扰乱我军军心,欺凌我国百姓,实为我国之奇耻大辱也。” 大将军,居然,这么要行动了,难道她之前分析的没错,她强行改变了每个人的命运轨迹,有些事情,就不会再顺其自然的按着原来的轨迹往下走,比如,大将军对父亲的敌意,不会再蕴藏到六年后再爆发,现在,就要开始排挤父亲了。 定了定心,无论如何,她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家人半分。 只有还有一点她不清楚。 “既是如此,为何不是动用刑部,而是兵部把爹爹带走了?” 对此,洛河摇了摇头:“小姐,对此洛河也在纳闷。” 看着洛河一脸疑惑之色,枫红鸾点了下头:“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小姐……” “嗯?还有事?” “凌公子来了!”洛河笑着道,本以为枫红鸾听到凌澈来的消息,会舒心一些,不想,她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这个时候来干什么?” 是为何吉祥和董氏来的,还是为了她父亲来的,难道,是为大将军来的1 108 不再犯傻(七更) 她不会忘记,烈火焚身之前,凌澈说过,和大将军一起对付了他爹爹,判了他爹爹一个重罪,让他爹爹流放边疆。 她也不会忘记,在瓦片上偷听时候,凌澈说过,要向他父亲报仇。 到底,凌家和他们枫家,有什么仇?尽让凌澈这般恨毒了她们? * 回到星动阁,远远便见凌澈在院子里的小亭中坐着。 背影,清瘦了些,侧脸,还是一样的俊朗,这幅景象,以前在枫红鸾心里,便是最美的画卷,可是此刻,却叫她浑身生厌。 “凌哥哥!”她近前,压着满腔的恶心和厌恶喊道。 凌澈转过目光来,看着枫红鸾,起身迎了过来,握住了枫红鸾的手:“你这是去哪里了,叫人担心的不行。” 枫红鸾不动声色的抽回了自己的手,解开斗篷斗笠,取出手帕擦拭额头上的雨水:“出去为我父亲的事情奔波了。” 凌澈叹一口气:“哎,都怪我没用,半分忙也帮不上,只能坐在这里担心晚枫伯父,再担心你。” 这一副嘴脸,不知道要做给谁看,枫红鸾心底一片嘲讽,面上却装作甚是感激:“叫哥哥担心了,赶紧进屋来,外头凉,留香,留香……” “留香不在,我叫她给我送了些东西给吉祥。” “什么东西?” “无非是一些逗趣的小玩意,吉祥经历如此大灾,听说人形容枯槁,一蹶不振,我就托朋友帮我买了一些的逗趣的小玩意,送来给她玩。” 看来还真是个有情郎,何吉祥都叫人看了个精光,清白全毁,如今是全城笑柄,茶余饭后的谈资,他倒是痴心一片,还对她念念不忘。 “哥哥当真是有心了,最近家里乱成一团,你大概也听说了吧!” “嗯!你二娘……并不是我帮她说话,我想她应该不可能如此大胆,私吞金牌,这其中怕是有误会。” 枫红鸾他那一口气,表情做的十分无奈:“误会不误会倒是其次,事情总算是过去了,晋王说了既然金牌无虞,就绝对不会追究,只是叫人心寒,我要替她赴死那日,她居然还能笑着吃下早膳,父亲惩罚二娘,也只为了这个,如今父亲自己都焦头烂额,我们想要去说情,怕只会越帮越忙的。” 枫红鸾是在提醒凌澈,最好别去求情。 因为她知道,凌澈这次来,怕是既为了何吉祥和董氏,又为了他父亲的事情,至于有没有为大将军,如今倒是还看不出来。 既然是为了何吉祥和董氏来的,那凌澈定然会向他父亲求情,她就索性把话给他说清楚,他父亲惩罚董氏,不是为了金牌之事,而是因为,董氏的品行恶劣,假慈母的模样的惹恼了她父亲,求情也是白搭,不如别去浪费时间力气的好。 她“随口说说”,凌澈记得清楚,原以为董氏是因为金牌一事受罚,他倒是真的想替董氏求情一番,毕竟兹事体大,若是连他也相信董氏是被冤枉的,以枫城对他的器重,肯定会彻查此事,到时候栽赃董氏之人,就无从遁形了。 可如今听枫红鸾这样一说,他就知道求情无望了。 “凌哥哥,近日家中诸多晦气,我想过两天太观寺烧香拜佛,真怕和凌哥哥的婚期,不能如期进行。” 凌澈目光看着枫红鸾,眼底深处几分鄙夷,这个女人,真是爱他爱疯了吗?家里出了这许多的事情,满脑子居然想着的,还是他们成亲的事情,不过多谢她的投怀送抱,他这番来就是想打探一下,枫城的事情,会不会影响到他和枫红鸾的婚期,如今看来,遇见枫红鸾这样一个倒贴货,婚期,绝对不会有错了。 “放心,一切都会过去的。”他上前,温柔抱住她,“最近晦气诸多,就等着我们的婚事给冲冲喜,等到雨过天晴,所有事情都过去的,红鸾,我会疼你,用尽我的所有疼你。” “凌哥哥!”“感激”“娇羞”的搂住了凌澈的腰肢,枫红鸾的吐气如兰,“那我就等着哥哥八抬大轿,迎娶我过门。” “嗯,不会让你等很久。只是,委屈了你,我无官无爵,你本是堂堂将军小姐,却要委屈嫁给我这样一介匹夫草民。哎,如果我能有个一官半职的,你好歹也个官夫人,呵,只怪我自己无能。” 凌澈自怨自艾自责,可是话中之话,枫红鸾却是听的清楚明白。 他,这是在向她求官呢,想利用她对他的爱,帮他谋求一官半职,平步青云。 可碍于面子,不好说的太白,就在那自怨自艾让她心疼。 哼,上一世,似乎也是这样,不过不是在这个时间,是成亲一个月后,枫红鸾记得清楚。 —— 哪一日, 成亲刚满一月,她从外面回来,喝的酩酊大醉。 她手忙脚乱的伺候他,他却忽然痛哭流涕的抱住了她的腰,抱歉道:“红鸾,是我没用,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没用,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相公,你怎么了,相公,你别哭啊!”她被他的眼泪,哭疼了心。 他依旧紧紧的抱着她,涕泪直淋:“今日和几个好友出去吃饭,席间都说起给自己夫人的风光生活,他们都是官场仕子,给的起夫人们优渥的生活,而我,无一官半职,如今家中吃喝用度,还都是你的嫁妆中出,我真是觉得做人窝囊至极,真是觉得自己无用透顶,我想给你全天下最好的生活,我想让你幸福,可是,可是……我没能力,我无用,红鸾,我无用啊 109 他们该死1(八更) —— 那一世,差不多的话,差不多的景象,那一世,枫红鸾心疼如刀绞,次日就去跪求了父亲,让父亲给凌澈谋得一官半职。 那一世,凌澈用他一次次的痛哭流涕,自怨自艾,换来了枫红鸾一次次的去求父亲提拔凌澈,然后,凌澈翅膀硬了,可以飞了,就彻彻底底的把他们父女踩在了脚下。 这一世,他真以为,她还是那个傻红鸾吗? 用这种方式,来让她心疼,让她去帮他谋求个一官半职是吗? 好,那她就来个无关痛痒,装傻充愣。 “哥哥何须如此自怨自艾,哥哥是个有用之才,文韬武略,哥哥又为何觉得,非要做官夫人才是给我幸福,红鸾只愿一生一世和哥哥长相厮守,如此,便是红鸾最大的幸福了。” 以凌澈对枫红鸾的了解,以为自己说出那样的话来,枫红鸾必定会不遗余力的帮衬自己谋求个一官半职,却如何也没有想到,她居然什么反应都没有。 若是说的再白一些,倒是不好,会叫枫红鸾误会自己娶她只为了权势,想着来日方长,他也不急于一时,便岔开了话题:“对了,你说要去的太观寺拜神,可否要我陪伴你去?” 枫红鸾原本只是那么一说,不过当枫红鸾这样说的时候,她脑子里猛然跳出了一个念头,一个主意,瞧瞧在脑中成型,她沉思片刻,点了点头:“那是最好不过,和哥哥一道去,哥哥也可以替伯母尽孝心,求神保佑她的风湿不再发作折磨她。” “那便这样说定了,天色也不早了,母亲肯定在等我用膳了,后天早上,我来接你,需要准备什么,你只管同我说。” “斋菜斋饭这些,我会让留香预备,哥哥若是想尽孝,就拿件伯母平日常用的东西,去庙宇里叫和尚们念个辟邪经,叫邪祟不敢靠近伯母。” “那好,那我先走了。” “哥哥慢走,留香这丫头也还没回来,不然让她送送哥哥。” 凌澈看着站在房门口并不打算送他的枫红鸾,心里一阵异样感觉,从来,枫红鸾不给他来个十八里相送,是不会罢休的,有时候,都送到了凌府门口,不羞臊不知耻的,甩都甩不掉,可是如今,却连院门都不打算送他出去,是她今日奔走一天太乏了,已经走不动路了?大概,是这样。 凌澈没有胡思乱想,事实上谁也想不到的,此事的枫红鸾,已经早非彼时的枫红鸾。 是夜,细雨迷蒙,下个无休无止,枫红鸾用过晚膳,就叫留香过去打探,看父亲和肖云业谈好没有,留香来报:晚膳还不曾用,两人还在的议事。 枫红鸾虽然不知道父亲和肖叔叔在说什么,但是也可以清楚的感觉得到,这次的事情,真的是非同小可了,大将军既然行动的这样的明目张胆,她父亲虽然在有些方面后知后觉,但是也不至于这样愚钝,大概,是在和肖叔叔谈论应对大将军和此次事件的对策,她也不好去打扰。 闲来无事,倒是忽然想起,枫府之中,此刻应该有个比她更闲得无聊的人。 “留香,准备些饭菜,去看看二娘。” 私设监狱,在本朝是不被允许的,但是枫府的地牢,却是先帝的敕造的,至于原因,不得而知,她也问过的父亲,父亲的理由的是小孩子不要管这么多,问多几次,都是这个答案,久而久之的,她也就不去过问了。 这个地牢,空置许久,阴暗潮湿的之于,还有很多蛇虫鼠蚁,如今是冬天,倒是好些,但是阴寒森森,一般武夫体质都难以抵挡,这次,董氏算是真正吃足了苦头,枫红鸾心里岂不痛。 和留香拿着饭菜去地牢,听到人声,远远就闻董氏的叫屈求饶声:“放我出去,我真是被冤枉的,放我出去,老爷,我真的不知道金牌怎么会在那里,放我出去。” 枫红鸾和的留香站在门口,看守的是一个护院,见到枫红鸾,伸手阻道:“小姐,老爷说谁也不准见二夫人。” 倒是没有想到会设限:“为何不让,是怕有人放了二娘,还是害了二娘?” 她问的直白,小丁稍一犹豫,如实道:“老爷说了,金牌之事颇为蹊跷,怕是有人故意要陷害的二夫人。” “所以说,是怕有人要谋害二娘?”枫红鸾故作吃惊,“难道我府中,真有细作?” 小丁摇头:“奴才不知,奴才只知道按照老爷吩咐,守好地牢入口。” “好吧,我也不为难你,只是这些,请劳烦帮我送去给二娘,你只管放心,她是我二娘,我只是担心她吃不好,如若不信,留香,你先打开,一一试吃。” 小丁岂敢,忙跪下:“小姐,奴才怎会不相信你,小姐放心,奴才一定会把东西给二夫人送到。” “哎!”放下了饭篮子,枫红鸾抬起衣袖,故作悲伤的抹了一下眼眶,“只愿二娘不要生病了才是,天气这么寒,小丁你照顾着些,我爹爹虽然说要惩罚,但也之说了关,没说不给好吃的,不给被子盖,这里有些银钱,你好好做,不要叫我二娘受冻挨饿了。” 小丁不敢拿:“小姐,您吩咐过,奴才会记在心里,银子,奴才万万不能拿。” “拿下吧!”慈眉善目的一笑,把银子塞到小丁手里,枫红鸾转身而去,留香撑着伞,满腹疑惑的随在其后。 走到半道,留香过分的纠结于猜测主子的心思,还不小心绊了一下,打了伞,忙战战兢兢爬起来,撑好伞道:“主子,对不起? 110 他们该死2(九更) 走到半道,留香过分的纠结于猜测主子的心思,还不小心绊了一下,打了伞,忙战战兢兢爬起来,撑好伞道:“主子,对不起。” 枫红鸾转头过去:“留香,你是不是很怕我?” 留香赶紧否认:“奴婢这是尊重主子。” 沉沉叹息一口,枫红鸾亲昵的握住了留香的手:“我不需要你敬我,也不需要你怕我,你只要清楚,我设计谁,也不会设计你和我爹爹,我对谁用手段,也不会用到你和我爹爹身上,我只想和你同心同德,不想你怕我,知道吗?” 以前的留香,总是和她嬉皮笑脸的,现在的留香,似乎在她面前,越来越拘束,越来越胆战心惊,她的一个眼神,一句话,都像是会吓到她一样,她承认她是变得“很坏”,变的让留香陌生,但是她却不想和留香生分了。 “小,小姐,奴婢,奴婢……”留香似乎想要说什么,可却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只管说便是。” “奴婢觉得小姐变了!”速的,一口气的说完,说完后,留香自知有罪,议论主子是非,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枫红鸾一怔,赶紧搀她起来:“地上都是积水,你是想得老寒腿吗?傻丫头,我没说要怪罪你,你跪什么?” “小姐!”留香颤巍巍的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的看着枫红鸾,“奴婢觉得,主子变了。” “呵呵!”轻笑一声,枫红鸾伸手拍了拍留香肩膀,“若是我说我做个了梦,梦见一个神仙,神仙告诉我其实我身边的人,并不是我看到的样子,要我自己小心保重,不然会被这些人联手害死,你信吗?” 如此玄幻之事,留香听的傻眼。 枫红鸾看着她傻乎乎模样,扑哧一声便笑了:“傻丫头,同你说笑呢,梦哪里当得真,现实的,经历过的才是真。” 她目光深邃的望着天空,似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留香听。 留香听的似懂非懂:“小姐经历过什么吗?” “痛不欲生,烈火焚身,生离死别。” “什么!”留香闻言怔忡,她怎不知道小姐经历过这些。 但听得枫红鸾又是扑哧一声笑道:“我话还没说完呢,以上这些,我都不会经历的。” “呼……”大松了一口气,留香笑道,“那是,小姐是千金之躯,我们老爷会平步青云,顶替了大将军,以后小姐你就是将军府的嫡出小姐,凌公子也是人中龙凤,如今是时运不济,但是总有一天会出人头地,说不准,还能给小姐一个诰命夫人做做,多风光。” 说完,看向枫红鸾,却见她眼底,是一片深沉的冷寂,这冷寂,比这深秋冷雨更加的让人生寒,她不禁颤颤巍巍起来:“小,小姐,是不是,奴婢说错什么话了?” 枫红鸾低头看她,眼神里的寒意,浓到散不开,一字一句道:“留香,我不会嫁给凌澈,死都不会。” 惊,彻头彻尾震惊,是看出来了小姐对凌公子情谊淡了,但是留香却没有想到,小姐会用这样决绝的,冰冷的语气,说出永远不会嫁给凌澈这句话。 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是那么的爱凌公子吗?爱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爱的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 怎如今,那满腔爱意,尽数化作了恨。 “小,小姐……” 她不知道要说什么,要问什么,却又想说什么,想问什么 “留香!”枫红鸾收敛了凌冽的目光,几分淡漠的看着头顶的雨伞,“你是不是一直好奇,我为什么这么恨凌澈,为什么要陷害我二娘? ” “小姐!” “因为……”她停了一瞬,嘴角扬起一个嗜血的笑容,看着留香,“他们该死。” “小,姐!” 即便依旧不知道缘由,可是只要看着枫红鸾的表情和脸色,就知道这些人肯定做了对不起小姐的事情,留香忠诚,但凡是对不起小姐过的人,就算是皇上,她也不可原谅。 “留香,你要记住我说的话,不要让自己知道太多,浑浑噩噩的过日子,有时候不失为一件好事,看的太清楚了,反而痛苦。” 这话深奥,留香虽然年幼,不太明白其中意思,但是小姐说的,那便是对的。 “小姐,留香记住了。” “从明天开始,天天给二娘送饭,再拿几床暖被去。” “是,小姐。”不要让自己知道的太多,小姐说的,所以,她只需要做便是,再也不要去猜疑小姐有何目的。 “后天一早,我要和凌澈到太观寺求神,给我准备一些斋菜。” “是,小姐。” “回吧,回头把裤子换,膝盖都湿透了,小心寒气入体。” “嗯,小姐。” * 自古繁华最是京畿,烟柳画桥,风帘翠幕。 可再是繁华之处,也总有这么一个地方,这里污秽,肮脏,贫穷,落后,臭气熏天,房舍凋零,萧条败落。 这里,就是贫民窟,京城之中,穷人的聚集地,这里的人,多数非京城本地人,有的是家乡大旱上京投亲结果没寻见亲戚的,有的人是沿路乞讨进京的,也有的人是被父母兄嫂卖给有钱人家做丫鬟小妾,不堪受辱逃出来的。 总之,这里是形形色色穷人的聚集地,老幼病残弱,随处可见。 枫红鸾的出现,和这破败不堪的地方形成了鲜明对比,虽有些嫌弃这个地方,但是她知道,要挑选棋子,最好的便是来这种地方了 111 计1(十更) 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换上一件男人的衣衫,蒙上面孔,带上帽子,踩着秋雨,伴着一盏飘零的灯笼,她一脚深一脚浅的进了贫民窟,许多人,开始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这个从外面来的蒙面公子,多事些老幼妇孺,这地方的壮丁,不是抛弃父母妻子顾自己谋生去了,就是要养活一家老小太过辛劳过世了。 偶有几个游手好闲的流浪汉,一路跟着枫红鸾,切切议论 枫红鸾按了按腰间的匕首,但凡有人轻举妄动,她绝不客气。 不过她高估了这些人,这些生活在最底层的人,从她的衣着打扮上就知道她是个大爷,跟着她,也只为了要点赏钱,绝对不敢冒犯。 走了一程,眼看着到了贫民窟的中心了,她转过身,从腰带上取下一锭银子,这着实晃了那些流浪汉的眼,一个个垂涎欲滴的看着银子,却也不敢轻举妄动的来抢,有个看着十分油滑聪明的,开口问道:“大爷是需要帮什么忙吗?” 压低了声音,遮盖自己委婉动听的声线,装成男声,她道:“谁对这里最熟?” 那油画的瘦猴子忙举手:“我,大爷,我从小在这里长大的。” 从小长大,应该可以,枫红鸾对他招了招手:“过来,大爷有好处要给你。” 男人赶紧上前,还不忘挥手赶走随即有可能抢他好处的流浪汉们,大家一阵失落,终究四散去。 “大爷,大爷,你要给我什么好处啊!” 枫红鸾颠了颠手里的银子:“我有个表妹,从荆州来的,老家来书信,说她上京投靠我来了,但是我左等右等等不到人,经人说,让我到这里来找找,你带我一家一家的去找,二十左右,荆州女子,如果找到了,这银子是你的,这一包,也是你的。” 拍拍腰包,鼓鼓囊囊的,绝对能让这流浪汉动心。 果然,他那垂涎的脸色,就看得出来他非常乐意帮这个忙。 “请问大爷表妹何时从家里出发的?” “问这么多做什么?一个个带我去找,我自然认得出来。” 那瘦猴子好像明白什么,忙应:“是,是,二十多岁,荆州女子,我们这,确实有好几个,有个别的,还长的很美,可能是大爷你的表妹。” 语气暧昧,叫枫红鸾生寒,也好,这瘦猴子大概以为他是来贫民窟找女人玩的,说他聪明是聪明,说他蠢也蠢,试问天底下哪个男人,回来这种地方找女人。 大概,只有变态。 那瘦猴子领着枫红鸾,一家家探访二十左右荆州女子,走了多半个时辰,看了七八个,枫红鸾都频频摇头,非她想要,既然男人误会她是来找女人玩,她索性顺着他的思想,说白了:“就只有这些货色,你不是说了,还有长的美的。” 瘦猴子暧昧贼笑一下:“美的有的,有的,前面有个孤女,从荆州来,美若天仙,是我们贫民窟里一朵花啊,大爷你要不要去看看。” “废话这么多!”枫红鸾故作凶悍,“带路。” “是,是,那个人啊,大爷要是看了,肯定认得,肯定是大爷的表妹。” 随着瘦猴子一路走,不多时,到了一处破旧不堪的房舍门口,还未靠近,就听见了一阵依依呀呀销魂的叫声,枫红鸾瞬间红了面孔,里面尽然在行男女之事,不过好在有黑布蒙面,才不叫人看破。 那瘦猴子似乎有些尴尬:“这个,大概不是大爷表妹。我再带大爷去下面看几户。” “等等,把人给我叫出来。” 瘦猴子顿了一下,这不是来找女人玩的吗?找个被别人玩过的穷娘们,这个大爷倒是口味独特。 不过看在银子的份上,他也不会嘲笑他,那些有钱人家的大爷,玩腻了庸脂俗粉,想来尝尝别样滋味,也是正常点,他可是听说,那些有钱的大爷去逛妓院,叫三五个姑娘一道儿伺候的已经不算是新鲜事儿,新鲜的是现在,三五个大爷玩一个姑娘。 这些大爷有钱,喜欢玩什么都正常。 瘦猴子去敲门,里面传来一阵气喘吁吁粗声粗气的唾骂:“哪个不长眼的,哪个混蛋,老子正忙着。” “去你娘的,赶紧给我滚出来。” 瘦猴子边说边动手,动作粗鲁的一把踹开了摇摇欲坠的木门,枫红鸾虽然及时避开了目光,却还是看到了里面一幕淫秽。 里面的人,显然也没想到有人会破门而入,急急忙忙遮掩,等到遮好了,瘦猴子忙狗腿子的请了枫红鸾进去。 一锭银子,丢到了床上,出自枫红鸾之手:“男的,拿钱滚,女的,留下。” 钱,白花花的银子1 i的男人,简直就是一位天上掉馅饼了,傻呵呵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滚你个犊子!”瘦猴子上去,凶残的踹了人一脚,那人才反应过来,乐的疯了一般,捡起银子就跑。 “大爷,人走了。” 瘦猴子殷勤的拿了凳子,用袖子擦拭了一遍又一遍,请枫红鸾坐下。 然后,眼巴巴的看着枫红鸾的荷包,直咽口水。 “拿去!滚出去。” 枫红鸾继续端着一副大爷凶悍的模样,那瘦猴子得了这么天大的好处,赶紧出去,顺带还给枫红鸾装上了破门,暧昧的,邪淫的一笑,堙没在了黑暗中。 屋子里,是一股腐烂霉臭的味道,床上是一床的破烂不堪的被子,被子里,躲着一个露出一截黑色肩膀,和一张惊恐面容的女子? 112 计2 屋子里,是一股腐烂霉臭的味道,床上是一床的破烂不堪的被子,被子里,躲着一个露出一截黑色肩膀,和一张惊恐面容的女子。 借着烛火,女子的五官十分精致,那瘦猴子果没说错,是个美人,只是黑了一些,也不知道是赃物,还是天生如此。 如今,那黑美人用一双惊悚的眼睛,小心翼翼的看着面前蒙面的枫红鸾,战战兢兢的开口:“大,大爷,我,我,我……” “你结巴?”如果是个结巴,那可不好办。 女子摇摇头,更加拉紧了被子,似乎很害怕,这模样,倒是叫枫红鸾有些于心不忍:“放心,我不会伤害你。” “大爷,是,是要我?” “呵,放心,我对你没兴趣。” 听了这两句话,女子似乎稍稍安心下来:“那大爷找我有何事?” “你从荆州来?” 枫红鸾也不直接到明白自己的来意,先是问道。 那黑美人怯懦的点了点头:“是。” “荆州何处?” “荆州七里县。” “哦,那里啊!”枫红鸾略打量了那女子一番,看着她破败腐烂的房间,还有薄薄都不能暖身的被子,她问道:“你来这里几年了?” “记不得了。” “刚才那个男人,是你的情郎?” “不,不是的。”她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眼眶红红起来。 “是来欺负你的?” 她点了点头。 枫红鸾起身,看着她瑟瑟发抖的身子,解开了自己身上的绒线披风,上前,她明显害怕的缩了下身子,但听得枫红鸾温柔笑道:“不要怕,我说过,我不会伤害你,对你的身子也没有兴趣,披上吧,莫要受了风寒。” 黑美人一怔,呆呆的看着枫红鸾,眼中,一片怔忡,似乎没有想到,这世上还有一个男人,素不相识,却如此真心相待,高高在上,却没有轻贱她看不起她。 他的披风,看材质就知道是上等意料,她这辈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穿这么绵软料子的衣裳,披风上,还带着他的体温,有一股青竹的芳香,叫人的觉得这不是寒冷的冬日,而是竹叶茂盛的春日,阳光和煦温暖,直暖透到心底深处。 看着她感激的眼神,枫红鸾知道,时机差不多成熟了,该道明来意了:“敢问姑娘芳名。” “我,他们,都叫我小燕。” “小燕姑娘是吗,其实我今日来找你,是有件事,需要你帮衬,事成之后,我会给你一份好差事,保证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不再备受欺凌,在这个地方孤苦度日。你会有朋友,有家人,你可以嫁人,像个堂堂正正的京城人,好好过日子。” 她把未来的蓝图描绘的十分美妙,小燕听的眼睛有些发亮,从来没想过,她会过上那样美好的日子。 “若是真能让小燕摆脱这个地方,大爷就是小燕的再生父母,小燕先给大爷磕头了,无论大爷让小燕做什么事,小燕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她说着在被窝里跪了下来,被褥滑落,露出她胸口大片几乎,虽然有些污垢,但是偶尔干净的几处,却非常的嫩滑,枫红鸾怕她受凉,赶紧上前搀她,手触碰到她手臂的一瞬,分明的感觉到她身子一颤,眼底,是掩不住的娇羞。 记起自己现在是个男人身份,枫红鸾忙很有分寸收回了手臂:“小燕姑娘,无需多礼。你不会让你赴汤蹈火,只是需要你,帮我一个不大不小的忙。” “大爷但说无妨。” 枫红鸾看了看窗外,似乎隐约中听见有什么悉悉索索的声音,她嘴角一勾,笑的几分冷,有人偷听是吗?这些个不要命的,就不怕有命偷听,就没命活到明天天亮吗? 走到床边,她对着小燕耳语了两句,起身:“小燕姑娘,那我今夜先告辞了,再会。”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小燕颇为失神,心里,尽生了不舍,活了这许多年,第一次有人对她以礼相待,不轻贱她,不糟蹋她,没有看不起她,还这般温柔笑语的和自己说话,虽然他蒙着面,但是那双清澈黑眸,却深深的,深深的烙刻在了小燕的心底。 * 这秋雨,大有下个没完没了的趋势,算上前几日的,已经连着七天,不过好歹这一日,早上虽然稀稀拉拉的下了几颗,但是用了早饭后,雨就停了。 用完膳,留香把饭碗送到的厨房去,临出去前,回头问枫红鸾道:“小姐,凌公子怕就要接小姐去太观寺了,小姐也准备准备,奴婢一会人去厨房把吩咐的斋菜斋饭取来。” “嗯!”枫红鸾淡应了一声,想到一会儿会上演的好戏,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嘲讽,冷然的笑意,凌澈,这下,轮到你了。 太观寺,是京城中最大的寺庙,这里常年香火旺盛,香客不断,来求子的,来求财的,来求平安,来求官的,络绎不绝,太观寺的主持,原先是宫中太和殿的监寺和尚,如今被委派到太观寺任主持,因为是从宫里出来的,所以威望极高,也便更引得太观寺的旺盛香火。 凌澈和枫红鸾,并行在上太观寺的路上,为显诚心,两人在山脚下就下了轿子,徒步而上。 “红鸾,我听说,枫伯父这两天都没去上早朝。” 枫红鸾装作不经心道:“凌哥哥不是朝中之人,倒是对谁上朝谁没上朝,这么清楚啊!” 【苦逼的,3万字,码的我血都要吐出来了!还有4章!亲们,大饱眼福一下吧 113 计3 枫红鸾装作不经心道:“凌哥哥不是朝中之人,倒是对谁上朝谁没上朝,这么清楚啊!” 凌澈忙道:“只是关心,所有多加留心了一些,枫伯父是不是病了?” 他巴不得她爹爹病倒是吗? “是,病了。”那就如他所愿,他大概是替“某将军”来打探消息的,以枫红鸾以前的愚钝和对凌澈的信任,肯定和他实话时候说,说父亲是推病不去上朝,这两天是和肖叔叔在家商议对付“某将军”的对策,甚至可能,她还会把自对策告诉凌澈。 但现在,她吃一堑,长一智,这个凌澈是个什么货色,她看的一清二楚,所以,想从她嘴里套话,他可能找错对象了。 “丫,那我一会儿下山,要随你一道,去张望一下枫伯父。” “不必了,我爹爹病的很严重,病歪歪的,连我都不想见。” “那,到底什么病?” 他还不放弃,要继续试探吗? 枫红鸾早已想好应对:“起先是感染了风寒,大概也有些心病,病来救如山倒,一下就起不来床了,终日的咳嗽,真是叫人担心,正好今天上山祈福定要给我爹爹好好求求平安。” “要的,定然要的。”凌澈做出一派孝心的模样,“我也会为枫伯父祈福的。” “爹爹要是知道哥哥孝心,必然感动。凌哥哥,我两的婚期,已近在咫尺,还有十五日了,马上,就能和哥哥作夫妻了,红鸾虽然高兴,可是近日不知道怎了,心里总是有些慌慌的,堵的难受。” 凌澈忙安慰:“傻丫头,你是不是担心枫伯父的身体好不起来,延误了我们婚期?” “可能,是吧,哥哥可不要笑话我,哥哥应该知道,红鸾从小最大的梦想,就是赶紧和哥哥成婚,给哥哥生个大胖儿子,过相夫教子,贤 妻良母的日子。” 不害臊的说着这些话,凌澈心底一片鄙夷,脸上却装作一派温柔:“傻丫头,哥哥的最大梦想,也是把我家的傻丫头,赶紧娶进门,放心,枫伯父常年征战沙场,身强体壮,绝对不会有事的。” “但愿如此,若是和哥哥成亲了,哥哥就能为我们家分忧了,可怜我父亲无子,我无兄长,不过,以后会有你的。”她娇羞无限,温柔的靠在了凌澈怀中。 凌澈顺手搂住了她,看着她小女人幸福的模样,嘴角一抹冷笑,笑的讥讽。 “对,有我,一切都有我在。”他会让枫红鸾一步步见证,他的存在,会让枫家,如何走向灭亡,还他杀父之仇。 走的稍微有些喘气的时候,终于到了太观寺,太观寺的雄伟壮观,大雄宝殿为主寺,供奉着的如来菩萨,外是一个两人环抱大小的香炉,香炉左右,设了两排烛台,空山新雨后,秋景肃杀,周边树木皆树凋零,他们去的早,还没有几个香客来恭香,倒是有几个小师傅在打扫落叶。 其中一个小师傅,认得枫红鸾是枫府小姐,忙上前引路:“枫小姐来了,主持前几天还说,观卜星象,有贵人要至。” 这小和尚嘴巴很甜,枫红鸾笑道:“小师傅,多谢了。” “这位想必是的枫小姐的未婚夫婿了吧,听说两位下月就要成亲了。是不是来求婚姻和美签的?” “呵呵!”枫红鸾“羞涩”笑笑,不置可否。 凌澈也微微一笑,一行几人,进了大雄宝殿,留香把斋菜尽数拿出,一一供奉在如来佛主面前,又拿了香烟,点上分别送到的枫红鸾和凌澈手中:“小姐,凌公子,给。” 两人接过,表情虔诚,却各怀心事的闭上眼睛,许了个愿望。 枫红鸾的是:愿佛主保佑,让那些恶贼,通通不得善终。 凌澈的愿望:愿佛主保佑,让枫家从上至下,为了凌家血债血偿。 许完愿,一拜! 二拜! 三…… “你这个负心汉,凌澈,天大地大,尽让我们在此相遇,你这个负心汉。” 正要拜下第三下,忽一个美貌的村姑,冲了进来一把拽住了凌澈的衣领,嚎啕大哭。 凌澈云里雾里,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枫红鸾则是好整以暇,在一边看好戏。 “这位大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他是我未婚夫婿啊,怎么是负心汉了。”她还故意引了话题下去,这是对好的台词,今天,她一定要让凌澈,身败名裂。 “你滚开,这负心汉,早在荆州,他就成果亲拜过天地,你就是那个未婚妻是吗?就是先帝给他赐婚的那个是吗?你给我听清楚了,他早就和别人拜过堂成过亲,若是论先来后到,你顶多是个小的。” 凌澈更是蒙了,看着眼前女子:“大姐,你……” “凌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绝情,为什么?为什么就这么匆匆离开荆州,再也没有回来,对那可怜人儿,不闻不问!” 听到“荆州”二字,分明的看到凌澈身体瑟缩了一下,不过眼前的女子,素未谋面,应该不会是那个女人。 “大姐,请你不要闹了,我不认识你,你再闹,我报官了。” “好啊,你去啊,你只管去报官,你要做初一,我就做十五,你不怕胜败名裂,我无非也就是一条贱命,我奉陪到底。”女人泼辣的扯住而来凌澈的衣服,把他往外拖,无奈力气不及凌澈,凌澈一个推搡,就把那女子推出了好远,差点摔倒在地上? 114 取消婚约1(十三更) 枫红鸾目光冷冷的看着凌澈:“凌哥哥,到底怎么回事?这个女人在说什么?她从荆州来的,哥哥去年去过荆州,是不是在那,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凌澈语气几分的慌张:“怎会,红鸾,你听她胡说,随便来个女人,都说和我有染,意图十分明显,不是来讹诈银子的,就是来拆散我们的,红鸾,你难道信不过我吗?” “我!”枫红鸾做了一脸为难的模样,似乎是思忖了良久,她才斩钉截铁道,“我相信哥哥,这个女人,就交给我打发。” “你,赶紧滚,不然,我对你不客气,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骠骑将军的嫡亲女儿,我凌哥哥根本不认识你,你要是识相的,就自己滚,如果不识相的,那我就报官抓你。” 听到报官两字,凌澈又几分心虚:“罢了罢了,给她些银钱打发了,多晦气。” “好吧,那就打发了!”枫红鸾说着,给留香使出了一个颜色,留香拿着银钱上前,那女子忽然激动的冲到佛主面前,拿了个烛台拔掉拉住,尖锐的一头,抵在了自己脖子上,瞬然,有血溢出。 枫红鸾一惊,她没让她演的这么过,伤了自己,不过心里却也感动,身份如此低贱,可是品性却高贵,她没让她演到这么过分,她却未了更好的完成任务,不惜伤害自己。 “你要做什么,你,你……”枫红鸾惊慌失措的看着凌澈,“凌哥哥,凌哥哥,你看她。” 凌澈显然也慌了,女子大喊一句:“不要过来,都别过来,不然我立刻死给你们看。” 这一喊,招了大量和尚围观,有和尚见到这一幕,吓的都白了脸色,匆匆去请主持。 这边,枫红鸾一直抱着凌澈的胳膊,显的十分害怕:“凌哥哥,凌哥哥,我怕,她怎么这样,大姐,大姐你有话好好说,这是佛主面前,你切不可冲动啊。” 她虚弱的劝,那女子却什么也不肯说,只是抵着脖子,大喊不许靠近,靠近我就死给你们看之类的话。 别人或许不知道她干嘛既不敢了断了自己,又不肯说话,枫红鸾却清楚:等,她在等,等一个人的出现。 半刻钟左右,浑厚一声声音,穿透了人群,传了过来。 “是谁胆敢再大雄宝殿上胡闹!” 透过人群望去,赫然见到一袭金色锦袍的公子,身后跟着两个男子,出现在大殿之中。 见到男子,枫红鸾噗通一下拉着凌澈跪了下去:“皇上,凌哥哥,皇上!” 凌澈震惊,想过很多次面见圣颜的场面,每一次设想的都是风光无限的,可是没想到,尽会在此时此地此景。 荆州这两个字,始终是他心里,挥之不去的一抹恐惧。 “皇上万福金安。” 众和尚通通跪了下去给皇上请安。 “晋王千福金安。” 皇上身后随着的,便是一袭绛红色锦袍的晋王。 另一个,自然是太观寺的主持了。 “何人在此喧闹!”晋王冷然一声,众人静若寒蝉。 “哐当!”忽然,如来佛主脚跟下,一个沾了鲜血的烛台落了地,随后,便见一抹瘦削的身影,双膝一弯,跪了下来,撕心竭力的高喊:“皇上,你要替民妇做主啊!” “胡闹!”晋王一声冷喝,“皇上日理万机,你小小民妇,有什么冤屈,只管去找知县府衙说,你真是不要命了吗?敢在大雄宝殿上闹事。” 女子面色,看似豁出去了,一把飞扑到了皇上脚边,匍匐主子地上,哭喊:“皇上,皇上体恤民情,事无巨细,民妇冤屈,若是去知县府衙,只怕是官官相护,会被压下来,那民妇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妹妹。” 那金黄色的身影,始终沉默不语,晋王见状,上前一把拽起了地上的女子:“你若是再闹,休怪本王不客气,我天朝治国严谨,你居然敢说官官相护,你……” “小炎,住手!” 一声低沉的声音,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皇威,一出口,全场就静若寒蝉。 晋王闻言,把女子丢回了地上,回到了皇上身后:“是,皇兄。” 有一双黑色金丝线靴子在渐渐靠近,枫红鸾心头稍显紧张,以前面见圣上,都是远远相望,从来不曾这样近距离的见过皇上,而且今天,可是在编故事诓骗皇上,这可是欺君,愚君之罪,罪可致死,可让她枫府满门抄斩。 她只搏一下,搏这出戏,演的滴水不漏,让皇上不信也得信。 “起来吧,枫红鸾,凌澈!” “谢皇上。” “你父亲,好几日没来上朝了。” “多谢皇上记挂,父亲病重,红鸾今日上山,就是来给父亲祈福的。” “倒是一片孝心。” 皇上似乎忘记了还有一个面色凄然,跪在地上告御状的女子。 枫红鸾也不敢轻举妄动提醒皇上,免得皇上起了疑心,皇上是人中之龙,既能高高为皇上,其智慧,不是枫红鸾能够估量的,她且不动声色,皇上问什么,就答什么。 “凌澈,你和你父亲,生的越发的像了。” “多谢皇上还记得我父亲。” “你们的婚期,是在下月是吗?” 两人异口同声:“是!” 皇上高深莫测的,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为何没有入到枫红鸾安排的戏中去。 【苦逼的孩子啊,还有两章,群么么1 115 取消婚约2 皇上高深莫测的,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为何没有入到枫红鸾安排的戏中去。 枫红鸾有些焦急,但却还是按耐着,不表现出来半分。 “枫红鸾,朕最佩服你父亲的地方,你知道是什么吗?” “臣女不知。” “不是他行军打仗的本事,而是他对部下和兄弟的情谊,当年的李将军托孤,他毅然决然顶着压力迎娶了你二娘董雪晴,并将你姐姐视若己出。还有凌澈的父亲,当年被敌军埋伏,四面楚歌,你父亲不顾生死安危,单枪匹马,直捣黄龙,救他出险境,只可惜凌将军中了毒箭,不治身亡。” 凌澈一怔,枫红鸾也微微一怔,从来不知道,凌伯伯死前,还有这样一段儿。 一直听父亲说的,凌伯伯是兵陷险境,全军覆没而死的。 皇上说完这一段,深深的看了凌澈一眼:“凌澈,你又可知道,朕最欣赏你父亲哪一点?” “凌澈不知。” “朕最欣赏你父亲的一点,就是……”皇上停顿了一下,忽然转过了身,看着地上的女子,“以德报怨,知恩图报。” 凌澈的目瞪口呆,皇上似乎没有看到,但是枫红鸾却直觉,皇上早已经看到了。 皇上这两句话的用意,分明的,是他已经知道凌澈和大将军勾结,陷害他父亲的事情,这是在警告凌澈,不要知恩不图报,以怨报德。 皇上,是i个多高深莫测,却将一切都看的清楚透彻的人啊! 枫红鸾心里,陡生了万分敬佩之意。 心里却隐隐不安,这样聪颖的人,不会早已经看穿了她的把戏了吧! 正忧心忡忡,但听得皇上居高临下的对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的女子道:“不是说你的冤屈如果同官府知县说,他们会官官相护吗?那好,你便对朕说,没有人胆敢来勾结朕。” 女子一怔,似乎被皇上的气势给吓到了,枫红鸾赶紧给她使了个眼色,她忙垂下脑袋,一个很响的叩首拜在皇上面前:“皇上,小女子名叫樱桃,小女子妹妹名叫双桃,是荆州梁县蒋家村人。” 女子说完,凌澈的脸色大变,一片惨白。 但听女子继续道:“一年前,有个公子游离经过我们村,和我妹妹春宵一度,私定终身,还简单的拜过天地,我当时正在外面做活,如果让我知道,绝度不会允许妹妹做出这样痴傻之事,人家不过是个过客浮萍,很就会飘走。等我回到家,果不其然,那男子已经离去,可怜我妹妹日盼夜盼,以为那男人会信守诺言,接她上京享福。” 男子说着抹了眼泪:“不曾料,这一等就是半年,而更料不到的是,几度春宵,我妹妹腹中已有那男子骨肉。” 凌澈的面色,在听到此句的时候,惨白到如同死灰,身子一阵瑟瑟发抖。 “未婚先孕,在我们那,是要进猪笼的大罪,我妹妹拼死拼活,诞下婴孩,中就被村里人发现,抓她和孩子去浸猪笼,妹妹跪求,让我抱着孩子进京寻亲,我连夜逃走,孩子才得以活命,如今孩子已经半岁了,我刚才去小解,叫一个卖香烟的大嫂帮我抱着,那个大嫂,应该还在寺庙入口大树处,孩子虽然年幼,却有几分父亲模样,若是皇上不信,大还可以滴血验亲,民女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可却不想我妹妹如此枉死,如今尸骨尚在水底,不能入土为安,做个孤魂野鬼,着实凄凉。” “胡,胡说,皇上!”凌澈其实还不如不开口,一开口,声音是他自己所控制不住颤抖和语无伦次。 皇上冷眼扫了过来,看着凌澈惨白脸色,眼底一片阴郁:“凌澈,你胆子当真不小。” “噗通!”凌澈双腿吓的发软,跪倒在了地上,嘴上却还硬着,“皇,皇上,草民没做过,这贱妇冤枉草民。” “你没做过,好,那你敢不敢和我外甥滴血认清?你没做过,那好,是不是你和我妹妹说的,枫家的小姐,不过是先帝赐婚,你没的反抗才不得不娶;你没做过,那是不是你说,其实你一直喜欢的是枫家的何吉祥小姐,如果可以选择,你绝对会把我妹妹和吉祥小姐迎娶过门,枫小姐,白给你你都不会要;你没做过,那是不是你说的,枫将军是你的杀父仇人……” “胡说,胡说,简直是胡说,你一派胡言,一派胡言,我根本没说过。”凌澈激动的额间青筋暴突,谁,谁要害他,谁把双桃的姐姐找来了,然后编拽着一对谎言来陷害他? 他要疯了,那女人句句咄咄逼人,句句说的和真的一样,他分明的,除了和何吉祥和他母亲,没有和其他任何人说过这些话,那个双桃,不过是一段酒后的露水姻缘,没有什么简单的成亲仪式,一晚上虽然他爆发了好几次,但是双桃月葵刚完,怎么可能怀孕。就算怀孕,时间推算,还是也不是半岁,应该此三个多月。 胡说,到底是谁要害他,是谁,双桃的事情,天知地知他一人知道,是哪个人,是哪个人要害他。 “住口!”皇上龙言大怒,一双黑眸,紧紧的看着凌澈,“滴血认清,血能相溶,那你便是对枫红鸾不忠,至于其它,朕稍后再定你罪状,来人,把孩子给朕去抱来,再装一碗水来。” 有人去抱孩子,有人去取水,凌澈满心以为,这个孩子,就可以证明那个叫做樱桃的女人简直是胡说八道。 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孩子身上 116 取消婚约3(十五更) 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孩子身上。 水来了,主持接过,端到皇上面前:“皇上。” “取血。” 皇上一声冷令,凌澈先起来咬破手指,滴入了一滴鲜血在碗中。 “抱孩子来。” 有和尚念了句阿弥陀佛,给孩子取血,孩子指尖刺痛,嚎啕大哭起来。 和尚们共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叮咚”一声脆响,血融入了水中,所有的目光,都在这一刻,聚集在了水碗之中。 两滴血,一滴浓厚,一滴稍微清澈些,在碗中渐渐相遇,然后,一点点,一点点的相溶。 凌澈震惊了,完全不敢置信,严重是惊悚,就像是见到了鬼一样:“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怎么可能,我和双桃是在去年冬天,怀胎十月,孩子最多三月,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尽不知自己,不知不觉中,招了。 “凌,哥哥,你,居然……”眼泪,断线珍珠似的自枫红鸾双颊落下,在下巴处汇聚,落成了一串。 凌澈惊觉失言,可是为时已晚。 “红鸾,我,我……那天晚上我喝多了,皇上,皇上,我喝多了,我真的喝多了,皇上!” 自乱阵脚,不打自招,枫红鸾心里当真痛,看着皇上越渐黑沉的脸色,枫红鸾就知道,凌澈必定活罪难逃了。 “大胆凌澈!”皇上一声冷喝,眼底震怒,带着一抹叫人的瑟瑟发抖的威慑力。 晋王紧上前劝:“皇兄息怒,今日皇兄胸气郁结,切不能让此等背信弃义之人,气坏了身子。” 皇上沉沉一口呼吸,看着凌澈,一字一句,冰冷,不容抗拒道:“凌澈,朕真是对你,失望透顶,凌将军之后,尽是如此不堪之徒。先帝将枫府嫡女赐婚给你,你不知珍惜,在外面珠胎暗结,诞下婴孩,背信弃义,藐视先帝,该当何罪。” “皇上!”凌澈身子瑟瑟发抖,宛若那秋风中的落叶,或许在一个时辰之前,他如何也想不到,会有这样一出戏码,正为他设下,势将他打入万劫不复之境地。 “樱桃,你再原原本本说来,他是如何在你妹妹面前,诋毁这段先帝所赐的良缘。” 谁都知皇上孝顺,先帝病重,皇帝夜不能寐,日不能食,衣不解带的在床边伺候,先帝弥留之际,皇上三步一拜,五步一叩首,从金銮殿到太和殿,跪的膝盖磨破,额头溢血,一步一求,愿过寿给先帝,只望先帝能够活下来。 先帝终是驾崩,皇上哭的肝肠寸断,七尺男儿,涕泪直落,那情景,人人见之,潸然泪下,皇上孝悌,举国皆知,但凡是有人半分侮辱先帝声誉的,轻则杖责,重则凌迟,皇上绝不姑息。 如今樱桃口中,说凌澈对双桃私下不满先帝婚约,此举,便是犯了黄航大忌。 戏已至此,“樱桃”也索性彻底放开了胆子演:“民女虽未曾亲耳听闻,但是妹妹苦等这负心汉之时,偶说过一次,说负心汉临行之前,答应来迎接她,说负心汉说过,糟糠之妻不可弃,妹妹是她第一个女人,他必定不会忘恩负义。我妹妹知晓他已有婚配,愁死辗转,他又安慰,说不过是先帝定下的婚约,不得不违心去履行,其实他是万分的不愿意,可又身不由己,他从始至终喜欢的,只有我妹妹,还有一个京城女子,叫做何吉祥,若是有朝一日能够摆脱枫红鸾,必定迎娶我妹妹和那个女子过门,不分大小,享齐人之乐。” 凌澈真要疯了,从来,他从来没对双桃说过这些话,从来没有过。 是谁,到底是谁要害他。 “皇上,有些设计朝堂政治,民女不好多言,但是今日既然民女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又是身处太观寺,我若是死,各位师傅菩萨心肠,定然会帮我养育外甥成人。民女直言,这个凌澈,狼心狗肺,还和我妹妹说,枫将军和他有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愿娶枫小姐的另一个原因,便是利用枫小姐平步青云,官路亨通,等到他能够独当一面之时,再将枫府铲平。” “放肆!” 皇上盛怒,厉喝一声,凌澈又怒又怕又惑,此女子所言句句属实,确实是他内心最为真实写照,可是,除了吉祥和母亲,他从未道与人听,到底,到底她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到底,是谁告诉她的。 凌澈要崩溃了。 “皇上饶命。”樱桃畏惧,跪匐在地上,“民女只是实话实说。” “大胆凌澈,朕虽隐有看出你狼子野心,和大将军暗中来往,但是不曾料到,你居心如此,来人!” “是,皇上!”几个便衣禁卫,冲门而入。 “将这大胆凌澈打入天牢,等朕查实,听候发落。” “遵命,皇上!”刚气十足的几声应后,只见凌澈如同一个破布袋子一样被拖了出去。 而枫红鸾,却像傻了似的,顿坐在地上,目光无神,痴呆,似悠然不敢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 可心里,一切通透,这是她亲手安排的,送凌澈走向那条荆棘之道,受尽皮开肉绽之苦。 “枫小姐,民女对不起你,可是妹妹之仇,民女不可不报啊!”樱桃对着枫红鸾磕头求饶。 枫红鸾痴痴的移过去目光,无比的“凄楚”:“你敢指天发誓,所言非虚?” 【最后一章,明天见,凌澈倒倒霉了,女主一路都是顺风顺水的来,该折磨的都折磨了,女主威武1 117 本王下跪,只为娶你1 枫红鸾痴痴的移过去目光,无比的“凄楚”:“你敢指天发誓,所言非虚?” “若有半句虚假,必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一句誓言,既是发给枫红鸾听的,但更多的,是发给皇上听的。 皇上已然平静了一些,看着凄然惨淡的枫红鸾, 亲自伸手搀扶了她起来:“你放心,枫红鸾,若是本王查证属实,必定不叫凌澈好过。” “皇兄,查证需要时日,眼看枫小姐和姓凌的婚事将近,这是全城皆知的,若是届时婚期不能如期举行,恐……” “不要,好可怕,我不要嫁给他,好可怕,皇上,求求你,我不要嫁给他,真的好可怕,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 她失魂落魄的跪在地上喃喃自语,皇上再度搀了她起来,深沉道:“你只管放心,既然先帝的赐婚他不愿意珍惜,那朕就代替先帝收回成命,此人,太过卑劣,简直令人发指。小炎,去枫府传朕懿旨,凌澈侮辱先帝在先,无品无德在次,即日,取消两家婚约。” “是,皇兄!” 晋王欣然领命,嘴角的笑意,叫枫红鸾看着几分担心,如今正在做戏给皇上看呢,已是功成之时,他可不要洋洋得意,坏了大事啊。 他却全然不以为意的模样,依旧笑容得意,满面春风。 好在,皇上似乎没看见似的, 大手一挥:“查证之事,也交给你去办,记住,一定要属实,不要给人落下诟病,说朕不辨是非,听信一面之词,胡乱定论。” “是,皇兄慢走!”晋王嘴角笑意更浓,枫红鸾看的直担心,知道皇上走远了,身边人群散去,她才急道:“晋王,你这是要害死我啊!” “呵呵,真是个傻瓜!”他没头没尾一句,枫红鸾微微惊。 “做何要骂我傻!” “此处不好说话,借一步如何?” 看周围,香客纷至,枫红鸾知道这里不便言谈,点了点头:“后堂禅房,王爷先去,红鸾稍后就来。” 分批行事,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晋王先行离去,枫红鸾随后也悄然而至,香烟袅袅的禅房内,晋王正在品茗静坐,看到枫红鸾进来,他笑,嘴角弯弯,本已是俊朗之人,如今多一抹笑意,更是惊为天人,宛若谪仙。 “晋王方才,到底是何意思,为何要说红鸾是个傻瓜。” 晋王放下水杯,径自落座,好整以暇的看着几丈之外的枫红鸾:“你真以为,我皇兄这么好糊弄。” 枫红鸾一惊:“什么意思?” “呵,还不明白吗?那本王大可再提醒你一下,以皇兄对本王的疼爱,本王要保你父亲,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大可不必在太和殿外冒雨跪上半个时辰。” 难道——“王爷雨天跪求,不是为了我父亲之事。” 皇兄如此器重你父亲,岂会因为三言两语,几个乌合败类,三句挑拨离间,就这样轻易治罪于你父亲,你说的那些你父亲昔日的好友不肯出手相助,并不是因为事态严重,而是因为大将军暗中已经警告过他们,他们才不敢帮衬。 “你是说,我父亲的朋友,都已经是大将军的人了。” “倒不尽然,只是对大将军有多忌惮罢了!不过,我皇兄甚是圣明,怎会不分是非黑白,单凭大将军一本奏折,就将你父亲治罪。” “所以,那天王爷即便不去,我父亲也能安然无恙的回来是吗?那王爷……” “本王下跪,求的便是今日。” 枫红鸾一怔:“王爷是去求皇上,是为了……” 她尚未说完,他已笑着接过了话:“娶你。” 面色,陡然一阵羞红,枫红鸾从未曾想过,不可一世晋王,会为了自己纡尊降贵,跪在太和殿门口饱受寒雨摧残。 不过他也着实可恶,居然诓骗她,不是说了为了救她父亲才感染了风寒吗?还骗她一腔感激,天天偷溜去晋王府照顾他,原不过,是为了成全他自己的私心罢了。 “王爷,既你只是为了娶我才感染了风寒,那如今,你目的想必已经达到。想来今天,皇上是明知道我们在演戏,却极力配合,就为了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退了我和凌澈婚约,让你有机可乘。” 他勾唇:“用词不当,说的,可不要这么难听,什么叫有机可乘,本王这是,有意栽花花盛开,只等采撷而已。” 他的眼神,透出了几分邪魅,枫红鸾回避了这魅惑的眼神,冷淡道:“今日已不早了,王爷,这几日我府上必定大乱,我便不去伺候你用药了。” 他怎会答应:“难道,你要背信弃义吗?” “何来背信弃义,王爷之说,伺候你用药到你病愈,如今看王爷,起色好的很,想来不需要再服药。” 她说完,便要走,背后,忽然传来几声剧烈的咳嗽声:“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虽是剧烈,但是分明的,很假,枫红鸾忍不住想笑,天底下,尽有这样无赖的王爷。 不过他的无赖,耍错地方,若是说以往总是忌惮他的身份,不敢逾越了规矩,那么如今,几番相处下来,晋王是何种人,她早就清楚,心里,也早已经不怕他。 他咳嗽他的,她照样走她的, 开门,迈步,往外。 只是…… 不等她迈出禅房,腰间陡然环绕上一阵温柔却有力的揽抱,她整个人,顺势的依偎在了他的怀中1 118 本王下跪,只为娶你2 呼吸一窒,粉面瞬间绯红的如同晚霞,就算他们日后会如何如何,成夫妻也好,成情人也罢,但是如今,他们还是清白关系,枫红鸾既恼又羞,不客气的反手朝着晋王门面袭去,以企让他松手。 他轻松一躲开,笑的豪爽:“就你这些小能耐,还伤不到本王分毫,留下,本王还有话问你。” 枫红鸾气急败坏,遇见他,总要乱了心绪,什么冷酷,什么漠然,似乎都能被他见招拆招。 她冷淡,他就热情,她漠然,他就温情,她退,她进,步步紧随,似乎,要将她吃的死死的,可她偏却不从,是,他是以晋王妃这个目的在帮她,可是不代表不成亲之前,她就要听命于他。 “放开,晋王请自重。” 语气里,冷然一片。 他却抱的更紧:“你不关门?不怕被人看到?” 大门,还开着,枫红鸾经他一提醒,忙心急火燎的关上门,心口砰然跳动,索性刚才无人经过,不然要是传出去,如何了得,清誉事小,凌澈之事,只怕会有人说是她和晋王串通一气,联合作弄污蔑凌澈的。 “本王只问你三个问题:说完,就放你走。” 身后,他的脑袋有些慵懒的埋伏在了她的肩膀上,吐气湿濡,温热。 枫红鸾犹为不自在,但是却想着速战速决:“说!” “本王就是喜欢你的爽,其一,你如何知道凌澈和荆州一个叫做双桃的姑娘有染过,想来,这样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和外人透露才是,而本王也笃定,双桃并没有什么姐姐叫樱桃,那个女的和孩子,是你找来的吧!” “昨日我去找晋王帮我演这场戏,晋王不就该知道,演戏的是我找来的。” “你还没回答重点,你如何知道的。” 枫红鸾略一思忖:“有人写信到我府中,告诉我的,我之前派人去查证过,果然属实,所以,恨毒了凌澈,才千方百计要和他退婚。” “呵,三分真话,七分假话,你是恨毒了他,但是绝对不是因为这个理由,也没人写信到你府中来过,对吗?” 一怔,他如何知道她哪句真话,哪句假话,不过即便他猜到是假话,她也不可能告诉他,双桃这个人,是她和凌澈成亲多年后,凌澈有一日无疑喝醉酒说出来的,凌澈那日喝醉,迷糊说起多年前荆州留情,枫红鸾派人去查证过属实,当时她虽然来气,但是因为对凌澈的愚恋,便当做此事从未发生过,按捺住了。 当时查证,双桃在凌澈走后不久就郁郁寡欢而死,所以今日,她才敢找人假扮樱桃,谎称说是双桃的姐姐。让凌澈自乱阵脚,无处遁形。 既然被他听出来假话,她倒也大方承认:“王爷,有些事情,知道太多,对谁都不好,还有两个问题,王爷只管问。” “爽,好,那本王且就当你第一个问题答了,第二个问题,滴血验亲的水,为何凌澈和那孩童的能够相溶。” “因为早在我筹谋好这场戏的时候,我已经暗自上山,在山上唯一一口水井里,下了明矾。” “明矾!” “此物一般做药用,性寒味酸涩,具有较强的收敛作用。能解毒杀虫,爆湿止痒,止血止泻,清热消痰的功效。对人体无害,但是却能让任何两人的血相溶。” “当真聪明,那好,本王第三个问题,你可能不愿意回答,本王不会逼你,你是怎么知道,大将军和凌澈勾结的。” 确实,不愿意回答,不过,她还是给了答案:“因为,凌澈狼子野心,早已让我看透,几次三番暗示我去向爹爹求个一官半职给他,我不愿意,他自然要另投他门,大将军素来和我爹爹敌对,凌澈最好的投靠之处,自然是大将军。” “呵呵,算了,本王知道你不愿意说真话,不过,即便你说的是假话,本王也信。” 她将理由编的如此靠谱,他尽还是听出她是在说假话。 不过所幸,他没有刨根问底,不见真相不罢休。 那揽住腰肢的大掌,信手诺言,放开了她,一放开,枫红鸾便转过身,面对着他,警惕的往后避开了几步,生怕他又从后面抱住了她。 他却十分好心情的回到了座位,喝着微凉了的香茶,对她摆摆手:“走吧,还是,你想再和本王待一会儿。” 才不要,枫红鸾差点脱口而出。 “那红鸾告退了。” 还好没冲出口,不然虽然不怕他,但是好歹身份有别,说句通透的,得给他留几分面子,不过,为何会从心底里,顾及起他的脸面来,他的脸面,不是应该和她无关吗? 一路,从太观寺回来,她都在想这个问题,直到下了山,上了轿,她才疲累的挥散了脑子里所有的想法,闭上了眼睛小憩。 轿子刚到将军府,就已见管家蓝叔侯在门口,见她起色不佳的从轿子上下来,忙上来搀扶她,心疼道:“小姐是,圣旨已经到了,小姐受苦了,老爷让老奴在此等候小姐,小姐慢些走。” 枫红鸾“勉强”扯了个笑容,这台戏,还没有演完,最后一个终结,就让她父亲的来划落吧。 在蓝叔的搀扶下到了枫城的为峰阁,这为峰阁的牌匾,是先帝御赐的,取意:山至高处人为峰,海到尽头天是岸。 幼年时候便听父亲说过这块牌匾的渊源,当年父亲尚不是骠骑将军,不过是个镇西将军,却异常骁勇,屡立战功,只是全胜而归,听封领赏,都被大将军一人占尽功劳? 119 翻云覆雨等闲间 幼年时候便听父亲说过这块牌匾的渊源,当年父亲尚不是骠骑将军,不过是个镇西将军,却异常骁勇,屡立战功,只是全胜而归,听封领赏,都被大将军一人占尽功劳。 父亲为此郁郁不得志,觉得先帝只看得见胜利,看不见胜利背后大家的付出,由此战心怠惰,骁勇大不及前。 枫红鸾三岁那年冬天,我朝吃了败仗,先帝勃然大怒,下令杖责众将士,父亲心中更为忿忿不平,功不得赏,过却同担,几度消极,先帝却在那年除夕前夜亲自登门,写下这句:山之高处人为峰,海到尽头天是岸的话送给父亲。并让宫中工匠,用“为峰阁”三字给她父亲做了牌匾。 此话意境高广开阔。,“山高人为峰”便是先帝暗示他父亲,只要肯攀登,就能达到“登泰山而小鲁”的境界。 先帝良苦用心,纡尊降贵来安慰一个镇西小将,父亲大为感动,这牌匾挂在门上,初一十五,都会拿香烟祭拜先帝,而父亲房内,也挂着先帝赠送这副诗词,多年过去,保存完好无缺。 父亲忠良,日月可见,可恶那大将军,因为年事已高,已不能领兵出征立下战功,只能在朝野之中闲散的管些事,职位虽在,威望却早已经不见,所以他怕父亲功高盖他,终有一日将他挤下去,才处心积虑的要除掉父亲。 上一世,叫他得逞,这一世,他休想。 “小姐,老爷在里头等你,留香,你搀扶了小姐进去,我去沏茶。” “是,蓝叔。” 留香扶着枫红鸾入内,屋子里,袅袅点着一盏檀香,父亲不是个爱熏香的人,檀香自古有凝神的作用,可见得,他心乱到了极点,不得不用檀香来精心。 “爹!”枫红鸾声未启,眼先红。 “孩子,你受委屈了。”枫城迎过来,从留香手里接了枫红鸾,“爹如何也没想到,那个凌澈,尽是如此无耻之徒。” “爹,不要提他了,如今女儿已经发誓,和他恩断义绝,皇上也下令,取消我们两家婚约,从此男欢女爱,各不相干,我不想和他再有任何牵连。” 枫城沉沉叹息一口:“哎,这孩子,是我眼看着长大的,本以为人品无亏,没想到,尽是个这样不堪之人,你放心,你不愿意嫁给他,就算是皇上没下旨取消婚约,为父也一定竭力为你一拼。” 枫红鸾心底甚为感激,也甚为庆幸,庆幸爹爹没有一意孤行的认为是被人污蔑了凌澈,如今在跌得心里,凌澈形象轰然倒塌,怕是爹爹还未知道,凌澈和大将军走的很近,并且误认为爹爹是他杀父仇人的事情吧。 心里纠结一番,要不要如今相告,思忖一番,终究无凭无证的,不能明说,但是她却还是要提醒一下她父亲:“爹爹,今日在太观寺,遇见了皇上,皇上对凌澈说了一番话,女儿听不大明白,但是总觉得奇怪。” “皇上说了什么?” “皇上和凌澈说,当年他父亲被围困,是爹爹你冒死救助,只是他父亲身重毒箭,回天乏术。” “皇上何以旧事重提?他还说了什么?” “皇上还对凌澈说,最欣赏凌伯父的,是他以德报怨,知恩图报的品行。” 枫城微微蹙眉:“皇上为何和凌澈说这个。” “不知道,女儿当时伤心欲绝,也没听见多少。” 枫红鸾说着,用手肘顶了顶身后的留香,留香似枫红鸾腹中蛔虫似的,立马接嘴:“奴婢倒是听见皇上说,让凌公子不要和大将军走的太近。” 好丫头,枫红鸾要她说的,就是这一句,有些话如果从枫红鸾口中说出来,就变的太刻意,稍微有点用心的人,都不难发现,枫红鸾是在落井下石。 如今,她故意置身事外,借留香之口提醒枫城,便是最最不好不过。 枫城闻言,表情甚是震惊:“留香,你可有听错。” “奴,奴婢,奴婢应该没听错,皇上是这么说的。” 枫城身子一顿,似受了莫大的打击一样,留香和枫红鸾赶紧上前搀他。 “爹!” “老爷!” “莫不是,这次大将军弹劾我之事,他也参与其中。” “爹爹,保重身体为先,凌哥哥,呜……他恐怕早已经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凌澈了。” 枫城闻言,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抬手对着枫红鸾挥了挥:“爹爹心头乱极了,留香,你搀小姐回去歇息,造孽,造孽啊!” 造孽,什么意思?枫红鸾并不明白。 不过大概是爹爹伤心至极的感慨罢了。 这几日的枫府,乌云弥漫,看在外人眼里,简直就是多事之秋。 先是何吉祥被掳走,裸身置于大庭广众之下羞辱。 再是免死金牌之事,二夫人董氏心怀叵测,被发现关押。 然后,枫将军被上书弹劾治军不严,让敌军混入军营。 借着,便是嫡小姐枫红鸾的青梅竹马未婚夫婿背叛婚约,锒铛入狱。 这些,看在别人眼中,只觉得枫府一夜骤雨,下的七零八落,三分四裂的。 可对于枫红鸾而言,这场接连而来的骤雨,不过是她手里一步步安排好的棋路,一切风云变化,都在她一手掌控之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她要她们死,她们就绝对不可能活的好看,她要她们活着,她们求死都无门。 她享受这种把的她们玩弄在鼓掌之间,看着恨毒了的人一点点受尽折磨的感觉? 120 怀王1 真的入了冬了,前几日还是飘雨,这几天开始飘雪,沸沸扬扬,只是一个夜的时间,就给整个天地蒙上了一层银装素裹,晶莹剔透的白,看着叫人心情开阔。 一早上,留香便问枫红鸾想换什么衣裳。 思忖片刻,她心情甚好:“我不想和雪色融了一体,今日,穿的艳些,我们去爹爹房门口堆个大雪人,如何?” 留香本也是孩子心性,如此提议,自然开怀:“好啊,好啊,那小姐,这件貂毛领子的如何。” 枫红鸾转身看了一眼,这是去年冬天做的,当时嫌太过花哨,没穿过几次,不过今日兴致却是极好:“就这个,索性画个浓妆,喜气一些,爹爹这几日心情总是不好,我怕他再这样下去,憋病了。” 留香随声附和:“是啊!不过老爷知道小姐用心,肯定会高兴起来的,小姐,奴婢给你换衣梳妆。” “嗯!” * 为峰阁前,有一块偌大的空地,一夜积雪深至脚踝,枫红鸾领着留香,一路招呼了几个丫鬟婆子,在为峰阁前的空地处动工,三三两两,欢声笑语,玩雪打闹,好不热闹。 只是动静似乎大了,惊动了她父亲,父亲派洛河出来查看,外面怎么回事,洛河见到是枫红鸾和丫鬟们在堆雪人,回去如实禀报。 “堆雪人,呵!王爷,见笑了,小女孩子心性,每年下雪,都要在我房门外堆个偌大的雪人,若是喧闹了王爷,微臣让洛河去说说。” 染着炭盆的房间里,温暖如春,外面半间客厅,一袭绛红色长袍的男子,悠然闲坐在主座之上,左手拿着茶杯,右手拿着杯盖,正在品茗,闻言,抬起头来,儒雅开口:“不必了,本王不过是闲来无聊,到将军这来打发时光罢了,将军,刚才我们谈到哪了?” “说道漠北风光,王爷似乎十分神往?” “呵,本王体弱,哪里去去不了,唯有闲在京中,漠北风光,千里无垠,风吹草低见牛羊,本王若是有机会,拼上一命,也要去见识见识。” “王爷洪福齐天,怎需要拼命,王爷若是喜欢,我军营中有擅画者,让他们给王爷画上几张漠北风光,叫王爷看看。” “也好,本王如今,也只能望梅止渴了。对了,枫将军,本王有个亲信,早已对将军慕名已久,苦跟着本王,不能一展抱负,本王也不想耽误他,就做个人情,希望枫将军能够将他收拢帐下,他是个不可多得的可造之材,将军若是见过,必定也和本王同感。” 枫城心里顿然明白了,这个病秧子怀王和他素来没有交情,今天会登门拜访他本觉得奇怪,如今,明了了,是要给人走后门来了。 不过,怀王素来不问世事,今天愿意为这个人出世,这人看来不简单。 “既怀王觉得是可塑之才,微臣自然欣然接受,只是微臣吃一堑长一智,上次部队编制,混进来一些敌军之人,微臣差点为此丢了官职性命,这次,不敢贸然收人。” 不是吃一堑长一智,而是枫城总觉得,怀王要介绍人过来,事情有些太过蹊跷,照理说,兵部安排,都是大将军和兵部侍郎一手在操持,如果要安插个人到他军营,也该去向大将军和兵部侍郎请示,怎么会找到他。 他私下是不能够收纳任何来历不明,没有在兵部登记过的人的。怀王应该知道。 “呵呵,将军放心,本王知道规矩,我那亲信,自然会走正规渠道入将军麾下,只是将军到时候,卖本王一个面子,多加照顾。” “自然,自然。” 枫城心底疑虑,稍消散了一些,原来怀王早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是来请他私下照顾那个亲信的。 怀王王妃,是高丽国公主,怀王的亲信,很大可能是高丽国公主亲信,无论如何,怀王可纡尊降贵让他代为照顾亲信,就说明这个亲信非同一般。 如果此亲信真是高丽人,那便不大好办,两国虽然交好,但是政治军事上互不相干,要是要收容一个高丽人在帐中,恐怕,众将士多有异议。 但眼前,也不能直接问怀王太多,枫城只管先应下,若真是高丽人,那便走一步算一步,到时候再说。 * “小姐,小姐你好坏,好冷的,小姐大坏蛋,奴婢都冻死了。” 庭院中,欢声笑语一片,铃铛般的笑声,不绝于耳,怀王从为峰阁出来,本打算直接离去,目光不经意往这边撇了一眼,只一眼,便差点失了神。 那遗世独立的,那鹤立鸡群,那美若天仙的,那妖娆迷人的女子,好似在梦中见过,可却又比梦中的更为娇柔魅惑,让人难以自已。 她穿的,是件桃红色搀杂粉黄色的缎裙,裙子上,绣着一圈圈水纹,水纹间,落了许多无名花色无规则的花朵,衣服领子,是一圈金银线条紫貂绒毛。 而她的腰间,缀了一条彩链,其上或串或镶或嵌着许多珍宝奇物,华美耀眼至及。 双足着了爽深蓝色金仙牡丹锈花羊皮靴子,长及脚踝,下摆一群,利索的卷起到靴子上,如今正在和丫鬟玩闹嬉笑,浓妆容颜上,是盖不住的绝代风华。 他记得她,枫红鸾,五年前,太后寿诞上匆匆一瞥,她规规矩矩,安安稳稳,粉嫩雪白,娇俏可爱,如同一只小兽一般,眼睛扑闪扑闪的很遭人喜欢。 原来,这孩子,尽然已经出落的如此美丽,亭亭玉立,遗世独立,浓妆艳抹,环佩叮当,却并不艳俗,站在这冰天雪地之中,玩若是九天仙子下凡一般,美艳不可方物。 【求金牌啊,求金牌,砸死我吧,孩子们1 121 怀王2 怀王看的有些痴,直到一个丫鬟喊了一句:“丫,小姐别闹了,老爷有客人。” 循着丫鬟的目光看去,枫红鸾怔了一下,随即,忙慌慌张张的放下了卷起的裙摆,福身:“臣女给怀王请安,怀王万福金安。” 他也微楞,轻咳了一声,远远对她摆手:“起吧!” 心里,尽因为她还记得自己,而有些欣喜。 听到此人是怀王,众丫鬟不觉都低下头去,不敢正视。 枫红鸾也规行矩步,不敢逾越:“不知道怀王大驾光临,和婢女们嬉戏玩闹,若是有叨扰了怀王,希望怀王原谅。” 他笑容依旧温润:“本王只是找你父亲议点事,正要走,你们继续吧。” 说完,领着属下,稳步出了院子。 怀王一走,丫鬟们炸开了锅。 “面色好白啊,可怜我们怀王,俊美的就像是被贬下凡间的神仙,就是身子一直不好,我听说,这几年更是厉害,都足不出户了,没想到回来我们家。” “别议论!”枫红鸾回头嗔了一句,“他许尚未走远,要是叫他听见了,吃不了兜着走。” “啊,可啊,奴婢没有不敬之意。” “噗,好了,吓唬你的,怀王并不可怕。”枫红鸾娇俏一笑。 “也是,怀王笑的好温柔。”一个小丫头犯了春病一般,一脸神往的看着怀王走过的足迹,“没想到这辈子居然有机会看一眼怀王,真是死那个什么来的。” “死而无憾!”有人提点。 那丫头忙点头:“是啊是啊,死而无憾。” “有这么夸张吗!”枫红鸾揶揄一句,“这王爷虽然金贵,但是要看一两眼还是不难的,晋王还三番五次来呢,你们不得死的无憾无憾又无憾了。” “才不呢,不一样,晋王臭名昭著,名声恶劣,而且冷酷残暴,凶狠……” “住嘴,海香,越发的没规矩了,背后议论晋王是非,你就不怕掉脑袋。”留香一句严厉责骂,这些个没规矩的东西,难道没看到他们说晋王坏话的时候,主子的脸色和不好看吗? 不知道就不要乱说,在留香几次小小的接触看来,晋王根本不像传言那么不堪,他对主子,似乎是十分的用心,而且从主子方才不悦的表情来看,主子对于晋王,似乎,也并非全然无情。 是的,听到她们匪议晋王,枫红鸾心里确实有些不悦,如何,她和晋王私下定力了口头婚约,她也不是个出尔反尔,过河拆桥之人,晋王终有一日,会成为她的夫婿。 人的心理便是如此,即便再不堪的东西,只要是属于自己的,总起维护之意。 这些丫鬟如此诽议晋王,她心里自然不悦。 留香丫头,倒听是聪明,审时度势,眼尖嘴厉,一下就看穿她心思,喝住了这些丫鬟。 “罢了,听留香点教训,骂你们是对的,若是叫人听见,十个脑袋也不够你们掉的,都走吧,雪人也对堆好了,若是闲来无事,就去扫扫甬道,清理下廊下飞雪。” “是小姐!” 一个个不敢多言,纷纷退下。 人一走,枫红鸾就扑哧笑开:“丫头,倒是有几分大丫头的风范,改日若是我出嫁,定然让夫家提你为大丫头,看你,一句话就给人家唬住了,亏的那海香年纪还比你大许多,也不敢回嘴你一句。” 听到“大丫头”这三个字,留香脸色微红,眼底闪了期盼的光芒:“小姐笑话奴婢呢,是她们不长心眼,奴婢教训,才不敢回嘴。” “呵,留香,小姐没有笑话你,母亲去世后,爹爹常年在外征战,如今家里,也只有你同我相依为命了。” “不是还有……” 留香本来要说二夫人和吉祥小姐,忽然又像是想到,小姐似乎很恨她们,便忙打住,聪明的转了话题——“那么多附上的丫鬟和奴才,都陪着小姐吗?” 还真是个机灵鬼,枫红鸾心知肚明她刚才差点脱口而出的是什么,伸手,抚了抚她的脸蛋:“丫头,贴心的人不需要很多,一两个就够了,小姐我,就只要你一个,来,帮我把雪人的眼睛装上,去请爹爹出来,你说,今年的雪人,是不是堆的没有去年高啊。” “差不多啊。” “可是我总觉得,没我高了。” “小姐你真是的,你在长高的啊,去年到见年,小姐窜了不少个头呢。” “也是,呵呵……” “小姐……你也太可爱了。” “可爱吗?” “嗯!” “哈哈哈哈哈哈!” …… 那笑声,宛若出谷黄鹂,不绝于耳,坐在回府的马车上,怀王思绪,悠然定格在雪中那抹倩影身上。 五年前,初见,她如同一只温婉的小兽,和她姐姐手牵着手,上殿恭祝太后生辰乐,可是或许是太紧张,不小心崴了脚,她忍者剧痛,一颠一颠的走回座位,眼泪就挂在眼眶中,可不知道枫将军对她耳语了什么,她又咧嘴笑了。 筵席散去,他在城门口遇见枫府的马车,风吹帘动,他看到马车里的她,手中拿着一串糖葫芦,笑的格外开心。 枫城的声音,慈爱温厚的马车里传出:“红鸾,以后再痛也不能哭,知道吗?” “只要爹爹给我买糖葫芦,我就不哭。” 原来,她尽然这么容易满足,要的,只是一根小小的糖葫芦,这一幕,似曾相识,触动了他的心,让他对她,久久念念不忘。 【男二出现了,虽然姗姗来迟,但是出场派头还是有点的吧,怀王,而且,似乎很痴心的样子哦 122 董氏出狱1 枫红鸾虽不知怀王为何会大驾光临,但是对这个人并无警惕之心,因为知道他早已经病入膏肓,也就几年光景,上一世中,怀王是在泓康定六年就过世,康定六年的腊月十二日,四年后差不多也是这样飘雪的季节,怀王羸弱的身体,终于走到了最后一步。 她记得很清楚,因为凌澈带她去祭奠过的,去的时候,怀王的高丽王妃哭的肝肠寸断,看着叫人十分心酸。 怀王英年早逝,倒是叫人惋惜,枫红鸾叫了枫城出来看雪人,无意间问了一句:“爹爹,怀王身体怎样了?” 没想到枫红鸾会关心怀王,枫城微微笑了一下:“太医院终日的药材滋补着,怀王整个人,都是靠药材糊着的,好自然不能好到哪里去,但是也不至于像小时候那样让人忧心。” “哦,女儿听说,怀王的病是从英太嫔腹中就得来的,他还真是可怜,一出生就差点死了,身体又这样差,最多也就几年光景了。” 枫红鸾感慨之至,一时有些说漏了嘴巴,她自己浑然不觉,枫城却大惊失色:“孩子,你怎可咒怀王时日无多,这要是叫人听去了,可是杀头的死罪。” 枫城一说,枫红鸾才知道自己方才失言,忙垂下脑袋,一副认错的模样:“女儿胡说,请爹爹责罚。” “罢了罢了,此间也就你我和留香三人,也是不小的人了,以后可不能再胡言乱语,免遭来杀身之祸。” 枫红鸾忙诺诺应:“女儿知道了。” 枫城伸手,握了她的手在掌心,无奈的叹息了一口,语气柔缓了许多:“你这孩子,打小就让爹爹宠坏了,连责骂你几句,爹爹都觉得心疼,如今你总算懂事了许多,却还是爹爹心头放不下的宝。” 枫红鸾心底一阵暖流,回握住了枫城粗糙的大掌:“爹爹,为何要放下,女儿愿意一辈子做爹爹心头的宝。” “傻丫头,你终归是要出嫁的,爹爹终归是要把你拱手相让的。”枫城笑的几分慈爱,枫红鸾脸庞微微泛红了一瞬。 这一刻,只觉得温馨感动,时隔一世,六年之久,还能听到父亲说这样的话,枫红鸾心底,一片温暖。 父女两人牵手在院子里,看了会儿雪人雪景,直到洛河进来通报吉祥小姐要硬闯地牢,破坏了这美好的气氛。 “将军,吉祥小姐以死相逼,属下们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来请示将军。” “什么,以死相逼!” 枫城眉目紧锁成了一片,松开了枫红鸾的手,匆匆提步:“,去看看。” 枫红鸾心底一阵的失落,爹爹终究还是关怀那双母女的,要如何,才能让爹爹彻底的对这双母女断了恩情。 她站在雪地里,思忖片刻,目光,忽然越来越冷,越来越冷,冷漠中,带着几分阴毒,连私吞金牌,又装作置身事外这种事情都能被爹爹原谅,可见爹爹气度非凡,但是任何一个有气度的男人,都没有办法容忍一件东西——绿帽子。 回头,她看向留香,语气冷漠:“走,我们且也去看看。” * 西别苑,地牢所在之处,尚未靠近,就闻一阵喧闹哭啼,是何吉祥的声音。 “爹爹若是不叫我看我一下我娘,女儿今日就死在爹爹面前,反正到了地府,也有我生父接应着我,我若一死,我娘必定也活不成了,大不了我们一家三口到地府再续前缘。我如今苟延残喘,宛若行尸走肉的活着,有什么意思,有什么意思啊。” 话中之意,别人许没听明白,枫红鸾却是听的一清二楚。 这个提醒,这是威胁。 何吉祥一心把自己当成“枫吉祥”,从不在任何人面前提起生父何将军,但是今日,却口口声声说要去地府陪伴何将军,又口口声声称我们一家三口,便是再提醒枫城,若是没有照顾好他们母女,枫城如何对得起九泉之下何将军。 要进去看董氏,并非什么难事,就算看守不让进,何吉祥也大可以闹到的枫城这边,无需要一手拿着簪子,以死相逼。 何吉祥此举,大概只是为了救董氏出来。 簪子的尖锐,已经扎入了她的脖子,一脉细小的血线,顺着她白皙的脖子汩汩往下流,看上去,触目惊心。 枫城惊惧,大叫起来:“孩子,吉祥,不要冲动,你不就是要看你母亲一眼吗?好,你进去,爹爹不拦你。” 枫城只以为的何吉祥此举只是为了看一眼董氏,他只要放行,何吉祥就不会做出傻事。可他要真这么认为,那他就大错特错。 何吉祥目的不达,岂会罢休。 “好,就让我最后看一眼母亲,看完母亲,我就去陪我父亲,此生孤苦,尚未出世,就成了遗腹子,蒙爹爹悉心照顾十六年,吉祥无以为报,只有来生,结草衔环,吉祥已无半分恋世之心,看完我母亲最后一眼,我就会走,去那极乐世界,去那忘掉所有烦忧。” 枫城更慌了,不知所措的劝:“孩子,不要做傻事,你说了,你若是走了,你母亲也活不了的,红鸾和爹爹,亦会痛苦一世,孩子,一切都有爹爹在,爹爹立马让皇上下令,不许城中人议论你半分,如有违者,格杀勿论,爹爹去求皇上,孩子,你不要想不开。” 看着枫城竭力劝说的样子,枫红鸾只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何吉祥的目的,不就是救出董氏吗?何须在此装模作样,骗取她爹爹的感情? 123 董氏出狱2 看着枫城竭力劝说的样子,枫红鸾只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何吉祥的目的,不就是救出董氏吗?何须在此装模作样,骗取她爹爹的感情。 好,既然她要救董氏,而枫红鸾恰恰也要“救”董氏,那不妨她就成全了何吉祥。 从树丛里走出,她几步匆匆往前,到了地牢门口,噗通一下跪倒在了地上,看着枫城,涕泪直落:“爹爹,吉祥姐姐不能死,爹爹,姐姐只是忧思过度,而二娘又不能终日陪伴身边开导,所以才产生这种轻生念头,爹爹你不如把二娘放了,日夜开导姐姐,陪伴姐姐左右,终有一天,我们一家能成这一个个难关的中过去的,如今家里甚乱,爹爹差点被问罪,二娘受尽冰寒之苦,姐姐那样,我又退婚,如果我们一家不齐心协力度过难关,恐怕只有个支离破碎结果,爹爹,金牌之事,晋王已经不计较了,女儿也不计较了,一家人,开开心心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就像以前,我们一家人在一起,那样的时光,多美好,爹爹,求您放了二娘。” 何吉祥许是被枫红鸾一番话说的动情,原本是假模假样做做戏,如今,却也是涕泪直落,哭的不能自已,对枫红鸾,心底一派的感激,马车事件后,她就出事了, 枫红鸾鲜少来看她,她还以为姐妹之情也就到此了解,没想到枫红鸾那傻丫头,怨归怨,心底深处,却还是一直的惦着他们。 何吉祥不禁为自己以前对枫红鸾做过的事情,觉得微微愧疚,可这愧疚,也不过是一瞬两瞬的,摆脱不了自己是个庶小姐的身份,她就没有办法不妒忌枫红鸾,让自己全心全意的对枫红鸾好。 虽说何吉祥心未向善,但是至少此刻,她和枫红鸾是同仇敌忾,目的都是相同——救出母亲。 枫城看着眼前一双哭的肝肠寸断的璧人,想到枫红鸾说的以往欢乐时光,不由的心生万千感慨,不由的也红了眼眶,抬手,几分疲累的挥了挥:“罢了罢了,你们两个孩子,也被跪着了,来人,把二夫人放出来,请大夫,给吉祥小姐看看伤口。” 何吉祥的心底一喜,枫红鸾的心底,却是以抹冷嘲,放出来吧,放出来继续兴风作浪吧! 她势必要将董氏,彻底的赶出他父亲的心门,打入真正的万劫不复的境地。 * 董氏被放出,暂时安置到了何吉祥的飞燕阁,枫城虽然放出了董氏,但是心里如何也存了芥蒂,所以的闲云阁,说收回就收回,不会再让董氏踏入半步。 枫府庭院众多,董氏陡然之间被放出来,倒还没有收拾出一间像样的,就暂时和何吉祥同居一院,也方便照顾何吉祥。 董氏原先的东西,如今都被垃圾一样的堆叠在仓库之中,凌乱不堪,董氏放出来后,枫红鸾陪着她过去整理,带着董氏的丫鬟丽香,枫红鸾的丫鬟留香,还有何吉祥的乳母的将妈妈。 打开仓库门,看着一室尘土纷飞,自己的衣衫收拾如同形同垃圾,堆叠在房间角落,董氏不禁泪湿眼眶,唏嘘不已:“老爷这次是真的恨死了我了。” 枫红鸾忙安慰:“二娘,爹爹若不是原谅你,怎会放你出来,不要多想,丽香,留香,将妈妈,我和二娘在外头等候,你们把这衣衫首饰首饰一番,送出来让二娘看看,若是还能用的,就拿去飞燕阁,不能用的,放在仓库也别浪费力气搬运了。” “是!” 董氏闻言,抹了一把眼泪,感激的对枫红鸾道:“红鸾真是长大了,做事这样有条不紊。这次二娘在地牢中,你非但不怨二娘,还一日三餐好吃好喝的给二娘送来,还有那几床锦被子,若是没有那几床被子,二娘怕走已冻死在地牢之中了。” 看着董氏这样记着自己的好,枫红鸾只觉得讽刺,以前的她,大概也如同如今的董氏,傻子一样记着对方的每一次好,不过应该比董氏更蠢,蠢到一点点小小的感动,就敌我不分,忘乎所以,落到最后,残垣颓瓦,家破人亡的地步。 “二娘,我母亲过世后,是你含辛茹苦的拉拔红鸾长大,将红鸾视若己出,你就是红鸾的母亲,做女儿的,哪里有同母亲置气的,那可是大不孝,红鸾不会责怪二娘,红鸾知道,二娘绝非故意露出笑颜,只是的丫鬟见二娘心情不好,努力的逗了二娘。” 枫红鸾给董氏铺设好了台阶,董氏自然顺势而下:“是啊,可怜你爹爹,不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那日我心情阴郁,食不下咽,丽香为了逗我一笑,一直给我说笑话,我才忍俊不禁,没想到叫你爹爹撞见,硬说是我乐的将你送去送死,红鸾,索性你是个聪明孩子,你知道的,二娘从嫁入枫府的那刻起,就把你全家当做恩人,怎可能乐意见到你去送死。” “嗯,金牌之事,红鸾仔细想了想,许是那天的晋王送来,确实有金牌这件东西,二娘还记得吗?你和姐姐清点了一半,凌哥——凌澈来了,你就叫下人把聘礼抬进去,稍后清点,可能是的有哪个贪心的家伙,觉得金牌小物件,可以随意塞放,顺手牵羊,不会被人发现,偷藏了金牌,后来知道事态严重,塞到了二娘梳妆柜里,给爹爹通风报信,让爹爹寻到。那人大概并非为了栽赃二娘,不过是意识到事情严重,知道如果被发现是死罪才想匆匆脱手。” 124 典当 枫红鸾又给了董氏一个台阶下,这个台阶,其实董氏可以不下,因为就算金牌之事可以这样解释,那如何解释那礼单呢?她始终相信,枫府中有奸细。不过,她心里却清楚,敌在暗,我在明,而且这个人能不动声色的把金牌藏在她梳妆柜中,不是亲近之人,就是武功极高之人,如今的她,刚从地牢放出来,如果是亲近之人,她且将计就计,暗中观察,如果是的武功极高之人,她也不敢得罪。 所以,她还是顺着这台阶走了下来:“或许是吧,该死的奴才,尽这样害我。” 枫红鸾知道,董氏会顺着这台阶下来,因为如今的董氏,折腾不起。 而她给董氏台阶下的原因,只是想一切归于原位,息事宁人,这茬儿已过去,只是在她父亲心里留下了一点阴影,下一茬儿,她会来个更狠更绝的。 但是所谓的抓贼见赃,捉奸捉双,空穴来风的,枫城未必会相信,所以,她要给的董氏,制造契机,制造偷情的所有证据,而那个偷情的目标,她心里早有了定夺——贺知县。 一个小小知县过寿,董氏送去四百两银子寿礼,这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这其中,必然有何猫腻,不管是何猫腻,恰能为枫红鸾所用。 她势必要将董氏,彻彻底底的的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 飞燕阁,何吉祥这几日来,难得的心情稍微好些,裸魁之事风声虽然已经被枫红鸾凌澈退婚之事盖,但是却死而不僵,坊间暗地,依旧有所传言,这些传言何吉祥知道一二,痛不欲生。 不过唯一让她心情疏朗的是,凌澈和枫红鸾,退婚了,虽然退婚的理由她深居简出,并不知道,但是有一点她清楚明了,凌澈已经身败名裂,她也不过是残花败柳,她不用再担心,这辈子连凌澈也不要自己。 这个想法可能很自私,但是自从经历了被采花贼掳走,裸魁一事之后,她真怕凌澈不要自己,豪门高枝攀不上,如意郎君若嫌弃,她真的没有活路了。 如今凌澈的公然被皇上训诫,关入大牢,退掉婚约,京城之中人口口相传,说凌澈上演了一出《糟糠之妻》,如今那原配夫人之姐带着孩子上京声讨,恰被皇上撞见,聆听御状,查证属实,凌澈声名破败,早也不是那身家清白的将门之后。 何吉祥心底促狭,以为这样,自己残破之身,才不至于连凌澈也配不上。 如今的她,并不在乎凌澈有没有抛弃糟糠,也不在乎凌澈入过大牢,她唯独在乎的,是凌澈还爱不爱她,还愿不愿意娶她。 上次凌澈来,却没有亲自过来,径自去了枫红鸾处,还让留香送了一些小玩意过来,何吉祥心思敏感,觉得凌澈这样,是要彻底的和她划清界限,放弃她,为此,她难过伤心多日,凌澈送的那对讨巧的玩意儿,她一件都没看,只觉得伤心欲绝。 失去了对一个女人来说最重要的东西,又失去了一心盼望的权高富贵,如今,连凌澈都要和她划清界限,她岂能不难过伤感。 索性,如今,他们都非“清白”之身,他抛弃糟糠,被退婚约,锒铛入狱,她清白虽在,清誉已毁,两个人,谁也没有配不上谁,谁也没有比谁更高一筹。 等到他被放出来那刻,她就和他私奔,携手天涯,过那盼望已久的,闲云野鹤,不问世事的生活。 何吉祥是如此想的,在她的盘算之中,一切乌云都会散去,一切美好都会来到,她的,凌澈的,都是。 丽香,留香抱着衣服首饰进来,何吉祥正在绣花,绣花针却捏在手中不动,眼神看着花样图案发呆,似乎有所思。 “小姐!”直到丽香喊了一句,她才缓过神来。 “嗯?” “小姐,夫人的衣衫和首饰,放在何处?” 何吉祥看了一眼丽香怀中皱巴巴的衣服,蹙了眉:“这是母亲的衣衫?怎如此旧。” “小姐,仓库之地尘埃众多,老鼠横行,这些还是勉强能穿,奴婢们一会儿就拿去清晰干净,熏一日的香,应该能恢复原状。” 知道自己也不能挑剔更多,母亲如今不敢乱用枫钱财,不能再去置办新的衣衫,也只能将就。 “收拾,放到梳妆台上,兰香,你去找两个丫鬟,一件一件的把收拾都擦干净,母亲最是珍爱这些。丽香,你同留香把衣服送去清洗,记住,洗衣服水里,放点海棠露,母亲不喜欢霉臭的味道。” “是,吉祥小姐。” 两人抱着衣服出去,不多会儿,将妈妈手里抱着一堆东西进来请示:“小姐,夫人说,这些陶瓷玩意儿,都是古董,价值连城,让你腾出一片儿干净地方, 奴婢擦洗干净后,放置起来。” 起身,信手从将妈妈手里拿过一个甜白划番莲暗花梅瓶,看了两眼,放回去,又从将妈妈手里拿了只青花鹤鹿蒲槌瓶,看了看,对比了一番,她伸手敲了敲青花鹤鹿蒲槌瓶的瓶身:“就这个,拿去典当些银钱,不要透露你的身份,若是被人知道是枫府的人要典当东西,必定有闲言碎语传进来,于我娘不利。” “是,小姐。” “典当来银钱,直接去锦衣坊,我母亲的身段你应该清楚,买几身像样干净衣裙回来,若是银钱不够,就把这个压上。” 说着,何吉祥手手臂上取下一只通体碧绿的翡翠镯子,送到将妈妈手里。 将妈妈一怔:“小姐,这是老爷送你的? 125 约见1 将妈妈一怔:“小姐,这是老爷送你的。” “当了吧!”何吉祥说的淡薄,就算是老爷送的又如何,这些年她每天带着,视若珍宝,可她做的再好,也比不过枫红鸾的一根头发,别人尚且是庶出,她呢,说的客气点是个庶小姐,说的难听了,不过就是个拖油瓶。 恐怕,父亲连送过她一只这样的手镯都不记得了吧,戴来何用。 “可是小姐,这手镯,是以前大夫人在世的时候,让工匠打造的,老爷要是问起来。” “怎这许多废话,我戴了这么多年,也不见他问过,去吧!”何吉祥语气几分不耐烦,也几分厉害起来。 将妈妈不敢多劝,只能拿着花瓶和镯子离开。 一路上,心中忐忑,这镯子,真的要卖掉吗? 镯子的材质,是上好的翡翠,当年将军打了胜仗,皇上御赐给将军的,大夫人那时候还在世,就命工匠按着成人女子手腕大小,打造了一副手镯,其中一只留给了枫红鸾,而另一只,让将军送给了何吉祥。 吉祥小姐十二岁生辰那日,就戴着这只镯子,将军睹物思人,甚为喜欢,小姐从那后,就没摘下来过,为的就是讨将军欢心,可这些年,也不见将军再多注意过这镯子,但将军不注意,不代表将军不知道有这只镯子。 万一有一日将军闻起来,那该如何是好。 将妈妈满面愁容,出了府,站在府邸门口,思忖再三,觉得自己应该回来再劝劝何吉祥,这是才要转身,一辆马车忽然疾驰而来,将妈妈年老,反应迟钝,等到马车近前,她赶紧躲闪,却已来不及,手中抱着的青花鹤鹿蒲槌瓶应声而落,哐当碎了一地。 马车,见似乎撞到了人,匆匆逃逸,留将妈妈一人,在原地看着碎裂一地的花瓶,面色惨白如纸。 “怎么办,怎么办,这花瓶,就算抵上我这辈子的月俸都赔不起,怎么办!” 她急的满头大汗,眼眶泛红,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围着碎片不住打转儿。 “回去告诉小姐?小姐肯定会要我陪,我除了这条命,还有什么赔的,这些年的银钱,也全部都拿回娘家救济了,怎么办?” 她都哭了,慌乱中,握紧了手,却感觉到手心里有样东西,一看,正是那翡翠镯子。 看着镯子,思忖了半刻钟,终于,她没的选择了。 “眼下也只能如此,小姐深居简出,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我虚报个价钱,她恐怕也察觉不出来。” 将妈妈本是要回去劝说小姐,不要卖掉镯子,可是如今大火酿成,花瓶碎裂,她也只能祈求这镯子能卖出好价钱,一物报成两物的价。 匆匆捡取好碎片,丢到边上护城河,她握紧了镯子,往城中最大的当铺,钱字老号当铺去。 * 十二月十八,枫府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一切看似祥和,看似全都过去了,但表象,岂能相信,这些日子,枫红鸾正在紧锣密鼓暗中查询账本上的银钱去处。 奈何查来查去,却也没有任何端倪头绪,她也不能直接去问董氏,银钱都花到了什么地方,这事情,便也暂时搁置了下来。 算算时间,凌澈似乎已经进大牢大半个月了,枫红鸾期间,一次也没有去探望过他,但是听爹爹说了,凌澈年前肯定会放出来,皇上顾念父亲的忠诚,会对凌澈从轻发落,这些日子,凌夫人登门拜访过几次,枫红鸾和枫城都采取同意态度,避而不见,凌夫人吃了几次闭门羹,许是不想再自讨没趣,也便没有再来过。 至于晋王,仔细算算日子,似乎,那日太观寺一见,也未曾再见过,心里,尽隐隐然间,有些想念,虽然,枫红鸾不想承认这抹想念,但是不承认,不代表的不存在。 这日,她甚至还做个关于晋王的梦,梦中他,穿着一袭喜庆的大红色锦袍,手里一朵硕大的绢花,绢花的一头,牵扯在晋王手中,可是另一头拉着的女子,却十分的陌生,枫红鸾努力想看清楚对方的面孔,但是那累赘的珠帘下,却看不清女子的容颜,唯独可以确定的是,并不是十分美,但是却很温婉的模样。 梦里,她站在喜糖上,居然是证婚人,高声唱诺:“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被留香推门而入的声音吵醒的,醒来后,她甚觉得有趣,居然成了晋王的证婚人,兀自就笑了。 “小姐,做了美梦吗?”留香端着水盆,笑道。 “可不是!”美吗?美倒是不美,就是挺和乐人的。 “那是奴婢叨扰了小姐的梦喽!”留香最近已经不那么惧怕枫红鸾,虽不及以前那般活泼可爱,却也不再拘泥,言辞之间,多了几分俏皮。 枫红鸾故作怒容:“你知道就好,死丫头,这么早好吵人。” 留香笑嘻嘻的断了盐水来:“小姐簌簌口,奴婢这么早来叫醒小姐,自然是有事,小姐,后门有人等小姐。” 留香压低了声音。 枫红鸾面色不经意一红,不会是夜有所梦,日这人便来了吧。 “谁啊!” 她问的随意,故作无所谓。 留香丫头却也激灵,似看穿了她的心思:“小姐梦见是谁,来的便是谁。” 脸一红,枫红鸾一拳捶打了过去:“死丫头,贫嘴,他为何来?” “奴婢未问,只是一早上出去的时候,有一纸团落在奴婢脚边,奴婢捡起一看,是晋王的 126 约见2 “纸团?”大约是晋王安插在枫府中的细作给丢的。 “有没有看到什么人丢的?” “不曾!奴婢寻来的,但是只看到一抹背影。” 枫红鸾一阵微微激动:“背影,可曾看清楚那背影是谁的?” 留香摇头:“不曾,连是男是女都辨不清,穿的不是我们附上的衣衫。” “哦!”淡淡应了一声,枫红鸾从留香手里,结果了净面的毛巾,知道晋王会安插这些个人在枫府,大抵也不会是要加害于她,她也不再多想。 擦了脸,下了床,留香取了衣裳过来给她,看了一眼那件粉色的棉袄,她忽然起了促狭心思。 “上月,不是叫你给我去锦衣坊定了两套绿色的衣衫吗?也从未穿过。” 留香微微一怔:“小姐莫不是要穿新衣裳去见晋王?” “取来便是。” 留香似乎有些担忧:“这几日虽然说出了日头,但是终归还是天寒地冻的,那两件衣服,怕是不够暖和。” 枫红鸾笑道:“放心,我近日随肖叔叔习武,身子骨健朗许多,这点风寒,奈何不了我,最多,我里头多穿件袄子背心便是,去吧,拿出来。” 留香没有再说什么,打开衣柜,取出衣衫,给枫红鸾换上。 “小姐要盘什么头发,梳什么妆容?” 留香兴致勃勃的问道,枫红鸾却兴趣缺缺的样子:“只管随意捯饬一个便是,不用显的失去了分寸,也不要太过于矫揉造作了。” “不如,梳个梅花妆,上次去晋王府邸,见他处处栽种梅菊,想来是十分喜欢梅花和菊花,小姐……” 留香尚未说完,就被枫红鸾打断:“何苦去讨这个巧,倒是轻贱了自己,就梳个平日里的妆面便可,至于发髻,我今日有几分头疼,松松垮垮的弄个蝴蝶髻就可以?” “是,小姐。” 留香心灵手巧,半盏茶不到的功夫,便成就了一个简单干净的妆容,枫红鸾左右对镜一照,尚妥。 起身,拿了个暖手炉子,往后门去,没叫留香跟着,倒也并不是她想和晋王单独会面,只是万一晋王有何事要和她出去办,那留香留在府中,也要做个应对,免不了有人来寻她。 枫府的后门,开在一条僻静的小巷深处,往东去,是护城河的支流,往西去,则是正门前繁华的大姐,往北走,越过几件民居,则是通往菜市,平日枫府家丁进出办事,多走后门。 过去之时,晋王正在门口等候,见到她,不禁一怔,旋即皱了眉头:“倒是故意穿给我看的。” 今日的枫红鸾,头绾疏松别致蝴蝶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紫水晶缺月木兰簪,脖子上套着一个狐裘围套,身着是一袭水葱绿对襟连衣裙,绣着连珠团花锦纹,外罩象牙色烟萝银丝坎肩儿,衬着腰间淡蓝腰带,整个人看上去气质清新,淡薄,看在旁人眼中,自然是个一等一的美人,可是晋王却稍有些不悦。 她胆子倒真是越来越大了,不过,他却并不生气,她有这个本事穿一身绿衣服给他看,他也有这个本事叫她乖乖换下和身衣衫。 枫红鸾并不意味:“王爷愿意如何说,便是如何吧。” “走吧,本王带你去个地方。” 他说着自顾自往前走。 枫红鸾却原地不动,问道:“何处?” “放心,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不会害你。” 一句“你是本王的王妃”,只叫枫红鸾觉得这人无耻,她还没过门呢!虽然她说话算话,不会出尔反尔,但是不代表她现在就承认,自己是晋王妃,是他的女人。 见她还是原地不动,他索性回转身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还要本王请你?” 局促的抽回了手,她脸色一片绯红,面上却要装作若无其事:“不必,臣女自己有脚。” “有脚就好,走吧!” 两人一路走,并没有过多的语言,似为了避开枫府的人,他走的是往北面通向集市的道儿,两人一先一后,他似乎没有什么避讳的,枫红鸾却怕被人认出,低垂着脑袋。 终于,走了会儿,到了一辆马车边上,他指了指马车:“上去,把衣服换上,我带你去见个人。” “为何要换衣服,见谁?”枫红鸾警惕问道。 晋王似乎并不愿意透露:“只管换上,还是,没有手,要本王帮衬。” 面色一红,枫红鸾唾而来一句:“谁要你帮忙,转身上了马车,车子里,有一套男装,恰是她的尺寸,她看了看,犹豫了下,虽然不知道晋王要带她去何处,但是特地来枫府后门带她,可见要见的这个人,必定的有些来头。 伸手,确定了一下马车的门窗都关好后,她终于一颗颗的扣子,揭开了身上的袄子,然后,是里面水葱绿的长裙,再,是里头的衬裙,有些冷,她忙穿上那套男装,穿衣服时,晋王似乎在和谁说话。她贴着马车壁听了会儿。 “王爷,怀王说了,他现在可能一时无法过去,让王爷到了,就在茶楼稍等片刻。” “知道了,三哥有没有说,他会带什么人来?” “这个奴才没打听,不过以怀王的性子,是不会带王妃出来的,王爷只管放心。” “那便好,男人饮酒作乐,最怕女人在边上多嘴多舌的,去吧,茶楼那,布置好了,本王就来。” 马车里的枫红鸾,闻言甚是不屑,既怕女人再摆上多嘴多舌,干嘛带她去,她还不乐意呢。 127 心里甜蜜蜜1 马车里的枫红鸾,闻言甚是不屑,既怕女人再摆上多嘴多舌,干嘛带她去,她还不乐意呢。 看了看地上自己散落的衣服,她想要换回来,告诉晋王她不想跟去多嘴多舌,只是还没动手呢,外面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惊了她一跳:“你再不出来,本王可就进去了。” “好了,好了!”枫红鸾可是确定,以晋王人品,他并非说说而已,若是她再不出去,他可真会进来。 下了车,晋王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似很满意:“不错,只是这面上胭脂水粉,却太过阴柔,叫人一看就知道是个女子,随本王去洗把脸。” “王爷,我本就是个女人。”她没有动,站在原地,几分不满,“如何装扮,我都是个女人,方才在车里听王爷说要和怀王聚会,庆幸怀王没有带王妃,那王爷何必带上我这个多嘴多舌,扰了气氛的女人?” 晋王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耳朵很是灵光,嘴巴也不饶人,那你是个多嘴多舌的女人嘛?” 一句反问,倒是叫枫红鸾无言以对,试问谁会承认自己是个多嘴多舌聒噪女子,可若是不承认,那便是应了同他一道去赴约。 沉默一番,她淡淡的开口:“我不是。” 他满意的笑了:“呵!既不是,本王带你在身边,也无妨。” 这个晋王,看着一副纨绔子弟,吊儿郎当的模样,却总是这般不动声色的就给人下了套儿,叫人明明知道是个套儿,却不得不钻进去。 还是依了他的意思,去净了个面,洗掉了脸上的妆粉。 一切准备就绪,如今的枫红鸾,若非仔细的看,倒真正像是个白面书生,清秀儒雅,但是仔细一瞧见,却也不难发现,她女儿家倾国的姿容,在这身男装下也难以遮掩。 她的美,美在气质冷傲时,如同一枝迎寒腊梅。气质孤清时,又好比是那独开的兰花。生气的时候,宛若的盛放的玉兰。哭泣的时候,又好比雨大的梨花。 而如今,男装扮相,则像是开在苍劲松树下的一朵映山红,美虽被树荫遮掩了几分,但是却没有被埋没,依旧叫人,身心荡漾。 马车中,晋王的目光,一直深邃的落在枫红鸾白皙的面庞上,看的枫红鸾颇有几分的不自然,别开头去刻意躲避。 狭小的空间,承不住太多的暧昧,她尽量避免和晋王有任何的肢体接触,无奈马车狭小,略微颠簸,他的手,总是似有似无的会触碰到她的身体,每一次,都叫她微微战栗,面红心跳。而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羞赧,嘴角,从始至终,勾着一个颠倒众生的邪魅笑容。 枫红鸾有些难忍这样的气氛,身子一个劲的往里躲,晋王见到她缩在角落的模样,笑了:“你这是怕本王吃了你?” 枫红鸾面色一红,嚅嗫一句:“才不是。” “呵,本王说过,本王要的,是你的心甘情愿。” 她的双颊更为绯红:“那也得等到你迎娶我之后。” 他忽然调笑了一句:“本王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在等本王迎娶你。” 这下,脸直接红到了脖子根,枫红鸾有些许的恼羞成怒,侧头一眼扫向了晋王的脸颊:“我不会出尔反尔,你帮过我,我答应过你的事情,绝对不会反悔,但是请晋王不要如此羞辱人,若非是你对我有恩,就算送我一张白绫,一杯毒酒,我也情愿接受,而不愿嫁给你。” 晋王嘴角那么玩味的笑意隐了,脸色,蓦然一片阴郁,冷声道:“你是想要告诉本王,嫁给本王,比死还难受?” 一惊,他似乎动了怒,车子里的空气,也陡然冷却了几分,毕竟是君臣有别,枫红鸾知道,自己太过逾越了。 “王爷恕罪。”双膝一曲,她想小跪,无奈车厢既是如此狭小,她只能半蹲下来。 晋王冷眼,看着半蹲的她,语气不再温柔和缓,但听得他冰冷一声:“枫红鸾,本王说过,本王不会强人所难,既然要嫁给本王如此困难,那你只管放心,本王从今往后,绝不再扰你半分。” 本该是高兴的不是吗?可是为何,心底却有浓浓的失落。 枫红鸾知道,有些话她因为赌气,说的太重了,其实嫁给他,并不是比死还难受的事情,至少,相对于凌澈而言,晋王并不是一无是处,至少,他曾经不遗余力的帮衬她,甚至为了说服皇上帮忙退了枫凌两家的婚约,在寒冷的雨中跪了半个时辰,感染了风寒。 他对她,虽然偶不守礼,总是做一些不规矩的动作,但是那般无赖,却是点到即止,从不苛求强要。 他,其实并不如想象中那般差劲,只是现在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伤了他的自尊,枫红鸾也没法挽回。 要她求他娶她,要她道歉,她的骨气做不到这些。 车内气氛,原本暧昧,如今,猛然有些冷凝,外头的冷空气,透过的车门缝隙,一点点入侵,凉的人,忍不住打了冷战。 好在,车子没多久到了目的地,他径自下了车,一言不发,脸色冷然。 她紧随其后,进了一间茶楼,茶楼里热气氤氲,顿然暖和了许多,掌柜的似乎早已在等候,见到晋王,忙热络的招呼晋王二楼雅间就坐,枫红鸾一路跟着,觉得自己像是个小丑,可是直到如今,自己扮演的角色,也就是个小丑。 他是王,她不过是个臣女,她对抗他,简直是不自量力。 对他来说,他可以让她成为高高在上的晋王妃,也可以让她像现在这般,无非是个跟在身后的小跟班。 【金牌,留言,推荐〖全本小说下载:http://www.cndmoz.com/〗,亲们,积极点啊,么么么1 128 心里甜蜜蜜2 二楼雅间,一眼看就知道是经过精心布置,雅致的很,一入内,便闻见一阵袅袅茶香,是上好的雨前龙井,而桌子上的差距,一应都是用紫砂所做,即便是枫红鸾这种不等饮茶的人,见那紫砂壶,也知道必定是价值不菲的。 小小茶楼,能引晋王和怀王过来小聚,自然也非等闲之辈,必定是有拿得出手的货色的,这便是所谓的酒香不怕巷子深。 房间里,除了茶香袅袅,书香也是阵阵。 请闭上,顾着几副仕女图,画中女子,妖娆万态,栩栩如生,边饮茶,边欣赏美女,倒是人间一件乐事,这些皇族贵胄,当真是会享受。 除了仕女图,房间墙上,还顾了几帧竹雕的字画,其中一片竹帘上,雕刻的是一株茶输,边上题诗一首 “茶, 香叶,嫩芽, 慕诗客,爱僧家, 碾雕白玉,罗织红纱, 铫煎黄蕊色,碗转麹尘花, 夜后邀陪明月,晨前命对朝霞, 洗尽古今人不倦,将知醉后岂堪夸。 ” 整首诗别致之处,在于句句渐多一字,将茶之芬芳香醇,写的淋漓尽致,带点山野淡薄意味,叫人神往。 顺着这首诗往下看,是一个琴架,琴架上立了一面上好的古琴,大概是饮茶之时配以乐音的。 枫红鸾并未及细看别处,就听见晋王道:“你若是要走,下车叫车夫送你回去便可,本王不会强留你。” 枫红鸾一怔,心底几分莫名酸楚和堵塞,却还是规规矩矩的对他行了个礼:“那红鸾先告辞了。” 返身跨出了一步,陡然的,腰间传来了一阵束缚,一双修长的铁臂,环上了她的腰肢,她心头一惊,未等反应过来,就听见从头顶,传来一声颇为无奈的声音:“这到底是什么个性?本王好歹是个王爷,你就不能服一次软,认一次错,道一次歉,给本王几分面子?” 心,一下就暖了,嘴角,就这么不经意的勾起了一抹笑意,她做什么要服软,做什么要认错,又做什么药道歉,反正,不服软,不认错,不道歉,他也不会让她走不是吗? 不知为何,心底居然透了几分甜蜜滋味,一层涟漪在微微荡开,这种感觉从来不曾有,即便对凌澈,也没有过,这是一种微风拂过水面,荡起一湖涟漪,虽然水波并不汹涌,但是却撩动了平静心湖的感觉。 淡淡的,却甜甜的。 “王爷自重。”故做了冷漠,她这便是得了便宜卖乖了吧! 晋王的手却没松开,只说了句:“本王从来很重,若是你不信,你可以背背看。” 倒是有几分忍俊不禁了,这个人,无耻确实,但是别人看到的无耻,是他强抢民女,骄纵奢华,而枫红鸾看到的无耻,便是如今这样,几分厚脸皮的无赖模样。 枫红鸾扭了一下腰肢,故作气恼:“王爷你放开我,要是叫人看到了我,我这辈子的名声都给你毁了。” “呵,如今你男儿身,谁能认出你来,要毁,也是毁了本王,龙阳之癖,断袖之好,你说若是传出去,本王那滔天的恶名中,这条会不会是最震撼的?” 亏得他还有心思开玩笑,枫红鸾被他这样一说,倒是真开始急了:“王爷,你放开,放开!” 他笑,笑容里,带着一抹开怀:“你这是担心本王,被人传龙阳之好?” 心思被看穿,枫红鸾面色一阵羞红,正要开口要求他放手,外面,迎面走来一个人,着实把枫红鸾吓了一跳,使出了浑身力气,用力的挣开了晋王怀抱,道:“有人。” 晋王看着她羞红的面孔,心情终于又放晴了,目光,笑意满满的在她身上逡巡了一番,然后,才落到了来人身上,问:“怀王到了没?” “回晋王的话,我家王爷过来了,王爷托奴才带了几个歌舞艺妓过来,让王爷先挑。” 枫红鸾面色本是一片异样的绯红,听到这句话,不免冷了脸孔,一言不发。 晋王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的脸色,笑的开怀:“那不如,就让我的贵宾先挑,进来吧!” 他这到底想如何? 他自己饮茶做乐美女相伴,她可没这个兴致,前一刻还和她搂搂抱抱,后一刻搂在怀中女子,就换个美艳歌舞艺妓是吗? 心中酸涩,她并不知道这就是所谓醋意,只是看到那些歌舞艺妓进来,就很想离开,不叨扰他的“雅兴”。 这是一群美艳的女子,绫罗绸缎,穿红戴绿,每一个都有不俗之姿,每一个都笑的明艳动人,燕瘦环肥,莺歌燕舞,整个清雅房间里,顿然几分的热络起来。 女子们进来,先给晋王请了安,又给枫红鸾问了好,晋王指着眼前女子,对枫红鸾道:“琴棋书画歌舞,样样俱全,你且挑一个你喜欢的。” 枫红鸾皱着眉头:“红鸾没有喜欢的。” “那本王替你挑选,莺儿。” “是,王爷!”一个娇脆的声音,从中传出,少卿,之间一抹素藕色的倩影走出人群。 那女子生的极美,却并不似其他歌舞艺妓一般美的俗艳,而是透着一股清纯气息,叫人生不出反感来。 “灵儿。” “是,王爷。” “滇红。” “是,王爷。” “你们三个留下,其余的,都出去吧。” “是,王爷? 129 衣服被偷 一应没被留下的女子,面上带着稍许失望,纷纷退出,房间里只有方才点名留下的三个女子,其中一个秀帕遮面,有种含蓄朦胧之美。 一个身着了一袭的大红舞衣,生相十分甜美。 枫红鸾如今,心头依旧有几分的不悦,莫不是晋王是想让她见证一下,什么是传言中的纵情声色。 她冷着面孔,不苟言笑,晋王那厢,好似与那三个女子极熟络似的,笑谈起来。 枫红鸾都不愿意去听谈的是什么,只顾自己起身:“王爷,臣——身子不适,先告辞了。” 见她又要走,晋王笑了,挥手驱散了边上三位美人,上前握住了枫红鸾的手,枫红鸾本能的抽手,他却握的更紧,到三位美人身边,笑道:“莺儿,灵儿,滇红,这张面孔,记住了,往后,她就是你们的王妃主子。” “奴婢们,给王妃请安。” 三人十分机灵,福身就给枫红鸾请安。 枫红鸾有些无措,他作何当着大庭广众的面说这个,而且把她做了男装扮相,为何要自己主动戳穿。 “我……” “何事这么热闹。”门外,忽传来一个温润的声音,那福身请安的三位女子,忙对着枫红鸾的后背请安,“奴婢们给怀王请安。” 怀王来了。 “呵,五弟,远远在外面就听见了,你终于肯娶妃了,让我看看,是何家姑娘有此等魅力。” 晋王了了枫红鸾的手回头,那一瞬,怀王的脸上,是十分明显的震惊,就算是再愚钝之人,也看的明白清楚。 这种震惊,持续了好半晌,终于,怀王嘴角,重新挂上了一抹温润的笑意:“原是枫府小姐。” 枫红鸾不禁感慨,怀王当真好眼力,不过是见了她一次罢了,她如今男装扮相,尽能叫怀王瞧出来。 “臣女给怀王请安,怀王万福金安!”枫红鸾也规规矩矩的给怀王请了个安,怀王买抬手:“既以后都是一家人,就不要太过拘泥。” 怀王当真平易近人,传闻中皇族七个兄弟,皇上为首,勤政爱民,二王爷早夭,三王爷身子羸弱,但是却温柔儒雅,四王爷庸庸碌碌,而五王爷就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晋王,下面六王爷七王爷尚未成人。 在这六位王爷之中,最富盛名的,就是这个三王爷,只可惜体弱多病,再过四年的样子,他就要病逝了,倒是叫人见到便觉得可怜,不禁想多一些对他好。 “三哥,进来吧!” 怀王笑着点头,提步往里走,和枫红鸾擦肩而过的瞬间,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口微微碎裂,很疼。 三人入内,落了座,有伙计进来熟稔的给大家泡茶, 茶汤杏绿,清澈明亮,香气高清持久,香馥若兰。 莺儿等三人,不需吩咐,就已经各司其职,少卿,有高山流水般的长远的琴声起,片刻后,出谷黄鹂般的歌声喝唱,而那舞衣妆扮的滇红,则是翩翩起舞,身轻如燕,腰肢曼妙,就好像是一只飞舞的蝶一般。 谈的,技艺高超,唱的,清脆悦耳,跳的,赏心悦目。 如此清晨,喝茶赏乐,听歌看舞,当真是惬意之至,枫红鸾也终于知道,自己再一次的误会了晋王,这三个女子,并非是来作陪的妓女,而是雅妓,只卖艺,不卖身的。 一曲罢了,另一曲起,这次换了调儿,十分的愉悦轻的琴音歌声和舞技。 三人在这热情的景色中,聊将起来,枫红鸾偶说两句,怀王和晋王相谈甚欢,只以为皇上和晋王兄弟情深,不想晋王还挺有人缘,与怀王也关系不错。 几曲罢,茶也喝了好几壶,眼看着到了正午时光,怀王起了身,道:“正午你三嫂必定在等我用膳,我回去了,枫小姐,后会有期。” 枫红鸾也忙起身:“怀王慢走。” * 马车上,枫红鸾一人静坐着,怀王走后不久,两人也离开了茶楼,因为枫红鸾说出来半日恐怕不妥,晋王即派了车子,送她回去,至于晋王,似有事情要办,并未陪同。 一路上,悠然觉得今日有些不可思议,晋王,怀王,香茶,美人,一切似乎都在意料之外,原先不过是枯燥乏味的生活,上辈子只知道爱凌澈,不顾一切的对凌澈好,好到迷失了自己,迷失了方向。 这辈子只知道复仇,只知道让满腔仇恨支配着自己的全部情绪,她甚至都忘记了,自己的人生,也可以像今天这样,如那茶香,有滋有味。 不禁心情颇为的愉悦,不过眼看着要到家里了,总也要穿回女装,只是低头一看,自己换下来的一身绿色衣裙,原本是整整齐齐的码放在凳子下的袋子中,如何,如今却不见了踪影。 “小哥!”开了车门,她问向赶车的车夫,“可看见我的衣衫?” 赶车的诺诺答:“未曾,小姐怎么了?” “没事!”纳闷的回到车里,莫不是上楼喝茶的时候,车子被人打开过,东西被偷了,她那身衣衫,若是拿去典当的,倒是值不少银两。 当真是倒霉,穿成这样,切不要被发现了才是。 车子到了后门,车夫停车,搀扶枫红鸾下车,枫红鸾瞧着自己这模样,不禁有些犯愁,若是叫丫鬟婆子见到,告到爹爹那里去,虽然说可以搪塞自己扮成男装出去玩耍,但是免不了被爹爹一顿数落,说她不守礼教规矩。 这还算好,可要是被人当做贼,那可真是贻笑大方了。 思忖片刻,她还是上了马车:“去锦衣坊,小哥。” “是,小姐? 130 凌母瘸腿1 锦衣坊,原是京城附上锦老爷开的,锦老爷是个太监,早年在宫中掌管针黹库,对于针黹功夫甚是精通,出宫后,就办了这个锦衣坊,锦衣坊的衣料段子都是上等,而针黹绣娘的手工全是得了那老太监的真传,这些年下来,名气远播,京城之中,但凡是有些门面的富贵人家,一年四季的衣衫,基本都在锦衣坊中定制。 京城众多成衣铺,虽然羡慕眼红,却也只有羡慕眼红的份儿,因为谁都知道,那老太监和当今皇上身边的红人莫公公,是结拜兄弟,不好开罪,锦衣坊有如此大的后台撑腰,自然做的越发的风生水起,这两年来,枫红鸾的衣衫,也开始渐渐从锦衣坊中定制,锦衣坊留有她的尺寸,从两年前的小姑娘,到现在的大姑娘,全有存档。 枫红鸾命马车架到锦衣坊,想换一身女红装再回府,孰料过去之时,尽然会遇见将妈妈。 将妈妈手里拿着一包银钱,正在和掌柜的银货两讫,交换衣裳。 将妈妈忙着给钱,没有注意到门口男装打扮的枫红鸾,等将妈妈转身往外之时,枫红鸾侧身避了一下,将妈妈依旧没有看到她的容颜,没认出她来。 将妈妈是何吉祥的乳母,虽然月俸比之一般丫鬟要高一些,但是也不至于能购买的起锦衣坊的衣衫,大约,将妈妈过来,是替何吉祥来购置的。 方才看将妈妈拿的一大包银子,少说也有百来两,难道,董氏如此胆大,居然又开始乱用府中银钱了? 看着将妈妈离开,枫红鸾几步到柜台边:“海老板。” “这位公子,请问是要制衣呢,还是来买衣裳?”她这身男装打扮,倒是成功,连从来都眼尖的海掌柜的都没有认出她来。 枫红鸾伸手,从荷包里掏出而来一锭银子:“海老板,方不方便借一步说话。” 看着这白得的银子,海老板自然乐意,招呼了伙计帮忙看好店,将枫红鸾引进了里屋。 一进去,枫红鸾就恢复了女声:“还老板,不认得我了?” 海掌柜闻言,细细的看了枫红鸾几眼,然后,惊道:“怎是枫小姐,你怎做了这一身打扮。” 枫红鸾不答,反问:“刚才来者,可是我们府上的将妈妈?” 海老板忙道:“正是。” “她来买衣裳?” “是啊,说是入了冬,二夫人要添置几身新衣服,前几天就叫我们赶制了,付了定金,今天是来取衣服的,顺便把余款给付清的。” 刚才看到那一包沉甸甸的银子,居然只是余款。 枫红鸾眉心一紧:“统共几件衣裳,花了多少银钱?” 海老板不知她问的如此细要做什么,犹豫了一下:“这个,枫小姐可以回去问你二娘啊。” “我现在是在问你。”枫红鸾陡然冷了脸孔,那模样,倒是叫人忌惮。 海老板不敢隐瞒,忙道:“一共是的两件绣花里衣,两件雪狐长袄,三件棉坎肩,还有一件狐裘大氅。” 锦衣坊的东西,一般老板姓是绝对买不起的,即便只是一件绣花里衣,用的都是上等杭丝白,价值足够贫苦人家一家老小一年衣食无忧。 董氏一次置办这么多,银钱上,必定不是个小数目:“统共多少银钱?” “一百五十两三钱,三钱没算,便是一百五十两。” “一百五十两!”枫红鸾眉心更紧,一百五十两,这是她爹爹一月月俸,这么多银两,董氏从哪里来的,如今,她用钱,若是数目过多,不都是需要账房汇报了蓝叔,蓝叔再汇报了他父亲,批允了才能动用的吗? “海老板,今日我问你之事,不要对外人透露半分,还有,如果我二娘下次再来买什么东西,你都帮我记下,是多少银钱,好处,我自己少不了你的。” “是,枫小姐!” “好了,你出去,找一身我能穿得了的衣衫进来,不用和任何人说,见到我穿着男装来店铺中。” “枫小姐放心,我不会透露半分的。” * 从锦衣坊出来,已是恢复女红装,换了模样,重新上了马车,车子便往枫府赶,一路上,枫红鸾眉心纠结不解,她如何也想不出来,那一百多两,董氏到底是如何来的。 若说是私房积蓄,倒有可能,可闲云阁丢弃董氏的东西,除了那些金银首饰的,也没发现什么私藏的钱袋。 而且帮董氏从仓库搬东西倒飞燕阁,枫红鸾也见了,无非是些金银首饰和古董花瓶,还有一些小物件,难不成,董氏落魄到开始变卖这些东西了? 心底,不免几分讥诮,董氏,还真落魄到这种地步了吗? 回了府,留香正在犯急,见到枫红鸾,忙上前:“小姐怎么才回来。” “怎么了?” “老爷找您过去呢!” “爹找我?”枫红鸾问道,“有没有说何事?” “奴婢只忙着应付老爷,哪里有功夫去问什么事情,老爷恐怕已经知道小姐私自外出了,小姐,奴婢赶紧陪你过去吧!” “嗯!”私自外出,在枫府也不是什么大事,顶多就是挨几句口头训斥,父亲甚是疼爱她,必定不舍得责罚她。 虽说是大家闺秀,但是父亲是习武之人,幼承庭训,她性子也有几分男儿气概,从小外出,父亲并不多加阻难,以“大家闺秀,理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教条来约束她。 大概今日,也不会多言,不过到底有什么事情,看来父亲来寻她的时候似乎很急,看留香的表情就略知一二了。 为峰阁,枫红鸾进去之时,枫城正在房间里左右踱步,洛河在边上伺候,劝:“老爷,急也不是办法,如今大夫已经过去了,等小姐回来,你们一道儿去看看? 131 凌母瘸腿2 “会瘸了!” 果然,老天有眼,这是凌澈自己发下的毒誓,报应,来了。 * 从凌母房间出来,枫城面色沉重,眼中一片难过:“凌兄要是知道这孤儿寡母的境遇,必定死都不能安息,红鸾,爹爹决定进宫,求皇上宽恕了澈儿。” “爹!”枫红鸾想劝,可眼下这种情况,劝阻的话,就有些太不近人情了。 枫城没有经历过那刻骨铭心的痛楚,即便知道凌澈有心报复枫家,但是看在凌澈还没有得手,凌家又如此败落的情况下,必定会原谅凌澈一时的糊涂。 “孩子,百善孝为先,凌澈这孩子对爹爹可能有所误会,才会投靠了大将军,但是爹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他对你凌伯母的孝心,众所周知,有目共睹,孤儿寡母的,互相扶持到今,爹爹怎能忍心看着故友之妻,故友之子,沦落如此。” 就知道爹爹心软,就像是原谅董氏那样,终有一日会原谅凌澈,但枫红鸾却是没有想到,这么爹爹就姑息了凌澈,罢了,要对付凌澈,日后她有的是法子,何苦如今和爹爹唱反调,落井下石,倒是显的她小肚鸡肠,不近人情。 “一切,爹爹定夺吧。” “红鸾,这几日,你就留在凌府中照顾你伯母,这些年,你伯母待你也不薄,宛若亲生,如今你和凌澈虽然无缘结成夫妻,但是一事归一事,你凌伯母这几日必定不好受,你陪着她,爹爹尽力想办法让皇上早点放澈儿出来。” 枫红鸾虽然心里十分不乐意,但她没有理由拒绝,对,凌母对她很好,好的宛若亲生,虽然她现在已经明白,凌家母子对她的好,无非就是要把她吃的死死的,借着她的肩膀往上爬,一旦她没有了利用价值,就沆瀣一气,纵火毁她。 但是她明白,不代表她爹爹也明白,急功近利是不成事的,她没办法让爹爹一下从心里彻底的否认凌家母子,就只能蚂蚁撼树,一点点来了。 “是,爹爹,那女儿回去,让留香收拾些衣衫过来,就在凌家住下。” “嗯,你和凌澈不成夫妻,是凌澈对不起你,但是爹爹希望不要破坏了我们两家情谊,爹爹希望我的女儿,是个大度之人。” 枫红鸾微微一笑,大度,她做不到,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装作大度。 “是,爹爹!” 枫城将枫红鸾安排在凌府照顾凌母,还四处奔波打点,希望凌澈早日被放出监狱,此举甚为慈悲恩德,如今城中之人,无不传颂,说枫将军大度为人,不计前嫌。 当然,也有说枫城傻的,在枫红鸾看来,父亲是有些傻,但是傻的叫人心疼,叫人钦佩,这样的为人,普天之下怕也难寻出第二个。 以德报怨,胸怀广阔,她的父亲,和这些小人相比起来,更是伟岸高大起来。 * 这日的午后,天气稍微转暖,大夫来换药,凌母的腿依旧是一片惨不忍睹,血肉模糊,每次换药,枫红鸾都尽心伺候在身边,握住凌母的手,不住安慰,孝悌之心,让人感慨。 凌府中丫鬟婆子,皆是把枫红鸾当做了主子,一应照顾周全,恭顺维诺,大家还很有默契,绝口不提他们的凌少爷,因为对于接触婚约一事,即便是凌府中的丫鬟婆子下人,也都觉得是凌澈的过错,枫红鸾是个受害者。 她们口中不敢说,心里却是对凌澈一片鄙夷,对枫红鸾,更是几分敬爱和心疼。 枫红鸾为凌家付出的,大家有目共睹,如此有情有义的女子,打着灯笼也难寻,她们少爷,当真是眼睛被甜面酱糊住,才会做出那样糊涂的事情。 如今事已至此,大家唯独能为枫红鸾做的,就是不提那个混蛋少爷。 这已是枫红鸾在凌府中的第三日了,下午大夫换了药,伺候了枫母入睡,枫红鸾闲来无事,就到她和凌澈的“婚房”走了一遭,恨,在看着那熟悉的建筑时,陡然而生,有一种情绪,她时刻按耐着,却时刻都想冲破那层枷锁,奔涌而出。 防火烧她,烈火灼身的痛楚,依旧一寸寸的吞噬着她的肌肤,疼的她无以复加,为什么要这么狠,为什么? 眼底里,全是愤怒的火焰,就好像活生生的,要用眼神将眼前的房舍化作一团灰烬似的,她身侧的拳头,紧紧捏着,清冷的空气中,甚至能听到骨节咔嚓作响的声音。 忽然,从左手边的假山后,传来一个细微的声响。 “谁在那!”枫红鸾警惕的皱了眉头,问道。 少卿,有个十六七岁的丫头走了出来,枫红鸾认得,是凌府烧火的聋哑丫头清尘。 她忙收敛了眼底的滔天恨意,用手势对清尘比划了一个——你怎么在这里? 清尘似乎十分吃惊,吃惊枫红鸾居然会用哑语,她可能不知道,这还是她教枫红鸾的。 上一世嫁入凌府,她央求父亲利用职权给凌澈谋取了一个小官位,凌澈终日在外办事,鲜少回家,偶尔回家,也推说身子疲累,从不陪她,她无聊之至,就让清尘教她哑语,当日所学,如今所用,她和清尘,倒是能交流的了。 清尘忙也比划了几个手势,枫红鸾看懂了,清尘说要去娶炭火。 想到这清尘丫头,也算孤苦,枫红鸾眼底放了几分柔软,手势比划一番——我同你一道去。 清尘似乎有些受宠若惊,脸上是几分羞涩的表情。 和清尘一路往炭房走,两人并没有再多交流,到了炭房,娶了一箩筐炭火,清尘抱着,枫红鸾要上前帮忙,她诚惶诚恐,忙摇摇头,枫红鸾温柔一笑,不再勉强。 挥挥手,示意走吧,两人出了炭房,一道走了一段儿,枫红鸾就回了房? 132 枫家恩义 “会瘸了!” 果然,老天有眼,这是凌澈自己发下的毒誓,报应,来了。 * 从凌母房间出来,枫城面色沉重,眼中一片难过:“凌兄要是知道这孤儿寡母的境遇,必定死都不能安息,红鸾,爹爹决定进宫,求皇上宽恕了澈儿。” “爹!”枫红鸾想劝,可眼下这种情况,劝阻的话,就有些太不近人情了。 枫城没有经历过那刻骨铭心的痛楚,即便知道凌澈有心报复枫家,但是看在凌澈还没有得手,凌家又如此败落的情况下,必定会原谅凌澈一时的糊涂。 “孩子,百善孝为先,凌澈这孩子对爹爹可能有所误会,才会投靠了大将军,但是爹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他对你凌伯母的孝心,众所周知,有目共睹,孤儿寡母的,互相扶持到今,爹爹怎能忍心看着故友之妻,故友之子,沦落如此。” 就知道爹爹心软,就像是原谅董氏那样,终有一日会原谅凌澈,但枫红鸾却是没有想到,这么爹爹就姑息了凌澈,罢了,要对付凌澈,日后她有的是法子,何苦如今和爹爹唱反调,落井下石,倒是显的她小肚鸡肠,不近人情。 “一切,爹爹定夺吧。” “红鸾,这几日,你就留在凌府中照顾你伯母,这些年,你伯母待你也不薄,宛若亲生,如今你和凌澈虽然无缘结成夫妻,但是一事归一事,你凌伯母这几日必定不好受,你陪着她,爹爹尽力想办法让皇上早点放澈儿出来。” 枫红鸾虽然心里十分不乐意,但她没有理由拒绝,对,凌母对她很好,好的宛若亲生,虽然她现在已经明白,凌家母子对她的好,无非就是要把她吃的死死的,借着她的肩膀往上爬,一旦她没有了利用价值,就沆瀣一气,纵火毁她。 但是她明白,不代表她爹爹也明白,急功近利是不成事的,她没办法让爹爹一下从心里彻底的否认凌家母子,就只能蚂蚁撼树,一点点来了。 “是,爹爹,那女儿回去,让留香收拾些衣衫过来,就在凌家住下。” “嗯,你和凌澈不成夫妻,是凌澈对不起你,但是爹爹希望不要破坏了我们两家情谊,爹爹希望我的女儿,是个大度之人。” 枫红鸾微微一笑,大度,她做不到,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装作大度。 “是,爹爹!” 枫城将枫红鸾安排在凌府照顾凌母,还四处奔波打点,希望凌澈早日被放出监狱,此举甚为慈悲恩德,如今城中之人,无不传颂,说枫将军大度为人,不计前嫌。 当然,也有说枫城傻的,在枫红鸾看来,父亲是有些傻,但是傻的叫人心疼,叫人钦佩,这样的为人,普天之下怕也难寻出第二个。 以德报怨,胸怀广阔,她的父亲,和这些小人相比起来,更是伟岸高大起来。 * 这日的午后,天气稍微转暖,大夫来换药,凌母的腿依旧是一片惨不忍睹,血肉模糊,每次换药,枫红鸾都尽心伺候在身边,握住凌母的手,不住安慰,孝悌之心,让人感慨。 凌府中丫鬟婆子,皆是把枫红鸾当做了主子,一应照顾周全,恭顺维诺,大家还很有默契,绝口不提他们的凌少爷,因为对于接触婚约一事,即便是凌府中的丫鬟婆子下人,也都觉得是凌澈的过错,枫红鸾是个受害者。 她们口中不敢说,心里却是对凌澈一片鄙夷,对枫红鸾,更是几分敬爱和心疼。 枫红鸾为凌家付出的,大家有目共睹,如此有情有义的女子,打着灯笼也难寻,她们少爷,当真是眼睛被甜面酱糊住,才会做出那样糊涂的事情。 如今事已至此,大家唯独能为枫红鸾做的,就是不提那个混蛋少爷。 这已是枫红鸾在凌府中的第三日了,下午大夫换了药,伺候了枫母入睡,枫红鸾闲来无事,就到她和凌澈的“婚房”走了一遭,恨,在看着那熟悉的建筑时,陡然而生,有一种情绪,她时刻按耐着,却时刻都想冲破那层枷锁,奔涌而出。 防火烧她,烈火灼身的痛楚,依旧一寸寸的吞噬着她的肌肤,疼的她无以复加,为什么要这么狠,为什么? 眼底里,全是愤怒的火焰,就好像活生生的,要用眼神将眼前的房舍化作一团灰烬似的,她身侧的拳头,紧紧捏着,清冷的空气中,甚至能听到骨节咔嚓作响的声音。 忽然,从左手边的假山后,传来一个细微的声响。 “谁在那!”枫红鸾警惕的皱了眉头,问道。 少卿,有个十六七岁的丫头走了出来,枫红鸾认得,是凌府烧火的聋哑丫头清尘。 她忙收敛了眼底的滔天恨意,用手势对清尘比划了一个——你怎么在这里? 清尘似乎十分吃惊,吃惊枫红鸾居然会用哑语,她可能不知道,这还是她教枫红鸾的。 上一世嫁入凌府,她央求父亲利用职权给凌澈谋取了一个小官位,凌澈终日在外办事,鲜少回家,偶尔回家,也推说身子疲累,从不陪她,她无聊之至,就让清尘教她哑语,当日所学,如今所用,她和清尘,倒是能交流的了。 清尘忙也比划了几个手势,枫红鸾看懂了,清尘说要去娶炭火。 想到这清尘丫头,也算孤苦,枫红鸾眼底放了几分柔软,手势比划一番——我同你一道去。 清尘似乎有些受宠若惊,脸上是几分羞涩的表情。 和清尘一路往炭房走,两人并没有再多交流,到了炭房,娶了一箩筐炭火,清尘抱着,枫红鸾要上前帮忙,她诚惶诚恐,忙摇摇头,枫红鸾温柔一笑,不再勉强。 挥挥手,示意走吧,两人出了炭房,一道走了一段儿,枫红鸾就回了房? 133 江南子1 尚未靠近,便有两个妖娆女子迎步上来,吐气暧昧:“两位大爷,里面请啊。” 看留香模样,扭捏躲闪,看着十分别扭。 倒是枫红鸾,像是见过这种世面似的,侧头对那拉扯留香的妓女道:“我这小兄弟是第一次来,两位姐姐,不要吓了人家,对了,两位姐姐,打听个事情。” 一听只是来打听事情的,两人显然的有些扫兴:“公子,若是你要打听事情,我们很忙的。” 枫红鸾嘴角一勾,捏了捏其中一个姑娘脸蛋,坏笑:“放心,少不了你的好处。” 说着,大度的放了一锭银子,在那姑娘手里,那姑娘似乎并不屑那些银钱似的,语气依然是爱理不理:“好吧,不过只能回答公子一句话。” “好,我只问,今天进来的,有没有一个叫做江南子的江湖游医?” “哎呦公子,我们这进进出出那么多人,名字人人有,但是每一个都叫大爷,都叫公子,至于你说的江南子,谁知道是哪个。” 枫红鸾眉心一紧,就知道这样直接问,是问不出什么来的。 “呵,那公子我就自己进去找。” 说完,带着留香往里去,走了不到一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玩味的声音:“你扮完女人扮男人,走了大街走小巷,如今都找到这里来,姑娘,敢问你找本人,到底有何事?” 回头,眼前居然是一个二十六七的男子,身着一袭浅灰色布衫,背着一个棕绿色的包裹,手里拿着一杆棋,棋上几个墨笔字,写着神医转世。 踏破铁鞋无觅处,那人居然一整天都跟着她,到现在才肯现行。 “江南子?” 枫红鸾试探的问道。 “本人就是。” “你一日都跟着我?” “呵,你一日都在找我?” “方便找个地方,喝两杯说几句吗?”枫红鸾身上,全无大家闺秀的扭捏之色,倒是十分豪爽利落。 江南子抬眼看了看她身后的步步销魂:“不如,就你身后这家,如何?找了我一天,必定是有事求我,请我喝被花酒,小姐应该不会这么吝啬。” 花酒!难道,要枫红鸾亲他嫖妓。 这人,居然让一个女人请他嫖妓。 罢,这人脾气古怪,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足为奇,只要他肯出手,不说请他嫖妓,就算是买一座青楼给他又何妨。 “请!” “请!” 干脆利落,进了步步销魂。 一进去,里面就一股浓郁的陌莉花香气,步步销魂一楼大厅里,已经坐满了嫖客,大厅中央的月牙座椅上,正躺着一个搔首弄姿是曼妙少女,男人们一阵叫好,尖叫,少女就脱掉一件衣衫,往下丢,男人们趋之若鹜,抢夺不跌,少女看的咯咯发笑,娇脆盈盈,借着便是蹬掉脚上的绣花鞋,男人们又哄抢开了。 留香红着脸,都不敢去看,枫红鸾却是淡漠的勾起了唇角,这群男人,呵,自己老婆的绣花鞋,怕是碰都不愿意碰,一个肮脏妓女的鞋子,却趋之若鹜,大约都是变态,心里有问题。 那少女,从枫红鸾角度望去,美艳不可方物,姿色比起门口两个,便是天上云对地上泥。 如今,她正一件件的退掉衣衫,到最后,浑身上下,尽只剩下一个肚兜,枫红鸾不再看,收回目光,这大约就是步步销魂勾引男人的伎俩之一——裸魁。 何吉祥倒是有幸,还让男人们这样追捧过一次,呵! 上了二楼,要了个包间,包间里,花香更为浓郁,仔细一看,这房间头顶梁柱上,缀满了五色香囊,这香囊之中,装的大概都是花瓣,香气,正是从上散出。 老鸨安排了三个美艳动人的女子进来伺候,枫红鸾颇为不自在,那女子在她身上如同绵软墨鱼一般游走的手,叫她很不舒服。 留香更是,一个劲的躲,还被女子笑话是个雏儿。 观那江南子,却是坐定自如,似乎还享受的很。 果然,天下间男儿,都是一路货色,见到美色,哪有不行动的,来到这种香艳的地方,哪有还把持的住的。 江南子品行如何枫红鸾不得而知,也不愿意去窥看,她如今只有一事相求:“素问神医医术高明,如今我有一个认识的人,病入膏肓,如果神医肯出手相助,必定感激不已。” 江南子好像没听见似的,只顾着自己饮酒作乐,间或调戏一下怀中女子,枫红鸾有些坐不住了。 “神医,请问你愿不愿意帮我这个忙。”也不和他拐弯抹角的,她就开门见山直接说了。 江南子终于从酒色中抬起头,看着枫红鸾:“忙,好处呢?” 好处?江南子不是一个不要金银珠宝,不要府邸豪宅,也不要的高官贵爵的人吗? “你开口,只要我办得到,无论如何,都会满足。” 他笑了,推了推边上女子:“出去吧,我和这位大爷有事情要谈,对了,小姑娘,你也出去,随便逛逛,外面跳脱衣舞蹈,你可以去学习学习,如何勾引男人。” “你……”言语如此轻浮,留香岂能忍受,顿然面红耳赤,要和他理论。 枫红鸾伸手挡住了她:“到外面等我,烟柳巷出去不到几步路,有一家茶馆,里面可以听戏,你去那等我,那儿清净。” 留香气鼓鼓的瞪了江南子一眼,点了点头:“是,小姐,那奴婢去那等你。” 所有人都撤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枫红鸾和江南子两人。 “江神医,是何要求,需要支开别人才能说。” 枫红鸾依旧开门见山的问道? 134 江南子2 尚未靠近,便有两个妖娆女子迎步上来,吐气暧昧:“两位大爷,里面请啊。” 看留香模样,扭捏躲闪,看着十分别扭。 倒是枫红鸾,像是见过这种世面似的,侧头对那拉扯留香的妓女道:“我这小兄弟是第一次来,两位姐姐,不要吓了人家,对了,两位姐姐,打听个事情。” 一听只是来打听事情的,两人显然的有些扫兴:“公子,若是你要打听事情,我们很忙的。” 枫红鸾嘴角一勾,捏了捏其中一个姑娘脸蛋,坏笑:“放心,少不了你的好处。” 说着,大度的放了一锭银子,在那姑娘手里,那姑娘似乎并不屑那些银钱似的,语气依然是爱理不理:“好吧,不过只能回答公子一句话。” “好,我只问,今天进来的,有没有一个叫做江南子的江湖游医?” “哎呦公子,我们这进进出出那么多人,名字人人有,但是每一个都叫大爷,都叫公子,至于你说的江南子,谁知道是哪个。” 枫红鸾眉心一紧,就知道这样直接问,是问不出什么来的。 “呵,那公子我就自己进去找。” 说完,带着留香往里去,走了不到一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玩味的声音:“你扮完女人扮男人,走了大街走小巷,如今都找到这里来,姑娘,敢问你找本人,到底有何事?” 回头,眼前居然是一个二十六七的男子,身着一袭浅灰色布衫,背着一个棕绿色的包裹,手里拿着一杆棋,棋上几个墨笔字,写着神医转世。 踏破铁鞋无觅处,那人居然一整天都跟着她,到现在才肯现行。 “江南子?” 枫红鸾试探的问道。 “本人就是。” “你一日都跟着我?” “呵,你一日都在找我?” “方便找个地方,喝两杯说几句吗?”枫红鸾身上,全无大家闺秀的扭捏之色,倒是十分豪爽利落。 江南子抬眼看了看她身后的步步销魂:“不如,就你身后这家,如何?找了我一天,必定是有事求我,请我喝被花酒,小姐应该不会这么吝啬。” 花酒!难道,要枫红鸾亲他嫖妓。 这人,居然让一个女人请他嫖妓。 罢,这人脾气古怪,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足为奇,只要他肯出手,不说请他嫖妓,就算是买一座青楼给他又何妨。 “请!” “请!” 干脆利落,进了步步销魂。 一进去,里面就一股浓郁的陌莉花香气,步步销魂一楼大厅里,已经坐满了嫖客,大厅中央的月牙座椅上,正躺着一个搔首弄姿是曼妙少女,男人们一阵叫好,尖叫,少女就脱掉一件衣衫,往下丢,男人们趋之若鹜,抢夺不跌,少女看的咯咯发笑,娇脆盈盈,借着便是蹬掉脚上的绣花鞋,男人们又哄抢开了。 留香红着脸,都不敢去看,枫红鸾却是淡漠的勾起了唇角,这群男人,呵,自己老婆的绣花鞋,怕是碰都不愿意碰,一个肮脏妓女的鞋子,却趋之若鹜,大约都是变态,心里有问题。 那少女,从枫红鸾角度望去,美艳不可方物,姿色比起门口两个,便是天上云对地上泥。 如今,她正一件件的退掉衣衫,到最后,浑身上下,尽只剩下一个肚兜,枫红鸾不再看,收回目光,这大约就是步步销魂勾引男人的伎俩之一——裸魁。 何吉祥倒是有幸,还让男人们这样追捧过一次,呵! 上了二楼,要了个包间,包间里,花香更为浓郁,仔细一看,这房间头顶梁柱上,缀满了五色香囊,这香囊之中,装的大概都是花瓣,香气,正是从上散出。 老鸨安排了三个美艳动人的女子进来伺候,枫红鸾颇为不自在,那女子在她身上如同绵软墨鱼一般游走的手,叫她很不舒服。 留香更是,一个劲的躲,还被女子笑话是个雏儿。 观那江南子,却是坐定自如,似乎还享受的很。 果然,天下间男儿,都是一路货色,见到美色,哪有不行动的,来到这种香艳的地方,哪有还把持的住的。 江南子品行如何枫红鸾不得而知,也不愿意去窥看,她如今只有一事相求:“素问神医医术高明,如今我有一个认识的人,病入膏肓,如果神医肯出手相助,必定感激不已。” 江南子好像没听见似的,只顾着自己饮酒作乐,间或调戏一下怀中女子,枫红鸾有些坐不住了。 “神医,请问你愿不愿意帮我这个忙。”也不和他拐弯抹角的,她就开门见山直接说了。 江南子终于从酒色中抬起头,看着枫红鸾:“忙,好处呢?” 好处?江南子不是一个不要金银珠宝,不要府邸豪宅,也不要的高官贵爵的人吗? “你开口,只要我办得到,无论如何,都会满足。” 他笑了,推了推边上女子:“出去吧,我和这位大爷有事情要谈,对了,小姑娘,你也出去,随便逛逛,外面跳脱衣舞蹈,你可以去学习学习,如何勾引男人。” “你……”言语如此轻浮,留香岂能忍受,顿然面红耳赤,要和他理论。 枫红鸾伸手挡住了她:“到外面等我,烟柳巷出去不到几步路,有一家茶馆,里面可以听戏,你去那等我,那儿清净。” 留香气鼓鼓的瞪了江南子一眼,点了点头:“是,小姐,那奴婢去那等你。” 所有人都撤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枫红鸾和江南子两人。 “江神医,是何要求,需要支开别人才能说。” 枫红鸾依旧开门见山的问道? 135 江南子3 江南子却哈哈大笑起来:“小姐,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孤男寡女,你说会是什么要求。” “无耻!”枫红鸾拍案而起,“看来,我们是没有什么好谈的。” 江南子一副君请随便的表情:“那小姐,记得帮我结账,慢走不送。” 这江南子,难道不是真正的江南子,只是知道她在寻找一个叫江南子的人,故意加班诓骗她的,她甚为恼火,只觉得自己被人耍弄了:“你以为,我钱多的无处可去吗?即便是救济路边乞丐,也不会给你这个无耻之徒结账。” 说完,她夺门而去,只留下江南子一人,在屋子里,玩味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笑了。 从步步销魂出来,枫红鸾气犹未平息,若不是不想闹事,她定然出手将那个“冒牌货”打的他娘都认不出他来,年纪也有个二十七八,忽然不学无术,坑蒙拐骗,当真可耻之极。 枫红鸾唾了一口,转身便走,才提步,就听见步步销魂中,传来了一阵尖锐的惨叫声。 眉心一紧,她知道自己无需多管闲事,但是少顷,听到的那个名字,却叫她不得不停住了步伐。 “不好了,晋王杀人了,晋王杀人了。” “晋王!” 他尽然也在这种地方。 心口一疼,是啊,她怎么可以相信,他不是传闻中那样的人。 百姓不会空穴来风,他既然被传的那样不堪,即便传言有过分夸张,但是也需他做得。 她愚钝,尽会被他甜言蜜语所迷惑,甜言蜜语听的还少吗?凌澈说的没有比他少,她蠢,对凌澈付出了真心,换来得逞后,被肆意的践踏。 如今,是还未开化,还要继续蠢笨下去,还要成就第二个凌澈吗? 心,不该付出给任何男人,这一刻,她比以往任何时刻,都坚定这个信念。 晋王要如何,与她何干,她举步离开,手臂,陡然被一阵拉扯,她尚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又从门口,回到了步步销魂的大厅之中,侧头,看清楚了拉扯自己的人,尽然是刚才那个“冒牌货”。 他真是皮痒了,不挨打难受是吗? 枫红鸾已凝了内力在拳头上,打算给他一计苦头吃吃,没想到他却疾声道:“帮我个忙,你若帮我,我必帮你。” 一顿,目光不禁意看了一眼大厅,原先还是歌舞升平的地方,如今乱成一片,那裸魁坐在半空的月亮凳上,面上一片惨白,口吐白沫,左边脸颊,有一刀明显的刀伤。 怎么回事。 “别看了,帮我把那人弄下来。”江南子抬头看着上面的裸魁,枫红鸾犹豫一下,没有多问,轻功起,把那人抱住,稳稳落在了地上。 江南子看着裸魁,满脸兴奋,这兴奋,让枫红鸾是甚是不屑:“你不要再和我玩了,这是最后一次,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这人,居然是要她帮她劫尸,然后,看着尸体意淫,太过恶心,下贱,变态。 她起身要走,江南子却又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帮我最后一个忙,那有一把飞镖,你帮我去拔下来,记住,千万不要碰到刀刃,上有剧毒。” 枫红鸾蹙眉:“你到底要玩什么?” “我说过,你帮我,我就会帮你,去,趁着她还有一口气息。” 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听到他说最后一句话,枫红鸾还是依言了,或许,他真的要救人,或许,他真的是那个性格古怪的江南子,没有人说过,江南子不好女色。 又施展了一通轻功,拔下顶在月亮椅上的飞镖,她下来,把飞镖送到江南子手里。 江南子眼睛更发亮了,比看到裸体美女时候还要亮。 仔细的看着那刀刃,他又是闻,又是嗅,半晌,哈哈大笑起来:“好毒,好毒啊!” 疯子,这是个纯粹的疯子。 “刚才房间,我的包袱,赶紧去拿来。” 怎的,还当她是跑腿的了。 枫红鸾十分不悦,但看着那奄奄一息的裸魁,她也不同他计较,如今看来,他似乎真的是江南子。 二楼,推门而入,拿了包袱,她匆匆往一楼去,却在楼梯拐角,遇见了那个罪的不省人事的人。 心口一窒,却并不再疼,因为已经告诫过自己,不要对任何人付出真心。 他似乎没有认出她来,醉醺醺的依靠在两个仆人怀中,老鸨站在他身边,发愁的不停跺脚:“怎么办,怎么办,晋王啊,你这可叫我们怎么办,你醒醒,你醒醒,闯祸了的啊!” “呵呵,呵呵呵!”晋王只顾着自己笑的憨傻,枫红鸾看着他不整的衣衫,一眼都不愿意多瞧,匆匆下楼,把包袱送到江南子手里。 江南子打开,顿然有大量瓶瓶罐罐包包裹裹散落了下来,这下,枫红鸾是真的相信,他是江南子了。 只见他打开了三个陶瓷罐子,各拿出几粒药丸:“喂她吃下。” 枫红鸾照搬,周边的人,都看着正中间的两人,不知道两人在做什么,但是大抵明白,是在救人呢。 大家也不敢叨扰。 喂下药丸,江南子一把抓住了枫红鸾的手臂:“走,走,采药,这三颗护心丹,解毒丸,续命丸,只能保她三个时辰性命,这是一味难少见的毒,解药,店铺里没的卖,我们要上山去寻,这个季节,也不好找,你必须和我一起去。” 看着他兴奋的模样,想到他会说“你帮我,我也会帮你”,枫红鸾索性豁了出去,上山如何,她一身武功,他半点功夫也没有,她也不行他能将她怎样。 再说,看他模样,似乎十分热忱于救回这条人命? 136 居然相识1 怪人,大约就是怪在这个地方,金银珠宝对他并没有什么诱惑力,他喜欢的,只是治好一个绝症之人的痛感,还有寻见一味未曾见过的毒药,都觉得兴奋。 未曾见过的毒药…… 难道…… 枫红鸾心头一惊,当日他治愈皇上,皇上赏赐他黄金百两,太后还是赏赐了他一座府邸,他都拒绝,只要一件东西,皇上冠冕上的一颗绿色翡翠,难道…… 不敢细想,她想应该不会的,应该只是那颗翡翠有什么特别之处,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一路上,思绪不宁,被他拉着走了半个时辰,到了目的地才发现,两人的手始终交错着。 她忙抽回,脸色微红。 他却好似没什么感觉,直接指挥枫红鸾:“你怕虫子吗?” “虫子?” “我需要一味蚯蚓,还需要一味壁虎尾巴,和一味知了壳。” 光是听着,枫红鸾有些毛骨悚然,再是胆大的女子,总也怕这些东西。 虫类对于女人来说,就像是魔鬼,如今,他居然让她寻找这些。 “我不,我最多帮你找,但是绝对不去捉。” “你肯帮我找,那便最好了,我们要,没几个时辰。” 天寒地冻的山里,两盏灯笼忽明忽暗,枫红鸾往天上看,上树寻找知了脱下的壳,而江南子则掘地挖蚯蚓,时辰,在一点一点的过去,最后却还缺一味壁虎尾巴,如今天寒地冻,哪里来的壁虎。 看他找的馒头大汗,似十分焦急模样,枫红鸾猛然想到,有个地方,或许有。 “走!”她径自往外跑,边跑边道,“或许,有个地方会有。” 江南子眼睛一亮,忙跟着跌跌撞撞的往外跑。 枫府,枫红鸾站在自家后门,做贼似的小心翼翼,听着更鼓敲响,算算时辰,最多还有一盏茶功夫了,若是再不去,那裸魁怕是必死无疑。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今晚疯都疯了,不在意再疯最后一次。 小心推门而入,熟稔的穿过几条回廊,她示意江南子灭了手中灯笼。 “不要打草惊蛇。”小声对江南子几句耳语,江南子黑暗中点了点头。 两人的摸索着墙壁,进了枫府后院,绕过一座假山,上了亭子,再下了亭子,假山另一边,是座漆黑的小院,小院里,出奇安静。 “这是哪里?”江南子压着声音问道。 “只管跟我来,不要说话。”枫红鸾小心翼翼的往前走,进了院子,推开了其中一间房的房门。 房间黑暗一片,都是香烟的气息,什么也看不见,枫红鸾让江南子在外面稍后,自己进去摸索一番,不多会儿,拿了一个坛子出来,放到江南子手里:“走!” 江南子没多问,跟着枫红鸾往外走,出了枫府,江南子看着坛子,甚只不解:“什么东西?” “酒,壁虎酒!” 江南子闻言,眼睛大亮:“居然还有此等好物,大补,让我喝上一口。” “救人要紧,时间不多了。”枫红鸾提醒一句,江南子才打住了动作:“也罢,这个地方我记住了,既然会有壁虎酒,必定还有其他好东西。” “疯了,这我家!我偷了我爹的酒给你,你还想再来偷!”枫红鸾唾骂一声,江南子甚为震惊,稍后,哈哈大笑起来,笑容的无比开怀,枫红鸾忙捂住他的嘴巴,恶狠狠的警告:“想引来人吗,去救人。” 他好容易止住笑容,和枫红鸾两人,直奔烟柳巷。 过去之时,晋王酒似乎已经醒了,却像是没事人似的,正座唐中,好整以暇的看着地上的裸魁,嘴角勾着一抹冷酷的笑容,周围的人早已经散光,原本的歌舞升平,欢声笑语,如今只剩下一片死寂。 枫红鸾和江南子的陡然闯入,打乱了片刻死寂,一眼,枫红鸾就看到晋王,而晋王,也是一下放下了手中茶杯,目光,有些吃惊的看着一身男装打扮的枫红鸾,待看到枫红鸾边上的江南子后,他的眉目,锁了一下,面色,有些冷。 枫红鸾并不打算理会他,而是对江南子道:“还需要我做什么?” “别的不需要了,帮我找见衣服,给她穿上,好歹是个人。” 这句话,倒是叫枫红鸾心底一暖,原来他也不像是看到的那样无耻。 至少懂得尊重人。 枫红鸾从边上找了几块桌布,把裸魁团团围住,江南子则一心的调配着解药,终于,他手里的小碟子冒了一阵轻烟,似乎成功了,他兴奋的就要给裸魁喂下,却听见一声冷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谁敢救她!” 枫红鸾心一惊,晋王为何非要置这女子于死地不可? 再看江南子,却见他头都没有回一下,淡漠的回了一句:“我敢。” 然后,把手里的解药,给女子喂下。 好勇气,但是,怕是会招致麻烦,晋王要杀的人,他却竭力救治,晋王不许,他却置若罔闻。 他大概是不知道,身后这个人就是大名鼎鼎“无恶不作”的晋王吧! 枫红鸾只替江南子捏一把汗,即便是她,最多也就是能对晋王视而不见,却绝不敢如此公然对抗,他权势滔天,皇上甚宠,若是得罪了晋王,便是得罪了皇上,对枫府,大为不利。 虽如此想,但她并不打算就此置身事外,心里坚定信念,她要力保江南子。 江南子救人,无可厚非,倒是晋王,即便有深仇大恨,天子脚下自有王法,何以要私下用刑,用如此卑劣手段,毒杀一个弱质女流。 对晋王,更是几分不耻,原先还以为他这个人还有可取之处,如今看来,不过就是个玩弄权势,留恋烟花场所的纨绔子弟,一无是处? 137 居然相识2 虽如此想,但她并不打算就此置身事外,心里坚定信念,她要力保江南子。 江南子救人,无可厚非,倒是晋王,即便有深仇大恨,天子脚下自有王法,何以要私下用刑,用如此卑劣手段,毒杀一个弱质女流。 对晋王,更是几分不耻,原先还以为他这个人还有可取之处,如今看来,不过就是个玩弄权势,留恋烟花场所的纨绔子弟,一无是处。 地上的人儿,在服下江南子的药后,虽然没有醒来,但是气息平稳了许多,江南子疏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个甚是欣慰的笑容:“救活了,多谢你了,小姐。” 他胆儿当真不小,居然真的把晋王当做了空气一般的存在,不过不知者无罪,想必他也不知道,身后这人是晋王。 枫红鸾正如此想着,但见他转了头过去,看着晋王,满不在乎的开口:“晋王千岁,我救了你不想让我救的人,如何处置,悉听尊便。” 枫红鸾一惊,这人,他居然明知道是晋王的命令,却还敢违拗,对他的勇气,不由佩服了几分。 晋王面色冰冷如霜,看着地上死而复生的女子,眼底,一片凌冽:“江南子,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不敢不敢。” 江南子,晋王竟也认识江南子,也便是说,这两人早就相识。 “你当真以为本王不敢治你。” 江南子淡薄一笑:“南子已说,如何处置,细听尊便。” “你……”晋王大怒,却似乎又被江南子堵的说不上话来,这里,似有什么蹊跷,好像晋王拿这个江南子一点儿办法都没有的样子。 枫红鸾虽不知道其中有何蹊跷,但是看来,江南子是不会被问罪的,她也就安心了,不愿意再和晋王多处一刻钟,她微福了个身:“晋王,臣女先行告退了。” 说着便要走,却听得一个冷酷的声音,自背后传来:“本王几时说过,许你走的?” 眉心微锁,枫红鸾面容一片不悦,站在门口方向,头也不回:“臣女出来时久,若是再不回去,恐家里要担忧了。” “哼!”晋王冷哼一声,“你家人担心与否,同本王何干,今日之事,若是你们两人不给本王一个交代,谁也别想走。” 脸上薄怒,却又不敢表明,如此晋王,当真让人发指,枫红鸾真觉得自己是瞎了狗眼了,之前居然会以为晋王此人,并不如想象恶劣,如今看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折回身来,枫红鸾努力压抑住内心的愤怒,和江南子站在一边,这个距离,让晋王几分不悦,开口道:“枫红鸾,你大家闺秀,女扮男装,成何体统,去二楼,给本王把衣服换回来,不然,治你个欺君之罪。” “是!”嘴上是应了,心里却是将他从头至尾的咒骂了一通,是哪个,恬不知耻的将她女扮男装,带去茶楼喝茶,是哪个,害的她衣服被偷有家不敢回,是哪个,说她男儿装像是个俊俏的书生。 如今,倒成了女扮男装,成何体统,倒要治她一个欺君之罪。 他州官放火可以,她百姓点灯就不行了? 枫红鸾闷闷的上了二楼,老鸨子很谄媚的送了一身华丽的衣裳进来,衣服一看就是哪位姑娘穿过的,一股胭脂水粉俗艳滋味,枫红鸾起先不愿意,但想了想,还是换上了,并不是真的怕晋王治她个什么罪,而是怕毁了枫府名声。 一个何吉祥小姐,在此做了一回裸魁,被男人看了精光。 若是她在被传出去女扮男装逛妓院,那爹爹的脸面就彻底的丢光了。 如今,她只要依言行事,不触怒了晋王,届时同晋王说一句,让晋王帮她封了这些妓女老鸨1 的口,那此事,想必也没有人敢往外说。 自二楼下来,晋王正在和江南子说什么,枫红鸾听不甚清,只隐约看到的江南子脸上带着笑,晋王,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这世上,尽与偶人能让晋王变成这幅模样,对这个江南子,枫红鸾倒是几分刮目相看了。 到了一楼,晋王和江南子的话清楚了,只听得晋王道:“后天,随我进宫,本王让你将功赎罪。” “王爷何苦为难我,你知道,出来了我就没有想再进去过。” “咳咳!”看到枫红鸾靠近,晋王假咳了两声,江南子忙打住了话茬,拱手作揖一拜:“晋王,天色不早了,草民先行告退。” 晋王不耐烦的看了江南子一眼:“去吧!” 江南子离开,偌大的厅堂里,只剩下枫红鸾和晋王两人独处,枫红鸾静站了会儿,福身对晋王道:“今日红鸾来步步销魂之时,劳烦晋王同这里的老鸨姑娘说一句,切勿透露出去半分,红鸾不想影响了父亲声誉。” 他脸色已不再冷,目光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她身上的衣衫,这是这里的花魁紫鸢姑娘的衣衫,一身苏锦掐花梨花白裙装,腰间钩织淡鹅黄缀丝穗束腰,将枫红鸾的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够了的更为纤细,衣裙素雅,但是裙摆却十分撩人,拖曳了一地百褶金火鸾暗纹花团的绸布,一看就知道是一件舞衣。 没想到,她穿起舞衣来,尽然别有一番风貌,他冷酷的脸色,渐渐收敛,嘴角勾勒了一抹玩味的笑容:“本王为何要帮你,你逛妓院,这是不争的事实,你做的出来,当初也就不怕毁了你父亲的名声。” “我!”枫红鸾一时语塞,脸色一片红,不知是羞愧的还是气恼的。 “呵!”晋王好整以暇的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黑眸一挑,几分邪魅的看着枫红鸾,“罢了,好歹你是本王未过门的王妃,你名声受辱,就是本王名声受辱,我帮你1 138 一舞倾城 心头一喜,却又不免鄙夷,他还在乎什么名声。 正要感谢,但听得他话锋一转,继续道:“不过,本王帮你,也是有条件的,本王要你……” 面色一阵绯红,心口狂跳起来,枫红鸾如何也没想到,他会在大庭广众下说这样厚颜无耻的话,他不要脸,她还丢不起。 正要不顾一切的唾骂过去,只闻他薄唇轻启,轻描淡写的吐了几个字,“……给本王跳一段舞。” 这人,尽如此可恶,说话只说了一半,害的枫红鸾差点就失了分寸,唾骂过去。 原,尽是一支舞蹈,跳便跳,世人只知枫府小姐愚钝不看,不读诗书,不练武艺,琴棋书画样样不通,但是他们恐怕不知道,凌府六载,苦闷岁月,她无以打发时间,便只能学些女红针黹,琴棋书画,歌舞技艺来打发时间。 六栽光阴,虽未能样样精通,但若是要略显一二,却一并无难处。 既然让她跳,她便爽利落的跳,只愿他说话算话。 “可请乐师帮忙奏一曲《凤求凰》!” 晋王本只是想为难为难她,对枫红鸾,他看上的那刻,早已经派人暗中去打探过,此女子虽然生的美若天仙,被誉为京城第一美人,但是却光有皮相,不学无术,琴棋书画,皆然不通,唯独有几招防身的功夫,他也见识过,不过是无头苍蝇,肆意发力,没有准心。 虽然,他接触过的枫红鸾,比打听到的有些不同,但是想来,有些东西,比如个性可以不同,但是有些东西,没有学过,就是没有学过,怎可能会。 不料想她会如此痛应承下来,还挑选了一曲抑扬顿挫的《凤求凰》。 晋王倒是兴致盎然起来。 “好,奏乐,凤求凰!” 晋王一声令下,乐师忙各自就位,枫红鸾已经摆好了一个起舞架势,乐声一起,只见她柳腰轻摆,扭将起来。 舞姿谈不上精妙,但是却自有一股倾国倾城之味。 随着她她轻盈优美、飘忽若仙的舞姿,宽阔的广袖开合遮掩,更衬托出她仪态万千的姿容。 乐音到了中断儿,忽然转了急,只见枫红鸾以右足为轴。轻舒长袖,娇躯随之旋转,愈转愈。忽然自地上翩然飞起,尽把轻功给用上了,这可比起一般舞蹈来,更是叫人如痴如醉。 只见她身子腾飞在空中,水袖开展,一圈旋转,最后,稳稳当当的落在了月亮椅上,那倾城风华,只叫晋王忘记了呼吸,就那么痴痴看着月亮椅上的角色丽,眼底,一抹精光闪过。 收尾姿势,枫红鸾来了个向后下药,身子柔软无骨,下药那顺,一群散落在两遍,她恰就像是开在一片云霞上的鲜花,美艳动人。 掌声,响起,晋王看的如痴如醉,枫红鸾跳也痛淋漓,好久不曾舞蹈,原先不过是打发时间而学的,其实舞蹈这门艺术,倒却是醉人。 “晋王!”起来,福身看着晋王,“红鸾一惊跳罢,晋王也不可食言。” “本王说过的话,从来都算话,以后,不要再让本王看到你来这种地方,这不是你该来的,还有,明天去锦衣坊,本王有东西送给你。” “何物?” “去了便知。”晋王倒是卖起了关子。 枫红鸾淡薄一笑,不再多问,起身告辞。 看着她曼妙的身姿背影,晋王嘴角,勾起了一抹惬意的笑容,这个女人,当真是越接触,越让人惊喜,上次他谎称生辰,让她陪伴共度,她即兴作诗一首,押韵敲到好处的时候,他就该知道,她并不是传说中的愚钝草包小姐。 今日,果然,那舞姿,虽不必步步销魂里花魁的精妙,但是运用了的轻功,却是别出心裁,无人能及的美,从空中旋转落下的瞬间,若是配以七色花瓣,便真好似仙女下凡了。 晋王悠然在沉醉,一个人兀自做着笑,自言自语了一声:“看来,本王要早点把你娶进家门,才好知道,你到底还有多少的深藏不露。” * 凌府,枫红鸾和留香回来之际,已近子时,天色甚晚,留香一路上有些话想问,却记起枫红鸾的叮嘱——不要多问,无需知道这么多——所以才不敢多问。 只是回了房间,留香当真是没忍住,不禁脱口而出:“小姐,你怎么会穿成这样。” 枫红鸾不答,只是有些疲累的脱下鞋子,对留香道:“去吧,给我打盆水来,今天晚上的事情,留香,同谁也不能说,知道吗?” “这个奴婢当然知道,只是……” 小姐还没回答呢,留香可一直在等答案。 枫红鸾微微笑:“丫头,小姐不是和你说过,别管这么多,你就当今天晚上,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是,小姐!”虽然心里总难受着,这个答案得不到,别提有多不痛了,但是既然小姐如此说了,她也就照做。 端着脸盆出去打水,走到门口,她却蓦然尖叫起来,枫红鸾匆匆跑出去,只听留香指着一个方向,颤抖着声音:“那边,那边有个人,有个人走过去了。” “应该是附上还有人没睡,丫头,你怕什么。” “不是的,小姐,奴婢分明的看到了,她朝我这个方向,惨笑了一笑,好可怕的笑脸,惨白一片,就对着奴婢笑了下。” 枫红鸾眉心一锁,留香不是胆小之人,也不是会撒谎的人。 “在屋子里,反锁房门,哪里也别去,我去看看。” “小姐,不要,奴婢陪你一起去。” “没事,如果我半刻钟后还没回来,你就去找人帮忙。” “可是小姐……” 139 凌母伎俩 “可是小姐……” “放心,可能只是哪个丫头给你恶作剧呢,你回去,关好房门。” 枫红鸾说完,不等留香劝阻,匆匆往留香所说的方向去。 那里,是一条冗长的甬道,甬道左边是一拍废置了的房间,右边是一个锦鲤池,那个人如果没有躲进房间,没有跳入锦鲤池,应该就在这道儿上,能够追上。 枫红鸾匆匆追去,只是到了甬道尽头,却也没有发现什么人。 狐疑转回头,她一路往回走,走到半道儿,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 蹲身,捡起来一看,是一枚金簪,有几分眼熟。 拿着簪子回房,留香正全身警惕的用水盆做武器防卫着,见到枫红鸾安然无恙的回来,她哇一下哭着就扑入了枫红鸾怀中。 枫红鸾忙安慰:“傻丫头,哭什么,没事,估计只是哪个丫鬟。” “小姐,我们还是赶紧回家吧,这个凌府,府邸偌大,人没几个,总是阴气森森的,白日里行走间,都让人几分毛骨悚然的。” 枫红鸾拍拍留香肩膀:“放心,再过两三日吧,皇上不是说了,腊月二十七就会放出凌澈,到时候就算爹爹的没能劝说皇上提前放了凌澈,凌澈也会出来。” “那还有六日呢!” 留香显的有些丧气。 枫红鸾轻笑着安慰:“六日,弹指间,你若是觉得终日闷着,那明天我们就再到街上去走一圈儿。” “走归走,小姐可别再这么晚回来了,若不是凌府人少,我们哪里这么容易就能混进来的。” “呵,知道了!” 留香不敢一人回去睡觉,枫红鸾就让她在房间软榻上安枕,待得留香入睡后,枫红鸾重新掌了油灯,从袖袋里掏出那枚金簪,很是普通的样式,颜色看着有些暗沉,外面包的金皮也有些许地方掉色,露出路面的银色来。 应当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会佩戴这个的到底是谁? 为何尽然有几分熟悉的感觉,这簪子,看着已经有些年岁了,到底,是谁的? 她一时之间也没想到,便只把簪子放到衣柜里,许哪天就会记起来。 回床,安睡,想到今日发生的种种,想到自己疯狂了一把,和一个陌生人上山找虫,回家偷药,救了人一命,被晋王冷喝了一顿,给晋王跳了个舞…… 呵,倒是挺有滋味,至少比寻常日子的无聊要好多了。 不过,想到晋王此人会出现在步步销魂,她心里就几分不痛,端着这几分不痛,睡意来袭,她也渐渐入眠了。 次日醒来,留香早已起床,正在布置饭菜,见到枫红鸾醒来,忙上前伺候:“小姐你醒了。” 昨日发生的事情,留香似乎已经平静了一些。 枫红鸾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早也醒来了,瞧见灰沉沉的,还以为天没凉透,就又多眯了会儿。” “今日许要下雪,早上飘了几颗雪子。” “又要下雪,留香,洗漱更衣,一会儿去凌伯母房间里请个安,我就带你出去。” “小姐,今日下雪,你要不要穿的艳丽一些?” “不必,上街,无需太过招摇,就拿那海蓝色的袄子,再给我的准备那件白色狐狸毛边儿的大氅,鞋子,穿去年爹爹送我的那双宝蓝色棉布段子鞋,那鞋子鞋底厚,不会渗雪。” “小姐,哪里有带这么多衣衫过来,袄子倒是在,大氅和鞋子,在家里。” 枫红鸾脸上似有几分失望:“罢了,那就随意取几件素雅的衣服来穿。” “是,小姐。” 浓妆罢,用了早膳,枫红鸾便同留香去的凌夫人房里问安。 一进去,就听见凌母正在发脾气:“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一个个没用的家伙。” 枫红鸾站在门口,看到一个婆子和红儿两人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红儿脸上还有一个鲜红的五指印。 看到枫红鸾,两人忍者眼泪,向她请了安。 枫红鸾点头示意了一下,就让两人退下,径自入了房间,房间里,汤药撒了一地,枫母正在气头上,脸色一片通红。 “伯母,这是怎么了,谁惹了你生气?” 凌母见枫红鸾,眼泪一下夺眶而出:“这日子,是过的越来越不顺心了,红鸾,也只有你,愿意陪在伯母身边了。” 枫红鸾忙安抚:“伯母,有何难处,你只管说。” “哎,昨日夜里,我做了个梦,梦见了澈儿被送上了断头铡,醒来后,我心焦难安,总觉得澈儿似乎要遭遇劫难,就让人去银钱疏通,安排我见澈儿一面,不料,这些没用的家伙,钱财送了不少,却都白白费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个儿图了我这孤老婆子的钱,还好意思心安理得的来和我说,澈儿反正六日后就会被放,让我稍安勿躁。” 原来,如此。 不过,不早不晚,非要枫红鸾进来的时候演这出息,地上的汤药,连热气劲儿都没了,可见是早就准备好了,就等枫红鸾进来这一刻砸掉,因为等的时间久了,汤药全部都变凉了。 凌母如此用心良苦,无非是想让枫红鸾体恤她一片做母亲的心,帮忙让她进去看看凌澈。 枫红鸾清楚凌母的意思,这次,她是真愿意成全她母亲的一片苦心。 大概,凌澈还不知道,他的毒誓已经应验了第一个,那就让他亲眼看看,他母亲瘸腿的模样儿,让他知道,人在做,天在看? 140 翡翠镯子 “伯母,这些人办事不利,惹您生气了,我在刑部,还认识一些人,都是我父亲要好的,不然我去说说,我若是不行,我叫我父亲去说说,我父亲这点面子,他们肯定是要卖的。” “红鸾,好孩子,你真是个好孩子,伯母没有福气,让你进我们凌驾做我们凌驾的儿媳妇。” 枫红鸾轻轻拍了拍凌母的后背,如此也好,正好给她一个光明正大出去玩的理由。 “那红鸾现在就去,不耽误时间了,伯母你好生调养,心情一定要好,不然凌哥哥见到你不好,他在牢里更是不好过。” “嗯,好孩子,你去吧!” * 锦衣坊,晋王说过,有东西相送,出了凌府,枫红鸾先行过来了锦衣坊,其实并不是急着看看晋王送了何礼,而是有些事情,要来问问海掌柜的。 “呦,枫小姐来了,枫小姐,您先随便看看,我这就上楼给您拿东西。” 看来晋王已经打好了招呼的。 枫红鸾并不急,喊住了海掌柜:“海老板,借一步说话。” 海掌柜愣了下,然后,对枫红鸾比了个请:“小姐,那就里头请。” 后堂,枫红鸾尚未开口,海掌柜已经一五一十的给枫红鸾做了汇报:“那次之后,您府上并没有再来置办衣裳,不过倒是隔壁金石铺的陈老板,前几天和他聊起来,说是您府上定制了金银玉石的,光是凤钗就有三双,都是纯金打造的,还有钿花,玳瑁之类的,零零总总置办了好些,价钱我不好问,但是我估算下来,统共也少不了二百两银子,光那几只金钗,就是价值不菲。” 又挥霍,枫红鸾可不任务,如今的董氏,有这个本事从她爹爹那里弄到银钱,爹爹虽然不拘小节,但是却是个勤俭之人,知道董氏挥霍之后,甚为愤怒,账簿之类,都要亲自过目,还和账房招呼过,大笔银钱输出,需要得他批准。 如今看来,董氏落魄如此,居然还有钱财挥霍,不是她之前挪用的银钱被转移存了起来,就是她肯定再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买卖。 枫红鸾沉思一会儿,但听得海掌柜透露了一个让她震惊的消息:“陈老板还说啊,前几天从将妈妈手里买了一支翡翠镯子,通体碧绿,那可是稀释难见的珍宝,陈掌柜一掷千金,都不惜买下,我让伙计过去探了口风,卖了统共五百两银子。” 枫红鸾蹙眉:“你说的翡翠镯子,通体碧绿,确定是将妈妈拿来卖的?” “估计不可能是将妈妈自己的,应该不是二夫人,就是吉祥小姐的。” 何吉祥! 是,她们姊妹,有一双一模一样的翡翠镯子,那块翡翠,是皇上赏赐的,通体碧绿,透明,色泽通透,匀称,当年她母亲还在世,就打造了两个镯子,为了充分利用翡翠原材,就做的大了,送给她们一人一只,说是给她们提前的成人礼。 如果枫红鸾猜的没错,那贱人,尽然把她母亲的一片心意给卖了换银钱。 贱人! 枫红鸾眼底一片冷冽,看着海掌柜:“往后她们再来买任何东西,都给我记下,这些是给你的好处,海掌柜,陈老板和你相邻,还有街尾卖胭脂水粉的楼老板,你平日也有接触,都帮我打听着,放心,好处不会少你的。” 白拿了沉甸甸一包银子,海掌柜自然高兴,当然贪的也不是这点银子,而是他知道,如此一来,他就有枫红鸾的把柄,以后,枫红鸾的衣衫,就都得到他这里来做,而且,他可以利用枫红鸾,做更广的生意,他可不会忘了,晋王有东西送枫小姐,那可是晋王! 商,怎能不奸。 而枫红鸾,又如何不知,海掌柜家大业大,富甲天下,怎会贪图这一包小银钱,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从里面出来,海掌柜的忙上楼拿了一个包裹给枫红鸾:“枫小姐,这是您的。” 留香甚是好奇:“小姐你什么时候又来做衣裳了。” 枫红鸾但笑不语:“走吧,去街上走走,昨天那个人,还欠我一样东西。” “那个说话特别坏的?” “呵呵!其实,他人还不错,只是脾气怪了一些,走吧!” 两人拿着包裹,从始至终,枫红鸾都没想过要打开看看,里头是什么。 走了一上午,却没有撞见江南子,到了中午时分,鹅毛大雪飞扬,开始迷了人的眼睛,街上行人寥寥,枫红鸾感慨,许是天意,上一世,他爹爹也没有借着江南子立功,这一世,恐怕也是注定了的。 想为爹爹做点事儿,如今看来,倒是白牺牲了一坛子壁虎酒,若是让爹爹知道,不定如何伤心呢,那酒,陈酿了许多年了。 “留香,回家一趟,答应了凌伯母的,总要去做。” 听到可以回家一趟,留香甚是高兴,在凌府,当真是委屈了她了,没个朋友,没有说话的人,终日都憋闷着。 同留香一道儿回家,虽然只是离家短短几日,却也起了相思,便是看见守门的门童,都格外的亲切。 一路进去,枫红鸾都是笑意盈盈,此情此景,正好似上一世,嫁给凌澈回门那天,她笑的春风满面,也是这个寒冷季节,她的心底却是一片温暖幸福。 当时的幸福,是因为身边有凌澈陪着她回门。 如今的幸福,是因她终于能够暗中扛起这个家,让任何牛头马面{li41 3)统统滚蛋。 进府后,也不及回去自己的星动阁歇息会儿,枫红鸾让留香把包裹送回自己的房间,就直奔为峰1 141 舅父 进府后,也不及回去自己的星动阁歇息会儿,枫红鸾让留香把包裹送回自己的房间,就直奔为峰阁。 甫一进去,就看到两个男子从为峰阁出来,大抵是她父亲的同僚,隐约熟悉,却不认得叫什么,不打招呼不好,打招呼又显尴尬,她避让了一阵,待得两人离开,才进屋去。 枫城显然没想到枫红鸾会突然出现,甚是欢喜。 不过欢喜之后,却蹙起了眉头:“怎么,就从凌府回来了?” 枫红鸾温婉一笑:“不是,只是回来看看爹爹,顺道儿,有个事情要爹爹帮衬。” “是不是凌家又出什么事了?” “倒没有。”枫红鸾安慰,“一切都还如意,伯母的脚也在渐渐好转,只是她昨夜做了个梦,梦见凌哥哥的死了,内心焦虑不安,非说要见上他一面,让我央爹爹安排。” 枫城闻言,脸上稍有难色:“我如何会想不到让他们母子见上一面,可是,如今你凌伯母的腿成了那般,若是让凌澈瞧见,在狱中该是怎样的痛不欲生,天牢中的,阴暗潮湿寒冷,本就折磨人身心,红鸾,依你之见,该如何?” 枫红鸾故做思虑状,少顷,开口:“爹爹,便不让凌哥哥知道凌伯母的脚受伤了,你安排一下,让凌哥哥和凌伯母坐着照面,那不就看不出异样来,既能让凌伯母安心的,又不会让凌哥哥担忧,爹爹以为,这样如何?” 枫城大赞:“孩子,果然你是女儿家,心思细腻如尘,如此,便是最好不过了,好,你回去凌府,同你伯母说,名字中午,我派轿子去接她,到刑部大牢看澈儿。” “爹爹,你不计前嫌,美名远播,如此胸襟,天地难比,只是爹爹,凌哥哥此人,若是心中还对爹爹怀有愤懑,那如何是好?” 枫城似乎也有些发愁的模样:“怕是这愤懑,早已经根深蒂固,要除去,一时有些困难,罢了,我只愿对得起我自己的良心,至于旁的,我会派人暗中监视,多加留心,澈儿经此一劫,怕短时间内,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凌澈是个聪明人,这点,枫红鸾同枫城看法一眼,但是过了这段时间呢? 如爹爹说的,凌澈心底的误会和愤懑,怕早已经根深蒂固,就算是事实摆在面前,他也未必会相信,他心头笃定,是枫城害死了他的父亲,这样一个人,留于世间,真正就是养虎为患。 但是现在,还不到除掉他的时候,因为她心里早有盘算,大将军既然要拉拢凌澈,而凌澈和枫府如此一来,也已经算是撕破脸皮,肯定会光明正大的去投靠大将军,就不妨利用凌澈,看看大将军要做什么。 这是枫红鸾初步的打算,当然,如果凌澈真的安分了,真的什么小动作都不做了,她自然有另外一番打算。 放过凌澈,绝对不可能,此恨绵绵无绝期,她一日不报仇雪恨,一日内心就愤恨难平,她从来都不是个善良的人,就算上辈子是,这辈子,也绝对不可能。 父女两人对此事达成了一致意见,总算可以叙叙家常,说几句贴心的话。 几日不见,枫城似乎削瘦了一些,终日的操劳,为凌家事情奔波费心,也难为他。 “爹爹,天寒地冻,洛河从东北给你买回来防寒、防潮的狍子皮袄、皮褥子,都拿出来用吧!” “入了冬,就用着,洛河过段日子还要北上,我让他再带一些回来,你捎带去给你凌伯母。” “嗯!”那种人,冻死不足惜,但此刻,枫红鸾依旧要带着孝顺的面具。 “爹爹,方才我看进来了两人,其中一人我似有些眼熟。” 枫城表情一怔:“其中一人,是你舅父,你认不得了?” “舅父!”枫红鸾的表情,是枫城想象不到的震惊。 舅父,她母亲有个亲弟弟,因为母亲娘家在江南,相距千里,母亲当年嫁给父亲一截莽夫,娘家极力反对,母亲一意孤行,所以外祖母曾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叫母亲这辈子都不要再踏入娘家们半步。 母亲和娘家的关系凉薄,及至去世,娘家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来吊丧,大约枫红鸾十岁光景,母亲娘家的遭难,当时父亲已经是将军头衔,娘家厚着脸皮来投靠。 来的是她外祖母和舅父,那是枫红鸾唯一一次见到那个小母亲十五岁,和她年纪相仿的舅父。 要是记得没错,上一世,这个舅父年纪轻轻,最后官拜三品礼部侍郎,官运亨通,飞黄腾达,十分了得。 她会吃惊,并不是因为知道舅父以后会平步青云,做到礼部侍郎之位。 而是她记得,在朝堂上,这个舅父几次弹劾过他父亲,仗着礼部侍郎之职,伶牙俐齿之嘴,几次以礼仪孝悌之道中伤父亲。 既说当年家姐过世,父亲因为还在记仇,所以不来报丧,等到他们知道,家姐已经过世三周年,他母亲差点为此哭瞎了眼睛,说父亲是个小气记仇之人。 又说去过枫府,见到枫府用先帝上次的绢缎做窗帘,窗帘上还扎着两枚绣花针,实属对先帝的不敬不重。 还说枫红鸾平行有愧,不知礼义廉耻,大家闺秀时期,就经常出入市井与那些流氓地痞厮混,嫁做人妇,还不知检点,同府上丫鬟厮混,无视身份。 …… 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每一件都能让他说的颠倒黑白,扭曲是非,可偏偏皇上就像是被灌了迷魂汤一样,句句相信,后来对他父亲,越来越不倚重,越来越心存芥蒂? 142 到底是谁1 枫红鸾会吃惊这个舅父出现在家里,便是因为这个舅父,不是善类,处处同枫家作对。 “他来做什么?”枫红鸾问道。 枫城叹了口气:“虽你也没见过你外祖父,但是总归是血脉相连至亲的,你外祖父前几日过世了。” “哦!”对韩家那家人,枫红鸾没有半分感情,就算没有上一世关于舅父恶行的记忆,这家人,对她来说,比陌路人还陌路人,外祖父过世,她自然也没有什么特别感受。 枫城看着她淡漠表情,便不再多说了,只是道:“你舅父这次上京是来赶考的,他在今年春闱中考中了贡士,如今等到开春,就进宫殿试,若能状元及第,倒是最好了,你母亲生前虽然和娘家断了联系,但是心里还是记挂着的,尤其是你母亲走的时候,你舅父不过是襁褓中的小儿,你母亲甚是想念,要是他能考中状元,把这消息烧给你母亲,她想必也欣慰。” 枫红鸾却紧了眉心。 这一年的进士三甲,她的舅父韩慧卿并没有中状元,但是好像是拿了个榜眼。 先进的翰林院,后来因为才学出众,被提拔为太子侍读,再后来,当了太子少傅,之后,似乎在泓康定四年的一次官员大调动中,被认命了礼部侍郎一职。 如今是二年,也便是说,再有两年时间,韩慧卿就会成为枫府的死地。 思来想去,她断然不能叫韩慧卿中了榜眼,这样品格的人,根本就是有辱礼部侍郎一职。 “嗯,我知道,那就先祝福舅父,能够高中。”口中如此说,心里,她可不这么想,一定有法子,让他在殿前失策,名落深山。 “红鸾,时辰也不早了,不然在家里用了晚膳,爹爹派轿辇送你去凌府。” 外面飘雪开始越发的肆虐,天色还没有暗,枫红鸾摇了摇头:“不了,爹爹,过不了几日,凌哥哥就会被放出来,到时候,我再回家用晚膳,如今凌伯母必定在等我消息,若我还不回去,怕她会担忧。” “那好吧,孩子,爹爹让洛河安排轿子。” “嗯!” 从为峰阁出来,去星动阁喊了正在等候的留香,却不见留香踪影,寻了一圈,也不见,大抵是找好姐妹叙旧去了,这丫头的,倒是比她还恋家。 罢了,她起身到书桌前,研磨取纸,写了一行娟秀小楷,放在桌上显眼处,用杯子压着,起步走了。 上了轿子,往凌府去,天色稍有些暗沉的时候,雪已经开始小了,枫红鸾站在凌母房门口,隐约听见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好像是个男人,待得她要仔细去听,那声音便又不见了,但是她确定,她没有听错。 想再细听片刻, 却直看到红儿远远的端着晚膳过来,枫红鸾忙做了刚到的样子,举手敲门。 “进来!”屋子里,一个有些疲懒的声音响起。 枫红鸾推门而入,目光不动声色的扫了屋子一眼,没什么异样,这屋子一目了然的,应该躲不了人,除非是床底下。 “红鸾,你回来了,事情如何?我可以见澈儿了吗?” 枫红鸾收回了目光,上前柔笑一声:“爹爹说了,明日就派轿子来接您。” “那,那真是太好,谢谢你,红鸾,这大风大雪天的,还要为我奔波,咦,怎么不见留香?” “昂,雪大风大,我就叫那丫头在家里宿一晚,明日再来。” “呀,那岂不是今晚上没有人伺候你洗漱就寝了,红儿。” “是,夫人。” “你便去伺候小姐。” “是,夫人。” 红儿诺诺的应了一声,枫红鸾也没有多逗留,起身离开。 屋外,天寒地冻,冷风阵阵,天色渐暗,雪路难行,可怜这凌府,尽然连个扫雪的人都没有。 如今遣散的只剩下六个仆人,伺候凌母的红儿和韩妈妈除外,守门的门童,厨房的聋哑姑娘清尘,还有两个年老体衰,自幼进凌府当差,凌母不好打发走的,如今就闲在府上,做一些轻便的活儿。 今日大雪,整座凌府,都被白雪覆盖,道儿什么的,全部都被掩盖了,无人打扫,枫红鸾只能深一脚,浅一脚的领着红儿往客房去。 到了客房,红儿去给枫红鸾拿晚膳,枫红鸾自己掌了灯,屋子里,影影幢幢的找出几个物件的影子,在墙壁上,地上,随着烛光的摆动,摇曳出一个个阴森森的黑影。 枫红鸾在房间里小座歇息,忽然想到了那个晋王送的包裹落在了家里,到如今尚未拆开来看看那,不知道里头装了何物。 罢了,留香明日回来,必定会给她带过来,而且,能在锦衣坊里的东西,除了衣衫,还能是什么,她不缺衣衫,无需他这份好心。 倒是突然想到海老板说的翡翠镯子,大抵,八九不离十的,何吉祥是把当年那双一人一只的极品翡翠镯子给卖了。 这镯子,是她母亲亲自监督工匠打造的,父亲深爱母亲,母亲遗留下的任何东西,都是父亲的念想,这镯子更是意义非凡,代表着母亲接纳董氏母女,原谅父亲行为。 她还记得,何吉祥第一次佩戴的时候,父亲还甚至欢喜。 如今,要是让父亲知道她卖掉了这个镯子,会作何反应。 除却镯子不说,就光说何吉祥开始变卖家里的东西,父亲又会作何感想? 正愁找不到把柄作弄这双母女,她们倒自己送上门来,不过,过年了,她不会折腾过的家里不得安生,且就看看,她们还有什么好卖的,有这个本事,就继续变卖不要? 143 到底是谁2 正兀自冷笑着,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好像是有人在哭,呜呜咽咽的一个女人声。 枫红鸾才去开门,就见到一道黑影火速的朝着的对面甬道跑去。 又是这条甬道,昨天留香看到的做鬼脸的女子,好像也是跑上了这条道儿,枫红鸾没有犹豫,警惕了目光,疾步追上去,但是直到尽头,也没有发现什么人。 人,绝对是有的,那人,也绝对是跑到这个地方来,但是为什么,这个人要三番两次的出现在她房门口? 昨天没有问问留香,看到的人长的什么模样,枫红鸾可不会认为是什么鬼神妖媚,鬼神妖媚,怎会佩戴人间的配饰。 昨天捡到的金皮抱着银子的簪子,她还收着呢。 那这个人,难道是武功极高但是神智不清的病患,但凌府之中,哪有这样的人。 百思不得其解,等到她回屋的时候,红儿已经布设好了饭菜,见枫红鸾从外面回来,关切道:“小姐这是去了哪里,奴婢就要出去寻你了。” 枫红鸾淡淡一笑:“出去走了走,红儿,你不用再这伺候着,你去夫人身边,我自己能照看我自己?” “那怎么行,夫人说过,一定要让红儿照顾好小姐。” “去吧!”枫红鸾又是淡薄一句,红儿见她似乎不想自己呆在身边,心里稍微有些委屈,却也什么都没说,只是福了福身子,告退道:“那奴婢便去了。” “嗯!”打发了红儿离开,枫红鸾关上了门窗,忽然总感觉有什么地方有些异样,看着一桌子热气腾腾的饭菜,她拔下了头上一枚银簪。 知道这样做有些荒诞,但是不这样做过,她似乎总是不安。 拿簪子试菜,簪子并没有异样,看来,是她多虑了了,不过,那个女的,到底是谁?三番两次的,目的又何在,难道不是凌府中人。 也有可能。 她要了下头,依旧是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把那个人三番两次的出现,当做是偶然。 吃了饭,锁好门窗,上床安歇,睡到朦胧间,听到门口一番动静,她以为是在做梦,并不在意,次日清晨醒来,推门而出,赫然发现门口雪地上,全是脚印,从脚印大小来看,绝非女子所有。 男的?昨天房门外隐约听见的嘈杂声,尽然是男的,她还以为字做梦呢。 而府邸中,只有三个男丁,两个年老,连迈步力气都没有,只能做些轻便活儿,怎可能大半夜出来踩雪,而那个门童,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儿,脚,断不可能这么大。 门外有男人的足迹,想来便心悸,昨日,居然有男人靠近过她的房门,哪里人,目的何在? 凌府,似乎越多的古怪起来。 枫红鸾眉心一紧,看着那一串凌乱的脚印,若是真有人来过,为何脚印如此凌乱,总不至于来的是个无头苍蝇,在门口一直打转儿吧! 她想不通的东西更多了。 不过眼下,趁着没人,还是先把这些脚印给掩盖住,免得叫人看见,徒惹闲话。 拿了笤帚,她开始扫雪,留香带着个包裹回来的时候,正看到枫红鸾在心情劳作,不免又是心疼,又是自责:“小姐,奴婢来,奴婢来。小姐千金之躯,怎能干这等粗活,这凌府也真是的,小姐门前积雪都能淹死人了,也不给小姐来扫,也怪奴婢,昨日玩野了,没有陪小姐回来。” “我不是留字条在桌上,让你今天雪停了再回来也无妨,你看,落了一身的雪。”拍了拍留香身上的落雪,看到留香,枫红鸾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留香甚为自责:“小姐,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傻丫头,我又没怪你。” “小姐!”留香颇为动容,若非礼教不可逾越,她真想给枫红鸾一个拥抱。 “好了,雪也不用扫了,有件事情,要你去办,但是记住,切不能暴露了身份,穿男装去。” 留香看枫红鸾严肃脸色,忙郑重其事点点头:“小姐只管吩咐。” 枫红鸾顾盼左右,然后,靠近留香耳畔,一番耳语,留香闻言,眉头皱了起来,表情似乎有些为难,等到听完,不确信的问枫红鸾:“小姐,真要这么做?” “我像是开玩笑的吗?这里有五十两银子,打发疏通一两个狱卒应该没问题,你速去速回,记得胆大心细,穿上衣服,你就是留爷,知道吗?” “小姐真会逗人,好,奴婢现在就去,小姐,你也不要扫雪了,这包袱,昨日小姐没有带走。” 枫红鸾接了包袱过来,拍拍留香肩膀:“速去。” “嗯,即刻边去。” 留香还没进来喝口水,就又走了,枫红鸾眼看雪地上的男子脚印也清扫的七七八八,就回房关上了房门,随后把个包裹仍到了桌子上,她如今思绪依旧很乱,那些理不出头绪来的东西,叫她莫名心慌,又是来历不明的怪异女子,又是门口的男子脚印,而且很显然,都是冲着她来的。 记起来昨天在凌母门口听到了男人的声音,难道,凌母在对她谋算什么,在她门口弄些男人脚印是要毁她清白。 不可能,如果是,那凌母一早上就该派人过来,抓这些脚印了。 没理由等到她睡醒了,自己“毁尸灭迹”。 到底,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在发生? 烦,心烦意乱。 好在,如今的她,连死都不怕,唯独怕的是身边的人收到伤害,只要不伤害到留香和父亲等人,有什么冲着她来的。 无论是明的暗的,尽管放马过。 她有招接招,绝不退步? 144 丢掉晋王礼物 一个多时辰光景,留香回来了,索性留香回来的早,因为在留香回来后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枫府的轿子也到了,来接凌母去刑部看望凌澈,枫红鸾没有同行,在府中等着听好消息。 “留香,你确定事情万无一失?” “小姐只管放心好了,原本也没这么好办,遇见一个欠了一屁股赌债的,债主正好到刑部门口讨钱,奴婢就买通了他,替他还了部分赌债,告诉他如果帮我办好事情,另一半赌债也会帮他还清。” “丫头倒是激灵。” “谁让我们小姐聪明。” “嘴巴甜的,吃了蜂蜜了?” “才没有!咦,小姐,这包裹你怎么还没看啊,还是看过了不合意,又包上了。” 留香一说,枫红鸾才返现包裹尚未拆开,如今也无事可做,倒是看看这晋王送了什么东西。 打开包裹,果然无非就是衣裙,没什么好看的。 她随后一丢,留香却像是发现了什么稀奇事情一样,叫嚷起来:“小姐小姐,你那绿色的秋装,怎么成了粉色的冬装了?” “嗯?”不明白留香说的什么。 “你看啊,这花样这图案,小姐不记得了,那天晋王在后门等你,你不就是穿着这件衣服出去的。” 一说,倒还真是。 尤其是留香之后把衣服展开,比在身前,那熟悉的花样,不正是那件失窃了的绿色秋装,原来,是被晋王这个小偷给头偷走了。 枫红鸾几分无语,她不会忘记,她故意穿着一身绿装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不太愉悦却也没说什么话的表情。 原来,是早就盘算好了,要偷走她的衣衫,换成一声粉衣。 “小姐小姐,还有信件呢,你要不要看看?”留香在包裹底层,发现了一封信。 信封用蜡封着,信封上书五个字:枫红鸾亲启。 留香很识时务的别开了头,嫁妆欣赏衣服,枫红鸾拆开了信件,里面是一张白色的信纸,信纸上,苍劲有力的字体,赫然写着一句话: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简简单单八个字,别无其他,枫红鸾虽然告诫过自己不要愚蠢,堕入男人的温柔圈套,但是不免还是起了心跳,又为自己这心跳觉得恼火,把信纸往桌子上一拍,对留香道:“这件衣服,送给你了,我不要。” “啊,小姐不可,先不说小姐比奴婢高一个脑袋,这衣服穿在奴婢身上可以扫地了,就说这是晋王送的,奴婢还不想死。” “那好,那给我丢了去,爱丢哪里丢哪里。” “小姐……” “去不去?”枫红鸾沉了脸色。 留香看她似乎是动了真格的,只能诺诺道:“好吧,那奴婢就把这衣服,丢到小姐看不到的地方。” “嗯!”枫红鸾冷应了一声,忽而又觉得自己太过滑稽,为了那人送的一件衣服,同留香置气,语气,顿然温柔了几分,“你放心,有任何是,我担着。” “好吧,那小姐,奴婢先出去了。” 抱着衣服离开,在门口,留香沉沉叹息了一口,其实,在她看来,晋王还算不错,原本以为是个真正如同传闻中一样无耻之徒,但是接触过几次,也并非那般,好像,对小姐一片痴心的样子,小姐先前不是还和晋王好好的吗?如何现在,人家送的一件衣服,都要这样烦躁厌恶。 丢,她自然是不敢的,只能先找个地方,放起来了。 不如,就放到她的衣服堆里,反正小姐也不会去翻她衣服。 主意打定,她便往自己房间去,转角处,遇见的府上的烧火丫头清尘,两人也无法交流,相视一笑,错肩而过。 枫红鸾倒是没想到,清尘会来找她。 两人之间,只能用无声的交流,清尘进来,显示福身请安。 枫红鸾比了手势问她——何事? 清尘也比了比手势——柴房有只硕大的老鼠,奴婢惶恐,想找人帮忙,可是今日都去看望公子了,剩下两个,又年老体衰,帮不上忙,只能来求小姐帮衬。 一只老鼠,不至于吧! 清尘长年在厨房做事,老鼠蟑螂应该是见怪不怪,大不至于如此惶恐。 不过毕竟年幼,若是遇见硕大的老鼠,也会害怕,枫红鸾并未多想,而是温柔笑笑。 ——走吧,去看看。 两人一行,往厨房去,一进去,清尘就指着柴堆最里面。 ——在那里。 透过密密麻麻的柴火,确实能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枫红鸾定了定心,她不怕,但是畜生急了会咬人,她也要有所警惕。 拿了一根柴棒,一点点拨开那个柴丛,到了最里面,她紧张起来,用力,的速的拨开柴火,时刻做好踩死老鼠的准备。 岂料拨开了最后的柴丛一看,里面竟然是一只男人的黑色靴子,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黑色大老鼠。 靴子,九层新,可就算是破的,谁会丢到厨房这种隐秘的地方来。 蓦然,想到了早上在雪地上看到的男人的脚印,她蹙了眉:“该不是……” 身后,清尘拉了拉她的衣袖。 她收回思绪,看着清尘,只见清尘比划。 ——昨天傍晚抱回来的柴火,并不见有这只靴子的。 ——你是说,昨天傍晚前,这里没靴子? 清尘点了点头。 看着那只靴子,枫红鸾眉心更紧,拿竹棒挑了出来,对清尘比划。 ——我去查查是谁的,你先不要张扬出去。 清尘又点了点头。 枫红鸾用一块厨房的大抹布抱住了靴子,往外走,清尘又上来拉了拉她的衣袖? 145 杂草贱人,她会修理干净 枫红鸾用一块厨房的大抹布抱住了靴子,往外走,清尘又上来拉了拉她的衣袖。 她转过身,见清尘比划道——小姐,其实昨天晚上,我起来上茅厕,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串向了小姐的房间。 ——黑色影子? ——小姐,背影看是个男人。 ——嗯,我知道了,可能是贼。 ——小姐,晚上睡觉,你要管好门窗。 枫红鸾心头微微一暖。 ——谢谢你,我知道,你也是。 从柴房出来,手里一直拿着靴子,疑点似乎越来越多,但是却又渐渐清晰起来。 有个男人,试图潜入他的房间,但是最后未果,就在门口徘徊了一圈,离开了。 至于靴子为什么会在厨房柴堆后面,而且只有一只,这个她尚不得解。 还有一个无法解释的是,两次出现的女子是谁? 凌家,变得让人,不得不警惕起来。 枫红鸾拿着靴子回去,在附近草堆边一阵寻找,终于,找见了一个隐秘的,没扫清的脚印,虽然已被大雪覆盖了第二层,但是轮廓还在,拿出靴子一笔划,果不其然,大小一样。 这靴子,就是昨天晚上在门口徘徊的男人的。 谜团,在心头滋生,虽然得不到答案,但是唯一可知的是,有个男人,企图对她不轨。 她没办法彻底的揭开这个谜团,便也只能将这谜团烂在心底,那只九成新的靴子,她拿布包裹了起来,放到了箱子最底下。 留香回来之时,她刚关上箱子,留香见状随口问道:“小姐这是找什么?” “没有,衣服,你丢掉了?” 留香眼底几分心虚:“是,处理了。” 枫红鸾如何能看不出来,不过知道,自己这个命令,确实叫丫鬟为难了,罢了,只要放到她眼不见心静的地方,她也不追究。 “留香,午膳用罢,你同我上街去,我想再去找找江南子,若是我算的没错,今天晚上,他就会进宫给皇上治病,他还欠我一个帮忙。” 留香不知道枫红鸾是怎么“算”出来的,但是小姐说什么便是什么。 “小姐,你是说那个江南子,要给皇上去治病,他真有这个本事?” “你放心,他有。” 枫红鸾是见识过的,所以她相信。 而且,这是经历过的,结局就是皇上被治愈了,江南子被赏赐了,她怎会不知道。 “那小姐,我们找他干什么?难道小姐是让他以老爷举荐的名医,进宫给皇上治病?” “聪明!”枫红鸾赞了一句,“如此一来,爹爹功劳更加一筹,你应该知道,大将军上次弹劾了爹爹,有一便有二,爹爹的虽然劳苦功高,甚得皇上器重,但是大将军在朝为官多年,党羽抓牙众多,皇上都忌惮他几分,若是大将军屡次对付爹爹,怕爹爹也不好应对。” “奴婢实在不明白,大将军高高在上,为何还要为难老爷。” “你不明白的事情,多了去了,那你能明白,为何凌澈要这样对我吗?” “那不是小姐设的套儿?” “即便是我设的套儿,如果他没有做过,怎么可能承认?事情的本质,是他早已经背叛了我,而我只是后知后觉,索性,皇上英明,取消婚约,宁嫁暴君,我也不会嫁给凌澈这个贱人。” 枫红鸾情绪陡然愤恨,叫留香害怕:“小,小姐……” 知道自己失态,枫红鸾收敛了脸上的冷凝和可怕,语重心长的对留香道:“丫头,你要记住,有些人,你对他们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 留香似懂非懂:“奴婢,知道了。” “还有,爹爹那,不用透露我的事情半分,我说过,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为了枫家,为了爹爹好。” “奴婢自然不会!”留香赶紧道。 “呼,留香,你说,有什么东西,能让男人意志萎靡?” 不知小姐为何会突然如此问,留香思忖片刻,摇摇头:“让男人意志萎靡的东西,有这样的东西吗?” “我也在想,世上有没有这样的东西。”那个舅父韩慧卿,是一颗毒瘤,一日不从官场上摘除,枫家就有一日被毒害的可能。 留香似乎也很努力的在思考,半晌,忽然跳起来:“对了,美女,为了女人丧尽家财的人,奴婢听说过有这样的人,这算是不算意志萎靡。” 美女?枫红鸾眯起了眼睛,不错,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如此,就算是凌澈,最后还不是载在了一个“双桃”手中。 既说到美女,枫红鸾一下便联想到以前在枫府当差的一个下人,每月月俸,都拿去嫖妓,后来和一个妓女私相授受,珠胎暗结,我了给人家赎身,便来问她爹爹借钱,当时还是董氏当家,董氏为人,自然不肯出借,不但不肯,反把那人赶出枫府。 那奴才,最后走投无路,便拿着妓女和自己的全部家当,进了赌场,企图赚上一笔,飞黄腾达。 结果,输的一套糊涂,血本无归,却赌红了眼睛,借了银钱还要继续赌。落到最终,被放债的地痞活活打死。 如此看来,能叫一个好端端的男人彻底堕落的,最捷的方式,便是美女,和赌博。 虽然不知道她舅父是何人品,但是她也要堵上这一把,将他拉入美人和赌博这万劫不复的境地。 无心科考,他就中不了榜眼,中不了榜样,也就没有之后以德报怨,迫害她父亲名声的机会了。 这些个杂草贱人,她会一一修理干净,还他父亲身边一片净土。 【么么大家,谢谢大家送的金牌1 146 强吻1 午后,雪止,空气依旧十分的冷,吸入一口,都冻的鼻管儿冰凉,因为积雪缘故,路上鲜少有行人,即便是大中午, 也不过是稀稀落落几个人,还都是行色匆匆,裹紧着身子赶紧回家。 京城偌大,枫红鸾其实对寻找江南子早已经不报希望,不过,却还是想要碰碰运气。 只是,走了半晌儿,鹿皮靴子都被雪水灌湿了,依旧没有寻到江南子半分踪迹,终究,她还是放弃了。 “罢了,留香,许是天意!我们回去吧,凌伯母也该回来了。” 留香上前搀住枫红鸾:“路难行走,小姐的鞋子恐都湿透了,不如小姐在此稍候片刻,奴婢去找辆马车来。” 看着留香红扑扑的脸蛋,微微有些气喘的嘴巴,枫红鸾知道,陪自己走了一日,留香必定也疲累不堪了。 “好,那我在这屋檐下等你。” 边上是一间民舍后门,枫红鸾捡了一块干燥的地方等待,留香去找马车。 空气,十分静谧,这冗长的巷子,安静的连屋檐落雪的声音都听的清楚,枫红鸾静静等着,忽然间,听到一辆马车靠近的声音,没先到。香做事这般利索,这么就找了马车了,枫红鸾嘴角扬起一抹笑。 马车靠近,车夫停车,车帘子撩起,从里面出来一个人,却不是留香,尽是晋王。 “晋王!” 她微微吃惊。 “上车吧!”晋王的声音,几分慵懒。 枫红鸾犹豫了一下,只听晋王继续道:“难不成,要本王抱你上来。” 枫红鸾面色一红:“不必,多谢王爷好意,我自己会回去。” “呵!”晋王冷笑了一声,“那随便,你只管回去,你的丫头,我可就带走了。” 说完故意撩起了更大一片车帘,露出留香稚嫩的容颜,看过去,留香似乎睡着了。 枫红鸾眉心一紧:“你对她做了什么?” 晋王只是道:“上,还是不上?” 留香在他手中,枫红鸾知道自己没的选择,有些赌气,撩起裙摆上了马车,车内,一阵热气,比起外面的天寒地冻,实在暖和了许多,原本冻僵的脚,都渐渐缓过劲儿来。 枫红鸾一上去,就抱住了留香,面色紧张:“留香,留香醒醒,留香。” 沉睡中的留香,只发出小兽一般呜咽的声音,并没有睁开眼睛,脸色通红,呼吸滚烫,枫红鸾伸手抚她面颊,几乎惊叫:“发烧了!” 对面的晋王,不疾不徐没什么情绪的开了口:“我在路边捡到的她,昏倒在雪地里,如今,你是要回家呢,还是要去医馆?既然你是本王未来的王妃,要去哪里,本王都给你送到。” 枫红鸾为自己刚才对他的误会有些惭愧,人家好歹是帮了个忙,不然若是任由留香晕倒在雪地里,后果不堪设想。 “劳烦晋王,找个医馆先。” “好!走,同德堂。” * 同德堂,留香依旧昏睡这,大夫诊脉过后,道留香是风寒入侵,操劳疲倦,才会至此,开了药方,叫人去煎药,又给留香扎了针,搁置在内室安歇。 枫红鸾心中不免自责,今日一早,留香顶着风寒从枫府回到凌府,还没给她时间喘口气呢,她又吩咐了留香去刑部打点。 中午用罢午膳,又直接带了留香大街小巷的走,不过是个孩子,身子也不及她练武的身子那般健康,如此冰天雪地,这样折腾几番,不病倒才怪。 是她粗心了,留香说要去找辆马车的时候,她就该注意到这孩子面色红润,呼吸微喘,本以为是走累了,原来,尽是体力透支,风寒入侵,发了高烧。 如今,她守在留香床边,手握着留香素手,满面担忧。 晋王就在她边上站着,看着她对一个丫鬟尚且如此伤心,宛若亲姐妹一般,嘴角,不由微微一勾:“看来,你们主仆感情不错。” 枫红鸾把留香手放在自己脸颊上贴了贴:“她母亲忠义,伺候我母亲多年,当年我母亲过世,她母亲不惜殉葬,说要一辈子照顾伺候我母亲。她同她母亲一样,自幼跟着我,乖巧贴心,我难过,她比我更难过,我高兴,她比我更高兴,曾经,我全付心思都放在一个男人身上,没有更多的关心她,最后她……” “她怎么了?”晋王问道。 枫红鸾猛然察觉,自己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忙道:“也没什么,就是忽略了她,如今,我已看清那人面目,往后更多心思,要放在身边这些对我好的人身上。” 晋王轻笑一声:“也包括本王?” 枫红鸾面色微泛红,是,他对她很好,但是谁知道是什么目的呢, 或许,这只是他魅惑女子的伎俩罢了,得不到的,千方百计,不惜一切代价,得到之后,她可是听说过,那些女子,玩腻了都会被丢进一座别苑,从此遗忘,宛若活死人。 而那些忤逆了他的,索性被直接丢到了后山喂狼。 这样一个男子,能有什么真心。 撇开这些传闻不说,步步销魂中,她不会忘记,他纵情神色,胆大妄为的样子。 看老鸨和他的相熟程度,显然的,他是步步销魂里面的常客。 想到往后要嫁给这样的男人,不免替自己觉得悲哀,但是总好过,嫁给凌澈,至少晋王不会利用她,对付她爹,也不会端着一副虚情假意的面孔,欺骗他六年。 枫红鸾相信,嫁过去晋王府,不出一个月,晋王就会露出原本的面孔,将她打入“冷宫”,让她做个活寡妇。 无所谓,六年的活寡妇她走做下来了,男人,有或者没有,又有什么区别,至少,她会拥有一个人人敬畏的位份? 147 强吻2 无所谓,六年的活寡妇她做下来了,男人,有或者没有,又有什么区别,至少,她会拥有一个人人敬畏的位份,王妃,是要入宫牒的,若是没有犯大错,是不得私下休离,就算要休离,也要皇上同意。 嫁过去,她和他,桥归桥,路归路,尘归尘,土归土,互不相干,她不会去招惹他,他也别想如何她,就这样安生过日子,他要的,是一个王妃,她要的,是一个妃位。 仅此而已,这就是他和晋王之间的全部。 至于他所谓的对她的好,她不是也付出代价了吗? 嫁给他,便是这场交易,最惨烈的,最沉重的待嫁,他还想要如何? “今日之事,红鸾甚是感激,若有机会,必定当报答,王爷日理万机,奔波操劳,红鸾有罪,耽误王爷时间,王爷无需在此浪费时间,不如回去处理公务吧!” 呵,一语双关,既是在赶他走,又是在明说不要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自然,那连带的讽刺意味,什么日理万机,什么奔波操劳,他也都听出来了。 晋王不怒反笑:“既说了要报答,择日不如撞日,为何不今日报答本王呢?” 枫红鸾微微怔,很平静下来,大气道:“那好,王爷只管说,想要红鸾如何报答。” “很简单,一个吻。” 没想到他的要求尽然如此无赖,上次紫竹林中,猝不及防的被他夺去了初吻,不过那是被迫的,如今让她主动献吻,这简直是比杀人还难。 晋王好整以暇:“如何,本王要求,并不过分吧!” 枫红鸾面色不善,恶狠狠瞪了晋王一眼:“王爷请自重,红鸾虽答应嫁给王爷,但是并不是王爷想象中那种女子,若是王爷以为帮过红鸾,就可以轻贱红鸾,那王爷, 红鸾便把命赔给你,当做答谢。” 她的话,句句决绝,晋王紧了眉心,目光一点点的转冷,看着她:“亲本王一口,就这么困难,你迟早都是本王的人。” 枫红鸾傲骨增增:“至少,现在还不是。” “那是本王尊重你,不然,你早已是本王之人。” 枫红鸾面色羞红一片,心底恼火一阵,这人怎可如此无耻。 “泓炎,你不要太过分。” 陡闻她有些气急败坏的喊自己的名字,泓炎(从这种开始,晋王就有名字了,皇上叫他小炎,大家还记得吗?好Q的称呼吧)倒是吃惊了一下,约莫一口茶的停顿,他笑了起来:“枫红鸾,你的胆子,可是越来越大了,本王名讳,你尽然敢直呼,你知不知道,就凭你这一句泓炎,本王足够要你性命,先斩后奏,都无可厚非。” “红鸾已说,王爷若是要轻贱红鸾,红鸾便把这条命赔个王爷当做谢礼,生死,红鸾从不在乎,而且王爷做事,红鸾早已经见过,要取人性命,对王爷来说,一如反掌,何须什么奏不奏的,草菅人命,不是王爷的强项吗?” 胆子,还真是大到了无法无天,可是泓炎心里,却并不觉得反感,而是, 阵阵的起了涟漪,这个丫头,总有一种本事,叫人把她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喜怒哀乐,全部都收拢到心间,不排斥。 不过,如此胆大,多少要给她一些教训。 近了前,大掌,忽然一把扣住了她的下巴,力道,几分重,面对面的,四眸相对,有些昏暗的房间里,清楚的看得到对方眼中的自己。 呼吸,灼热的一口口喷在对方的脸上,枫红鸾的表情倔强,泓炎的表情冷酷。 “你当真不怕死?” 枫红鸾铁骨锃锃:“生死无惧。” “好!”长长拖了个好的尾音,捏着枫红鸾下巴松开,高高举起,掌心, 感觉得到一阵凌冽的内力,枫红鸾闭上眼睛,不惧不畏,眉头都没有眨巴以下,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枫红鸾,这是你自己说的,你可不要怪本王。” “哼!”冷哼一句,枫红鸾道,“王爷,还不动手。” “就这么急着死,本王现在就成全你。” 心,多少还是颤抖了一下,那片刻的时间里,枫红鸾并没有后悔之色,死,她从来都不怕,怕的,就是身边的人受到伤害,如今,爹爹对凌澈等人已经起了戒心,就算她死了,这些人也没有办法利用爹爹的善心再做什么坏事。 即便,这些人还有本事能够利用她爹爹,那黄泉路上,她和她母亲,先去给爹爹开路。 至少,在这一刻,她不后悔,不惧怕,她将生死,置之度外。 等了好一会儿光景,迟迟的,他的手却始终没有落下来劈断她的脖子,枫红鸾不由蹙起了眉头,正要睁开眼睛看看他为何迟迟不动手,一个吻,轻轻落了下来,含住了她的唇,她行往后退,脑门上,忽然扣上来一双有力的大掌,五指,深入她的发间,迫使她的唇,揉捻在他的薄唇上。 她含糊不清的呜咽了一声,伸手用力推举那结实的胸膛,他却好像是早有防备,无论她如何捶打推搡,他稳弱磐石,原地丝毫也没有动摇。 枫红鸾已用了九层功力了,他居然能纹丝不动,这个晋王,武功的到底是有多厉害? 枫红鸾只见识过他的轻功,飞檐走壁,身轻如燕,是上上乘的功力,却不曾想到,他的内功也如此厉害,身子宛若铜墙铁壁,不可推动,她的手掌都打的发疼了,他却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依旧,含着她的唇,肆意的,吮吸着。 枫红鸾的脸,羞恼的红成一片,张嘴想骂,却正好给了他一个机会,灵舌划入了檀口,舌尖湿润滚烫, 在她檀口之中,肆虐横行? 148 舌吻的报复 枫红鸾的脸,羞恼的红成一片,张嘴想骂,却正好给了他一个机会,灵舌划入了檀口,舌尖湿润滚烫, 在她檀口之中,肆虐横行,她不过是处子之身,如何经得住这样挑拨,身子,一阵阵不受控制的颤栗起来,酥麻的感觉,陌生又羞耻,叫人难以自持。 索性,理智还在,在他灵舌试图勾缠她丁香小舌的时候,她忽然闭上了嘴巴,贝齿,发狠的咬住了他的舌根。 有血腥的味道,在两人口中交换,那扣着她后脑勺的大掌,分明的紧了一下,而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动弹过一下的眉头,紧成了一团,似乎十分痛苦的样子。 片刻后,他终于松开了枫红鸾,舌头,也抽了抽,作势要收回。 枫红鸾知道该给的教训给够了,她可不想真把他舌头咬下来,若是今日她伤晋王半分半毫,明日皇上定然会要她举家性命。 松口,让他出去,两人唇瓣一分离,露出了一条长长的血丝,枫红鸾有些恶心,忙吐了一口唾沫,全是红色,而泓炎的嘴角,顺势而下滑落的一股红色,更是艳红。 枫红鸾脸上,红霞未退,眼神,却格外冰冷:“要我死,可以,我羞辱我,这是你自找的。” “呵!”泓炎哼笑了一声,伸手用指腹,抹干了嘴角的血迹,吐了一口唾沫,抬眼,冷若冰霜的看着枫红鸾,“怎么,没敢把本王整跟舌头咬下来?” 虽然他脸色冷酷,但是眼底深处的愤怒,清晰可见。 枫红鸾知道,他必定生气了。 只希望此事,不要牵扯到她们枫府,她一人做事一人当:“泓炎,我不怕你,我说过,我连死都不怕,你要是下次再冒犯我,我会给你更多的苦头吃。” “枫红鸾!”泓炎一双冷眸看着枫红鸾,舌头被咬破的痛楚,叫他说话有几分含糊,眼前这个女人,为何这般不好的对付,你来柔的,她来退的,你来硬的,她来凶的,你来强的,她索性给你来一个无惧生死的。 无惧生死是吗,既然她那么不把自己的生死放在眼里,那要治她,大概就只有一个法子了。 “许久没见枫将军了,他身子可好?” 慢条斯理,掏出锦帕,擦拭嘴角残留的血迹。 枫红鸾心下一惊,警惕道:“我父亲很好,无需晋王牵挂。” “很好啊,嗯,本王知道了,很好就行,我就怕有一天,枫将军不好了。” 枫红鸾就知道,晋王此人,必定不是什么善主儿,今日她屡次冒犯,他怎会如此轻易放过她家人。 她如今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己的冲动行事,不过想到他的嚣张气焰,心里不免来气:“王爷,你若是有何,大可以冲我来,男子汉大丈夫,若是在背后使些阴谋诡计,只会叫人不屑。” 枫红鸾此言,是希望能够起到激将效果,让他知道,身为一个男子,要光明磊落才是为人之道。 但是,显然她说的是废话。 “是吗?说实话,本王也最不屑那种在背后使阴谋诡计的人了,所以本王,很少使什么阴谋,要使,也是阳谋,枫小姐,大将军似乎和枫将军不睦啊!” “你……”这无耻之人,尽用这个威胁他,“你尽管和大将军同流合污,沆瀣一气去,我爹爹行的正,坐的端,断不可能怕你们。” “枫小姐,你可能误会了,本王为何要和大将军同流合污,本王是要提醒你,大将军,暗中可是有所行动了,当然,看你的样子,也不需要本王提醒。” 枫红鸾眉目一紧:“你说什么?大将军有何盘算?” 泓炎绷着的脸色,终于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终于,这个世界上,有她怕的东西了吧! 那日,她爹爹被兵部带走,她匆匆来找他帮忙,在大厅里,因为太过担忧,落泪不断,当时他就知道,枫红鸾的软肋,就是她的至亲。 他不屑威胁她,但是如果她不乖,就这样惩罚她,让她心焦万分,却不得知对方到底要出什么招。 “本王嘴疼,这事儿说来话长,本王可没这力气多说,你方才不是说本王日理万机,公务繁忙吗?你说对了,本王很忙,告辞。” “晋王!”眼瞧着他要走,枫红鸾一阵心焦,之前一直铁骨锃锃,如今,她却甘愿低声下气,“求晋王原谅红鸾无礼,晋王若是口不能言,请晋王书写下来,红鸾自己看。” “凭什么?” 枫红鸾用力的呼吸了一口,下定决心一般:“若是晋王肯说,红鸾,即刻便是晋王的。” 泓炎心里,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喜悦,他总等着她的心甘情愿,而她每次的心甘情愿,却都这样“万般无奈”。 不过,好歹,她肯向他低头了。 “好,这是你说的,那本王就忍痛,浪些口舌,叫你爹爹,这次押韵粮草,注意一下沿途,本王言尽于此,你呢?是不是改履行承诺?” 枫红鸾死死闭上了眼睛,良久,表情似十分淡薄,没有任何情绪,点了点头,看着边上留香:“留香在此,我不想她看见,晋王,里面请。” 他好整以暇勾起唇角,随她进里面半间屋子。 里屋,枫红鸾表情依旧淡漠,解开自己外衣的腰带,为了枫府,她什么都可以做到。 素手,强压抑住颤抖,脱下了外衣,玲珑的曲线,瞬间隔着菲薄的里衣服,一览无余的呈现在了晋王面前,安静的空气里,清楚的听见了晋王吞咽口水的声音。 枫红鸾心底,一片死寂。 继续脱,解开里衣的系带,一点点敞开,往下…… 149 本王今日没兴致,欠着 继续脱,揭开里衣的系带,一点点敞开,往下…… “好啦!”正要脱掉,泓炎忽然转过了身躯,背对着她,双手交叠在身后:“这地方太过简陋,药味浓烈,本王没有兴致,不过本王记着,下次吧!” 枫红鸾心里倒是一阵庆幸的暗喜,贞洁对于她来说,并非是最重要的,但是,也是不容亵渎的,原本以为今天就要落入晋王手中,没想到,他倒又“正人君子了一回”,不管他是真受不了这里的药味,还是临时又打算放过她了,她好歹,心是安了下来。 “穿上,记住,以后再任何男人面前,无论受到什么威胁,都不许许下刚才那样的承诺,听到没?” 枫红鸾怔忡了一下,淡淡应了声:“嗯。” “还有,过了年,本王就来提亲,在那的之前,你最好安分守己,不要再出来瞎转悠。” “嗯!” “最后,和任何男人,都保持点距离,本王不想看到你和任何人,拉拉扯扯,不清不楚。” “嗯!” “上次!” 以为说完,他就该走了,不想他似乎还有话。 枫红鸾淡淡应一声:“什么?” “上次,步步销魂,你不要误会。” 误会?误会什么?枫红鸾抬眸,看着他的后背,但听得他继续道:“本王那天心情不大好,喝醉了不知不觉才去了步步销魂。” 他这是解释吗?倒不如不解释,喝醉了哪里不能去,不知不觉要去步步销魂,只怕是熟门熟路,去哪里也不如去步步销魂来的方便吧! 他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解释有些越涂越乱的感觉,但是有些事情,不能让枫红鸾知道,他只能清了清嗓子:“嗯哼,你只要记住,那种地方,本王就算去,也不是去寻欢作乐的。” 枫红鸾心底嗤笑,作何要和她解释,他想要如何就如何,反正她从来也不关心这个,就算是嫁给他,他那堆风流韵事儿,枫红鸾也没打算去清理。 “嗯!” 她有口无心的应依据,这种欲盖弥彰的解释,他要是觉得说了她会相信,那就说吧! “枫红鸾!”他的语气转了点柔和。 枫红鸾正在系衣服带子,淡薄应道:“嗯?” “以后,记住,这样的天气,在家里安生待着,还有,衣裳穿太少了,有哪个女子,这样寒天冻地的,只穿了三件衣服,你若是不想生病,就多穿点。” 一怔,关心吗? “是!知道了。” 这次,尽做不错有口无心的应一个嗯。 那背立的身影,似乎终于有要走的意思了,提起步子,开了门,站在门口,落了最后一句“这种天气,叫不到马车的,本王把马车给你留下。” 那他自己呢?透过窗户,外面,似乎又在飘雪了。 枫红鸾还没来得及问,他已经提步出去,枫红鸾反应过来,想道个谢,追出去之时,只看到一抹玄红色的身影,在十二月纷飞的大雪中,一点点, 一点点的远去,渐渐的,被那纷飞的大雪淹没,连给背影,都看不清了。 心里,不知什么感觉,有东西,在蠢蠢欲动,在融化,却被她强力的按压下去,不会心动,这个阴晴不定奇怪的晋王,这个逛妓院还要撒谎的晋王,为何,要为他心动。 * 凌府,和留香回去之时,凌母尚未回来,看看时辰,也应该差不多了,久久未归,大概是叫忽然大起来的风雪给耽误了。 回房间,安顿了留香,虽然烧退了一些,但是留香看上去还是很虚弱,枫红鸾去厨房吩咐了一碗热粥,往回走的时候,只瞧见父亲的下属洛河背着凌母,小跑着往凌母房间方向去,而趴在洛河身上的凌母,脸色一片异样惨白。 这是发生了什么? 枫红鸾赶紧追上去,进了凌母房间,丫鬟红儿眼眶湿湿的,正在和洛河说话:“夫人终日的担心公子,如今公子倒是好好的,夫人接二连三遭罪,真不知道,我们凌家今年是不是犯了太岁了。” 洛河在安慰:“老爷已经取查了,此事必定是有人动了手脚,好端端的椅子如何会突然断裂。” 枫红鸾一惊,父亲居然着手开始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洛河,红儿。” “小姐!你怎么过来了?” “洛河,怎么回事?上午出去的时候,伯母不是好端端的吗?现在这是怎么了?昏迷着吗?你说椅子断裂,什么断裂,发生了什么事情?” 洛河面色沉重:“小姐,被一切好好的,到了那里,将军安排了凌夫人和凌公子见面,可凌夫人坐的椅子,椅子腿忽然断了,凌夫人坐的打偏儿,正好就是椅子腿上方,一断裂,凌夫人猝不及防,就掉了下去,那椅子腿断口处的尖锐,刚好扎到了凌夫人腿上,血脉大破,将军匆忙送的太医院,御医得皇上命令,全力救治,凌夫人才止住血,保住一命,将军如今正在调查椅子腿忽然断裂之事,让属下把凌夫人先送回来。” 枫红鸾脸色凝重了,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意料之外的事情。 父亲若是调查起来,肯定不多久就会露馅儿,她原本的目的只是让董氏脱离椅子,瘸腿走两步,让凌澈知道自己的发的毒誓应验,没想过弄的如此地步。 刑部大牢,就那么几个当差的,那个弄坏椅子的,是见过留香的,虽做了男儿打扮,但是若是到时候要辨认起来,并不费劲,以留香清秀的面孔,一眼就能认出,更何况,留香说了,当时她去收买这个人的时候,还有几个放债在追债,也就是说,除了那个被收买的狱卒,还有几个放债的也见过留香? 150 巧妙的坦白 更何况,留香说了,当时她去收买这个人的时候,还有几个放债在追债,也就是说,除了那个被收买的狱卒,还有几个放债的也见过留香。 事情,似乎复杂了,枫红鸾心底一片的乱,但面上却要故作镇定:“那爹爹现在,可有查出什么端倪?” 洛河回话:“属下不知,小姐,凌夫人如今身体虚弱,老爷一会人会从家中调派十来人过来这里照顾,小姐,要不要帮你捎带一些什么东西?” “不要!”枫红鸾有些失神,事情闹到如此地步,一旦查实,她该如何向爹爹交代。 罢,先不要自乱阵脚,且走一步行一步。 “红儿,厨房那,我吩咐清尘熬了粥,你过去,叫她煮一个乌鸡红枣汤,洛河,你先去忙,这里有我照看着。” “是,小姐!” 两人退下,枫红鸾看着昏迷中的凌母,一片心烦意乱。 是夜,寂寥已久的凌府,又恢复了一些往西的热闹,枫城从枫府拨弄了二十个丫鬟婆子过来这边照应,洛河送人过来的时候,枫红鸾还打听了一下,弄断凳子腿的人,找到与否。 洛河只说将军还在查,别的没说,枫红鸾始终忐忑,这样继续查下去,终究会查到她头上的,不行,不能再让爹爹继续查下去了,怕到时候,爹爹查出来的结果,会甩他自己一个耳光,事情,必须打住。 让一个从枫府调过来的丫鬟伺候留香,枫红鸾自己,在借着夜色,披上黑色的大氅,从侧墙而出,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枫府,为峰阁,黑暗中,坐着一抹娇小的身影,没有掌灯,没有燃炭盆,屋子里,冰冷不堪,枫红鸾等的身子都要僵硬了,已经一个班时辰了,爹爹为何还不回来。 她不停的戳手,暖手,忽然,外面雪地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仔细听,脚步声很细碎,又很小心翼翼,似乎不像是父亲的,她稍微警惕了一下,蹲下了身,用案桌遮掩住了自己的娇小的身子,从桌下空隙往外看,隐约中,借着白雪的放光,看到的是一只绣花鞋,踏入了大门。 女的? 她且不动声色,那人进来,瞧瞧关上了门,然后,小心翼翼的朝着书桌方向来。 枫红鸾屏住呼吸,少卿,只听见一阵翻找的声音,有火捻子,亮起来,却没有点亮蜡烛。 大抵,是有人在看东西,但是怕太光亮了招来人。 悉悉索索一阵纸张喷出的声音后,那人灭了火捻子,走了,枫红鸾从始至终,都只看到一双那人的脚和半条裙子,没有看清楚那人容颜。 等到那人走后,枫红鸾起身,在那人翻看过的那堆东西里,一份份看过去,眯着眼睛,黑暗中看的有些辛苦,不过很,她似乎明白了,那人是来看什么的。 这堆东西中,有一份粮草运输路线图。 刚才那个女的进来,恐怕目的,就是这份粮草运输路线图了吧! 今日,晋王提醒过的,大将军有所动作,让他父亲在押运粮草的时候,注意看路边动静,加派人马,原来,晋王说的是真的,大将军尽然在枫府中有人,而这么多年,她却浑然不觉。 努力回忆方才那人的绣鞋,太暗了又看不清楚,但是是女人的脚不错,可枫府之中女人太多了,要一一去查这样一只黑暗中的脚,这么查得出来。 可能,外面落雪上,会有踩过的脚印。 枫红鸾这样一想,赶紧出去,一开门,蓦然吓了一跳,门外正站着个人,作势推门而入么,见到她,也吓了一跳,反应过来,身后生猛的就朝她袭来,以为是小偷。 枫红鸾忙格挡,看着招式,是她父亲不错:“爹,是我,红鸾!” 要是不出声,估计不出五招,就会被他爹爹打趴下,他爹爹能做到骠骑将军位置,武功,自然是不可小觑的。 枫城闻言,第二掌忙收住:“红鸾,如何会是你,你不是应该在凌府吗?” 本来是要和枫城来谈一谈椅子腿的事情,敢在枫城调查出来在朝臣面前自甩耳光之前,她一定要坦白,她不能让爹爹蒙了羞耻。 但是,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爹,你先别问我为什么回来,刚才有人潜入你房间,红鸾躲在书桌下,虽然看不清那人是谁,但是她在你书桌上翻找了一番,鬼鬼祟祟的,女儿正要去追。” “书桌?”枫城似乎也警惕起来,大步进入房间,点亮烛火,“有没有看到,她在看什么?” “我若是猜的没错,应该是这个!”枫红鸾指着那张粮草运输路线图,“爹,恐怕,是大将军的人。” 枫城面色陡然一沉:“这个老贼,尽然屡次三番咬着我不妨。” “爹,如果真是大将军的人,那爹要如何应对?” 枫城眉目深锁,思忖片刻,冷哼一声:“好,那我就将计就计,红鸾,今日幸亏有你发现,对了,那人的特征,你一点都没看到?” “只看到一双鞋子和半截裙子,女儿在书桌下,不好有动静。” “那鞋子,裙子是何颜色?” “没有掌灯,那人偷看运输图,也只是点了火捻子,火光微弱,女儿看不清。” “罢了,以后爹爹会多留个心眼。红鸾,你还未说,这么晚来附上,所为何事?” 终于,还是要说清楚吗? 当然,枫红鸾怎会不给自己留余地。 “爹爹,其实,板凳之事,是女儿筹划的!” “什么……” 枫城大为吃惊。 枫红鸾忙噗通跪在地上:“可是女儿指天发誓,女儿从来没想过要伤害凌伯母,只是,只是……” 【话说,有错别字大家就稍微原谅下,其实我每次写完10000字,我都眼花缭乱,屏幕都在飘了,哪里还有心思去检查错别字,哎1 151 江南子的报恩 枫红鸾说着,泪眼婆娑起来,眼泪,是对付父亲最好的武器,果真,枫城心软了,搀起了枫红鸾:“你这孩子,再是顽劣,做事也有分寸,不至于过火,到底今日,为什么要买通狱卒,做这些事情,你和爹爹,好好说说。” 原来,事情已经查到了买通狱卒这一步了,亏得她赶紧来坦白,不然明天肯定事情就水落石出了。 枫红鸾吸了吸鼻子,委屈道:“女儿没有叫狱卒弄坏凌伯母的凳子,女儿是叫他弄坏凌澈的椅子,女儿讨厌他,讨厌他,好讨厌,女儿恨死他了,凭什么,我付出这么多,凭什么,爹爹,凭什么他……” 枫城闻言,心口剧疼起来,不怪反怜,凌澈出事过后,枫红鸾一直和个没事儿人一样,他就知道,女儿看上去不会如面上那么坚强的,肯定内心已经饱受了折磨和痛苦。 他看着枫红鸾长大的,他看着枫红鸾对凌澈的情谊,他看着枫红鸾对凌澈的付出,这个傻孩子,傻孩子啊。 “爹!”枫红鸾泣不成声的,哽咽道,“女儿知道酿成大祸了,女儿甘愿受罚。” “傻孩子,说什么话呢,爹爹怎会忍心惩罚你,此事,你可有对别人说起?” “自然是没有的,这是留香替我去办的,留香那丫头,不可能出卖我的。” “哎,爹爹会尽量压下此事,不了了之,往后,再恨他,也不要做这等糊涂事儿,摔他一跤如何,就能解气了?” “不是吗,我就是想要他丢脸。” “好了好了,明后日,就搬回家吧,是爹爹顾虑不周全,罔顾你受伤心里,还把你安排在凌家,日日对着凌澈长大的地方,心生怨念也是可能的,反正皇上今日病好了许多,我送你凌伯母进宫医治,还面见了圣上,圣上开恩,打算就这两日把凌澈放回,明日下午,爹爹就让马车接你回来。” 枫红鸾心头,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此事,总算是化险为夷了。 不过对爹爹,倒是多了几分愧疚,骗了爹地额,她也是没有法子,总不能叫爹爹知道,她是个心肠如此阴狠的女人。 不过,爹爹说皇上病好多了,难道,江南子正如上一世的今天那样,进宫了? 抹干眼泪,她抽泣了两声,故作随意的问道:“前几天皇上不是还病的很重,连上朝和面见爹爹的时间都没有,怎病情突然转好了?” “呵呵!丫头,皇上是人中之龙,自有天神庇佑,区区小病,是太医院太过无能,倒还比不过一个江湖郎中。” 果然,江南子进宫了。 哎,真是白白错过了一个好机会,可恶他,还说“你帮我,我就帮你”,他分明知道,她要他帮什么忙,就是不肯把这个功劳机会,给她父亲。 “哦,可能,这是什么疑难杂症,太医院那些老御医,就知道翻看医术,见识没有人家走江湖的郎中广阔。” “嗯!天佑我主,身体安康,爹爹可真怕皇上……” “爹爹,不敢乱说话。” “是,是,丫头,今夜,就在自己家睡吧,明日一早,让人随你过去,同你凌伯母道别,再收拾东西回来。” “不了,爹还是派车送女儿回去,留香病了。” “那丫头,体格不是素来健壮?” “天气寒冷,染了风寒,我叫人先帮我照看着,但总归是不放心。” 枫城看和枫红鸾,欣慰的笑了:“我枫城的女儿,当真是懂事多了,知道体恤下人了。” “爹爹说的女儿以前有多刁蛮似的。” 枫红鸾撒娇的撅起了嘴。 在枫城面前,就算是多活了六年,她依然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小丫头。 枫城揉了揉她刘海,慈爱道:“是爹爹乱说话,我女儿,永远是最乖巧,最聪明,最孝顺,最温柔的孩子。” 心里,一股暖流,那就让她,成为爹爹最乖巧,最聪明,最孝顺,最温柔的孩子吧,永远不要让爹爹看到那些黑暗,报仇的事情,那背地里使诈的阴险,就让它们,都成为她一个人的秘密。 不,似乎,还有一个人知道,不过那个人,想来也不会说出去,虽然不是个君子,可有时候,倒是比君子更君子。 想到白天发生的事情,枫红鸾不禁,勾起了嘴唇。 * 十二月二十四日下午,终于,回到了久违的家。 过了一夜,早上起来,空气都觉得特别清新。 已经二十五了,再没几天就过年了,听父亲说,今天凌澈就会被放出来,管他呢,终究有一日,她会再让他进去。 现在,就让他回去天天对着凌母,自食恶果吧,发下的毒誓,终将一一应验的。 年关将近了,整个枫府热络起来,人虽然少了许多去凌家帮忙,但是气氛却比往年更加的欢腾,只因为这日的午后,皇上忽然来了圣旨,点名要枫红鸾接旨。 枫红鸾内心本还忐忑,却听得圣旨宣。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枫府嫡女红鸾,举荐神医,治愈龙体,功不可没,今,特赐黄金百两,赐西域五色绸三匹,赐罗子黛一盒,赐玉如意一双,赐白玉空花三足双耳首饰盒一个,赐……” 零零总总,统共是十七八样玩意儿,都是珍品,便是宫中妃子,也难得一二,不说那罗子黛,叫妃嫔抢破了头,就说西域五色绸,平日里看着同别的绸缎并无异样,但是一旦出了日头,衣服上就五光十色,波光粼粼,如同彩虹一般艳丽娇美,统共西域进攻也不过五匹, 太后不喜艳没要,皇后那有一匹,皇上最宠爱的长公主得一匹,剩下的三匹,居然都赏赐了枫红鸾,这是无尚的荣耀,枫红鸾当真是受宠若惊。 这个江南子,还真是会报恩,只是似乎报的对象,不是枫红鸾希望的那个,她从来不愿意如此招摇,可如今皇上赏她,等同赏赐父亲,只要能让父亲在皇上面前更得器重,如何,都是好的? 152 骗钱被戳穿1 回府,也近了年关,有些事情,枫红鸾也暂压一压,不想破坏这美好气氛。 多久了,如果上世为人算上,便已有六年不曾在家中过年,犹记得,年幼时,母亲尚在,董氏也还是她心目中慈善的二娘,何吉祥是温柔美丽的姐姐,一家人,开开心心,守岁放鞭炮,好不热闹。 如今,物是人非了,母亲已经过世,董氏,也不再是那个值得敬重的二娘,至于何吉祥,她再也不会把她当做姐姐。 不过,表面的祥和,总要维持,毕竟爹爹难得回家过年一次,过完年,就又要出征了,而且,在爹爹心里,虽然董氏又过错,却还是有她们母女的一席之地的。 无论这一席之地是因为故人所托,还是因为这么多年的相处有了感情,总归,枫红鸾不愿意把一个好好的新年,折腾出什么乌烟瘴气的东西来,搅和爹爹心情。 除夕当夜,一家和和乐乐吃了年夜饭,何吉祥看上去,似乎已经从阴影中渐渐恢复过来,董氏也上演着一出贤妻良母的戏码,一顿年夜饭,大家吃的还算安乐。 吃了饭后,便要守岁,为了打发时间,董氏开始教何吉祥和枫红鸾剪纸,董氏的剪纸手艺十分精湛,当年嫁给何吉祥父亲的时候,何家一贫如洗,全是靠了她的剪纸手艺才把这个家支撑起来。 后来何吉祥生父好不容易出人头地,但是好日子没过两天,就战死沙场,战死沙场守丧三月后,就被接入枫家,灌了个二夫人的名号,从此是真正的锦衣玉食,衣食无忧,董氏便再也没有拿起过老行当,只是逢年过节闲着没事做,才会让丫鬟买些红纸来打发时间。 暖阁中,热气氤氲,让人昏昏欲睡,枫红鸾没什么心思学剪纸的,就看着何吉祥和董氏剪,他父亲,在一边看兵法书,这幅景象,看上去是那般祥和,唯独只有枫红鸾知道,这份祥和不过是装出来的罢了,其实除了爹爹是在真心享受,其余每一个人,都各怀着心事。 “爹爹,你过了正月就走吗?” 是何吉祥问的话。 枫城放下了兵书,笑容格外慈爱:“是啊,这一走,大约要过三五月才能回来。” “辽国就这样锲而不舍,不肯收兵吗?和我们泓国对抗,无非是以卵击石,螳臂当车罢了,我们不侵犯,已是对他们最大的仁慈了,他们倒是不知足。” 何吉祥总该和父亲谈这些东西,讨父亲喜欢,其实何吉祥压根什么都不懂,不过是找个话题,让枫城多看她两眼罢了。 枫城放下了书:“行军打仗,并不在人数,辽军生在北方严寒,体格健壮,身材魁梧,而且夏天时候,多以牧马为生,游牧民族,不可小觑,不然,已经五年了,爹爹也不至于年年都要在边关驻守,辽军,就像是野草,你放任不管,终有一天,会恣意生长,到时候,一把火可能都烧不光。” “哦!”何吉祥装作很懂的样子。 枫红鸾看了她一眼,心底一片嗤笑,何吉祥,除了有手段勾引男人,还有什么其余本事。 “吉祥,爹爹看你身上衣衫都穿旧了,过新年,当然要穿新衣,怎不和账房去说,支取一些银两,购置几身新衣裳。” 枫城一说,枫红鸾才注意,何吉祥穿着的那条流彩暗花云锦棉衣,好像确实不是新衣裳,似乎是去年冬天和何吉祥一起做的,何吉祥当时还觉得颜色太过暗沉,不太适合她,就搁置在了衣橱里,一直没有再穿过,而何吉祥,见她不穿,说一人穿总觉得孤清,也束之高阁,只见她穿过一次,其实和新衣倒也没什么区别,可是说到底,还是一件旧衣裳。 除夕夜,再没有衣服穿,也不该穿去年的衣裳,不说别的,就说今年秋天入寒后,董氏不是给府上所有丫鬟做了新袄,顺带还给枫红鸾和何吉祥一人做了两身新棉衣,那两身棉衣,从未见何吉祥穿过,应该是簇新的。 故意不穿新装,而着去年的旧衣衫,目的何在,枫城不知道,枫红鸾可是一目了然。 枫红鸾且什么都不说,就看看这母女,要如何的在她父亲面前唱双簧。 “老爷!”董氏先开了口,放下了剪刀,容颜上,尽是贤惠之色,“以前我过于挥霍,不知道老爷这些月俸奖赏,都是拿性命和辛苦才换来的,我们坐享其成,已是大不应该,我还……” 说着,面上几分惭愧,枫城看她也是真心悔过,宽容道:“你知错便好,一家主母,人品贵重之处,就是勤俭持家,我在外面为国立功,你就要为我把这个家当好。不过,再如何,也不能苛待了孩子们,你看看,吉祥这身衣衫,我要是接的没错,还是去年的,怎能这样委屈孩子。” “爹爹,女儿不觉得委屈,衣衫虽旧,能暖身便可。娘说了,她之前挥霍了家里这么多银钱,如今,要省吃俭用才对得起爹爹,对得起这个家。” 枫城大为感动:“你娘能这样想,为父就欣慰了。不过,却也不能在衣食住行上委屈了你们,为父俸禄虽然不优渥,但是要供你们几个吃喝用度,还是够的,这样,明日,就去账房拿些银钱,好歹给你做几身新衣裳,还有你娘头上的首饰,也都是几年前的,不时新了,都去购置一些吧!” 枫红鸾听到这里,心底越发的冷然,这双母女,目的果然是在爹爹这里骗钱,之前榨取的还不够多吗?卖掉了她娘送的翡翠镯子还不够花吗?尽然,又开始用伎俩骗钱,一个个装可怜,卖真诚的,她们当她是死人吗? 原本不想在除夕夜闹出什么事儿来,可如今,不是她闹事儿,是这双母女,利用他爹爹的善良和疼爱,做着欺骗的勾当,令人发? 153 骗钱被戳穿2 原本不想在除夕夜闹出什么事儿来,可如今,不是她闹事儿,是这双母女,利用他爹爹的善良和疼爱,做着欺骗的勾当,令人发指。 “咦,姐姐,二娘,我前几日分明还看到你们在锦衣坊和玉石铺买了不少的新衣裳和首饰啊,做什么过年非要穿旧的,二娘,那些衣服收拾,难道将妈妈不是买给你和姐姐的?难道,将妈妈偷了你们的银钱?” 枫红鸾说话模样,特别单纯,一点都看不出刻意来。 闻言,何吉祥和董氏脸都白了,似完全没有想到,将妈妈去购置这些东西,会叫枫红鸾撞上。 枫城也微微蹙了眉头。 何吉祥先慌起来:“红鸾,哪有,你看错了吧!” 董氏也忙道:“自从上次犯错,我素来省吃俭用,就算是一分一厘的银钱,都要掰开了用,怎可能让将妈妈去买什么首饰衣衫,再说,买首饰衣衫,也需要银钱,我手头也没有多少银钱,怎么可能买得起那么贵的东西。” 呵,心慌了,心虚了,所以连说话都露馅儿了吧! “二娘怎么知道那些东西很贵?” “我……”董氏脸色更为苍白,支吾了一瞬,忙伶牙俐齿道,“这不是你说是锦衣坊和玉石铺吗?这里头哪样东西不是比外头寻常的要贵些,但凡说起锦衣坊,不都和贵牵扯到一起。” “哦!可能,真是我看错了吧,不过,难道我看错了,锦衣坊的海老板也会看错,我清楚记得,我进去问是不是我们府上将妈妈来买衣裳的时候,海老板当时说是姐姐让她来买的啊,我还特地问了下多少银钱呢!” 董氏脸色彻底苍白了,而那厢,枫城的面色,也不好看了,枫城似乎已经明白了,今天晚上,这双母女故意穿旧衣衫,戴旧首饰,就是为了骗钱。 事情演变到这种地步,何吉祥无措起来,怎么也没想到,枫红鸾当日会看到将妈妈,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对,我记起来了,那是母亲衣衫被仓库中,蛇虫鼠蚁啃咬坏了,我就让将妈妈去买几件新的回来给母亲。” “哦,原是如此,不过,这可是一笔不菲的价钱,我记得,当时海老板说,那些衣衫,统共加起来,够一百五十两银子啊,二娘有这些银两买新衣裳,怎么也不顺便给姐姐置办一件过年的新衣裳,还穿着去年的旧衣,不知道的人以为二娘苛待姐姐,要是想了偏去的,或许还以为是爹爹不喜欢姐姐,刻意不叫二娘给姐姐银钱买衣裳。不然干嘛给红鸾着一身新装新首饰,却让姐姐穿的这么寒酸。而且红鸾要是记得没错,秋寒之时,二娘似乎给我和姐姐,各人定制了两套新衣裳,那两套,也没见姐姐穿过任何一套,说起来,就是新衣服,姐姐为何不穿那两件,非要挖去年的旧衣服来穿?样子,料子,都是旧的,一点儿都不好看。” 她说的天真烂漫,却是无形之中,彻彻底底的打垮了何吉祥和董氏的镇定。 首先,银钱数目一出来,偌大一笔,不是一两,二两的,这笔钱,到底是哪里来的,她们如何交代。 其次,枫红鸾这样一说,便是将两人目的曝光的明确,让枫城知道,新衣裳新首饰是有,不过是故意不穿不戴装模作样。 再次,她言辞间,把董氏和何吉祥这样“简朴”的作为,说成了是在打爹爹的脸。 她就不信,爹爹还会看不懂其中猫腻儿,这双母女,装吧,继续做吧,有这本事,就再编。 显然的,何吉祥已经无力招架,手拿着剪纸,都有些颤抖。 而董氏,额头上有了薄薄的汗珠。 “不是,红鸾,那两身棉衣,是你姐姐瘦了,穿不来了,而且二娘也不是说不给你姐姐买衣裳,只是……” “好了,不必说了!”一直沉默的枫城忽然站起身来,把兵书往桌子上一丢,“雪晴,不要再在我眼皮子底下玩花样,大过年的,地牢的滋味,你如果不想尝,就别再耍花样,我这几天看过账本,没有这样大笔的支出,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你置办衣衫和首饰的钱是从哪里来的,还有……从今天开始,我们枫府的账,必须要你这个外人来管。” 枫城是真的生气了,说话都句句伤人,董氏大怔,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她本来是想和何吉祥一起上演一场苦情戏,骗取一些银钱,最近手头太紧,过惯了挥霍无度的日子,这样一分一厘都被人监视着花的日子,着实不好过。 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枫红鸾,眼看着水到渠成,却猛然从天而降一块巨头,到手的银子,就这样飞了,而且,似乎彻底的把老爷给惹了生气。 她骗钱的行径,这样直勾勾的暴露了出来,她居无地自容,又心虚惶恐,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那笔置办衣衫和首饰的钱,从哪里来,老爷让她报清楚,怎么报?如果告诉老爷何吉祥把枫红鸾生母韩氏送的镯子给卖了,怕老爷不把她们母女赶出家门不可。 董氏惶恐:“老爷,你不要生气。” 枫城如何能不生气,心一阵阵的寒,他认识的董氏,怎么会变成这般面目可憎,奢侈挥霍,没有良心,而且现在,还居然装模作样演戏想来骗钱。 枫城当真是心寒的不能自已,又不想当着孩子的面教训董氏,只是冷冷道:“今天是除夕,我不想和你多说什么,账房并没有你支取大笔银钱的记录,你最好给我交代清楚,这些钱,到底是从哪里来,银子,我不在乎,但是你要背着我变卖我们枫府的东西,我定然饶不了你。 【明后天,把男主拉出来溜溜,感觉女主角一个人玩了太久了,男主角都成了个打酱油的了1 154 骗钱被戳穿3 “爹爹!” 显然没有见过这样生气的爹爹,何吉祥害怕的泪眼婆娑,几乎被吓的,都要承认了,却被董氏一把拉住:“老爷,我会给你个交代,我没有变卖任何东西,老爷若是不信,可以派管家清点检查,我买衣裳首饰的钱,都是典当了我以前用旧了的金银首饰。” 董氏以为枫城的智商,这样说他必定会相信,不了枫城似乎已不是以前那个她说什么就信什么的枫城,对她,早已不再信任一般:“好,既然如此,你就把你典当了什么,买了什么,一件件的写清楚,我去当铺查,我说过,钱没有什么,我生平最恨的就是有人欺骗我。” 董氏大惊,故作镇定:“是,老爷。” 枫红鸾在一边,心底暗嘲,她倒是要看看董氏,如何自圆其说,如今最好的法子,怕就是典当了所有的首饰,去陈老板那买回那只翡翠镯子,董氏应该是个明白人,知道这只镯子,在他父亲心目中何等地位。 这只镯子,就代表了韩氏的大方,代表了韩氏接受她们母女两人,枫城当时多么感激,感激韩氏的大度,这只镯子,在枫城心中,是韩氏人品和胸怀的象征,对于整个枫府来说,都意义非凡。 枫红鸾看着父亲拂袖离去的背影,有些尴尬的看着董氏:“二,二娘,我不是故意的,只是爹爹说姐姐没有新衣服,我就有什么说什么,我都不知道爹爹会生气,二娘,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 “罢了,别说了!”董氏恐怕到现在位置,都不知道枫红鸾是故意的,因为从始至终,枫红鸾的表情和语气,太过纯真和无辜,加上她从小愚钝,说话不经过脑子,所以董氏以为,自己载在让枫红鸾看到了将妈妈,而不是载在枫红鸾的刻意之中。 枫红鸾显的有些害怕的样子:“二娘,你是不是讨厌红鸾了。” 董氏如今,还不敢和枫红鸾撕破脸皮:“没有,好了,子时了,你们都各自回房间去守岁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那,二娘,我走了。” “娘……” “你也出去,一切,娘自然会给你爹爹一个交代的。” 和何吉祥一道出来,外面,飘着纷飞的大学,院子里的梅花树上,已分不清楚是白梅还是红梅,只见一团雪白中,隐约的两点红,枫红鸾心情甚是逾越,看那红点,便是喜庆的色彩,而对于何吉祥来说,那红点,尽是说不出的刺眼。 “红鸾!” 两人在雪地里,静静的走,兰香和留香提着灯笼在后面随着。 何吉祥忽然喊了枫红鸾一声。 枫红鸾“怯懦懦”的应:“姐姐!” “红鸾,海老板还和你说了什么?” 枫红鸾一怔。 何吉祥,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那好,枫红鸾便来个假作好人,让何吉祥消散心头的怀疑。 “其实,我知道二娘的钱是哪里来的!” “你知道?”何吉祥显然十分吃惊,下意识的窝了一下自己的手臂,“那你刚才,为何不告诉爹爹。” “姐姐,我要是告诉爹爹,爹爹会打死你的。” 何吉祥一顿,难道是自己误会这丫头了,她说那些话,真的不是故意的。 但是,无论如何,刚才枫红鸾早不说新衣服,晚不说新衣服,偏要在她母亲装贤惠,就要得手的时候说起新衣服的事情。 她且试探:“你既然知道我卖了桌子,难道你不恨我,那是大娘给我的唯一礼物。” “其实!”枫红鸾低头,做了一副沉重的样子,“我知道,若不是有困难,姐姐是绝对不会卖掉那个镯子的,但是姐姐放心,我不会同爹爹提起半个字。” “红鸾,爹爹现在似乎很生我和我娘的气。”她继续试探。 “姐姐放心,爹爹上次更生气,后来也好了。红鸾真的没想过要给姐姐和二娘添麻烦,很多事情,红鸾都烂在肚子里,刚才就是听姐姐瘦没新衣服,我就突然好奇二娘为什么不给姐姐做衣裳,再说姐姐原先就有两身崭新的,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爹爹要这样生气,说二娘和姐姐骗钱,我不相信的,二娘和姐姐怎么会骗钱呢,再说又不是姐姐和二娘开口,说要爹爹拨银子给你们买衣服的,是爹爹自己开口的,真是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生气。” 看着低着头,满脸苦恼疑惑的枫红鸾。 何吉祥对她的戒心,终于放了下来,原来,这蠢货根本没有看懂,她和她母亲故意着旧衣戴旧首饰的目的。 既然看不懂这个目的,没明白“为什么是骗钱”,那她应该真的只是说话没有经过大脑而已,这个蠢货,尽然在这种时候坏事儿,如今,不禁母亲在爹爹面前抬不起头来,连她,同谋之罪,在爹爹心里,也会失了分量。 而且,眼下最重要的是,那个翡翠镯子,怎么办? 母亲说会想法子,大概是筹钱把镯子买回来,其他东西典当了都没有关系,就这个翡翠镯子,是一定不可不见的。 当时也真是糊涂了,如今惹下这么一个大麻烦。 何吉祥,心烦意乱。 枫红鸾,享受着何吉祥的心烦意乱。 * 大年初一,照惯例,枫城是要进宫去的,这天,宫里要举行一个盛大开年典礼,庆祝新的一年物阜民丰,开年大典由皇上主持,文武百官祝祷,所有的皇子皇嗣,都要出席,盛况隆重。 一早上,枫城就官服加身,顶戴官帽,和洛河进宫去。 昨天晚上守岁,早上起床,不免有些困乏,枫红鸾小眯到中午十分,留香进来伺候洗漱:“小姐,新年第一天,可不能就这样睡过去了? 155 江南子到访 “睡睡平安你不知道吗?” “小姐倒是会取个好彩头,不过小姐,有客人到访,小姐还是赶紧起来吧!” “客人?” “就是那个混家伙。” 留香唾了一句,面色有些愤愤,能叫留香这样表情的人,枫红鸾大致想到了是谁:“他来了啊,来了多久。” “一个多时辰了。” “为何不报?” 留香脸上有些怯色:“奴婢,奴婢故意的。” “你啊你!”小肚鸡肠,真会记仇,枫红鸾并无责怪的意思,“伺候我洗漱更衣吧,对了,董雪晴和何吉祥,在做什么你知道吗?” “夫人一早上就出去了,说是要去太观寺还原,至于吉祥小姐,奴婢半日也没见着,应该待在屋子里吧!” “嗯,我知道了,留香,你先出去支会一声,就说我就到,你这丫头,以后不要这样小心眼,人家现在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正月初八,皇上还要赏赐他呢!” “小姐怎么知道是正月初八赏赐,你们之前见过面了?” “呵!”似乎说漏了嘴了,枫红鸾却不动声色的岔开了话题,“你说,我是戴这支碧玉簪好呢,还是戴这枚玛瑙簪子?” “那要看小姐配什么衣裳了。” “罢了,你先去通报一声,给人沏一盏茶,免得失了我们枫府的礼数,记得,上门便是客人,切莫得罪。” 留香嘟囔一句:“早就给泡了。” “那就换盏茶,一个时辰了,也该凉了。” “早就给换了。”留香继续嘟囔。 枫红鸾瞧着她那小模样,忍俊不禁,催促了一句:“你就赶紧去通报声,叫人稍后。” “是,小姐。” * 半刻钟后,枫红鸾袅袅婷婷出现,身上是一袭金丝软烟罗棉裙,裙外罩着一件海棠织锦上衣,裙上用细如胎发的金银丝线绣成攒枝千叶海棠和栖枝飞莺,刺绣处点缀着几颗珍珠,与金银丝线相映生辉、甚为奢华。 出现在大厅之时,江南子似乎很悠闲的模样,一点都不因为白白等了一个时辰而恼火,目光,在看到枫红鸾的时候,有些吃惊:“倒是有些认不出来了。” “你不也一样?” 今日的他,穿着你打扮,并不像初见时候那般粗糙, 身上的衣衫,光是料子,便是不菲的蜀锦,上面用暗红色的丝线,从腰部往上,绣制着一枝苍劲的梅树,用大红丝线,勾勒了几朵简单的梅花,做成凸起状,栩栩如生,好似把真的花朵,镶嵌在了衣服里面一样。 华服上身的他,看上去如同一个贵族公子, 半分没有江湖郎中的穷酸气。 “彼此彼此吧!”他笑,一眼看见了枫红鸾就身后的留香,道,“你这小丫头,倒是个出息人物。” “怎么说?” “喝茶加糖的听过,加盐的,我还是第一次喝到,不过托福,味道还不赖。下次有幸,倒是愿意再喝口加辣椒的,许备有风味呢!” “噗嗤!”留香似被逗乐了,枫红鸾也有些忍俊不禁,不过,留香如此,当真失礼,她不免责道:“给江公子换一盏茶,若是再动手脚,回去就罚你抄家规一百遍。” 留香有些不服气,嘟囔了一句:“是他自己上次先无礼的。” “君子记恩不记仇,小人记仇不记恩。” “我又不是君子。” “对,留香姑娘,不过才十四岁,尚未长成,也就是个小人而已。” “你……”留香被一句堵的说不出话来,面红耳赤,气急败坏的。 看着两人斗嘴,枫红鸾有些忍俊不禁:“好了,留香,赶紧去沏茶。” “哼,知道了。”留香气鼓鼓的离开,腮帮子如同两个虾球一般。 留香一走, 江南子才稍微恢复了一点正色,道:“怎样,我说过,你帮我,我便会帮你。” “倒是意外,凭白受了一堆无功之禄。” “哈哈,就当时是我给你拜年的。” 枫红鸾嘴角微微抽搐,这人说话,从来都这样没有正经吗? “你我辈分相同,何来拜年之说,再说了,那是年前送来的赏赐,也算不上……” “你这人,总也这样公私分明,严谨肃穆的吗?我不过是逗你玩而已。” 枫红鸾的认真对待,在他眼中,倒成了严谨肃穆了。 同他说话,好似留香更有一套,她只觉得,年纪上虽然这个江南子看比她长一些,可是心智和行为处事上,这个江南子,就像是个孩子一般。 这样的人,倒不让人讨厌。 “好吧,那请问你今日来,所为何事?” “拜年啊,你不是方才都说了,那是年前的赏赐,算不上拜年,那今日,就真的给你来拜个早年,大年初一,我是不是格外勤?” 枫红鸾不知如何应对这样顽童一般的人,想了下,礼貌笑道:“如此来,礼尚往来的,我岂不是也要到府上拜会。” “你知道,我居无定所,不过你若是想要礼尚往来,我倒是有一件东西,想问你要。” “什么东西,但说无妨。” “你家那酒库里,可还有什么宝贝?” “啊?不成,上次偷了我爹一坛陈酿的壁虎酒,他还没有发现,对了,你只用壁虎尾巴,剩下的酒呢?” “酒?”他笑哈哈的拍拍肚子,“可以问问我的五脏庙去。” “你尽然喝了!” “放心,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谁也不知道那坛酒,是遭了家贼,枫红鸾,你放心,我就每样要一点点,我带了这些葫芦酒壶来,你看,每个就这么点大小,我绝对不多装。” 他直呼她姓名,倒是像和她有多熟络似的? 155 试探 “不行!”枫红鸾压着声音,“我疯了,我帮着你偷完家里东西,一次又一次的,我爹爹要是知道了,打断我的腿。” “嘿嘿,这个你不必害怕,据我所知,枫将军十分宠你,只怕是你把整个枫府都给偷光了,枫将军都不会说你什么,枫红鸾,真的,别这么小气,你若是不带我去,那我就告诉枫将军,你逛妓院,还帮我偷他酒喽!” “你!” 没想到会被威胁,枫红鸾之前还对这个人客客气气的,现在在知道,不该叫留香给他泡劳什子的茶,直接上一罐子辣椒油就可以。 “我都给你看了,这些葫芦罐子,都这么小,我每样只装一点儿。” 枫红鸾沉沉的,沉沉的呼吸一口,才能让自己心平气和的和他对话:“好,那你把酒壶给我留下,下次来取,我帮你装。” “嘿,这个就不劳烦你,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我怎知道,你给我装的,到底是后院酒呢,还是地沟里的水兑的怪味酒。” 他还挺聪明,猜对了,枫红鸾就是打算给他灌几葫芦的乱七八糟酒。 如今,骗不进他,若是不依,又怕他真的做了恶人,把她的罪行告发给爹爹,她只能忍气吞声:“那好,但是,我们得约法三章。” “说,说,十章都可以。” “其一,你得信守诺言,只准装你眼前一个小葫芦的酒。” “自然,自然,我说话从来算话。” “其二,你必须承诺,仅此一次。” “没有问题。” “还有其三,不准偷偷进去偷酒。” “如此勾当,我不屑,我若是要进去偷酒,也就不要用过来借了。” “你这不是借,分明是抢。”枫红鸾唾了一口,对他也不客气,不过却并不是愤怒,而是觉得这个人,有足够的能力挑起一个人的火气,却又不能叫人真的讨厌他来。 不知不觉中,便和留香一样,同他拌嘴起来,这人,大抵就是有这样魔力,让人顺着他走。 江南子,从骨子里就不像是个寻常人,想到那日他和晋王似乎相识,最后还说了一句:那个地方,出来就不会再先回去之类的话,她总觉得,这个人,不简单。 * 枫府后院,有个硕大房子,房子里,放的全是酒,每一坛,都历史悠久,有些,还是从她祖辈流传下来,没错,枫红鸾的祖父不过是个的酿酒商,原本的家里生意不错,她爷爷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养活一家老小,可是某年镇上瘟疫肆虐,她几个叔父姑母,先后过世,最后只剩下她父亲一人侥幸存活。 她祖父受不了刺激就疯了,从此后,开始酿一些奇奇怪怪的酒,什么老鼠酒,壁虎酒,鹿鞭酒,还有更为恐怖的,枫红鸾从来都不敢接近的那个硕大酒坛子里,有一坛婴儿酒,那是个生下来就憋气死了的孩子,被随意丢弃在茅厕里,他祖父打捞起来,清洗干净,做了一坛婴儿酒。 除了人的尸体,还有一些冬虫夏草,家里的酒库里都有。 枫红鸾从小就不怎么敢接近这个地方,因为这是枫府最边角的一个院子,周边草木肆意,凌乱疯长,常年也无人来打理,形同废墟之地。 对于这里面的酒,也是偶尔一次听祖母说起过,这里面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酒,从那后,她就跟敢不敢靠近,那天要不是救人心切,她才不会来。 现在,大白日的,站在这个院子里,她都佩服自己那天晚上的胆量,站在门口,她看着江南子:“我就在这等你,你每一个坛子启开了,都要给我重新封上,我爹爹是个孝顺的人,没有什么能祭奠我祖父的,便把祖父酿制的酒,都存放在这,虽然我爹爹不常过来看酒,但是如果他发现被动过了,必定会追查到底。” “放心,我一定会封好。” 江南子看着这一屋子怪味的酒,眼神放光,每一个酒坛子,都要打开凑过去闻一闻,那表情, 享受的近乎贪婪,枫红鸾不愿意看,这些可怕的酒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在门口静静等候,她不时催促:“你稍微些,若是留香沏茶回来见不到我们,必定会到处来找,找到这就不好了。” “不急,不急,这简直是人间天堂。” 旁人地狱一般不敢接近的地方,对他来说,尽成了人间天堂,枫红鸾不禁一阵的恶寒,不知道他这个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显而易见的,他想的,和正常人不一样,他是个怪胎。 上一世,她就知道了。 正月初八,皇上就要给他嘉奖,不知道到时候,他会不会和上一世所知道的一样,只要那颗玛瑙? “你治愈了皇上,立了大功,皇上必定会嘉奖你,你最想要什么?”枫红鸾既是打发时间的闲聊,又是试探,问道。 “我想要一颗玛瑙珠子。” 果然,她不动声色,借着问道:“玛瑙,你立了如此大功,想要什么没有,不说一颗玛瑙,就算是一箩筐子,皇上怕是也会不吝赏赐。” “看我只想要一颗。” “那颗?” “呵,皇上冠冕上那颗。” 果然,和上一世一模一样,他的脾气,甚是奇怪,让人捉摸不透,但是枫红鸾隐隐觉得,他会要这颗玛瑙珠子,不会没有理由。 “为什么? ” “呵!”他轻笑一声,起身往外走,“好了,走吧!” 似乎,很轻松的在转移话题,但是逃不过枫红鸾的耳朵。 “你还没说,为什么只要一颗玛瑙?” “你为何如此关心?”他不答反问。 枫红鸾心里咯噔一下,如果事情真像是她猜的那样,那刻玛瑙珠子,就是让皇上重病的理由,那如今她追着这颗珠子问不休,倒是会叫江南子误会什么。 她忙无所谓一笑:“只是奇怪罢了,大好的机会,只要一颗玛瑙珠子。” 157 凌澈乱1 枫红鸾心里咯噔一下,如果事情真像是她猜的那样,那刻玛瑙珠子,就是让皇上重病的理由,那如今她追着这颗珠子问不休,倒是会叫江南子误会什么。 她忙无所谓一笑:“只是奇怪罢了,大好的机会,只要一颗玛瑙珠子。” 他眯着眼睛寻味的上下打量着枫红鸾,枫红鸾倒是心惊起来,莫不是,那玛瑙珠子真是让皇上生病的原因,而她的过多的追问,引起了他的怀疑,以为她和这玛瑙珠子有关。 正心惊间,但闻他坏笑一声:“你一说,倒是,光要一颗玛瑙珠子,似乎太不会把我大好机会,怎么的,也得多要点,比如……” “比如什么?” “比如让皇上说赏赐个女人给我,你说,皇上会不会拒绝。” 枫红鸾蓦然脸红,恼道:“你少打我主意。” 终于明白,刚才他为何那样打量着她了,原来是在动这些坏念头。 他笑,笑的很皮:“你怎么知道我要打你主意?你未免也太自作多情了,后宫宫女的上千,我要个一两个过来,又如何?” 枫红鸾好歹是个女子,听到他笑自己自作多情,脸孔更红,越发的恼了,正要的发作,但闻有脚步声匆匆来,抬头一看,是留香。 “我的好小姐啊,你怎么在这啊。 “怎么了,行色匆匆的? 留香看了一眼江南子,有些话,似乎不便当着江南子的面说。 枫红鸾往前走了几步,拉着留香的手隐入了一处假山:“怎么了?” “凌公子来了。” “凌澈?”枫红鸾眼底里,几分恨意瞬间爆发。 “奴婢不知如何应对,就只能来请小姐,小姐,你看现在怎么办?” “他一人来的?” “带着红儿。” “帮我打发了,就说我身子抱恙,不便见客。” “那,奴婢现在就去。” 留香说着匆匆往前厅方向去,枫红鸾折回身来,江南子依旧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正在玩弄手里的酒壶,看到枫红鸾,笑道:“怎么,有客?” “嗯!”枫红鸾淡淡应了一句,看着他手里的酒壶,“若是可以,就走吧,这里放,渗的我发凉。” “不想枫府小姐,胆子尽然如此小。” 他调笑一句,枫红鸾不予理会,领着他往外走,却不是引去大厅,而是引去她的星动阁,沏茶,招呼他落座,留香正好回来,脸色有些为难的看着枫红鸾。 枫红鸾看留香脸色,就知道凌澈不肯走。 “帮我招呼江公子!” 凌澈并不是如此厚脸皮之人,他死赖着不肯走,枫红鸾就知道,如是今日不叫他见到想要见的人,他是绝度不会离开的,与其等爹爹回来了事情弄的更为复杂,不如现在出去打发了凌澈。 一路往前厅走,空气寒冷,路上有积雪薄薄,一脚下去,是咔嚓咔嚓的脆响,枫红鸾一路往前厅去,心里,其实清楚,凌澈如此执意要见她,怕还是想做最后的挽留,他真当她是当年的傻姑娘吗?三言两语的甜蜜,就可以把她哄的死死的,吃的定定的。 既然他这么想见她,好,正好有些话,她要和凌澈,说个清楚明白,提醒他,白日梦可以做,但是做多了,那就叫不务正业,自毁前程。 前厅,手中茶盏已经冰凉,屋子里虽然烧着地龙,可是仍有寒风从的敞开的大门吹入,凌冽冰冷,凌澈静静的坐着,身上是菲薄的衣衫,脚上的鹿皮靴子全是水渍,一片湿润,脸,是不自然的红色,红儿在身后伺候着,劝:“少爷,我们回去吧,再这样下去,你会生病的。” 枫红鸾进去之时,恰听到了红儿这一声劝,她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凌澈,苦肉计,做的很好啊,以为她会和以前一样,心疼的要死吗,他莫不是又开始做白日梦了,以前的枫红鸾,却是会原谅他在外面的胡作非为,但是不代表,经历过烈火灼烧,生死劫难的如今的枫红鸾,会原谅。 更别说,这个局,本来就是枫红鸾设置的,凌澈不知情跳进其中,如今,傻这个字,应该贯到凌澈头上,他真以为,他有回天之术,可以覆水重收,破镜重圆吗? 故意穿这么点,鞋子故意弄湿,故意生病,故意让自己看上去狼狈不堪,以为这样就能博枫红鸾可怜,做梦去吧! 枫红鸾表情冷淡的出现在凌澈面前的时候,凌澈激动的站了起来:“红鸾,你总算还是愿意见我的,红鸾……阿嚏……” “少爷!”红儿看着甚是担忧的样子,凌澈挥了挥手,示意红儿噤声,他上前,一双黑眸里,满是懊悔之色:“红鸾,我……阿嚏……” 枫红鸾目光几分冷然,如今,不需要再和凌澈虚与委蛇,装什么深爱亲昵了,在凌澈面前,就算端着这一张冷面孔,也无可厚非。 “凌公子,风寒易感染,你既着了风寒,就不应该靠这么近和我说话。” 说完,几分嫌弃的拿帕子捂住了鼻子,这个动作,叫凌澈眼底一片震惊,随即,是满面的受伤和懊悔:“对不起,红鸾!” “虚言无需说太多,以前的我听的够多了,你只管直说,今日为何而来。” 没想到她会这样决绝,决绝的,完全寻不到以前那个红鸾的半分影子,凌澈本来是抱着一丝希望来,衣衫,是故意穿的菲薄,鞋子,也是故意打湿,他就是想让自己染上风寒,叫枫红鸾心疼,可如今看来,枫红鸾尽比她想象中的要绝情许多,双桃之事,当真伤她这么深吗?深的她,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愿意了吗? 【天冷了,各位记得加衣,特别是是那些十七八的小朋友们,别为了美,冻坏了自己1 158 凌澈乱2 “红鸾,虽然我没有福气能娶你,但是我今日来,是来感激你在我不在的那几日,替我照顾我母亲。” 枫红鸾一声冷笑:“若你是为这个来,大可不必,我会照顾你母亲,只是觉得她可怜,命不久矣。” “红鸾,你再如何气我,也不该如此诅咒我母亲。” 凌澈言辞间,有几分生气,虽然对枫红鸾,他确实是不安好心,虚与委蛇,但是对他母亲,他是真心孝顺,自然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方式,诋毁诅咒他母亲。 枫红鸾嘴角一勾,几步靠近凌澈,压低声音,目光淡漠的看着凌澈,用只有凌澈听得见的声音,沉声道:“你该不会忘记,你发过的誓言吧,伯母寿诞上,第一个,已经应验了!” 高大的身子,轰然一怔,凌澈的所有的表情,都僵硬在了脸上,眼底里,隐约可见惊恐之色。 “红鸾,你!” “凌公子!”她生冷疏离的喊他,“我说过,不要背叛我,那个誓言,是你自己愿意发下的,如今应验了,妖怪的,也是你自己。” “枫红鸾!” 凌澈到此刻已经完全清醒过来,枫红鸾,是绝对不会原谅他了,他再如何的装,如何做,枫红鸾,都不会再心软了。 凌澈此刻也明白,他所认识的那个傻丫头,那个蠢货,已经真正的,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很早以前,就觉得枫红鸾变了,如今,是真正的看清楚,枫红鸾,早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蠢货了。 他如今唯一不明白的是,她到底为何突然变了,难道…… 心下一惊,难道何吉祥改变主意了,念着枫府的好,不打算和他同一阵线,就把他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了枫红鸾,枫红鸾已经知道,他的接近,示好,温柔,疼爱,不过都是利用她的伎俩手段。 不会的,不会的,吉祥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凌澈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不要自己挑拨和吉祥之间的关系,但是聪明如他,把入秋后的枫红鸾仔细的回想一遍,至少明白了一个事实:枫红鸾,早就开始变了,他以前那种控制不了枫红鸾,抓不住枫红鸾的心的感觉,虽然朦朦胧胧,隐隐约约的,但是,却都是真的。 她,老早前,就已经不在他的控制范围内了。 她,老在前,就在和他越走越远。 心口取血那次,她居然真的人心一刀扎入他的心口,以前,但凡是他掉一根头发,她都心疼的要掉眼泪。 母亲寿诞那次,她逼迫他发下那样的毒誓,以前的红鸾,绝对不会拿她母亲来开玩笑的,十分敬重他母亲。 还有,每次他拥抱她,她很少再回抱,走路的时候,她也再也不挽着他的手,多日未见,再见时候她脸上没有过多的喜悦,最重要的一点,她没有再去过他家,除了母亲寿诞那次,以前,三天两头往他们家里跑,次数多的,枫城都用家规责罚她,让她出嫁前,遵守妇道,免得招人口舌,惹人话柄。 这些变化,因为他从来不对枫红鸾真正的上心,每次不过都是把枫红鸾当做自己演戏的对象,所以,尽然从未仔细捉摸过,如今想来,是他大意了,这蠢货,不,如今的她,眼底里,冷森智慧,说话句句不带脏字却扎人,这样的枫红鸾,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难道是早就知道了双桃的事情,难道,太观寺一幕,都是她的套儿? 可双桃姐姐樱桃那天指控他的那些事情,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说他和大将军勾结报复枫家,说他心里爱的人是何吉祥,说他一直误会是枫城害死了他父亲…… 好乱,茫无头绪,这些东西,他根本没有同双桃说过,双桃不过是个村姑,是他少年无知的一夜留情,他甚至,只知道她叫双桃,是个美丽的村姑,别的,对她一无所知,而双桃面前,他用的是凌风这个化名,就是以防万一,怕一夜露水姻缘,霜天循着他名字上京来骚扰。 如果说是何吉祥念及枫府的好,把自己的计谋什么和盘托出,让枫红鸾知道了他勾结大将军报复枫家 ,让枫红鸾知道了他心里真正爱的人是何吉祥,让枫红鸾知道了他一直误会枫城害死了他的父亲,那双桃的事情,如何解释,他怎会对何吉祥说起这段露水姻缘,他是那么爱何吉祥,怎会允许何吉祥心里的自己,有任何感情污点。 一切,太乱了,凌澈完全理不出头绪了,如今唯独能够确定的,是有一个人,既知道双桃的存在,又知道他要报复枫府,还知道他爱着何吉祥,利用枫红鸾之事。 而何吉祥,只知道的后两者,枫红鸾,就算让她知道,她也只可能知道后两者。甚至他母亲,他也未曾告之一夜留情的事情,怕母亲责骂。 当今世界上,这三件事情都清楚明了的,只有他自己。 或许…… 一惊,举头三尺有神明,难道,是神明作祟? 樱桃,其实是神明附体了,派来惩罚他的? 不然,事情怎会这么巧,那日,刚好皇上和晋王也在太观寺,就算樱桃的出现是红鸾做的手脚,枫红鸾怎么可能凑的那么巧,把皇上和晋王也凑近去,他可是记得很清楚,要去太观寺的日子,枫红鸾是提前了好几天和他约定好的。 皇上行踪,素来严密,无人敢透露半分,且皇上日理万机,要出宫一趟,怎可能提前几天预算好。 而且,他不得不提醒一下自己,双桃的事情,世界上,绝对不可能有人知道半分,樱桃的出现,绝对不可能是枫红鸾动了手脚,皇上的出现,跟更不可能是枫红鸾算好的,除非,枫红鸾有一双眼睛,能看到所有人的过去未来,但是,这是不可能的? 159 凌澈乱3 如今,唯一的,唯一的,他能够想到的理由,就是上天在作弄他,找到樱桃,或许,找到那个樱桃,就可以有一些头绪了。 从枫府回来的路上,凌澈一路上都在想这个问题,如今所有的困惑,只有一个解答,就是神鬼作祟。 而的能够让他确定这个答案,大概就只有那天那个樱桃,必须找到她,只有找到她,才知道那些话是谁教她说的,是她自己都没有感觉的情况下就说出来了,还是有人在背后唆使,只要找到这个人,是人是神是鬼,自然会浮出水面。 乱糟糟的一条条,一块儿块,最终汇聚成一个点儿,这个点儿,一旦揭开,怕是所有的疑惑,都会揭开,那就是,找到樱桃。 只是茫茫人海,泱泱大国,五岳三川,幅员辽阔,他要到哪里去找一个小小女子,就算她还在京城,京城若大,她又会在哪里角落呢 凌澈满心繁重。 彼时,枫红鸾正悠闲的在暖阁中和江南子品茗闲聊。 江南子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人幽默风趣,什么事物到了他口中,都格外的绘声绘色。 从南方的酒里街上的作坊人家,到北方苍茫天地一片,再到西方神奇的魔术,还有各处的风土人情, 他博闻广志,说故事一般一一讲给枫红鸾和留香听,当真是把两人听的如痴如醉的。 原来,世界这么大,而以前的她,世界里,却只有一个凌府,一个凌澈;现在的她,世界里,只有报复,只有仇恨。 听江南子描述烟柳三月,江南细雨纷飞,俊俏的女子在溪边浣纱,那纱缎,漂在碧绿清澈的小溪上,飘逸的就像是仙境的浮云。 也听他描述那大漠民族,英气分发,相爱的男女共骑一马,在辽阔的草原上策马奔腾,晚上一个寨子的人围在篝火边上,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唱歌跳舞。 他还说了中部有一个叫做丹霞镇的地方,有一座大山,山势陡峭,徒步攀登,要半天时光,山顶有一个观日亭子,一旦日出,丹霞通红,火烧一般的美丽,一轮暖黄色的太阳就从这篇火烧丹霞中渐渐升起,就像是从天际升起一个金盘子。 他还说小城故事,讲沿途见闻,说的枫红鸾心驰神往,但是她知道,如今她,对这些,也只能神往,不能身往,她要保护这个家,保护父亲和留香和那么多看着她长大的家仆,保护她自己,等到该收拾的人都收拾了,她一定要让江南子带着她,到处去走走看看。 本就是将门之女,心思里少了女儿家的娇柔,多几分男人的洒脱,江南子这样逍遥,洒脱的人,其实只要嘴巴不使坏,倒是一个很值得交往的朋友,枫红鸾的人生里,从来没有过所谓的朋友,她把上辈子都送给了凌澈,忽略掉了身边所有人,她连个要好的可以说话的闺中密友都没有,唯独说得上话的,就是何吉祥了,那也是她瞎了眼,才会被何吉祥美丽温柔的外表所迷惑。 江南子,算是她此生第一个能说得来话的人,虽然他这个人,怪了点,嘴巴偶尔坏了点,但是,这一日,外面下着零星的小学,暖阁里,一盏碧螺春,一炉荷花香丸, 倒是叫人的惬意,放松。 * 枫城从宫中回来,已是很晚,因为皇上设了开年宴,宴请文武百官。 枫红鸾一直在等他,等到子时光景,终于门开了,洛河把有些微醉的枫城搀扶进去:“将军,小心门槛。” 看到枫红鸾在屋子里,洛河忙道:“小姐,怎么还没睡,在等老爷吗?” “嗯!”枫红鸾笑着起身,过来,从洛河手里结果了枫城的手臂,“爹爹今日是高兴,贪杯了吧?” “是啊,小姐有所不知,皇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嘉许了将军,还圣誉了小姐您,皇上连着敬了将军三杯酒,还破格让将军坐到大将军的位置,好离皇上近些,今天晚上说是开年宴,倒不如说是给将军特别设的庆功宴似的。” “把爹爹调到大将军位置?”枫红鸾微微一惊,上次太观寺,从皇上的话中,隐约感觉得到皇上更倾向爹爹这边,难道,皇上此举,有意把爹爹拔擢上去? 心下既是喜有是忧,怕大将军狗急跳墙,做出什么暗箭难防的事情来。 “洛河,你去厨房吩咐一碗醒酒汤,这里有我照顾。” “是,小姐!”洛河出去,顺便带上了门。 枫红鸾看着一脸喜气的枫城,柔笑的拧了毛巾给枫城擦脸:“爹爹,很高兴吗?” “嗯,我女儿爹爹长脸了,爹爹自然高兴,你不知道,皇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夸奖你呢。” “呵呵,夸女儿什么了?” “我也记不得了,皇上说的都是些四字经,你知道爹爹读书不多,就面前能看懂兵书,但是,都是好话, 顶顶好的好话。” “呵呵,爹爹高兴就好。” 能够再这样的看着得家人开心,对枫红鸾来说,就是一种幸福。 “女儿啊!”枫城忽然从椅子上坐起身子来,眼光很慈爱的看着枫红鸾,枫红鸾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支着下巴抬头,眼神天真可爱的看着枫城,就像是小时候一样。 “嗯?” “哎,爹爹以前总要为你操心,现在你是真的长大了,什么都不用爹爹发愁,还会帮爹爹的忙了,哎,你娘要是还在,看到你现在出落的这么乖巧懂事,该有多高兴啊!” 枫城说的感怀,枫红鸾也颇为动容,眼眶微微泛红:“爹爹,娘亲从来都不曾离开过,一直都在女儿和爹爹身边,娘亲一直都看着,看着爹爹战功赫赫,看着女儿乖巧懂事,看着我们枫府,一日比一日的好? 160 女军师1 “嗯,是啊,你娘亲一直在身边!你娘亲临终前,最遗憾的事情,一是不能看着你长大,还有就是没有得到娘家人的谅解,如果你娘亲在我们身边看着,应该很希望你舅父能够金榜中的,光耀门楣吧!” 枫红鸾微微一笑,心底却是有些咯噔,爹爹这么说,莫不是—— “舅父若是自己有本事,肯定能考上的。” “你娘生前,爹爹没有什么能给她的,她跟着我的时候,爹爹不过是一届莽夫,家里唯一的家当,就是你祖父留下的那堆不能卖的酒,还有一个你年迈多病的祖母,你娘毅然决然的跟着爹爹,吃苦受累,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却……” 枫城红了眼眶,枫红鸾伸手给他擦拭,他吸了吸鼻子,勉强笑,“……不说这些,徒惹伤悲,倒是叫你也心里难过起来,爹爹想说,你舅父这次科考,爹爹想要帮他一把。” 果然,爹爹是要用私权帮衬韩慧卿。 “爹爹,殿试非同小可,历届选拔,都是经皇上之手,亲自审核,皇上对于选拔国家栋梁,十分上心,你要如何帮忙?” 枫城似乎也还没有想到办法,只是道:“这个,爹爹也还没有具体的法子,反正春闱殿试还早,也不急于一时,你舅父既能中贡士,其才学,必也不容小觑,或许没有爹爹的帮忙,对于这次春闱殿试,他也游刃有余。” “上次,舅父来找你,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个?” 枫城轻笑一声:“不是,就是上京,过来拜访一下而已,你母亲虽然去了,但是我们总归是亲戚,多走动还是好的,爹爹这边,家遭瘟疫,兄弟姊妹全部都不幸去,你祖父和祖母也相继离开了人世,如此孤门独户,总显清冷,如今有你母亲娘家兄弟亲戚常过来走动来往,家里也添些热闹。” 枫红鸾微微一笑,父亲总是这样宽宏,对凌家如此,对韩家亦然。 当年外祖母狗眼看人低,百般作践父亲,不允许父亲和母亲的婚事。 没想到父亲能这样以德报怨,但是以德报怨没有关系,只愿那些人也能真心改过,感激他父亲便好,可偏偏那些人不识相。 董氏母女,凌家,如今还来了个母家舅父。 且也不愿意多谈这些人,枫红鸾等枫城到这么晚,是有关粮草的问题,想到了一个好法子,想来问问枫城可行否。 “爹爹,官运天定,你也不要过多帮衬,免得落人口实,说你公权私用。女儿在此等待爹爹,其实是关乎上次粮草运输图的事情,想来问问爹爹具体有何打算?” “此事,我同洛河还有你肖叔叔商量过,不妨来一个将计就计,运送一堆空箱子,从原路线走,引大将军上钩,然后,真正的粮草,来一个金蝉脱壳,走另一条道运走。” 其实,这倒是不失为一个好法子,但是:“爹爹可有想过,按照原先走的运送将士,那可是去送死啊。” 枫城面色沉重,语气却非常的坚定:“这个,我如何没想过,但是我总不能向皇上告发。且不说没有真凭实据,就算皇上相信了,孩子,大将军这个人,你不了解,他定然会来一个置身事外,反正土匪强盗抢劫粮草的事情十分常见,他必定会推的一干二净,到时候,反状告爹爹一个诬告。他毕竟是大将军,手握军机大权,朝中威望又甚高,党羽众多,皇上都有忌惮他几分。到时候爹爹抓他不成,反倒有可能把自己搭进去。” “那爹爹就放任将士送上门去,此次,虽然能躲过大将军的兵马,来个金蝉脱壳,从另一条路顺利把粮草运到,但是下一次呢,大将军一次不得逞,必定知道你对他起了防范之心,行事会更加小心,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女儿私以为,此举,不明智,白白送了将士性命不说,也不能彻底的解决大将军这个隐患。” 枫城有些陌生的看着枫红鸾:“红鸾,爹爹尽不知道,你有如此韬略,和爹爹去年春天走的时候,完全是判若两人,你说的对,大将军是个隐患,若是除不掉,爹爹一辈子都只能东躲西藏,却还不一定防得住他每一次的暗箭伤人。” “爹爹,眼下最要紧的,不是顺利把这批粮草运送到前线,而是……”枫红鸾压低了声音,“以后每一次粮草,都能顺利的运送到战地的,而要每次都能顺利,大将军这个人……” 看着枫红鸾冷冽的眼神,枫城一惊:“要除掉?” “是,爹爹,官场仕途,爹爹比我了解,尔虞我诈,所有人都是笑面老虎,勾心斗角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若是妇人之仁了,那就是自寻灭亡。” “可是,那是大将军!”枫城也知道这一点,关乎枫府和自身安慰,这些事情上,他是绝对不会妇人之仁的,他早就知道,大将军把他当做眼中钉,肉中刺,把不得拔掉他,处之而后,而大树枯死,树上树叶和果子岂能幸免于难,他若是遇难,那就是整个枫府罹难,但是大将军,怎是如此轻易就能除掉的。 “爹爹,蚍蜉撼大树,身弱力薄,自然是不行的,但是那是因为蚍蜉没有找对地方,树之源,根也,就像大将军,他之所以能日益嚣张,能让皇上也忌惮他几分,便是他手握的兵权,在朝里朝外,亲信众多,这些就是他的根蔓,如今这些根蔓龙蟠虬结,才成就了他的枝繁叶茂,本盛末荣。如果能除掉这些根蔓,再是参天的大树,也会枯萎。” 枫红鸾眼底,哪里还有一个小女孩的天真娇柔,俨然,是一个运筹帷幄,深谋远虑的女军师? 161 女军师2 &nB 不过她说的这些,枫城并不是不知道,他犯难之处,便也真是的大将军的龙蟠虬结,就因为大将军龙蟠虬结,他才只能一次次的忍气吞声。 “红鸾,这些爹爹都动,可是,这些根蔓盘虬交结,牢不可破,哪是这么容易就能破坏的。” 枫红鸾一笑:“谢谢,女儿来,便正是要说这个,爹爹,你且醒醒酒,听女儿慢慢说。” 枫红鸾端了一杯热茶过来,同枫城促膝长谈。 足足一个半时辰,她把自己心中的打算,谋略,一一道出,枫城听的起先是大为震惊,到后来,便是惊喜,再后来,几乎要给枫红鸾鼓掌。 从来没有想过,他的女儿,尽然会如此聪明绝顶,便是营帐中的军事,也难敌一二。 父女两人相谈到夜深,终于,枫红鸾把要说的,都说完了:“父亲,天色不早了,你只管按着女儿说的去做,你放心,用砍刀不一定能砍掉那些错综复杂的根蔓,但是如果是放火,付诸一炬,那再牢固的根蔓,也经不住。” 枫红鸾说的意味深长,话中有话。 枫城点头大笑:“是,红鸾,那就一切按着你说的去办。” 从为峰阁出来,更鼓已打到了四更。 说了许多,着实有些困乏,往星动阁去,枫红鸾不禁打了个哈欠,如今,万事都等爹爹去准备,就差最后一点东风,这点东风,等爹爹准备妥当,枫红鸾自认会去问一个人借,相信,他不会不借,能为皇上除掉一个忌惮已久的人,他必定乐意。 一切,先行先看,等他爹爹部署好了再说。 黑暗中,洛河打着灯笼在后面送她,直到到了星动阁门口,枫红鸾打发了洛河回去,一进去,奇怪,屋子里一片漆黑,就算留香已经入睡,知道她尚未回来,都应该会给她留灯的,再者说,留香个性,不等到她回来,怎会回房去睡觉,必定披着大氅在桌子边趴着睡等她。 难道是夜风吹灭了烛火,可也不该所有都吹灭了,她屋子里,有七八盏灯笼呢! 罢了,总归不会有什么事,这可是枫府。 借着雪色,到了房门口,推开房门,屋子里有些许的光亮,适应了一番,能够看清楚东西,她上前,从桌子的托盘里拿了火捻子,就要去点蜡烛,身后,猛然一阵阴风。 她一惊,迅速回身,然后,着实吓白了脸色,黑暗中,站着一个人,从身段上看,是个男人,但是看不请很粗容貌,如今,他就站在离她支持的地方,不知道是跟着她进门的,还是早就在屋子里,就等着她出现。 “是谁?”她用力的握着火捻子,似乎把这当做了武器。 “胆子,倒也没本王想想的大。” 黑暗中,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了,枫红鸾闻言,当真叫气的想挥拳打过去。 “晋王,如何你也是皇族贵胄,几次三番私闯我的枫府,已是宵小行为,如今也潜我闺阁,你就不怕说出去丢人?” 对他,枫红鸾已全了忌惮,以前还顾念他的身份,不敢十分造次,现在才发现,这个人皮痒,你越是退让客气,他就越是得寸进尺,想到那天的强吻,真该直接把他舌头给咬下来,让他这辈子都出不了声音,免得他半夜出现吓人。 泓炎笑起来,笑的几分轻浮:“你倒是可以说出去,本王名声已经咸鱼一样臭了,不在乎再臭一些,倒是你,夜半本王闯了你的闺阁,你说,要是别人知道了,会怎么传?你该知道,这些年,满大街都是吃多了没事做的人,会不会,闲着无聊就给你编各种各样的故事:比如说:晋王魔抓,伸向了枫府小姐枫红鸾,将枫小姐推倒侮辱。或者,枫府小姐同晋王私下苟合,被人发现,为自保名誉,谎称是晋王私闯闺阁,以死要挟,不得不从,也可能……” “够了,晋王,你不要脸,我还要!” 污秽言谈,当真是不堪入耳,真不知道,睿智高贵的皇上,翩翩有礼的怀王,敦厚老实的谦王,怎会这样一个兄弟,他当真是个王爷吗?便是比那市井的流氓更是不如吧! “骂的好,本王就喜欢你这张嘴,本王等了你一夜,饿了,可有什么能够饱腹的?” “没有!王爷饿了,赶紧回家便是。”枫红鸾点亮了火捻子,环顾四周一圈,不见留香踪影,疾问道,“留香在何处?” 泓炎做了一脸无辜的模样:“你问本王,那本王去问谁?” “你?”枫红鸾知道,他必定对留香做了什么,“留香到底在何处?” “你若是答应给本王做一些吃的,本王就告诉你。” 枫红鸾面色一红:“我不会,你要吃东西,桌子上有糕点,你尽管吃。” “本王说了,要你做,之前本王问你要吃的,你不依,本王有些生气,若不是你亲手做的,本王还不吃了,当然,你若是不想知道留香在何处,也可以拒绝本王。” 泓炎嘴角勾着一抹笑容,饶有兴趣的看着枫红鸾的脸色变化,那张绝美的容颜上,显示闪过几分气恼,随后又掠过一些担忧,最后,恢复了平静:“好!” * 枫府,厨房,空无一人,枫红鸾煞有介事般的挽起了衣袖,系上了围裙,而后,从米缸里舀出了小碗米,放到热水中稍微浸泡,看上去,倒是有木有样。 不过泓炎不觉来了兴致,她总是能出乎他的意料。 作诗,跳舞,那这次呢,是不是厨艺,其实也是了得的。 他正期盼间,忽间她把泡米的水了出来,是浑浊的白色,然后,送到他面前:“王爷,清苦人家的孩子,都是喝米汤长大的,米汤,也是食物,也可果腹,王爷慢慢享用 162 与君共度良宵1 他正期盼间,忽间她把泡米的水了出来,是浑浊的白色,然后,送到他面前:“王爷,清苦人家的孩子,都是喝米汤长大的,米汤,也是食物,也可果腹,王爷慢慢享用。” 他一怔,旋即,沉了脸:“枫红鸾,胆子,是真的越来越大了,尽然敢拿这种猪狗吃的东西给本王吃。” 枫红鸾嘴角微微颤抖,看得出强忍着笑,她是故意的,免得他气焰越来越嚣张。 看着她强忍笑意的嘴角,晋王心里,忽然有些暖暖,他喜欢,她笑的模样。 “枫红鸾,本王给你半个时辰,若是你做不出一顿想要的吃的来,你那留香丫头。” 枫红鸾嘴角的笑意隐了,表情,有些恼火:“好,只要你不挑剔,要吃饱,我自然做的出来,你若是敢对留香做什么,我还会做出更加大胆的事情。” 啧啧,发脾气的样子,他也喜欢。 为何,越来越爱见到她各种的模样,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能轻易的牵动他心底最柔软的那根弦。 好整以暇在做在灶边,看着她忙忙碌碌的灶上灶下的跑,看着她动作熟稔的揉面,捏面团,看着她洗菜,跺馅儿,一气呵成,比起的一般穷苦人家的当家女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光是看架势,便知道对于厨房之事,她并不陌生。 少卿,面团被捏成了漂亮的馒头状,放进了笼屉,她烧着了一个小锅,放油,下菜,炒菜,半个时辰,不多也不少,当香喷喷白嫩的馒头和一桌热气腾腾,算不上色香味俱全,但是却很家常很可口的饭菜放在泓炎面前的时候,他真的被惊喜到了,他真的没有想到,世界上真的有这样一个女人,上得了厅堂,下的了厨房,做的了闺秀,耍的动大刀,摆的起架子,有时候,却又因为一个小小的丫头,担忧到可以忍气吞声,做不想做的事情。 “晋王,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把留香弄到哪里去了没?” 一通忙忙碌碌下来,枫红鸾绝美的容颜上,泛着健康的红色,额头,有细密汗珠,在烛火下,看上去晶莹剔透,美丽至极,她是他见过的,最美的诗人,最美的舞姬,最美的剑客,也是最美的厨娘。 到底,还是什么她不会的。 就连玩心计,耍手段,她都是个中好手,恐怕,打现在为止,那些被她玩弄了的人,都不知道她才是一切的幕后黑手。 这样的女人,有头脑,有智慧,有谋略见识,又有人情味,真是叫人,欲罢不能了。 就像是她做的饭菜,开吃了,吃了一口,已经远远超出了泓炎预计的水准,美味可口。 虽然因为时间问题,她只做了几个素菜,但是不可否认,这几个素菜,便敌得过他吃过的许多山珍海味了。 他嘴不停,她似乎越发的着急起来:“晋王,你到底把留香怎么样了?” 他不予理会,继续大朵颐,看来似乎是真的很饿,开年宴,他不是应该也去了吗?为何像是个饿死鬼一样?开年宴的菜品,应当很丰富才是,他没吃饱吗? 看着他吃饭的模样,枫红鸾不禁这般想,却又很摇了摇脑袋,做什么要关心他吃没有吃饱,这个无耻的男人,他到底把留香怎么样了,这才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晋王,留香到底在哪里?” 她又问,他似乎终于吃饱了,粗糙淡饭 ,居然也能吃的这般津津有味,不过就是几个家常菜而已,怕是寻常,他连看都不屑看一眼的吧! 吃饭时候,有些狼吞虎咽,吃的开怀,吃完后,他的动作却十分优雅,拿出了帕子揩拭了一下嘴角,他轻笑:“留香在哪里,这不是应该问你吗?这是你们枫府不是吗?” “你……晋王,如果你要逗我玩,请不要拿留香开玩笑,天寒地冻的,若是你把留香藏起来,会冻坏她。” “我为什么藏她起来,她不是好端端的睡在自己的房间吗?对了,你难道是要问我留香的房间是哪个吗?这个,想必你比我还清楚吧。” “房间!”枫红鸾似乎到现在才察觉到,自己被耍了,这个晋王,尽然利用留香,骗了自己一顿饭。 心底无边的恼火,可却完全奈他不了何,毕竟从一开始,就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以为留香出事了,中了晋王圈套。 冷静下来,看着吃饱喝足的晋王,她无情的下了逐客令:“既晋王已经果腹,你请晋王如何来的,就如何走吧,我很困乏,我要回去睡觉了。” 她起步要走,甩下他一人在厨房,走了两步,未听见有脚步更上来的声音,正狐疑他居然这么听话, 回头想偷偷看一眼,就听见身后响起了两下拍掌声。 声音吸引了她停住脚步转过头去,骤然的,眼前一亮,身后的天空,有什么东西,如同花儿一样在漆黑的夜幕中绽放。 她看的惊了,以为是自己太过疲累,看错了眼。 不想,一个眨眼间,有一条火蛇飞天之上,伴随着“彭”的爆裂声,先前看到的七彩的火花,像是从天而落的七彩鹅毛一般,慢悠悠的往下呈散射状坠落,美极,她这辈子,从未见过。 火蛇,每隔一小会儿就往天上钻一条,然后,像是打开了的花伞一样,纷纷扬扬的往下落七彩的花瓣,她看的惊呆了,满目都是震惊,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看过这样好看七彩火花,好美,美的所有不愉的心情,都像是被这些七彩的火花给带走一样。 连着十来条火蛇后,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火药的味道,然后,漆黑的夜幕,又恢复了原样,要不是空气里的火药味,便以为刚才真的是在做梦,这不过是梦境而已? 163 与君共度良宵2 低头,看着不远处笑意浓浓的晋王,枫红鸾知道,这必定是他安排的。 正要开口问问这是什么东西,只听他又是两下拍掌,她本能的抬头,以为还能有火蛇, 结果等了半晌,似也没有什么东西,以为又被晋王耍弄了,正要收回目光,却看到一片影影幢幢的暖黄色从屋檐后面的升起,她抬头看,第二此,被震惊了,是孔明灯,许多许多许多的孔明灯,渐渐飞起,随着夜风,一点点的升空,在夜空中,点缀成了一盏盏美丽的夜灯。 他,到底要做什么? 这是惊喜吗? 却是,有些被感动,不知道那火蛇是什么,但是这么多的孔明灯,要放上天空,怕也花了不少心思准备, 仔细看,这并不像是普通的孔明灯,每一个灯体上,都好像画着什么图案,只是灯升的太高了,看不太清楚。 她努力的张望,眯起眼睛,却也看不清那些图案是什么,只看得清,每一个孔明灯上的图案都是不同的。 “啪啪!”不等她看清楚,又有两声击掌声,这次,会有什么? 心里,竟然起了期待,不知不觉间,泓炎走到了身边,她也没有发现。 “想飞上天吗?” 直到他开口,她才说会了仰望着天空期待的眼神,不知道他要玩什么把戏:“天色不早了。” “所以,问你,想飞上天,看看日出吗?我算过,今天的会是个晴天,能够看到日出。” “晋王是又想耍我了吗?人又不是雀鸟,如何能飞上青天。” 泓炎神秘一笑,不答,只是对她伸出手:“你若是新我,我就带你上天入地。” 那放在面前的大掌,如此的宽厚,手心有厚厚的老茧, 似有魔力一般,尽叫人不知不觉的,就想把手交给他。 双手合握那刻,枫红鸾心肝儿,分明的一阵狂跳,他的掌心,太过温暖,温暖的似乎能融化了整个冬天,他的笑容,不再坏,不再痞,不再淫,不再色,那般温柔宠溺。 “准备好,要上去喽!” 他说完,另一只手,猛然抱住了枫红鸾的腰肢, 腾空而起,上了院墙,然后,是屋檐,然后,是屋顶。 枫红鸾不禁笑:“晋王不会以为,凭借轻功,我们能飞到半天吗?晋王轻功造诣厉害臣女知道,但要腾云驾雾,恕臣女说句不敬的话,除非你这的升天了。” “不敬的话,你说的还少吗?不多这一句,不过,本王说了会带你上天,就会带你上天。” 站在屋顶,他忽然吹了声口哨,枫红鸾左右顾盼,似乎也没有什么东西啊,正疑惑他到底要做什么间,只见远远的,有火苗在靠近,在天空中游走的火苗, 一阵明,一阵灭,一阵柔和,一阵狂裂。 他有些兴奋,抱紧了枫红鸾的腰肢:“来了。” 枫红鸾尚未反应过来,两个人又离开了地面,朝那火苗飞去,她心下慌,这是要做什么,难道他所谓的上天,是真正的“上天”,他是要带她去自焚死亡吗? 眼看着离那团火苗越来越近,枫红鸾心底,更慌了,他疯狂,别拉着她啊,他没有什么负担,她还要帮助爹爹清理杂草。 “晋王,我要下去。” “怕了?”他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踩过一个高耸的屋檐,继续往那火苗飞去。 枫红鸾不想承认自己的恐慌,只道:“我不想看什么日出,就算要看,我以后自己会去丹霞镇丹霞山看。” 他似乎一怔,随后道:“你足不出户,却连江南丹霞镇丹霞山也知道。” “足不出户,不代表我不和人来往。” 他轻笑一声:“以后,本王去丹霞镇,丹霞山上看日出,自然美,不过,南方的日出,和北方的日出,略有不同,马上,你就会知道,抱紧了。” 说完,他步子更,枫红鸾为了安全,还是不情愿的抱紧了他的腰肢,有风,在耳边烈烈呼啸,空气很冷,她侧着头,躲着那无处不入,灌入身体的寒冷,他的拥抱,跟更紧了一些。 近了,渐渐的,只有十来尺之遥远,终于,枫红鸾看清楚了,那团火苗,不仅仅是只是一团飘忽在空中的火苗,而是一个巨大球,球的下面,燃烧着大火,而球边缘,系着好多粗绳子,绳子下方,缀着一个硕大的篮子,如今篮子里,站着一个美艳的女子,看到泓炎,和恭顺的抱拳:“晋王,上来吧,属下一切都准备好了。” “好,抱紧了!”泓炎足下一阵用力,抱着枫红鸾,身子猛然腾空,进了的硕大的篮子,那女子见到枫红鸾,微微一笑,行礼的方式变了,改为温婉福身,微微一笑:“枫小姐!” 枫红鸾从吃惊中定了定神,礼貌的对对地方一笑。 便见那美艳女子忽然纵身一跃,跳下了篮子,然后,清灵的如同一只猫儿,三两步,踩着屋檐,消失在了夜幕中。 而篮子下方的屋檐,开始离枫红鸾越来越远,枫红鸾知道,这个篮子,在上升。 地面上的东西,都开始变得十分渺小,下过雪的大地,一片清明,从天上看,整个大地一片苍茫白色,干净纯洁,有星星点点的火光,这么晚了,居然还有人家不眠,那天护城河,平日里看着十分打宽阔,如今瞧着,尽像是一条小溪一般。 而圣神巍峨的皇宫,也不过成了一个小小的方块儿,分不清哪里是皇上的寝宫,哪里是的后妃的寝宫,哪里是御花园,哪里是宣武门,太神奇了,太有趣了。 枫红鸾趴在篮子边缘往下看,所有的景物都在眼皮子低下,就像是会移动一样? 164 与君共度良宵3 枫红鸾趴在篮子边缘往下看,所有的景物都在眼皮子低下,就像是会移动一样。 “这是什么东西?太有趣了。” 她难得的,露出十七岁少女该有的天真和活泼。 晋王从地上包裹里,掏出了一件淡灰色大氅(chang3)给她披上:“这东西,本王还没有给它起名字,暂就叫大孔明灯。” “大孔明灯?”对了,刚才那些飘到半空的孔明灯,上面画着什么她还没看到呢!想到这,稍稍探出了身子,抬起了脑袋看向天空,一抬头,一片灯火通明,那些孔明灯,只在她们上面没多远,若是她们再上升一些,就能够到了。 “在上面,孔明灯都在上面,能不能再上去一点?” 晋王笑:“慢慢上去,不要急,我们肯定要飘的比孔明灯高的,如若不然,孔明着火掉到我们的大孔明上面,我们就摔死了。” “哦!”是太心急了,好失态啊,只是,一夜见到了这么多稀奇的玩意儿,她不过也就是个普通女子,自然是会好奇的。 大孔明灯再越升越高,高的枫红鸾以为都能伸手摘到天上的云朵了孔明灯,一个个在身边滑过,看清楚,原来,孔明灯上,画的是美丽的女子,仔细一看,那女子容貌形态,怎都有些眼熟。 再仔细一看,其中一个女子,穿着一身男装,粉面娇嫩,这身衣衫,不正是她那天陪同晋王去见怀王 的时候,被迫穿的男装吗? 一圈巡视下来,周围孔明灯上的女子, 样貌都灵动了起来,一个个,恼着,哭着,笑着,不都是她。 这个,是她用紫薇树枝练剑的景象。 这个,是她在药店买药,药包上用精致的楷体字写着的巴豆粉三个字。 她脸一红,怪不得那天跟着她,原来是知道她要下药。 这个,对了,这种捣面哭泣的图画,难道,那天他其实看到了,在晋王府,她去求他搭救父亲。 脸更红了,心口微微有些跳动。 这张,若是记得没错,是那天在紫竹林吧,他用生辰为由,骗她留下。 这个人,当真是无耻的,连生辰这种大事,都可以拿来欺骗人, 这种,一袭曳地舞衣,妖娆娇媚,天呢,他怎把她画的如此妖娆,那个下腰的动作,身段玲珑的叫人羞赧。 …… “这些,都是你画的?”她转过身,看着正在操纵方向的泓炎。 泓炎避开了头顶几个孔明灯,让他们的大孔明灯一路无阻升空,笑道:“还以为你看不出来。” 枫红鸾面色一红:“那,你做什么画这些?” “本王想你的时候,就开始画你。” 粉颊,越发的烧红了,他说,他想她的时候,就画她。 这里,多少的图画,每一张,都看得出来画的十分用心,惟妙惟肖,几乎把那些情景,全部再现了一遍,一个男人,说想念一个女人,说想念一个女人的时候就画这个女人,把这个女人画的如此精致生动,枫红鸾不会相信,这个男人是她一直以为的纨绔无耻,骄纵放荡,不学无术的晋王。 虽然知道错爱一个人的结局是如何惨烈,但是此刻,她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说过不要东西,可是也紧紧是说过而已,心,却还是不听话的动了,呼吸有些急促,面颊的滚红了一片,她被开头,不去看他,不让他看穿自己心思,他却放下了手里操控的绳索,上前从后面搂抱住了她。 她想挣脱,结果,篮子剧烈摇晃了一下,他坏笑的在她耳边道:“在这半空中,你只有两个选择,一个和本王同归于尽,一个,就是从了本王。” “无耻!”她唾一声,但声音却柔软的人骨头都要碎掉。 “别动,就这样, 等到日出。” “我难受!”她扭捏一下,但却不敢太大动作。 他笑着吻她发心:“我舒服就行了。” “无耻!”又是一声唾骂,心却硬不起来,也气不起来。 那些孔明灯,已经在她们脚下了, 大孔明灯也不再上升,两人这样静静拥抱着,谁也没有在说话,看似清冷,叫是温暖,他享受着一刻她恬静的如同天仙一般的气质。 而她,这次,没有反感。 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只觉得天有些萌萌亮起来,他终于松开了她,后背陡然落空,只觉得一阵凉风,倒是开始贪婪起他的怀抱来。 回过头见他,只瞧他从角落包袱里,拿出了一个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个做成非常的可爱的小馅饼。 “你又饿了?” 他不答,只是有些顽皮的冲她眨巴了一下眼睛:“你说,天上有没有掉馅饼这种好事?” 枫红鸾一下明白了,被挑起了兴趣:“以前没听过,以后,可能会。” “既然是你说的以后可能会有,那就让你来实现吧,等到日出,来个天女散饼!” “呵呵呵!”素来只听说过天女散花的,不过他说的,倒是应景,她从天上,丢馅饼下去,岂不是“天”女散“饼”! 心情,宛若少女一般天真,愉悦,无忧无虑,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那个什么烦恼都没有,只知道满府瞎跑,每天玩的一身泥巴,被爹爹责骂没有一点闺秀模样的岁月。 乐,似乎是久违了,但是,这一次,如此真切的感受着。 天女散饼,好吧,哪个人如果能捡到,那就祝福那个人,这一年里,都顺利安康。 心中,播散了乌云,露出了心底的那份单纯,如实没有经历过这些乌云,她其实依然可以——这样美好? 165 夜访鬼神1 天女散饼,心情顿觉舒畅,看着那小饼子疾驰而下,想象着见到饼子的人那种惊讶的表情,她就忍俊不禁,轻笑起来。 “看,日出!”笑间,泓炎已来到身后,指着东方天际,枫红鸾顺势望去,只见到东方天际,微微露出了橙黄色。 随着时辰推移,那橙黄色不断的扩散,而且越来越浓烈。 也没多少光景,太阳显露了大半个出来,如同娇羞的少女一般,带着些欲拒还迎的妩媚,一般还藏在天际下方,不过,那露出半个,却光彩夺目,红彤彤的,仿佛是一块耀眼夺目的玛瑙盘。 随着日头渐渐升起,周围霞光尽然红艳,那轻舒漫卷的云朵,好似身着红装的少女,正在翩翩起舞。 此情此景,枫红鸾何曾见过,美的,叫人停止了呼吸。 原来日出,尽是这样美丽的东西,怪不得江南子要爬几个时辰上丹霞山,只为一睹日出风华,倒是连她,如今都生了“只缘生在此山中”的念头。 “太阳初升光赫赫,千山万山如火发。一轮顷刻上天衢,逐退群星与残月。” 身后,有清朗浑厚的男人声音,即兴吟了诗歌一首。 枫红鸾倒是不知,晋王有此才情。 不过他赋诗一首,她如今也诗兴大发:“紫霞推明月,朝晖映山巅,只缘生在中,相见才恨晚。” 她不过是随口做了诗,押韵如何也不去管,只管说出现在心里头想说的,自然,她所谓的相见恨晚的,是如斯美景,不过某人,似乎不这么认为。 “你喜欢,我可以天天带你来看日出。”他声音温柔似水,再次从后面,轻轻的揽住了她的腰肢,如此美景,如此动作,说不上的暧昧温馨,枫红鸾虽不是第一次这样被他拥抱,不过如今青天白日,虽然旁边空无一人,连鸟雀都早飞去南方,销声匿迹,但毕竟是女儿家,她轻轻挣扎了一下,面色一片通红。 “下去吧,我怕留香起来见我彻夜未归,担心我。” “正好,大孔明灯,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太阳渐渐升高,大孔明灯,渐渐往下,那山川河流,那红墙绿瓦,那屋舍街巷,又开始渐渐清晰,他操控着大孔明灯,往不引人注目的郊外去,待得大孔明灯落定,枫红鸾犹然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个梦,虽然如今已经脚踏实地,可是一颗心,飘飘忽忽的似乎落在了那瑰丽的霞光中一般。 “本王派人送你回去。”落下,晋王拍了拍手,上次送过枫红鸾美人飞轿,又出现在了枫红鸾的面前。 他倒是细心,都安排了妥当。 枫红鸾微微一笑:“有劳。” 忽然,想到似乎有什么东西没有问晋王,上轿子之前,转了身子过来:“王爷,口否告知,昨日那七彩火花所为何物?” “火流星,西域进宫来,宫里放了一些,皇兄赏赐了我一些,你若是喜欢,我再去要。” “不了,必定是珍贵之物,王爷,臣女告辞了。” 虽然稀奇好看,不过也终究是过眼烟云,贪恋不得,枫红鸾知道,美景佳肴,她可以享受,但是,要放怀享受,如今还不是时候,看着时间,着实不早了,大约枫府的人都已经起来了,她此刻回去,从后墙而入,应该旁人只当她是早起出来散步,不会有所怀疑。 轿子起,昨夜一夜飘在空中,再坐这空中飞轿,倒也没了什么感觉,不过总更不必昨夜潇洒,若是有酒,便是最好的,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人生,能有几次这般风流洒脱,她本就是活的拘束辛苦的人了,这样一通放松,倒是奢侈之中的奢侈。 不过,也非日日沉迷,偶尔的奢侈,却也是不错的,至少,她很乐,非常。 也不知道,都有些什么人,捡到了天上掉下的馅饼儿。 * 凌澈一直在追查樱桃的事情,这几日,几乎是不眠不休,不吃不睡,着了魔道一样,恍若不把樱桃给找出来问个清楚明白,心里就有什么东西,一直堵着,堵着堵着,只会让他终日的胡思乱想,心神不宁,妒愤不安。 无论是神灵惩罚作弄,女孩有人装神弄鬼,他一定要查个清楚。 可人还忙忙,要寻一个人,谈何容易。 已是正月初六了,他几乎翻遍了大半个京城,唯独还有几处他觉得不太可能的地方还未去过,若是再不行,他大概要派人暗中去双桃的家乡,当日他一夜留情酿下祸害的地方去查探了。 这日的午后,街头巷尾的,都在传一个事情,说是城里贫民窟方向,神明仙灵,居然天上落了馅饼儿,虽然不是非常多,但是由此可见,必定是上天垂怜,这想来是上天旨意,想让这些贫民寡妇过年时节,得神庇佑,安然度过严寒苦冬。 有人说,这些馅饼儿必定是受了神祝祷的,吃下后,能够长命百岁,永保安康,城中达官贵胄,下至店铺掌柜,上至三品命官,无不出钱,向那些穷人购买神仙馅饼儿。 贫民窟,从来都是京城最萧条的地方,如今那些贫苦之人,靠着手里几块天降的馅饼儿,倒是可以过上个好年,凌澈听闻此事,本来并没有网心里去,只以为必定是城中奸商,买通了这些穷人,故做噱头,想赚笔银钱。 他甚至暗中还佩服这商人手段倒是够好,如今年节十分,人人祭祖拜神,利用神灵祖先之说来骗取银钱,确实脑子灵光。 直到初六这日早上,府上一个从枫府过来的丫鬟和人闲聊,说自己当日也捡了一块天降的馅饼儿,铜钱大小,十分轻薄,本以为只是哪个孩童顽劣,故意丢她,便没有当回事儿,直接给扔掉了,凌澈才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166 夜访鬼神2 难道,真是神仙显灵,如果是神仙,那那个仙人,会不不会还在? 虽然觉得自己荒诞,他从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但是这日的夜里,他还是虔诚沐浴更衣,香薰熏染,换了一身衣衫,拿着金箔冥币和供奉香烟素斋,趁着夜深人静,只身前往贫民窟方向,现如今,他便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去会会神灵,请神灵明示,是不是上天有意要惩罚他。 夜深人静,月黑风高,路上只听得见黄狗吠叫的声音,偶尔传来一两声更鼓声,寂寥落寞,他心头几分害怕,当日皇上的话,他记得清楚。 皇上说,十多年前沙场之上,他父亲一意孤行,直捣黄龙,结果四面楚歌,被围困于敌军之中,是枫城拼死相救,才把他父亲从困境中救出,此后,他父亲是因为中了敌人毒箭,毒性蔓延,才不治身亡。 这个说法,和母亲告诉他的,完全不一样。 尚年幼,母亲就日日告诫她,枫城,是他的杀父仇人,当时两人同营为将,平起平坐,俱是皇上倚重之材,当时领兵打仗的,便是如今的大将军。 大将军觉得枫城是鲁莽之才,出生草芥,身份卑微,并不重用,每次胜仗,都只向皇上报他父亲功劳,眼看着他父亲就要被擢封为中郎将,枫城心中怨念更深,所以在最后一仗,本已经布阵好枫城领一军做左翼后援,结果前方战况激烈,枫城却迟迟不肯出兵,倒是他父亲拼劲最后一口力气,惨死敌人铁蹄之下。 之后,枫城谎称当时腹背受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在他看准时机要出兵援助之时候,敌军分支,忽然从后面包抄偷袭过来,他应付不暇,再无分身之术去援助你父亲,等他迟迟赶到,救出他父亲,他父亲已经气绝身亡。 枫城鼓起如簧之舌,诓骗了所有人,当时大将军并没怀疑,直到后来,大将军才查实,所谓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只黄雀,尽是枫城通风报信,故意引来,数量不多,他足以应付,他的目的,就是拖延援军,至他父亲于死地。 可是等到大将军查明,事情已经过去三年了,枫城已是中郎将,皇上甚为倚重,屡屡打胜仗,为国卖命,不遗余力,大将军念在枫城这股为国效力的精神,加上事情过去已久,光凭口舌没有真凭实据,也奈何不了枫城,所以就也暗中吞了此事,不再做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若不是大将军有一日来祭奠旧部下,喝多了一时伤怀说出来,她们就要被瞒着一辈子,一辈子把仇人当做恩人。 母亲的说法,便是如此,凌澈这些年来,深深信奉的,一直都是这个想法。 他不相信母亲会骗人,这些年,他深信不疑,枫城是他的杀父仇人,不是直接的,父亲也是因为他的不及时援助而死,他从来没有怀疑过,事情,会有另一种可能。 如今,一面是错把恩人当仇人。 一面是母亲之言声声在耳朵,他不知道他该相信哪个。 况经历了樱桃双桃姐妹一事,他总惶恐是他错信了母亲,以怨报德,受到上天报应了。 加上母亲的腿忽然烧伤,更印证了人在做,天在看一说。 纵然他不信鬼神之说,如今,却也不敢不信,今天,便去试试,看能不能碰上什么神灵仙人,即便是个牛头马面也行,他都想问清楚,到底,这么多年,他是不是,一直错怪了好人。 一路越发的靠近贫民窟,就越发心慌紧张,贫民窟里的穷人,这些日子因为天上掉的神仙馅饼儿,不少都发达了,卖出了好价钱,有了银钱,也就陆陆续续的搬离了这个潮湿,污秽,贫穷的地方,夜风中,更显清冷,叫人遍体生寒。 本就是来会会“鬼神”的,如今环境如此隐晦,更叫凌澈心慌害怕。找了个还算能照到月光的地方,凌澈从饭盒里,取出的香烛和供品,还有一堆金银箔纸和一些纸做的首饰挂件,吞咽了一口口水,强压住心头的恐惧,颤颤巍巍的点亮了金银箔纸,闭上眼睛,开始在恐惧中,虔诚的祈祷神灵现身一见。 忽然,悉悉索索的,听的一阵动静,凌澈不管睁开眼睛,吓的双腿都在打颤,来了吗?真的,来了吗? 那悉悉索索的声音,靠的越发近了,仔细听,有好多脚步声,难道,来了一堆,难道,都是他父亲死去的战友? 想到这,他恐惧加剧,面色一片惨白,不敢睁开眼睛来看,只低声不停的祝祷:“各路神仙,各路鬼怪大仙,请不要伤害我,这些你们都可以拿去,我只不过是来问个事情的。” 那悉悉索索的声音,停了,少卿,有个阴森森的男声,从耳后传来:“说……吧!” 声音拖的很长,骇的凌澈差点晕厥过去,他不敢回头去看,闭着眼睛,速道:“敢问,樱桃此人,是不是上天派来惩罚我的?” “要我回答你,可以,但是……”这个阴森森的男声,停顿了一会儿,更为缓慢,森冷,恐怖,“……若是想问我问题,必要虔诚,脱光衣物,以你最初来到世界上的状态面对我,我才会告诉你。” 凌澈深信不疑,不顾天寒地冻,赶紧起来脱衣服,那声音,警告了一句:“莫要回头看我,不然……呜呜呜呜……”一阵阴风自耳边过,便是给他胆子,他也未必敢回头看,忙是点头:“是,是!” 似乎,来的非神仙,是个鬼怪,既不用面对,凌澈虽然恐惧,却也并非如之前那般了,赶紧的,脱光了衣物,只剩下亵裤,那声音,再度响起:“闭上眼睛,我会慢慢的告诉你? 167 夜访鬼神3 似乎,来的非神仙,是个鬼怪,既不用面对,凌澈虽然恐惧,却也并非如之前那般了,赶紧的,脱光了衣物,只剩下亵裤,那声音,再度响起:“闭上眼睛,我会慢慢的告诉你。” 答案,要揭晓了吗? 凌澈闭上了眼睛,忽然感觉到又是一阵的悉悉索索,脱在脚边的衣服,似乎在被人拉扯走,他一时忘记了“教条”,不小心睁开了一只眼睛,却看到两个目光你清澈的狡黠的孩子,正在笑嘻嘻的捡他脱下来的东西,玉佩,香囊,衣物,还有母亲送给他的贴身吊坠。 那两个孩子见到他陡然睁开眼睛,似乎被吓了一跳,黑漆漆的脸上,看得出来惊恐。 凌澈顿了片刻后,猛然醒悟,被骗了,尽然,被骗了。 该死的,这群贱民,他一个起身,抓住了其中各一个孩子的胳膊,用力的,毫不留情的一扭,只听到咔嚓一声,那孩童发出了惊天哭喊,忙不迭的求饶:“大爷,大爷我们错了,大爷我们太饿了,您饭菜的香味把我们引来的,我们没打算害您,只是想要点吃的。” 看着孩童泪流满面,凌澈总算懂了恻隐之心,手反着一扭,一声卡擦,那孩子手踝骨又被装了回去。 “滚,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装神弄鬼,坑蒙拐骗,下次,见到我就直接带你们去见官。” 那孩子,忙点头,边上稍微大些的,也不住点头,刚才说话的,应该就是这个稍微大点的孩子。 “东西,都给我放回来。” 凌澈冷的脸色都发紫了,饶是练过武艺,也经不住这般寒冬腊月的酷冷。 两个孩子,七手八脚赶紧的把东西还了回来,其中一个孩子,许是太慌张了, 送东西过来的时候,手一抖,落了地,是一张白纸,地上有些泥泞,他吓的脸色惨白,赶紧用赃物的袖子揩拭。 凌澈不耐烦一句:“罢了,赶紧滚吧!” 那两个孩子,如同得了大赦一样,起身就要走,那盏折叠的纸,送到了凌澈手里,凌澈展开一看,里面的墨汁都被晕开了一些,算了,丢了吧,随后往前一扔,一阵风,恰飘到了两个孩子跟前。 凌澈自顾自更衣,收拾东西,看来无什么所谓的鬼神之说,一切鬼神皆由心生,他是太过害怕了,又理不出头绪来,才会相信所谓的鬼神之说,这之后,必定是有个对他了如指掌的人,在作弄他,无论是谁,不惜一切代价,他都要找出来。 那些食物都留在了原地,他拿着食盒和蜡烛往回走,走了两步,看到那两个小犊子还站在那不动,他凶了一句:“还不滚。” 他以为,他们是在等他走了,想吃供品。 却听其中一个孩子抬起头,好奇的问道:“大爷,图上女子,是你何人?” 以为是小孩多管闲事,凌澈不耐烦一句:“要找的人,滚,给鬼神吃的东西碰了,会身染疾病,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大爷大爷,您要找的人,我们认识。” 那个大一些的孩子似乎和机灵,上前跪在了凌澈面前:“只求大爷给口饭吃,赏些银子,我们就告诉你这人是谁。” 小小年纪,居然如此不学好,装神弄鬼不说,如今胆敢诓骗银钱,那个樱桃姿容出众,虽然是村妇打扮,但是皮光柔滑,怎可能是贫民窟这里的居民。 凌澈不予理会,唾了一口:“讨打。” 孩子吓了一条,开口,挺是委屈:“怎敢愚弄大爷,我们是真的认识这个女子,大爷随身带着她的画像,必定是大爷重要之人。” 看样子,似乎不是撒谎,凌澈一怔:“若是扯谎,我会将你们碎尸万段,要杀两个犊子,这点本事本大爷还是不缺的。” “大爷!”小一些的那个也跪了下来,“我们怎敢说谎,这个女人是……” “小弟,我们很饿,饿的说不动话了。”大的那个果然聪明,凌澈倒是对他几分欣赏了,小小年纪,呵,居然有如此手段和心计,而且,胆识也不算小。 “好,本大爷说话算话,这些银子,归你们,还有,如果告诉我这个女人在哪里,我就让你们进我府邸,做我家丁,从此不必风餐露宿,饥寒交迫,三餐不继。” “当真。”大男孩面露了惊喜之色,小男孩也高兴的手舞足蹈:“太好了,太好了,大爷,大爷只要肯要小人们,小人们必定车前马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大爷做什么也可以。” 听着,倒还有几分学问。 不过凌澈如今,更关心的是画中女子:“刚才你们不是说认识她,她是谁,在哪里?” 大孩子道:“她叫燕儿,是我们这里的一个孤女,前段日子,无故失踪了,去了何处,我们也不知道,不过有人说在城里见过她,拿着菜篮子,穿的十分光鲜,在买鱼肉,日子似乎过的不错。” “你说京城?” “是!对了大爷,她不见的前一晚上,他们说有个大爷来找过她。” “有个大爷?长何等模样?” “不知道,只说蒙着脸孔,身段不是很高。” “蒙着脸孔,看来,真的是人非鬼了!”凌澈自言自语一番,低头看着两个男娃,“你二人,叫什么名字?” “小人叫阿财。” “小人叫阿文。” “名字俗气,今日起,你们就跟着我,我赐名,哥哥凌天赐,弟弟叫凌天恩,随我走。”凌家已然不富裕,但是要养活两个小儿尚不成问题,而且,这两个小儿,聪明机灵,又颇有心机手段,假以时日培养,必可谓他所用。 既然已知道有人在背后还他,无论这人是枫红鸾还是何吉祥,他都不得不防了? 168 一报还一报,因果报应1 凌澈已经暗中起疑,而且找到了“樱桃”线索,枫红鸾这厢,却浑然不知,开始动手策划,如何对付那个韩慧卿。 上次心中本是盘算,不如用美人赌博,来叫韩慧卿沉沦心智,荒废学业。 但到了后来,缜密思虑一番,倒觉得此计颇为麻烦。 且不说韩慧卿会不会醉倒美女怀,出入赌酒坊,纵情声色赌博,就说看她爹爹如今似乎已经动了心思,要暗中帮衬蒋慧卿,如此一来,就算是她用美女画皮,赌博牵拖了韩慧卿,也难抵父亲暗中利用私权动手脚。 为今,最为有效的方式,就是春闱那日,让蒋慧卿进不了考场,一个好端端的人,进不了考场,无非只有两个原因:一无心科考,二无力科考。 前者,枫红鸾不可能说服韩慧卿做到,后者,却是有无数的法子。 过了正月,春闱就会开始准备,皇上会亲自出题,而二月一去,三月春到,最后的殿试也就开始了。 足有两月时间,枫红鸾有足够时光,叫那韩慧卿无力进行科考。 杀他,她且不会,毕竟是母亲同胞兄弟,枫红鸾即便再是讨厌这个韩慧卿,也未到弑亲地步,她只想阻断韩慧卿仕途,叫他滚回江南老家便好。 不杀,却让韩慧卿进不了考场的法子,那就是…… “留香,今日初几?” “正月初八, 怎么了,小姐?” “没事,既已初八,街巷店铺应该陆陆续续开门营业了,你陪我出去走走。” “可是小姐,老爷说了,今日下午,要带小姐一起去祭拜夫人。” “嗯,我自然没忘记,放心,不过就是出去走走,很回来,对了,董氏和那何吉祥,这几天在做什么?许久没见着她们母女了。” “上次一事后,老爷气犹未消,所以,二夫人和吉祥小姐每日都在房中,三省己身,闭门思过。” “哼!”枫红鸾不屑冷哼一声,“倒是知道安分些了,不过也就是做做样子给爹爹看看,吉祥,如今爹爹已经把家中账目留给我管,从今日起,那董氏和何吉祥,但凡是要用半分银钱,你都要给我记下,一粒米,一颗豆子,巨细蘼漏。” “是,小姐。” “好了,不然你也不用陪同我去,我即刻便会回来。” “是,小姐!” 留香已经学的很乖,有再多疑问她也不会开口了,小姐出去是要做什么,为何非要选在今日出去,是去见人,还是去置物…… 这些问题,她盈满腹中,但是却直给了自己一个答案:莫问,莫知。 * 街头巷尾,关于神仙馅饼的事情,依旧传的火热,枫红鸾起初知道之时,甚觉得好玩,没想到自己会被当做神仙。 如今听闻,也不过是一笑置之,她自然是不会解释清楚的,孤男寡女,一夜空中共度良宵,这种事情说出去,有辱清誉。 而那晋王,自那一日后,竟也未曾来寻过她,偶有耳闻,似乎皇上派晋王去太庙祭祖,大抵要去个十来日。 枫红鸾此遭匆匆出府,自然不是为了晋王,也不是为了什么天降馅饼儿,而是因为今日是初八,这个江南子,来无影子去无踪,今日是皇上叫他入宫听赏之日,他必定会出现在皇宫玄武门口,枫红鸾想去堵他,有些事情,要托他帮衬。 早早的就到了玄武门口,这几日天气虽冷,却有日头,化了地上积雪,倒开始一日比一日舒服起来,枫红鸾披着大氅,在玄武门门口静等,也并不觉得寒冷,只是眼看着时辰一点点过去,免不了着急,莫不是来的晚了,那江南子早已经进去听封赏。 却也不至于这么早,且再等等。 等了约莫再有半刻钟,她正有些颓然欲放弃,面前白汉玉雕刻的拱桥上,缓缓行来一个男子,仔细一看,便不正是江南子。 枫红鸾一喜,步履匆匆上前,江南子似乎也有些吃惊:“你怎么在这?” “我在等你。”枫红鸾开门见山,“你可有空,明后日来我家中一趟,有事相求。” 江南子怔忡了一下,旋即笑了:“我倒白欢喜一场,以为你是想念我了,才在此处等我。” 这张嘴巴,就是讨人嫌,说的都是皮话,不过却并不讨人厌。 “可好?我有要事相求。” “明后日?” “缓些时候,倒也无妨,只要你几时有空,过来一趟就可以。” “本打算明日出城呢,罢了,那就改了后日吧, 我明日上府。” “出城,你这是要的离开?” “我四处为家,漂泊不定,早已习以为常,在京城,耽搁时间也够久了,是时候要离开,怎的,你舍不得我?” 枫红鸾被他荤话,说的俏脸一红:“谁不舍得,好了,你赶紧去吧,都这个时辰了,才姗姗来迟,皇上正等着封赏你呢,你连皇上,都敢让他等。” 他似乎有些吃惊:“何处听来,皇上今日会封赏我?” 直觉失言,枫红鸾轻笑掩饰:“听殿前一个老太监说的,那老太监是我父亲昔日旧友。” “呵!”他似乎也没有怀疑,“那我先去了,我住在城中悦来客栈,以后若是再来京城,依旧会住在那里,你要找我,不必在这里守株待兔。” “嗯!”枫红鸾轻应了一声,看着江南子悠然的往玄武门中去,那背影,总有种吊儿郎当又洒脱的感觉。 忽就羡慕起江南子来,一人吃饱,全家不愁,游山玩水,潇洒自在,不似她,被困在仇恨的漩涡之中,难以自拔,心心念念的,便是如何对付那些恶人,如何叫他们一点点尝尽苦楚,生不如死? 169 一报还一报,因果报应2 枫城说到这,已有些泪眼婆娑,枫红鸾忙递过去手帕安慰:“父亲,天寒地冻,落泪伤眼,我想母亲在天之灵,知道父亲如此记挂,也欣慰了。” “呵。”枫城苦涩轻笑,“是我,愧对了你母亲,若不是跟着我过了几年苦日子,怕也不会落下这种顽疾,你母亲身子一向健朗,你外祖父是开武馆的,你母亲也学武强身健体,只是嫁给我后,早起贪黑,勤耕苦织,日子清贫苦楚,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却……那病,必定是那几天清苦落下。” 枫红鸾忙安慰:“父亲,你不要多想了,洛河,把大氅给父亲穿上,雪下的大了。” 披上了大氅,父女两人回了加,董氏尽带着何吉祥,站在门口迎接,一见到枫城,董氏忙上前,枫城脸色依旧不大好,不愿意看董氏一眼,董氏面色看去有几分委屈:“老爷,你们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忽然就下雪了,我正要和吉祥去看看你们,怕你们没带伞。” 说着,抬手示意了一下手里伞。 哼,假好心,就做作吧! 枫红鸾心底冷嘲,枫城这次,似乎也没有买董氏的账,只带淡漠道:“进去吧!” 总算,枫城还愿意和她说话,董氏稍微欣慰了一些,温婉应道:“我让厨房熬了姜汤,丽香,赶紧吩咐,送到老爷和小姐房里去,天气甚寒,陡然落雪,喝点姜汤,可暖暖身子,驱驱寒。” 枫城皱着眉头看了董氏一眼,枫红鸾看着枫城的表情,就知道爹爹恐怕又心软了,又要叫着董氏的手段给诓骗了,董氏此举,无非是想讨个乖巧温柔,让枫城的重新原谅接受她。 “不必了。”枫城反应,却出乎了枫红鸾的意料,枫红鸾心底倒是微微一喜,看来,父亲对董氏,是要彻底的绝情到底了。 也是,这个董氏,聪明反被聪明误,她以为一碗姜汤,一把雨伞,在这样大雪纷飞寒冷时节,就能叫枫城心软,恰恰她就没想到吗,枫城现在是去过心爱的韩氏坟墓上,满心满眼,只有那个善良的,同甘共苦的,美丽的妻子,哪里还能把董氏看进眼里。 而且,董氏作为,和韩氏想比,着实叫枫城心寒,一个若是天,一个不过就是地上的泥土。 枫城冷艳相对,董氏满目受伤,枫红鸾暗自欣慰,何吉祥眉目深锁。 几人相继入了府邸,姜汤还是送了过来,红鸾阁中,一股暖暖姜茶味道,枫红鸾看着那热气腾腾的姜茶,起了身子,就把姜茶倒了后窗,连同那个空碗,也被她弃之后窗,回身,脸上,一片冷然笑意。 * 江南子来访,刚过正午时分,枫红鸾沏茶款待,这次,并非在厢房之中,而是在枫府书房。 上次江南子来,为避凌澈,她叫江南子去房间等候自己,府中虽然无人赶有异议,但是她不想被人背后指点,说是枫府没有家教,小姐可随便带男主出入闺阁。 她行径本已算是出阁,父亲也纵然,不过将男子带到房中,确也不妥,所以这次定在书房。 枫城并无异议,事实上对于江南子昨日绝美人豪宅,拒绝加官进爵,只要了一颗玛瑙珠子作为奖赏之事,枫城已经略闻一二。 放着金银财富,美女妖娆不要的男人,枫城甚为佩服,对这个江南子,心生几分好感,对于他和枫红鸾之间往来,倒也不觉异议,君子当与君子交,而在枫城严重,不贪图荣华富贵,不恃宠而骄,功成身退默默无闻者,便是真君子。 所以他来寻枫红鸾,两人关于书房单独谈话,枫城半分不忧心。 书房之中,枫红鸾品茗一口,本想闲话几句,先客套一番,没想到江南子倒是难得正经了一回,开门见山单刀直入问道:“不是说又是让我相助?” 既然他如此爽,她也不拐弯抹角了:“是,我想问你借一味药。” “哦?什么药,杀人的,还是救人的。” 他倒是更直接了。 枫红鸾便也更为直接:“不杀人,不救人,但是的会伤人,不至于致命,可会让人卧床不起,混沌不清,哪里也去不了。” “哦,迷药?” “非也,迷药药性一时,我也不用特地求你,药铺之中,处处可抓,我想要让人吃了,只少三五个月起不来床。” 江南子笑了:“谁得罪了枫大小姐,枫大小姐倒是下手不留情,瘫痪个三五个月,即便是个好人,也筋骨俱废,没个一年半载的锻炼,不可能恢复到原样。” “这不是尚能恢复吗?你不用问是谁,不用问为何,只管告诉我,有没有这种药?” “怎没有?昨日,还得了一味。” 枫红鸾一惊,脱口而出:“难道,那玛瑙珠子,真有问题?” 说出后,才惊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不过为时已晚,他已经听了去,怔忡半晌,面色略渐沉重:“几日前你就追着我问玛瑙珠子的事情,是不是,你知道什么?” 眼见如此,枫红鸾灵机一动,立刻想出了应对之法:“我会追问,是因为我奇怪,为何你只要一颗珠子,不过当时你说你只要一颗珠子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到,那珠子必定有什么蹊跷,又想到当日步步销魂之中,你对伤裸魁毒镖双目炯炯,如获至宝,我就知道,你不贪金银财宝,但是对于奇珍药材和毒物,你却是视若珍宝,不要黄金豪宅,美人官爵,只要玛瑙珠子,我便猜,那珠子,必定有毒,皇上生病,必定和那珠子有关,如今看来,我似乎没有猜错。” 他怔愕了一番,旋即,目光欣赏,轻拍了几下掌心,赞道:“外界说你是个蠢材,京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枫府有两大美人,一个华而不实,是个绣花枕头到草包,一个却是聪颖灵慧,贤淑良德,如今看来,你倒是大智若愚,深藏不露啊? 170 一报还一报,因果报应3 枫城说到这,已有些泪眼婆娑,枫红鸾忙递过去手帕安慰:“父亲,天寒地冻,落泪伤眼,我想母亲在天之灵,知道父亲如此记挂,也欣慰了。” “呵。”枫城苦涩轻笑,“是我,愧对了你母亲,若不是跟着我过了几年苦日子,怕也不会落下这种顽疾,你母亲身子一向健朗,你外祖父是开武馆的,你母亲也学武强身健体,只是嫁给我后,早起贪黑,勤耕苦织,日子清贫苦楚,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却……那病,必定是那几天清苦落下。” 枫红鸾忙安慰:“父亲,你不要多想了,洛河,把大氅给父亲穿上,雪下的大了。” 披上了大氅,父女两人回了加,董氏尽带着何吉祥,站在门口迎接,一见到枫城,董氏忙上前,枫城脸色依旧不大好,不愿意看董氏一眼,董氏面色看去有几分委屈:“老爷,你们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忽然就下雪了,我正要和吉祥去看看你们,怕你们没带伞。” 说着,抬手示意了一下手里伞。 哼,假好心,就做作吧! 枫红鸾心底冷嘲,枫城这次,似乎也没有买董氏的账,只带淡漠道:“进去吧!” 总算,枫城还愿意和她说话,董氏稍微欣慰了一些,温婉应道:“我让厨房熬了姜汤,丽香,赶紧吩咐,送到老爷和小姐房里去,天气甚寒,陡然落雪,喝点姜汤,可暖暖身子,驱驱寒。” 枫城皱着眉头看了董氏一眼,枫红鸾看着枫城的表情,就知道爹爹恐怕又心软了,又要叫着董氏的手段给诓骗了,董氏此举,无非是想讨个乖巧温柔,让枫城的重新原谅接受她。 “不必了。”枫城反应,却出乎了枫红鸾的意料,枫红鸾心底倒是微微一喜,看来,父亲对董氏,是要彻底的绝情到底了。 也是,这个董氏,聪明反被聪明误,她以为一碗姜汤,一把雨伞,在这样大雪纷飞寒冷时节,就能叫枫城心软,恰恰她就没想到吗,枫城现在是去过心爱的韩氏坟墓上,满心满眼,只有那个善良的,同甘共苦的,美丽的妻子,哪里还能把董氏看进眼里。 而且,董氏作为,和韩氏想比,着实叫枫城心寒,一个若是天,一个不过就是地上的泥土。 枫城冷艳相对,董氏满目受伤,枫红鸾暗自欣慰,何吉祥眉目深锁。 几人相继入了府邸,姜汤还是送了过来,红鸾阁中,一股暖暖姜茶味道,枫红鸾看着那热气腾腾的姜茶,起了身子,就把姜茶倒了后窗,连同那个空碗,也被她弃之后窗,回身,脸上,一片冷然笑意。 * 江南子来访,刚过正午时分,枫红鸾沏茶款待,这次,并非在厢房之中,而是在枫府书房。 上次江南子来,为避凌澈,她叫江南子去房间等候自己,府中虽然无人赶有异议,但是她不想被人背后指点,说是枫府没有家教,小姐可随便带男主出入闺阁。 她行径本已算是出阁,父亲也纵然,不过将男子带到房中,确也不妥,所以这次定在书房。 枫城并无异议,事实上对于江南子昨日绝美人豪宅,拒绝加官进爵,只要了一颗玛瑙珠子作为奖赏之事,枫城已经略闻一二。 放着金银财富,美女妖娆不要的男人,枫城甚为佩服,对这个江南子,心生几分好感,对于他和枫红鸾之间往来,倒也不觉异议,君子当与君子交,而在枫城严重,不贪图荣华富贵,不恃宠而骄,功成身退默默无闻者,便是真君子。 所以他来寻枫红鸾,两人关于书房单独谈话,枫城半分不忧心。 书房之中,枫红鸾品茗一口,本想闲话几句,先客套一番,没想到江南子倒是难得正经了一回,开门见山单刀直入问道:“不是说又是让我相助?” 既然他如此爽,她也不拐弯抹角了:“是,我想问你借一味药。” “哦?什么药,杀人的,还是救人的。” 他倒是更直接了。 枫红鸾便也更为直接:“不杀人,不救人,但是的会伤人,不至于致命,可会让人卧床不起,混沌不清,哪里也去不了。” “哦,迷药?” “非也,迷药药性一时,我也不用特地求你,药铺之中,处处可抓,我想要让人吃了,只少三五个月起不来床。” 江南子笑了:“谁得罪了枫大小姐,枫大小姐倒是下手不留情,瘫痪个三五个月,即便是个好人,也筋骨俱废,没个一年半载的锻炼,不可能恢复到原样。” “这不是尚能恢复吗?你不用问是谁,不用问为何,只管告诉我,有没有这种药?” “怎没有?昨日,还得了一味。” 枫红鸾一惊,脱口而出:“难道,那玛瑙珠子,真有问题?” 说出后,才惊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不过为时已晚,他已经听了去,怔忡半晌,面色略渐沉重:“几日前你就追着我问玛瑙珠子的事情,是不是,你知道什么?” 眼见如此,枫红鸾灵机一动,立刻想出了应对之法:“我会追问,是因为我奇怪,为何你只要一颗珠子,不过当时你说你只要一颗珠子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到,那珠子必定有什么蹊跷,又想到当日步步销魂之中,你对伤裸魁毒镖双目炯炯,如获至宝,我就知道,你不贪金银财宝,但是对于奇珍药材和毒物,你却是视若珍宝,不要黄金豪宅,美人官爵,只要玛瑙珠子,我便猜,那珠子,必定有毒,皇上生病,必定和那珠子有关,如今看来,我似乎没有猜错。” 他怔愕了一番,旋即,目光欣赏,轻拍了几下掌心,赞道:“外界说你是个蠢材,京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枫府有两大美人,一个华而不实,是个绣花枕头到草包,一个却是聪颖灵慧,贤淑良德,如今看来,你倒是大智若愚,深藏不露啊? 171 一报还一报,因果报应4 看来,是骗过去了,枫红鸾暗自吐了一口气:“外人如何说我,我并不在乎,有没有人谋害皇上,我也不加干预,想来皇上那般聪明,早也应该知道,而且以你和晋王交情,若是真有人谋害皇上,你不会不报。我只是想对付我想对付的,希望你能给我那种药。” 江南子眼底,闪过一抹精光,这个女人,思维清晰,敏捷,言谈举止之间,俱是让人惊叹聪慧,还真正是合乎了他的胃口。 倒是让他,起了不愿离开的念头。 “你几时要?” “怎的,需要时间?” “嗯,我虽知毒药是何成分,但是毒性太强,一个不好,就会要了人命,你只要伤人,不要杀人,那我还要斟酌用量,好好研制一番。” “我不急,尚有两三时间。” “两月?”他反问一句,忽然笑道,“两月后,三年一度殿试,原来,尽是为了这个。” 还说她是大智若愚,他也不相上下,尽然猜到了。 既已经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枫红鸾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对,就是为了阻延那人殿试。” “私仇?” “这恐怕与你无关吧。” “倒也是,不过我这人有个怪毛病,越发是和我无关的事情,我越发想管。你就说皇上吧,宾天不宾天,同我何干。天下大乱,又关我何事?我四处游历,四处为国为家,栖息之地,无处不在,天下大乱,也乱不到我身上。” “嘘,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你就不怕杀头。” “头落碗口大一个巴,而且此处就你我两人,难道你会去告发我?你不会,不是吗?” 这人,真叫人无语。 枫红鸾正了脸色:“即便如此,小心隔墙有耳,不得胡言乱语,而且我父亲是个忠臣,若是叫他听见,那便不好了。” 他笑:“罢了,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帮人的怪毛病,就是多管闲事,你要是不把这闲事说给我听,那我可没这功夫出手相助。” 本不想和他明说,害人这种事情,总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不过,他的意思,似乎不说便不会赠药,枫红鸾再三斟酌,终于开了口:“这药,是要用来对付我母家舅舅的。” “韩慧卿?”他脱口而出的名字,叫枫红鸾吃惊。 “你如何知道?” “鲜少出门吧,如今京城中,几人不知韩慧卿,仗着是你枫府舅老爷,派头做的十足大呢。” “小人得志!”枫红鸾冷哼一声,“就且叫他风光几日,韩府之人,都是趋炎附势之徒,当日我父亲贫寒,他们就狗眼看人低,棒打鸳鸯企图拆散我父母,若非我母亲坚持,也没有我的存在,不过就是因为我母亲不听话,韩家居然与我母亲割袍断义,及至我母亲过世,也没有派人来奔丧,直到几年前韩府败落,就来投奔我父亲,言谈商好,哼,如此小人,如此轻贱过父母之人,他日若是如仕,稍有出息,不知又要如何轻贱我们枫府呢。” “所以……” “所以,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枫红鸾恨恨道。 江南子笑:“倒是锱铢必较,瑕疵必报啊!” 枫红鸾知道,自己看上去是个十分小肚鸡肠之人,不过她怎可能告诉江南子,两年后,这个韩慧卿,会如何对付枫府,如今不连根拔掉,以后怕是后患无穷,就让人当做她是小气罢了,方正,她不怕被人误会什么,阴险,毒辣,卑鄙,无耻,不近人情…… 无所谓,江南子爱如何看她,便如何看她。 “是,我是锱铢必较,瑕疵必报,如今你已经听完,可还愿意帮我?” “呵呵,呵呵呵呵!” 他不答,反而笑了,枫红鸾心里一阵的没底儿,难道他出尔反尔了。 但听得他开口:“我就喜欢小气的女人。” 枫红鸾楞了一瞬,面色一红,这人,又开始说荤话了,不过心底倒是微喜,因为这样说,他就是但应帮忙了。 “多则一月,少则十日,等我消息,时辰不早,我也不赖在你枫府吃喝了,告辞。” 他起身告辞,到了门口,回头看了枫红鸾一眼:“枫红鸾。” “作何?” “元宵十五,城中有大型灯会,若是能出来,我们一起护城河上泛舟放灯。” 邀约吗? 枫红鸾看着他,还没回答,他已经走了。 其实每年十五,她倒都会出去,枫府门禁并不那么森严。 只是往年元宵灯会,总是和何吉祥凌澈一道去,这次,呵,那个何吉祥就罢了,自从出了裸魁一事儿,门都不敢出了,就算是风寒乱虚意邀请,她也未必肯出去“丢人现眼。”至于凌澈,怕比何吉祥,更没有这个脸靠近她。 这几日,他终于不再过来自讨没趣了,不过他要是认为事情就这样了了,那便是太过可笑,不整的他们枫府残垣断瓦,家破人亡,她誓不为人,凌澈最在乎之人是谁?凌母是也,腿既然瘸了,下面,就该是手了。 这日的夜里,枫红鸾在房间里把玩的一把匕首,那寒光凌冽刀刃,叫留香看着心慌。 “小姐,你当心着点儿,刀刃锋利,可别割破了手。” “放心,这匕首是为别人的手准备的,哼,哼哼!” 摇曳的烛火下,枫红鸾冷冽的笑容,几乎能将整个房间的空气都给冻结了,狰狞的叫人遍体生寒。 别怪她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他们曾经那般伤她,如今,不过是一报还一报,因果报应罢了。 【明天就是2012最后一个月份了,小九不自量力的想冲下金牌榜,各位帮帮忙,咩……明天起,首更1万,金牌每过5个加更2000字,以此类推,上不封顶,么么大家,群么么1 172 十五元宵1 听到枫城开始替自己安排打点,韩慧卿脸上一喜:“姐夫当真是费心思了,如此,慧卿更是不能相负,必定付出十二万分的努力,不过今日,着实没有心思,我是来请红鸾你,一起去街上赏灯的。” 呵,本还说,今年少了个何吉祥和凌澈,看来,要和她一起赏灯的人,倒不少。 江南子为哪般,她还猜得到一二,大抵就是玩心起了罢了。 可这韩慧卿,又是为哪出? 枫红鸾自然是不可能拒绝的,三人游,也无妨,刚好可以让江南子看看,她所要“害”的人是谁。 “我倒是约了一个朋友,舅舅若是不见怪,一起如何?” “哦,我自然没有问题,只怕打扰了你们雅兴啊。” “无妨,那今晚上,同父亲说一声,有舅舅作陪,我就可以晚些回来,倒更好了。” 看着枫红鸾一副小女孩兴高采烈的模样,韩慧卿嘴角温柔一勾,笑意,却不达眼底:“好。” *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萧声动,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元宵灯会,甚是热闹,千灯缀树,宛若花开灿烂,红花绿叶,缤纷闪耀。 香车宝马,乐音欢语,不绝与市。 平日里闺阁淑女,今日里全得了解放一般,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燕瘦环肥,婀娜多姿,或是结伴而行,或是带着婢女莲步款款,那万千姿态,直叫那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公子大爷,看的痴迷。 这些女子,平素里不得随意出来走动,但凡解禁了,便如同出笼的雀鸟一般,欢天喜地,见到什么都新鲜稀奇,相较而言,带着面具的枫红鸾,当真是成熟许多,对眼热闹非凡,如织如画的美景,不过也就一般评价。 “不及去年热闹,倒是越办越无趣了。” 这已是韩慧卿见过的最奢华的灯会了,在枫红鸾严重,居然不足一哂。 江南子倒是听附和她的话:“也是,了无新意。” “江公子以前也来过京城?” 听枫红鸾介绍,这就是城中这几日人人盛传的怪人,虽然医治好了皇上,却不金银珠宝美人官爵,只要了一粒小小玛瑙珠子。 有人说他怪,有人说他傻,在韩慧卿看来,这人并不傻,也不怪,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想引人注目罢了,若真的看淡钱财官爵,为何医治了皇上,就赖在京城不走,以韩慧卿对他的打听了解,这个人,从来不会在一个地方,待得超过十日。 韩慧卿私以为,他必定还有什么目的,而之前所为,不过就是故作清高罢了。 韩慧卿,不喜欢江南子,江南子倒是很愿意和他攀谈似的:“来过一次,十来年前的事情,当时,枫红鸾你应该还不过是个流鼻涕的小娃子,韩兄,最多也就那孩子这般大小吧。” 韩慧卿和枫红鸾虽是舅甥,不过年纪倒真是相去无几。 枫红鸾似乎没有在听江南子说话,顾自己倒一边摊位上玩小玩意儿,韩慧卿便同江南子在一边闲聊。 “十多年前,想不到江公子是来年前的事情,倒还记得清楚呢!” “呵呵!但凡我停驻过的地方,我都有所记忆,十来年前,我来京城,也是冬日,放过了年,连日子都记得清楚,初三那天,你知道为何我记得这么牢吗?” “为何?” “因为那日,我京城之时,看到一个男子垂死路边,我出手相助,后来才知道,他是个心术不正的强盗,我真心帮衬,最后他却抢了我银钱,还将我打上,如此狼心狗肺,以怨报德之人,我当时真是后悔至极,不过人在做,天在看,事情,倒也出乎我的意料……” 韩慧卿似乎不怎么想听的样子,也没接话,枫红鸾心底清楚,韩慧卿是心虚了,枫红鸾虽然在挑选小玩意儿,不过却也在听两人说话,为了让韩慧卿听听什么是人在做,天在看,枫红鸾故作兴致盎然,追问:“后来怎么了?怎么了?那人被绳之于法了?” “非也,今日喜庆日子,倒也不便说那血腥事情,不过不说完,我也不痛,后来啊,他夺路而逃,遇见了山贼,抢走我的银两,全部被山贼截获,至于那强盗本人,也被山贼大卸八块,弃尸荒野了,我追银钱没追上,看到这一幕,当真清醒,钱财散尽还复来,性命一丢,那可就……” “是啊!”枫红鸾感慨了一句,“不过那人最有应得,心术不正之人,害人害己,理该如此报应。” 枫红鸾说话间,面具下面的黑眸,其实一直不动声色的看着韩慧卿,见韩慧卿面色稍有些异常,面具下的嘴角,勾了一个冰冷的弧度,戴面具,原本只是不想让人闲话,说她和陌生男子逛街,如今,倒是多了一个好处,无需隐藏自己此刻真正情绪, “好了好了,我们去前面看看,前面甚是热闹,听说前面就是灯谜大会,所以题目,俱是时新的,我们去猜猜,看能不能拿了十两赏银回来。” 江南子岔开了话题,他如何会没发现,韩慧卿变了脸色,其实这个故事,是真实的没错,不过是他稍加了夸张,一则维护了自己面子,因为当时他银钱被抢挨揍后,那强盗逃之夭夭,并没有受到大卸八块之刑,二则,他虽不知道枫红鸾为何要害自己的亲舅舅,但必定,是这个韩慧卿,对枫府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 枫红鸾此人,他并不认为,是个蛇蝎妇人,会无端害人。 他刚才说那故事,不过是试探,看样子,倒还真试探出什么来。 他岔开话题,让一切恢复自然,便是不想叫韩慧卿看出试探的端倪来? 173 十五元宵1 听到枫城开始替自己安排打点,韩慧卿脸上一喜:“姐夫当真是费心思了,如此,慧卿更是不能相负,必定付出十二万分的努力,不过今日,着实没有心思,我是来请红鸾你,一起去街上赏灯的。” 呵,本还说,今年少了个何吉祥和凌澈,看来,要和她一起赏灯的人,倒不少。 江南子为哪般,她还猜得到一二,大抵就是玩心起了罢了。 可这韩慧卿,又是为哪出? 枫红鸾自然是不可能拒绝的,三人游,也无妨,刚好可以让江南子看看,她所要“害”的人是谁。 “我倒是约了一个朋友,舅舅若是不见怪,一起如何?” “哦,我自然没有问题,只怕打扰了你们雅兴啊。” “无妨,那今晚上,同父亲说一声,有舅舅作陪,我就可以晚些回来,倒更好了。” 看着枫红鸾一副小女孩兴高采烈的模样,韩慧卿嘴角温柔一勾,笑意,却不达眼底:“好。” *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萧声动,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元宵灯会,甚是热闹,千灯缀树,宛若花开灿烂,红花绿叶,缤纷闪耀。 香车宝马,乐音欢语,不绝与市。 平日里闺阁淑女,今日里全得了解放一般,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燕瘦环肥,婀娜多姿,或是结伴而行,或是带着婢女莲步款款,那万千姿态,直叫那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公子大爷,看的痴迷。 这些女子,平素里不得随意出来走动,但凡解禁了,便如同出笼的雀鸟一般,欢天喜地,见到什么都新鲜稀奇,相较而言,带着面具的枫红鸾,当真是成熟许多,对眼热闹非凡,如织如画的美景,不过也就一般评价。 “不及去年热闹,倒是越办越无趣了。” 这已是韩慧卿见过的最奢华的灯会了,在枫红鸾严重,居然不足一哂。 江南子倒是听附和她的话:“也是,了无新意。” “江公子以前也来过京城?” 听枫红鸾介绍,这就是城中这几日人人盛传的怪人,虽然医治好了皇上,却不金银珠宝美人官爵,只要了一粒小小玛瑙珠子。 有人说他怪,有人说他傻,在韩慧卿看来,这人并不傻,也不怪,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想引人注目罢了,若真的看淡钱财官爵,为何医治了皇上,就赖在京城不走,以韩慧卿对他的打听了解,这个人,从来不会在一个地方,待得超过十日。 韩慧卿私以为,他必定还有什么目的,而之前所为,不过就是故作清高罢了。 韩慧卿,不喜欢江南子,江南子倒是很愿意和他攀谈似的:“来过一次,十来年前的事情,当时,枫红鸾你应该还不过是个流鼻涕的小娃子,韩兄,最多也就那孩子这般大小吧。” 韩慧卿和枫红鸾虽是舅甥,不过年纪倒真是相去无几。 枫红鸾似乎没有在听江南子说话,顾自己倒一边摊位上玩小玩意儿,韩慧卿便同江南子在一边闲聊。 “十多年前,想不到江公子是来年前的事情,倒还记得清楚呢!” “呵呵!但凡我停驻过的地方,我都有所记忆,十来年前,我来京城,也是冬日,放过了年,连日子都记得清楚,初三那天,你知道为何我记得这么牢吗?” “为何?” “因为那日,我京城之时,看到一个男子垂死路边,我出手相助,后来才知道,他是个心术不正的强盗,我真心帮衬,最后他却抢了我银钱,还将我打上,如此狼心狗肺,以怨报德之人,我当时真是后悔至极,不过人在做,天在看,事情,倒也出乎我的意料……” 韩慧卿似乎不怎么想听的样子,也没接话,枫红鸾心底清楚,韩慧卿是心虚了,枫红鸾虽然在挑选小玩意儿,不过却也在听两人说话,为了让韩慧卿听听什么是人在做,天在看,枫红鸾故作兴致盎然,追问:“后来怎么了?怎么了?那人被绳之于法了?” “非也,今日喜庆日子,倒也不便说那血腥事情,不过不说完,我也不痛,后来啊,他夺路而逃,遇见了山贼,抢走我的银两,全部被山贼截获,至于那强盗本人,也被山贼大卸八块,弃尸荒野了,我追银钱没追上,看到这一幕,当真清醒,钱财散尽还复来,性命一丢,那可就……” “是啊!”枫红鸾感慨了一句,“不过那人最有应得,心术不正之人,害人害己,理该如此报应。” 枫红鸾说话间,面具下面的黑眸,其实一直不动声色的看着韩慧卿,见韩慧卿面色稍有些异常,面具下的嘴角,勾了一个冰冷的弧度,戴面具,原本只是不想让人闲话,说她和陌生男子逛街,如今,倒是多了一个好处,无需隐藏自己此刻真正情绪, “好了好了,我们去前面看看,前面甚是热闹,听说前面就是灯谜大会,所以题目,俱是时新的,我们去猜猜,看能不能拿了十两赏银回来。” 江南子岔开了话题,他如何会没发现,韩慧卿变了脸色,其实这个故事,是真实的没错,不过是他稍加了夸张,一则维护了自己面子,因为当时他银钱被抢挨揍后,那强盗逃之夭夭,并没有受到大卸八块之刑,二则,他虽不知道枫红鸾为何要害自己的亲舅舅,但必定,是这个韩慧卿,对枫府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 枫红鸾此人,他并不认为,是个蛇蝎妇人,会无端害人。 他刚才说那故事,不过是试探,看样子,倒还真试探出什么来。 他岔开话题,让一切恢复自然,便是不想叫韩慧卿看出试探的端倪来? 174 枫红鸾计中有计1 三人一行,依然游玩赏灯,朝猜灯谜方向去,不过显然的,韩慧卿的话少一些。 及至到了灯谜会这块儿,韩慧卿才稍微雀跃一些,学文之人,都爱显摆,他才学出众,天资聪颖,灯谜一个猜对一个,边上喝彩声,一浪响过一浪,韩慧卿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直猜到倒数第三个,眼瞧着大奖在握。 十两银钱,倒是不值一提,韩慧卿拼劲全力,不过只是为了显摆,如今被难住,自然不甘心,前面的,岂不是都给人做了嫁衣裳,白费了功夫,惹人好笑。 这的灯谜会,共有十五个灯笼,每个灯笼上一条灯谜,统共分了三批,每一批赏银,都是十两白银,而拿这十两白银的规则,就是把十五个灯谜猜测到最后一个的人,方能得。 也便是说,若是韩慧卿就此打住,有人就会接上,前面十二个等你,全是白费了。 他自然不甘心这样为他人做嫁衣裳,绞尽脑汁,反复念叨:坐也是卧,立也是卧,行也是卧,卧也是卧。 半晌,他绞尽脑汁,比赛沙漏,已走了大半,枫红鸾瞧着他急于求胜的模样,只觉得好笑,韩慧卿这个人,太过认真,认真到一个游戏,他都能陷进去。 虽不知道这动物谜答案是何,但若是猜不出,放弃便是,用不着如此愁眉苦脸,活像是殿试之上,忽然忘记了如何拿笔一样局促不安。 少卿,沙漏上方,已见底,韩慧卿终于喊道:“蛇,对不对。” 唱诺之人高唱一句:“答对,下一题。” 韩慧卿那如释重负的表情,只叫枫红鸾好笑,认真,没错,可以,但若是一个人太过认真,那便太过较真,韩慧卿升官后,会处处针对她父亲,如今想来,便是韩慧卿此人,太过记仇较真,还记得当年韩家上门求助,父亲几句言语侮辱吧。 君子记恩不记仇,小人记仇不记恩,那小人儿子,说的不正是韩慧卿? 如今,已到了倒数第二题,韩慧卿似乎又陷入了迷阵:登上南天门。 枫红鸾又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如何应对,无意间,目光一撇,好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等到她目光去追随之时,却发现可能是恍了眼睛,哪里有他。 不觉好笑,尽然会恍惚间,想到晋王,他这会儿,应该还在太庙祭祖,怎可能有闲暇功夫,到这种地方来。 “登上南天门,这个有意思。” 以为自己只不过是恍眼了,直到听到身后一声温润如玉的熟悉声音,转过头瞥见那两个高大俊朗,气度不凡的男子,她才猛然心惊:“居然真是晋王。” 晋王身边,还有怀王作陪。 两人就站在她和江南子斜身后,说的话,听的十分清楚。 “三哥,如此良辰美景,不如看完之后,到你家中小酌一杯,正好也许久时日没有拜会三嫂了。” “好,你三嫂今日,也念起过你,上次送那个如意小人儿,你三嫂似乎很喜欢。” “喜欢就好,无非就是个可以拆卸的小玩偶,你知道,我身无长物,就最是在行这些。” “对了,你和枫府小姐,是如何认识的?” 枫红鸾听到这,耳朵一下尖了起来。 只听晋王笑道:“缘分!” 枫红鸾脸颊顿红了,该叫缘分吗?是他缠上她的才是把,她买她的巴豆粉,她害她要害的人,他跟着做什么。 她把他等做登徒子的时候,他就该亮明身份,不亮出身份,是想故意挨她一拳,然后才不放过的和她纠缠吧? 不过,她可是接的清楚,当时晋王接受的人,不是她,而是何吉祥。 罢,本就似乎个等徒浪子,见到美色就会起心,何吉祥也是貌美如仙,最后打算帮她设计何吉祥,无非是图她比何吉祥更加漂亮罢了。 正这般想着,但听闻怀王温润的声音,再度传入耳中:“这次,是真的有心要成家立业了,我已听大哥说了,为了她,在太和殿前跪到风寒为止,你从小到大,也不曾吃不够这样苦头,为了枫小姐,倒是心甘情愿。” 心脏,突突狂跳了一阵。 枫红鸾竖起了耳朵,想听答案,只是那答案才听了一个字,就被一声震天掌声淹没了。 这个字,还是个让人半天没有线索的“我”字。 不免郁郁,韩慧茹为何偏要在这个时候猜出答案。 如今,只剩下最后题,谁都以为压轴题必定很难,不想却如此简单:哑巴吵架。 枫红鸾都知道答案:有口难言吗! 十两银,韩慧卿捧归,穷人看着眼红,富人看着钦佩,枫红鸾看着,不过也如是罢了,口上,她尚在怨韩慧卿猜出的不是时候,叫她没挺清楚接下去的答案。 不过,理智尚存,对韩慧卿如何不满,韩慧卿一回来,她还是虚与委蛇的恭喜了一番:“舅舅过年少年才俊,聪颖过人。” “呵呵,过奖过奖,这十两银子,恰似白得,我们便去找个地方,喝酒赏灯,送了这十两银子去。” 言辞间,刻意谦虚,却掩不住的骄傲。 枫红鸾点头道:“有些冷,喝酒暖身也好。” 回过头,面具后的目光,在人群中一番寻找,早已经不见晋王和怀王身影,不免,心里尽泛起了小小失落。 * 迎客来酒楼,二楼今日故意卸下了所有窗户,原先窗户的位置,别出心裁的蒙了一层薄纱,透着外面亮如白昼灯笼世界,看上去亦真亦幻,便好似海市蜃楼一般。 而今日席位饭菜,也是往日几个翻番儿,枫红鸾他们上去的时候,早已经座无虚席,先想要就此离开,倒是凑巧,有一桌起了身,倒是真应了那句来的早不如来的巧? 175 枫红鸾计中有计2 落了座,是个靠窗的位置,甚好,虽然不是临江一面,但是临街更是热闹,江上有花舫水灯,街边则是热闹非凡,香车宝马,美人如云,七彩灯笼,亮如白昼,枫红鸾取了面具下来,对着韩慧卿甜甜一笑:“今日不能叫舅舅破费,父亲给了我银钱。” 韩慧卿却执意一般:“小儿,上菜单。” “舅舅,我来付钱吧。” “怎能让你一个小小女子请客,再说,论辈分,我是长辈。” “那……好吧!”枫红鸾不再推脱,而是一脸等着看好戏促狭笑容,一边的江南子,在两人争着付钱当会儿,作为这里年纪最长一人,却好整以暇,一言不发,因为他看得穿枫红鸾的性子,大概,是枫红鸾想让韩慧卿出出丑了。 迎客来,本就是京城数一数二酒楼,平日里,已非一般人家消费的起,更匡论今元宵佳节,灯会又在迎客楼这条街上举办,光看迎客楼如此用心良苦纱窗,就应该知道,迎客楼今日菜价,必定不菲。 十两银子,平日里,能买一桌酒菜,今日,怕顶多能要只烧鹅烤鸭。 小二菜谱拿来,菜谱是往常标价,不过小儿提醒了一句:“客观,今日我们的菜肴,价格,有些小贵。” 韩慧卿一副财大气粗模样:“小贵如何,你还怕本大爷付不起银子。” “不是,不是!”小儿忙陪好话,“一见三位,就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只是小人有责任,要向您汇报一句。” “罢了,即便贵上三番,本大爷也吃得起,红鸾,你来点菜吧!” 韩慧卿把菜单送到了枫红鸾面前,枫红鸾头也不抬:“八宝鸡,珍珠圆子,美人醉虾,再来霸王别姬。” “只要四个,如何够,我来!”韩慧卿除了赢来的十两银子,身上也带几张银票,这是母亲给他,进京赶考的全部费用,家道中落,一直得枫救济,如同乞丐一般,这些银钱,就算是乞讨过年积蓄,韩慧卿总是带在身上,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忘却枫城当日羞辱。 算来,就算点光菜单上的菜肴,应当也不会不够。 所有,接过,他又大方点了几个酒菜,小儿点头哈腰,忙下去吩咐,江南子笑:“韩公子当真阔绰。” 枫红鸾抱怨一句:“舅舅,今日酒菜甚贵,那许多,合你我三人之力,也不定能够吃完。” “今日元宵佳节,不要再去想银钱之事,吃的开心便是最好的,你看外头景象,如何美丽,看那边灯塔,拔地烧空空炬长,烛龙桂影照穹苍,七层火树云生暖,九曲神珠夜吐光。霞光彤幢归净界,星随绛节下西方,如来应到天坛上,万斛金莲绕步香。” 兴起,韩慧卿吟诗一首,枫红鸾赞道:“舅舅好才华。” 江南子也附和:“果然是少年备有才俊出,方才的歌迷,就知道韩公子非池中之物,今年殿试状元郎,怕是非韩公子莫属了。” 韩慧卿做了谦虚状,连连摆手:“惭愧惭愧,哪里哪里,江山代有才人出, 吾辈之中,我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舅舅又谦虚。”枫红鸾轻笑一声,忽然一手捂住了腹部,有些尴尬道,“舅舅,江公子,先失陪一下。” 看表情,恐是人有三急吧! “去吧!”两人异口同声应道。 枫红鸾拿了桌上面具,匆匆离席,往一楼去,韩慧卿只当她是真去小解,岂能料想,枫红鸾此去,却是要换韩慧卿一个莫大的难堪,韩慧卿这人她算是看明白了,最重一事,那便是面子,今日非要剥了他脸皮,叫他吃吃苦头不可。 迎客来,后院掌柜房,枫红鸾带着面具,将一叠银票送到掌柜手中,在掌柜耳边耳语几句,只见掌柜面色,几经变换,到了最后,为难,却还是点了点头。 吩咐完,枫红鸾从后院回来,正要上楼,无意间,似乎看到一个人,不是晋王,是个女人,虽然也带着面具,看不甚清样貌,但是身段和身上的衣衫,她却熟悉。 何吉祥,耐不住寂寞,不能以真脸面示人,怕被人指指点点,所以带着面具出来游玩吗? 呵,枫红鸾冷哼一声,不以为意,回去,菜已上了另个,江南子和韩慧卿正在品酌,枫红鸾落座,故作十七岁少女天真模样,看着外面街巷热闹景象,目光,偶尔会寻找一下,寻找那两个人,只可惜,他们或许已经回了怀王府邸,在和怀王妃饮酒共度元宵佳节呢! 收回目光,静静吃饭,半个时辰光景, 也算是酒足饭饱,菜,着实是点的多了,待到收筷那刻,每一份都只吃了三两口,韩慧卿大手一挥,故作潇洒:“小儿,结账。” “诶,来了!” “诶,那不是吉祥姐姐,舅舅,我下去喊她,你付了钱就赶紧下来。”枫红鸾边起身,边在下面用脚踹了边上江南子一下,江南子顿然会意,“有些不太舒服,我看我也人有三急,一起下去吧,一会儿你追着你姐姐了,我们门口见。” 韩慧卿完全不疑有他:“好,门口见。” 两人先后离开,韩慧卿掏荷包,对小二道:“多少钱?” “公子,您这一顿,统共是三百六十七两银钱。” “什么!” 噗嗤!下了楼,枫红鸾不禁笑的促狭,好玩好玩,韩慧卿最后那个“什么”,犹然在耳边回荡,只遗憾,看不到他的表情,接下来的,她已经和掌柜的商量好了,就等着看韩慧卿如何的颜面扫地了。 江南子知道她必定使诈了,笑道:“你可真是顽皮。” “你怎知我顽皮,不过是想给他点难堪,再者,是他自找的,我不是没说过,我请客。” “看来,你对你这个舅舅,倒真是很——好呢? 176 枫红鸾计中有计3 “那是自然,好了,我有事要去做,两刻钟后我若是不回来,你就上去帮我看看,韩慧卿怎样,顺便帮他解围,记得,无比让他难堪到脸皮落地。” “我可有什么好处?” 他忽然嬉皮笑脸的凑过来,枫红鸾一把罩上面具,笑道:“自然有,你放心,你帮我,我帮你。” “倒是会学我说话!”江南子勾起了嘴角,“好,那我就记下,你欠我一个忙。” “先不说大话,帮好我再说,我不多说,免得耽搁时间,引人起疑,我现在就去做事。” 话音才落,那娇小的身影,就消失在了人山人海里,只是一个转瞬的时间,不见了踪影。 元宵佳节,家家点灯到天明,就连平日里漆黑的长巷,如今也投影着一抹抹昏黄的烛光,照出斑驳一段青石板路,显的有些清冷,寂寥。 这一片孤清,凄冷中,远远的有了一抹人气,一个长长的身影,从巷子深处缓缓而出,走到近些才看得清楚,是一个蒙着面披着黑色斗篷的怪人,虽然给这条凄冷的长巷增添了一些人气,可是此人身上的杀气和煞气,却是让人望而却步,索性,这巷子里,除了那个人,也没有其他人存在,不然,定然会被吓的双腿发然。 那道黑色斗篷身影,在路过凌驾后门院墙的时候,停驻了脚步,只闻一阵阴风起,那黑影,忽的凭空消失,少卿,从凌府大院内,传来一声杀猪似的惨烈喊声,惊了整个长巷,那惨叫声,久久不绝于耳。 带血的匕首,划过白皙的肌肤,枫红鸾坐在河边,嗜血的看着白皙手腕上一滴滴不属于她的红色液体,嘴角,勾起了一抹冷到绝艳的笑容。 匕首,斗篷,面罩,被丢进了滚滚翻腾小溪,冲刷干净,戴上面具,重新露出一身女红妆,枫红鸾,悄无声息的离开,悄无声息的回来,来去,连一盏茶的时间都不到,回来之时,江南子还在楼下等着。 见枫红鸾返回,笑道:“怎么,就回来了,还以为你真要让你舅舅受两刻钟的羞辱呢。” “上去吧,如何了?” “还能如何,听说,小儿已要动手了。” “呵!活该,算了,脸也丢够,最后就让我来帮他捡起,就算是看在我娘面子上。” 上楼,原本意气奋发的少年郎,如今尽然落魄到跪地求饶,脸上青红淤紫,一块一块,惨不忍睹,看来,小二是真的动手了,这掌柜安排的人,下手倒是不轻。 枫红鸾一上二楼,二楼所有人都在看好戏,韩慧卿跪倒在地上,哀嚎不已,鼻青脸肿,模样甚是好笑,;脸面怕已丢尽。 枫红鸾故作惊慌,拨开人群跑进去:“怎么了,舅舅?” 韩慧卿好似看到救命稻草:“红鸾,这是一家黑店,掌柜的讹诈。” “岂有此理!”枫红鸾拍案而起,取下脸上面具,“我乃枫府小姐,此乃我舅舅韩慧卿,往后定会是状元之选,你们尽然如此放肆,侮辱未来的状元爷。” 此言一出,众人唏嘘,对着韩慧卿指指点点,韩慧卿这次,身份暴露,脸面真正的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可看枫红鸾,大概也是想帮他,所以才抬出了身份。 他也怨不得枫红鸾,只是之前无论如何被暴打凌虐,他都誓死守护名声,不敢说出自己名字身份,如今一来,全叫枫红鸾兜出,就好比将他脱了精光,置身于大庭广众这下。 这等屈辱,何其能忍,何其能忍。 枫红鸾却“忽然不知”一般,依旧嚣张狂骂:“你们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居然敢打我舅舅,辱我枫府,不过是区区三百两银子,我舅舅拿不出来,难道我枫府也如此无能?” 这一句“拿不出来”,更让韩慧卿无地自容,堂堂七尺男儿,尽连一餐饭钱都付不出来。 他脸面,已经给丢了干净,不想过多纠缠,哑着声音拉了拉枫红鸾的衣袖:“红鸾,我们回去吧!” “不行!”枫红鸾却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对着大家道,“你们都给我看清楚了,这是我们枫府的舅老爷,我枫红鸾的母舅,未来的状元爷韩慧卿,尽然要状元下跪,肆意殴打,你这迎客楼,大概是不想开了。” 再一次,韩慧卿又被枫红鸾宣传了一番,如此一来,让他在育才堂那些一起要参加殿试的贡士面前,如何立足,若是被人知道他因为吃霸王餐被打下跪求饶,他,他……他当真是颜面扫地,情何以堪。 “红鸾,不要再说了,付了钱,我们走吧!” “不成,舅舅,你先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既然是黑店,你干嘛要下跪求饶。” 为何,哪里痛,枫红鸾就戳哪里? 难不成,是故意的? 不是说去追何吉祥吗?何吉祥呢?难道,是故意让他一人留下,无法付钱,难堪不已。 韩慧卿也是个有脑子的人,当下做了这等联想,其实枫红鸾说看到何吉祥,不过是借口离开而已。 看着枫红鸾和掌柜的周旋,一次次当众“戳”他痛楚,看着似乎是帮,看意图,却越来越叫他怀疑,就算要帮,她也不用生生不离“为舅舅是状元韩慧卿”这一句吧! 好像,更多的,是在给他做“丑传扬”。 韩慧卿,心里多了个坎儿。 这事儿,最终枫红鸾摆平了,原来尽是算错了账,外面闹的厉害了,抱病在后院厢房的掌柜也被惊动,亲自出来看,听了事情始末,仔仔细细盘算一下,才知道不是三百六十七两,而是三十六两七。 掌柜的又是赔礼又是道歉,又是下跪,又是掌嘴,免去她们饭菜钱,还当场辞退了殴打韩慧卿的几个小二? 177 枫红鸾计中有计4 枫红鸾又是一通臭骂,才觉得“解气”,搀扶起韩慧卿就走:“掌柜的,算账的人,找个精明点的,三百六十七两,就算吃当归人参万年灵芝,也吃不到这个价,没脑子的算账,没脑子的小二。” “是,是,全部辞退,全部。” “走,江公子,帮我搀好为舅舅,可怜尽被打成这样,掌柜的,医药费用,一应你出,若是我舅舅有何闪失,国家失去栋梁之才,皇上必定要你陪葬。” “是,是,是是!”掌柜边点头哈腰,边亲自送他们下楼,走出迎客楼,还听见掌柜的大发雷霆咳嗽着骂人的声音,韩慧卿到此刻,心底犹然怀疑,枫红鸾那字字句句,不忘“介绍”他给大众,到底是不是居心叵测,存心叫他出丑。 “红鸾,咳咳!你不是去找吉祥了吗?” “哦!她走太,我没追上。” “今日早上请了你,我又去请过她,她说了不来的。” “啊,是吗?”枫红鸾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侧头看向边上一处,晋王和怀王,尽然还没走,而是在江边登船,两人身边,各站着一个如花美人。 为何,每次见到他,本是好好的,却非要和美人搭上关系,他就这么离不开女人? 枫红鸾几分赌气,和韩慧卿说话,也都是有一搭没一搭的。 听在韩慧卿耳中,她便是心虚,所以才故意懒懒散散,心不在焉的。 如今他越发的怀疑,枫红鸾是故意避开,压根就没什么何吉祥,甚至,整件事情,都是枫红鸾策划的,虽然这个怀疑,有些荒谬,这样一个小丫头,能有这般心计,再说他们无冤无仇,还是亲人,她又有什么理由要这样作弄羞辱他。 韩慧卿所有的怀疑,在回枫府路上遇见何吉祥的那刻,轰然的倒塌了,同枫红鸾一样,也带着面具,不过虽然带着面具,但是身上穿着衣衫,却是他早上去请何吉祥一起赏灯时候的那套,显儿然的,这个人是何吉祥。 不过何吉祥并没有看到他们,行色匆匆往家里去。 原来,何吉祥真的去了灯会,枫红鸾不是撒谎故意避开的。 虽则知道自己的怀疑被推翻了,心里头终究还是不痛,如今枫红鸾这般一宣传,他怕是再也屋檐面对育才堂那些同仁了。 心头,郁郁不欢,以至于一回到枫府,枫红鸾邀他小酌两盏,把酒言欢,他也以身子不适,回去歇息了。 他走了倒好,枫红鸾正好有些话要单独和江南子说。 枫府假山亭,掌了灯笼,枫红鸾让厨房薄备小菜美酒,同江南子在亭子里喝酒赏月。 月是弯月,一轮月牙挂当中,边上有星子十来颗,明日,怕是个大好的天气。 枫红鸾让留香给江南子满上酒,道:“上次你来,我尽顾着说那个事儿,还有一件事情倒是忘记了问你。” “哦?” “世上可有一种疾病,起先是小腹疼痛,再后是的溺血,而后是粪中带血,日趋憔悴而死?” 江南子抿一口小酒,抬头看着枫红鸾:“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疑难杂症众多,我也并非全部见过,就拿你说的这种而言,我就从未听闻。” “哦!”枫红鸾至少想知道,母亲是得了什么病过世的,如今连江南子都不知道,看来那群太医诊断不出何病症,当年的太医们,确实也是诊断不出病理来了。 谈到母亲疟疾,枫红鸾不禁有些伤感,起身,目光望着韩慧卿厢房方向, 幽幽道:“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心肠歹毒之人,那毕竟是我亲舅舅。” “呵,心肠歹不歹毒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有一种叫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诛之,你不会无端端的要对付你舅舅,其中必定有缘由。” “那你不问我缘由?”他不是挺喜欢刨根问底的人吗? “君子,有所问而有所不问,你若是不说,我为何要问?” 有夜风吹来,虽则几分寒意,但是却并不再冷森刺骨了,枫红鸾微微一笑,似乎,晋王同江南子一样,也从来没有问过自己为何,却一直都帮衬着自己,重活一世,呵呵,一切命盘全部都被她改了路径,这些上辈子和她八竿子打不到的人,如今,却已是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物,但是,这个不可或缺,自然是撇开感情而言。 “你的药丸,可研制好了。” 虽然不急着用,枫红鸾也不是催,就是关心一下进程。 江南子摇摇头:“尚未。” “我并不急,只要在殿试前几日给我便可。” “嗯!” “我绝对绝对,不会让韩慧卿进考场。” 枫红鸾眼神冷冽,看着韩慧卿房间方向,目光中透出来的寒意,完全看不出,她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 江南子轻笑一声:“呵,那我就祝你心愿达成。” “多谢,江南子,尚还有一件事情劳烦你。” “单说!” “今天晚上,我们三人一起去赏灯游玩,中途我们一起下楼,你本是要去茅厕,我要去寻我姐姐,但是下楼后你又不想去了,索性就陪我去找我姐姐,从头至尾,你和我,寸步不离,可以吗?” 江南子闻言微楞了一瞬,旋即似乎明白了什么,点头笑道:“便是你说,今天整个夜晚我都和你寸步不离,只要你没有关系,我自然也无妨啊。” 这人,尽又说荤话,好在几次相处,枫红鸾早已经习惯了他了。 “多谢。” “好说好说,不过我帮你,你不也得帮帮我。” 他贼兮兮的冲着枫红鸾眨了下眼睛? 178 拆穿1 枫红鸾不用问,就已经明白,他想要什么:“那些酒,别告诉我你已经喝光。” “嘿嘿,知我者,红鸾姑娘也。” “少和我皮,你当真是什么都敢喝,算是我欠了你了,但是依旧是约法三章,只能带上次那些小葫芦来,不得多取。” “自然,自然,那些个宝贝,就算是让我放开了喝,我也没这个胆儿,有这个胆儿,就没这个命了,可都是毒物,尤其是那蝎子酒和老鼠酒,你祖父若是还活着,我真是非和他拜个把儿兄弟不可。” 枫红鸾娇笑了起来,倒是叫他给逗乐了,不过若是祖父闻此言,必定从棺材里笑着爬出来,从来被人当疯傻,居然还遇见个知己,岂不高兴? 同江南子,把酒谈乐,推杯盏影,及至子时,他才告辞而去。 枫红鸾也回房歇息了。 * 次日清晨,留香伺候枫红鸾洗漱更衣,表情,总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枫红鸾问道。 “小姐昨天,是不是去了凌府?” 看来,凌母手臂受伤,枫府这边,应该是得到消息了。 “是!”枫红鸾大方承认,不过叮嘱了一句,“丫头,我做的事,你知道也烂在腹中,不然,会给你我二人,乃至整个枫府,招来灾祸。” “自然的,奴婢半句话都不会说出去。”留香赶紧表忠心,“奴婢谨记小姐的教训,所有事情,都会烂在肚子里。” “嗯,梳妆吧,爹爹是不是也已经知道了。” “老爷一早就去了凌府。” “此事凌家如何处置?” “奴婢因为猜想可能是小姐那个的,所以一早上就去打探过了,凌家已经报官,昨日夜里,有人说看到凌家后院墙,有个黑影翻墙而入,又翻墙而出,如今到底如何了,奴婢尚不得知。” 枫红鸾没头一紧:“居然被人看到了。” 那她丢弃衣服的的地方,是不是也叫人知道了? 虽然,应该什么线索也没留下,就连刺入凌母手臂的匕首,匕首这端绑着布片,飞出扎入凌母手臂后,她又抽了回来,连同衣服一起被丢入了那条湍流不息河中。 退一万步讲,就算这些东西被找到,只是一把匕首,一个面罩,一个黑色斗篷,应当也没有什么,想到这,她嘴角微勾,安心了。 岂料…… 正午时分,衙差忽至,直奔枫红鸾房间,倒是客客气气,并没有动粗,对枫红鸾道:“枫小姐,多有得罪,劳烦你和我们走一趟。” “何事?”枫红鸾凝眉问道。 “昨日凌府夫人受伤,有人发现后巷出现过一个娇小黑影,还有,我们在附近河边找到了一把的沉淀在河底的匕首,匕首末端,帮着红色绸布片,京城如意布庄的人说过,这布匹只有枫府一家购过。” 枫红鸾故作激愤:“胡说八道,我们家买过,就说那匕首是我们府上的,就算是我们府上,同我何干,我昨天在赏灯游玩,我岂会去凌府,再说,我怎会伤害凌伯母。” “枫小姐,我们还有一个证人,证实当时那个黑衣人脱下斗篷和面罩后,带上了面具,这个面具,和小姐昨天我晚上赏灯时候戴的,一模一样。” 枫红鸾冷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行得正走的端,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我父亲是骠骑将军,岂由得你们放肆,好,谁见的我,哪个整人,我就同你去看看。” 枫红鸾其实心中稍微有些没底,昨天应当不会有人看见,怎么接二连三的出来这么多证人,不过,没底不代表她心慌,她行是不正,做的也不端,但是她有个最有力的证人,只凭江南子一句昨天晚上,她从头至尾都和我在一起,枫红鸾完全可以脱罪,面具,一模一样多的是,至于红布,更是荒谬,难道整个泓朝,你就只有京城如意布庄有,整个泓朝,就只有她枫府买过。 她完全,有恃无恐。 衙门,枫城也在,看到枫红鸾,几分担忧,但是碍于公事公办,他也只能在以将军身份在边上旁听,枫红鸾走至大堂正中,正要下跪,那知府大人忙道:“站着无妨,无妨。” 枫红鸾知道,是因为父亲在边上,知府大人卖父亲面子,不敢接受自己跪拜。 她却道:“公堂之上,我是罪人,大人是大人,岂有不跪之礼,红鸾若是不跪,只会让人觉得红鸾仰仗父亲权势,藐视公堂,红鸾品行出阁,只会更加落人口实,冤污红鸾。” 说完,双膝着地,那知府大人,岂能受得起,慌了一下,但听得枫城道:“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刘大人,小女红鸾若是当真有罪,那大人只管依法处置,无需徇情,担任,审案吧!” 枫城自然也是不相信枫红鸾会出手伤害凌母的,不过如今情况,证据都指向红鸾,对红鸾十分不利,他也只能期盼,红鸾能还她自己一个清白。 “好,好,开始!下跪何人。” “臣女枫红鸾,枫府嫡女。” “年岁几何?” “回大人的话,十七岁尚未满。” “家住何处?” “城东官宅区枫府。” “泓康定三年元月十五,有人见你身披黑色斗篷,翻院墙出入凌府,伤害凌府白氏,你可认罪?” 枫红鸾抬起头,眼神无比坚定的看着上面的刘大人,一字一句道:“红鸾不认。” “那好,传证人甲午。” 很,有个忠厚的中年人,被带了上来。 “堂下何人。” “芳村甲午。” “你说说,昨天夜里,你在凌府后巷,看到了什么1 179 拆穿2 刘大人问到这里,便已然明白, 这个孩子,尽然是受人指使,污蔑枫红鸾,心头不由勃然大怒,当今世上,尽有如此胆大之徒,胆敢污蔑骠骑将军之女,害他差点错冤好人,盘错案件的,得罪将军,这人,简直是罪大恶极,罪大恶极。 相对而言,枫城一脸的冷凝,看着那凌天赐,若有所思,而枫红鸾,则是勾起了唇角,比起任何一个人来,都要心平气和:“大人,你且把最后一个问题问完吧!” 刘大人冷静了下,看着凌天赐,道:“此乃最后一个问题,你最好思量揣度,想清楚了再回答,不然,即便只是鞭笞之刑,本官都打的你魂飞魄散。” “是,大人。”枫红鸾似乎注意到,凌天赐反而开始静下来,这种静,并非是冷静,而是有种心如死灰,万念俱灰的放弃感。 只听大人问:“谁指使你做的伪证?” 凌天赐抬起头,眼神有些空洞的看着大人,道:“没有人指使,是我自己的主意。” “小小儿郎,嘴巴尽然如此不老实,来人,给我打,狠狠打,打到他招供为止。” 原来,刚才心如死灰,万念俱灰的表情,是因为已经知道了自己被戳穿了,想要一力承担,扛起罪名,替身后那人掩护。 但是,他的名字,他的身份,就已经出卖了他的主子,不过,凌天赐一日不肯真正招供,一日也不能定凌澈的罪,看情况,这个孩子是打算致死都不招供了,凌澈,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舍得付出性命来给凌澈奔波。 能不能让这孩子招供,这是官府的事情,看着那孩子被拖出去用刑,枫红鸾对刘大人道:“我说过,我行得正坐的端,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是别人冤枉我的,大人若还是不信,悦来客栈,江南子,给皇上治国病的大功臣,昨天晚上,我们相伴一起赏灯游玩,还有我舅舅韩慧卿,他们也可以给我作证,我绝对没有离开过。” “那,好,去请证人。” 江南子和韩慧卿的出现,彻底的证实了枫红鸾的无罪,至于那把匕首上的红布片儿,如意布庄的老板忽然匆匆来报,说是那匹红布他们早上去查看的时候,忽然发现布匹外面无恙,但是卷开一看,最里头,居然被人裁了一段儿去,恐怕,是有人要刻意栽赃陷枫府的。 一切“真相大白”,枫红鸾无罪释放,她走之前,那个凌天赐还在遭遇笞刑,皮开肉绽,惨不忍睹,枫红鸾看了一眼,眉心微微一紧,终究,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 孩子如何,就算是个襁褓婴儿,若是胆敢与她为敌,都是死有余辜。 她只好奇,这孩子尽然如此尽心尽力为凌澈,这赤胆忠肝,倒是叫人佩服。 从衙门出来,枫红鸾“洗脱了冤情”,不过心里却通透的明白,凌澈,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不然,不用这样大费周章的来对付她,或许,凌澈已经看穿了她,那有何谓,如今的凌澈,不过是只过街老鼠,人见人厌,全城百姓都知道他是何等品行,皇上的关押和接触婚约,更是对他莫大的羞辱,呵。 就算有大将军撑腰如何?凌澈,不足为惧,要和她斗,就算从暗斗转而了明斗,凌澈,都不是她的对手。 不过既然凌澈已经看穿了她,有些事情,她就不能再钝刀割肉,慢慢享受了,刀切脖子,凌澈,露了手的那瞬,你就已经注定是个死人了。 为峰阁,枫城看着枫红鸾,看了许久,终于开口:“你和澈儿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为何要陷害你?” 连她父亲这样后知后觉的人都看出来,凌天赐是受的凌澈摆布。 不过,想必是人人皆知吧,如今,凌澈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把自己的名声,最后一点都给捅破了。 他原本大概是有十足的把握要告倒枫红鸾,没想到会在时辰计算这个问题上露馅了。 也是,凌澈严重,枫红鸾是个废物,枫红鸾的轻功,就只能翻个围墙,要来去自如,尚不可能,他怎知道,枫红鸾重生之后,勤习武艺,连肖叔叔都说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马上恐怕就要东西教她了。 凌澈对她的印象,只停留在那三脚猫的轻功上,所以会忽略了凌天赐,根本就不可能追上她这个问题。 呵,千算万算,凌澈失策的地方,正是枫红鸾下手的地方,如今,凌天赐就算闭口不说,顶多只能让凌澈免受律法处置,却不能堵住众口悠悠,谁不知道,凌天赐是受了谁的指使。 枫红鸾倒是要先欣赏几日,凌澈丢脸丢到家的样子。 不过也是顾及到众口悠悠,枫红鸾不好现在动手,不然报复嫌疑太大,且就缓一阵子,再送凌澈去见他父亲。 如今,枫城这样问,枫红鸾也不想隐瞒过多,毕竟,眼前的是她的父亲,说谎说多了,心头愧疚。 枫红鸾便一五一十的,却稍加了一点修饰隐藏把事情,都告诉了枫城。 她告诉枫城她一早就知道凌澈和何吉祥苟合,因此心生怨愤,所以多出打听凌澈罪状,想要退婚。正好打听到以前凌澈有个相好双桃,她便依计行,买通了一个女子扮演双桃姐姐樱桃和借来了一个孩子,让凌澈在事实面前不打自招承认一夜留情。 至于皇上,她说她自然是刻意打听好了,才凑了那天去拜神。至于那个孩子,也是因为主持在井水里放了明矾,所以滴血言情才会融合。 但是凌母的事情,她只说“我恨凌澈,但是我不至于恨他全家,我不会伤害除了凌澈之外的任何凌家人”? 180 拆穿3 刘大人问到这里,便已然明白, 这个孩子,尽然是受人指使,污蔑枫红鸾,心头不由勃然大怒,当今世上,尽有如此胆大之徒,胆敢污蔑骠骑将军之女,害他差点错冤好人,盘错案件的,得罪将军,这人,简直是罪大恶极,罪大恶极。 相对而言,枫城一脸的冷凝,看着那凌天赐,若有所思,而枫红鸾,则是勾起了唇角,比起任何一个人来,都要心平气和:“大人,你且把最后一个问题问完吧!” 刘大人冷静了下,看着凌天赐,道:“此乃最后一个问题,你最好思量揣度,想清楚了再回答,不然,即便只是鞭笞之刑,本官都打的你魂飞魄散。” “是,大人。”枫红鸾似乎注意到,凌天赐反而开始静下来,这种静,并非是冷静,而是有种心如死灰,万念俱灰的放弃感。 只听大人问:“谁指使你做的伪证?” 凌天赐抬起头,眼神有些空洞的看着大人,道:“没有人指使,是我自己的主意。” “小小儿郎,嘴巴尽然如此不老实,来人,给我打,狠狠打,打到他招供为止。” 原来,刚才心如死灰,万念俱灰的表情,是因为已经知道了自己被戳穿了,想要一力承担,扛起罪名,替身后那人掩护。 但是,他的名字,他的身份,就已经出卖了他的主子,不过,凌天赐一日不肯真正招供,一日也不能定凌澈的罪,看情况,这个孩子是打算致死都不招供了,凌澈,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舍得付出性命来给凌澈奔波。 能不能让这孩子招供,这是官府的事情,看着那孩子被拖出去用刑,枫红鸾对刘大人道:“我说过,我行得正坐的端,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是别人冤枉我的,大人若还是不信,悦来客栈,江南子,给皇上治国病的大功臣,昨天晚上,我们相伴一起赏灯游玩,还有我舅舅韩慧卿,他们也可以给我作证,我绝对没有离开过。” “那,好,去请证人。” 江南子和韩慧卿的出现,彻底的证实了枫红鸾的无罪,至于那把匕首上的红布片儿,如意布庄的老板忽然匆匆来报,说是那匹红布他们早上去查看的时候,忽然发现布匹外面无恙,但是卷开一看,最里头,居然被人裁了一段儿去,恐怕,是有人要刻意栽赃陷枫府的。 一切“真相大白”,枫红鸾无罪释放,她走之前,那个凌天赐还在遭遇笞刑,皮开肉绽,惨不忍睹,枫红鸾看了一眼,眉心微微一紧,终究,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 孩子如何,就算是个襁褓婴儿,若是胆敢与她为敌,都是死有余辜。 她只好奇,这孩子尽然如此尽心尽力为凌澈,这赤胆忠肝,倒是叫人佩服。 从衙门出来,枫红鸾“洗脱了冤情”,不过心里却通透的明白,凌澈,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不然,不用这样大费周章的来对付她,或许,凌澈已经看穿了她,那有何谓,如今的凌澈,不过是只过街老鼠,人见人厌,全城百姓都知道他是何等品行,皇上的关押和接触婚约,更是对他莫大的羞辱,呵。 就算有大将军撑腰如何?凌澈,不足为惧,要和她斗,就算从暗斗转而了明斗,凌澈,都不是她的对手。 不过既然凌澈已经看穿了她,有些事情,她就不能再钝刀割肉,慢慢享受了,刀切脖子,凌澈,露了手的那瞬,你就已经注定是个死人了。 为峰阁,枫城看着枫红鸾,看了许久,终于开口:“你和澈儿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为何要陷害你?” 连她父亲这样后知后觉的人都看出来,凌天赐是受的凌澈摆布。 不过,想必是人人皆知吧,如今,凌澈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把自己的名声,最后一点都给捅破了。 他原本大概是有十足的把握要告倒枫红鸾,没想到会在时辰计算这个问题上露馅了。 也是,凌澈严重,枫红鸾是个废物,枫红鸾的轻功,就只能翻个围墙,要来去自如,尚不可能,他怎知道,枫红鸾重生之后,勤习武艺,连肖叔叔都说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马上恐怕就要东西教她了。 凌澈对她的印象,只停留在那三脚猫的轻功上,所以会忽略了凌天赐,根本就不可能追上她这个问题。 呵,千算万算,凌澈失策的地方,正是枫红鸾下手的地方,如今,凌天赐就算闭口不说,顶多只能让凌澈免受律法处置,却不能堵住众口悠悠,谁不知道,凌天赐是受了谁的指使。 枫红鸾倒是要先欣赏几日,凌澈丢脸丢到家的样子。 不过也是顾及到众口悠悠,枫红鸾不好现在动手,不然报复嫌疑太大,且就缓一阵子,再送凌澈去见他父亲。 如今,枫城这样问,枫红鸾也不想隐瞒过多,毕竟,眼前的是她的父亲,说谎说多了,心头愧疚。 枫红鸾便一五一十的,却稍加了一点修饰隐藏把事情,都告诉了枫城。 她告诉枫城她一早就知道凌澈和何吉祥苟合,因此心生怨愤,所以多出打听凌澈罪状,想要退婚。正好打听到以前凌澈有个相好双桃,她便依计行,买通了一个女子扮演双桃姐姐樱桃和借来了一个孩子,让凌澈在事实面前不打自招承认一夜留情。 至于皇上,她说她自然是刻意打听好了,才凑了那天去拜神。至于那个孩子,也是因为主持在井水里放了明矾,所以滴血言情才会融合。 但是凌母的事情,她只说“我恨凌澈,但是我不至于恨他全家,我不会伤害除了凌澈之外的任何凌家人”? 181 老树盘根,一炬毁之 &nB 索性,枫城对这点,是坚信不疑的。 他相信红鸾不会恨屋及乌,因为太过憎恨凌澈,而处心积虑的去对付凌家人。 况凌母腿烧伤,是枫红鸾衣不解带,彻夜不眠的照顾着,枫红鸾对凌母的孝心,枫城了然于心。 所以枫红鸾说的,他全盘相信,凌母手臂受伤一事,只当是歹人作祟。 听完枫红鸾的话后,枫城直气的面色发紫,厉声道:“尽如此,何吉祥,枉我对她如同亲生女儿,居然勾引我女儿未婚夫……这凌澈,自己犯错,全盘招供,自取其辱,尽怪到你的头上来,串通人做伪证冤枉你,当真是,气死我也,气死我也!” “爹爹!”看着枫城模样,枫红鸾碎粉心里不好受,却也欣慰,如此一来,怕爹爹再也不会被那些贱人给迷惑了。 “爹爹莫气,为这些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 “不行,这口怨气,爹爹如果吞下,如何对得起你死去的娘。” 枫红鸾不想父亲擦手这种事情,那些人的血,没资格玷污了父亲的手,她冷静道:“爹爹,你是朝廷重臣,受皇上倚重,手下将士,各个为你马首是瞻,这些小人,爹爹不必出手,免得处理不当,落人口实,让某些人有机可乘,如今爹爹只要专心对付大将军,想那些宵小之辈,也不敢有什么作为,凌澈卑鄙,如今怕是全城皆知,那个凌天赐,不过是他找来做伪证污蔑我,却没想到我会临危不乱,五个问题拆穿凌天赐,如今即便凌天赐不招供,谁人不知,背后是哪个在出谋划策。” 枫红鸾看枫城深凝着眉头,停顿了一下,继续道:“爹爹,凌澈负我在先,如今又派人冤我,此仇即便不报,凌澈也早已经声名狼藉,怕是如今,他正如那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连家门都不敢出一步了!” 枫城闻言,深沉的脸色上,几分心寒:“那孩子,我看着长大,没想到如今,却要与我枫家反目成仇,若非你公堂之上临危不惧,聪颖明慧,怕是人证物证具在,你是有口也难言了。” “如今已是雨过天晴,爹爹无需再耿耿于怀了,女儿不会让自己有事,爹爹只管安心做需做之事,当务之急,便是将大将军那根挡路刺,连根拔起,凌澈不成气候,也就只有这些不入流的小伎俩,揭不起惊涛巨浪,倒是那大将军,虎视眈眈,不除之而后,只怕不禁是对爹爹后患无穷,皇上也岌岌可危啊!” 枫红鸾不是危言耸听,泓康定八年,也就是她被活活烧死那年,大将军在朝中独大,人人对其唯唯诺诺,马首是瞻,放眼顾整个朝廷,但凡是三品以上官员,多半是大将军心腹幕僚,她爹爹被弹劾流放之前,刚打了胜仗立功,皇上岂会亲信大将军一面之词,就流放了他爹爹,恐怕,皇上也是腹背受敌,受大将军各番胁迫,迫不得已。 从三点便可知。 大将军目的,必定是要致她爹爹于死地,皇上如若真相信了大将军的话,通敌叛国罪,罪至满门抄斩,皇上不会只放他爹爹流放之罪,姑息了枫府全府。 只怕皇上根本就是知道大将军是诬告,却身受胁迫,不敢悖逆大将军,却又不想枉杀忠良,所以才折中选择,流放了他爹爹。 第二点,皇上现在就已经东西了凌澈和大将军勾结之事,想来上一世,也早就知道大将军勾当,可即便知道大将军勾当,皇上贵为天子,也不能如何之,只能任由朝中官员被大将军一一替换成亲信幕僚,由此亦可见,皇上势单力薄,忌惮大将军。 最后一点,怀王的于泓康定六年过世,怀王过世后,皇上一度伤心过度而病倒,朝政代由左丞相和三王爷共同处理,可是三王爷和左丞相前赴后继陡然暴毙,暴毙缘由,皇上尽也没有查探清楚,只对外宣称,左丞相染天花传染给三王爷, 两人死于天花。 可天花是大肆传染病,怎可能除三王爷和左丞相之外,无一感染伤亡。 大概,枫红鸾推断,从泓康定六年期,大将军早已经把持了朝政,皇上不过是个傀儡罢了。 枫红鸾只想不通,那样颖悟绝伦,予智予雄的皇上,怎么会一步步沦为大将军的“傀儡皇帝”,一步步的落到大将军手中。 那日太观寺,从皇上言行之中来看,不是早应该略有洞悉大将军狼子野心,为何不灭之野心于襁褓,而非要一度纵然,最后由的大将军只手遮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把持整个朝政,残害忠良? 对皇上,枫红鸾当真甚是不了解,不过皇上无意如今就除掉大将军,任由大将军私下壮大,枫红鸾可不由。 大将军企图伤害她爹爹,对她来说,就是犯了死忌,上天给她重生机会,便是让她将那些于枫府不利之人,通通一并削除,凌澈之命,她已捏在手心,何吉祥暂姑息放任她一阵子,而当将军,是首当其冲,于那些小兵小虾而言,大将军毁掉的,是整个枫府,她绝对不会容忍之。 其实,对枫城说的对策,她是几经熟虑,觉得最为万无一失的,此对策便是——谋反。 谋反,乃死罪,大将军怕是早有此野心,枫红鸾便叫着野心,在大将军羽翼未丰之际,彻底的暴露,老树盘根,也经不住谋反之罪,一并歼连党羽,来个一把火,烧个干净。 这些日子,枫红鸾和枫城表面看是按兵不动,其实,恐怕大将军也想不到,枫城正在暗中调查大将军所有党羽抓牙,要彻底的斩草除根,只差这份名单,名单一旦列好,那就是下一步计划了。 【谢谢亲们在12月的第一天,送的红包和礼物,谢谢哦!卖个萌:] 182 毒害韩慧卿1 繁枝容易纷纷落,嫩蕊商量细细开。 元宵一过,转眼已出了正月,进了二月。 这个年算是彻彻底底的落了,天虽尚寒,可隐约也可见春的气息,院子里两颗桃树,抽芽发枝,隐约有了绿意,而盛放了一个冬日的腊梅,也日趋凋零,化作春泥更护花。 这半月余,看似安稳,实则,京城之中,倒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这件事,在上一世也发生过,不过却不是在泓康定三年年初,枫红鸾要是记得没错,当是一年后的泓康定四年年初,也大约是这个时候,京城中来了两个西域的戏法师,打着表演戏法的幌子,实则是在暗地里干拐卖妇女的勾当,当然,枫红鸾是早就知道这些事情的。 但是如今京城的百姓,却还蒙在鼓里,只把那两个人当做所谓的戏法师。 只是这三日中,京城陆陆续续有少女失踪,枫红鸾起先尚不知道如何回事,直到有一日留香兴高采烈的说京城中来了西域的戏法班子,让枫红鸾带她去看,枫红鸾才起了警惕。 细细一问之下,大吃一惊,那西域戏法师,居然提前来了。 难怪有少女无端失踪,枫红鸾不会放任不管,虽然无关枫府,但是这样拐卖妇女的勾当,着实为她所不耻。 这日午后,她同留香乔装出门,打算去会会这戏法板子,瞧他们是用什么手段,拐走那些妇女,如此的神不知鬼不觉,让官府没有半点迹象可寻。 才出了府邸,就看到江南子兴冲冲而来,几番来往,认识江南子也一月有余,两人私下交情已甚笃,江南子来,枫红鸾也不觉奇怪,索性便邀江南子一起去戏法班子看戏法。 不料他却是来辞行的。 “你要走?” 说句实在话,枫红鸾也有些不舍,她上辈子没有朋友,这辈子难得交了一个,却如此匆匆便要离开,虽然,她早就知道,江南子绝不会在京中多留下。 “进去说话吧!” 罢了,戏法班子,改日再去也无妨,同留香和江南子返还,枫红鸾知道,既他来辞行了,药肯定也做好了,只是想到拿了药他就要走了,心里总积分隐隐不舍。 星动阁,枫红鸾叫留香沏了茶后,就吩咐了留香门外守着,留香甫一出去,江南子就从袖袋里掏出了一个青花瓷的小药瓶,送到枫红鸾面前:“这是你要的东西。” 枫红鸾接过,小心的放好,抬头看向江南子:“什么时候启程?” “今夜。” “夜路难走,何必如此匆匆。” “夜景迷人,夜晚赶路,才别有一番滋味。” 这个人总也这样怪异,叫人不知道说他什么。 怪是不舍,枫红鸾问道:“这一别,何日再回京城。” “此去经年,少则三五年,多则七八年吧。” “这么久?”枫红鸾显然有些失望,“那下次要见你,你我怕都已是拖家带口了。” “怎么,不舍得我,不如就随我一起游山玩水去,下次回京,就是我拖着你,带着我们的家和口了。” 这人总也没个正经,枫红鸾嗔笑一声:“罢了,同你称家道口的,你不嫌我小姐脾气,我都嫌你手无缚鸡之力了,我两人搭不到一处去。” “这世间,何须事事遵循规律,女主内男主外可,女主外男主内又何妨,你小姐脾气,那柴米油盐酱醋茶,我一力承担,烹饪洗衣我还是有所心德。我手无缚鸡之力,恰你武功高强,可以一路为我保驾护航。以你之长,补我之短,以我之长,惠你之短,岂不是互不正好?” 这人,越说越也逗人乐了,枫红鸾被逗笑,殊不知,这玩笑话中,却是含了三分真诚,但是江南子知道,枫红鸾,无论如何也不是属于他的,无论如何,也不会放下一切和他走。 那味药,他其实早就研制好了,便是为了多和枫红鸾见几次面,才每次都推说下次,如今,已在京城逗留了一月多了,若是再不走,他怕自己再也没有办法走了,对枫红鸾的眷恋是其一,其二昨日街上见到的熟人,他也不得防。 踏出这座皇城的那刻,他就没想着回来,只因路上听到皇上病重的消息,才铤而走险。 现下皇上已经无恙,他也应该离开,继续去过那逍遥自在的日子,笼中之鸟的岁月,若是习惯了,便也是习惯了,可若是尝试过在天空翱翔的自由,便是一日都不愿意再回到那个囚笼中去。 他终究有一日要走的,不如便趁了早吧! 此去今年,许就是永不相见了。 他来道别,看到枫红鸾的不舍之情,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你以后,真的要这么久才回来一次?” “嗯,我也没有什么好送你,这里有一瓶丹药,你可做应急之用,不能强身健体,但是进山林中了瘴气或者中了迷药春药之类的迷魂药,可以解毒所用。” 枫红鸾接过,想了会儿,起身,从房间了取了一把匕首出来,送到江南子面前:“我还欠你一次帮忙,若是他日你有任何需要,拿着这把匕首来见,无论我身在何处,在做何事,变成何样,你都可以请我帮你一件事情,事无巨细,只要我能做到,必定竭尽所能。当然,你没有武功,又常年行走在外,这匕首,正好可做防身之用,这是我打小带在身边,异常锋利。” “如此,多谢!”江南子起身,“我要走了,回客栈收拾东西就出发,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送了江南子到门口,送了他一条街,到了街角,两人互道了珍重,依依惜别。 【金牌,我要金牌,阿门,哦也!话说,男主好久没出来溜溜了,会出来的,姑凉们,皇上其实在关他呢,他没法出来,哈哈 183 毒害韩慧卿2 戏法没有看成,次日清晨,京城中又一个少女无故失踪,这个消息,在京城之中,便像是炸开了锅一般,迅速传道。 留香伺候枫红鸾洗漱之时,也同枫红鸾说起了此事。 “小姐,又有一个少女失踪了,说是一个买豆腐家的女儿。” “哦?”枫红鸾故作惊讶,其实她知道,这个豆腐女儿失踪之后,那两个西域戏法师,下一个下手的对象,就是城外一个普通农民的幼女,才十二岁。 她也知道,官府极力追查,但是因为这些失踪少女之间完全没有任何联系,身份,相熟的人,还有平日里的喜好,全都不同,唯一相同点地方就是都是年轻女子,年纪都在十一二岁到十六七岁之间,所以官府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线索。 最后还是夏天的时候,其中一个西域戏法师在酒楼里喝醉了说漏了嘴,两人才被抓起来,不够那时,京城中早已经是人心惶惶,失踪少女,超过了二十多人,而且虽然那些戏法师虽然招供了拐卖少女,但是知道左右是死刑,便如何也不肯交代如何作案以及少女去处,以至于到枫红鸾“死”的那一年,那些少女去了哪里也是个谜团。 如今,要抓住这些人易如反掌,只要她向父亲告发便可。 可是就怕这两人如同当年一样,拒不交代把少女弄去了何处。 若是如此,到头一来,倒是和做了无用功一样,虽然铲除了两个恶魔,却没有能够救出那些女子,想到她们或许会经历的悲惨际遇,枫红鸾便不觉疼惜,都不过是些孩子,安歇可怜女孩。 要查出西域戏子把女孩弄去了何处,如今想来,法子倒是有一个,不过有些冒险,但即便是铤而走险,枫红鸾一为正义,二若是她能查出事情真相,再把功劳归功爹爹,爹爹岂不是,又一次扬名立万了。 主意定了,她便义无反顾,龙潭虎穴她都要走这一遭,不过在此之前,她自然有一件事情一定要办妥。 “留香,舅老爷这几日在做什么?” “舅老爷吗?奴婢也不甚清楚,不过伺候舅老爷的含香奴婢早上在厨房遇见了,和人闲聊着呢,说舅老爷念书太过用功,衣不解带,通宵达旦,让厨房给舅老爷炖一些补品补身,怕舅老爷长此以往下去,身子撑不住。” “哦,那你吩咐厨房,给舅舅炖一盅鹿茸芍药枸杞牛骨汤,以前爹爹行军打仗,也是这样拼命,我记得军医就是给开了这个方子,说是食补,补肾精,肾精充足就可以化生元气了。” “是,奴婢现在就去吩咐。” “对了,炖好了,送到我房里来,我亲自顿过去,也许久没有去看过舅舅了,总是怕叨扰了他。” “嗯,奴婢知道,舅老爷也太过用功了。” 枫红鸾要对付韩慧卿的事情,便是一点都没叫留香知道,留香这丫头,虽然总记着自己的训诫,时刻提醒自己不该知道的事情不要知道,就算是知道的事情也要烂在肚子里,不过枫红鸾知道,她心里必定是憋的难受的,留香这丫头不同她母亲稳重,从小就是个活泼性子,要她腹中藏事,也足够难为憋死她的。 所以,这件事,枫红鸾每次同江南子说话,都会刻意支开留香,留香尚不知情,枫红鸾对韩慧卿虚与委蛇。 留下下去办事,枫红鸾从口袋里掏出了药瓶子,看着,嘴角露出了一抹冷艳的笑容,忽听门外有什么声音,她警惕的转身去看,无人。 她不放心,走到门口,才发现门槛边上,躺着一只折翼的小鸟,眉心渐渐舒展,原来是个小鸟误打误撞的,掉到了她门口。 捡起,看了看,应该是一只八哥吧,八哥多在南方生长,如今季节,虽已有转暖迹象,却寒意未消,这只八哥,倒是稀奇了,居然会出现在北方的她家院落中。 不过想来,是哪个人家豢养的,不小心飞出了笼子,叫孩童用弹弓打了,才受伤坠落在她门口。 也算是缘分,小时候母亲总是善良,爱救治一些小猫小狗小鸟雀儿的,凭借记忆力母亲给鸟儿治病的法子,她小心的给八哥巴扎好,拿了一个以前放过一直金丝雀的空笼子,见八哥小心的放进去,没有鸟食,她就掰了一些绿豆糕给八哥吃,八哥似乎并不喜欢,吃了一口就不吃了,倒是她倒了水,那八哥整个脑袋都要埋到水盏里头去,看样子是渴极了,贪喝的样子,惹的枫红鸾忍俊不禁。 留香端着炖好的鹿茸芍药枸杞牛骨汤回来的时候,枫红鸾正在教八哥说话,一遍遍教的不亦乐乎,教的是“混蛋”两字,留香进来,甚是稀奇:“咦,哪里来的?” 枫红鸾从八哥身上收回了目光,目光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留香手里的鹿茸芍药枸杞牛骨汤:“好了?” “嗯,炖好了,小姐,现在就要拿去给舅老爷吗?” “嗯,凉了怕不好,留香,你先把八哥拿去厨房,就放在那,让他们试着喂喂,看它吃什么,我瞧着它定然是饿坏了。” 留香不知枫红鸾是刻意支开她,还兴致盎然的:“那奴婢现在就去,小姐等奴婢会儿,奴婢速去速回来。” 支开留香,自然是为了方便下药。 打开白玉陶瓷汤盅,一股鲜甜的香气扑鼻而来,汤浓肉香,看上去就酥烂可口。 汤上面漂浮着一层薄薄的油脂,热气腾腾,屡屡热气中,既有枸杞芍药的清香气味,还有鹿茸淡淡的药味儿,更有牛骨鲜香的肉味。 枫红鸾冷艳看着这碗汤,淡漠掏出一个青花瓷小陶瓷瓶儿,倾倒。 笑容,冷艳绝情? 184 毒害韩慧卿3 江南子说过,这药,不会让人一下病倒,而是会慢慢说渗如人的五脏六腑,耗人于无形,剂量过轻,则无几日就能不药而愈,若是剂量太重,等同杀人。 这个瓶子,是他配好的,不多不少,足够让一个人慢慢病倒,卧床不起一个半月的剂量,一个本月,殿试早已过,怕是到时候,韩慧卿要做他的状元梦,就再等下一个三年吧! 想到韩慧卿上世种种,枫红鸾一点点的倒光了所有药剂,毫不手软,留香再度返回之时,那药剂,无色无味无形,早已经融入到了骨头汤之中,留香却尚不知情,一路和枫红鸾啾啁的关于八哥的事情。 待到了韩慧卿院中,留香才停了口,对韩慧卿贴身丫头含香道:“含香,舅老爷在做什么?” 含香上前,恭恭顺顺的回话:“小姐,留香姑娘,舅老爷现在正在温书,奴婢进去通传一声。” “嗯!”枫红鸾淡淡应了一声,等了会儿,韩慧卿亲自出来,看到枫红鸾,甚是高兴:“真觉苦闷,刚好你就来了。” “舅舅要是觉得苦闷,可不出去走一遭,终日的关着读书,可不要憋出病来。” 韩慧卿面上几分尴尬之色:“上次迎客楼,虽说是他们算错了账目,但是终归我是丢了个大脸面,如今哪里敢出去见人。” “谁敢对舅舅手三到四,红鸾第一个不放过他。”枫红鸾说的义愤填膺。 韩慧卿温柔一笑:“无妨,等我高中了状元,自然也无人敢对我说三道四了,对了,红鸾,闻着一阵香味啊,你带什么来了?” “哦,留香!” 枫红鸾示意了留香一眼,留香笑吟吟的端着托盘上前,对着韩慧卿一个福身子,甜甜道:“舅老爷,这是小姐命人特意炖的鹿茸芍药枸杞牛骨汤,补元气的,舅老爷这几日为迎接殿试,通宵达旦看书,我们小姐记挂你的身子,怕你累坏了。” “红鸾,有你这样的外甥女,是舅舅的福气啊。”韩慧卿甚是感怀的样子,忽然一手捂住了嘴巴,几声轻咳嗽。 “舅舅这是病了?” “无妨,不过是背诵过多,嗓子有些干痒,正好你拿了这么好的汤来,我就却之不恭了。” “嗯,舅舅喝吧!”枫红鸾心底,一片片冷冽的寒花在盛开,一朵,更比一朵妖冶,韩慧卿,仕途本就不适合你这样的人,回家种田去吧! 看着韩慧卿喝了一口,可能是太烫了, 呛到了,咳嗽个不休,枫红鸾忙上前轻抚他的后背,他轻轻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喝的太急。” “舅舅只管慢慢喝,放到温热了再喝吧。” “那先放放,差点烫坏了舌头,呵呵!” “留香,把盖子敞开,散热的些。”枫红鸾要看着韩慧卿,如何一口一口的,吃掉他自己种下的恶果。 晾着牛骨汤,枫红鸾和韩慧随意的把话了几句家常,烫也温了,留香提醒了一句,韩慧卿拿起了盅,又喝了一口,赞不绝口:“果然好喝。” 那就多喝吧! 枫红鸾心底冷笑。 韩慧卿接连喝了三勺子,枫红鸾一直笑意吟吟的看着他,门口,丽香忽然冒冒失失的跑了进来,看到枫红鸾便道:“小姐,不好了,夫人要寻死。” 枫红鸾眉心一紧,这董氏,要寻死? “怎么回事?”她起身问道。 “奴婢一句两句的,也说不清,小姐只管去看看就知道了。” 枫红鸾眉心更紧,回头看韩慧卿道:“舅舅,那我先走了,你不用管这些事儿,把汤喝了, 好好温习应考。” 韩慧卿点了点头,枫红鸾随着丽香,匆匆而去。 * 翠渊阁,这是正月初六,枫城另外打扫出来拨给董氏住的。 董氏从地牢放出来后,枫城收回了让她住在闲云阁,让她暂时同何吉祥同住双飞阁。 除夕夜,母女两人合谋骗取枫城银钱,枫城只觉得让两人继续住在一起,只会让董氏带坏了何吉祥,所以于初六,重新整理了翠渊阁供董氏居住。 翠渊阁,虽比不上闲云阁雍容华贵,花园锦簇,剔透玲珑,但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甫一进去,便是一弯池水,池水不深,养着锦鲤和乌龟,过一条拱桥,中间一条小径通向正门,两遍抄手回廊,亭台林立,建了几座关上风景的阁楼和假山。 还有一个不大的花园,如今天气转暖还春,花园里略显生机,倒是一片嫩绿勃发。 沿着小径直到大门,朱漆大门紧闭,一推,被人从里面拴住了,枫红鸾看着门,转身望向丽香:“既然二娘自杀,怎么没有人陪在身边,谁把门给拴上的?” 丽香忙道:“奴婢不知,奴婢走的时候,吉祥小姐兰香还有将妈妈在屋子里的。” “红鸾,红鸾你也在,你也在就好了。” 她们在里面,那门为何拴着,枫红鸾正要敲门,一道秀雅的身影扑面而来,正是何吉祥。 自从那夜和父亲戳穿了何吉祥的伪善脸孔,虽然父亲答应自己不和何吉祥摊牌,但是父亲对何吉祥的冷淡,所有人看在眼里,董氏母女,在枫府的地位,一泻千里,本来是尊贵的二夫人和吉祥小姐,现在,在枫府所有下人严重,不过是养在枫府的两个外人而已。 枫城对这双母女的态度,决定了枫府的人对这双母女的态度。 董氏母女,被父亲打入了冷宫,枫府之中,便无人待见这个两人了,连枫红鸾,都懒得和她们虚与委蛇,元宵过后,虽然同在枫府之中,却一次都没有去看过何吉祥,也自然的,一次都没有来看过董氏。 这是元宵节日过后,枫红鸾第一次来见董氏,也是第一次见到何吉祥? 185 少女失踪案1 数日不见,何吉祥倒是比起过年前那段的清瘦,好看了许多,不再骨瘦如柴,脸上也有了肉,身材恢复了以往的凹凸有致,玲珑窈窕,如今穿着一件藕色碎花的长裙,看上去十分雅致,和以前的何吉祥一样,从面上,总能骗过任何人,把她当做一个——好人。 “姐姐!二娘屋里的门,拴着。” “红鸾,你不要担心,将妈妈在里面照顾着,娘又会说要吃老鼠药,又说要投湖自尽的,我让将妈妈把门拴住看着娘,不让她出去,我去请爹爹,让丽香去找你,可是爹爹不在,还好你在。” 枫红鸾凝了眉头:“二娘何故要自杀?” “哎,爹爹终日不理会娘亲,娘亲说活的生不如死,所以才想做傻事。” “先让将妈妈开门,我们进去吧!”枫红鸾可不这么认为,这个董氏,肯定又在筹谋什么,苦肉计?呵,且进去看看她演什么把戏。 与何吉祥进去,董氏正哭的伤心,看到何吉祥和枫红鸾,再张望了两人身后一眼,眼泪刷刷的又落了下来:“终究我如何闹,我是死是活,你们爹爹都已经不在乎了。” “娘,爹爹不在附上。”何吉祥忙上前去,抱住了董氏,“爹爹不是不理会你,娘,爹爹是出去办事了,不在府上,你不要想不开,不要让女儿担心,你要是没了,可要女儿这么办?” 何吉祥说着,也痛苦起来,看样子,大概也就是苦肉计而已,不过董氏也算是个不聪明,他爹爹最烦的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女人,她应该不会不知道,却还要演这样的戏码,不是徒惹人讨厌吗? 枫红鸾以为,董氏此举,实在太低。 “二娘,你要想开些。爹爹过了起头,自然会来看二娘的。爹爹最近好你忙,二娘也知道,爹爹开了出春,三月就要重新去前线了, 他如今终日的在奔波操劳京城中的事情,二娘要体恤爹爹。”她可有可无的劝了几句,董氏渐渐止住了哭声,看来父亲不在,董氏也不打算浪费眼泪了,这么被劝住。 在的翠渊阁留了会儿,枫红鸾叮嘱了将妈妈和丽香看好董氏就走了。 这个董氏,要怎么闹就这么闹吧,反正如今在父亲心里,她们母女两人就算是以死相逼,地位也是回天乏术了,枫红鸾懒得陪他们折腾,她如今事情多的很,就叫她们母女两人,在枫府慢慢的受冷待的折磨,尝尽从高高在上的位置一下子跌下来的滋味吧。 * 刘大人的到访,最近有些频仍,其实无非是凌天赐骨头太硬,依旧不肯如实招供背后指使之人,若是再用刑罚,怕凌天赐身子骨吃不消,来请示枫城,该如何处置。 枫城大约也看明白了,凌天赐致死都不会招供,只对刘大人下了个命令:不能放,是死是活,让刘大人自己看着办。 这句话就是很明白的说了,凌天赐这个人,不留也罢。 刘大人心里明白,从枫府出来,就应该开始盘算如何不动声色的弄死凌天赐,这个小子,刘大人到现在还对他牙痒痒的恨,做了伪证,差点害他冤枉了枫家千金,得罪了枫将军。 正盘算着,身后有人喊他,刘大人回头一看,正是枫府千金枫红鸾,忙点头哈腰一副狗腿子相:“枫小姐,你叫小人啊。” 官威何存,这个刘大人,真是枉为知府,叫枫红鸾好生看不惯,不过无所谓,他唯唯诺诺也好,正好可以帮她办点事。 “刘大人不必如此客气,叫我红鸾即可,刘大人掌管京城一方百姓户籍,红鸾有一事,需请刘大人帮衬。” “好说好说,小姐不要说帮衬两字这么客气,小姐有何事,只管吩咐。” “此事,秘密为之,万不能透露半分。”枫红鸾脸色神秘严肃起来。 刘大人忙正襟危坐:“小姐请说,刘某人断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半分。” “倒也非什么难事,就是想请刘大人帮我查查,城郊几个村庄,谁家有女十二三岁,是家中幺女,上面好像有一个哥哥,母亲是个聋子,明天日落之前,我就要。” “是是,明日日落之前,刘某人一定亲自送到贵府。” “记住,不许和任何人透露,包括我父亲。” “知道,知道。”刘大人点头如捣蒜,对枫红鸾毕恭毕敬。 枫红鸾也不知道这样可不可行,能不能追踪到那些西域人到底把女孩们贩卖去了哪里,但是也只能赌一把。 下一个,城郊某村农户幺女,母亲是个聋子,上面有个哥哥,她记忆中,就记得这么多,如果时间上猜的没错,这些西域人一般是五天偷走一个姑娘,距离豆腐家的女儿,已经过去了三日,那就是后天晚上,这些西域人又会有所行动,她要是在明天晚上查到失踪的那个小姑娘是谁,就可以偷偷尾随,一探究竟了。 一切,按部就班,虽然是龙潭虎穴,但是这一遭,她必须走一走。 心中记挂着这件事情,她这几天的心情很是沉重,旁人不知道的,却以为她是担心舅舅韩慧卿的身体。 这两天,韩慧卿起先不过是咳嗽,但是咳嗽之症渐渐加剧,大夫也来看了,说是染了风寒,开了一些药,可是药喝了两日了,韩慧卿的病不轻反重,连枫城也颇为担忧。 再有一月就要殿试了,他只怕韩慧卿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剥茧,到殿试那日身体还没好全。 所有人皆以为枫红鸾同枫城一样担心韩慧卿病情,殊不知,得逞所愿的枫红鸾,正乐的见韩慧卿,一日病重过一日,及至,卧床不起,耽误了三年一度的殿试? 186 少女失踪案2 二月初四,韩慧卿病倒第四日,还当真是病来如山倒,吃了药不管好,这一日咳嗽的越发厉害,甚是连起床都有些困难。 枫红鸾早上去看他的时候,只见他面色苍白, 身体羸弱,卧病在床,看上去十分憔悴。 问了含香,含香说大夫早上又来过了,诊脉之后,只说脉搏虚弱,病症匪浅,大夫素手无策,老爷正打算从宫中请御医回家给舅老爷看病。 枫红鸾心里嗤笑:请吧,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了韩慧卿。 韩慧卿是和皇上年前中的同一种毒,当今世上,只有江南子能解,爹爹只怕要白费心思了。 如今韩慧卿,已经用不了枫红鸾费心了,现下当务之急,就是查出那些西域人的底细以及他们把少女偷偷运送去了何处。 自然,枫红鸾也不会放松对凌府的警惕,那日伪证之事后,她一直暗中派人监视着凌澈的一举一动。 凌天赐伪证之事,城中之人还纷纷议论,说是枫凌两家翻了脸,凌府对枫府落井下石,如今激怒了枫府,枫府已经和凌府老死不相往来,再不像以前那样关系亲密无间。 也正因为现在城中人人知道枫凌两家翻脸,所以枫红鸾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但凡凌府出了任何意外,都会被怀疑怪罪到枫府头上,说是枫府蓄意报复。 她现在,在等一个契机,一个或许可以名正言顺收拾凌澈契机,也可能是一个可以暗下杀手又不被怀疑的契机。 到现如今,这个契机还没有寻见,不过她不急于一时,凌澈如今,不过是只过街老鼠,品行恶劣,德行有亏,人人见儿嘲笑羞辱之,派人暗中观察了凌澈这么多天,凌澈连府门都不敢出一步,就怕被人指着脊梁骨骂。 他这几天安分,就且给他几天安稳日子过,不过枫红鸾洗那种早已经主意打定,这个人,她不会再留了。 想当初,晋王说过,如果她想要凌澈的命,他可以帮他,对他来说,要一个草民的性命,易如反掌。 但终结的凌澈性命这种事,枫红鸾不假人之手,她要亲自动手,手刃凌澈,况,晋王现在还不知道身在何处呢! 晋王最近,好似在京城中销声匿迹了一般,元宵节那日的遇见过,之后便再也不曾相见。 枫红鸾暗中也和枫城探听过晋王消息,尽然连她父亲枫城也不知道晋王现在身在何处,只说或许还在太庙祭祖,可是整一个正月都过去了,晋王这祭祖,却也未免太过虔诚了。 枫红鸾并非刻意去想念晋王,毕竟在她心中,男女之情不过是次之,而且晋王生性风流,她也不会真心相付。 只是多日未见,偶尔也会想念。 火流星,孔明灯,大孔明灯,天女散饼,孔明灯上水彩画,这些对枫红鸾来说,是一场美好的梦,一场想要忘记,却也不可能忘得了的美梦。 她的心太沉,肩膀上的重量太重,每次他都能替她分担,每次都可以让她沉重的心,稍事放松一些,晋王之于枫红鸾,或许只是个帮手,却也无可厚非的,这个帮手,时不时的,总会撩乱了枫红鸾平静的心湖,他所做的一切,时而让她吃惊,时而让她感动,时而让她气恼,时而又让她温暖。 呵,这个男人,无论她爱或者不爱,既一言出,说过会以身相许作为报酬,那她就不会出尔反尔。 但是晋王,该不会是无趣了,反悔了,所以才迟迟不露面吧,那便,最好不过了。 枫红鸾没把晋王往心尖儿上放,她现在一心一意记挂着的,就是西域戏法师的鬼把戏。 到了傍晚时分,知府刘大人如约而至,将一份宣纸送到枫红鸾手中,宣纸上清楚明白记载着枫红鸾要查的那个人。 住在城郊五里坡附近的陈家庄,名字叫陈小妹,现年十三岁,家里有一个兄长两个姐姐,父母双亲都身有残疾,父亲是独眼龙,母亲是个聋子,和枫红鸾记忆中那个被拐走的小女孩,倒是甚为附和。 眼下,距离那些西域人作案,还有一天时间了, 正月初五,他们下一个目标,应该就是锁定在这个陈小妹身上。 枫红鸾再三叮嘱知府大人不准告诉任何人此事,确定知府大人不会透露出去半分后,枫红鸾命留香给她准备了一身男装,打算先去会一会这两个西域人。 西域人的戏法场子,就设立在城东一块空旷的场地上,搭建了一个五彩的棚子,表演和吃喝睡觉都在里面,枫红鸾身着男装去光顾的时候,里面只有寥寥数人,枫红鸾随便挑拣了一个位置落座,正中间舞台上两人,虽然就这么几个客人,但是表演的依旧非常起劲。 表演的是一些西域戏法,虽然稀奇,比如把活人变没了,把活人撞在箱子里插大刀,但是对枫红鸾来言,她没有心思欣赏表演,她清楚,这些表演并无什么法门,顶多就是设了几个机关暗门,匡弄匡弄大家罢了。 西域戏法,表演来表演去不过就是那几个把戏,来看过的人,也不会再来看第一次,所以生意才会这样冷清。 这样的表演场子,应该是到处奔走的才是,怎么可能在京城逗留几个月,而且是在生意越来越差的情况下,日子越来越阔绰。 官府当真愚钝,居然当年会没有察觉出来这双西域人的异样,直到他们其中一个喝醉酒透露了事情,才抓到人。 难怪皇上要忌惮大将军,如今皇上手里能用的人,无非都是些蠢才,知府不像知府,刑部没有头脑,怪不得这些西域人,敢公然在天子脚下犯法。 枫红鸾全程看完他们表演,收工之时,天色刚刚擦黑? 187 少女失踪案3 枫红鸾全程看完他们表演,收工之时,天色刚刚擦黑,少女失踪,全都发生在晚上,枫红鸾打算明天晚上,再来“捧”他们场子,戏法表演完了,她也随着几个百姓一起出来。 她走在最后,目光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台上正在用收工,用西域话大声言谈的两个男子。 她不懂西域话,也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只是觉得他们聊的很是高兴,好像肖叔叔年轻时候走南闯北,精通多处语言,枫红鸾虽然听不懂他们饶舌的在讲什么,不过却暗中背下了几句。 一路背诵着这几句,她生怕自己忘记了这些毫无章法的音节,回到枫府时候,天色暗透,借着夜色回屋,她赶紧的找来宣纸,凭着音节,用汉字唰唰几笔,在纸上写下那几句背下来的话,对留香吩咐:“晚上我想练剑,我已经荒废了好几天没练剑了,你去给我把肖叔叔找来。” “小姐,晚上还练剑啊。” “勤习苦练,爹爹从来都这样教我的,去吧。” 留香不疑有他,去请肖云业,肖云业一到,枫红鸾就用计将留香支开:“肖叔叔,我今天出去看戏法了。” “哦,就是城中新来的那两个西域人变的戏法?”肖云业笑道。 枫红鸾点点头,笑嘻嘻道:“戏法倒是一般,就是讲话着好玩,西域土话,舌头都像是要打结了呢!肖叔叔年轻时候应该也去过西域,可听得懂他们的话?” 肖云业憨憨一笑:“学了几句,也不精通,就是能在那点个菜,吃个饭,和人说说天气之类的家常话是没问题的,西域话,讲求的就是舌头要卷。” 肖云业说着,还给枫红鸾示范了一个颤音,枫红鸾呵呵娇俏起来,故作很有兴趣的模样:“好玩,我想学呢,我今天离场的时候,听见那两个西域人哈哈说着什么,我还学了几句,肖叔叔你听听,我说的可准。” 枫红鸾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宣纸,努力卷起舌头,叽里呱啦说了一句。 肖云业听了,哈哈大笑起来:“你这说的都是哪门子话啊。” 枫红鸾有些急,直接拿过宣纸送到肖云业面前:“音是这些音,就是我读不好,中间第三个滴四个的时候,舌头打了结一样,得噜噜噜的,肖叔叔你念念看吗, 我听听是不是他们当时说的那句。” 肖云业只以为枫红鸾觉得好玩,便依了他,念了一遍,有几个音节和枫红鸾记忆中不太一样,她稍微又加指点修改了一番,到最后,肖云业说出口的时候,枫红鸾觉得味道对了,忙问:“好像就是这么说的,这句话说的什么啊?” 肖云业兀自又念了两遍,笑道:“说的吃的呢,说明天晚上开大餐。” 开大餐,果然,明天晚上要动手。 这两个西域人,倒是真比避讳,居然敢如此堂而皇之的说出口,他们就笃定,没有人听得懂西域话吗? 枫红鸾将这话,暗暗的压在了心底,明天晚上,好,那她就去会一会他们。 * 二月初五,这一日对任何人来说,无非就是又一个寻常日子,但于枫红鸾而言,这日,却注定不太平。 一早上起来,她就领着留香上山拜佛,却在半道儿,把斋菜斋饭送到留香手中,还有一封书信,让留香替她上山拜佛,拜完在城中通宵开门的梨园堂等她到丑时末,若是届时她还没回来,便让留香赶紧回府,把书信送到父亲手中。 安排妥当一切后,她娇小的身影,没入了一边树丛中,轻功微施,片刻的功夫,就淡出了留香的眼睛。 不知道小姐这是要去做什么,要弄到后半夜去。 留香颇为担忧,但是小姐吩咐了,她也不敢肆意妄为,只能照办。。 且说枫红鸾,寻了一套村妇衣衫换上,在天色擦黑之迹,扮作赶路投宿之人,寻到了陈小妹家中。 陈小妹一家都是普通农户,忠厚老实,热情好客,听说枫红鸾是来投宿借住的,也是十分的热情,叫枫红鸾同的陈小妹姐妹四人睡一个的暖炕,枫红鸾给了银钱,他们也分文不要,枫红鸾执意说不愿意白住,他们才收下。 这老实巴交的一家人,大概是想不到,厄运,正在悄悄降临。 枫红鸾笃定,今天晚上,那两个西域人,会动手。 只是她睡在暖炕上,周边除了陈小妹外还有陈小妹的两个姐姐,她如何也想不通,这样情况,为何陈小妹会睡着睡着就无缘无故失踪了。 而起最重要的一点,屋子里有夜桶,陈小妹就算人有三急,半夜起来解决,也不会出屋。 再有一点,外屋睡着陈小妹父亲母亲,陈小妹出去,她母亲是聋子听不到,他父亲怎么也会半点没有察觉到。 种种疑惑,如今大概也只能等西域人动手了。 他们既然能不动声色的掳走二十来个姑娘,而且事后叫人没有半点迹象可查,肯定有什么高超的手段。 枫红鸾记得上一世落入法网,这两个人西域人知道死罪一条,索性破罐子破摔,只招供了贩卖姑娘,却并没有招供用何种手段神不知鬼不觉的掳走姑娘,以及把姑娘骗去了何处。 她如今铤而走险,也便是为了查出这各种的手段和姑娘们的去向。 夜深人静,只听得见陈大叔此起彼伏的鼾声,枫红鸾躺在炕上,辗转不能入眠,她在等,等那些西域人的到来。 子时一刻光景,似乎,隐约有些动静,仔仔细细一听,这动静像是从头顶传来,枫红鸾忙闭上眼睛假寐,耳朵,却不敢闲着,悉悉索索踩瓦片的声音,不重,但是枫红鸾听的真切——有人在屋檐上? 188 枫红鸾大意失策被绑1 她不动声色的将眼睛打开了一条缝隙,果然,靠着陈小妹头顶那片瓦片,被揭开了,屋子里没有灯,这瓦片一揭开,透进来外面的月色,在屋子里打了一条淡白色的光条儿下来。 借着这个光条,枫红鸾清楚的看到,有一条银色棉线,从屋顶漏了下来,棉线末端,正对着陈小妹的嘴唇,枫红鸾紧张的,连气都不敢喘息一下。 少卿,只见有一滴褐色的液体,沿着棉线,不偏不倚,落在了陈小妹的嘴唇上,陈小妹嘤咛了一句,忽然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枫红鸾吓的,立时闭上了眼睛,等到她睁开眼睛去看,陈小妹站在窗口,打开了窗户,然后,终身一跃,从窗户跳了出去。 这是二楼,她尽然这样就跳了下去。 可偏偏,没有听到肉体撞击地面的钝响,枫红鸾瞬间明白了,有人接着。 她也清楚了,为什么那些姑娘都会消失的无影无踪,原来如此,不是走正门离开,而是跳窗而去。 只是官府太过没用,居然没查到这一点儿。 算了,官府本就靠不住,枫红鸾做人两世,这个道理岂会不懂。 她现在唯一不懂的是,他们到底给陈小妹吃了什么,她居然像是得了失心症一样,就这样忽然的起来,忽然的跳了下去。 好像整个人都不受自己控制了似的。 当今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迷药。 枫红鸾在看到头顶的瓦片再度盖上的时候,赶紧起来,换上一袭漆黑的夜行衣, 瞧瞧的,揭开了一点窗户,只看到两个黑衣人,一个在前面扛着陈小妹,一个在后面掩护,往东南方向跑去。 枫红鸾赶紧跃下窗户,以夜色为掩护,东躲西藏,追上两人,东南方向往下,是一条湍急的河流,也便是上次枫红鸾丢弃匕首斗篷和面罩的那条河流的支流,前面是没有桥梁的,这条河流唯一的渡口,一个是在上游城中,一个是在下游另一个城中,他们往河流方向去,难道是要用船只把人运送走? 枫红鸾步步紧追,到了河流边上,却见那两人把陈小妹放下,顾自己离开了。 枫红鸾赶紧上去,陈小妹虽然睁开着眼睛,可是一副痴痴傻傻的木一样,枫红鸾忙拍打她的面部,唤她起来,她却浑然不知,像是被抽调了心神。 “小妹,小妹。”枫红鸾忙掬了一捧冷水,往陈小妹身上洒,陈小妹依旧没有反应,枫红鸾猛然记起,江南子给了她一瓶药,说是可以解迷药和瘴气的毒,赶紧的,掏出一粒,送到陈小妹口中,还没见陈小妹服下,猛然间,她后背一阵剧烈刺痛,整个身子,歪歪斜斜的倒了下去,瞬间没了知觉。 夜色中,有两个男人,分别扛着一个女人,渐渐隐没在了树林间。 * 醒来之时,天色已经大亮了,身子颠簸个不休,枫红鸾睁开眼睛努力环顾四周,似乎是在一个封闭的马车上,她浑身被捆绑着,后背酥麻刺痛,昨天想来是中了调虎离山计,早就被西域人发现她跟踪,故意离开,引她上前,从背后袭击了她。 看边上的陈小妹,还在昏睡,也不知道两人是要被运送去哪里,闭上眼睛仔细听,外面没有声音,路途如此颠簸,应该是在野外。 和陈小妹两人身上的衣服都是完整无缺,身体也无异样感觉,应该没有被侮辱。 而最奇怪的是,她脖子上贴身的玉佩也没有被摘掉,分明的,这两个西域人,不为劫财,不为劫色,那究竟为何? 枫红鸾百思不得其解,此时此刻,倒是有些怪自己鲁莽行事,这事儿,若事先和爹爹商量下,可能不至于如此,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即便被掳走,背后肯定还有她爹爹追踪,只是当初也没想到这两个西域人如此狡猾,居然能够在那样的夜色中感觉到有人尾随。 如今,她也身陷囹圄,不知道前途是福是祸,只能安慰自己,一切天定,上天让她重活一次,必定不会这样草草了解了她的性命。 运功,她企图挣开身上的绳子,却发现内力完全使不上,估计,是被人下药了,口袋里,还有江南子给的解药,似乎没有被搜走,那些人,应该没有看到她给陈小妹喂药,毕竟当时她是背着身子,挡住陈小妹的。 可药在,也没法子吃,她被捆绑着,使不上力气来。 环顾了一下车厢,很就发现了,致使她昏迷的东西在哪里了,头顶方向,悬挂着一个香炉,香炉中,是一阵阵淡淡的艾草香气,但是她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艾草,应该是一种使人使不上内力,浑身疲软的毒烟。 逃,逃不脱。 前途,不可预知。 她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安慰自己:既来之,则安之。 车子一路颠簸了一天一夜,终于似乎到了闹市,车速缓慢下来,枫红鸾又冷有饿,边上的陈小妹,居然这么久都没有醒来过,枫红鸾以为她死了,努力挪过去贴她的面,却还是温热的,应该不是死了,而是这毒烟的缘故。 她能顶得住,但是陈小妹不过是个普通女子,要顶住这样让人筋骨疲软的毒烟,便是不可能的。 马车似乎过了一个闹市,听外面的人说话的语气,还是泓朝的语言,车子到了一个安静一些的地方,停了下来。 马车门从外面被打开,当强烈的阳光照射进来的时候,枫红鸾只觉得眼睛一阵刺痛,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等到适应后再睁开眼睛,马车门口,站着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妪,看到枫红鸾的那顺,微微吃惊:“倒是好本事,居然能醒着? 189 枫红鸾大意失策被绑2 枫红鸾冷冷问道:“这是何处?你们是谁?有何意图?” 其实,她知道,问了也是白问。 他们果然也没有回答她,只是多了两个汉字,把陈小妹先弄下车子,然后是枫红鸾。 “看来是有武功底子的,说了不要惹这种女人,那两个东西偏不听,送了个棘手货过来,算了算了,给我灌她喝药,明天找个人来,废她武功,还有,查查她的来历,如果是官宦人家的女子,直接杀了,不要给我惹事。” “是!妈妈!”一个男人,毕恭毕敬的应了一声,看来这个老妪,有些地位。 而且虽然是老者,下手却如此狠毒,既要灌她迷药,废她武功,居然还敢草菅人命。 被从车里押下来,枫红鸾还没来得及多想,就被强行灌下了苦药,神智迷迷糊糊起来,眼前的一切,都看不真切了,只耳朵边,还嗡嗡的响着一堆乱七八糟的声音,尖锐的女人声音,嚣张的男人声音,还有孩子的哭泣声,还有乱七八糟一堆嘈杂声,渐渐的,声音也听不清楚了,她的世界,再度陷入黑暗之中。 * 这厢,枫红鸾被绑,那厢,枫城几乎要把整个京城都给翻过来了。 且说那日留香等到了丑时末还没等到枫红鸾,急的匆匆回府,半道却被几个毛贼打结,身上所有东西全部被掳掠,索性留香年幼,他们对她的身子没有兴趣,放了她一马。 信件也被搜走了,留香大为焦急,小姐信中必定交代了去了何处,现在东西都被抢光,小姐如果有个万一,她该如何是好。 留香心焦,无论如何,还是先回去禀报了枫城。 伺候一日,枫府小姐失踪了,枫城开始大肆派兵,在京城以及京郊附近搜寻,可是是那封信,还是枫红鸾,都没有下楼,枫城几乎要疯了,他哪里会想到,枫红鸾早已经不在京城之中。 枫府嫡女失踪之事,也惊动了皇上,江南子是因为枫红鸾的引荐在入宫治病的,皇上在开年宴上,还大为赞颂过枫红鸾,对枫红鸾失踪一事,皇上自然十分重视,当即也派人四处寻找,并且马加鞭,送去画像,通知了各州各府,若是见到枫红鸾,势必即刻汇报。 可是,已经两日过去了, 依旧音讯全无,枫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望之中,这几日,日日奔波在京城各处,食不下咽, 夜不能寐,憔悴不堪。 董氏炖了人参乌鸡汤,给枫城送去,却反被心情恶劣的枫城轰了出来,颜面尽扫,她是不知道,为何枫城对他们母女的态度,越渐冷淡,尤其是对何吉祥,枫城素来把何吉祥当做自己亲生女儿一样对待,每隔三五日,就要去嘘寒问暖一次,可自从元宵过后,枫城就好似把她们母女当做陌路人一样。 示好,他冷淡处之。 致歉,他置若罔闻。 甚至于在小径上遇见喊他一声,他都是不理不睬的。 董氏不知道其中原因何在,但是却已经感觉到,应该不是因为在生除夕夜骗钱的事情,枫城在钱财上面,素来开阔豁达,不会多管,气过也就好了,不至于气那么久。 她现在唯一担心的,一是枫城知道了何吉祥把手镯卖掉的事情。 二,也是比手镯之事更担忧的,枫城已经知道了何吉祥和凌澈那点儿混账事。 从枫城对她们母女尤其是对待何吉祥的态度来看,只怕…… 是第二个了。人参鸡汤被打掉, 董氏满心沉重的去了何吉祥房里,何吉祥正在盘发,看到董氏进来,起身请安:“娘。” “吉祥!”看到何吉祥,董氏模样更为沉重。 “娘这是怎么了?不是去给爹送鸡汤了,难道爹……” “对,被你爹爹赶出来了。” “爹爹他怎么可以这样过分。”何吉祥义愤填膺了一句,看着董氏道,“娘以后不用对爹爹好了,无非是剃头担子一头热,热恋贴人家冷屁股。” “孩子!”董氏看都何吉祥激愤模样,忙上前捂住了何吉祥的嘴:“不许胡说,终究是你爹爹,是我们的恩人。” “不过是施舍的关爱罢了,当年要不是有我亲爹那样浴血奋战的将士,他能坐到如今地位,他如今地位,都是我亲爹的血换的,他对我们负责,那是天经地义。”何吉祥口无遮拦,董氏却冷了脸孔。 “大逆不道,放肆 ,行军打仗,死伤难免,是你亲爹命不好,吉祥,你这孩子想来稳重,现如今是怎么了?” 何吉祥冷静下来,脸上依然有气恼之色:“不过是愤慨罢了,娘放心,我以后会谨言慎行的。” “你爹爹,最近对你我颇多冷漠,若是对我心有嫌隙倒也无妨,但是对你,也是冷冷淡淡的,你说他是不是……”董氏猜测,“……是不是知道你和凌澈的事情了?” 何吉祥闻言,并没有吃惊,而是冷笑一声:“知道又如何?” “吉祥啊,你元宵当日出去是和谁见面,娘不想多管,但是娘只和你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枫府,终究对我们有恩,如今枫凌两家反目成仇,你切记不能胳膊肘往外拐。” 其实,枫红鸾有一点误会了董氏,董氏对枫府,对她父亲,是有几分真情的,董氏只知道何吉祥和凌澈暗中在交往,并不反对是因为但凡是枫红鸾的东西,她都想要自己的女儿去抢去夺,却掳得枫红鸾所有的一切。 但是董氏是真的不知道,凌澈和何吉祥,背后一直在筹谋如何让枫府家破人亡的事情。 枫红鸾凄惨结局的上一世,董氏也是最后才知晓何吉祥和凌澈阴谋蓄害枫府,可当时事已至此,她也无力回天了,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190 恩人?1 而枫红鸾重生的这一世,董氏到现在为止,知道的,也无非是何吉祥和凌澈余情难了,藕断丝连,依旧在暗中交往。 她介于枫凌两家的关系,本来确实很反对何吉祥暗中和凌澈来往,但是一想到何吉祥做过一次裸魁,天下也不会有男人要她,所以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女儿觉得活,爱如何,便如何吧! 她只希望,何吉祥不要跟着凌澈,做出什么背叛枫府的事情来。 毕竟,枫府之于她们母女,确实是大恩大德了。 而何吉祥,口上应着“是”,心底,却另有盘算。 “娘,你就放心吧,我不会的,这是我家。我只是气不过爹爹这样对你,爹爹对我冷漠,大概是知道了我夺红鸾所爱,我不在乎,就算后半身要在爹爹冷眼中度过,我也无妨,只是娘你,爹爹真的不能这么委屈你。” 董氏沉重叹息一口:“我也是自作孽,自作孽啊!” “如何就是自作孽了,你乱花银两,也是为了我们枫府体面,我们枫府排场越大,爹爹脸上就越有光。免死金牌,显而易见的是晋王因我觉得蒙羞,故意买通了枫府中某个丫鬟婆子,陷害母亲。还有,上次过年,要不是爹爹不给我们钱,我们也用不着这样。” “别说了,哎,以后,总归是安分守己,你爹爹是个心肠大大咧咧的人,总会释怀你我的。如果……” 董氏说着,眼神陡然一冷。 知母莫若女,何吉祥冷笑一句接道:“如果枫红鸾没有回来,爹爹亲人,就只剩下我和母亲了,到时候……” “嘘……”董氏忙闭住嘴唇,嘴角几分阴笑,“当心隔墙有耳,心里有数就好,只希望上天开眼,让那个蠢丫头,这辈子都回不来。” “呵,娘,她那种人,不可能有命回来的。” 两个女人,在屋子里恶毒的诅咒枫红鸾回不来,而枫红鸾自己,大概也以为自己这辈子也回不去了。 睡了醒,醒了灌药,睡了又醒,醒了又灌药,如此重复往返,统共十来次,时光似乎已经过了两日,那老妪本来要找人废她武功,但是最近似乎很忙,只派了一个男人看着她,不住给她灌药,这些药物十分苦涩,喝下之后,浑身疲软,浑浑噩噩,昏昏欲睡,枫红鸾大概有三日的功夫,是这样过来的。 第四日的时候,她醒来了,男人显示喂了一点饭菜给她,怕她饿死了,然后又要给她灌药。 “不必了。” 门口,传来了当日见过的那个老妪的声音,只见她带着两个彪悍的大汉进来,其中一个大汉手里拿着一把大刀,枫红鸾一惊,难道,她的命,就这样休矣? 只听老妪开口:“这个女人,留不得。” 果然,要动手了。 枫红鸾连皱眉的力气都没有,如何反抗,没想到,有时候,冲动鲁莽,会让自己陷入如此万劫不复的境地,一刀下来,她身首异处,就算爹爹找到,她也不过是个尸首了。 提刀大汉,上前举起大刀,对着枫红鸾的脖子,就劈下来,却被老妪一个巴掌,打的够懵,也把枫红鸾给打懵了。 “做什么,叫你放了她,你想干嘛?” 你大汉一惊:“妈妈不是说留不得。” “小庙容不了大菩萨,此留不得,跟了我许久,这点儿辨识能力都没有。” 大汉搓了搓脑袋,看上去傻呵呵的样子。 “妈妈,我错了。” 赶紧的给枫红鸾松绑,枫红鸾身上依旧绵软无力,起身都有困难,那老妪上前,亲自搀扶起了枫红鸾,陪着笑道:“枫小姐,多有得罪啊,莫怪莫怪。” 枫红鸾一惊,艰难的开口,声音嘶哑:“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枫小姐,你身子虚弱,养好再说,恩人说了,如果你少半根毫毛,就让我们全部陪葬。” 恩人?谁是恩人? 枫红鸾如今脑子里,许多疑惑,但是这个老妪说的对,她身子弱,就算是她现在说,她也未必有这个力气支撑着听完。 被灌了几天的药,灵魂都像是被抽空了一样。 老妪和大汉搀扶着她出来,外面阳光浓烈,空气中淡淡的玉兰花香,玉兰花都开了,这里必定不是气候还严寒的北方,大约是来了南方。 昏昏沉沉的,被送入了一个房间,有丫鬟早就在里面等候,看到枫红鸾进来,忙上前伺候,口口声声喊她小姐,毕恭毕敬。 看来,这个恩人分量不轻。 枫红鸾被照顾的很好,喝了一些药,有了点力气,她掏出了江南子送给她的药丸,也吃了一些,半日的功夫,神智顿然清爽了许多,下午时候,已能下床。 丫鬟伺候她出去,二楼围栏之下,便是一片玉兰花园,大片玉兰盛开,形似莲花,却比莲花更为圣洁,花瓣展向四方,使庭院青白片片,白光耀眼。一阵暖风起,只觉得清香阵阵,沁人心脾,熏的人一头一脸的芬芳。 当真是“刻玉玲珑,吹兰芬馥,搓酥滴份丰姿。”,美极,可是枫红鸾的心情,可并不美,回头脸色严肃冷冽的看着丫鬟,她开口问道:“这是何处,你们口中所谓恩人,又是哪个?” “小姐,妈妈说了,不叫奴婢多嘴,你不要为难奴婢。” 看来,是不会说了。 “那好,叫你们妈妈来。” “妈妈晚上会来看小姐。” 看来,这些人也不会对她放肆了,不如就等到晚上吧。 回头,看那满庭芬芳,陡觉自己有些事情上,当真是太过鲁莽了,这次若不是有个什么“恩人”,恐怕她已经身首异处,留香那封书信,她只写了说若是她迟迟未归,就让父亲抓捕了那双西域戏法师,但是她应该记得清楚,上一世,这两个人可是什么都没招供,即便到了砍头那刻,也是守口如瓶。 【求金牌,求推荐〖全本小说下载:http://www.cndmoz.com/〗!群抱1 191 恩人?2(求金牌) 她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的,就损失父亲抓到了那两个戏法师,也找不到她的行踪。 此事,确实考虑欠妥,她以为一切都在她掌控之中,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差点把自己也给搭了进去。 丫鬟说过,她们称之“妈妈”的老妪,夜里会过来,既丫鬟不肯说“恩人”是谁,问那老妪,可能会告诉她。 是夜,月明星稀,枫红鸾犹然体弱,不过内力本来就是习武之人,身子恢复较,内力已经有两三层,这些人若不是什么武林高手,要再绑住她也不是那么容易而来。 等到约莫酉时三刻,门外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枫红鸾略为警惕,但见那虚合的门扉,被轻轻的推开,进来的,正是头一日见过的老妪,人称“妈妈”,姓氏不详。 见到枫红鸾气色恢复很好,那老妪似送了一口气,笑吟吟对着枫红鸾赔不是:“这几日,委屈枫小姐了,是我等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 枫红鸾不愿意听这些虚话,能对她这么客气,无非是看在“恩人”面上,不然,怕是管她是枫小姐还是枫公主,照样会让她死的干干净净。 “是谁让你们放了我?” 她问的开门见山,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那老妪笑嘻嘻回话:“老身这不正要带小姐去见恩人,小姐莫急,恩人名讳岂是我等愚辈所能直呼喊,小姐欲知道恩人是谁,见面便可知晓。” 枫红鸾眉心微微一紧,这个人,在这些歹人心里,身份地位居然如此之重,重的她们连名讳都不敢称呼。 罢,反正要领她去,到时候自然知晓。 “有劳带路。”她说的虽然客气,语气却森冷一片,她岂会忘记,这些人曾经想要至她于死地。 老妪赶紧前头带路,随着老妪来的,还有两个大汉,这两个大汉,也是当日把枫红鸾搬下车的,想来,是这老妪的帮手,才如此的寸步不离。 下来楼,绕过一段回廊,回廊外头花园,种的密密麻麻的玉兰,如今玉兰芬芳,香气宜人,越是之下,宛若白莲,随风摇曳,十分美丽。 枫红鸾却无心欣赏,只满腹猜测这个恩人到底是谁,为何要救她。 莫不是晋王,可若是晋王知道这个拐带妇女的窝点存在,为何还会纵然之,晋王虽然泓朝的王爷啊。 想是想不明白,到底有谁会出手相助,不过有点她确信,这个“恩人”,应该是友非敌人,如果是敌人,一刀了结了她岂不是更痛。 一路想着,过了三四道曲折回廊,感慨这宅邸是实在是大,终于,绕了一座八角亭子之后,到了一处宽广的院落。 院落之中,不同于一路过来花红柳绿,亭台楼阁,而是十分清冷,清冷的有些顾忌,偌大的院子里,没有任何花草树木假山亭台,平坦一片铺满了青石地板,正北方向,红墙绿瓦屋舍几件,正中间一间亮着烛火,幽幽暗暗,明明晃晃。 这就是“恩人”居处?想不到,尽然如此简陋。 老妪领她到了门口,对她福了个身子,毕恭毕敬道:“枫小姐,恩人便在里头,我等贱脚不容玷污而来恩人宝地,小姐一人进去吧。” 枫红鸾嘴角微微抽搐,这个恩人到底什么来头,这些人恐怕都要把他奉为神灵了吧。 是人是鬼是神,进去见上一面,不就一目了然了。 枫红鸾沉心静神,莲步轻移,面上没有任何惧色,往那正中亮着烛火的屋舍靠近。 尚未敲门,就听见里面一阵轻咳之声,少卿,响起一个浑厚的男人声音:“进来吧!” 这个声音,似曾相识,可具体在何处听到过,枫红鸾一时居然也想不起来。 推门而入,门内烛火恍惚,一素衣男子,背身而立,长发翩翩,自然疏松的垂落在肩后,没有系绑,乌发如瀑,又像是柔软的上好黑色绸缎,直垂落到他膝弯部位。 光是背影,便是惊为天人,待到男子听到开门声缓缓转过来,那绝色容颜,更是叫人如痴如醉,不禁感慨,天底下尽然还有这样的美男子。 感慨之余,枫红鸾只觉震惊了,因为眼前近在咫尺的美男子,她并不陌生,非但不陌生,还和他一道儿喝过茶。 “怀王。” 枫红鸾震惊。 怀王微微一笑,指了指面前的桌子:“坐吧!” 枫红鸾犹然震惊:“怎会是你?” 枫红鸾猜测了是晋王,也猜测过会不会是江南子,甚至于枫府的肖叔叔,父亲贴身侍卫洛河这些完全不可能的“恩人”她都猜了,却惟独没有想到,会是怀王。 在门口,听到的那两声咳嗽声,应该也是怀王的。 他的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身上却穿的十分单薄,只是一件真丝藕色祥云纹长袍。 一头长发披散,衬的他本就因为病态而阴柔俊美的容颜,越发多了几分胜过女子妩媚妖娆。 晋王和皇上,同胞所处,容颜俱是阳刚之俊美,尤其是晋王,整张面孔便好似刀削一般,只让人觉得多一份嫌多,少一份嫌少,英俊迷人,宛若谪仙。 而怀王的俊美,完全不同于他们两人,那张略显的苍白的容颜,总会让女人有一种爱慕又心疼的感觉。 但对枫红鸾来说,无论是晋王或者是怀王的脸,对她俱没有多大的吸引力,她唯一感兴趣的是,为什么怀王会是这些歹人的恩人,这些歹人的所作所为,怀王是全然不知呢,还是明明知道却纵容他们拐带妇女,肆意妄为。 ——题外话—— 谢谢大家的红包,金牌,留言,鼓励1 192 恩人?3 但对枫红鸾来说,无论是晋王或者是怀王的脸,对她俱没有多大的吸引力,她唯一感兴趣的是,为什么怀王会是这些歹人的恩人,这些歹人的所作所为,怀王是全然不知呢,还是明明知道却纵容他们拐带妇女,肆意妄为。 她在等怀王答案,怀王却只是淡淡一笑,面若春风:“先坐下吧,你打算这样站着和本王说话吗?” 枫红鸾一顿,依了他的话落座,落座后第一句话,依旧是追问:“怀王,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怀王亲自给她斟茶,温润笑道:“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我会和那些绑架你的人认识。” 是,她最想问的就是这个问题。 她沉默,表示默认。 怀王修长的手指,在茶杯中一圈转动,这个动作,很撩人,枫红鸾的目光,却始终落在他的唇上,等着他的答案。 但听得怀王开口道:“有些事情,你不要多管。” 果然,不肯告诉她,越是这样,枫红鸾就越发的觉得其中猫腻。 “难道那些少女失踪,都是怀王你在背后一手策划?” 他不置可否,只说了一句:“喝了这盏茶,回了京城,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不然,本王也保不了你。” 意思很明显,如果她继续追着这件事情不放,那结果就是——死。 枫红鸾虽然心有不管,但却也是识时务的人,她知道,但凡自己说个不字,就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我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只要你们放了那些无辜妇人,而且,永不再犯。” “呵!”怀王轻笑一声,“放不放,不归我说了算,这件事,同我无关。所以放不放人,不由我说了算,不过,我可以答应你,说服她们不再犯。” 也就是说,之前失踪的那些女子,枫红鸾依旧没有办法解救。 她凝着眉头,思索了一番,终究还是下不了决心彻底的不管,虽然她知道,可能会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 怀王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笑道:“枫红鸾,能力所及为之,能力所不及就不要勉强,勉强的结果,可能完全超出你的意料,不如这样,你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回去后,只言片语不提起,我可以告诉你三件事,三件对你爹有利的事情。” 一提到枫城,枫红鸾立马紧张起来:“什么事?” “呵,你先答应我,一事抵一事,我告诉你这三件对你爹爹有利,甚至可能能保你爹爹一命的事情,你就发誓,不向外面透露只言片语,当然,我之前说的话也算数,我会让那个人收手,至于已经带走的姑娘,不可能给你送回去。” 枫红鸾内心在挣扎,一面是至亲的爹爹和自己的性命,一面是不相干的几个姑娘,她无从抉择,如今的她,好比站在悬崖顶上,若是抛下树枝救人,可能会拉不住树枝,和爹爹两人随着那些“掉落”的女子一同坠崖,尸骨无存。 如果退一步,对这些女子置之不理,她就能够保全自身和爹爹,可这样,处于仁义道德,她又不忍心。 左思右想,见她抉择难定,怀王开口,道:“枫红鸾,虽然外界传你愚钝,但是本王想你应该是个聪明人。你若是如此抉择不定,那本王先告诉你第一件事,你再看看,值不值得你当本王条件。” 枫红鸾抬头看着怀王,只听他道:“你父亲身边,有个大将军的人。” 枫红鸾眉心微微一紧,这个她早就知道,但是怀王怎么会知道的:“是谁?” “洛河!”他明说,枫红鸾大为震惊,立时反驳:“不可能,洛河跟着我父亲多年,出生入死,效忠我父亲,绝对不可能是洛河。” “那你以为是谁?”怀王笑问。 枫红鸾冷冷看了怀王一眼:“怀王该不是要挑拨离间吧!” 既然能和这些歹人混迹在一起,怀王人品,断不如外面所传那样清高。 枫红鸾亲眼看到的,偷偷到父亲房中取阅粮草运输图的,是个女人,那双小脚,男人就算自残也不可能塞的进去那么小的鞋子。 “无谓,你只管不相信便是。这么说,你是宁可选择死,也不愿意答应本王的要求了。” 放弃追查此事,当所什么都没发生过,就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如果继续想要追查,那就是旦夕丧命,可能还会连累父亲。 其实,她根本没的选择。 冷冷扫了一眼怀王,她起了身:“放我走,我会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前提是,让那个人不要再犯。” 怀王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枫小姐能想通就好。剩下两件事,你若是相信本王说的,本王便说给你听,若是不相信,本王说也是白说。” “哼!”对怀王,好感全无,那日一起品茶之时,还觉得怀王是个温润如玉的君子,现在看来,不过是蛇鼠一窝,歹人一个。 以前还感慨怀王英年早逝,现在枫红鸾倒是巴不得他赶紧去死。 “如此,便是不想听了,也罢,你不想听,我也不说。不过你虽不一定相信我,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以你爹爹现在的羽翼,想要和大将军斗,尚显稚嫩。” 听这语气,怀王倒像是大将军一党的。——这个猜测,叫枫红鸾心下一惊,不过转念一想,上一世,怀王在世的时候,大将军尚不敢露出锋芒,是怀王去世后,大将军才越发独揽朝政,一枝独大了。 由此看,大将军是忌惮着怀王的,怀王并没有和大将军同流合污。 听到怀王的提醒,枫红鸾并不以为意,她早就部署周全,定然要大将军,一举落败,永无翻身之日? 193 我回家,怕是有些人不高兴吧1 “多谢怀王提点。”她说的有口无心,“可以放我走了吗?” “可以,最后说一句。” 枫红鸾背对着他,似乎连看也不愿意多看他一眼,只听到背后传来一声淡淡温柔的声音:“瘦了许多,回去好生补养。” 倒是没想到他会说这个,不过枫红鸾也没有多感动,不冷不热的说了句“多谢关心”,大步出去。 * 枫红鸾一走,屋子屏风之后,闪出了一个人影,看着枫红鸾消失的背影,冷声道:“盯着她,不要让她坏事了。” “放心,我相信她,答应的事情,她不会反悔,就像和老五的婚事,你打算什么时候放的了老五。” “等到他答应娶夏蓉灵为妃,我自然会放了他。” “呵!”怀王无奈一笑,看着枫红鸾消失方向,“你该知道老五脾气,何苦为难他。” “不是为难,他心里应该清楚,自己的使命是什么。” “那枫红鸾嗯?” “若是曼曼同意,就让他给你做侧妃。” “你就不怕老五和你我反目成仇?” “我只怕你为伊消得人憔悴。” 怀王一顿,面上,泛了一层淡淡涩然,摇头道:“我只想远光,不想亵玩。” “呵呵,这个女人,到底好在何处,尽然让我两个兄弟,一个非卿不娶,一个为尔憔悴,改日,朕倒是也想知道知道。” “皇兄,你……” …… * 这日一早起来,董氏只觉得心绪不宁的,去了何吉祥的双飞阁,何吉祥正在绣花,绣的花样子,是一只上山猛虎,如今已经绣制了整个的身子,栩栩如生,金黄黑色丝线参杂,几百年是一条细致的虎纹,都好似剥了虎皮粘贴上去似的。 董氏的到来,让何吉祥暂歇了手里的女工针黹,忙起身从丽香手中,接过了董氏的手,温柔道:“母亲,正好我给爹爹绣了一个虎纹钱袋,母亲看看,样子可好?” 枫红鸾已经失踪了七日了,杳无音讯,枫城茶不思,饭不想,日以继夜带着军队搜寻,终于体力不支,这几天卧病在床,浑浑噩噩的,口中念叨着枫红鸾的名字,每次何吉祥去看望他,他总是把何吉祥错认成枫红鸾,待看清楚是何吉祥后,又一副冰冷脸孔,理会也不愿意理会。 反观何吉祥,却是孜孜不倦,一日三餐,亲自喂送,枫城如何冷言冷语冷面孔,她也甘之如饴,从无怨言,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天之久,枫城依旧对何吉祥依旧董氏是老态度,但是何吉祥对枫城,是越发的体恤,那天就听洛河无意间说了一句枫城的钱包破了,她就不眠不休的选材,选花样,挑灯夜战,日以继夜的给枫城缝制一个新钱袋。 所有人都把何吉祥的孝顺看在眼中,何吉祥也相信,只要枫红鸾一日未归,终有一天,枫城会渐渐的绝望,然后把对枫红鸾所有的爱,都转移到她这个唯一的女儿身上。 董氏也明白何吉祥用心,接过钱包一看,赞道:“确实不错,手工精巧,你爹爹最是喜欢老虎了,你绣制的这个钱袋,他肯定喜欢,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长此以往,就算你爹爹心里对我们还有嫌隙,终有一日,也会拨开乌云见天明的。” “嗯,娘亲说的对。”何吉祥笑道,“过两日,我就让将妈妈把我儿时的如意锁,容易金环去卖掉,把那只翡翠手镯买回来,我日日戴着,然后多和爹爹说些小时候的事情,他总会想起母亲和我的好。” “吉祥,其实娘过来,是因为今日心神一直不宁,不如,你陪娘上太观寺去上上香,可好?” “娘怎么了?” “不知道,可能是这几天你爹爹对我的态度太过冷漠,我心里不好受,这么多年,虽然他对我比不上对你大娘,但是却也一直以礼相待,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如今他对我冷漠如霜,我终日的热脸贴了冷屁股,我也不好受。” 何吉祥颇为心疼:“娘,既如此,那我让兰香吩咐厨房准备几个素菜,我们一起上山拜拜佛。” 董氏微微一笑:“现在就去安排,刚好午后天气暖和些,出门也方便,丽香,我午膳就在这里吃了,你去屋子里,给我取一件大氅,还有那双鹿皮靴子,对了,记得那些碎银钱,捐点功德。” “是,夫人。” 这厢,母女两人安排着上山拜神的事情,那厢,枫红鸾在回京城的马车上,阅读老妪在她临行之前给她的书信。 书信上写,希望她信守承诺,不然定然搅的枫府不得安宁。 书信上也写,不会伤害那些女子,叫她不要担心,只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不要再多管闲事,答应她的不会再掳掠女子的事,也会做到。 书信最后,格格不入的写了一句,让她多吃一些,养胖一点。 看完后,她就把书信给撕碎丢弃到了路边。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再如何的不甘心,她也会信守承诺,不再插手此事,因为人贵在自量力,她知道自己的分量完全不能与怀王口中的“那个人”对抗,如果强行对抗的结果,不是两败俱伤,就是牵连了枫府。 那个人,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想必是个厉害角色,她犹然记得当初老妪说了,让人查清楚她的身份,如果是官家女子,直接杀了,敢这样放肆妄为,残杀官家女子的人,需要的可不仅仅是胆识过人,也要有超强的瞒天过海的能力。 如果枫红鸾猜的没错,“那个人”必定是个官儿,而且这个官儿,必定还不是一个小官,而是一个在朝中有些权势,和怀王结交,并且能够控制衙门查案的 194 我回家,怕是有些人不高兴吧2 可是朝中官员众多,暗中党羽勾结,她也不知道是哪一个这么有本事。 而且既然已经决定不插手此事,保全自身,她也不想花费无谓的精神,撩开车窗,看着外面春回大地,转眼间消失了已经有七八日,京城之中,爹爹必定心急如焚。 再有半日,就要进城了,一路上,枫红鸾养精闭目,这短短七日,对她来说,恍若做了一个冗长的可怕的梦,她的不自量力,差点害死了自己,吃一堑长一智,她明白,即便她有上一世的记忆,但是这些记忆,也只能够让她认清楚孰是孰非,至于要掺和到这些是非当中,一切事态会如何发展,尚且是个未知数。 以后,她再也不会鲁莽行事,这一个教训,她算是吃足了苦头,但是吃苦只是其次,若是真的惹了“那个人”,恐怕,她之后遭殃的就是她爹爹了。 为了救别人,险些害了她爹爹和她自己。 想到那劈头下来的钢刀,依旧怀王那句搅的枫府不得安宁,她就心有余悸。 她相信,怀王这句话,不是吓唬她。 车马离京城越发的近了,一路劳顿颠簸,枫红鸾感觉自己骨架都要散掉,好容易进了城,她再也不愿意坐车,径自下车,步行回家。 一路上,处处听闻枫府小姐红鸾失踪的消息,有人说会不会是被采花贼掳走了,又有人说可能是出去玩失足掉到了湍急的河流中被i冲走了。 枫红鸾甚惊,她不是留了书信,告诉爹爹如果她不会来,肯定是被那两个西域人带走了吗? 怎么,这么多关于她去向的说法中,偏偏没有被西域人带走这一项。 是不是这之间,出了身事儿。 她拦住了其中一个妇人,打探的问道:“大嫂,这城里的戏法班子,前几日在东广场那,现在可还在?” 那大嫂上下打量了枫红鸾一眼,见枫红鸾一身朴素村姑打扮,道:“你外地来的吧,是慕名来看戏法的?你来吃了,今天走上,那两个西域戏法师傅就走了,看不上了。” “今天早上?”难道信没送到,眼下也只有这种可能了。 “是啊,今天早上,往北方去了,你要是想看,沿着北方官道儿走,下一个城镇,他们应该会停留,在这里表演了好一阵子,早就没生意了。胡说姑娘,我看着你怎么这么眼熟呢?” “呵呵!”枫红鸾轻轻一笑,避开了大嫂探寻的目光,知道她为什么觉得自己眼熟,因为整个京城布告栏上,几乎都贴满了枫红鸾的画像,路上也听说了,是皇上在帮衬枫将军寻找女儿。 想父亲,必定是非常着急,枫红鸾告辞了村妇,匆匆往家里去。 * 枫府,当枫城看着毫发无伤的枫红鸾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之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红鸾,是你吗?红鸾。” 这几日,何吉祥每次来看他,喊他一声爹爹,他都以为枫红鸾回来了。 所以他怕,怕眼前的枫红鸾,也不过就是他的错觉而已。 枫红鸾上前,看着憔悴苍老的枫城,眼眶泛红:“是我,爹爹,红鸾回来了,红鸾平安无事,让爹爹担心了,红鸾不孝。” 枫城猛一把抱住了枫红鸾,痛哭流涕,那呜呜咽咽的声音,叫枫红鸾好不心疼。 父女两人,生死重逢,涕泪直落,场面十分感人,周边丫鬟婆子,无不纷纷落泪,留香听闻枫红鸾会来,更是一路飙泪狂奔而至,见到枫红鸾,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和痛苦,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看着一屋子泪人,枫红鸾心中着实自责,若不是她多管闲事,爹爹就不会病倒,留香也不会如此形容枯槁,大家也不会这样日夜牵挂担心不已。 往后,她真的再也不鲁莽行事了。 几个人哭哭啼啼了一通,门口传来一个虚弱的却又激动的声音。 “是红鸾回来了吗?” 枫红鸾扭头去看,只见韩慧卿披着一件青灰色的大氅,在丫鬟婆子的搀扶下,急切又踉跄进来,眼眶红红的。 几日未见,他的病似乎“更重”了,眼眶淤黑,双腮凹陷,嘴唇苍白,眼神迷离,有气无力的样子。 见到枫红鸾,他急急忙忙的走过来,却因为步履不稳,险些摔倒,幸亏丫鬟及时搀住,枫红鸾忙上前,虚与委蛇道:“舅舅身子怎么变成这样了,不是说请了大夫来看吗?” 含香忙回:“舅老爷本来身子保养,吃了一些药并不见好,但是面前还能够下地行走,陡闻小姐失踪,舅老爷夜不能寐,食不下咽,病症几度加重,如今,和老爷一样,卧床不起,听到小姐回来,舅老爷才来了精神,赶紧让奴婢们搀扶着过来看小姐。” 枫红鸾故做感动,这韩慧卿上辈子做官后,用千万种理由方法诋毁她,如今会如此担心她,她可不认为这担心是真担心,想必也就是做做样子,知道自己病入膏肓,只能仰赖枫府,所以样子要做到十足。 他做做样子,枫红鸾也不过是做做样子,心疼道:“留香,你别跪着了,小姐没怪你,赶紧起来,给舅老爷拿个躺椅。” “是,小姐!” 留香抹了一把眼泪,起身拿躺椅,伺候了韩慧卿躺下。 看韩慧卿这般模样,江南子的毒药果然厉害,既能保他不死,又能耽误他科考。 三月初三,金銮殿试正式开始,怕是韩慧卿这身体,到那时候也不一定能够痊愈,这样拖着吧,枫红鸾不想要他性命,只是也不能让韩慧卿这个小人步入仕途,与她们枫府为敌? 195 我回家,怕是有些人不高兴吧3 韩慧卿落了座,抹了把眼泪,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看来是匆匆赶路过来的,枫红鸾亲自给他擦拭,枫城看到女儿,情绪大好,病情也顿然好了七八分,吩咐丫鬟伺候他更衣,他不愿意躺在床上看枫红鸾。 枫红鸾,韩慧卿,枫城三人围坐,自然的,免不了被询问她到底去了哪里。 “那日留香深夜回来,说你叮嘱过,若是你迟迟未归,就让她送一封书信回来,书信中会说你去了何处,可是那丫头路上被抢,连同那封信也被抢走,回来之时,只哭哭啼啼说你不见了,着实把爹爹吓的魂飞魄散,孩子啊,你这些天到底是去了哪里?” “小姐,奴婢对不起你。”留香又要跪了,枫红鸾忙搀住她,“是我贪玩,听你无关,还害你深夜回家遇到劫匪,吓坏了吧?” 枫红鸾的温柔体恤,让留香感动的眼泪落个不断。 枫红鸾柔声一笑,转头向枫城和韩慧卿,一脸歉意:“实属女儿恣意妄为了,早前城中少女失踪,我想要以自己为诱饵,引出贼人,替爹立个大功,岂料我查到那些贼人下一个要下手之人是谁,我乔装卧底在那人家中,结果夜半一阵迷香被迷晕,连同那个少女,一道被掳,一路上一直都吸入眯眼,我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过了多少日,也不知道到了何处,直到有一天,我们的马车失控,翻入悬崖,赶车的歹徒和那个被掳走的少女当场身亡,我福大命大,醒过来自己回来了。” 枫红鸾自己都要佩服自己编写故事的能力,不过真假参半,这样才更加能让爹爹信服。 果然,枫城不疑有他,只责备道:“你这孩子,何以如此鲁莽行事,那些歹人能够接二连三得手,必定是有手段的,你这样全无防备的,你也不同爹爹来商量下。” “爹爹,对不起!”枫红鸾垂首道歉。 韩慧卿忙帮腔:“姐夫,不要责怪红鸾,这孩子相比也吓坏了,她不过是想出其不意抓住那些恶人,替姐夫在皇上面前长眼立功。如今无论如何,人能够平安回来,什么都不用管了,这便是最好的。” 枫城伸手,握住了枫红鸾的素手,心疼开口:“孩子,你一番用心爹爹知道,但是以后,切不能如此鲁莽行事,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叫我以何颜面,去面对你母亲。” 枫城说着,颇为感伤,韩慧卿又出来圆场子:“姐夫,莫伤悲,红鸾既然已经回来了,肯定是姐姐地下有灵,在保佑红鸾,我们应该好好庆祝才是,对了,不如我写个家乡菜的菜谱,让红鸾尝尝姐姐从小最喜欢吃的菜吧!” 枫城抹一把眼泪,感慨道:“也好,不过慧卿,你的身子……” “不碍事,如今红鸾回来,我觉得好多了,含香,你搀我回去,我去写菜谱,姐夫,你不要再责怪红鸾了。” 枫红鸾抬起头,眼眶“红红”,对韩慧卿道:“谢谢舅舅。” 韩慧卿温柔吃力一笑,在含香等的搀扶下离开,而枫红鸾,车马劳顿,身上疲倦脏污,枫城也让留香和两个婆子,伺候枫红鸾洗漱更衣。 * “呼,回家了!” 浴桶中,一股清雅梅花芬芳,一片粉嫩花瓣之下,是枫红鸾若影若现的凝脂肌肤,袅袅的热气,蒸的她面色一片绯红,少女吹弹可破的皮肤,就像是捏得出来的嫩豆腐,这几日的折磨,让她瘦削了许多,整个人却更是娇小玲珑,凹凸有致,性感的锁骨,在梅花花瓣的映衬下,若是男人看了,必定挪不开眼睛。 不过对于留香来说,这样的瘦削,只会让她心疼。 “小姐,都是奴婢不好。” “傻丫头,说什么话呢,我几时怪过你,是我自己太过鲁莽了。” 吸了下鼻子,枫红鸾知道留香又要哭了,忙转过身,趴在浴桶边缘,看着面前的留香,伸手,温柔抹去她眼角的泪珠:“不要哭了,我说了,我不怪你,是我让你半夜一个人回家,差点出了事儿,我还怪责我自己呢!” “小姐你这样手,奴婢心里更加难受了。” “好了好了,不说了,过去的事情,谁也不提,上天眷恋,我安然无恙回到家中,你且和我说说,我不在的这几日,董雪琴和何吉祥都做了些什么?” 留香吸吸鼻子,止住眼泪,一手拿绵软的帕子给枫红鸾擦拭肩膀,一手舀起温柔的浴汤,浇上枫红鸾的肩头,怕她受冷。 “小姐不在这几日,家里人都急疯了,吉祥小姐和二夫人也很担忧,尤其是老爷病倒后,吉祥小姐几乎是寸步不离的照顾,不过老爷对她冷冷淡淡的,不愿意搭理的样子,她也不气馁,日复一日的照顾老爷,我们都看得出来,她对老爷十分用心,这几天,听说在缝制一个钱袋呢,是老爷最喜欢的老虎图案。至于二夫人,每天早上会去看望老爷,也有一次来过星动阁。” “她来做什么?” “奴婢也不知道,奴婢进来的时候,她刚出去,见到奴婢,只说想念小姐,所以过来看看小姐闺房。” 枫红鸾微微蹙眉:“屋子里少了什么,或是多了什么没有?” 留香摇头:“奴婢也怕她不怀好意,所以她走之后,奴婢把整个房间都翻找了一遍,一无所获,并没有发现多了什么或者少了什么。” “嗯,我知道,我舅舅的病,大夫都是怎么说的?” “哎!”留香只知道枫红鸾在对付董氏和何吉祥,却不知道枫红鸾其实也在对付韩慧卿,所以言辞间,对韩慧卿多有同情,“小姐不见那一日,舅老爷就病倒了,这几天听含香说,不怎么吃饭,吃了也总是吐出来,身体不大好,大夫来看了,什么也查不出来? 196 我回家,怕是有些人不高兴吧4 “哦!”枫红鸾淡淡应一声,听不出任何情绪。 “本来老爷要请御医来看的,可是小姐不见了,老爷也没空顾得上舅老爷,终日在寻找—小姐,终于体力不支晕倒而来,还好小姐回来了,不然我们……呜……” 留香说着又哭了。 “别哭了,小心哭坏了眼睛,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枫红鸾握住留香的手,安慰道。 说话间,门口有些动静,少卿—— “叩叩叩,叩叩叩!” 有人敲门。 “谁啊,小姐正在沐浴。” “留香,是我。” 何吉祥的声音。 枫红鸾冷笑,她回来了,几乎是所有人都很高兴,但是有两人,现在肯定大为光火,不用说,这两人就是何吉祥和董雪琴,怕是她们巴不得她一辈子回不来枫府吧! 留香说她不再的这段时间,何吉祥几乎是衣不解带的照顾爹爹,是想取而代之吗? 被异想天开了,如今,她回来了,这个府上,她才是真正的小姐,何吉祥那些侥幸的小念头,都通通缩回阴暗的小角落去吧。 “吉祥小姐,我们小姐正在沐浴。” “那我在外头院子里等,若是好了,喊我一句。” “好,吉祥小姐。” 留香对着门外喊了一句,低头看着枫红鸾:“小姐,是吉祥小姐。” “我听见了,留香,差不多了,搀我起来,帮我更衣。” “是,小姐。” 沐浴更衣完,整个人都是精神一振,神清气爽的。 留香似乎是为了给她去去晦气,条件了一件大红色喜庆的牡丹碧霞罗,衣襟处,围了一圈粉白色的貂毛,整件衣服上,绣制着大朵牡丹,各色的红,粉红,桃红,嫣红,紫红,参测不起,虽然杂,却不乱,看上去格外富丽堂皇,雍容华贵。 碧霞罗外头,留香特地给她搭配了一件金丝薄烟小罩衫,金色和红色丝线的大量运用,叫她看上去,越发的富贵,身份不凡。 这身心头,平素里是不穿,但凡年节时候才会考虑拿出来穿两天,枫红鸾嫌太花哨。 不过如今,她也不显拗了留香的意思,知道丫头迷信,想给她去去晦气,而且她重又能回到枫府,可不说是值得庆贺的事情,至少某些小人,不会再得志。 穿戴妥当,叫留香开了门让何吉祥进来,何吉祥是一个人只身前往的,连兰香都带,看到枫红鸾,何吉祥一下湿了眼眶,过来就抱住了枫红鸾,哭哭啼啼起来:“听爹爹说你回来了,我以为是骗我呢,如今看到你人在面前,我才算是相信, 吉祥,这些时日,你是去了何处啊!” 枫红鸾轻轻一笑:“看来姐姐很担心我吗? ” 何吉祥松开了枫红鸾,抹一把眼泪:“这是自然,你是我妹妹,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我可得伤心死了。” 虚情假意,枫红鸾笑容更浓了:“那妹妹要多谢姐姐关心了,这次得以回来,一则是我娘亲庇佑,二则大概是多亏你们的记挂,虽然有些人, 或许根本不想我回来。” 何吉祥一惊,却很安下神:“岂会有这样的人,妹妹真是多虑了,我们日日夜夜盼着你回家呢。” “哦?”枫红鸾笑的几分妖冶,“我怎么听说,我回来,好像有人不高兴了,我好像还听说,有人日夜诅咒我死在外头,永远不要回来。” 何吉祥大为震惊,难道,难道枫红鸾都知道了,枫红鸾在她和她母亲身边安插了眼线,把她和她母亲这些天诅咒枫红鸾的话,都传到了枫红鸾耳里? 何吉祥吃惊之状,枫红鸾看在眼中,笑在心中。 心虚了? “怎么会,要是有这样的人,我必定扇她基本巴掌。”何吉祥还在故作镇定。 枫红鸾笑容却更为冷艳:“我只怕姐姐你舍不得吧!” “啊,什么,舍,舍不得?” 何吉祥真被说慌了,但见枫红鸾板起了脸孔,对何吉祥道:“姐姐能舍得?姐姐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和凌澈暗中来往的事情,我只是隐忍不发而已。” 原来,枫红鸾说的这个诅咒她回不来的人,是凌澈啊! 何吉祥还以为枫红鸾看穿了她和她母亲了。 毕竟,如今她们要在枫府立足下去,还是不能和枫红鸾撕破脸皮的,早前除夕守岁,她就怀疑过枫红鸾是故意拆穿她和母亲把戏,后来想想枫红鸾也没有这么聪明,毕竟她认识的枫红鸾,可是个十足十的草包。 但是自从那日后,枫红鸾就和她们少有走动了,关系越渐冰冷。 十五除夕,她确实是偷偷出去会面凌澈,凌澈告诉她,枫红鸾怕是早就知道了她们苟且之事,从那之后,她越想越不对,终于明白为什么枫红鸾和她越来越冷淡,姐妹之情越来越淡薄,大概就是知道了她和凌澈的事情了。 而且枫城的冷淡,更加证实了这一点,想来枫红鸾肯定也把她和凌澈相好的事情告诉了枫城。 这一个多月,父女两人对她们母女的态度,让她们在这个府上已经全无立足之地,本来以为枫红鸾不见了,枫城就会把她和她母亲当做唯一的亲人,把对枫红鸾全部的好转嫁到她和她母亲身上。 可没想到,这个枫红鸾福大命大不死,居然又回来了,计谋有变,要让枫城重新恢复她们母女在枫府的地位,怕是只能先从枫红鸾下手,只有和枫红鸾冰释前嫌了,枫红鸾都不计较了,枫城才应该不会继续追究。 ——题外话—— 其实那谁谁谁的,留不留都无所谓了,枫红鸾接下来就要真的动手了,亲们,看看血腥暴力残忍的枫红鸾吧 197 交易1 既然知道枫红鸾心头介怀她和凌澈的事情,她索性也坦白了,双膝落地,声泪俱下:“红鸾,是姐姐对不起你,但是姐姐从来没有想过要夺去你的幸福,姐姐是对凌澈心生爱慕,可从未做错越矩之事,你若然你不信,大可以找人验我清白,我尚是处子之身,和凌澈私下并未苟且。” 看着跪在地上的何吉祥,枫红鸾心底一片冷笑,苟且,她们对她做的事情,怕是比苟且更加让人憎恶百倍吧。 那把烧死她的火,那双在火海外对她冷眼旁观的狗男女,何吉祥以为,就这么一跪一哭一坦白,她就会宽恕了吗? 她恨的,不仅仅是她们背着她偷情,她恨的,是烈火焚身,家破人亡那刻,她们笑的狰狞的面孔,她恨的,是她们从始至终,受着枫府莫大恩惠却反而恩将仇报残骸她和她父亲的仇。 这些,岂能释怀,就算仇恨会压垮她的心,一如既往的,她也会继续她的复仇大业,让所有迫害过她和枫府的人,一个个死无全尸。 凌澈,首当其冲,下面的,就是她何吉祥了。 “姐姐起来吧!”枫红鸾淡淡一句。 何吉祥以为枫红鸾原谅她了,不想枫红鸾道:“即便你很凌澈私下没有苟且,但是在我心中,姐姐此举,无疑是背叛我们姐妹之情,我还喊你一声姐姐,是看在过世的何伯父的面子。以前种种,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你在我心头扎了针,嵌入肉中,日日夜夜刺痛着都的心,这份痛,你不会清楚。” 何吉祥眼泪落的更急,哪里肯起来,跪在枫红鸾脚边,她知道,如果和枫红鸾闹僵了,她和董氏,只会在枫府中更加没有地位。 “红鸾,姐姐对不起你,你要如何才肯原谅姐姐?” 枫红鸾冷艳看着地上跪着的何吉祥:“要我原谅你,可以,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何吉祥抬起头,看着枫红鸾,眼中蓄泪,眼底神色,似乎是再说上到山下油锅我也愿意似的。 枫红鸾弯腰,搀起了何吉祥,笑道:“你和凌澈,到如今应该还藕断丝连着吧。” 何吉祥一惊,但是心里清楚枫红鸾既然会这样问,肯定是知道什么,她不敢说谎,只是为了保全自身,不得不出卖凌澈了:“妹妹,不是我愿意和他藕断丝连,实则是他纠缠不休,我私下是有见过他几次,但是无非都是想和他说清楚,我们两人恩断义绝不要来往了。尤其是元宵那次,他尽然敢派人污蔑做伪证污蔑妹妹,罪不可恕,虽然我喜欢他,但是你是我亲妹妹,他对你做那样的事情,简直不可饶恕,我便一次也没有同他见过面,彻底的和他一刀两断了。” 不打自招,枫红鸾不过是试探一问,她就什么都说了。 枫红鸾不得不说,何吉祥这个女人,可真是了不起啊,居然在这种时候,可以出卖恋人。 不过枫红鸾又不是没有见识过何吉祥的手段,当时何吉祥为了嫁给晋王,荣享富贵的时候,可曾把凌澈放到过心里?没有不是吗?非但没有,面对凌澈一片痴心哀求,还借口诸多,说什么嫁给晋王是迫不得已,嫁给晋王后可以在晋王耳边美言助凌澈平步青云。 自私都被她说成了伟大,可见的,何吉祥对凌澈,也没有几分真情。 倒是凌澈,枫红鸾认定,他对何吉祥,一往情深,即便何吉祥做了裸魁,人人诟病,名誉大损,凌澈还照样深爱着她,怕她想不开而费尽心思,四处收罗来大量稀奇玩意送给何吉祥。 而且何吉祥要嫁给晋王时候,凌澈甚至说过可以让何吉祥离家出走远走他乡的,等到他为父报仇后再抛弃一切和何吉祥浪迹天涯。 对凌澈来说,报仇是首位,其次就是何吉祥了。 可是对何吉祥来说,恐怕,凌澈此人,都比不上一个小小的枫府庶女的地位。 呵,凌澈,何其可悲,何其可笑哉。 看样子,如果枫红鸾给何吉祥一个优渥的前景条件,无论要如何出卖凌澈,何吉祥都肯去做。 “姐姐,我就知道你和凌澈还有来往,放心,我可以什么都不追究,你说的对,凌澈只是凌澈,我们才是亲姐妹,何必为了一个男人,伤了我们姐妹和气。” 何吉祥忙符合:“我发誓,以后若是同凌澈再暗中来往,我就立刻撞墙自杀,我不会再做对不起妹妹和枫府的事情,凌澈此人,卑鄙无耻,污蔑妹妹,恩将仇报,以怨报德,我娘已告诫我,若是和凌澈再有来往,便要将我逐出枫府,我断然不可能为了那个忘恩负义之徒,葬送了和娘亲母女之情,和妹妹的姐妹之情。” “姐姐想的通透便行,但是我说了,要我原谅姐姐,姐姐需替我做一件事,此事成,我会说服爹爹重新让二娘管账,只要二娘不再挥霍无度,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且姐姐你的镯子,我可以帮你拿回来,你不需要典当首饰筹银钱,再有我引荐江南子给皇上,皇上多次和爹爹说过好好嘉赏我,我可以去求皇上,给姐姐许一门极好的婚事。” 这些个条件,对何吉祥来说,无疑是一个个天大的诱饵,她现在已经明白,自己如何也是比不过枫红鸾的,而且名声毁了,她这辈子都有可能老死闺中,又在枫府不受待见,做个处处受白眼的庶小姐,放眼这一生,若是长此以往,何其苦哉。 如今,枫红鸾提出的三个条件,不但可以恢复她和她娘亲在枫府中的地位,而且镯子的事情确实迫在眉睫她怕爹爹总有一日会问起,再有嫁人,如果真是皇上钦点的姻缘,那就算她是出身青楼,又有谁敢诟病非议 198 交易2 如今,枫红鸾提出的三个条件,不但可以恢复她和她娘亲在枫府中的地位,而且镯子的事情确实迫在眉睫她怕爹爹总有一日会问起,再有嫁人,如果真是皇上钦点的姻缘,那就算她是出身青楼,又有谁敢诟病非议? 如何想来,只要按着枫红鸾的话去做,前景,一片光明盛大。 她自然一口答应:“好,红鸾,只要你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不过却还要做做样子,“我不为这三个条件,我只想恕罪,请你宽恕我对你犯下的罪过。” “姐姐只管放心,我不会让你上到山下油锅,赴汤蹈火的,我只是一直不明白,凌澈为何要污蔑我,如果说是我们婚约解除,人人皆知是他自己在外风流诞下孽种,又在皇上面前侮辱先帝英明,皇上才会解除我两婚约,说起来,还是他亏欠了我,我为了这事,肝肠寸断了多少日子,姐姐不是不知道。” 何吉祥忙附和:“那狼心狗肺之物,我也一直想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做。” 何吉祥虽然不是太清楚,其实隐隐有些猜测,这是凌澈为报父仇,对付枫府的一种手段。 但是枫红鸾心里的认为,其实是另一个按本,她以为,凌澈必定是知道了一些什么,比如,回到了太观寺那出戏是她安排的,再比如,凌母探监时候椅子的事情是他安排的,也有可能,那天枫红鸾刺伤凌母手臂行凶,凌澈也猜到了是她。 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他是知道了什么呢,还是就是处于对枫府的恨,枫红鸾都已经决定,送凌澈去见他爹。 “姐姐,我就是想要你继续暗中和他来往,我看得出来,他对你用情匪浅。” “你是想让我帮你去套他为何要害你?” “对,除此之外,若是能知道凌天赐为何致死不肯松口把凌澈招供出来。” “这些,倒是不难。”是,不难,凌澈对何吉祥,几乎是什么都说,从不隐瞒,枫红鸾那几个字说对而来——用情匪浅。 只要何吉祥问,凌澈必定会说。 难的是,真的要这样出卖了凌澈吗? 青梅竹马的,不仅仅是枫红鸾和凌澈啊,她和凌澈也是一起长大的。 “怎么,看姐姐脸色,似乎有为难之处啊?”枫红鸾故意冷声道,“要是姐姐觉得为难,无妨,我自己要查,不过是多费一些时日罢了,也能查个水落石出,再不济,此事闹到皇上那里去,姐姐可别怪我把姐姐和凌澈偷情的事情搬出来,公之于众。” “不,不要!”何吉祥从心底里泛起一阵恐惧,眼神哀求的看着枫红鸾,“红鸾,我会做,我去做,你是我妹妹,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 哼,妹妹,何吉祥这毒妇,何时顾念过姐妹之情,不过如今,想来她也是已经打算把凌澈给出卖了的。 人生至痛,莫过于被挚爱出卖,家破人亡。 这些枫红鸾经历过,现在,原原本本的,还给凌澈。 * 枫红鸾变了,回到双飞阁,何吉祥依然心有余悸,那个蠢货模样,早已经寻不见半分。 她冷笑的时候,阴冷的眼神,嗜血又狰狞,几乎要把她整个生吞活剥了。 她分明早就洞悉了自己和凌澈感情,却一直能隐藏到现在才发作,若是以往的枫红鸾,何吉祥会以为是枫红鸾太爱凌澈了,不想捅破这层关系,失去凌澈,可是现在,何吉祥完全不这样想,枫红鸾隐忍不发,可一步步的,婚推了,凌家潦倒了,凌伯母几度受伤,凌澈现在成了过街老鼠。 这些,她不敢说完全和枫红鸾有关,但是何吉祥看到今天的枫红鸾后,这些事情,不和枫红鸾拉扯起关系来,她都不信。 而且,有件事,她亲眼看到的不是吗? 这件事,一直藏在心里,从那天起,她就知道枫红鸾不是个简单人物了不是吗? 那件事后,她一直在想,枫红鸾,她真还是枫红鸾吗? 坐在床边,何吉祥只觉得身子一阵阵的发冷,这是一种莫名的从骨骼里渗透出来的惧怕。 枫红鸾给的三个条件是很诱人,她只怕这三个条件背后,枫红鸾早就部下了什么未知的恐惧,等她和她母亲,自投罗网。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不得不出卖凌澈,但是为了自保,为了怕枫红鸾暗地里放箭,万全之策,就是同枫红鸾立下契约,契约为证,双方画押千字,她就有枫红鸾的把柄在手,枫红鸾依不敢如何她。 思及此,她让留香研磨取纸,反复思忖后下手,立约。 写的十分详尽,为了抓住枫红鸾把柄而有恃无恐,她特地详写了是枫红鸾让她去查凌澈罪证,如果查清后,枫红鸾就许她三个条件。 写好,天色已黑了。 婆子来请她出去用膳,枫红鸾回来,枫府一扫阴霾,难得喜庆。 饭厅里,各色美味佳肴,还江南小菜,也有北国美食,囊括南北,味道十分丰富,久病的韩慧卿也上了桌,精神头看上去还不错,就是坐不住,总有些摇摇欲坠,丫鬟给拿了一把靠椅,背后垫靠了厚厚的靠背,才把韩慧卿撑在饭桌上。 此外,自然是枫府自己四个人。 董氏显然是刻意打扮了一番,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身上着了一件四喜如意云纹锦锻,疏离的也是个如意高寰髻,耳朵上,缀着枫红鸾母亲在世时候送给她的一副珍贵的粉絮幻幽穆耳坠,脖子上顾着一串金镶珠镂空项链,看上去雍容端庄之中,带着几分如意吉祥,倒是穿的应景,看父亲的脸色,就知道父亲很满意了,尤其是看到那对粉絮幻幽穆耳坠的时候,父亲微微怔了一下,神色中有些怀念 199 君心若磐石1 晚宴开始,免不了要喝酒的,枫城作为一家之主,虽然不善言辞,但是句句真诚,发自肺腑:“红鸾得天庇佑,能够安然返家,从今天起,一定不能再鲁莽行事,让为父担忧”。 “是啊!”董氏起身附和,抹了一把眼泪,“你爹爹为了你,忧思成疾,我们都素手无策,今天二娘还和你姐姐去山上求佛保佑你早日回来,没想到佛祖真的显灵了。” 到底是去保佑什么的,枫红鸾怎么可能不知道,也大概只有枫城,听到这话,几分欣慰:“难为雪晴你有心了,好了好了,如今一家团圆,甚是高兴啊,来,喝酒,慧卿,你就以茶代酒吧,喝了伤身。” “咳咳咳,咳咳咳!多谢姐夫体恤,喝一星半盏的,应该不碍事。” “只管听话,你这孩子。”枫城给丫鬟使了颜色,丫鬟忙把韩慧卿酒盏换下,送了一盏茶上来,韩慧卿歉意笑笑,对枫红鸾道:“那舅舅,也便有以茶代酒了。” “舅舅好身养着,如今天气回暖,殿试之前,舅舅肯定能够痊愈。”枫红鸾举起酒杯,对着韩慧卿方向“祝福”。 “是啊,舅舅你就好好养身体,待到殿试之日,竭力发挥,捧个状元郎回来,我们枫府也算是占你荣耀。” 何吉祥也举杯祝愿。 韩慧卿苦涩一笑:“哎,我倒也是想,可是这身体——不说这扫兴的事情,来,我们喝酒,吃饭。” 这一餐,吃的其乐融融,枫红鸾看着餐桌上每一个人,如若这些人包括她自己脸上的笑容不是假面具,而是真心为之,那该有多幸福,只可惜,伤害已经造成过,就算她们现在是真心悔过,她也不是观世音菩萨,怎能轻易原谅,不,是绝对不会原谅。 枫城高兴,喝多了几杯,枫红鸾本是让蓝管家搀扶爹爹去歇息,可是董氏却自告奋勇,韩慧卿也体力不支,被含香等搀扶回去歇息。 枫红鸾和何吉祥酒足饭饱,何吉祥忽然提议,邀请枫红鸾去庭院中夜赏梅花。 枫红鸾知道,何吉祥必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和她说,同何吉祥前往,花园中梅花已经开的七七八八了,有的凋零了许多花瓣,院子里,一阵方向袅袅,梅花清雅,花香亦是清淡脱俗。 何吉祥应景,吟道:“众芳摇落独喧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枫红鸾轻笑一声,没有卖何吉祥的面子,道:“姐姐好雅兴啊,不过天色不早了,姐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何吉祥脸上几分受伤表情:“妹妹就非要如此吗?我们姐妹,当真是回不去过往了吗?” “那要姐姐诚意,我说过,你若是肯帮我做那件事儿,我自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待你,依然如同亲姐,而且我许诺的三个条件,绝对不会食言。” 何吉祥折了一枝梅,微微叹息一口:“世事难料,就像是我,一直把你当做亲妹妹,可却抢你夫婿,你真能释怀自然是最好,只怕你对我的怨恨,如同这梅花,即便是寒冬腊月也不肯歇。” “姐姐此言何意,是怕我记仇?信不过我?” 何吉祥忙道:“非也,只是换位思索,若是是你这样背叛过我,我可会原谅你,终究是我小气不得释怀,就算你做尽千般我也不会真正原谅你,待你宛若从前,我也终于自食恶果,知道自己对你造成了多大伤害。” 说的委婉,何吉祥非要绕做什么,枫红鸾听的明白她的意思:“到底姐姐是把我想的小气了,我说了会原谅,就是会你原谅,如果你怕我出尔反尔,我们立下契约又有何妨。” 何吉祥没想到枫红鸾居然这么就听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 果然,她已经不是那个诗歌都不能背诵几首,脑子愚钝的枫红鸾了。 好吧,她直言, 何吉祥若是拐弯抹角的,倒是显得娇柔作态了,她不妨也直言了:“妹妹莫要见怪,其实契约我早就书写好,在这里,妹妹看看,若是无疑义,便不做修改,你们画押,各存一份,可好?” 早就这样痛些,也免得浪费她时间。 “好!”枫红鸾接过契约,看了两眼,何吉祥果然聪明,把整个交易内容写的一清二楚,到时候如果枫红鸾要耍赖,她就可以把契约公之于众。 想来何吉祥是已经料到,枫红鸾查清楚凌澈为何下手,凌天赐为何致死护主的事情后,肯定不会就此罢休,将会对凌家不利,如此一来,何吉祥手中握有这份契约, 就能够掣肘枫红鸾,但凡凌府繁盛任何意外,只要契约公之于众,枫红鸾半分脱不了干系。 枫红鸾并不怕,因为她没想过要耍赖,三个条件,她满足她。 利落爽的对何吉祥伸出手:“印泥何在?” 何吉祥见她如此爽,心里安了几分,印泥自然已经准备好了。 两人按下手印,一人一份,等到一切妥当,何吉祥整颗担忧的心,才算彻底的放下:“红鸾,我以后再也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也请你相信我,真正的原谅我。” “此事办好,我自然会原谅你,达成这三个约定,许你一个美满将来。” 红梅树下,两个女人,面上平和,实则,却是各怀心事。 * 赏梅归来,留香正在帮枫红鸾收拾衣衫,枫红鸾吩咐了她先去睡觉,留香便把剩下凌乱的衣裳搭在屏风上,福身跪安下去。 留香一走,枫红鸾从袖子里掏出了的那张契约,随后丢到了床底,她这份,好废纸有何区别,她又不需要,需要的,大概是何吉祥吧。 宽衣解带准备睡觉,这几日,真是累极了,她什么都不愿思索,只想赶紧睡觉歇息? 200 君心若磐石2 脱下罩衫,然后是里面喜庆的牡丹锦缎长袄,接着,便是贴身的小袄子,剩下的,只有一件菲薄的里衣。 正要去熄灯睡觉,屋子里养着的八哥,忽然不安分起来。 这八哥便是当日捡的受伤的那只,如今养的极好,多亏了厨房里有个厨娘喂食的好,如今枫红鸾回来了,留香就把八哥给她送来解闷。 如今,这黑家伙正对着门口方向,嗷嗷的叫,一番嗷嗷叫后,便开始扑腾,枫红鸾以为它换了环境不适应,走到边上一看,这八哥似乎很不安的看着门口。 莫非! 枫红鸾开门,可外头漆黑一片,并没有什么,枫红鸾左右顾盼一番,关上了门,对八哥道:“叫成这样,莫不是想回去厨房了。” 八哥似乎安静下来了,不过很又吵闹起来,枫红鸾无语,他要是闹这样一个晚上,她岂还能睡觉,可丢去外头,天寒地冻的,又怕冻坏了这小家伙,思来想去,还是穿好了衣服,提起鸟笼,打算把八哥送回去厨房。 她不在的这些天,厨房便是这小家伙的家了,可能是离开了家,不习惯吧! 也不愿意为了这点小事吵醒留香,她自己点了灯笼,往厨房去,进了厨房院子,异常宁静,这个时候,想必大家都睡觉了吧。 将八哥小心的放到橱柜上,她轻柔一笑:“我走了,明天带你去逛逛花园,你总会熟识我的。” 八哥嗷嗷的叫了一番,枫红鸾当时应答,笑了几声,转过身欲走,却猛然吓了一跳。 身后不知何时,居然多了个人。 借着手中灯笼火光,依稀的看了清楚,尽然是—— “许久不见,你可有想我?”黑暗中,泓炎的眼睛分外明亮,嘴角是一个玩世不恭的笑容,眼底里,有化不开的温柔。 枫红鸾的心,不受抑制的狂跳了起来,是啊,若是不算元宵节那次,真的是许久不见,尽有一月半了,他去了哪里,为何会陡然出现在枫府,这个人,总不能光明正大的来吗?为何每次都是这样出其不意的。 心头几分责怪,枫红鸾没好气道:“你不知道人吓人要吓死人吗?” “呵呵,你胆大包天,谁能吓到你。”他踱步过来,枫红鸾只觉得心跳更加加剧,离她还有三步之遥的时候,他停住了脚步,似在端详她的脸色,空气里,听得到匀称的呼吸,化后手中灯笼偶尔噼啪的爆油声。 “瘦了许多,没吃好吗?” 怎么,他不知道她失踪了事情? “不是,只是最近出了点事?” “烦心事?” “和晋王无关吧!”她拿着灯笼,绕过他,顾自己离开,“天色不早,晋王回去歇息吧!” 想走就走,想来就来,他这个人从来都这么随心所欲的吗? 枫红鸾许自己也没有察觉,她居然在生气,气的,正是他的随心所欲。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慢慢靠近,有一双手,从后面环住了她的腰肢,吻上了她的耳垂:“我好想你。” 他不再自称本王,他温柔的双臂,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他温暖的呼吸,是满满的想念,他有几分撒娇的语气,叫枫红鸾心脏狂跳不止,几乎要跃出胸膛。 “晋王,请自重。”她挣扎,他的语气哀伤了起来。 “我是逃出来的,天亮之前还要回去,我很想你,不要拒绝我。” 逃?他被关起来了吗?谁又这么大的胆子,皇上? “谁关了你吗?” 枫红鸾语气中,几分焦心。 泓炎轻轻一笑:“不要问这么多,你只管告诉我,你有没有想我。” 枫红鸾这么可能不问:“晋王,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在太庙祭祖吗?” “嘘!”暖暖的声音,抵在她耳根上,有些痒,有些暧昧,叫人心慌失措。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不忍心推开他,总感觉,他身上散发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无奈和哀伤,感觉他很疲惫,也感觉他很无助。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皇上吗?是皇上对他做了什么吗? 可是皇上不是素来很疼爱晋王的吗? “晋王……” “不要叫我晋王,叫我泓炎!” “……” “枫红鸾,你真是个小妖精,你是不是学过法术?” “什么啊?” “我想你是学过的,一种蛊惑人心的法术,一旦中了你的招,便就是死,也离不开你,也想和你在一起。” 说不上什么滋味来,总觉得晋王心底那股哀伤和无奈,越发的浓烈起来,这种气氛中,再参杂一些暧昧的气氛,便叫人越发手足无措起来。 索性他也没有再多不规矩的动作,只是这样静静抱着她,他的呼吸很平稳,但是心跳却很,呼出来的气息滚烫,喷在枫红鸾耳根后面,一阵一阵的,就好像是春日里带着阳光气息的东风。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手里的灯笼随风摆动,晃出一阵阵阴晴不定。 良久,久到枫红鸾双腿都站的有些麻木,他才终于放开他,一放开,就是一阵冷风,便开始依恋起那个怀抱。 他轻轻踱步,到她面前,和她正面相向,目光温柔,眼神也似水一般柔情万种,看着枫红鸾,那性感薄唇轻启,只听他道:“我可能短期内不能来提亲了,但是你要等我。” 说的好似她有多期待他来提亲似的。 “哦!”枫红鸾应的有口无心的。 “你一定要等我,无论是一年,两年,抑或是三年,五载。” 这么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枫红鸾蹙紧了秀眉:“王爷可否明说,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201 君心若磐石3 “你不用问,不要管,只要知道,本王心里,永远只有你一个女人。” 算是表白吗?心跳陡然厉害起来。 “王爷……” “嘘,我说了,叫我泓炎。” 枫红鸾有些难以启齿,终究,还是依了他,生疏的,练嘴似乎的,喊了一声:“泓炎。” 他脸上,有满意的笑容,笑容是枫红鸾从未见过的单纯,如同孩子一般。 他似乎有很多种笑,枫红鸾见的最多的,自然是淫笑,他淫笑的时候,真是很欠揍的模样。 他也尝尝冷笑,笑容冷的叫人发寒,就像是脊背骨上被刺了一枚钢针一样,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生怕说错一个字,就人头落地。 自然,枫红鸾最是喜欢的,是他笑的很温柔的模样,那时候的他,看上去一点都没有传闻中那么晦暗,他就像是从天而降的谪仙似乎的,笑容里浓浓的情感和人情味。 如今孩童般满足的笑意,又是另一番滋味,枫红鸾看的呆,唇上,陡然传来一阵冰凉的触碰,是他触不及防的吻了下来,却不等枫红鸾恼怒或者回味,匆匆挪开了唇齿,笑道:“妖精的嘴唇,连味道都特别甘甜。” “王爷……” “又叫王爷,想要我惩罚你吗?” 他作势将俊脸挪了过来,枫红鸾忙躲开,面红耳赤的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泓炎,已经午夜了,你回去吧,我很累,我要休息了。” 抬头看看月色,他的表情中,透着几分凝重:“原来都这个时候,在太庙,度日如年,和你在一起,却巴不得把时辰掰成一瓣儿一瓣儿用,尚嫌不够,罢了,我若是再不回去,必定要出乱子了,红鸾,记得我和你说的话,要等我,无论多久。” 或许现在枫红鸾不明白泓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没多少日后,她从父亲那里听到的消息,就彻底清楚了,泓炎此言何意。 * 拒那日厨房见面,已是过去三天,这三天之中,一切倒也平静,这日枫城下朝回来,脸色甚是凝重,枫红鸾见状亲自泡了一杯普洱茶进去,一进去,就听见父亲一拍桌子,在和洛河说话:“这老狐狸,居然如此狡猾。” “爹爹,怎么了?”枫红鸾端了茶上前,目光却是有些疑惑的看着洛河,父亲如此生气,洛河的表情却挺镇定的,她没忘记,怀王要她防范洛河,当时只以为怀王是挑拨离间,但是这种话即使知道可能是挑拨离间,也不可能不伤心。 对洛河,枫红鸾确实起了几分防范,也许是疑邻窃斧,倒真觉得洛河有些异样。 前天晚上她来找爹爹,洛河居然在门口端着茶不进去,里面爹爹在和肖叔叔议事,洛河看到她,似乎有些慌张的样子,她问他做什么呢,洛河之说来送茶,可是枫红鸾分明看到,托盘上的茶水,热气杳无,基本冷透了,也就是说,洛河在外面待了很久。 这事情枫红鸾一直记挂在心上,她也暗中提醒了爹爹洛河在外面偷听的事情,可是爹爹好像不以为意,只说是他让洛河不要进来打扰,洛河才在外面候着,果真是这样吗? 枫红鸾不清楚,但现在看洛河表情,相对于爹爹的激愤,未免过于冷静。 枫红鸾把则一幕,也悄悄的记在了心里,叫洛河退下,关上门,她还特地听了一下门外是否有呼吸声,确定无人,她开口:“爹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爹爹如此气愤。” 枫城一拍桌子:“这老狐狸,今天早朝时候居然向皇上提亲,你说他要不要脸,他哪里来的胆子。” 要不要脸这句话,就说明这个“提亲”,非同寻常。 “据女人所知,大将军膝下是有一子,但是前几年不是已经娶了户部家的嫡女,立为正室。难道大将军如此胆大妄为,尽然想让沁阳公主下嫁给他儿子为侧室?” “他岂有这样的胆量,沁阳公主是先帝最心疼的女儿,因为太过疼惜,所以所有公主均已出嫁,却偏偏把沁阳公主留在身边,留成了一个老公主,如今也有二十六了。可即便沁阳公主是个老公主,大将军那老贼也没这个胆量去求皇上下嫁沁阳公主。” “沁阳公主非也,皇上和皇后所出长公主尚不足十岁,莫非,大将军此回求亲,不是替自己的儿子求的,而是……” 枫红鸾其实也猜到了,这个提亲必定非同寻常。 枫城怒目圆睁,想到早朝的事情就气上心头:“大将军此次,居然和皇上说,家中有女二八,玲珑可人,娴熟明慧,已到了适嫁年龄,但放眼朝堂官宦之子,不是已有良配,就是年纪不符,几个年纪相符的,生辰八字算了又是不合,唯独有一个人,同她女儿年纪相符,而且八字互合,若是结合,必定是天作良缘,带来圣祥福兆,为我泓朝起运。” “谁?” “那和死不要脸的,公然在朝堂之上,居然要把他女儿,点给晋王!” 一瞬,脑袋轰的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爆裂开来。 泓炎,居然是泓炎。 枫城接下来在说什么,枫红鸾早已经听不清楚,只一个劲的在心头,想着泓炎那句话“要等我,无论多久”。 等他,枫红鸾明白了,是等他娶了大将军之女,然后,再等到皇上将大将军势力铲除,将大将军压倒,他再可以抛弃大将军之女转来娶她,是这个意思吗? 闷闷的,心口有东西很闷,闷的气也喘不过来,不知道是怎么从为峰阁出来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到红鸾阁的,只知道有什么东西堵塞了心头,想要拔却拔不动,任由气息一点点被阻塞,送不到胸腔之中,连呼吸都开始变得有些困难? 202 春宵一度1(求金牌) 他确实在后院院墙,枫红鸾寻见他的时候,他浑身湿透,发丝冻结成了冰,抱着身子瑟瑟发抖,看到枫红鸾,他有些泛着青紫的唇瓣,勾起一个得意的弧度:“我就知道你会来寻我。” 他虽然在笑,但因为寒冷而颤抖的嘴唇,却叫枫红鸾心疼的不能自已,眼泪断线珍珠一般滑落。 他伸手,冰凉的掌心抚上她白皙的面庞,指腹温柔的揩去她滂沱了一脸的泪水:“别哭。” 再也不顾上什么礼义廉耻,再也顾不上什么对爱情的透彻理解,如今枫红鸾只知道,她喜欢眼前这个男人,很喜欢,很喜欢。 扑入了他的怀中,她压抑着声音,低沉的哭泣。 这次,她主动投怀送抱,却换他主动推开了她:“会着凉的,你赶紧回去,我也要回去了,我若是再不回去,会出乱子。” 说着他便要起身,只是方一站起来,便是一阵巨大的眩晕,高大的身子,终因为体力不支,轰然倒地。 “泓炎,泓炎……” “泓炎,你怎么这么烫……” “泓炎……” * 红鸾阁,薄荷香丸散吃一阵阵淡淡袅袅的芬芳,床榻边上,燃了三个火炭盆子,屋子里,很安静,静的只听得见火塔盆子噼噼啪啪的声音,偶尔,从床上传来一阵嘶哑的咳嗽声。 垂着粉色帐幔床榻上,躺着一个男人,面色有些苍白,额上贴着一块白色的棉布,脸上是一层薄薄的汗珠。 熟睡中的男人,呼吸沉重,五官轮廓俊逸的如同刀削一般俊美,偶尔因为难受蹙起的眉头,都叫人心动。 枫红鸾从未想过,自己的床榻上会躺个男人,更是没有想过,这个男人会是晋王。 他发烧了,不知道是怎么从太庙跑出来的,把自己弄的如同一只落汤鸡一般。 他的身子滚烫的厉害,枫红鸾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给他换下了湿衣衫,把屋子里的火炭盆子,都挪到床边,烧水拧帕子给他降温,她想去喊大夫,可又怕惊动的了别人,她不是顾念自己声誉,只是怕皇上知晓谎言偷偷出逃的事情。 已是五更天,她已经打定主意,若是他烧还高温不退,无论如何,她也要去请大夫。 索性,衣不解带,寸步不离的照顾,加上他身底本就强壮,高烧算是退下,只是偶尔几声咳嗽,还是牵动了枫红鸾的心。 坐在床榻边,端详着他熟睡中沉静的容颜,退却了平素里所有的光环和色彩,如今的他,平凡却更让枫红鸾着迷。 她生平爱过一个男子,那便是凌澈,换来的结果,是烈火焚身,她以为自己已不会爱了,可是这个“以为”,在今天晚上,彻底的亏崩瓦解,眼前的男子,别人看到的或许是荒诞淫奢,掳掠妇人,残暴不仁,但是在她眼中,泓炎不过就是个顽劣了一些孩子。 什么荒诞淫奢,无耻下流,掳掠妇人,残暴不仁,这些传闻,至少枫红鸾从来没有真正的在泓炎身上看到过。 她看到的,是一个对她痴心不二,至死不渝,非她不娶的痴情种子。 即便他真的是传闻中地狱罗刹一般的男子,枫红鸾此刻心中却也是万分的笃定,是神是鬼,她都要亲自到他的内心走一遭。 “咳咳咳!”他又咳嗽了几声,枫红鸾忙伸手给他顺气,柔荑抚上他的额头,神色中颇有些如释重负,烧总算是退了。 起身,看着外头天色,再过不了一个时辰,整个皇城都会苏醒,泓炎说了他是从太庙逃出来的,如若再不回去,会不会酿成大祸。 皇上虽然疼爱泓炎,但是关押泓炎强逼泓炎迎娶大将军女儿这个举动,分明的,对于皇上来说,泓炎虽是胞弟,却也不过是个政治工具,泓炎的婚姻,注定和怀王一样,由不得自己做主吗? 若是皇上坚持,泓炎定然没有反抗余地,真的可能如他所愿,等个三年,等到六王爷长成再迎娶大将军之女吗? 三年,她可以等,可是她知道,大将军不可能等。 泓炎其实心里也应该清楚,大将军要的,只是五王妃之父的头衔,至于六王爷,不过是个良媛所出,而且太良媛也早已过世,六王爷虽然被封了玄王,但是在众兄弟之中,要靠山没靠山,要权势没权势,大将军岂会委屈自己的女儿,嫁给玄王。 毕竟相较于玄王而言,太后是泓炎生母,皇上是泓炎胞兄,玄王之于泓炎这个晋王,天差地别。 大将军的目的,显而易见,若是他女儿真能顺利成为五王妃,无异于等同他在大将军的头衔上,多了一个皇亲国戚的美名,身份更为尊贵,而且其女儿,约莫也不是朕的要和泓炎结成连理,不过是大将军安排在皇室的一颗棋子。 枫红鸾只是不明白,皇上如此聪颖之人,为何要处处受大将军掣肘,就连泓炎的婚姻大事,皇上都要牺牲进去? 皇上,若非是大智若愚?那便是大将军如今,权势便已经到了只手遮天,翻云覆雨,让皇上不得不忌惮妥协低头的地步了。 想来,虽则大将军昨天才在朝堂上谈起这门儿女婚事,但是想来,暗中,大将军早就和皇上提起过此事,给皇上施加过压力,因为泓炎被关了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一个多月前,皇上就已经开始说服泓炎迎娶大将军之女,为此不惜将泓炎关押在太庙。 这一个多月,对于生性自由的泓炎来说,无疑是比死还难受的折磨。 而她,还差点误会了他,若是早点让他进屋,许他也不至于高烧晕厥过去。 想到这,枫红鸾心头一阵自责,当真是她不该,对他处处不信任。 门外,有人走动的声音,似乎是留香起来了,枫红鸾微微心惊了一下? 203 春宵一度2 他确实在后院院墙,枫红鸾寻见他的时候,他浑身湿透,发丝冻结成了冰,抱着身子瑟瑟发抖,看到枫红鸾,他有些泛着青紫的唇瓣,勾起一个得意的弧度:“我就知道你会来寻我。” 他虽然在笑,但因为寒冷而颤抖的嘴唇,却叫枫红鸾心疼的不能自已,眼泪断线珍珠一般滑落。 他伸手,冰凉的掌心抚上她白皙的面庞,指腹温柔的揩去她滂沱了一脸的泪水:“别哭。” 再也不顾上什么礼义廉耻,再也顾不上什么对爱情的透彻理解,如今枫红鸾只知道,她喜欢眼前这个男人,很喜欢,很喜欢。 扑入了他的怀中,她压抑着声音,低沉的哭泣。 这次,她主动投怀送抱,却换他主动推开了她:“会着凉的,你赶紧回去,我也要回去了,我若是再不回去,会出乱子。” 说着他便要起身,只是方一站起来,便是一阵巨大的眩晕,高大的身子,终因为体力不支,轰然倒地。 “泓炎,泓炎……” “泓炎,你怎么这么烫……” “泓炎……” * 红鸾阁,薄荷香丸散吃一阵阵淡淡袅袅的芬芳,床榻边上,燃了三个火炭盆子,屋子里,很安静,静的只听得见火塔盆子噼噼啪啪的声音,偶尔,从床上传来一阵嘶哑的咳嗽声。 垂着粉色帐幔床榻上,躺着一个男人,面色有些苍白,额上贴着一块白色的棉布,脸上是一层薄薄的汗珠。 熟睡中的男人,呼吸沉重,五官轮廓俊逸的如同刀削一般俊美,偶尔因为难受蹙起的眉头,都叫人心动。 枫红鸾从未想过,自己的床榻上会躺个男人,更是没有想过,这个男人会是晋王。 他发烧了,不知道是怎么从太庙跑出来的,把自己弄的如同一只落汤鸡一般。 他的身子滚烫的厉害,枫红鸾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给他换下了湿衣衫,把屋子里的火炭盆子,都挪到床边,烧水拧帕子给他降温,她想去喊大夫,可又怕惊动的了别人,她不是顾念自己声誉,只是怕皇上知晓谎言偷偷出逃的事情。 已是五更天,她已经打定主意,若是他烧还高温不退,无论如何,她也要去请大夫。 索性,衣不解带,寸步不离的照顾,加上他身底本就强壮,高烧算是退下,只是偶尔几声咳嗽,还是牵动了枫红鸾的心。 坐在床榻边,端详着他熟睡中沉静的容颜,退却了平素里所有的光环和色彩,如今的他,平凡却更让枫红鸾着迷。 她生平爱过一个男子,那便是凌澈,换来的结果,是烈火焚身,她以为自己已不会爱了,可是这个“以为”,在今天晚上,彻底的亏崩瓦解,眼前的男子,别人看到的或许是荒诞淫奢,掳掠妇人,残暴不仁,但是在她眼中,泓炎不过就是个顽劣了一些孩子。 什么荒诞淫奢,无耻下流,掳掠妇人,残暴不仁,这些传闻,至少枫红鸾从来没有真正的在泓炎身上看到过。 她看到的,是一个对她痴心不二,至死不渝,非她不娶的痴情种子。 即便他真的是传闻中地狱罗刹一般的男子,枫红鸾此刻心中却也是万分的笃定,是神是鬼,她都要亲自到他的内心走一遭。 “咳咳咳!”他又咳嗽了几声,枫红鸾忙伸手给他顺气,柔荑抚上他的额头,神色中颇有些如释重负,烧总算是退了。 起身,看着外头天色,再过不了一个时辰,整个皇城都会苏醒,泓炎说了他是从太庙逃出来的,如若再不回去,会不会酿成大祸。 皇上虽然疼爱泓炎,但是关押泓炎强逼泓炎迎娶大将军女儿这个举动,分明的,对于皇上来说,泓炎虽是胞弟,却也不过是个政治工具,泓炎的婚姻,注定和怀王一样,由不得自己做主吗? 若是皇上坚持,泓炎定然没有反抗余地,真的可能如他所愿,等个三年,等到六王爷长成再迎娶大将军之女吗? 三年,她可以等,可是她知道,大将军不可能等。 泓炎其实心里也应该清楚,大将军要的,只是五王妃之父的头衔,至于六王爷,不过是个良媛所出,而且太良媛也早已过世,六王爷虽然被封了玄王,但是在众兄弟之中,要靠山没靠山,要权势没权势,大将军岂会委屈自己的女儿,嫁给玄王。 毕竟相较于玄王而言,太后是泓炎生母,皇上是泓炎胞兄,玄王之于泓炎这个晋王,天差地别。 大将军的目的,显而易见,若是他女儿真能顺利成为五王妃,无异于等同他在大将军的头衔上,多了一个皇亲国戚的美名,身份更为尊贵,而且其女儿,约莫也不是朕的要和泓炎结成连理,不过是大将军安排在皇室的一颗棋子。 枫红鸾只是不明白,皇上如此聪颖之人,为何要处处受大将军掣肘,就连泓炎的婚姻大事,皇上都要牺牲进去? 皇上,若非是大智若愚?那便是大将军如今,权势便已经到了只手遮天,翻云覆雨,让皇上不得不忌惮妥协低头的地步了。 想来,虽则大将军昨天才在朝堂上谈起这门儿女婚事,但是想来,暗中,大将军早就和皇上提起过此事,给皇上施加过压力,因为泓炎被关了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一个多月前,皇上就已经开始说服泓炎迎娶大将军之女,为此不惜将泓炎关押在太庙。 这一个多月,对于生性自由的泓炎来说,无疑是比死还难受的折磨。 而她,还差点误会了他,若是早点让他进屋,许他也不至于高烧晕厥过去。 想到这,枫红鸾心头一阵自责,当真是她不该,对他处处不信任。 门外,有人走动的声音,似乎是留香起来了,枫红鸾微微心惊了一下? 204 春宵一度3 门外,有人走动的声音,似乎是留香起来了,枫红鸾微微心惊了一下。 “小姐? ”果然,留香起的早。 “嗯!” “小姐是一夜未眠,还是已经起床了?” “留香,你进来。”枫红鸾打开了门闩,放了留香进来。 留香看着枫红鸾衣衫完整的站在面前,颇为惊奇:“小姐今日怎么就起了?往日不是都要再睡一个时辰的吗?” “留香,你现在去药铺,给我抓一副药,只管和大夫说,落水后身子发寒,后又发烧,烧已退下,却咳嗽不止,开一些治愈这种病的药材回来,对了,切忌不要用的太烈,药性温和为主。” 留香闻言,颇为焦急:“小姐你这是病了?” “无须多问,还有今日,无论谁来寻我,你都给我回了。” “就算是老爷也一样吗?” “爹爹若是寻我,你便说我晚些过去。” “小姐,到底怎么了?”留香记得不问不知不多想的训诫,可又生怕枫红鸾出了身事儿,不禁脱口而出。 枫红鸾柳眉微紧,知道是瞒不住的,俯身到留香耳边,轻言了一句,留香大为震惊,目光朝着里屋床榻方向望去:“小姐你说晋王……” “嘘……不可声张,速去速回,顺道吩咐厨房,今日我想吃的清淡,熬个粥来,备些小菜便可。” “是,小姐,可是小姐……” “其余事,你无需多管,我自然主张,对了。” “奴婢知道了!”留香口上如是应,心头却是忧心忡忡,若是叫人知道小姐闺房里藏了个男人,此男人无论是谁,小姐声誉不保。 而且,晋王消失多日,凭空出现,也不会到是福是货。 她求已故去的夫人和母亲保佑,保佑此事,天知地知小姐知晋王知她知,其余,便不要有人再知道的好。 留香甫一走,内室就传来了一阵微小的动静,枫红鸾忙是匆匆入内,却见泓炎已经醒来,躺在床上,正开来被子往里头瞧。 枫红鸾的脸,瞬时红了,结结巴巴解释:“昨夜你浑身湿濡,高烧晕厥过去,所以我才……” 后边一句,有些羞于启齿。 “咳咳!”泓炎两声咳嗽,本是苍白的脸色,也有些许的绯红,“你把本王都给看了精光,便要对本王负责到底。” 面上一阵滚烫,枫红鸾没想到他说的如此直白,直羞赧的满脸红霞,酡红的脸色,如同熟透了的苹果,叫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含上一口。 “过来!”他轻轻喊她,她却置若罔闻,实则是羞于靠近。 “那个,那个,你的衣衫尚未干透,我去寻个支架,放到炭盆子上烘烤一下。” 她说着就要走,逃也似乎,床边,却传来了一阵猛烈的,就像是要背过气去似乎的咳嗽。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枫红鸾心下一惊,疾步上前,在靠近那刻,从被褥中,陡然伸出一双铁臂,将她紧紧环住,轻轻一带,触不及防的,她整个人跌入了床榻之中,和一丝不挂的他,只隔着一床大红色的锦被。 原是上当了,她不觉羞恼,挣扎起来:“放开。” “我若是说不放呢?” “那我就喊了!”说完,自己也觉得自己实为好笑,这是在她家中,是她把男人藏在房间里。 他邪魅勾唇,眼底,几分精光:“你便喊吧,我就看你愿意怎么喊。” 说罢,那温暖的薄唇,对着枫红鸾的嘴唇压了下来,一阵酥麻,传遍全身,枫红鸾不能自控的一声嘤咛,娇媚如丝,反倒是对他最好的诱惑,那大掌,已然开始不安分,隔着她厚厚的棉衣,一点摩挲,抚摸,在她的后背上,肆意妄为。 那酥麻之感,似要将枫红鸾淹没一般,禁不住,阵阵娇声自喉咙口溢出,一声声,都被他吞入了腹中,那灵舌,宛若蛇信似的,在她檀口中肆意来回,他的索取,远比她想象的激烈,即便活了两世,上辈子,凌澈都是多番推脱,后来更是去了边关行军打仗,除了亲吻抚摸,从未和她有过过多亲昵,如今泓炎这般,吞噬一样的爱意,叫枫红鸾无法自持,生涩的娇躯,在他的温柔攻势下,渐渐沦陷。 抵抗在两人胸膛之间的藕臂,渐渐的放松,随着神智的混沌,思绪的沦陷,她甚至主动攀附上了他的脖子,烧虽然退了,可是他的身体似乎越发的滚烫。 这个文, 冗长深邃,几乎要将她体内所有空气全部抽干,枫红鸾嘤咛娇喘,不能自抑,而泓炎,眼底是熊烧的欲火,那火焰,似乎要将整个枫红鸾,一根头发都不剩,全部吞噬到体内。 被子,太碍事,一把抽开,他一丝不挂,尽显她面前,她羞涩的不敢睁开眼睛,手,却一寸寸的,顺着他的脊背往下,感觉到他身子的绷紧,下一刻,一个翻身,她被压在了他身下,杏眸迷离微睁开,眼前的男子,俊美宛若谪仙,她对他温柔羞赧的笑,他的吻,再度疯狂落下,大掌,近乎粗暴的,拉扯她的衣衫,领口的盘扣崩裂,露出了脖子到锁骨,一片雪色肌肤,那灼热性性感的男子双唇,迫不及待的落在那片雪肌上,肆意吮吻。 从指间到发梢的酥麻感觉,彻底抽空了枫红鸾所有的思绪,她只知道,这次,不是强迫,不是胁迫,不是报恩,是——心甘情愿。 大掌,顺着衣领摊入,准确无误的握住了她的柔软,那一刻,似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炸开,她忍不住的呼喊,却又感觉自己太过淫当,贝齿紧咬红唇,面色潮红一片,眼神也迷离的像是个小妖精,勾魂摄魄。 “这次,是心肝情愿的吗?”他气息急喘,已经到了把持不住的边缘,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问个答? 205 凌澈,死期到已1 枫红鸾媚眼如丝,早已经无力开口,只是点了点头,便是同意。 方点完头,疾风暴雨一般的吻,席卷了所有裸露的肌肤,大掌,颤抖又虔诚的一寸寸退下她的衣衫,两具身子,交缠在了一起,缠绵,悱恻,欲行云雨之好。 一触即发间,门扉,忽然被叩响,着实破坏了所有好情志,也吓的枫红鸾梦然惊醒,一把起身,用被褥遮住了自己的身子,面上是酡红一阵,宛若朝霞。 “谁?” 吞咽一口口水,她只觉得口干舌燥,都不敢去看边上的泓炎。 “小姐,是奴婢。” “哦,你,你就回来了啊!”像是做了什么坏事似的,枫红鸾略显局促,“你去厨房吩咐,就说今天晚上我想喝乌鸡汤,叫他们买只乌鸡回来。” “小姐,那药,奴婢什么时候给奴婢送来,是在我们自己院子里煎熬,还是去厨房?” “就在自己院子里吧!你先去吧。” “嗯,那奴婢先走了。”索性,是在里屋,屋子隔音也不差,枫红鸾又咬着保持极力忍耐那一声声冲口而出的娇吟,才没让留香听出什么来。 感觉到外头脚步声远去,枫红鸾如释重负,却依旧不敢去看晋王,缩在被窝之中,面红耳赤。 泓炎从被窝中抱住她,双手不安分的在她光洁的小腹上游走,吐气暧昧,在她耳边道:“天亮了,本王要走了,小妖精,这次就放过你,下次,本王一定要让你成为我的女人。” 此举,彰显王者霸气,枫红鸾不禁心头微动,面色更为羞赧。 直到他出了被窝,将挂在屏风上的衣衫一件件套会身上,她才平息了心境,裹着被子,将自己缩在里头,依旧是不敢正眼看他:“衣服,还是湿的,你若是等的住,我让留香帮你去锦衣坊买一套。” “不必了!”穿好了最后一件半湿不敢的锦袍,他走回床边,枫红鸾羞涩躲开他的眼神,他却勾起她的下巴,目光深邃温柔的忘进她的眼底,“不要让任何人,看到你的美好,你是我的。” 心头突突狂跳,又来了,这霸道。 “你不吃药了再走吗?”枫红鸾故意岔开话题,他的霸道和暧昧,青涩的她,总是无从应对。 泓炎轻笑一声,吻上她的唇:“你就是本王最好的药,记得本王不在,一个人凡事都要小心,我虽不知你为何如此憎恶凌澈,处心积虑要对付他,但是这个人,不容小觑,上次他让家丁做伪证诬告你,本王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索性你的聪慧,让他的诡计无处遁形。红鸾,无论如何,要保护好你自己。” 心头大暖,枫红鸾轻轻一笑,笑容倾城美丽。 “我知道,我不会再给凌澈,半分伤害我的机会。” 泓炎一顿,旋即笑:“若是要动手了,就等本王来吧,本王不想任何人的血,玷污了你的美丽。” 又是一阵暖流溢出,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一个男人,疼你如生命,枫红鸾不知是不是上天眷恋,上一世她受尽苦楚,所以这一世,才把泓炎派到她身边来。 从被窝中爬出,任由被褥滑落,露出娇躯洁白,她主动搂住了他的脖子,朱唇轻点,啄上他性感的薄唇。 那高大的身子一怔,半晌,轻笑一声,拉起被褥,裹住了她的娇躯:“小妖精,你若再迷惑我,我真不客气了。” “我是愿意的。”枫红鸾虽面红如染,可是表情却十分认真。 泓炎温柔一笑,指腹抚上她有些红肿的薄唇:“即便你愿意,我也想等到我们新婚之夜,才真正的让你成为我的女人,我想让你在最幸福的时刻,在我身下绽放。” * 泓炎走了,不同往常,这次他的离开,带给了枫红鸾无尽的思念。 一日,两日,三日……七日,八日…… 枫红鸾日夜期盼他却未曾再来过,枫红鸾心中担忧,怕是那次偷偷离开太庙,迟迟未归被皇上发现了,加强了守卫,如今泓炎要出来越发困难,所以才这么久没有出现吧。 泓炎这谈听不到半点消息,不过何吉祥那边,却是意外的顺利。 这日的午后,天明气清,何吉祥只身前来,一进屋子,就将留香支开,脸上带着一抹兴奋之色:“红鸾,你要我查的事情,已然水落石出。” 她是在高兴什么? 何吉祥,居然当真如此无情,出卖了凌澈,换取自己的荣华富贵,她就这么兴奋? 不过,枫红鸾如今,要的真是她如此的无情。 “哦,姐姐倒是不负所托,说来听听。” 何吉祥凑到了枫红鸾耳边:“我这些日子,故作和凌澈重修旧好,他事无巨细的,合盘和我托出了所有。会陷害你,是因为他怀疑退婚一事,是你主导,他找到了那个叫做樱桃的女子。” 枫红鸾一怔,旋即面色如常,道:“还有呢!凌天赐的事情,你应该也查了清楚吧。” “自然!”何吉祥压低了声音,“凌天赐做伪证污蔑你,至死不肯招供,是因为……” “因为什么?” 枫红鸾眉心一紧,但听得何吉祥继续道:“凌天赐有个弟弟,叫做凌天恩,是凌澈在城外贫民窟捡来的,凌天赐不敢供出凌澈,只因为凌澈手中,捏有他弟弟的性命。” “此言当真?” 虽然想何吉祥也会说假话,但是一着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枫红鸾也不敢完全相信何吉祥的话。 却见何吉祥一脸严肃表情,举手发誓:“若我所言有半句虚假,便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况且,红鸾,我说过,你才是我亲妹妹,如今那恶人如此害你,我岂能同他沆瀣一气,我巴不得把他抽筋扒皮了,替你泄愤? 206 凌澈,死期已到2 谅何吉祥这样自私的人,也不会为了凌澈说假话欺骗她,放弃那三个优渥的条件。 何吉祥,贪财,贪权,贪势,而如今凌澈能给她的,只有她不屑一顾的所谓的爱情。 何吉祥这个女人,岂会被凌澈卑微的爱情所打动,枫红鸾是见识过她,为了嫁给泓炎对凌澈的假意作态的。 想来,何吉祥自己也清楚,如今的凌澈,无钱无才无权无势,连智谋抱负都难展,完全是一无是处,一文不值,她怎么可能,再在这样的凌澈身上,浪费心思。 “好,我就信你,我会再派人去查证,若是你所言非虚,那我会立刻兑现我的第一个承诺和第二个承诺,至于第三个,婚姻大事,岂可草率,就像你说的,我们是姐妹,摒弃前嫌,我不会再同你计较什么,我也希望我们一家能够回到从前,其乐融融。姐姐……” 枫红鸾说着,温柔的握住了何吉祥的手,“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那纯真动情的目光,轻易就将何吉祥诓骗而来过去,连声应道:“自然,一切都会回到原点,以后,姐姐再也不会做哪些糊涂事伤害你了。” 枫红鸾会心一笑,握着何吉祥的手,紧了一紧,手心,冰冷,宛若她那刻冷酷的心。 回到从前,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哼,是,她会让一切回到从前,回到那个没有董事和何吉祥存在的从前,那时候,她不过是个腹中胎儿,母亲仁慈,虽然心里不痛,却接受了这双孤儿寡母,若是当日母亲坚持,誓死不让董氏母女跨入枫府半步,那大概也就没有了枫府的凄凉惨况。 如今,就让她代替母亲,将这双不要脸的白眼狼母女,横着抬出枫府。 现在,是凌澈,下一个,就是何吉祥了。 想要成亲,想要过荣华富贵的生活,好,枫红鸾会成全她的,她就等着“享福”吧! * 听了何吉祥的话,虽然知道和吉祥在此事上必定不会撒谎,可是枫红鸾还是决定确认一番,是夜,月明星稀,夜黑风高,一身男装乔装,待到所有人都入眠后,枫红鸾自后院翻墙而出,娇小的身影,很淹没在了夜色之中,往城东富商刘传福家去。 刘传福家下人后院,一片漆黑,枫红鸾走了片刻,在一间普通房间外头停了下来,对着房间,喵喵的学猫叫了三声。 里面,很传来一阵动静,少卿,挨着门边,有个女声问的小心翼翼:“大爷,是你吗?” “嗯!”枫红鸾故做了一副粗嗓子,压着声音,“门,我有事找你。” 门扉被打开,枫红鸾迅速闪入屋中,伸手不见五指的房内,只看得见一个人形轮廓站在面前,枫红鸾沉声开口:“燕儿,你如实相告,你是不是出卖了我。” “大爷,我,我……”黑暗中,方才那个女声一阵急促,陡然“噗通”一声,双膝跪了地面,“大爷,我也是被人欺骗了,这些日子,我一只在寻你,想告诉大爷,有个人假扮大爷,在我这套了许多话。” 心头咯噔一下,果然,何吉祥没有说谎:“那人都讨了你什么话,可有关于枫府小姐的?” “他是问了,可是他问起枫府小姐,语气颇急,我总觉不对,就找了借口说要先去茅房,然后夺路而逃,这么多日子,我一直称病,不敢外出,就是怕被那人寻到我。” “这么说,他尚不知道你在刘府做工?” “应该是的,那个人看着有些武功,若是知道我是刘府丫鬟,必定会寻上门来,我提醒吊胆数日,他也没有寻上门来,这些天,我真是怕死了,大爷,我对不起你,但我并非出卖了你,而是我愚钝,叫人套了话去。” 闻言,枫红鸾弯下了腰,凭着感觉,攀住了燕儿的肩膀,道:“你先起来,我并不怪你,你只和我说说,你是怎么被他发现,你又被他套了多少话?” “是,大爷。”依稀可见,燕儿很恭顺的给他福了身,在富贵人家做丫鬟,礼数她倒学的不少,而且能够识破凌澈的伪装,尿遁逃走,她也有几分胆识,枫红鸾对燕儿,倒是欣赏起来,不过,燕儿以樱桃身份在众人面前露面过,她也自然不能留为己用,托泓炎安排在刘府,才是最为安全的做法。 燕儿开始叙叙的回忆当日被凌澈带走的景象,大约是正月初七,她去菜市买菜,回来路上,忽遇了两个以前在贫民窟一起生活过的小孩,此两兄弟,一个叫做阿财,一个叫做阿文。 看上去,两个兄弟,似乎得了贵人相助,进了有钱人家当家童,一身蓝布衣衫,十分清爽。 她本不欲与他们多言,转身要走,可其中哥哥阿财却神神秘秘过来,告诉她那日雨夜来找她的大爷,让他们传话,亲她到长街一续,她一听是雨夜恩人,不疑有他,跟随而去,果然,有个穿着黑色斗篷,带着面具的男子在巷中的等她,背身而立。 “我当时就觉得奇怪,为何大爷你的身段会陡然把拔高许多,但是看到那身行头,同大爷平素里见我时候穿的相去无几,我疑虑只是一闪而过,很释然。更何况,他后来同我说起了太观寺一事,毋庸置疑,我就觉得这人就是大爷你了,当日的事情知晓着无非就大爷和枫府小姐 。他之后,陆陆续续像我套话,他问的很有技巧,奴婢也不疑有他,有问必有答,说了许多,把大爷交代奴婢假扮樱桃之事,在他诱导下,几乎说了个完全。” 枫红鸾相信,凌澈有这个口才本事,从燕儿口中不动声色的骗取整个故事。 “那后来呢1 207 凌澈,死期已到3 “他问的有些急,而且大爷每次和奴婢说起枫小姐,都称呼枫小姐为小妹,可那日眼前之人,却是生疏直呼全名,我思前想后,总觉得不对,就故称尿急,想先找个地方解决,叫他稍后,实则是隐在一边暗处,尽然听见他唤阿财阿文兄弟跟踪我去上茅厕,我心下大慌,已然知道他并非大爷你,幸好那条巷子我熟悉,匆匆从一户人家后门进去,往前院跑走,若非然,叫他抓住,必定打我个半死,也要让我交代清楚。” 燕儿说着,还心有余悸的模样,枫红鸾体恤,尽一时也忘记了自己“大爷”的身份,轻轻握住了燕儿的手,安慰:“放心,我不会怪你。” 直到燕儿烫着般猛然抽回手,枫红鸾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大,大爷,燕儿,燕儿差点坏了大爷的事情,大爷若是要惩罚燕儿,就算是要燕儿,要燕儿的身体,燕儿也心甘情愿。” 夜色中,枫红鸾怔了一瞬,旋即轻笑起来,是刚才的动作,让燕儿产生误会了吗? 不说她是个女子,就算是个男儿,燕儿至于她,也能算是有恩,太观寺一出戏,劝仰赖燕儿演的好,她有岂能禽兽心怀? “燕儿,你不要误会,你是个好女孩,这件事,是我估摸不当,我应该让人把你安排到远一些的地方,害你担惊受怕了。” 她的温和,换来了两盏湿润晶莹的眼泪:“大爷,呜呜,你是燕儿命中的贵人,是燕儿这辈子见过最好的人。那些男人,看到燕儿,就知道欺负燕儿,燕儿身子污秽,十二岁开始就被人羞辱欺凌,只有大爷,不见燕儿当做青楼妓女,把燕儿当个人看,给燕儿安排这么好的活计,刘老爷是个好人,从不苛待下人,燕儿在此处,吃饱穿暖,这是燕儿这辈子都没有想过的生活,全是大爷你赏给燕儿的。” “傻丫头,你也帮了我和我小妹不少忙,若是继续待在刘府你不安心,我让人把你送出城,到江南去。” “不要。”燕儿忙是拒绝,想到要离开,想到去江南,许再也见不到“大爷”了,她便是可能会死,也无所谓,“让燕儿留在京城之中,不要送燕儿去那么远的地方,燕儿不想这辈子也见不着大爷。” 枫红鸾心下震惊,莫不是这丫头,居然对自己动了情吧! 她微微局促起来,这种情况,可不好应对:“那,既如此,你就继续装病,终于凌澈那边,我自有法子解决,记住,近日不要出门,凌澈此人,奸限至极,你上次能够顺利逃脱,下次若是再落入他手心中,便可能正要吃苦头了。” 燕儿忙点头:“我不会出去的,而且就算我被抓到,即便是死,我也不会把大爷和大爷小妹供出来的。” “燕儿!”看着燕儿,枫红鸾感慨万千。 人心都是肉做的,为何有些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有些人,十数年来当做至亲,可是到最后,出卖你的时候,却连眉头都不眨一下,心都不疼一下呢? 反观燕儿,没什么学问,只是受了枫红鸾些许恩惠,却能这样投诚相报,忠心耿耿。 人和人,若是真要比较起来,有些人,当真是死一千次都不为过。 枫红鸾其实已经猜到,凌天赐已经何吉祥打听来的凌天恩是谁了,想必,就是燕儿口中的那双同从贫民窟出来的兄弟阿财和阿文。 凌澈之所以能够随意操控凌天赐,大约就如何吉祥报告给她的,凌澈的手中,捏着凌天恩的性命,要挟着凌天赐呢! 好,既如此,她便来个反间计,叫凌澈知道什么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 被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窖已经十数日了,凌天恩不知道外头情形如何,不知道凌天赐在何处,更不知道的,是少爷为何要这样对待他。 他自问没有犯错,没有偷懒,更没有手脚不干不净。 反而,为报答少爷恩德,他和哥哥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砍柴做饭,挑水劈柴,伺候主子,尽心尽力,他想不明白,为何少爷突然有一天,会把他们兄弟关入地窖,而且三日后,就把哥哥带走了,如今哥哥在何处,是生是死皆然不知,而他,面对着眼前巨大的黑暗恐慌,也早就心力憔悴,几欲奔溃了。 他和哥哥,本也是出生在富贵人家,只因为家里一夜遭山贼打劫,血洗府邸,只有襁褓中的他和尚不足两岁的哥哥,在奶妈的拼死护送中,才坐在木桶上, 顺流而下逃过一劫。 可是,上天并没有眷顾两人看孤苦,他们被两个乞丐捡到,带来了贫民窟,这几年,三餐不果,乞讨为生,他们艰苦度日,日子过的十分艰辛寒苦。 本以为苦尽甘来,在凌家谋取一份差事,勤恳耕耘,只求三餐温饱,却哪里想到,好日子没过几天,就被关入地窖,不见天日,哥哥还不知去向,生死未卜。 每日中午来送饭的,都是个聋哑丫头,他的哀求和询问,一律得不到任何答案,他几乎要疯了,以前贫民窟日子再是不济,至少和哥哥相依为命,落的自由自在,一旦开春了,就有野菜挖,他们挨过一个冬天,一切便都会好起来,可现在,眼看着春天都要来了,前几天聋哑丫头下来送饭是时候,他都闻到了桃花芬芳,可哥哥呢?哥哥怎么还不回来。 他终日的窝在地窖里哭,不过就是十一二岁的年纪,哪能挨得住这般折磨,想念哥哥,甚至想念那些食不果腹,风餐露宿的日子。 也不知道是第几个日子,那聋哑丫头下来送饭的时候,外头几道阳光照进了地窖,阴冷潮湿的地窖中,多了几分带着寒意的光线,照出他枯瘦惨白的容颜? 208 凌澈,死期已到4 也不知道是第几个日子,那聋哑丫头下来送饭的时候,外头几道阳光照进了地窖,阴冷潮湿的地窖中,多了几分带着寒意的光线,照的他枯瘦的容颜,更为惨白,见到有人来,他猛然一把扑过去抱住来人双腿,不住哀求:“请你放了我吧,放了我吧,求求你,放了我吧。” 来送饭的,正是枫府厨房烧火丫头清尘,但见她不为所动的拨开了凌天恩,放下了饭篮子,便顺着阶梯往上爬。 “求求你了,我给你磕头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他难道忘了,清尘听不见吗?即便她喊的再是歇斯底里,对于清尘而言,都只是一片死寂。 眼看着清尘要离开,他发疯一般,冲上阶梯,坐着最后的挣扎努力,想要逃跑。 清尘却是早有防备一般,在他出地窖口的那个瞬间,死死锁上了地窖门,当阳光再度被阻隔的那刻,凌天恩终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地窖口,清尘眉心微微一紧,眼里,几分犹豫,良久,终于还是转身离开,却不是回厨房,而是往凌府大门去。 * 枫红鸾没有想过清尘会来找她,更加没有想到的是,清尘来找她的目的,居然是这个。 “小姐肯定想知道,凌天赐那孩子为什么誓死都不肯供出是谁让他做伪证的。” 她对枫红鸾比了下手势。 枫红鸾大为吃惊,也用手势问道:“你是想告诉我什么?” “小姐,我只想和你说,救救那个孩子,再被关下去,那个孩子会死的。” “哪个?”枫红鸾其实猜到了,她要说的是凌天恩,因为凌天赐,早已经在的刘大人的手段下,魂归西天了,刘大人只同外头报了凌天赐在狱中染上风寒,不治身亡,凌天赐已死,清尘让她来救的人,大概就只有凌天恩了。 果然,清尘比划了一个手势:“凌天赐的弟弟。” “你知道他在哪里?”枫红鸾也比划着手势问道。 清尘眉心深锁,点了点:“是!”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枫红鸾原本还以为要找到凌天恩,会废些时候,没想到,清尘居然会把凌天恩的消息,送上门来。 “在哪?” 清尘似乎犹豫了一下, 但还是给枫红鸾比划道:“凌府地窖。” 地窖,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凌澈把凌天恩关在那里?不过凌澈到底有些良心,没有斩草除根,杀了凌天恩,如今的凌澈,羽翼未丰,野心未重,要草菅人命对他来说,却是有些困难。 可枫红鸾不会忘记五年之后,凌澈是如何冷艳活活烧死她的。 哼,他没有狠下毒手,诛除凌天恩,那接下来这场戏,就由她枫红鸾来主导了。 想必要是凌天恩知道自己被关押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那恨意,呵,不用枫红鸾挑拨,凌天恩都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吧!凌府地窖,若是她记得没错,就在柴房后面,今日,已是二月二十,凌澈,你的死期将至。 清尘并未逗留多久,走的枫府后门离开,枫红鸾亲自送她过去,枫红鸾虽然不知道清尘为何要来向自己汇报这个消息,不过有些事情,她不想累及无辜,在清尘将走之时,伸手拉住她的衣袖。 “凌天恩,我会救,但是我救出他之后,他会做什么我不好说,清尘,我知道你老家还有一个母亲,这几日,不妨回家照顾老母。” 清尘清澈的目光中,闪过几分难过,良久,点了点头,似乎在感伤悼念什么? 这样的眼光,着实叫枫红鸾有些心慌,莫非,清尘已经预料到了什么? “清尘!”上前拦住了清尘去路,枫红鸾眉心紧锁,“你何以露出这样悲戚的目光?” 清尘抬起头,眼眶中一弯晶莹泪水,比了个手势,着实叫枫红鸾吓的不轻:“小姐,清尘其实懂读唇语,有些场合你们说话从来不避讳清尘,但是清尘都听的清楚,我听到小姐和丫鬟说破坏夫人板凳的事情,我也听到少爷和夫人说要报复凌家的事情,甚至于那天小姐刺伤夫人,别人认不出是你,我从来耳聋嘴哑,眼睛却十分清亮,一眼就看出来是小姐你的身影。小姐与我家少爷和夫人,奴婢知道,面上安好,背地里却早已经失和,甚至彼此想要至于对方死地,清尘耳聋心不聋。” 所以,清尘明明知道,枫红鸾救出凌天恩的目的,绝对不是菩萨心肠发作那么简单,而是要对付凌府,甚至至凌澈和凌母于死地,即便这样,她也还是将凌天恩的消息透露给她是吗? 为何?清尘分明是凌府的人啊。 清尘的心,果是如同明镜一般,只通过面相,就可以把旁人心思看的一清二楚,枫红鸾眼底的吃惊, 她明白所谓何,从荷包里,掏出了一枚小小的铜钱,送到枫红鸾面前,铜钱是普通铜钱,唯独不一样的,是铜钱上系着一根五彩的流苏彩绳。 枫红鸾不知她要作何,但见她比划了一个手势:“小姐还记得这个铜钱吗?” 凝眉,仔细一想,没有任何记忆,枫红鸾摇摇头。 清尘继续比划:“若是问奴婢凌府和小姐二选其一奴婢会选谁,就因为这枚铜钱,奴婢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小姐你。小姐可还记得,十二年前,奴婢穷困潦倒,偷窃了一个馒头,摊主追打了奴婢一条街,把奴婢打的半死不活,是小姐你路过,帮奴婢痛斥店主,并且给了奴婢一枚玉佩,玉佩下,缀着这个铜钱,小姐让奴婢拿了去换钱买吃的。你还说让奴婢去医馆治病,如果玉佩不够药费,只要说记着枫府小姐的帐便可? 209 红鸾,血染双手1 年幼时光的事情,她记不得太清楚,不过清尘如此说起,她倒是依稀有些印象,甚为吃惊的看着清尘:“你就是那个孩子?” 清尘点点头,打手势道:“那顿毒打,打坏了我的耳朵,久而久之,我想说话,却也不知道如何说了,也就渐渐哑巴了,我十二岁那年,托同村一个亲戚给我寻一份差事,正是进凌家做活,我没有想到,在凌府能够重遇小姐,重遇小姐那刻,我就发誓,小姐恩德,结草衔环我必当报答。” 枫红鸾心头颇为感动,人情冷暖,当日不过是小小伸以援手,没想到清尘却记忆犹新,这么多年,一直想着要报答她的恩德。 相比之下,燕儿和清尘,知恩图报,品格高尚,而凌澈和何吉祥,却当真是越发的恶劣让人发指。 受人点滴,涌泉相报,这个道理,连没有读过书的小小丫头的都知道,这良心狗肺两人,却面善心恶,那伪善的嘴脸,叫人作呕。 清尘既然能看懂唇语,又同枫红鸾说了这番话,想来倾城心里头明白,枫红鸾许要对凌家下手了。 枫红鸾也不隐瞒,目光深沉的看着清尘:“清尘,谢谢你来告诉我凌天恩的消息,这两日,你最好还是回家去,凌府,要变天了。” “奴婢知道,奴婢不会让小姐为难的。”清尘比了个手势,随后,眼神几分犹豫,沿着枫红鸾,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清尘,你还有什么放心不下,尽管交代。” “小姐,若是可以,请放过其他人,我知道少爷和夫人,对小姐做了不可原谅的事情,如何果报,不过是他们罪有应得的,但是其余人皆然无辜,请小姐慈悲。” 枫红鸾也不想累积无辜,点头答应:“好,我答应你。” 清尘眼底,犹然有悲戚的神色,枫红鸾知道,清尘在凌府为婢,虽然不过是最低等的烧火丫鬟,但是人心肉做,想来清尘对凌澈,对凌母必定也有所感念。 不过,枫红鸾能答应她放过凌府无辜人等,但是绝度不会答应清尘,放过凌澈和凌母。 想来凌澈和凌母有时说话不避讳清尘,清尘也应该知道,凌澈和凌母如何的想要至于她,至于枫府死地。 这丫头,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的比任何一个人也要通透,那便是,凌府和枫府,势不两立,结局,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清尘走后,枫红鸾一人在房中思忖良久,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前世种种今世报,她要将凌澈欠下他的,凌家欠下她的,一份不漏的,一点一滴的,尽数奉还。 内心,一片阴冷狠毒,尚连她自己,都觉得如今的自己可怕至极,处心积虑,勾心斗角,那个单纯天真的枫红鸾,早已不知去向。 但是,是他们把她变成了如此模样,他们剥夺了她的幸福,掠夺了她的希望,褫夺了她的生命,她如今种种阴狠毒辣,无非是因果报应,无可厚非。 若是当时,凌澈尚存一丝恩念,不将她钉死在房间,活活烧死,那恨意,也不会深入骨髓,只要凌澈和何吉祥一日不死,这恨,便一日不可消。 她恨她们,恨之入骨,恨的就算是死,也要拖着她们一起下地狱。 而就算是下了地狱,她也会将凌澈打入十八层地狱,受尽折磨,万劫不复。 * 二月二十六日,形同往常,对于整个皇城的人来说,并无人和特别之处,这日枫红鸾起的甚早,梳洗打扮,一身红装妖艳,她从来着装淡雅,这日却特地挑选了一袭大红锦袍,非年非节的,倒是叫留香甚为好奇。 她问了枫红鸾为何今日要穿的如此喜庆,枫红鸾只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话:今日有人要走,我要给他们送行。 留香再问是谁要走,枫红鸾只笑而不语,只是让留香吩咐厨房今日晚上菜肴丰盛一些,他们一家人要好好吃喝一顿。 留香照办,虽然心底更加的疑惑,到底是谁要走,小姐如此高兴。 留香不知道是谁要走,枫红鸾如此高兴。 直到晚上,枫府家宴吃到半酣,有家丁匆匆忙忙进来汇报,脸色十分紧张惶恐,开口一句“凌府大火,凌少爷和凌夫人葬身火海”,留香才恍然大悟,原来,走的,是这两个人。 难怪小姐今日兴致盎然,又是红衣,又是家宴,留香跟随在枫红鸾身边多日,也帮衬枫红鸾多次设计凌府,哪能不知道,枫红鸾对于凌府,有一种外人看不透的深仇大恨。 她只是想不到,小姐居然会痛下杀手,终结凌澈和凌母白氏的性命。 初闻这个消息,留香满目震惊,而饭桌上,她们的老爷枫城差点摔了手里的被子,不敢置信的看着家丁:“怎会如此,如若是凌夫人逃不出来,那尚可怪怨火势太大,可是凌澈身上是有功夫的,再怎么大的火,怎么可能被烧死。” “老爷,确确实实,凌府的书童,还在门口,是他亲口告诉奴才,凌府失火,火势先从凌少爷房间蔓延。然后烧到了凌夫人的房里,凌少爷为救凌夫人,身上起火,同凌夫人一道,葬身火海了。” “哐当!”手里的筷子落了地,枫城终究还是顾念着两家昔日的情谊,面色异常背痛凝重:“去看看。” “老爷,妾身同你一道去。”董氏似乎也不敢相信这个消息,想要跟去确认一下。 枫城什么也听不到,只管自己往外走,董氏匆匆跟上,何吉祥眼底,分明有些痛楚,但是却故作镇定的看着枫红鸾,道:“妹妹,不妨我们也前去看看。” “嗯!”枫红鸾应了声,各怀心事,匆匆出去,上了轿子,往凌府方向去? 210 红鸾,血染双手2 凌府虽然败落,但是毕竟曾几个辉煌一时,家大业大,宅邸院落,亭台楼阁,花园小径,一样俱全。 虽然遣散了不少家仆,可依旧能见昔日辉煌,只如今,整个凌府,付诸一炬,残垣颓瓦,风中漂亮,有点点火星,从那烧毁的房舍中噼里啪啦冒出,凌府几个下人,坐在门口痛苦,涕泪交零,红儿手臂上,是一块血肉模糊的烧伤,如今哭的泣不成声,似要背过气去。 见到枫红鸾等到来,红儿站起身来,哽咽的几乎说不出一句话来:“枫将军,枫小姐,我们家,我们家。” “我已听说。”枫城一脸沉痛,董氏和何吉祥显然也震惊,没想到会烧的这样破败,只有枫红鸾,眼底一片冷意森森,嘴角,在别人没有发现的角度,勾起了一抹残酷嗜血的冷笑。 那种火蛇吞噬肌肤,燃烧血脉的滋味,她还给凌澈,给他这么个痛的死法,算是便宜了他,本来枫红鸾还打算钝刀割肉,一点点折磨他,折磨的他生不如死位置,但是凌澈已起了谋害她的心,那便只能给他这个痛了。 站在一堆炭黑废墟之中,看着那座上一辈子困死自己的宅邸付诸一炬,她心里,说不出的舒畅淋漓,完全不因为手染鲜血而有几分罪过,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如今时候到了,凌澈也该去见阎王爷了。 接下来,是她。 目光扫向何吉祥的那个瞬间,分明的,她看到了何吉祥身子一个猛然颤抖,不敢和她对视。 黑暗中,她对着何吉祥勾起了一个诡异的笑容,何吉祥越发汗毛零零,有如芒刺在背,她是想到了枫红鸾会对付凌澈,但是绝对没有想到,会用这样嗜血残忍的法子。 她突然开始害怕,害怕这样的枫红鸾,有一天会不会用对待凌澈方法,如法炮制加诸到她身上,也要让受尽烈火焚身之痛,残忍死去。 她已经意识到了,现在的枫红鸾,绝对绝对绝对不是她所认识的枫红鸾,眼前这个在暗色中对她笑的嗜血和诡异的女子,是个妖,是只魔,是她一根汗毛都得罪不起的。 她怕她,何吉祥感觉得到,自己从心底里,从骨骼深处惧怕枫红鸾。 如今唯一能让她心安一些的,是她手里那张两人都画押按过手印契约,但凡枫红鸾有所异动,她只能靠那张契约自保,只要契约一出,今天晚上凌府的惨剧,枫红鸾绝对脱不了干系了。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强迫自己说服自己,枫红鸾再坏,也多少会顾念一下姐妹之情,不会像对付凌澈那样对付她的。 吞咽了一口口水,她心底的恐惧,远远大过于对凌澈之死的悲伤。 她其实,从来也没有爱过凌澈,只是因为凌澈是枫红鸾的未婚夫,她才想要掠夺,她妒忌枫红鸾拥有的一切,她想要剥夺属于枫红鸾的所有,当凌澈还是枫红鸾未婚夫的时候,她处心积虑勾引凌澈,可当枫红鸾和凌澈解除婚约的那刻,她便已经觉得无趣了,那时候其实就看清楚自己对凌澈的所谓的感情,无非是和枫红鸾的一场较量,婚约接触后,凌澈就不是这场较量的筹码,早就引不起她的兴趣了。 如今,凌澈的死,她只是稍许有些难过,却更多的是庆幸,从某种程度来说,凌澈一死,枫红鸾心底的恨意就能消除一些,对她,也许不会像对待凌澈这样残忍了。 偷眼看枫红鸾,她的眼底,是一片冷然,那种冷意,能将人骨髓都给冻结,何吉祥甚至都不敢多看,忙是转回了目光,跟着枫城一起往里走。 凌府是彻底的毁了,如今一片焦黑,有几处,那没有燃尽的木桩,还在发出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 而越是往后院去,烧焦的越是厉害,空气呛人,一股烟味。 “爹爹,不然不要进去了。”越是靠近凌母的房间,何吉祥心底越是恐惧,她怕看到凌澈的尸体,她怕这就是接下来她的下场。 却听枫城道:“里头还有明火,你们几个且先出去,我和洛河进去查看便是。” “那老爷,你小心,咳咳咳!”董氏显然也呛的受不来了。 “爹爹,我同你一道去, 二娘,姐姐,你们出去吧,我和爹爹有一身武艺,出了状况也好应付。” “那我们先走了。”何吉祥着实不敢面对那烧焦的尸体,搀着董氏,步履匆匆出去。 枫红鸾则是和枫城,避开那些残垣断瓦,火星焦炭,继续往里。 确认了,凌母房间里,躺着互相搀扶者的两具尸体,烧的意境只剩下骨架,如今身上的尸油,噗嗤噗嗤发出骇人的声响,枫城只看了一眼,便不忍心在看,眼眶一片晶莹,泪水夺眶而出:“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凌兄,我对不住你啊,没有照顾好嫂子孤儿寡母。” 枫红鸾也抹了一把眼泪:“凌哥哥,凌伯母,怎么会呢,爹爹,我该不是在做梦吧,怎么可能这样,怎么会啊。” 父女两人“抱头痛哭”,枫城却永远看不到,埋在他怀中的枫红鸾,泪水滂沱的脸庞上,是怎样欣慰的笑容。 这就是报应,天不报,她也会报。 凌府,算是彻底的毁了,这几日枫城亲自接管这个案子,总觉得凌府失火事有蹊跷,果然,两日之后—— 枫城从外头回来,直奔枫红鸾闺阁,见到枫红鸾,就大声道:“总算,替你凌哥哥和凌伯母抓到了纵火犯,红鸾,你大概想不到,居然是个不足十岁的孩童,太过可恶,太过可恶,到底是有何深仇大恨,要放火烧死你凌哥哥和凌伯母? 211 韩慧卿留一手1 “现在那孩童在何处?” “已经交由知府刘大人,明日就开始审案,我倒是要听听,这孩童到底有何理由,居然要如此残忍。” 枫红鸾故作义愤填膺:“明日,女儿也要去看看,凌哥哥和凌伯母,死的实在冤屈啊。” * 次日一早,父女两人就到知府衙门,甫一进去,刘大人亲自出来迎接,面上神色几分谄媚:“将军,小姐,恭候多时了。” “那个劣童,可有所交代?” “将军,做完一夜盘问拷到,倒是问出了一些东西,将军大概不知道,这个劣童,名叫凌天恩。” “什么?”枫城猛然一怔,“凌天恩?那凌天赐,可是他何人?” 知府大人忙道:“是亲哥哥。” “兄弟?”枫红鸾也故作了震惊,“怎么可能,一个力保凌澈,誓死都不肯出卖主子,为何这个凌天恩。” “小姐有所不知,凌天赐那个小子,嘴巴之所以这样牢,就是因为凌澈以他弟弟性命要挟,昨日连夜审问,凌天恩对于纵火一事,交代的清清楚楚,他亲口承认,是他为了报仇,放火烧了凌府。” “凌澈以凌天恩性命要挟,让凌天赐做伪证污蔑我,如今凌天恩知道哥哥死于狱中,所以恨透了凌澈,想要报复。大人,可是此意?”枫红鸾生怕的枫城听不懂,清楚的理了一遍,知府刘大人忙点头称是。 看枫城脸上,几分纠结,终究, 甩了衣袖:“罢,此事同我枫府牵连众多,我不想听审,刘大人,该如何公办,你就如何公办。” 枫城大约是心疼吧,心痛凌澈的居然会这么可恶,为了对付枫府,不惜做出这样卑鄙的勾当。 他本还难过凌府惨状,但是现在,心底疼恨参半,他也不清楚,凌澈的死,是该庆幸罪有应得,还是该惋惜英年早逝,亦或是伤感故人最后一支血脉就这样葬身火海。 从衙门出来,外面天气十分阴沉,就像是枫城的心。 枫红鸾默默相随,良久,她才开口:“爹爹很难过?” “是啊,我难过,我难过凌澈居然处心积虑要对付你。我难过的这么多年我把凌澈当做自己的儿子一样对待,到头来他却要倒戈相向。我更难过,你凌伯伯一生光明磊落,却生出这么一个儿子。但是如果可以选择,我也不愿意凌澈有此下场,流放也好,残疾也罢,也好过现在付诸一炬,成了一抔黄土,还有你凌伯母,哎,就算这些年我救济着两只白眼狼,可是终究也有感情啊!” “爹爹!”枫红鸾知道枫城心里难受,听到枫城难句“你凌伯伯一声光明磊落,却生出这样一个儿子”的时候,她心底也大为触动。 如果让爹爹知道,这场大火是她处心积虑的设计,凌天恩是她暗中买通了人救出,并且让那人将凌天赐之死告诉凌天恩,挑拨离间,帮凌天恩设计这场复仇盛火,那爹爹可否会对她心寒不已? 爹爹一生光明磊落,而她现在的作为,恐怕任何一个人,都无法理解。 因为他们没有经历过她所经历过的痛苦。 他们不知道,她是重生而活,她心里对凌澈的恨可谓滔天,就算凌澈死一百次都无法抹平她心底怨念。 若是让人知道凌澈是她所杀,恐怕所有人都会以为,她是个可怕的女人,蛇蝎一般的毒妇。 别人怎么看她她无所谓,她只在乎爹爹和泓炎怎么看她。 想来,爹爹这是瞒得住,确实是凌天恩纵火,就算凌天恩供出背后有人唆使他纵火,官府也无从查证那个人是谁,因为那个人,办妥事情,就已经成了枫红鸾刀下亡魂,地痞流氓一个,最擅长抓人把柄要挟,枫红鸾岂会给自己往后寻麻烦? 如今的枫红鸾,为了复仇,早已染满一手鲜血,连她自己都害怕这样的在自己,可是已经恨红了眼睛,她就再也没有收手余地了。 爹爹这瞒得住,何吉祥知道内情想来也不敢说,至于清尘也是其中知情者之一,却应该也不会背叛她。 可泓炎呢?泓炎瞒得住吗? 她如今手染鲜血,蛇蝎心肠,杀人不但不眨眼,还颇为痛淋漓,这样的她,泓炎还会要吗? 虽然她在泓炎面前阴暗一面总是毫无保留,何吉祥裸魁事件,董氏免死金牌事件,太观寺退婚事件,似乎每一桩都昭显了她的卑鄙和阴暗,但是如今不同,她是真的起了杀心,懂了刀子,害了人命,在泓炎眼中,她可否已经成了一个彻彻底底可怕的毒妇了? 一旦手中沾染了鲜血,她就已经完全不是那个单纯的枫红鸾了,有些人该死,有些人不得不死,有些人枉死,她开始将别人的生命玩弄于鼓掌之中,这样的她,连她自己也觉得陌生。 上辈子,杀只鸡犹然觉得害怕,这辈子…… 枫红鸾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也会和凌澈一样,不得好死,但是至少在那之前,让她保护好她想要保护的人。 * 凌府纵火一案,枫红鸾可谓安排的天衣无缝,凌天恩最后被依律判处死刑,因正逢殿试将即,所以所有死囚犯处斩日期,都延迟到秋后,也就是手,凌天恩苟延残喘,不过也就只剩下半年寿命。 枫红鸾对之有愧,不过要怪也只怪凌天恩跟不对主子,而且凌天赐当日诬告,虽说是受凌澈胁迫,可枫红鸾依旧是耿耿于怀。 多凌天恩,只能抱歉了。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转眼殿试不过三日时光了,枫红鸾自你夜之后,再也没有见过泓炎,不过听父亲说了,这次殿试,是由晋王出的题目,而且监考官上,也不同往年,此次监考,阵容庞大,便由上届状元郎,如今的翰林院大学士亲自监考? 212 韩慧卿留一手2 而且监考官上,也不同往年,此次监考,阵容庞大,便由上届状元郎,如今的翰林院大学士亲自监考,翰林院大学士严谨和苛刻,人所众知,那些舞弊者的,怕是连保和殿大门都进不去。 殿试前日,有复试,复试过着,才有资格参加殿试。 枫红鸾这几日天天来看望韩慧卿,便是想确定韩慧卿绝对上不了考场。 韩慧卿也“不负所望”,形容枯槁憔悴,脸色一片青黑,颧骨暴突,嘴唇苍白,乍看下,惨不忍睹,宛若病入膏肓的老者,复试将近,枫城因韩慧卿身子忧心忡忡,请了宫中御医前来诊治,可是无论吃多少药,韩慧卿依旧如此,每况愈下。 这几日,甚至连床也起不来,枫红鸾总算放心,对韩慧卿,也放松了警惕。 复试这日,只早上来看了一眼韩慧卿,嘘寒问暖了一番,就离去了。 到了傍晚时分,枫城忽然大喜而归,见到枫红鸾,开口便道:“没想到你舅舅拖着这幅身子,居然去参加了复试,而且,复试通过了。” 枫红鸾大为震惊,悔不该,不该没看住韩慧卿,她怎么会想到,卧床不起的一个人,居然能拖着残破的身子进考场。 江南子这药,到底对不对劲啊,怎么可能早上明明见韩慧卿连喝粥的力气都没有,中午他能拖着这样一个身子去参加科考复试。 不说韩慧卿身子有多羸弱,就单单说宫门离复试的保和殿有多远,韩慧卿怎么可能一个人走的过去。 自然,不排除同窗好友搀他进去,可是,就算韩慧卿能走到保和殿,半日的复试,跪坐在地上,他怎么撑下来的? 枫红鸾不禁对江南子的药起了怀疑。 * 那厢,韩慧卿房中,何吉祥笑意盈盈,福身对韩慧卿一声恭喜:“舅舅,恭喜你,复试顺利通过,明日殿试,舅舅必定也能马到成功。” “呵,这还要对亏了吉祥你,通风报信,我才没有喝下那盅牛骨汤,我像你赌誓,等我飞黄腾达之日,必定不忘你大恩大德。” “舅舅严重了,我只是不想妹妹做出这样灭绝人性的事情,我不知道舅舅和妹妹有何深仇大恨,但是无论如何,妹妹也不该出手如此狠毒,要毁舅舅你的前程。殿试三年一度,三年蹉跎,多日如年,舅舅才华,本就该早日一展抱负,为国效力。” “吉祥,红鸾当真是让我心寒,比起红鸾,你倒是更像是我的亲侄女,往后,若是我真能平步青云,但凡你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开口,我全部都会满足你。” 韩慧卿说着,伸手握住了何吉祥的手。 何吉祥满色一红,娇羞的抽回了自己的手,脸上红霞翻飞:“舅舅见外,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只望舅舅你不要责怪红鸾,想来她可能是受人唆使,才会如此。” 何吉祥话中有话,与韩慧卿有仇,并且能够唆使的动枫红鸾的,放眼整个世界,无非只有一个人。 “你是说,是姐夫……” “嘘……舅舅,切不可乱说话,有些事情,舅舅心里有数就好。” 何吉祥犹然没有死心,她怕枫红鸾,可是更恨枫红鸾,她对枫红鸾的妒忌从未停止过,尤其是枫红鸾狠心杀死凌澈母子后,她对枫红鸾忌惮更深,一日不除枫红鸾,不把枫红鸾压在脚底,她就一日芒刺在背,坐立不安。 可她薄弱女子,要对付那么一个嗜血的枫红鸾,岂是口上说说,心头算算就可以,她如今没有了凌澈这个指望,便只剩下韩慧卿了。 当日她捡到一只受伤的八哥,想找个借口找枫红鸾说两句话,缓和一下冷漠的气氛。 到了星动阁门口,就听见留香在和一个丫鬟说,枫红鸾命她去厨房熬补汤给韩慧卿补养。 而当她靠近枫红鸾房门的时候,敞开的房门里,只看到枫红鸾掏出了一个药瓶,眼神冷漠,嘴角笑容冰寒,她顿然警觉,怕是这瓶子里的东西,不是毒药,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一面是熬汤,一面是冷笑的看着一个药瓶,她大为震惊,当即明白了什么。 不过因为震惊,不小心弄出了声响,枫红鸾警觉出来查看,幸好手里有只八哥,丢了八哥在门口,她隐蔽到了边上墙根后,枫红鸾捡起八哥,只以为是八哥弄出的声响,也没出来多看。 她始才安心,然后就偷偷跑来像韩慧卿汇报。 母亲自杀的事情,自然也是为了把枫红鸾从韩慧卿这里支走,那碗牛骨汤,韩慧卿其实一口也没喝。 第一口,吞咽下去的,不过是口水罢了,勺子是空的,后来几口,含在口中,一等枫红鸾离开,韩慧卿就把牛骨汤给吐了。 这些,枫红鸾都不知道。 她只以为韩慧卿的病,是真的应药而生,恐怕今天,韩慧卿复试通过,算是打了枫红鸾一个触不及防。 何吉祥胸腔之中,有一口恶气,慢慢输出,她已经开始想象,枫红鸾是怎样一张嘴脸了。 “舅舅,我不宜再次久留,明日就是殿试了,你一切都要小心为好。” “我明白,含香,从今天起,无论是从哪里端来的,是谁端来的食物,都给我丢掉。” 含香早被收买,点头称是。 “先去门外看着,我还有几句要同吉祥小姐说,记住,如果有人来,你就假做腹痛,弄出声音让我知道。” “舅老爷,你放心。”含香乖巧应了一声,到院子门口佯作打扫守着,含香一出去,何吉祥就有几分不自在。 方才韩慧卿握她双手的时候,她已然觉察到韩慧卿严重,属于男人所拥有的欲望? 213 奸情 她虽然称呼韩慧卿为舅舅,但是毕竟和韩慧卿无本分血缘关系,韩慧卿对她想入非非,也不可厚妃。 她刻意保持了一点生疏客套:“舅舅又什么话要同吉祥说,尽要支开含香这个相好的?” 故意把“相好的”三个字说的很重,以提醒韩慧卿你已有个暖床的女人了。 韩慧卿轻轻一笑,起身上前, 在何吉祥光洁的容颜上行轻轻划过指腹。 何吉祥一阵猛然颤抖,往后避开三步,脸色红润,语气有些微恼:“舅舅,请你自重。” “吉祥,你不要怕,我不会如何你,我只是真心喜欢你,想你这样才貌双全的女子,含香粗鄙岂能比拟,你若是天上云,含香不过是地底泥。” 任何的女人,都经不起恭维,尤其是何吉祥这种虚荣的女人。 “舅舅谬赞了。” “叫我慧卿,我不是你舅舅,我只比你大四岁。” 何吉祥面色一阵羞红,诺诺的开了声口:“舅舅,这样不好吧,于理不合,你是妹妹的舅舅,是爹爹的妹夫,便是吉祥的舅舅。” 她虽则这么说,脸上,宛然有种欲拒还迎的娇羞,韩慧卿勾一邪笑,上前一把将何吉祥抵在门扉之上,吐气暧昧:“喊一句慧卿来听听。” 何吉祥脸上更为羞红,贝齿轻咬红唇,如何也不肯开口。 他的大掌,使坏的隔着衣衫揽住了她的腰肢,放在她翘臀上,看到她受惊的表情,十分满足:“喊一句来听,以后,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我有自信,这次状元,非我莫属。” 韩慧卿这一个多月,装病掩人耳目,实则日夜苦读,更加发愤,别人不知道,何吉祥却是一清二楚,韩慧卿才学,她也从几篇佳作中窥觑一二,若是韩慧卿真能全新应考,那即便非状元,要中个进士三甲,韩慧卿应该不成问题。 何吉祥心头迅速盘算,朝廷之中,文武百官,但是皇上对武官总有忌惮,所以,历朝历代,基本都重文轻武,上届进士三甲,状元郎高坐翰林院大学士之位,榜眼郎如今是徐州通判,而探花郎虽不过是个谏官,可毕竟也位列五品。 当朝宰相,状元出身。 五部尚书,八大总督,二十三省巡抚,几乎都是进士出身,皇上求贤若渴,爱财如命,如果韩慧卿真能进士中的,那同他暧来昧去一番,也无折损,毕竟何吉祥心头明白,如今她能依赖之人,也只有韩慧卿一个了。 “好,舅舅真坏。”何吉祥媚眼如丝,吐气如兰,娇滴滴的喊了一声“慧卿”,这一声,着实把韩慧卿的骨头都给喊的酥麻了。 比之含香,这个何吉祥,当真是人间极品啊,京城第二美人,终有一天,会成为他的胯下玩物。 “从今天起,若是无人,就叫我慧卿,吉祥,我是真心喜欢你,若是此生得你相伴,夫复何求。” 何吉祥岂能不知道韩慧卿的感情,有几分真假,不过就是想要她罢了,男人,都把女人当做玩物,除了凌澈真心对她,只可惜,就算是死,她也不想再和凌澈在地府碰头,凌澈太过无用,让她受制于枫红鸾,日夜惶恐。 现在没了凌澈,多了个韩慧卿,虽然韩慧卿对她的感情和凌澈相比,不可同日而语,太过龌龊,但是但凡韩慧卿对她有情有欲一天,她掰倒枫红鸾的几率,就能高上一分。 她怎会甘心,就这样输给枫红鸾,一辈子在枫红鸾冷冽嗜血的眼神中,战战兢兢过一辈子。 对,枫红鸾如今是兑现了那些承诺,家里的账目已经交由她母亲掌管,而且那个镯子,枫红鸾也给她赎回来,表面看,枫红鸾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可是枫红鸾的虚与委蛇的本事,何吉祥岂敢小觑。 若非枫红鸾在她面前展露了冷冽阴狠的面孔,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么愚钝的枫红鸾,早已经脱胎换骨,到了一个她连正眼都不敢对视的地步。 今日的枫红鸾,早非何吉祥可以对付得了的枫红鸾。 何吉祥清楚,即便枫红鸾嘴上说重新和她做好姐妹,不计较凌澈之事,但若她全无准备和戒心,或许会落的凌澈一样下场。 现在,有韩慧卿这个靠山,再加上手里的契约,心里自然安心一点,只愿韩慧卿,能够争气点,蛰伏了这么多日,如今成败只在明天一举。 想必枫红鸾,只一天的功夫,也没有办法阻止得了这场殿试了。 * 是,枫红鸾知道,自己没有办法阻止这场殿试,因为韩慧卿能够自己走进考场去,江南子的药失效了,她总不能堂而皇之的拖住韩慧卿,抑或是找人在去殿试的路上拦截韩慧卿吧。 不能,因为爹爹甚为高兴,明天打算亲自送韩慧卿去保和殿,枫红鸾一点机会都没有。 唯独能做的,就是祈祷江南子的药虽然失效,但是麻痹了韩慧卿整个冬天,韩慧卿疏于学业,在考场上发挥失策。 次日清晨,韩慧卿一早就在枫城的亲自护送下进宫殿试。 殿试地点,依旧是保和殿,过点名、散卷、赞拜、行礼等礼节,然后颁发策题。 这次策题,韩慧卿自有耳闻,知道是晋王亲自出题,本道晋王荒淫无惮,终日沉醉酒色,迷恋烟花世界,肯定是草包一个,出不了什么高深的题目。 可考题一发下来,韩慧卿着实有些出乎意料。 题目虽是一目了然,却涉及颇广,既涵盖治国方针、官风吏治、民生、漕运、水利河工、儒学,也囊括士风士习、民风民俗,书籍修纂、边备军事、对外贸易等。 一拿到试题,无数考生皆蹙眉,可见此题不好妄答。 只见策题书:为何泓朝要由我泓氏一脉执政地位? 214 人心肉做1 而多数人则是信心全失,焚书毁笔,田耕务农也有,经营生意也有,多不过都是对科考失去了信心,甚有者,金榜落地,伤心欲绝,自刎投河,悬梁喝药的,比比皆是。 枫红鸾本是希望韩慧卿这次不能参加殿试科考,耗他三年也罢,耗他信心也好,甚至于他想不通自杀也可以,可如今真是没想到,韩慧卿居然能够两进考场,复试顺利通过,而殿试回来,他也是满面春风,好不得意,好像状元之位,他已经坐了稳当。 枫红鸾失策,心底一片郁积不化,她知道江南子不欠了她的,但是心头还是有些责怪,这江南子,还拍着胸脯保证这毒药药效匪浅,结果倒好,三月初一的时候,韩慧卿还要死不候的,偏偏到了复试殿试,韩慧卿就生龙活虎了。 枫红鸾是亲眼看着韩慧卿喝了几口牛骨汤的,就算最后没有喝完,但是药效也不至于只维持了这么点时间。 如今,韩慧卿能进考场,爹爹肯定不遗余力的给他张罗安排,如果八大读卷官都被爹爹收买,只怕,这韩慧卿不是个状元,也会和上一世一样,怎么也中个探花郎。 上一世的韩慧卿,高中了探花郎后,平步青云,理所当然进了翰林院,随后被点为太子太傅,再然后,成了泓开朝来最年轻的尚书郎。 如果韩慧卿的人生,和上一世一样走法,那他如仕为官后,大概也会像上一世一样,“不遗余力”的抓捏枫府把柄,鸡毛蒜皮的事情都能弹劾枫府,然后靠着这些日积月累的鸡毛蒜皮小事儿,渐渐的蛊惑了皇上的心,让皇上对他父亲产生了嫌隙,大将军再推波助澜一下,凌澈又暗中搞些手段,她们枫家最后才会落的如此凄凉境地。 她只怨自己当时一时仁慈,让江南子从轻下药,只让韩慧卿卧榻在床几月,不要要了韩慧卿性命。 现在想来,不狠不以成事,当时顾念韩慧卿是自己亲舅舅,是母亲的亲弟弟,她才软了心思,其实,就该送韩慧卿去见母亲,想必母亲要是知道韩慧卿往后对枫府做的那些不堪的事情,也断然不会责怪她。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总不能晚上一刀杀而来韩慧卿吧,韩慧卿死在枫府之中,岂不是给爹爹抹黑,给枫府抹黑?而且,她外公是开武馆的,虽然不知道韩慧卿身手如何,但是枫红鸾绝对敢肯定,韩慧卿功夫不弱。 她如今也有勤习武艺,但是毕竟从小到大,只知道迷恋凌澈,荒废了诸多东西,武功基础都打的不够牢靠,那一点功夫,不过是能翻墙越瓦,对付对付地痞流氓罢了。 要是韩慧卿是个高手,她岂不是自投罗网。 无论如何,不知敌人底细的时候,她是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如今她只希望,韩慧卿对着突如其来的病症没有起任何怀疑之心,如果让韩慧卿知道是她下的毒,那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韩慧卿必死,就像凌澈,知道的太多,看穿了她的面孔,就该死。 如今,且就再留韩慧卿狗命,只要不要让韩慧卿平步青云,做到礼部尚书的位置,想他也没有这个能耐,能够弹劾的了骠骑将军。 而且,枫红鸾记忆中,韩慧卿坐上礼部尚书的位置,用了足足三年,三年时光,还是够她盯梢韩慧卿的,若是他感念爹爹恩德,好生为人,枫红鸾自然也念血脉亲情,不会再动他分毫,可他若是露出半分叛逆之心,枫红鸾必不饶他。 * 殿试成绩,尚未出来,但是枫城通过几个同僚打听,已然知道,韩慧卿的卷子顺利进了前十,择日将会进呈御前,由皇帝亲自批阅。 虽然消息并非可靠,但是枫城还是在家摆了一桌家宴,给韩慧卿庆祝。 整一桌家宴上,枫红鸾看韩慧卿对爹爹都是感恩戴德模样,一口一个姐夫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饭桌上,他还说起了枫红鸾的母亲,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声泪俱下,倒是感人至深。 枫红鸾其实也不想与韩慧卿为敌,毕竟说到底,是亲舅舅。 她只在心中安慰自己,人心肉做,上世韩慧卿那般不仁不义,是因为两家关系凉薄,嫌少走动,几年前又稍有结怨,怨结不化。 而这一世,枫府对韩慧卿的好,足够让外人动容。 不计前嫌将他接到府中读书,专门派了丫鬟婆子日夜照顾,饮食用度上都以他为先,尽量给他最好。 他生病期间,爹爹更是操劳奔波,请便神医,甚至利用私交,请了几个御医来家中给他看病。 他要殿试,父亲也是四处张罗,为他铺路,这些好,枫红鸾希望韩慧卿都能看尽眼里。 看韩慧卿如今表现,应该全是出自真心,只希望,他这颗真心,不是做假的。 不过人若是作假,眼睛必定会出卖自己,而看韩慧卿眼神,蓄满感激的泪水,想来,应该是真的念着枫府大恩大德,枫红鸾的心,渐渐安下。 若是韩慧卿真心感念枫府恩德,她便当前世一切都没发生过。 前世的韩慧卿,也不过是挑拨离间了皇上和父亲的君臣之情,而挑拨的原因,无谓是要报当日韩府败落,他和母亲上门求助父亲的几句“恶言恶语”。 对于这个,枫红鸾自然没有记忆,但是听府中老人说起过。 当年母亲病逝,马加鞭让人去江南韩府报丧,但是及至母亲入殓,韩府也未曾派人前来,最后报丧之人回来,只说韩府老爷说了,没有这个女儿,当日早已割袍断义,恩断义绝了。 此恨,此怒,枫城才会在岳母和小舅子上门求助的时候,冲口说了几句不好听讽刺的话? 215 人心肉做2 而多数人则是信心全失,焚书毁笔,田耕务农也有,经营生意也有,多不过都是对科考失去了信心,甚有者,金榜落地,伤心欲绝,自刎投河,悬梁喝药的,比比皆是。 枫红鸾本是希望韩慧卿这次不能参加殿试科考,耗他三年也罢,耗他信心也好,甚至于他想不通自杀也可以,可如今真是没想到,韩慧卿居然能够两进考场,复试顺利通过,而殿试回来,他也是满面春风,好不得意,好像状元之位,他已经坐了稳当。 枫红鸾失策,心底一片郁积不化,她知道江南子不欠了她的,但是心头还是有些责怪,这江南子,还拍着胸脯保证这毒药药效匪浅,结果倒好,三月初一的时候,韩慧卿还要死不候的,偏偏到了复试殿试,韩慧卿就生龙活虎了。 枫红鸾是亲眼看着韩慧卿喝了几口牛骨汤的,就算最后没有喝完,但是药效也不至于只维持了这么点时间。 如今,韩慧卿能进考场,爹爹肯定不遗余力的给他张罗安排,如果八大读卷官都被爹爹收买,只怕,这韩慧卿不是个状元,也会和上一世一样,怎么也中个探花郎。 上一世的韩慧卿,高中了探花郎后,平步青云,理所当然进了翰林院,随后被点为太子太傅,再然后,成了泓开朝来最年轻的尚书郎。 如果韩慧卿的人生,和上一世一样走法,那他如仕为官后,大概也会像上一世一样,“不遗余力”的抓捏枫府把柄,鸡毛蒜皮的事情都能弹劾枫府,然后靠着这些日积月累的鸡毛蒜皮小事儿,渐渐的蛊惑了皇上的心,让皇上对他父亲产生了嫌隙,大将军再推波助澜一下,凌澈又暗中搞些手段,她们枫家最后才会落的如此凄凉境地。 她只怨自己当时一时仁慈,让江南子从轻下药,只让韩慧卿卧榻在床几月,不要要了韩慧卿性命。 现在想来,不狠不以成事,当时顾念韩慧卿是自己亲舅舅,是母亲的亲弟弟,她才软了心思,其实,就该送韩慧卿去见母亲,想必母亲要是知道韩慧卿往后对枫府做的那些不堪的事情,也断然不会责怪她。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总不能晚上一刀杀而来韩慧卿吧,韩慧卿死在枫府之中,岂不是给爹爹抹黑,给枫府抹黑?而且,她外公是开武馆的,虽然不知道韩慧卿身手如何,但是枫红鸾绝对敢肯定,韩慧卿功夫不弱。 她如今也有勤习武艺,但是毕竟从小到大,只知道迷恋凌澈,荒废了诸多东西,武功基础都打的不够牢靠,那一点功夫,不过是能翻墙越瓦,对付对付地痞流氓罢了。 要是韩慧卿是个高手,她岂不是自投罗网。 无论如何,不知敌人底细的时候,她是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如今她只希望,韩慧卿对着突如其来的病症没有起任何怀疑之心,如果让韩慧卿知道是她下的毒,那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韩慧卿必死,就像凌澈,知道的太多,看穿了她的面孔,就该死。 如今,且就再留韩慧卿狗命,只要不要让韩慧卿平步青云,做到礼部尚书的位置,想他也没有这个能耐,能够弹劾的了骠骑将军。 而且,枫红鸾记忆中,韩慧卿坐上礼部尚书的位置,用了足足三年,三年时光,还是够她盯梢韩慧卿的,若是他感念爹爹恩德,好生为人,枫红鸾自然也念血脉亲情,不会再动他分毫,可他若是露出半分叛逆之心,枫红鸾必不饶他。 * 殿试成绩,尚未出来,但是枫城通过几个同僚打听,已然知道,韩慧卿的卷子顺利进了前十,择日将会进呈御前,由皇帝亲自批阅。 虽然消息并非可靠,但是枫城还是在家摆了一桌家宴,给韩慧卿庆祝。 整一桌家宴上,枫红鸾看韩慧卿对爹爹都是感恩戴德模样,一口一个姐夫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饭桌上,他还说起了枫红鸾的母亲,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声泪俱下,倒是感人至深。 枫红鸾其实也不想与韩慧卿为敌,毕竟说到底,是亲舅舅。 她只在心中安慰自己,人心肉做,上世韩慧卿那般不仁不义,是因为两家关系凉薄,嫌少走动,几年前又稍有结怨,怨结不化。 而这一世,枫府对韩慧卿的好,足够让外人动容。 不计前嫌将他接到府中读书,专门派了丫鬟婆子日夜照顾,饮食用度上都以他为先,尽量给他最好。 他生病期间,爹爹更是操劳奔波,请便神医,甚至利用私交,请了几个御医来家中给他看病。 他要殿试,父亲也是四处张罗,为他铺路,这些好,枫红鸾希望韩慧卿都能看尽眼里。 看韩慧卿如今表现,应该全是出自真心,只希望,他这颗真心,不是做假的。 不过人若是作假,眼睛必定会出卖自己,而看韩慧卿眼神,蓄满感激的泪水,想来,应该是真的念着枫府大恩大德,枫红鸾的心,渐渐安下。 若是韩慧卿真心感念枫府恩德,她便当前世一切都没发生过。 前世的韩慧卿,也不过是挑拨离间了皇上和父亲的君臣之情,而挑拨的原因,无谓是要报当日韩府败落,他和母亲上门求助父亲的几句“恶言恶语”。 对于这个,枫红鸾自然没有记忆,但是听府中老人说起过。 当年母亲病逝,马加鞭让人去江南韩府报丧,但是及至母亲入殓,韩府也未曾派人前来,最后报丧之人回来,只说韩府老爷说了,没有这个女儿,当日早已割袍断义,恩断义绝了。 此恨,此怒,枫城才会在岳母和小舅子上门求助的时候,冲口说了几句不好听讽刺的话? 216 人心肉做3 这无非是人之常情,他爹爹是个性情中人,对母亲又深爱如此。 她母亲过世娘家人都没有来,还是特地去请的,等到韩府败落落难,三餐不继了,他们才想到来投靠枫府。 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轻易原谅韩家人,父亲当日冲口而出的几句讽刺,在枫红鸾看来,情理之中,可是在韩慧卿看来,却成了奇耻大辱,以至于日后要这样的争锋相对。 现如今,父亲的所作所为,上苍都为之动容,醒来韩慧卿也被感化,那小小恩怨,应该已经不足为道了吧。 一切,只愿都朝着枫红鸾希望的方向发展去。 韩慧卿没有针对枫府,恶言抨击。 凌澈下了十八层地狱,不得好死。 何吉祥和董氏,如今一无所有进的枫府,就如何一无所有滚出枫府。 而泓炎…… 想到泓炎,那布满戾气和仇恨的心,柔软了些,既然皇上能让泓炎出考题,想来是放他出来了吧。 大将军虽然对皇上施压,逼迫泓炎迎娶他女儿夏蓉灵,但是毕竟泓炎是皇上最疼爱的弟弟,泓炎若是坚决不依,皇上定然也不会再逼迫他吧? 最近,已没听见大将军“逼婚”的任何消息,应该皇上暗中压了下来,一切,都会趋于平静,枫红鸾本除了报仇,惩罚那些恶人,保护好自己的家人,其余别无所求,如今,却多了一些愿想: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多日未见,君可安好? * 康定三年三月春,枫府。 亭榭叠嶂,峰峦如画,青瓦疏离,莹然欲滴。 廊檐下,两只翠羽黄翼的雀儿发出嘁嘁喳喳的叫声。 东厢暖阁中,雕镂花纹的情铜三足鼎云烟袅袅,散发出熏人欲睡的香气。 连着三日的晴天,阳光普照,春暖回归,东风微送,虽还带着些料峭春寒,可是已然闻得见春天的气息。 星动阁中,枫红鸾正在练剑,身着紧身薄云衫,手指一柄金刚剑,她英气逼人,飒爽轻灵,剑锋烁烁,虽是官家小姐,可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女侠客。 一套剑法舞下来,肖云业啧啧称赞,说她进步颇多,假以时日,就要赶超自己。 枫红鸾自然知道,肖叔叔又说笑她了。 “就是爹爹的剑法,都只能和肖叔叔不相上下,肖叔叔武功,即便要去做当今武状元,也是绰绰有余的,我要超过您啊,我可得修炼个十年百年呢。” 肖云业闻言,哈哈大笑,笑容十分豪爽,他本是个绿林好汉,因为爹爹对他有恩,才甘愿退隐江湖,屈居在枫府做个小护院,顺带,还要教枫红鸾这个“不成器”的习武。 不过最近,枫红鸾的勤勉,每次都能得到肖叔叔的赞赏,她心头也高兴,习武强身健体,可以保护自己,上一辈子她不懂事,以为有凌澈在身边,她永远不会受到半分伤害,每次一到习武时辰,总是觉得女儿家舞刀弄枪没人疼爱,不如娇滴滴来的可爱,所以怠惰为之,不是佯装身子抱恙,就是说要和何吉祥学习女红针黹。 肖云业疼她,枫城也疼她,从来她想学他们就尽心尽力的教,她不想学他们也不会太过勉强。 便因为如此,最后凌澈露出真面目的时候,她才会毫无反抗之力,轻易就被凌澈这段了手骨,封死在房间里被活活烧死,若然好好操练轻功,或者好好学学内功,她最后的下场,也不会这么惨。 所以,这一世,发愤图强的,她也要学个一招半式,防身也好,斗恩人也罢,总之,她不会再让自己的陷入那样的困境之中。 因为一心想要学好武功,虽然荒废了多年,但是她勤奋好学,加上骨骼精奇是练武奇才,每次的新剑法,也用不了多少时日,就能够和心法内功以及其余剑法融会贯通。 肖云业夸她进步,她那是实至名归。 “小姐,这条剑法你已经连的不错了,下面想学什么?” 肖云业笑容慈爱,与其说把枫红鸾当做主子,倒不如说他其实把枫红鸾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 只是在慈爱中,偶尔多了几分恭敬和顺从。 枫红鸾歪着脑袋想了想,似乎肖叔叔有一套剑法,气势逼人,非常凌冽,名字叫做“九步夺命剑”。 “我可不可以学‘九步夺命剑’?” 枫红鸾笑盈盈问道。 肖云业却大笑起来:“九步夺命剑,请恕属下见识不广,真没听说过有这种剑法?” 闻言,枫红鸾仔细一想,才发现自己似乎没有搞清楚时间关系。 这套剑法,是肖叔叔在泓康定四年中旬得到的,现在,还是泓康定三年呢,这套剑法,尚未面世,大约谁都不知道又这套剑法的存在。 枫红鸾忙笑,打了个马虎眼:“我乱说而已,肖叔叔,不然明日开始,教我软剑剑法如何?” 肖云业拱手道:“是,那属下若两日,就教小姐软剑,不过小姐,软剑不同经金刚剑,控制者,需要有浑厚的内攻基地,如若非然,很容易伤到自己。” “那不妨推后几日再学,我内功着实不佳,爹爹说,练武如盖房,桩打的稳,房子才建的稳,那就劳烦肖叔叔,花些时日,帮我把桩给打稳了。” “小姐骨骼精奇,又刻苦好学,假以时日,武学造诣,必定在我等之上。” “肖叔叔又乱夸人,假以时日,这时日,怕就是千百年,呵呵。” 枫红鸾娇俏轻笑,阳光和煦温暖,照在她细腻红润的肌肤上,泛着一层淡淡的黄色光晕,叫人转不开眼眸。 ——题外话—— 明天就拉男主出来溜达1 217 岂能委曲求全1 状元郎,是徐州人,名曰王世杰。 榜眼郎,京城人,名曰李祥生。 而探花郎,就是她的舅舅韩慧卿。 留香看不懂什么考卷,只看了个结果回来告诉她,她有兴趣先看看三个人答了什么东西,一般每年放榜,为了让所有人心悦诚服,会把前三甲的答卷誊抄公布出来,供众位考生对比浏览。 枫红鸾自然有法子,弄了一份回来。 下午无事,她就在房中看着三份考卷答题,果然妙哉妙哉。 状元郎文采出众,字体遒劲,取民生一条作答,开篇引经据典,引的又非常巧妙,不是泓朝之前的朝代,而是泓文帝,也就是泓朝开国皇帝以来的一些典故,比如勤修水利,比如减免赋税,比如引渠灌溉…… 这些国家为百姓做的实事,经过王世杰精妙的语言组织以及修饰,站在一个老百姓的角度,语言华丽之中又不浮夸,透出一股真挚情谊,当真是让人佩服佩服。 李祥生,榜眼郎的,自然也是妙哉。 而观察韩慧卿,枫红鸾通篇看下来,虽然没被韩慧卿的文采折服,但是韩慧卿的标新立异,倒是让人眼前一亮。 第一句:齐家治国平天下一出,枫红鸾顿然就知道,韩慧卿的忽然标新立异的,要从家字出发, 他写很好,语言朴实无华,字体端正干净,通篇透着一股温暖,情真意切,从后宫井然有序,皇贤德淑良,太子勤学好读,各宫嫔妃安分守己,写到宦官如何,宫女如何。 其实这文很小家子气,但是胜就胜在第一句——齐家治国平天下。 小家治不好,如何治大家? 他的标新立异,才让他跻身三鼎甲。 不过他也着实大胆,居然敢对后宫妄加评论,这大概也是他为何只能拿个探花郎的原因吧。 放下这三份卷子。 枫红鸾叫留香研磨,提起笔,这是泓炎出的题,如果是她,她会这么答呢? 思来想去,脑子里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皇上不惜关押泓炎,逼迫她迎娶夏蓉灵,其实,泓朝执政多年,靠的,不仅仅是威信权势,更多的,怕是委曲求全吧。 委曲求全! 她在纸上写下这四个字,神色微显忧郁。 大将军的全是,似乎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料范围,居然能偶胁迫皇上强逼泓炎娶妻,如若不是泓炎坚持,大概,泓炎要委屈求全,而她——她做得到吗? 和夏蓉灵共事一夫? 她可以委曲求全吗? 一笔笔,圈着那四个字,她尽不知道,身边的留香,不知道何时不见了踪影,而有一抹淡淡桃花香气的身影,从后面渐渐靠近。 “哎,我怎么可能委曲求全呢?”就算再喜欢泓炎,也做不到啊! 再说,真正不能委屈求全的,正是因为喜欢泓炎,以前对他无所谓,只把他当做晋王的时候,她完全不介意他有多少个女人,有多少个妻妾。 她只知道,这是交易,他帮了她,她就要回报的交易,不过是做晋王妃充充样子,只要那荒诞的晋王不要扰她,就算再晋王府青灯古佛,孤独终老又何妨? 她只愿爹爹平安,留香平安,枫府平安,如此便好,对于自己的未来,经历过一次生不如死的婚姻,她早也参透了男女情爱之事。 可是如今,她依旧落入了凡俗,三千烦恼丝,皆因情愿起。 一手托着下巴,一手继续看着那四个字,一圈圈的画着墨圈,直到把四个字全部盖死,她才沉沉叹息一口:“留香,随我去院子里走走吧,今日舅舅进士及第,父亲必定要大摆筵席,晚上又是好一通吃喝,现在先去走走,把肚子给走空了,免得晚上喝不下酒,让人以为我舅舅中了进士,我不高兴呢。” “好!”背后,传来的尽不是留香的声音,而是个男人的声音,枫红鸾警惕,猛然转过头去。 他就这样,站在阳光下的窗户下,笑的温柔似水,一身铁红色长袍,长袍上刺绣着暗黑色花纹,整个人,洗却了浮华,稳重俊美,背光而立,整个身子好似被镀了一层金黄色金漆,他就在那圈金黄色中,对她温柔的笑,对她伸出了手。 “走,去消消食。” “泓炎!”相思之情,如同滔滔江水,从心底奔涌而出,她顾不得矜持羞涩,飞奔到了他的怀中,他的怀抱很温暖,轻轻拥住她,薄唇落在她的发心,柔声道;“是我。” 这一刻,但愿时光凝滞,午后阳光那般温暖,他的胸膛那般柔软,身上一阵淡淡的桃花香气,醉人心脾,几乎让人沉沦,这一刻,枫红鸾心里清楚的明白,不愿意,她不愿意泓炎委曲求全,也不愿意为泓炎委曲求全,因为她永远没有办法忍受,这个怀中,残留任何一个女人的气味。 她从来不曾这样小气过,从小到大,任何东西她都愿意和别人分享,甚至设想一下如果是上一世那个单纯可爱懵懂天真的枫红鸾,如果早早的知道凌澈和何吉祥偷情,搞不好也会傻不愣登姐妹共事一夫,可这一世的枫红鸾,做不到。 “泓炎,皇上放你出来了。” “呵呵,嗯!”他揉着她的长发,抱的有些用力,似乎要将她揉碎到骨骼之中一样。 “皇上不逼你迎娶夏蓉灵了?” “嗯!” 心底一阵喜悦,皇上毕竟是顾念着兄弟之情的。泓炎以死相逼,皇上又岂会忍心。 “那大将军……” “放心,皇兄说,夏蓉灵爱恋四哥,不惜屈身为侧妃,四嫂和四哥均无异议。” “怀王?”陡然想到上次被绑,怀王和那绑匪相识,出手相助的事情,要不要告诉泓炎。 罢,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种事情,泓炎知道了也只是徒增烦恼而已,枫红鸾还是信守诺言,把那次的事情,藏进心底? 218 岂能委屈求全2 状元郎,是徐州人,名曰王世杰。 榜眼郎,京城人,名曰李祥生。 而探花郎,就是她的舅舅韩慧卿。 留香看不懂什么考卷,只看了个结果回来告诉她,她有兴趣先看看三个人答了什么东西,一般每年放榜,为了让所有人心悦诚服,会把前三甲的答卷誊抄公布出来,供众位考生对比浏览。 枫红鸾自然有法子,弄了一份回来。 下午无事,她就在房中看着三份考卷答题,果然妙哉妙哉。 状元郎文采出众,字体遒劲,取民生一条作答,开篇引经据典,引的又非常巧妙,不是泓朝之前的朝代,而是泓文帝,也就是泓朝开国皇帝以来的一些典故,比如勤修水利,比如减免赋税,比如引渠灌溉…… 这些国家为百姓做的实事,经过王世杰精妙的语言组织以及修饰,站在一个老百姓的角度,语言华丽之中又不浮夸,透出一股真挚情谊,当真是让人佩服佩服。 李祥生,榜眼郎的,自然也是妙哉。 而观察韩慧卿,枫红鸾通篇看下来,虽然没被韩慧卿的文采折服,但是韩慧卿的标新立异,倒是让人眼前一亮。 第一句:齐家治国平天下一出,枫红鸾顿然就知道,韩慧卿的忽然标新立异的,要从家字出发, 他写很好,语言朴实无华,字体端正干净,通篇透着一股温暖,情真意切,从后宫井然有序,皇贤德淑良,太子勤学好读,各宫嫔妃安分守己,写到宦官如何,宫女如何。 其实这文很小家子气,但是胜就胜在第一句——齐家治国平天下。 小家治不好,如何治大家? 他的标新立异,才让他跻身三鼎甲。 不过他也着实大胆,居然敢对后宫妄加评论,这大概也是他为何只能拿个探花郎的原因吧。 放下这三份卷子。 枫红鸾叫留香研磨,提起笔,这是泓炎出的题,如果是她,她会这么答呢? 思来想去,脑子里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皇上不惜关押泓炎,逼迫她迎娶夏蓉灵,其实,泓朝执政多年,靠的,不仅仅是威信权势,更多的,怕是委曲求全吧。 委曲求全! 她在纸上写下这四个字,神色微显忧郁。 大将军的全是,似乎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料范围,居然能偶胁迫皇上强逼泓炎娶妻,如若不是泓炎坚持,大概,泓炎要委屈求全,而她——她做得到吗? 和夏蓉灵共事一夫? 她可以委曲求全吗? 一笔笔,圈着那四个字,她尽不知道,身边的留香,不知道何时不见了踪影,而有一抹淡淡桃花香气的身影,从后面渐渐靠近。 “哎,我怎么可能委曲求全呢?”就算再喜欢泓炎,也做不到啊! 再说,真正不能委屈求全的,正是因为喜欢泓炎,以前对他无所谓,只把他当做晋王的时候,她完全不介意他有多少个女人,有多少个妻妾。 她只知道,这是交易,他帮了她,她就要回报的交易,不过是做晋王妃充充样子,只要那荒诞的晋王不要扰她,就算再晋王府青灯古佛,孤独终老又何妨? 她只愿爹爹平安,留香平安,枫府平安,如此便好,对于自己的未来,经历过一次生不如死的婚姻,她早也参透了男女情爱之事。 可是如今,她依旧落入了凡俗,三千烦恼丝,皆因情愿起。 一手托着下巴,一手继续看着那四个字,一圈圈的画着墨圈,直到把四个字全部盖死,她才沉沉叹息一口:“留香,随我去院子里走走吧,今日舅舅进士及第,父亲必定要大摆筵席,晚上又是好一通吃喝,现在先去走走,把肚子给走空了,免得晚上喝不下酒,让人以为我舅舅中了进士,我不高兴呢。” “好!”背后,传来的尽不是留香的声音,而是个男人的声音,枫红鸾警惕,猛然转过头去。 他就这样,站在阳光下的窗户下,笑的温柔似水,一身铁红色长袍,长袍上刺绣着暗黑色花纹,整个人,洗却了浮华,稳重俊美,背光而立,整个身子好似被镀了一层金黄色金漆,他就在那圈金黄色中,对她温柔的笑,对她伸出了手。 “走,去消消食。” “泓炎!”相思之情,如同滔滔江水,从心底奔涌而出,她顾不得矜持羞涩,飞奔到了他的怀中,他的怀抱很温暖,轻轻拥住她,薄唇落在她的发心,柔声道;“是我。” 这一刻,但愿时光凝滞,午后阳光那般温暖,他的胸膛那般柔软,身上一阵淡淡的桃花香气,醉人心脾,几乎让人沉沦,这一刻,枫红鸾心里清楚的明白,不愿意,她不愿意泓炎委曲求全,也不愿意为泓炎委曲求全,因为她永远没有办法忍受,这个怀中,残留任何一个女人的气味。 她从来不曾这样小气过,从小到大,任何东西她都愿意和别人分享,甚至设想一下如果是上一世那个单纯可爱懵懂天真的枫红鸾,如果早早的知道凌澈和何吉祥偷情,搞不好也会傻不愣登姐妹共事一夫,可这一世的枫红鸾,做不到。 “泓炎,皇上放你出来了。” “呵呵,嗯!”他揉着她的长发,抱的有些用力,似乎要将她揉碎到骨骼之中一样。 “皇上不逼你迎娶夏蓉灵了?” “嗯!” 心底一阵喜悦,皇上毕竟是顾念着兄弟之情的。泓炎以死相逼,皇上又岂会忍心。 “那大将军……” “放心,皇兄说,夏蓉灵爱恋四哥,不惜屈身为侧妃,四嫂和四哥均无异议。” “怀王?”陡然想到上次被绑,怀王和那绑匪相识,出手相助的事情,要不要告诉泓炎。 罢,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种事情,泓炎知道了也只是徒增烦恼而已,枫红鸾还是信守诺言,把那次的事情,藏进心底? 219 我不在乎你的过去,只介意你的未来1 虽然众人都说泓炎是个“坏男人”,可是枫红鸾只相信自己眼见为实,她所认识的泓炎,便是个能将凌澈等人,彻底的比到淤泥里的男人。 她不求他有多聪明,不求他对政治对国家有何建树,只求,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泓炎见她不言语,只是一个人痴痴的抿着嘴,笑的温和,他停住了脚步,走到她面前,双手攀上了她的肩膀,眼底一片温柔似水:“本王想,十口沟隍待一身,半年千里绝音尘。鬓毛如雪心如死,犹作京都不第人。这种悲哀,当真难为人道。” 枫红鸾一惊,是如何的不动声色,就过了她刚才一时兴起的考验。 他笑着低头,唇齿落在她光洁的额上,道:“红鸾,你心目中的夫君,是什么样子?” 枫红鸾脸瞬间红了,怕他误会她喜欢才德兼备的男子,她忙道:“上天赐我什么样的夫君,我心目中的夫君,便是何样。” 他笑了,这句话,分明的在告诉泓炎,你便是上天赐给我的夫君,我心目中的夫君,便是你的样子,无论你是什么样,你都是我心目中最好的。 依偎在他胸膛之中,眼看着夕阳沉落,只觉得时光飞逝,明明不过是短暂片刻,怎么就日落西山了。 不得不分别,可心中有千万不舍,枫红鸾不舍,泓炎,更是如此,他巴不得时时刻刻和枫红鸾在一起,再不分离。 他不忍就这样送她回去,抱着她娇小的身子,恋恋不舍:“红鸾,等我两日。” “嗯?” “最多再过两日,我就上府提亲。” 心口一阵微动,枫红鸾羞赧的点了点头:“好,我等你。” “红鸾。” “嗯?” “你是否还相信本王,如外界传闻?” 说完全不信,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是人非圣人,孰能无过,岂能纠结着一个人过去不放手,他过去如何,枫红鸾不想追究,她只在乎,他未来如何。 她没回答,泓炎松开了怀抱中的她,目光深沉,认真的的看着枫红鸾:“我不在乎全天下人如何看我,我只在乎你如何想我。” “我不在乎你过去如何,我只在意你未来如何。”这是枫红鸾的回答。 泓炎眉心微微一紧,他知道,枫红鸾对他的过去和那些传闻,毕竟是耿耿于怀的。 罢了,有些事情这一时半刻也是解释不清楚的,只待婚后,他会慢慢向她证明,为何会有那些传闻,为何他会成为一个“坏男人”,至少,她现在是相信他,是爱他的,这便足矣。 携手为伴,沿着夕阳西下的“黄金河畔”再走了一盏茶的功夫,终究是要一别,不过他允诺,两日之后必定来提亲,枫红鸾心下欣慰,有情人终会成眷属,如今皇上也算是应允了她和泓炎的婚事,再者,大将军女儿夏蓉灵也有自己的去处,她甘心为侧妃,怀王妃委曲求全,正好成全了枫红鸾和泓炎这一双非君不嫁,非卿不娶。 回到枫府,天色已经暗透了,索性今天家里大摆筵席,除了自己家里人,还宴请了许多的朝臣,所以晚宴开设时间较晚,枫红鸾回去的时候,留香正在着急,看到她,匆匆迎上来。 “小姐,老爷都派人来催了好几次了,你这是和晋王去了哪里?” “怎么,晚宴已经开始了?” “倒不是,还有几位大人未到,小姐你赶紧换一身衣衫吧!” “好!”枫红鸾进屋,在留香伺候下,换了一件比较喜庆的粉色长裙,疏了一个双飞髻,任由留香把自己妆扮的富贵奢华,枫红鸾平素里是绝对不愿意这样打扮的,顶着一头一脑的首饰,脑袋都像是要掉下来。 不过今日朝中群臣来府上吃饭,她自然不能给爹爹失了体面。 簪了一脑袋的发钗和簪子,头重的厉害,不过她也忍者,对留香道:“二夫人和何吉祥过去没?” 留香嗤笑一声:“小姐,吉祥小姐怎么会有脸出息这样的宴会,她那天在步步销魂中可是被看的精光,在场几个大人的子嗣或者门徒中,可也有人看到了她,甚至今天来宗人府丞,听说那天也在步步销魂。” “你听谁说的?” “奴婢不瞒小姐,以前在我们府上做工的那个二丫的姐姐,就在那一片做皮肉生意,宗人府丞大人如何也是个三品京官,在烟柳巷那,可是个香饽饽,我是后来又一次上街买东西,看到二丫的,二丫说听她姐姐说起那个晚上,宗人府丞大人正在步步销魂中接待几个门生,小姐你说,府丞大人,怎么可能没看到吉祥小姐的身子。” 没想到她们家单纯的留香,还有这门路的消息,枫红鸾冷笑一声:“想来她也没有脸出来,自打出事后,虽然京中议论已经平息,但是她也足不出户,元宵节赏个灯会,还要偷偷摸摸的去,呵,不用和她一桌吃饭,虚与委蛇,更好,那她那娘呢?” “哦,小姐,说起二夫人,今天蓝管家送了账本过来,小姐要不要先看一眼,反正开拉宴,老爷还会派人来请小姐。” “嗯,好,拿来。” 枫府当家权利,枫红鸾没有出尔反尔,说服爹爹,还给了董氏。 枫红鸾这么做,并非是她真的信守承诺,只不过是想引蛇出洞罢了。 她反复翻阅过这几年枫府账目,大笔的支出,通通没有明细详列,只简单草草的写个了“出游”,“贺寿”,亦或者是“置衣”等等,这些支出,叫人觉得匪夷所思,之前看到给一个贺知县400两大礼贺寿她就已经觉得太过荒诞,就算枫府舍得送,那贺知县有这个胆子敢拿1 220 我不在乎你的过去,只介意你的未来2 虽然众人都说泓炎是个“坏男人”,可是枫红鸾只相信自己眼见为实,她所认识的泓炎,便是个能将凌澈等人,彻底的比到淤泥里的男人。 她不求他有多聪明,不求他对政治对国家有何建树,只求,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泓炎见她不言语,只是一个人痴痴的抿着嘴,笑的温和,他停住了脚步,走到她面前,双手攀上了她的肩膀,眼底一片温柔似水:“本王想,十口沟隍待一身,半年千里绝音尘。鬓毛如雪心如死,犹作京都不第人。这种悲哀,当真难为人道。” 枫红鸾一惊,是如何的不动声色,就过了她刚才一时兴起的考验。 他笑着低头,唇齿落在她光洁的额上,道:“红鸾,你心目中的夫君,是什么样子?” 枫红鸾脸瞬间红了,怕他误会她喜欢才德兼备的男子,她忙道:“上天赐我什么样的夫君,我心目中的夫君,便是何样。” 他笑了,这句话,分明的在告诉泓炎,你便是上天赐给我的夫君,我心目中的夫君,便是你的样子,无论你是什么样,你都是我心目中最好的。 依偎在他胸膛之中,眼看着夕阳沉落,只觉得时光飞逝,明明不过是短暂片刻,怎么就日落西山了。 不得不分别,可心中有千万不舍,枫红鸾不舍,泓炎,更是如此,他巴不得时时刻刻和枫红鸾在一起,再不分离。 他不忍就这样送她回去,抱着她娇小的身子,恋恋不舍:“红鸾,等我两日。” “嗯?” “最多再过两日,我就上府提亲。” 心口一阵微动,枫红鸾羞赧的点了点头:“好,我等你。” “红鸾。” “嗯?” “你是否还相信本王,如外界传闻?” 说完全不信,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是人非圣人,孰能无过,岂能纠结着一个人过去不放手,他过去如何,枫红鸾不想追究,她只在乎,他未来如何。 她没回答,泓炎松开了怀抱中的她,目光深沉,认真的的看着枫红鸾:“我不在乎全天下人如何看我,我只在乎你如何想我。” “我不在乎你过去如何,我只在意你未来如何。”这是枫红鸾的回答。 泓炎眉心微微一紧,他知道,枫红鸾对他的过去和那些传闻,毕竟是耿耿于怀的。 罢了,有些事情这一时半刻也是解释不清楚的,只待婚后,他会慢慢向她证明,为何会有那些传闻,为何他会成为一个“坏男人”,至少,她现在是相信他,是爱他的,这便足矣。 携手为伴,沿着夕阳西下的“黄金河畔”再走了一盏茶的功夫,终究是要一别,不过他允诺,两日之后必定来提亲,枫红鸾心下欣慰,有情人终会成眷属,如今皇上也算是应允了她和泓炎的婚事,再者,大将军女儿夏蓉灵也有自己的去处,她甘心为侧妃,怀王妃委曲求全,正好成全了枫红鸾和泓炎这一双非君不嫁,非卿不娶。 回到枫府,天色已经暗透了,索性今天家里大摆筵席,除了自己家里人,还宴请了许多的朝臣,所以晚宴开设时间较晚,枫红鸾回去的时候,留香正在着急,看到她,匆匆迎上来。 “小姐,老爷都派人来催了好几次了,你这是和晋王去了哪里?” “怎么,晚宴已经开始了?” “倒不是,还有几位大人未到,小姐你赶紧换一身衣衫吧!” “好!”枫红鸾进屋,在留香伺候下,换了一件比较喜庆的粉色长裙,疏了一个双飞髻,任由留香把自己妆扮的富贵奢华,枫红鸾平素里是绝对不愿意这样打扮的,顶着一头一脑的首饰,脑袋都像是要掉下来。 不过今日朝中群臣来府上吃饭,她自然不能给爹爹失了体面。 簪了一脑袋的发钗和簪子,头重的厉害,不过她也忍者,对留香道:“二夫人和何吉祥过去没?” 留香嗤笑一声:“小姐,吉祥小姐怎么会有脸出息这样的宴会,她那天在步步销魂中可是被看的精光,在场几个大人的子嗣或者门徒中,可也有人看到了她,甚至今天来宗人府丞,听说那天也在步步销魂。” “你听谁说的?” “奴婢不瞒小姐,以前在我们府上做工的那个二丫的姐姐,就在那一片做皮肉生意,宗人府丞大人如何也是个三品京官,在烟柳巷那,可是个香饽饽,我是后来又一次上街买东西,看到二丫的,二丫说听她姐姐说起那个晚上,宗人府丞大人正在步步销魂中接待几个门生,小姐你说,府丞大人,怎么可能没看到吉祥小姐的身子。” 没想到她们家单纯的留香,还有这门路的消息,枫红鸾冷笑一声:“想来她也没有脸出来,自打出事后,虽然京中议论已经平息,但是她也足不出户,元宵节赏个灯会,还要偷偷摸摸的去,呵,不用和她一桌吃饭,虚与委蛇,更好,那她那娘呢?” “哦,小姐,说起二夫人,今天蓝管家送了账本过来,小姐要不要先看一眼,反正开拉宴,老爷还会派人来请小姐。” “嗯,好,拿来。” 枫府当家权利,枫红鸾没有出尔反尔,说服爹爹,还给了董氏。 枫红鸾这么做,并非是她真的信守承诺,只不过是想引蛇出洞罢了。 她反复翻阅过这几年枫府账目,大笔的支出,通通没有明细详列,只简单草草的写个了“出游”,“贺寿”,亦或者是“置衣”等等,这些支出,叫人觉得匪夷所思,之前看到给一个贺知县400两大礼贺寿她就已经觉得太过荒诞,就算枫府舍得送,那贺知县有这个胆子敢拿 221 姐姐,送你一段好姻缘1 前阵子的把账本翻到更以前,发现的就更叫枫红鸾震惊,有一笔香油钱,这笔钱枫红鸾记得,好像是捐给城里一座寺庙,塑造菩萨紧身,积福积德,董氏当时还说,所有福德,都会保佑她爹爹在战场上平安无事。 她那时候还不过十二,身为感念董氏对爹爹的一片用心,哪里会去看到底花了多少银钱,前阵子一番,那庞大的数目,不说是菩萨金身体,就算是金菩萨都买得起了。 统共三千两,而当时她记得那个菩萨金身,不过是金漆塑身而已,就算整座庙宇翻新,也用不下三千两银子。 这三千两,是账本上支出最大,枫红鸾疑虑最深的。 她暂时没去查,是因为寺庙前年颓塌,菩萨被挪走,而里面的和尚也四散分不到了全国各地的寺庙不好找。 贺知县那笔,她倒是暗中去查过,确实是贺知县寿诞那日,董氏送了一个紫檀木屏风,屏风架上,镶嵌的都是玛瑙翡翠,这屏风是城中最大的家具铺子出售的,她去问过,确实是四百两银钱卖给了枫府二夫人。 这笔钱,且算是明确了,可是有太多笔,模糊记录,枫红鸾无从查起,如今能让董氏自己露馅的,就是把当家权利再度交还到董氏手里,枫红鸾绝对相信,那些大笔支出,没这么简单。 如若说是董氏私吞,枫红鸾却也不信,若是董氏真的私吞了这些银钱,那不至于要买些衣服收拾,还要典当了他父亲素来珍惜的翡翠镯子,弄的自己焦头烂额。 而且父亲将要察觉镯子不见的时候,董氏急的宛若热锅上的蚂蚁,砸锅卖铁的想把翡翠镯子买回来。 由此可见,董氏手里没有银钱,她并无私藏,交出当家权势后,日子过的捉襟见肘,非常困窘。 可枫红鸾绝对不相信,那些大笔支出,只是董氏花钱大手大脚而已。 得得这些年俸禄,加上皇上的赏赐,足够整个枫府,几辈子不愁吃喝,可事实是,枫红鸾从董氏手中接过当家权势之后,仔细核算账本,查看银库,剩下的这些银钱,省吃俭用着,勉强能过了三年五载的。 如若爹爹从今日起不发俸禄,不领赏赐,枫府就只能坐吃山空,三年五载后,砸锅卖铁,上街乞讨都有可能。 董氏败家,枫红鸾素来知道,衣服首饰,一天一套。 可是败成如此,枫红鸾心底无法释怀,各种猫腻,她自然会查清楚。 就算是董氏现在的安分守己,但是天长日久的,董氏肯定还会露出狐狸尾巴,这便是枫红鸾还权于董氏的真正原因。 而至于给何吉祥找个如意郎君。 呵,想来何吉祥看过她的真面目,如今对她这个承诺,心底必定惶恐不安,怕她是又有什么阴谋盘算。 不过何吉祥尽管放心,如意郎君,她说了,自然会为她物色,就在方才,灵光一现,她想,有个人,想来是十分适合何吉祥的。 那人正是留香口中的——宗人府丞。 朝廷命官,正三品,探花出身,背景清白,家中无父无母,膝下无子无女。 三十有六,虽然年纪稍大,但是去年妻子过世,如今正房缺空,却迟迟未续弦,这段婚姻,想来如果告诉何吉祥,何吉祥必是欢喜不已。 三品府丞夫人,这个头衔可是不轻啊。 虽然和府丞大人年纪上稍有差距,虽然不过是个续弦,但是对于可能会老死闺阁嫁不出去的何吉祥来说,这无疑是一段求都求不来的姻缘。 既泓炎马上要来提亲,她的好事将近,那不如做做好人,也成全成全何吉祥的好事。 * 前厅再一次派人来请的时候,枫红鸾已经熟悉打扮妥当,丫鬟说,大人们都到齐了,老爷和夫人在前厅招呼客人,让枫红鸾若是收拾打扮好了,就赶紧过去。 在留香的陪同下,枫红鸾前往前厅,她甫一出现,现场气氛几分的惊艳,她本就极美,京城第一美人的美誉,可不是浪得虚名。 墨色眼眸温柔似水,如樱薄唇勾起一抹客气笑意。三月熏风拂水袖,一江烟水照花颜。若言国色,足以倾城绝世。 妆容得体,端庄大方,不妖不娆,风华绝代。 一袭粉嫩长裙,秀丽天成。更是衬的她的脸色白里透红,吹弹可破。 赴宴者,多为男子,也有携夫人出席的,枫红鸾的出现,迷倒了一屋子的男子,妒忌了一屋子的女子。 只见她大方得体,盈盈对着众人福身,莺声婉啼:“各位大人,各位夫人,久等了。” 声音宛若出谷黄鹂,即便她灭有娇柔作态故作温柔,就这样自然的开口,也是吐气如兰,听的男人门心里痒痒。 不远处的韩慧卿,看着枫红鸾这一身雍荣华丽的衣着打扮,眼底不同那些别的男人,闪过一丝冷意,不过很开,悄然不动声色的,收敛殆尽。 简单给来客行个礼,问候了几句,枫红鸾就规规矩矩的落了做,在董氏身边,她笑容委婉,大方得体,今日主角虽说是韩慧卿,可是风头,却叫枫红鸾抢的一干二净。 席间,大家推杯让盏,觥筹交错,喝的酣畅淋漓,枫城笑逐颜开,以韩慧卿为荣,大家也都是恭喜奉承,孰人真心,孰人假意,在这杯光盏影间,早已经分不清楚,唯独分得清的,是这些人都很枫城的面子,韩慧卿不过是个小小探花郎,在场所有大人哪个不比他品阶高,却都纡尊降贵,纷纷和韩慧卿对盏,贺词道喜。 韩慧卿,当真是揩了枫府的大油光,枫红鸾只愿,他能够感恩戴德,往后入仕为官,投桃报李,好好在朝堂之上,辅助爹爹? 222 姐姐,送你一段好姻缘2 宴席吃到半酣,枫红鸾已经有些小醉。 今日当真是喝了不少,她既已敞开心扉的接受了韩慧卿,自然的,也是恭喜韩慧卿三甲及第,探花高中。 看韩慧卿,今晚上倒也表现的符合枫红鸾愿想,但凡与人碰杯,口口声声总不忘说枫府的之恩,但愿他不仅仅是把这恩德挂在口上,也能够记到心里。 宴席差不多散去的时候,枫红鸾先行称醉告退,在留香的搀扶下回了屋。 一回去,枫红鸾就吩咐留香。 “留香,明日一早,将何吉祥请来,我有话要同她说。” 留香颔首,伺候了枫红鸾洗漱落睡,这一日倒算是过去了,不紧也不慢。 而枫红鸾一心以为何吉祥如今必定在房间里长吁短叹,暗自伤神,她如何也想不到的是,何吉祥此刻,正在韩慧卿房中,如何的缱绻缠绵。 床上,两具白花花的身子交叠的在一起,韩慧卿欲火焚身,几度欲进入,何吉祥却把持着最后那道关卡,如何也不会让韩慧卿得逞。 她知道,这个世界上,从以前,到以后,也只有凌澈一个男人,是真正的爱她,爱她到骨子里,爱她这个人,尊重她的所有。 而恐怕在韩慧卿眼中,她不过是和含香一样,一个女人,一个玩物罢了,只不过含香是路边摊上的一个玩物,而她是放在店铺里的玩物。 何吉祥如何会让韩慧卿真正得逞,给他一些甜头,和他牵牵扯扯着便是。 韩慧卿这种人,和凌澈不一样。 凌澈是只白眼狼没错,但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凌澈说的难听是只白眼狼忘恩负义,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凌澈又合成不是忍辱负重情深意重呢? 韩慧卿则全然不同,这个人,野心勃勃,气度甚小,譬如方才他喝酒回来,同何吉祥说了三句话,只从这三句话中,就看得出来他的人格品行。 他说,礼部侍郎梅选河向他敬酒恭贺的时候,眼神里带着几分不屑。 他说,领侍卫内大臣无意间说了一句他今天晚上穿的不够喜庆。 他说,李校尉的夫人看了他一眼,然后和边上的妇人窃窃私语交头接耳的议论他。 韩慧卿,是个猜疑心极重的人,非但猜疑心极重,而且很容易记仇,他怎不说,礼部侍郎官拜三品,纡尊降贵来敬酒,他是何等荣耀,他怎也不说,领侍卫内大臣不过就是玩笑话而已,而且那些妇人,他怎么知道她们是在议论他,而不是在夸奖他年少有成呢? 总而言之,这个韩慧卿,何吉祥虽不说看的通透,可何吉祥知道,枫红鸾并不是个无的放矢之人,杀害凌澈,是因为凌澈出轨而且还收买人加害她,她才下了毒手。 自古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枫红鸾既能下毒害韩慧卿,必定是暗地里韩慧卿做了什么叫枫红鸾看不过去,甚至是对不起枫府的事情。 枫红鸾如今虽然狠毒,但是虎毒不食子,韩慧卿不是她的孩子,可是是她至亲的舅舅,而且韩慧卿科考中的,对枫府百利无一害,枫红鸾却要百般阻挠,不顾念血肉亲情,何吉祥绝对相信,韩慧卿做了对不起枫红鸾,对不起枫府的事情。 眼前这个男人,长相并不出众,一点都不迷人,相较于凌澈,着实想去十万八千里,即便是和他虚与委蛇,也叫人觉得恶心,他亲吻她身子的时候,何吉祥只有努力说服自己眼前的男人是凌澈,才可以忍受。 他气度十分狭小,斤斤计较,锱铢必较,旁人对他的好他从不记在心头,而旁人稍有怠慢,他却铭记于心。 这无疑是女儿心态,可偏偏他又有一颗蓬勃野心,这样的人,何吉祥是不会真的用心用情,自然,这终身清白,怎会随意托付。 她清楚明白,韩慧卿此人,若是得手了,那终有一日,会弃如敝屣。 不若就这样,给点甜头,吊着胃口,虽然她清誉已经不在,但是她还抱着一线希望嫁人,清白岂能也让毁掉,这让她以后如何做人。 说的明白些,何吉祥不过是想要依仗韩慧卿,对付何吉祥。若说要给韩慧卿什么报酬,绝度不是她这具身子,韩慧卿这种人,是不会珍惜任何一个女人的。何吉祥给的最大的报酬底线,只能是如此。 看着在身上胡乱摸索亲吻揉捏玩弄,眼底里一片欲火的男人。 何吉祥死守着最后一道防线,不让他进入。 她并不怕韩慧卿会因为得不到她而翻脸 ,因为她手里有个筹码,她可以去告诉枫红鸾,韩慧卿早就知道了牛骨汤里有东西,所以一口没喝,顺道儿告诉枫红鸾,韩慧卿的个性,必当报复。 而且她想,韩慧卿也不是这么猴急的人,一次得不到就和她翻脸,她就先让他尝尝甜品,至于他什么时候吃腻歪了,那便到时候再说吧! “吉祥,给我吗,好不好!” 裸呈相对,韩慧卿不安分的大掌,在何吉祥盈盈一握的柔软上挑逗,何吉祥虽然气喘吁吁,娇喘盈盈,可是甚至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她水眸含春,娇羞满面,开口:“不要了,慧卿,我知道你想要我,但是现在真的不行。” “为何不行?” 韩慧卿说着就要去拉扯的何吉祥如何也不肯退下的最后一层亵裤,何吉祥却死死扯住。 “不要,慧卿,不要。”水眸淡淡泪光泛起,她看上去楚楚可怜。 ——题外话—— 这两个人,也不累,你演我演你演我演的。 某只九求票求金牌求留言了,各位稍微积极点吗,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某只九哭鸟1 223 姐姐,送你一段好姻缘3(求金牌) “不要,慧卿,不要。”水眸淡淡泪光泛起,她看上去楚楚可怜,“终究有一天,我会给你,我知道你爱我,我也爱你,但是不是现在,慧卿,我不是清白之人,你刚入仕途,我怕我会毁了你的前途,我并不奢望你娶我,但凡能和你暗中厮守,我已是心满意足,但是我听爹爹口音,有意要将我嫁为人妇,若然初夜我没有落红,此事传到爹爹口中,非要我说个明白清楚,到时候,我如何回答,我总不能把你供出来?” “你爹爹要把你嫁人,为何我从未听闻?” 其实何吉祥也不过是想阻止韩慧卿,若然这样继续在床上缱绻暧昧下去,韩慧卿肯定会忍不住。 而如果何吉祥说了这句,韩慧卿对枫城尚有忌惮,毕竟实力相差太多,韩慧卿如今,不过是连个官职都没有的探花郎而已。 何吉祥说的话,他自然是不敢不放在心上的。 对,枫府众人皆知,何吉祥虽然做了裸魁,但是有妈妈验过,何吉祥身体清白尚在,还是个处子,就因为这一点,她虽然难嫁,可枫城极力安排,要嫁个好人家,还是绰绰有余的。 到时候,如果何吉祥初夜没有落红,这件事情被曝光了,若何吉祥夫家以及枫城执意追究…… 韩慧卿的兴致全无,从何吉祥身上下来,面上却做了一副很疼惜的模样,亲吻着何吉祥的侧脸:“是我考虑非周,我们两人即便如何相爱,身份在那,若然强行婚配,只会落人诟病,以后两人都没脸见人,而姐夫也会成为大众笑柄,虽则红鸾那般对我,但是我知道姐夫对我是真心实意,我不想给姐夫抹黑。” “所以……”何吉祥躺在韩慧卿臂弯之中,悲悲戚戚的抽泣了一下,“我们注定只能暗中在一起,但是我不委屈,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不管用什么方式,我都甘之如饴。” “吉祥!” “慧卿!” 这两人,当真都是用了十成功力在演戏,谁都以为对方必定看不穿自己的演技,可是她们心里对方是个什么模样,不言而喻。 韩慧卿之于何吉祥,不过是个对付枫红鸾的工具。韩慧卿的深情蜜意,有一分真何吉祥都不相信,他还自以为自己演的很好,但是对于在枫演了十七年戏来说的何吉祥,韩慧卿的浓情蜜意,假到让人发笑。 何吉祥之于韩慧卿,不过是个想尝尝味道的水蜜桃而已,如今只能吮吸几口,不能吃掉,可谓遗憾。何吉祥面上装着很爱他,他怎会不知道何吉祥接近自己的意图。从何吉祥来报牛骨汤中有毒,他就已经看透了何吉祥,是个吃里扒外的女人,何吉祥对枫红鸾总是有意无意诋毁,看来这姐妹表面情深,暗地里却感情凉薄的很。而且若是他感觉的没错,何吉祥不仅仅是对枫红鸾,对枫城,对整个枫府都有深深的敌意。不然,何吉祥不会故意误导他怀疑枫城。 索性,她的挑拨离间,韩慧卿不会全信,虽然和枫城,也有羞辱之仇要报,但是一仇归一仇,羞辱之仇在于枫城当年,而下毒之恨是枫红鸾动手,这双父女,他都会用自己的方式,慢慢“报恩”。 * 喜鹊报春早,门口盈盈叫。 乱花渐马蹄,芬芳阵阵浓。 春天的脚步,来的甚,只是一夜的功夫,东风吹的百花开,院子里玉兰和梨花,雪白了一片, 一早上留香推开门叫枫红鸾起床,甚是惊喜道:“小姐,一晚上的功夫,外头的花几乎都给吹开了,小姐要不要到院子里喝上一杯香茶,再等吉祥小姐过来,特别美丽。” 枫红鸾起来,拖过窗户看了一眼外头,笑容浅浅温暖:“尽离我回来,已经过了多半年了。” “啊?小姐你说什么呢,多半年,半年前你去哪里了啊?” 枫红鸾笑笑,对镜贴花黄,梳鸦发,薄唇轻启,思绪无限远:“没什么,我不是去年大病一场,阎王殿走了一圈吗。” 去年的夏末,她就是那个时候回来的,比比心境,当日甚恨,如今凌澈和凌母已去,这恨意却未被带走分毫,重生之后,她再无半分天真可爱烂漫,心头也再不是无忧无虑少女心怀,她整棵心脏都叫仇恨给麻痹了,虽然总觉得很累,步步设计,步步陷害,但是这些,都是值得,只要能保护家人,能让那前世的恶人得到应有惩罚,无论如何,就算因为心头暗黑太多,终有一天会郁郁而终,她都甘之如饴。 “留香,一会儿去请何吉祥过来,早膳叫厨房送过来,准备两份,放到星动亭里,今日梨花玉兰盛开,美不胜收,若然在院中用膳,必定是件赏心惬意之事。” “小姐要和吉祥小姐一起用膳啊,小姐这是……要和她和好了吗?” 在留香看来,枫红鸾这些时日,同何吉祥交恶,处处设计何吉祥,而如今却忽然要和何吉祥在星动亭中用早膳,而且脸上堆着淡淡温柔的笑容,留香就以为,枫红鸾难道是要和就和何吉祥握手言和了。 不料枫红鸾笑意更浓,镜子里的眼角一挑,看着留香:“你以为呢?” 这语气表情,显而易见的,不可能。 留香讪讪一笑,知道自己多嘴了,帮枫红鸾簪上最后一朵琉璃花朵,她就退下去安排早膳,并去请何吉祥过来共同用膳。 * 何吉祥大约也没有想到,枫红鸾居然让留香来请自己用早膳。 若然是以前,必定是欣欣然赴宴,可如今,对枫红鸾心底颇为忐忑,一个早膳罢了,竟有些赴鸿门宴的感觉,只怕枫红鸾此早膳,有什么阴谋诡计,想到韩慧卿的牛骨汤,她心底不免有些惊恐? 224 姐姐,送给你一段好姻缘4 “第一个,是京城邵氏酒庄的二公子,我托人打听了一番,虽然庸庸碌碌,但是人品却是极好的, 尚未娶亲,年纪上和姐姐你也相仿。” 何吉祥说脸上没表现出什么来,心里头却总有些不舒坦,枫红鸾这是真心要给她介绍男人吗?就这个邵二公子,众人皆知是个病秧子,命不久矣,枫红鸾此人到底何等用心,亏得她还以为枫红鸾是真心真意的。 “第二个,实则我觉得还不如第一个,我不想姐姐嫁到那么远,往后要见一面都难。” “是谁?” “是衢州清苑县的师爷,年轻有为,才二十出头。” 一个师爷,何吉祥心头更为不痛,这种要钱没钱,要权没权,屈居县城,做个笔墨记账的人,居然也敢介绍给她,她就算是这辈子嫁不出去,如何回去衢州清苑县那种小地方受苦委屈自己。 还道枫红鸾真心真意,却不料这是变相轻贱她呢。 如何她也是京城第二美人,海棠仙子之称,居然敢让她屈嫁那些个人,一个是商贩加病秧子,另一个是无名小卒,她这当真是要帮她介绍姻缘,不是为了轻贱她吗? 枫红鸾自然,心有安排,前两个的不堪,不过是为了承托这最后一个权位财势。 “这两个,姐姐以为谁好一些?” 她故意这般问,何吉祥努力掩饰好心理的不痛,开口道:“红鸾以为,哪个好?” 她就是要看看,枫红鸾能轻贱她到什么程度,居然如此羞辱她。 她岂会知道,枫红鸾这一招,叫做先抑后扬,前两者的破落,只为了承托这最后一人。 “我倒是觉得,这两个人都配不上姐姐。” 没想到,枫红鸾居然会这么说,何吉祥把问题丢回给枫红鸾,是想看看枫红鸾要轻贱她到什么程度,然枫红鸾却非常的明确的告诉她,这些人配不上她。 难道,是她误会了枫红鸾,这些人,若然说配不上她,倒也未必,毕竟她如今声誉全毁,有个男人敢迎娶她,已是她天大的福气了。 她且等着听枫红鸾继续,但见枫红鸾薄唇轻启,笑意盈盈的凑过来,到何吉祥耳边耳语几句,何吉祥先是一惊,而后,红了面孔,模样几分娇羞,此等娇羞,自不会是伪装,而是真正的羞赧,因为枫红鸾着实说了一门好姻缘给她。 那人,年岁虽然大些,可是成熟稳重,何吉祥有过一面之缘,那人生相非常阳刚,事业有成,而且颇得皇上赏识,在京城很吃得开,并且手下门生众多,是个风云出彩的人物。 那人,虽然遇过一段姻缘,但是妻子去年已过世,而且府上并无其余妻妾,如今是孑然一身,孤寡一个,在这普遍官员三妻四妾的时代,他这种一夫一妻制,着实是叫女子钦佩的。 虽然说此事尚未敲定,但是何吉祥心底却喜从中来,她知道若然能够真的结成连理,那对她来说,当真是福气之至。 她,求之不得。 枫红鸾看着她的脸色,调戏一句:“看姐姐这模样,必定是心仪喽。” “红鸾,你好坏。”此时此刻,何吉祥是真心的感谢枫红鸾,虽然她从未放弃过枫红鸾的妒忌和怨恨,但是她不介意枫红鸾这样真心对她,就让枫红鸾继续做个傻子,无论枫红鸾多真心对何吉祥,何吉祥只会贪其中便宜,而不会也真心相付,顶多虚与委蛇,同枫红鸾恢复以前那种姐妹情。 她愚钝,她利用。 她依赖,她暗中放箭。 她相信,她冷艳算计。 她全心全意求和付出,她理所当然坐享其成。 枫红鸾,终究人是狠毒了一点,但是脑子却似乎不大好使,被自己这样背叛过,居然还要如此真心对待自己,呵呵,当真是个蠢货,一年半载的时光,她怎会祈祷一个蠢货忽然变聪明了,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经历过一些事情,人可能会变的心狠手辣,但是脑子,怎么可能也突然好用起来。 看着枫红鸾如此热情真挚,何吉祥的心底,是一片嘲讽,自然,枫红鸾送她的这段美好姻缘,她也就大方受了,三品宗人府丞夫人,如果此事真成了,枫红鸾求的皇上亲自赐婚,那即便对方不愿意,也得愿意。 若是她成了三品宗人府丞夫人,不仅仅能够咸鱼翻身,让所有人知道她依然可以高高在上,而且那些闲言碎语的人,也不敢再明目张胆。 毕竟宗人府丞夫人的头衔,可是比枫府养小姐这个头衔,要高尚无数番。 这从,枫红鸾还真是给她办了一件好事儿。 * “小姐,为何给吉祥小姐张罗这样一段姻缘,吉祥小姐是个破名声,这是不是太便宜她了。” 星动阁院中,阳光和煦,枫红鸾正坐在椅子上,悠闲晒日。 听到留香的话,她侧过头来,笑道:“那就便宜她一把呗!” “可是小姐不是一心想要对付吉祥小姐吗?” “呵呵,丫头,有些东西,往后你就会懂了。” “小姐你总是对留香卖关子,虽然你总不让留香夺冠多问,可是留香心里头憋着久了,总是难受吗,反正留香也不会说出去的,小姐干嘛不告诉留香吗。” 其实,不是不告诉留香,而是如何告诉留香说,这个宗人府丞尹天高于泓康定三年年末,得急症而死,而此急症,为人所不耻,乃花柳病也。 大约,妻子过世一年后再未娶,只因为宗人府丞知道自己身上有病,不敢再娶。 如今,枫红鸾就来成全宗人府丞,让他人生最后一段,有美人为伴,皇上下旨赐婚,他绝对不敢违拗? 225 姐姐,送给你一段好姻缘5(求留言) “第一个,是京城邵氏酒庄的二公子,我托人打听了一番,虽然庸庸碌碌,但是人品却是极好的, 尚未娶亲,年纪上和姐姐你也相仿。” 何吉祥说脸上没表现出什么来,心里头却总有些不舒坦,枫红鸾这是真心要给她介绍男人吗?就这个邵二公子,众人皆知是个病秧子,命不久矣,枫红鸾此人到底何等用心,亏得她还以为枫红鸾是真心真意的。 “第二个,实则我觉得还不如第一个,我不想姐姐嫁到那么远,往后要见一面都难。” “是谁?” “是衢州清苑县的师爷,年轻有为,才二十出头。” 一个师爷,何吉祥心头更为不痛,这种要钱没钱,要权没权,屈居县城,做个笔墨记账的人,居然也敢介绍给她,她就算是这辈子嫁不出去,如何回去衢州清苑县那种小地方受苦委屈自己。 还道枫红鸾真心真意,却不料这是变相轻贱她呢。 如何她也是京城第二美人,海棠仙子之称,居然敢让她屈嫁那些个人,一个是商贩加病秧子,另一个是无名小卒,她这当真是要帮她介绍姻缘,不是为了轻贱她吗? 枫红鸾自然,心有安排,前两个的不堪,不过是为了承托这最后一个权位财势。 “这两个,姐姐以为谁好一些?” 她故意这般问,何吉祥努力掩饰好心理的不痛,开口道:“红鸾以为,哪个好?” 她就是要看看,枫红鸾能轻贱她到什么程度,居然如此羞辱她。 她岂会知道,枫红鸾这一招,叫做先抑后扬,前两者的破落,只为了承托这最后一人。 “我倒是觉得,这两个人都配不上姐姐。” 没想到,枫红鸾居然会这么说,何吉祥把问题丢回给枫红鸾,是想看看枫红鸾要轻贱她到什么程度,然枫红鸾却非常的明确的告诉她,这些人配不上她。 难道,是她误会了枫红鸾,这些人,若然说配不上她,倒也未必,毕竟她如今声誉全毁,有个男人敢迎娶她,已是她天大的福气了。 她且等着听枫红鸾继续,但见枫红鸾薄唇轻启,笑意盈盈的凑过来,到何吉祥耳边耳语几句,何吉祥先是一惊,而后,红了面孔,模样几分娇羞,此等娇羞,自不会是伪装,而是真正的羞赧,因为枫红鸾着实说了一门好姻缘给她。 那人,年岁虽然大些,可是成熟稳重,何吉祥有过一面之缘,那人生相非常阳刚,事业有成,而且颇得皇上赏识,在京城很吃得开,并且手下门生众多,是个风云出彩的人物。 那人,虽然遇过一段姻缘,但是妻子去年已过世,而且府上并无其余妻妾,如今是孑然一身,孤寡一个,在这普遍官员三妻四妾的时代,他这种一夫一妻制,着实是叫女子钦佩的。 虽然说此事尚未敲定,但是何吉祥心底却喜从中来,她知道若然能够真的结成连理,那对她来说,当真是福气之至。 她,求之不得。 枫红鸾看着她的脸色,调戏一句:“看姐姐这模样,必定是心仪喽。” “红鸾,你好坏。”此时此刻,何吉祥是真心的感谢枫红鸾,虽然她从未放弃过枫红鸾的妒忌和怨恨,但是她不介意枫红鸾这样真心对她,就让枫红鸾继续做个傻子,无论枫红鸾多真心对何吉祥,何吉祥只会贪其中便宜,而不会也真心相付,顶多虚与委蛇,同枫红鸾恢复以前那种姐妹情。 她愚钝,她利用。 她依赖,她暗中放箭。 她相信,她冷艳算计。 她全心全意求和付出,她理所当然坐享其成。 枫红鸾,终究人是狠毒了一点,但是脑子却似乎不大好使,被自己这样背叛过,居然还要如此真心对待自己,呵呵,当真是个蠢货,一年半载的时光,她怎会祈祷一个蠢货忽然变聪明了,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经历过一些事情,人可能会变的心狠手辣,但是脑子,怎么可能也突然好用起来。 看着枫红鸾如此热情真挚,何吉祥的心底,是一片嘲讽,自然,枫红鸾送她的这段美好姻缘,她也就大方受了,三品宗人府丞夫人,如果此事真成了,枫红鸾求的皇上亲自赐婚,那即便对方不愿意,也得愿意。 若是她成了三品宗人府丞夫人,不仅仅能够咸鱼翻身,让所有人知道她依然可以高高在上,而且那些闲言碎语的人,也不敢再明目张胆。 毕竟宗人府丞夫人的头衔,可是比枫府养小姐这个头衔,要高尚无数番。 这从,枫红鸾还真是给她办了一件好事儿。 * “小姐,为何给吉祥小姐张罗这样一段姻缘,吉祥小姐是个破名声,这是不是太便宜她了。” 星动阁院中,阳光和煦,枫红鸾正坐在椅子上,悠闲晒日。 听到留香的话,她侧过头来,笑道:“那就便宜她一把呗!” “可是小姐不是一心想要对付吉祥小姐吗?” “呵呵,丫头,有些东西,往后你就会懂了。” “小姐你总是对留香卖关子,虽然你总不让留香夺冠多问,可是留香心里头憋着久了,总是难受吗,反正留香也不会说出去的,小姐干嘛不告诉留香吗。” 其实,不是不告诉留香,而是如何告诉留香说,这个宗人府丞尹天高于泓康定三年年末,得急症而死,而此急症,为人所不耻,乃花柳病也。 大约,妻子过世一年后再未娶,只因为宗人府丞知道自己身上有病,不敢再娶。 如今,枫红鸾就来成全宗人府丞,让他人生最后一段,有美人为伴,皇上下旨赐婚,他绝对不敢违拗 226 万劫不复 如今,枫红鸾就来成全宗人府丞,让他人生最后一段,有美人为伴,皇上下旨赐婚,他绝对不敢违拗。 而何吉祥嫁过去,以宗人府丞那种出入烟柳场所频繁到染上花柳病的淫秽性子,不可能不碰何吉祥。 原来那个 十六、七岁的和枫红鸾,单纯的就像是一杯白开水,自然不懂什么是花柳病这种暗病 。 但是,如今的枫红鸾多活过六年,多活过一世,这六年,从一个少女生生的熬成了一个活寡妇。 这六年,凌澈从来没有碰过她一下,每次都找无数的借口和理由,用的最多就是疲累不堪,无心房事。 前两年,凌澈尚在京中为官,日日回家,她天天纠缠,甚至不惜穿着暴露,搔首弄姿,以祈同凌澈共赴云雨,夫妻欢好。 可是凌澈却总是多般推诿,就算是同床共枕,也绝对不和她一本被窝。 成亲六年中的后四年,倒是让他解脱了,这四年她都在徐州领兵打仗守城,枫红鸾空守孤房,每年逢年过节,凌澈都只说和将士们一起过年,驻守边关,报效国家,四年不曾回来。 而四年后平定西乱,凯旋而归,他升官进爵,天天应酬,连房间都懒得回来,每天歌舞升平,通宵达旦,枫红鸾再是单纯,她也知道凌澈不肯同她云雨共欢,若不是不爱她,肯定就有什么难言之隐。 当时单纯的她,只以为凌澈不可能不爱她,因为婚后,他一如既往的疼爱她,对她相近如宾,举案齐眉,她便以为,凌澈肯定有什么难言之隐。 她暗中四处打听男人不能同房的原因,其中一条,便说男人有花柳暗病,这种病可以通过男女交he互相传染,最后不治而亡。 所以,枫红鸾才会这么“好心”,让何吉祥嫁给那个宗人府丞。 花柳之症,乃不治之症,枫红鸾上一世担心凌澈是身患花柳之症不想感染她才的不同她同房,所以特地去买了药理书籍看过。 当时透彻研究一番,她还记得,但凡感染花柳之症者,“四肢酸疼,五脏防响。上攻头面,或生漏沥恶疮,初生如饭粒,破则血出,生恶肉有根,肉出反散如花,诸恶疮久不瘥者亦然。” 而尹天高身患花柳症,到今年年末就会一命呜呼,那花柳之症已然到了重症之况。 若是何吉祥嫁过去,通过交he得了传染,那必定会受尽折磨,痛楚而死。 枫红鸾犹然记得,外界传闻宗人府丞临死之前,口鼻生疮,满面脓包 茎脱落,皮肤无完好几乎溃烂,死状极惨,要折磨何吉祥,这种死法,才是最最最最让枫红鸾痛的。 生,不如死。 * 何吉祥却自以为枫红鸾傻不愣登,真的摒弃了前嫌,要和她重做好姐妹, 她那里笑道枫红鸾有如此算盘,自然,等许久之后,当她想到枫红鸾此举恶毒用心,也才会对枫红鸾,那般恨之入骨。 这是后话,如今,何吉祥可是满心欢喜,这宗人府丞,官职不小,三品京官,而且年纪尚轻,假以时日,必定能够再往上爬,有朝一日成为丞相,也不无可能。 何吉祥暗自庆幸,昨天晚上没有在韩慧卿的软磨硬泡下,付出了身子。 她本只是想利用韩慧卿,以韩慧卿为新一轮靠山,却没想到,枫红鸾想的如此“周到”,居然会给自己介绍一个这般出色的男人。 年岁大些如何,丧妻过如何,只要他能够让何吉祥咸鱼翻身,扬眉吐气,那管他是老头还是妻妾成群,何吉祥均无所谓。 她要的,只是一个三品夫人的地位。 * 现下,果然如枫红鸾所料,何吉祥必定会满心欢喜,接受这段求之不得姻缘。 那枫红鸾如今唯独需要做的,就是去求皇上赐婚了。 江南子曾经把治愈皇上个功劳全部归功于她,这点儿小小请求,想必皇上断然不会拒绝。 只是,何以能进宫面圣呢? 皇上,可不是随便想见就能见的,而她小小一个臣女,若非宫中节庆邀请,也没有道理无缘无故就进宫去。 还有个能进宫的法子,就是让某个娘娘出面邀请自己进宫,但想来,她也没有特别交好的娘娘妃子,唯独认识一个骊妃,却也不过是泛泛之交,在骊妃册封为骊妃之前,两家有些来往,她唤过骊妃几声紫霞姐姐。 为了“成全”何吉祥,她自然会不遗余力,皇宫难进,皇上难见,可不代表完全见不到,完全进不去,想来若是她写信给骊妃,委婉提出想要进宫一游这样的要求,骊妃也不会不顾两家情面,断然拒绝。 就是有些怪为不好意思,毕竟和骊妃不是太熟,只是两家父亲有些交情罢了。 她主意打定,且先试试,若然不果,当然还有晋王可以依靠,只是当真心相付后,她总更不愿意再利用晋王,虽然晋王显然是心甘情愿给她利用的,可她,只想把他当做一个心爱的男子,而非一个有权有势处处可以帮衬她的好帮手。 叫留香研磨铺纸,她揣摩再三,给骊妃书信了一封。 想上次给骊妃也写过两封信,一封是借钱,一封是解释为什么要借钱。 那两封信的目的,其一是为了给董氏难堪,她做到了。 其二是为了逼晋王来求亲赶紧把何吉祥送入火坑,庆幸,最后她没有“得逞”,不然便错过了晋王如此良人,白白送给了何吉祥那贱人。 现在这第三封,她提笔,笑容冷艳,这,才是真正把何吉祥推入火坑,她要让何吉祥,万劫不复,受尽病痛苦楚而死? 227 枫红鸾被软禁1(求金牌) 语气很凶,从小到大,枫红鸾也没有受到过父亲这样严肃的“对待”,一下蒙住了,尚未反应过来说句话,但听得枫城语气更为严厉:“既你都听到了,把我现在就告诉你,和晋王断了联系最好,若是私下依旧往来,就不要怪爹爹家法伺候,从小就不该对你如此宽松,才会让你养成这样的性子,晋王此人,你方才应该听到,若然你执意就嫁给他,我就让你初一出嫁,初二回来奔丧。” 心头大颤,枫红鸾都是声音都不能稳定,颤动着声线:“爹爹,何故不能成全我们?我们是真心喜欢彼此的啊。” “你了解他多少?还想真心喜欢,你和凌澈,彼时可也不是真心喜欢,到头来呢?” 提起凌澈,枫红鸾心头猛然一震:“爹爹,凌澈是凌澈,泓炎,他不是凌澈。” “你无需多言,这桩婚事,我绝对不会同意。” “爹爹……”枫红鸾从小到大,第一次这么气枫城,她只觉得今日的爹爹,不可理喻到了极点,她气急败坏的看着枫城,也失去常来的理智,“爹爹难道是相信外面那些流言蜚语,以为泓炎如同传闻那样不堪?爹爹从未接触过泓炎,你怎知道泓炎为人如何,如若爹爹你一味相信外头传言,那难道你就不相信你女儿我的眼光,对,我是眼瞎心盲,单纯愚钝,才会被凌澈所骗,但正是因为的我经历过凌澈一事,考虑才更为周全,泓炎为人如何,不需要旁人来告诉我, 我只知道,在我心里,他和凌澈不可同日而语。” “闭嘴,我说的话,你都当耳边风吗?我说了,你无需多言,这桩婚事,我绝对不会同意。从今日起,你哪里也别去了,就在家里呆着,来人。” “是,将军。” “把小姐给我看住,从今天开始,不准她出星动阁半。” “爹爹,你……” “红鸾,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这次,就算是皇上以权相压,我也绝对不会同意这门婚事,你就死了这条心,如意郎君,比比皆是,晋王非你良人,你若是执迷不悟,那就是存心和爹爹作对。” 枫红鸾一言不发,只是面孔冰冷若霜,眼底一片不甘心的恼火。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 一切本都按部就班,原本以为守得云开,没想到那乌云背后,却是重重山峦,一眼不见边际,黑漆漆一片, 压的人连气都喘不过来。 枫红鸾如何也想不到的,和泓炎最大的障碍,居然会是从来都对她百依百顺的父亲。 她以为,过了皇上那关,她和泓炎从此再无障碍,可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可如今却哪料想,一波未平,一波再起,而这波浪,却是她父亲挑起。 自从那日争吵不欢而散之后,枫红鸾被十二个时辰看守起来,除了枫府之人,其余人不得靠近,枫红鸾终日郁郁,不得其解,她如何也想不明白,父亲为何要这样对她。 她和泓炎两情相悦,父亲非但不成全,居然还棒打鸳鸯。 此等作为,只叫枫红鸾觉得陌生至极。 她认识的父亲,绝对不是这样一个不可理喻之人。 被软禁的第二天,何吉祥同董氏就一道儿来看她,因为此次求情被拒之事,对泓炎面上无光,而泓炎毕竟是王爷,是皇族,若然叫外界他纡尊降贵亲自上门提亲,却落了如此结果,那必定让红颜怒蒙羞,让皇族蒙羞,所以枫城和枫红鸾心头都有数,这件事情,绝对没有和外人透露半分,即便是留香,枫红鸾也之说自己是顶撞了父亲,才被父亲软禁起来以作惩戒。 董氏和何吉祥过来看她,自然也免不了问起她是犯了什么错,才让她爹爹这般生气,居然把她软禁起来,不准她踏出行动阁半步。 枫红鸾自然知道她们那种八卦心理,便只是模糊的诌了个理由:“我想要做件事儿,爹爹不让,我冲爹爹发了脾气,爹爹说这些年是对我太好了,所以养就了我的坏脾气,爹爹勃然大怒,把我软禁起来,让我好好反省。” 即便她如此回答,何吉祥却依旧要刨根问底似的。 “爹爹素来不和你置气,从小疼爱有加,你要如何爹爹便让你如何,这次到底你是要做什么事儿,爹爹居然会不允,而且会气的把你软禁起来。你同姐姐说,姐姐和二娘也好帮你在爹爹面前说说好话,你是自由惯了的,这样终日的关着,终有一天要闷坏身子。” 枫红鸾沉沉叹息一口,巧妙避开问题侧重,只捡取了后半句接话:“罢了,姐姐和二娘无需为我操心,我也不想去求他,关着也好,就这样呗,好在有姐姐和二娘还愿意过来陪我聊聊天,也总能打发一些无聊的时光,只是可恶了爹爹这样关着我,我不好出去给姐姐张罗那门好事,姐姐,你且等几日可好。” 何吉祥面色微微一红,董氏似乎并不知道什么好事,笑问道:“姐妹之间,是有什么小秘密瞒着二娘?” 何吉祥不同董氏说,便是因为事情尚未有着落,同董氏说了,若然枫红鸾不能促成这么婚事,岂不是让董氏白开心一场。 不过现在董氏闻起来,何吉祥就羞答答的把这么亲事说与了董氏听。 董氏闻言,喜上眉梢,脸上是压不住的欢乐。 却是,这么婚事,若然是以前的何吉祥,也顶多是门当户对罢了。 可现在的何吉祥,可就真是高攀了。 眼下,稍微能让枫红鸾心底畅些的,也就是看到何吉祥和董氏这样欣然的眼神了,她们现在越高兴,以后就会让她们越惨? 228 枫红鸾被软禁2 语气很凶,从小到大,枫红鸾也没有受到过父亲这样严肃的“对待”,一下蒙住了,尚未反应过来说句话,但听得枫城语气更为严厉:“既你都听到了,把我现在就告诉你,和晋王断了联系最好,若是私下依旧往来,就不要怪爹爹家法伺候,从小就不该对你如此宽松,才会让你养成这样的性子,晋王此人,你方才应该听到,若然你执意就嫁给他,我就让你初一出嫁,初二回来奔丧。” 心头大颤,枫红鸾都是声音都不能稳定,颤动着声线:“爹爹,何故不能成全我们?我们是真心喜欢彼此的啊。” “你了解他多少?还想真心喜欢,你和凌澈,彼时可也不是真心喜欢,到头来呢?” 提起凌澈,枫红鸾心头猛然一震:“爹爹,凌澈是凌澈,泓炎,他不是凌澈。” “你无需多言,这桩婚事,我绝对不会同意。” “爹爹……”枫红鸾从小到大,第一次这么气枫城,她只觉得今日的爹爹,不可理喻到了极点,她气急败坏的看着枫城,也失去常来的理智,“爹爹难道是相信外面那些流言蜚语,以为泓炎如同传闻那样不堪?爹爹从未接触过泓炎,你怎知道泓炎为人如何,如若爹爹你一味相信外头传言,那难道你就不相信你女儿我的眼光,对,我是眼瞎心盲,单纯愚钝,才会被凌澈所骗,但正是因为的我经历过凌澈一事,考虑才更为周全,泓炎为人如何,不需要旁人来告诉我, 我只知道,在我心里,他和凌澈不可同日而语。” “闭嘴,我说的话,你都当耳边风吗?我说了,你无需多言,这桩婚事,我绝对不会同意。从今日起,你哪里也别去了,就在家里呆着,来人。” “是,将军。” “把小姐给我看住,从今天开始,不准她出星动阁半。” “爹爹,你……” “红鸾,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这次,就算是皇上以权相压,我也绝对不会同意这门婚事,你就死了这条心,如意郎君,比比皆是,晋王非你良人,你若是执迷不悟,那就是存心和爹爹作对。” 枫红鸾一言不发,只是面孔冰冷若霜,眼底一片不甘心的恼火。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 一切本都按部就班,原本以为守得云开,没想到那乌云背后,却是重重山峦,一眼不见边际,黑漆漆一片, 压的人连气都喘不过来。 枫红鸾如何也想不到的,和泓炎最大的障碍,居然会是从来都对她百依百顺的父亲。 她以为,过了皇上那关,她和泓炎从此再无障碍,可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可如今却哪料想,一波未平,一波再起,而这波浪,却是她父亲挑起。 自从那日争吵不欢而散之后,枫红鸾被十二个时辰看守起来,除了枫府之人,其余人不得靠近,枫红鸾终日郁郁,不得其解,她如何也想不明白,父亲为何要这样对她。 她和泓炎两情相悦,父亲非但不成全,居然还棒打鸳鸯。 此等作为,只叫枫红鸾觉得陌生至极。 她认识的父亲,绝对不是这样一个不可理喻之人。 被软禁的第二天,何吉祥同董氏就一道儿来看她,因为此次求情被拒之事,对泓炎面上无光,而泓炎毕竟是王爷,是皇族,若然叫外界他纡尊降贵亲自上门提亲,却落了如此结果,那必定让红颜怒蒙羞,让皇族蒙羞,所以枫城和枫红鸾心头都有数,这件事情,绝对没有和外人透露半分,即便是留香,枫红鸾也之说自己是顶撞了父亲,才被父亲软禁起来以作惩戒。 董氏和何吉祥过来看她,自然也免不了问起她是犯了什么错,才让她爹爹这般生气,居然把她软禁起来,不准她踏出行动阁半步。 枫红鸾自然知道她们那种八卦心理,便只是模糊的诌了个理由:“我想要做件事儿,爹爹不让,我冲爹爹发了脾气,爹爹说这些年是对我太好了,所以养就了我的坏脾气,爹爹勃然大怒,把我软禁起来,让我好好反省。” 即便她如此回答,何吉祥却依旧要刨根问底似的。 “爹爹素来不和你置气,从小疼爱有加,你要如何爹爹便让你如何,这次到底你是要做什么事儿,爹爹居然会不允,而且会气的把你软禁起来。你同姐姐说,姐姐和二娘也好帮你在爹爹面前说说好话,你是自由惯了的,这样终日的关着,终有一天要闷坏身子。” 枫红鸾沉沉叹息一口,巧妙避开问题侧重,只捡取了后半句接话:“罢了,姐姐和二娘无需为我操心,我也不想去求他,关着也好,就这样呗,好在有姐姐和二娘还愿意过来陪我聊聊天,也总能打发一些无聊的时光,只是可恶了爹爹这样关着我,我不好出去给姐姐张罗那门好事,姐姐,你且等几日可好。” 何吉祥面色微微一红,董氏似乎并不知道什么好事,笑问道:“姐妹之间,是有什么小秘密瞒着二娘?” 何吉祥不同董氏说,便是因为事情尚未有着落,同董氏说了,若然枫红鸾不能促成这么婚事,岂不是让董氏白开心一场。 不过现在董氏闻起来,何吉祥就羞答答的把这么亲事说与了董氏听。 董氏闻言,喜上眉梢,脸上是压不住的欢乐。 却是,这么婚事,若然是以前的何吉祥,也顶多是门当户对罢了。 可现在的何吉祥,可就真是高攀了。 眼下,稍微能让枫红鸾心底畅些的,也就是看到何吉祥和董氏这样欣然的眼神了,她们现在越高兴,以后就会让她们越惨 229 枫红鸾被软禁3(求留言) “那宗人府丞尹大人,那日舅老爷高中榜眼之日有过一面之缘,容貌倒着实端正,听说十分懂得养神,三十来岁的年纪,看上去也不过是二十大几,倒是比那日坐他边上的娄大人更为年轻呢!” 董氏说起这个尹天高,满嘴都是佳话。 何吉祥面色微微粉红了一下,枫红鸾借机打趣:“他是如何容貌倒是其次的,关键是我姐姐要喜欢不是吗?二娘。” 一句调笑,众人目光落到了何吉祥身上,何吉祥脸色更为粉红,捶打了枫红鸾一拳:“讨厌,红鸾你好坏,我哪里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吗?你给我张罗的,自然是最好的,我是因为是你介绍的,我才愿意的了。” 一副小女儿态,若然不是前世看到过她的丑恶面目,看到她活活烧死自己而完全无动于衷,甚至笑意吟吟的样子,枫红鸾真要以为,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何吉祥依旧是她最喜欢的姐姐,董氏依然是她最尊敬的二娘。 可是,那前世痛彻心扉的记忆是抹不掉的,那些恨,那些刻骨铭心的恨意,怎能说抹去,就抹去,而且,即便现在三个人同以前一样有说有笑,枫红鸾也不是以前那个傻子,以为她们是真在笑,真的在和自己敞开心扉聊天。 那些笑容有多假,有多虚伪,撕破笑容后面是什么样的脸孔,她不是没看过,那是比魔鬼还丑恶,比粪便还叫人恶心的模样。 “姐姐真的害羞了,二娘,如今只愿我送出去的信骊妃娘娘能够收到,若然与偶机会面圣,姐姐和尹大人的事情就可以敲定, 皇上亲自赐婚,便是姐姐面上也有光,二娘你只管先准备好嫁妆吧,这件事,我一定竭尽全力,马到功成。” 怎能不竭尽全力呢,竭尽全力送何吉祥去死,只能成功,不可失败。 她不入地狱,何吉祥入, 何吉祥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自然,还有个董氏,但是前世毕竟她并没有亲眼看到董氏背叛枫府,背叛父亲,杀死她,所以,且就容她苟延残喘一阵,而且如今的枫红鸾,要对付董氏,也有些有心无力。 终日被关着,她曾经试图出去,她想渐渐泓炎,想告诉泓炎请你等我,无论如何,我都会说服父亲,让他心软,可她却不曾想,父亲在门口守护的不仅仅是家丁这么简单,还是府邸上护院中武功一等一的家丁。 她打不过,完全不是对手,终于知道肖叔叔是有多谦虚,她连肖叔叔的手下都打不过。 打消了靠武力出去的念头,因为她压根就出不去,如今,她只剩下满腔焦虑和思念,泓炎,也不知你今日如何,你曾为这段感情如此死守忠贞,我断然也不会如此轻言放弃。 * 离关押,已过了五日,期间何吉祥上午总会来坐坐,陪她聊天散心,董氏倒是十分忙碌,开春了,府邸上又要置春装,而且园中花木都要重新迁移,种上烂漫春花,这一切都要靠董氏大点,虽说她掌管枫府多年,对这些琐碎杂事早已经熟门熟路的,但是枫府盛大,这些东西全部排场起来,倒也要耗费大量精力。 枫红鸾暗中其实已经吩咐了账房,董氏开销用度,不要过问,支取多少,都随她意,但是一面是吩咐账房放宽银库,随便董氏取钱,另一方面,她却暗中让管家蓝叔,将每一笔账目上缩写的花销都暗中核对,看是否和董氏记载的有出入。 这两天看蓝叔送来的账目细则,董氏倒是规矩。 虽然做账依旧大大咧咧,不名列详细,只写花卉购置五百两,却也不说都购置了什么。 不过蓝叔得了枫红鸾的枫府,背着董氏,也有做一份账目,其中巨细靡漏,置办了什么花卉,每一种各都少,花了多少银钱,之类了之类,详详细细。 正本一番核算下来,董氏这五百两支出,倒是全部有迹可循。 不过枫红鸾知道,只要自己解了“粮仓”,让董氏敞开口“吃”,终究有一天,董氏会露出狐狸尾巴来。 如今当家的权利刚刚回到手中,董氏也不敢胡乱来,就算是敞开口让她吃,她也没这个胆子。 毕竟的枫城还在家里,她虽然和枫城言归于好,也诚恳道歉,枫城原谅了她,在枫红鸾的劝说下,把当家权利重新交由到了她手中,但是她知道,枫城一日不离开,她就一日被监视着。 只是原先枫城早就该走了,可不知道为何,他却又向皇上请旨延迟了一个月,定于四月初六再出发。 如今枫城在府邸中,董氏总是难安,只怕一个不小心又惹怒了枫城,在董氏看来,她几番蒙难,都是因为触怒了枫城,她尚不知道,自己之所有会触目枫城,全“靠”枫红鸾在身后推波助澜。 而何吉祥即便知道如今的枫红鸾同以前不一样了,却也没告诉董氏。 因为何吉祥怕,董氏嘴巴关不住,在“那个人”面前说漏了嘴。 就好比她和凌澈私下有情,她当时同董氏讲的时候,亲叮咛万嘱咐董氏不可透露,没想到没过几日,会在路上遇见那个人,劝告她不要同凌澈过多来往,若然让枫城知道了,她们母女必定没好日子过。 知道母亲和“那个人”几乎无话不说,可何吉祥也没想到母亲真的什么都说。 自那后,她鲜少再同董氏交谈心事过多,包括凌澈对枫府有仇,包括凌澈致死是枫红鸾一手策划,包括韩慧卿和她的关系,甚至于韩慧卿牛骨汤中有毒,她让董氏帮忙演戏牵制住枫红鸾,用的理由也是想让枫红鸾看到这一幕心软,向枫城求情原谅她。 有太多事情,她宁可藏在心中,因为她知道,越少人晓得,越好? 230 枫红鸾被软禁4(求留言) 枫城迟迟不走,董氏心头不安,总觉得有双眼睛,时时刻刻盯着她看,她岂能知道的枫城为何要推迟到四月初六走的缘由。 董氏不知道,枫红鸾却是清楚了然。 其实,枫城在二月底本要再赴边关,但因为粮草处粮草尚未准备妥当,所以爹爹以此为由,首要亲自押运粮草,把赴边关的日期又往后推了一月。 爹爹想要亲自的运送粮草,一方面是怕大将军眼线众多,知道他想要来一招金蝉脱壳,所以在每一条通往陇州的路上,都布下埋伏,他亲自押送,比较安心。 其次,他和枫红鸾按照计划,一直在追查大将军党羽名单以及这些人和大将军沆瀣一气的证据。 原先事情进行的还算顺利,可近日,大将军似乎有所察觉,居然来了一招以虚混实,混淆视听。 近一个月,大将军夜夜笙歌邀宴群臣,而且是隔三差五就请朝中大臣到家里一聚,就连和大将军不太友好的丞相依旧吏部侍郎,大将军也是三番五次宴请,大将军此举,与人人亲密无间,每次设宴,都是大批大波,让人分不清楚到底哪些是党羽,哪些是交好,哪些知识虚与委蛇。 所以,调查工作一度搁浅,她们也就需要这多一个月的时间,进行更加艰难的排查,也便是安插了更多人在将军府,得到的结果都是模棱两可。 某大人似乎和大将军关系不错,大将军几次宴请过他。某将军好像和大将军走的很近,大将军不止一次夸赞过他,某知县都能入大将军的流水宴,某…… 这些,都是表象汇报,枫红鸾知道,大将军已然察觉,这是故意混淆视听呢! 就算多给他们一个月再一个月再一个月,只要大将军有所防范,必定不会给他们留下任何线索可查。 那份大将军党羽名单上的人,唯一能够确定的也就只有那么三五个,拿得出确凿的证据这些人是大将军手下的。 虽然说三五个也够了,枫红鸾同枫城的计划是设计大将军党羽刺杀皇上,出示证据证明这些人唯大将军马首是瞻,借此将大将军拖入这趟浑水,如此一来,大将军必定元气大伤。 弑君,即便只是有所牵连,也可能人头落地。 康永元年,先帝刚刚登基,根基不稳,先帝胞弟夺位,当时一众牵连官员,几乎七十多个,全部都被拖出午门斩首,而这些所谓的牵连官员,只不过是私下和先帝胞弟关系交好之人,有些确实不清白,可是有些,着实无辜。 但弑君之罪,即便你只是沾染了皮毛,也是必死无疑,枫红鸾就是看中了先帝怒斩七十高官之事,才敢向枫城提此建议。 几个大将军的门生和党羽弑君,大将军岂能独善其身,脱得了干系。 谅他一手只天,手持虎符,弑君大罪,也会众叛亲离,落个凄凉下场,就如当年被先帝胞弟牵连在内的,还有当时名声大噪的少年丞相何东,纵然建树颇多,广为百姓爱戴,但也因为和先帝胞弟来往丛密,最后被先帝怒定帮凶之罪,当众斩杀,尸首还挂在城门三天三夜。 路过人人,无不唾弃,弑君恶贼,人人得而诛之。 往往,即便你权势滔天,即便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旦你失去人心,你便什么都不是,就同那少年丞相何东一般,如何受人爱戴,一旦定罪杀头,照样为人唾弃不耻。 那段儿,枫红鸾没经历过,但是她听说过。 她就是想抓住大将军这颗大树其中一两缕根脉防火,然后火烧全根,火烧大树,一夜之间,让大将军一生名誉,一生心血,甚至可能是一生野心,付诸一炬。 可事情,却也并不如预料那般顺利。 此计划,有可能已经泄露,枫红鸾岂敢轻举妄动。 她尚记得,那是三月上旬,韩慧卿尚未放榜,她同肖云业在院中练武,到了晚上,枫城忽然拿着三本东西上门。 那三本东西,打开之后,枫红鸾甚至震惊。 忽然是三本不同的名册,名册之上,均注写一圈小字,小字书:大将军党羽名册。每一本名册名字均不同,但是共同之处在于枫红鸾他们查证的那几个人的名字,三本均占,而且字体格外遒劲,也显然,是有人在提醒他们,别想从这几人身上下手。 那个夜晚,气氛凝重,枫红鸾思忖再三,知道行刺计划,不得不搁浅,大将军,已经察觉了他们意图,这三本名册,既是嘲笑他们的,又是警告他们的。 计划,搁浅。 如今,再有不到十日,爹爹就要奔赴陇州,驻守城池。 而枫红鸾,也被禁足星动阁不得出,爹爹甚至看都没有来看过她,更何谈和她商量大将军的事情。 枫红鸾知道,对付大将军,朝夕之间是不可能了。 枫红鸾也终于明白,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就算她重活了一世,多活了六年,但是比起大将军来,她依然不是对手。 如今,她只能寄希望于晋王妃的身份,打压掣肘大将军。 可惜,爹爹不同意她和泓炎的婚事,而软禁多日,周边都是高手看护,她出不去,泓炎似乎也没有办法进来,当真是急煞了她。 如何的,才能同泓炎见上一面,凡事总有商量才有对策,爹爹如此果决,倒是出乎她的意料,爹爹以死相逼,她一时也没有法子劝服,就是不知道泓炎那边,可想到什么好的对策。 终日关在星动阁中,当真是内忧外患,既担心不能“促成”何吉祥的“好姻缘”,有担心泓炎和爹爹之间,起什么冲突,伤了和气。 这种左右不得法的滋味,真不好受。 星动阁中的枫红鸾,可谓是度日如年。 ——题外话—— 本来和人拼字了一下午,早可以上传,但是因为觉得自己写的垃圾了,我就重写了后面几千字,订阅了【229 计划失策1】的亲,真是抱歉,我努力在最短时间内找到编辑,说我写的垃圾了,帮我删掉我要重写这章,如果你们还是订阅了,那只能抱歉,半个小时不到,应该也没有人订阅到这章吧! 请大家多留言吧,多提意见,我如果没有及时回复,只是因为我的网速真的不给力,我今天卡了一天的。。。 三12节,祝大家乐乐乐,码了5小时字了,我头都痛了,去看乐大本营找乐子喽om 231 进宫1(求金牌) 禁足第六日。 云意春浓,天空像是被流泻的蓝色彩墨洗过一样,万里无云。 抬头看去,入眼尽是大片大片的湛蓝蔓延无尽,仿佛是澄澈明净的琉璃瓦。 董氏昨几日就命人搬运了许多杜鹃牡丹和芙蓉到星动阁。 如今杜鹃盛开,虽杜鹃花香清淡,不凑近也闻不清楚,但但看那姹紫嫣红一片喜气洋洋,也叫人心旷神怡。 只枫红鸾此刻的心情,却似那装着杜鹃花陶瓷盆子,暗淡无光。 一早上,留香给她梳妆,她也只是吩咐随意弄个发髻,不雅施加胭脂水粉,不要饰以的玛瑙珍珠,这般懒懒散散的罢了,她是真的消极了,她没有想到,爹爹会关她这么多天,而且这六日中,一次不曾前来探视。 这日早上,枫红鸾同前几日一样,没有什么胃口,只寥寥吃了一些薄粥,就让丽香把椅子搬到院子里树荫下,懒散的躺着,虽姿态慵懒,看上去十分悠闲,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这是百无聊赖,无事可做,只能这样打发时光。 辰时三刻,枫红鸾略有些睡意,忽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匆匆而至,她本以为是留香,眼也没抬:“做什么事,这般慌张?” “小姐,奴婢月香。” 睁开眼,面前是府上一个小丫鬟,如今脸上冒着一层薄汗,手中拿着一封信笺,盈盈对枫红鸾拜身。 “嗯?有事?这是什么?” 枫红鸾的目光落在了月香手中信笺上,月香忙恭敬的奉上了信笺:“小姐,这是宫里头送来的,说是骊妃娘娘给小姐的,让小姐务必亲启,蓝管家命奴婢,赶紧的给小姐送过来。” 骊妃! 枫红鸾一下从躺椅上做了一起来,结果信笺展开,上头自己娟秀端庄,用工整的小楷写着几行墨字,看罢了,枫红鸾不禁大喜:“下去吧,赶紧的唤留香进来,对了,顺道儿把苗妈妈请来。” “是,小姐!”月香下去,枫红鸾再度展开信笺,不禁喜从中来,没想到,骊妃真的肯召她入宫觐见。 几日前,她曾书信骊妃,自然的,不会明了说白是为了进宫面见圣上,而只是说听说宫中御花园百花齐放,甚至美丽,她希望有幸一睹姹紫嫣红盛况,想骊妃下旨,请她进宫游玩一番。 自然的,意思是这个,但是她说的十分委婉,毕竟对方是骊妃,她不能用要求的态度,而是通篇累赘描写对御花园美景的向往,又恭维羡慕几句骊妃能够入宫为非,集皇上万千宠爱,天天可见那片春意盎然的花海云云…… 本是不抱希望,这份信出去后,也如同石沉大海,这许多日没有回应,倒是没有想到,在她已经完全放弃希望的时候,骊妃的邀请函来了。 骊妃信件中非但请她入宫一游,还说晚上宫中正好摆百花宴,请她一道儿出席。 百花宴,后宫众多宴会之一,排场并不大,只是在御花园设宴,众妃嫔齐聚一堂,赏花赏月赏美景。 后宫素来有诸多宴会,有许多宴会无关乎节庆佳日,只是历代皇后一时兴起创造出来。 比如百花宴,比如荷花席,比如初雨宴,比如…… 之如此类,名目繁多,而目的只在于一个,营造出一个和睦融融,姐妹情深的后宫氛围。 虽谁都知道,这些宴席不过也就是做给外人看看,该和睦的不设宴依旧是情深意重,而不和睦的,就算是日日同桌共食,天天朝夕相对,也不过是面合心离罢了。 但是能够参加后宫嫔妃之间的宴会,枫红鸾何其幸哉,而皇上届时也会亲临,枫红鸾就不用费尽心思再去想进宫后如何能够让骊妃带自己面见圣上。 这几日,心情终日郁郁,骊妃这封信,倒真是给她阴霾的心情,投射了一道明媚的阳光下来。 百花艳,出席的多为后宫嫔妃,由皇后亲自主持,待嫁的公主或者郡主之类,偶也会应邀出席。 甚至皇后若是兴致之至,也会发帖宴请的朝臣中几家闺秀共赴百花宴。 听说那大将军的女儿夏蓉灵,便是皇后宴请名单上的常客,还有素来同后宫嫔妃走动甚密的相府二小姐的,也经常在邀请之列。 枫红鸾,则是第一次有次殊荣,虽她也并不是为了赴宴而去,她自有自己的目的,但是这百花宴乃皇后主持,皇上也会出席,枫红鸾岂敢怠慢。 赶紧让月香去请留香和苗妈妈来,帮她梳洗打扮。 苗妈妈是宫里出来的人,原先伺候过惠太嫔,到了二十五岁被放出宫后,就进了枫府做活,也有十几年的光景了。 宫中规矩,苗妈妈是最懂不过,谨防有错,枫红鸾还是要问上几句,毕竟她进宫次数有限,而且每次不是陪着爹爹去,就是陪着凌澈去,见的无非也都是皇上太后,这次一次要见这么多嫔妃,她总不能冒失了。 留香和苗妈妈进来,听闻枫红鸾要进宫赴宴,均是替她有些受宠若惊。 再三合集,苗妈妈亲自给枫红鸾梳妆,梳的是现下宫中所流行的涵烟芙蓉髻,发髻如同盛开芙蓉,一层乌发,堆叠一层薄纱,最后将那层层叠叠的发髻,巧妙一拉,原本堆叠在一处的层次,散开成了一朵盛开的芙蓉,苗妈妈巧手,叫留香惊奇不已,嚷嚷着要学。 不过现在也没时间,枫红鸾午膳过后就要进宫去。 苗妈妈梳头,留香则是化妆,一概往日里的清淡,这次是进宫,必要庄重,枫红鸾叫留香梳了一个桃花妆面,粉颊嫩红,红唇用唇脂染成桃红,整一张面孔看上去,年轻可爱,美丽动人,却不躁进轻 232 进宫2(求留言) 留香本欲在枫红鸾梅间点一粒朱砂,却被枫红鸾制止, 朱砂妩媚, 可她不是要去勾引皇上的,这一点妩媚,省了去最好,免得叫人看着太为刻意。 如今桃花妆容,既符合年龄,又不觉太过素净,倒是最好不过的。 至于衣着,枫红鸾自然也有几身特地为了觐见大人物而定做的衣衫,不过一圈看下来,这些衣衫都是背着面见圣上亦或者圣母皇太后做寿时候穿的,未免太过隆重喜庆,这百花宴,被就在于赏花赏月赏美景,气氛轻松和乐,端庄是要,但是太过端庄正规,倒是显的有些拘泥小气了。 衣服是枫红鸾亲自挑选的,一袭青色的繁花宫装,外面披着一层金色薄纱,宽大的衣摆上锈着紫色的花纹,衣缝紧敛,勾勒起一条如流水般的蜿蜒曲线,颈口微张,趋离向攀,随风舞动,怡然自得。 倒是更显的她年轻中透着稳重的气质,青色娇俏,金色高贵,紫色典雅, 三色杂糅,相得益彰,便是给人一种气质出众却很容易相处的感觉。 光是梳洗打扮,就用了将近一个时辰,妆容罢了。 但见她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粉颊娇嫩,朱唇玲珑,青衣金纱,紫花敞领,整个人看上去,有一种风华绝代的美丽,可这美丽,却并不刺眼,因为她的眼神,是这般谦逊有礼,笑意浅浅,似乎所有人靠近都不会被拒绝一样。 以这身行头进的宫,算不得奢华富贵,倒也不叫枫府丢脸。 而既是骊妃请的,枫城也没有理由阻拦,枫红鸾出府,进宫,一切顺利。 * 棠梨宫,枫红鸾见到了久未谋面的骊妃娘娘。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骊妃尚是礼部尚书家的嫡长女,比枫红鸾大三岁的她,面色稚气未脱,虽不是什么倾城绝代佳人,可是自有一股气质,叫人过目不忘,这也便是骊妃进宫短短三年,就能晋升到骊妃之位的原因了。 虽然上面还有皇后四妃坐镇,但是皇上对骊妃的宠爱,众人有目共睹,不能在后宫晋升骊妃的位置,就在前朝拔擢骊妃的兄长,此可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骊妃家族这几年如日中天,全仰赖骊妃在红宫之中,能够笼络君心后众位妃嫔。 距离上一次见面三年之后的骊妃,如今端庄雍容,身着一袭绛紫色繁花宫装,头上左右簪着十把尊紫檀水晶玉簪,宛若螃蟹之足,一股巍然霸道之气。 不过看到枫红鸾,骊妃倒是十分客套。 请了枫红鸾落座,骊妃上下打量了枫红鸾一番,不动声色笑道:“果然是的枫家有女初长成,九天仙女下凡尘,三年前初见,就觉得红鸾妹妹容颜出众,美丽不可方物,如今再见,更是惊为天人,我在后宫三年,形形色色女子多见,倒也没有一个能比得过红鸾妹妹容颜出众的。” 同骊妃也不过是泛泛之交,如今她邀请自己入宫,并且大家赞赏,枫红鸾倒是心头有些没底。 骊妃得宠,及至她上一世过世时候依旧如此,有风闻谣传,说是骊妃给皇上灌了迷魂汤,皇上才会对骊妃这般死心塌地,一月之间,踏足后宫十次, 十次之中,八次让骊妃侍寝。 虽然这些不过是风传,但是也足以证明,骊妃得三千宠爱于一声,甚至可以说是得专宠。 自古帝王薄情寡性,帝王之家,后宫三千女,能历经八年专宠一身,骊妃能耐,绝非只是身上那独特气质,当然枫红鸾并不相信什么迷魂汤,这世上,只有一种东西,能让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死心塌地,那便是爱情。 枫红鸾宁可相信的是,无情帝君,也有真爱。 自然这同她无关,骊妃如何得宠,后宫如何如何,这些均不在她管辖范围之内,她如今见到皇上,让皇上赐婚何吉祥和尹天高。 “娘娘谬赞,若然红鸾是惊为天人,那娘娘便是那九天王母了。” 马屁,枫红鸾也是会拍的,但凡是能让骊妃高兴的话,多说两句,无非是费点口舌罢了,枫红鸾可不会吝啬这些唾沫星子,而且,她着实是要感激骊妃能够请她入宫的。 骊妃轻笑一声,对边上宫女纤手一摆:“你且下去,到御花园中稍加准备,我和枫府小姐一会儿要过去赏花。还有你,给本宫到敬事房去领一些三月红回来。苏芳,你到皇后宫里走一趟,让她今天晚上的百花宴,将枫小姐也安排进去,就说是本宫的客人。” “是!” 屋子里伺候的三个人,纷纷下去做事,枫红鸾多少有些受宠若惊。 不说骊妃亲自安排她赏花赴宴,就说这三月红,那是江南胭脂庄特产的胭脂,此胭脂十分难得,萃取工艺枫红鸾不甚了解,只晓得每年胭脂庄只进宫七八盒,产量极小,这三月红,并非是取三月之花制作,而是说你抹上只有,三月之内,脸颊都是一片粉嫩红润,即便是如何水洗,也洗不掉这层粉嫩。 自是夸张了一些,但是三月红确实名贵,宫中妃嫔趋之若鹜,每年进贡上来,各宫嫔妃便各显解数,想让皇上上次一盒,这么难得的东西,骊妃居然不需要经过皇上,自己向敬事房开口拿取就可以。 骊妃得宠之势,以前只是听闻,如今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当真是叫人叹服。 骊妃厚爱,枫红鸾自然感怀于心,心头其实不明白,骊妃为何对自己这般好,当日投信,她不过是抱着万分之一的期望,没想到信件没有石沉大海,骊妃真的情她入宫来赏花,非但如此,百花宴这种只有的贵族女子以及公主嫔妃高官小姐才能参加的宴会,她也要请自己共赴,如今,又送她这么难得,人人趋之若鹜费尽心机也争不到三月红? 233 进宫3 若然和骊妃是至交深厚,枫红鸾自然不疑有他,可是现在这般情况看来,着实诡异。 心生忐忑,不过嘴上,自然要大为谢恩:“谢娘娘赏赐。” 枫红鸾起身,恭敬福身拜下。 骊妃忽然从玫瑰金椅上起来,踱步到了枫红鸾面前,她有些高,枫红鸾又半蹲着膝盖,便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了。 “起来吧!” “是,娘娘。” “红鸾,你爹爹可还好?” “劳烦娘娘挂心,爹爹身子安康无恙。” “虽你我父亲有些交情,可你我鲜少走动,算来,我们似乎已经三年未见了。” 枫红鸾忽然感觉有些奇怪,若说是叙旧,两个边走边说,到御花园说也可以,为何要以现在这种面对面,有些感觉像你问我答的行事来叙旧。 再想到, 骊妃遣散了周边所有奴仆,难道是有什么话要说,而这些话,不能叫人听了。 “是,娘娘。” 枫红鸾心头,隐隐有些不安起来。 但听得骊妃轻笑了一声,修长的手指,忽然抚上枫红鸾粉嫩的面颊,这一举动,更是叫枫红鸾忐忑之中,又多了几分毛骨悚然。 骊妃,葫芦里到底买了什么药。 “生的果然美丽,素来听闻你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倒是名符其实。” 又夸她长的好看,枫红鸾只能再度谦虚:“娘娘谬赞了,红鸾不敢当,那京城第一美人的头衔,不过是几个见过红鸾的人信口乱说的,若然来个京城选美大会的,他们便会知道,红鸾是担不起这个名号的,天外还有天,人外也还有人。” “你这丫头,学问倒是长进了。”骊妃的手指,终于从枫红鸾脸上收回,语气颇为随意的笑道。 枫红鸾心底,却不敢有一分一毫的放松,只是保持着一张大方得体的笑容。 “多谢娘娘夸奖。” “罢了,不多说了,给我写信,不是说羡慕我身在宫中,天天能看到美丽景象吗? 走吧,一道儿去看看,这个时节的御花园,倒真数得上是人间天境,既不热也不冷,绿枝随风摆,红花遍地开,尤其是那杜鹃花,真正美极,倒是今年的玉兰,开的不是太好,往年这个时候,玉兰早就盈满枝头,白白嫩嫩,一朵朵饱满欲滴。” 听骊妃一一介绍御花园花朵,枫红鸾的心稍微总算放了下来,是她多虑了吧,记忆中的骊妃,就是个邻家大姐姐的模样,虽然三年不见她已经是高高在上的骊妃了,但是她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骊妃应当也不会棉里藏刀的。 是她,杯弓蛇影,草木皆兵,被害惯了,所以稍微有点风吹草动,才会如此敏感。 看眼前女子,笑容的温暖,一点没有架子,只是比起三年前成熟一些。体态稍微有些丰腴,可这等丰腴,却只是让她更加的好看,脸色莹润,皮肤饱满,红唇贝齿,气质绝伦,看着这样的骊妃,枫红鸾倒是想象的到,她为何能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为何这宠爱会经久不衰了。 * 御花园。 先帝驾崩,新帝登基,于康定元年修葺过御花园,如今的御花园,焕然一新,亭台楼榭疏密合度,不计其数。 园中奇石罗布,佳木葱茏,小径皆是以鹅卵石铺成,组成各种各样精美图案,颇为赏心悦目。 一路走来,繁花似锦,锦绣明艳,道路两旁,是开的层层叠叠红红火火的杜鹃花。 红杜鹃,黄杜鹃,粉杜鹃,粉白相见,粉黄并存,各色各样,宛若一匹精美无俦的云锦,灿似明霞;等又恍如一帧精美的画卷,云生霞蔚,山矗浪卷,跃然纸张之上,格外动人心魄。 两人的走过的一条小径,进了一座凉亭,亭子,早已经布设了搞过茶水,两个宫女在亭子里伺候着,身着浅色宫装,与这盎然春意,相得益彰。 宫中宫装,一年八套,春浅绿,夏墨绿,秋浅棕,冬墨蓝,四色衣服,都是应景儿穿。 如今身边两个宫女,应当是骊妃身边伺候着,看到骊妃,恭顺的请了安,上来倒茶。 骊妃笑着摆了摆手,平易近人。 “下午吧,本宫只想和枫小姐单独赏赏风景,说会儿话。” “是,娘娘!”两个宫女退下,枫红鸾眼观八路,忙起来给骊妃斟茶,骊妃微笑的看了她一眼,目光扫向了亭子外面郁郁葱葱的一片美景:“好看吗?” 枫红鸾忙点头:“美若画卷 ,此景只应天上有。” “学问倒是真长了一些,美,是极美的,可是再美好的东西,看多了总会厌倦,而且花无百日红,过了这个春季,再美的风景也留不住,纷纷都会凋零,而芙蓉牡丹月季荷花会接踵而开,谁还会记得,曾有杜鹃艳如霞。” 言辞间,尽显落寞,枫红鸾心头不禁一怔。 显而易见的,骊妃这是在由花及人呢,原来如此得宠的骊妃,居然也会担心自己有一天会失宠,如同那开的烂漫的杜鹃,化作了地底泥巴。 也难怪,三年一度,皇上登基之初忙于政务,根基不稳,所以并没有选秀,而如今康定三年,三年一度选秀,等到四月底左右,就要开始了,一代新人换旧人,骊妃也有了危机感。 听明白了,枫红鸾微微一笑:“花自无百日红,若是红了百日,这花也就成了精了。” 此言一出,只见骊妃眉心微微一缩,枫红鸾当做看不到,继续道:“可花红不红,只在人看不看。花开的再好,无人欣赏, 那便是徒然,反倒是若是有人欣赏,即便是开在山谷中的野百合,也不会寂寞。” 此言,枫红鸾状似说的随意,可岂能真是随口说说,看骊妃渐渐舒展的眉心,枫红鸾就知道,个中深意,骊妃自然明白? 234 生米煮成熟饭1 “红鸾妹妹说的不错,这花之所以美,是因为有人看,若然美人看,就算开的再烂漫也是徒然,妹妹既然是个这么通透看的明白的人,本宫倒是想问你个问题。” “娘娘但说无妨!” 枫红鸾轻笑谦恭道。 骊妃品一口香茗,目光深邃的落在了枫红鸾的脸上:“切勿怪本宫问的直接,妹妹你同凌澈也算是青梅竹马,虽那人背叛过你,如今也受到上天惩罚,葬身火海,可是我想问你,你对他可否还有情存在?” 枫红鸾微微一颤,骊妃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不过她可以回答的非常肯定:“我情重千斤,非凌澈能背负的起。” 骊妃一顿,旋即笑意更浓了:“将门无虎女,果然是拿得起放得下,你知道,宫中有一个地方,花儿开的比御花园还灿烂吗?” “臣女不知。” “起吧,本宫就吃力带你过去一下,虽然近日身怀有孕,总有些困乏。” 身怀有孕! 枫红鸾不禁大惊,她怎么不知道? 她的脑子里,从没有一个关于骊妃的片段,是她有过身孕,她甚至特别好奇过,骊妃经常承恩雨露,为何会多年无出,没想到,她尽然怀孕了。 不过再活一世,人人命轮变幻,骊妃怀孕,也说不准呢,枫红鸾的命运可以重新开始,别人的又岂不可能? 骊妃最是强盛时候,皇上有经常“照顾”,要怀孕,也是常理之中,毕竟皇后都已经有一双儿女了。 实在为骊妃感到高兴,枫红鸾忙上前小心搀扶住骊妃:“娘娘小心,不若今日就不要再去了,娘娘身子重,不宜走动!” 骊妃侧头笑看了枫红鸾一眼:“无妨,太医同本宫说了,多走动也是好的,对了,本宫身怀有孕的事情,择日皇上就会向群臣宣布,群臣必定会送礼来,叫你父亲莫要破费,我并不需要任何东西,送来了,也不过是搁浅着,倒是浪费的你们一番心意。” 骊妃这番话,着实让枫红鸾感动,点头称是。 小心搀着骊妃 ,过重重宫殿,这些宫殿进进相连,遮天蔽日,雕梁画栋炫目,飞檐斗拱钩结。雄浑磅礴,金碧辉煌,枫红鸾不知道宫中布局,也不晓得如今是身在何处了。 只是随着的骊妃走,不多会儿,到了一处宫殿外,骊妃停住了脚步。 枫红鸾细细打量着,这宫殿廊腰缦回,檐牙高啄,虽然不比了骊妃宫殿棠梨宫来的富丽堂皇,但是也是奢华至极,连门口石柱子上的雕虎纹,都精致的栩栩如生。 抬头看,宫殿门口蓝底金色大字,书了祁阳宫三个字。 祁阳宫,乃沁阳公主寝殿,枫红鸾虽没来过,却也有听闻。 祁阳宫远离妃嫔公主寝宫,单设在后宫东南角,只因为沁阳公主喜欢舞文弄墨,不喜被人打扰,而沁阳公主是先帝最为宠爱的公主,所以特辟此处静谧,风水又好的地方给沁阳公主。 先帝对沁阳公主宠爱之甚,都不舍得公主出嫁,以至于耽误了公主婚嫁,如今公主二十有六,倒是彻底断了嫁人的念头,皇上几次提及她婚配事宜,她也都是的一一婉拒。 枫红鸾年幼时候在太后寿诞上见过沁阳公主,同她母亲淑太妃坐在一道儿,那时是康永十二年,枫红鸾才五岁,那会儿的沁阳公主,已经出落的十分端庄大方,十一岁光景,先帝宠爱到,席间亲自下来,把已经十一岁的大姑娘沁阳亲自抱起,放到自己龙椅边上。 也就只有那一面,模糊一见,对于沁阳公主,枫红鸾也没什么记忆了。 思绪翻飞间,一个小宫女迎了出来。 “骊妃娘娘万福。” “起吧,红鸾妹妹,进来。” 枫红鸾不禁诧异,这骊妃不是说宫中有一处风景更美的地方吗?怎么会带自己来沁阳公主的寝宫。 诧异间随着骊妃往屋内走,却听到了一个几乎让她心脏停止跳动的声音。 “七姐你的画技,更胜一筹了,这幅我要了,挂到我屋中去,日赏三番,定然是赏心悦目。” “你每次都这么说,哪次真有见你把我的画挂起来过,我这画技,是比不过你房中那些名人墨宝的,特别是父皇赏赐给你的掐丝珐琅莲叶花蝶壶墨宝,我想到都还气你,那本来是父皇要送给我的,白白让耍赖皮给要了去,你都已经有了青云居士百马奔腾图了,还要和我来抢父皇珍藏的墨宝,真正是可恶,可恶。” 想不到,沁阳公主在泓炎面前,如此调皮。 倒也可以说,想不到这双姐弟感情这般好。 枫红鸾站在院子里,面色红润成一片,终于知道写给骊妃的信,本来都杳无音讯了,为何突然会有回音。也知道之前那些让她忐忑的举动和问话,都是为了什么。更明白骊妃为何要问她对凌澈可否还有感情。 原来,是因为泓炎! 以前也并非时常相见,可便是这次,相思入骨。 七日未见,日日牵挂,度日如年,如隔三秋。 没想到,如今泓炎会托骊妃邀请自己入宫相见,而相见地点选的也是心思缜密,在他最要好的姐姐,沁阳公主宫中,此处僻静,私下约会,只要骊妃同沁阳公主不说与人听,也就没人会知道。 不过泓炎既会安排骊妃和沁阳公主帮衬,必定是极信得过这来两人的。 枫红鸾心底暖暖,他还以为泓炎被无情拒婚后,七日未见踪影,是因为被父亲拒婚,面上无光,心里气恼,所以暂时搁浅此事,等着消气,却也没想到,其实她在枫府中素手无策的时候,他正在宫外为了见她一面,四处张罗。 此情无机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不仅仅是她,还有泓炎。 ——题外话—— 金牌25的加更明天再送,今天有点忙,谢谢大家 235 生米煮成熟饭2(求金牌) 祁阳宫正殿。 骊妃只把她送到门口,就扶额称累,让婢女伺候她道偏殿休息。 她的脚步声,惊动了屋内两人,那两人齐齐回头,一人目光柔软,一人目光的似水。 “罢了,你的佳人已到,我这份人情也算给你做好了,现在功成身退,那幅画,你若是要就拿走,若是不要,枫红鸾,就赏给你吧!” 枫红鸾忙是福身:“公主金安,晋王金安。多谢公主上次。” 毕竟这是人前,该遵守的礼仪,她也不敢忘却。 沁阳亲自上前,搀扶起了枫红鸾,目光含笑上下打量了枫红鸾一番,回头调皮的对着泓炎眨了眨眼睛:“眼光不错,真是个可人儿。” 枫红鸾面色一红,泓炎却理所当然语气颇为几分骄傲:“那自然,全天下,再没有比她好的女子了。” 心头一震温暖波动,面色却更为绯红,枫红鸾忙用眼神瞪他,示意他说话低调着些,他却视若无睹般,上前从沁阳手中牵过枫红鸾的手,几分不耐烦的打发道:“别在这了,我时间有限,七姐就去陪骊妃娘娘说话去吧!” “臭小子,股和拆桥。 ”沁阳嗔了一句,笑嘻嘻的又看了枫红鸾一眼,终是出门去,顺道儿,把房门给两人带上,房门合上的那瞬,泓炎再也忍不住心底相思,狠狠一把抱住了枫红鸾,力道之大,似乎要将枫红鸾揉碎到骨血之中。 “我好想你!”他的声音清浅,可一字一顿都清楚的落到了枫红鸾耳中,她以为自己思念过度,没想到他的想念更甚。 那搂着她娇躯的手臂,生生的似乎要将她勒断一般,她却没有挣扎,没有说不舒服,而是举起双手,回抱住了他。 他的腰肢很健硕,常年习武之人的体格。 胸膛温暖有力,贴面在他胸口,能清楚的听到他心脏因为激动而速的跳动。 枫红鸾嘴角,扬起一抹幸福的笑容,爱,原来从来不是单方面的付出,不是单方面的痴恋,不是单方面愚蠢的不知所谓。而是这样,只是一个拥抱,就能够激荡起心头阵阵涟漪,幸福,从这个拥抱之中,四面八方涌来。 “泓炎,我也想你。” 她不想掩饰自己任何情感,她想给他最为热烈的回应,她想让他知道,他的爱得到的,是等同的回报。 那搂着腰肢的大掌,更是一紧,甚至因为太过用力,弄疼了枫红鸾。 她轻呼一声,他始才觉得自己动作粗鲁了,忙松开她,目光,歉意的落在她粉嫩的面颊上:“对不起,弄疼你了吧。” 枫红鸾抬头看着他墨黑的眼眸,轻笑着摇头:“不曾。” 扬着黔首,她粉嫩的红唇宛若的上好的樱桃,娇艳欲滴,光洁粉嫩,开开合合间,吐气如兰,叫人再无法把持住,那满腔的爱恋。 触不及防的,双唇被摄住,他吻的有些的激烈,似乎想要将她整个吞入浮肿,铁臂再度搂住了她的腰肢,她一开始有些的茫然,随着他舌尖划入檀口,那娇小的身子一震颤栗,双手,自然而然的环住了他的脖子,踮起脚尖,生涩的回应他有些迫不及待的索取。 时间宛若停止一般,全世界似乎都只剩下两人。 没有过多言语,所有情愫都寄情在唇齿之间,互相纠缠,舔弄,啃咬,她的生涩,在他的调教下,一点点开始成熟,主动送了丁香小舌到他口中, 任由他吮吸逗弄,鼻翼间,是一阵阵难以自抑制的喘息和嘤咛。 七日未见,这七日,他过的可好? 睁开眼,看着眼前深邃的目光,烟波交流之间,全是泛滥的思念。 这一刻枫红鸾清楚的知道,即便父亲不同意,她拼死也要嫁给泓炎,因为这个男人,同样拼死也会娶她。 她们的感情是对等的,不同上一世,她只是愚蠢的付出,换来那悲惨的结局,这一世, 她爱泓炎,泓炎也爱她。 即便她心里伤痕累累,阴风阵阵。 但是只要和泓炎在一起的,她总能感觉到存活的真正意义,那便是乐,便是幸福。 重活一世,心头淤积均是仇恨和黑暗,而泓炎就像是一道阳光,照射那些黑暗聚集的角落,为她驱散心头所有的不痛和折磨,泓炎也像是一树繁花,花香袅袅,就算有再多的不乐,待闻到这阵阵花香的时候,都会让人心旷神怡的,泓炎更像是的一阵清雅的笛音,声音穿透了她的心扉,直达她的心底,给她阴暗疲倦的内心,注入一股泉水一般的沁凉舒适。 泓炎,是她上辈子错过的,这辈子无论如何也不想再错过的男子。 而对于泓炎而言,枫红鸾又何尝不是这辈子无论如何都不想错过的那个人。 自小在母后身边长大,母后倚门相望的憔悴容颜,成了他心里最沉痛的画面。而他父皇非十五月圆,绝对不会过来看望母后,他父皇有后宫佳丽三千,有形形色色年轻貌美的女子作陪,哪里会想到深宫深处,还有他的结发妻子日日相盼。 童年,便是如此过来,虽然不恨父皇,但是泓炎发誓过,这辈子若然不能给一个女人幸福,他绝对不会娶亲,直到遇见枫红鸾。 她是特别的,她孤傲的时候,如同一只刺猬,不可靠近。 她冷漠的时候,就像是冬日冰川,不给人半分暖意。 而她狠毒的时候,完全不像是个十多岁的少女,手段毒辣,可这种毒辣,却每次都让人心疼。 她也有温柔的一面,她笑起来如同烂漫春花,能够驱散冬日所有严寒。 她也有泼辣一面,咬破他舌头的那刻,居然态度还可以那么无所畏惧? 236 生米煮成熟饭3 他最爱的,是她对亲人的态度,无论她对凌澈,对何吉祥,多董氏有多狠毒,但是在面对父亲受牢狱之灾的时候,她痛哭流涕,不惜以身相许求他出手相救。而丫鬟不知所踪,她又心急如焚,不停盘问。 他更爱的,是她真实的一面,她从在他面前伪装做作,纵然她在所有人面前演戏,也会演给他看,他喜欢她在他面前的坦承。 他爱她所有,一切,全部。 她是世界上唯一一个,让动了心,想要安个家的女子。 也是世界上除了母后之外,唯一一个,他想要用尽一切办法和努力,让她幸福的女子。 如今,这幸福虽然受到了一些阻碍,但是出生,他非卿不娶。 吻到彼此都将要窒息,他才松开了她,看着面红气喘的美人儿,薄唇意犹未尽的轻点了一下她的朱唇,笑道:“你该知道,本王有多想你了吧!” 枫红鸾脸蓦然一红,小女儿羞涩般的,娇嗔了一句:“讨厌。” “那你喜欢吗?” 这让人害臊的问话,更是让枫红鸾面上红霞翻飞,贝齿轻咬红唇,她点了点头,一点也不想隐藏或者否认自己的感情。 “红鸾,相信我,相信我们。一定有办法,能让你爹爹回心转意的。” 说到这事儿,枫红鸾心里不免又有些郁结了。 为何爹爹要反对,而且还要关她禁闭。 就算是泓炎名声恶劣在外,但是爹爹明明知道他们两情相悦,泓炎甚至都纡尊降贵亲自来提亲,爹爹这到底心里是在膈应什么,居然要如此斩钉截铁的拒绝泓炎的求亲。 百思不得其解。 “你打算如何?” “我心中其实已有计谋,只是,需同你商量一下,我怕你不同意。” 原来他已经想到法子了。 “说来听听。” 他牵着她的手,相偎着落座,眉心间有些犹豫,似乎寻思了会儿,才开口道:“如若我们生米煮成熟饭……” 只一句,枫红鸾就红了脸。 “可是即便你我有夫妻之实,但是爹爹固执,宁可我老死闺中,也不愿意让我嫁给你,那到头来,无非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傻丫头,听我说完吗?我说过,最美好的一夜,我想留到我们成亲之后,我想让你在最美的时刻,在我面前绽放。” 枫红鸾眼底几分羞赧,几分动容。 “我是这样想的……”泓炎凑近了枫红鸾耳边,几句耳语,枫红鸾眉心微微一紧。 “这可不要把我爹爹给活活气死,就没有其余法子,就不可以请皇上出面赐婚吗?” “要是可以,我也不用想着招数,皇兄如今,都不怎么愿意搭理我,连同母后都是这般。”他说的几分丧气的,“许是我执意不可娶那夏蓉灵,皇兄还在生我的气。” “可是如今,此事不是过去了吗?夏蓉灵喜欢的人是怀王,也心甘情愿嫁给怀王为侧妃啊。” “虽则夏蓉灵心甘情愿,但是夏辉怎么想?我是不管朝堂之事,但是我清楚,如今夏辉结党营私,全是淘汰你,手中握有虎符,皇兄行事,处处为他掣肘,皇兄登基才三年,根基不稳,也还需要仰赖夏辉,如今夏府嫡女只能做个侧妃,夏辉面上无光,已经推病连续多日没有上朝了。” “可我听说,他府中日日摆宴,通宵达旦啊,他居然胆敢如此放肆?” “他有什么不敢的,不过他也休想这般得意,我皇兄岂能让他只手遮天为所欲为,这江山,说到底还是我们泓家,夏辉说到底就是个奴才。” “泓炎,你可知道,朝堂之上,到底有多少人是大将军的人?” “我不管这些事情。” “为什么?” 枫红鸾其实一直很想知道,就算是庸庸碌碌的三王爷,好歹也在朝中挂了名,出任议政大臣,处理一些朝政政务,而尚未长成的六王爷七王爷,也开始纷纷训以治国治家之道,以祈一旦长成,就成为皇帝的臂膀,替皇帝处理事务。 怀王更是不用说,虽然身子抱恙,但是朝中政事,事无巨细的,怀王都有管辖,皇上对他委以重任,非常看重。 可偏偏泓炎,却是个着着实实的空壳王爷,除了爵号,其余实权,一无所有。 甚至对于朝堂中的事情,似乎也一无所知。 是以,枫红鸾想知道为什么。 泓炎沉默了一会儿,笑道:“外界不是传我骄纵淫奢吗?我所有的精力,都用在美人身上了,哪里有时间管什么朝堂之事。” “你胡说!”枫红鸾嗔一句,“没个正行,虽然我不知道传闻真假,但是我眼中的泓炎,绝对没有传闻中那么不堪。” 他一顿,旋即嘴角扬起了一抹暖暖的笑容,伸手将枫红鸾揽住了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心,轻声道:“我只是不想重蹈我三皇叔覆辙,红鸾,同室操戈,那是巨痛,我宁可如此庸庸无为一生,也不想让我皇兄,分散精力提防我。” 猛然怔忡,枫红鸾绝对没有想到,泓炎居然会对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不过随后,心头却是微微疼惜,他是多么珍惜这份兄弟情义啊。 “红鸾!”他轻轻一口,继续道,“你说你不在乎我的过去,只在乎我的未来,其实那天我就想告诉你,传闻中的我,只是我制造出来的我,流连花丛,骄纵无耻,庸庸无为,残暴不仁,这些,都是我希望皇兄看到的我。” “泓炎。” “你听我说,对,我为了制造这些假象,却是过着糜烂的生活,但是也仅仅是表象,你是我唯一爱过的女子,也将是我第一个女人,我从小在母后身边长大,日日看着母后以泪洗面,如同个怨妇一样靠着门等我父亲,那道孤独的背影,成为我童年最大的伤痛。我发誓过,我这辈子只能对一个女人好,如果我给不了这个女人幸福,我绝对不会染指她? 237 生米煮成熟饭4 这样掏心置腹的交谈,让枫红鸾心底大为感动,泓炎所经历的,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他珍爱兄弟的情谊。 为了维护这份情谊,甚至不惜自毁形象。 他怕重蹈三皇叔的命运,可是更怕的是前车之鉴,皇上对他产生嫌隙,刻意提防。 康永元年,先帝登基之初,先帝胞弟三王爷蠢蠢欲动,企图弑君夺位,最后未果,一干官员七十余人,包括当时深得民心意气奋发的少年丞相何东,一并被株连,砍头曝尸于菜市口是三天三夜。 这是历史上最为惨烈的一次暴动,因为发生在康永元年七月初六。所以又叫做的“七六事变”。 “七六事变”,伤亡惨重,自然那时候还没有枫红鸾,枫红鸾也不过是看史书而知这次事件,但是光是看到七十余人及其家眷五人一批,砍头示众,坚硬钢刀都豁开了口子,现场血流成河,叫屈喊冤,上至八十岁老妪,下至三五岁幼儿,都成了刀下亡魂。 史书对这些人大肆抨击,尤其是罪魁祸首三王爷,生前有贤王之名,生后却被口诛笔伐,大张挞伐。更是身首异处,别人是曝尸菜市口,三王爷是掉在城门上示众,三天三夜,最后皇上不允许下葬逆贼,尸体和头颅,随意丢弃了乱葬岗,身首异处,惨不忍睹。 有此史为前车之鉴,所以泓炎才不管朝堂之事,因为他也是皇上胞弟,他不想皇上因为前车之鉴而对他心生嫌隙,刻意提防。 他宁可做个逍遥王爷,不问世事,一点政事也不参与,以此来保全兄弟情义。 这些年,他真的做的很好,把自己毁的体无完肤,人人避之唯恐不及,出个门背后都被人指指点点,个中滋味,别人不知道是何样,枫红鸾却心疼红了眼眶。 “泓炎,以后我会和你在一起,等我办好我需要办的事情,我们就和江南子一样,我们走遍天下,原理京城,朝堂,政事,好吗?” 素手,轻柔又疼惜的抚上泓炎脸颊,感觉得到她下巴有些扎人的胡渣,二十五,他也不小,可就是因为对太后的疼惜,所以才不愿意随意娶个女子,然后让那女子像太后一样,倚门盼君君不来,孤独终老。 谁说他是个无耻的混蛋,他是世界上,最负责任的男人。 枫红鸾庆幸,她重活一世,能够遇见泓炎,这个她打算托付终身的男人。 泓炎握住了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脸颊上轻轻按住:“好!” “泓炎。” “嗯?” “为什么你从来不问,我为什么要对付凌澈,何吉祥和董雪晴?” 他轻笑起来,低头看着她的眸子:“如果你愿意告诉我的那天,就算是我不问,你也会说不是吗?就像今天,我不在意全世界误会我,但是不想让你误会我是传闻那般的不堪,就算这是藏在我心底许多年的秘密,我也愿意说给你听。” “可是对不起泓炎。”枫红鸾从他臂弯中的抽身起来,“我现在还没有办法告诉你原因,我只能说,我存活的意义,本来只有一个,就是折磨这三个人,但是现在,多了一个,便是你。” “红鸾!”泓炎低头,轻吻枫红鸾的眉心,薄唇勾起一抹俊朗的笑容,“你是仙,你是魔,你是罗刹,你是精灵,你是鬼怪,我都爱你,就算是心狠手辣,双手染满鲜血,我一样爱你。” 这种不问理由,这种全盘包容的爱,叫枫红鸾大为感动。 主动投入了泓炎的怀抱,她动情回应:“我也是。” 这厢两人在房间里温存。 那厢枫府之中,枫城却面对着手里一张宣纸,愁绪满面。 连董氏何时进来,她都不曾察觉,等到察觉之时,赶紧匆匆把那宣纸藏好,对董氏道:“你怎么来了,也不敲门。” “老爷,看什么呢,这般认真,我敲门了许久你都不应,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董氏风韵犹存的脸上,挂着一抹贤惠的笑容,手里是一个桃木托盘,托盘上放着一盅人参汤,浓郁的汤香,顿然充斥了整个房间。 董氏不是没有看到枫城藏东西的动作,只是假装做没看到。 “老爷,吩咐厨房给你炖了一盅人参乌鸡汤,你过几天就要走了,战场上,衣食简陋,真怕你吃不好,我已经让蓝叔这件去城里药铺,买些人参回来,让你带去前线,我看,都是上好的东西,香气浓郁,刚用了一些熬汤,你尝尝看。” 对董氏,若然说全没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虽然是挚友沙场拖孤,让他务必迎娶的董氏,给董氏和董氏腹中的孩子一个名分,不要让孩子一出生,就背负上没有父亲这样沉重的包袱。 何念,那是枫城的生死至交啊,在奄奄一息的那刻给他提的要求,他如何能拒绝。 何念故去,他不顾韩慧茹痛心难过,毅然将董氏迎娶入府。 当时他不知道韩慧茹已经身怀有孕,迎娶董氏过门的那日,丫鬟来报夫人流血了,他才知道,自己对好友的信守承诺,差点害他失去自己亲生的孩儿。 那几日,他不分日夜守护在韩慧茹身边,再三发誓,只是要完成何念遗愿,给董雪晴及其腹中胎儿一个名分,但是绝对不会和董雪晴发生任何实质关系。 韩慧茹终究是心软了,尚董氏进门后,小心翼翼,恪守立交,对韩慧茹以及当时还没有过世的枫老太太晨昏定省,非常敬重,韩慧茹也渐渐放下了对董氏的隔阂。 而且董雪晴几次在韩慧茹面前都提起亡夫,落泪不休,对腹中胎儿未出世就没了亲生父亲涕泪直落,那楚楚可怜的样子,终究让韩慧茹心软,彻底的接受了董雪晴? 238 何吉祥嫁妆 何吉祥出世后,枫城有意让何吉祥入枫府族谱,改姓枫,可是枫老太太死活不答应,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几年之后,枫老太太和韩慧茹相继去世,枫城丧母丧妻,痛苦不堪,日日消沉,董氏衣不解带,陪他度过了最晦暗的一段时间。 而期间两人之间,也有了夫妻之实。 虽然枫城之后懊悔不已,但是这种事,一旦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枫城也是个血气男儿,而董氏又是百般温柔,百般多情,渐渐地,董氏虽然没有取代韩慧茹在枫城心里的地位,但是也渐渐的攻入了枫城心头。 这许多年枫城对她相敬如宾,对何吉祥视如亲生,怎可能只是因为故友所托,其实,枫城也是真的把董氏当做了自己的妻,把何吉祥当做了自己的女。 虽然这一阵子,董氏做了太多让他寒心的事情,但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当枫红鸾来求他原谅董氏,把管账的权利还给董氏的那刻,他终究还是心软了。 再加上枫红鸾失踪那些日子,董氏和何吉祥不顾他冷面冷心,日日夜夜照顾,安慰,又亲自上太观寺求菩萨保佑枫红鸾平安归来,这份心意,人心肉做,枫城看在眼中,记在心中。 而枫红鸾回来那夜,枫城高兴贪杯,微醉,那日夜里,董氏伺候在侧,用了些妩媚手段,撩拨了他,两人再行云雨,这一番下来,嫌隙是还有的,但是他也不再对董氏冷面冷心了。 如今的董氏,贤惠温柔,这几天日日操劳府中事宜,人都瘦削了不少,枫城自然也看在眼中,记入心中。 从董氏手里接过汤,他道:“你终日这么忙,我的饮食一干,你就不要操心了,战地艰苦,我是将军,我要和将士同甘共苦,才能让将士忠服。那些人参,即便带去,我也会分给大家,不要张罗了。” 董氏温柔的拿起勺子,从炖盅里舀出人参乌鸡汤,道:“那我再准备一些成色差些的,你拿去犒劳三军,那些好的,价值不菲,你自己留着吃吗?每次从战场回来,整个人都瘦削的让人心疼。” 董氏说着,目光却是有意无意的,看向枫城刚才藏东西的那摞纸张,盖的太严实,她根本看不到那是什么东西,怕引起枫城怀疑,也就收回了目光。 “老爷,同你商量个事情。” “嗯!”枫城喝了一口汤,应了一声。 董氏笑意盈盈的走到了枫城面前:“我想给吉祥置办一份嫁妆。” “嗯?”枫城不解的抬起头来,“吉祥说了人家了?” 董氏眉宇之间,都是喜气:“红鸾那孩子还没告诉老爷呢,多亏那孩子费心了,给我们吉祥介绍了一门好婚事。虽然事情还没成,但是一旦成了,你七月会回家省亲,就赶着你回家那会儿,把婚事给操办了。如今四月了,若真等七月份成亲,那就要赶紧的准备张罗嫁妆了。” “有这种事?”枫城微微皱了下眉头,“是哪家人?红鸾这丫头,没和我提起过啊。” “倒算是个好人家,我们吉祥配她,也不屈了她,是宗人府丞尹天高尹大人。” 董氏嘴上这么说,心里头应该明白,这是何吉祥高攀了。 宗人府丞尹大人,事业如日中天,仕途一片平坦,往后位居一品丞相都有可能,而何吉祥?世人眼中的残花败柳,京城之中,没有一个男人胆敢迎娶回家,纵然她貌美如仙,但是在男人眼中,却不过是步步销魂中的一个裸魁妓女。 若然真是妓女也就罢了,赎身娶回家做个妾还可以。 可偏偏明明是个妓女,娶回去却清高要给她定义为将军府小姐,好生伺候着,这可不是所有男人都做得到的。 你必须把你妻子当个人,但是别人都指着你的后背骂你妻子是个妓,而在别人骂她是个妓的时候,你还有努力护着她是个人,被别人当时笑话看。 而且是个男人,娶了何吉祥,无论是真情假意,都会被世人所指,说他是贪图富贵,看上了枫府这个大靠山。 男人最重尊严,贪权富贵这么难听的名声,若是娶个完璧佳人回家,那受了就受了,关键是承着这样的名声,还有娶个破鞋回家,谁愿意。 说白了,何吉祥只能倒贴给市井之徒,想要好好的嫁个人家,除非隐姓埋名,到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去才可能。 所以说,若是何吉祥真能嫁给宗人府丞尹天高,这个消息,倒还真是个喜讯。 只是枫城纳闷,红鸾这孩子,什么时候给人做起红娘来了。 “尹大人为人清廉,作风简朴,刚正不阿,我素来与他投缘,他确实是个不错的人,如果吉祥能嫁给他,那是吉祥的福分,只是此事定夺下来了吗?尹大人怎么说,他说了要来提亲?” 董氏忙道:“迟早的事情,江南子不是红鸾介绍给皇上的吗?江南子治愈皇上,皇上不是对红鸾大加赞赏吗?如今红鸾应骊妃之邀进宫了,若能见到皇上,就可以开口此事,红鸾救驾有功,这等小事,皇上肯定不会拒绝,皇上若是赐婚了,此事不就定了。” “意思是,不过问尹大人意见?” “婚姻大事,从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尹大人父母已故,皇上就是他的父母了。老爷你也真是的,我们吉祥嫁给尹大人,他是百利无一害,有你这样一个岳丈,人人趋之若鹜呢。” 枫城浓眉蹙起:“如此,总是不妥,尹大人对亡妻一往情深,这些年也有人同他说媒,让他续弦,娶个填房,他都一一婉拒,只说为亡妻守灵三年。如今这样,强加压力,恐怕……” ——题外话—— 下午还有2更(金牌25加更,金牌30加更,孩子们,好给力的,虽然冲不上金牌榜,但是看看也是高兴的!),明天开始恢复早上8点到10点之间,一小时一B 239 定情信物 枫城浓眉蹙起:“如此,总是不妥,尹大人对亡妻一往情深,这些年也有人同他说媒,让他续弦,娶个填房,他都一一婉拒,只说为亡妻守灵三年。如今这样,强加压力,恐怕……” 董氏似乎有些不高兴了:“老爷的意思,难道是我们吉祥嫁不出去,硬要塞给他,怕他不高兴?我们吉祥哪一点配不上他的,我早就调查过了,那尹天高的结发妻子,不过是浣溪沙边上的一个浣纱女,出生卑贱,生的也只是一般,听说尹大人平步青云后,他那妻子苦尽甘来,就开始好吃懒做。胸无点墨的一个村姑,我们吉祥怎会比不过那个村姑?” 枫城看董氏模样,自然知道董氏不悦,思索一番,其实若是皇上下旨赐婚,何吉祥能和尹天高结成连理,对于他大爷是颇为受益的,虽然几个同僚之间没有明说,但是谁都清楚,丞相一旦退位,最后可能顶替丞相的人,就是尹天高。 若然将来有个丞相女婿,也就不用这样处处被大将军掣肘,寸步难行了。 可是,这毕竟是婚姻大事。 虽则联姻于枫府有利,可若是何吉祥嫁过去不幸福,那尹大人并非真心诚意只是迫于皇命才迎娶何吉祥的,那他要怎么向死去的兄弟何念交代。 看他思忖良久一言不发,董氏又软了语气,讨好道:“老爷,我知道你在有心尹大人不喜欢吉祥,可是旁人不知道,你我心里难道不清楚,吉祥已经找婆子来验过,是个干净身子。我们吉祥只是命苦,被淫贼羞辱了一番,但是这个孩子秉性纯良,从乖巧可人,贤惠淑德,那尹天高一开始心头膈应,慢慢总也会发现我们吉祥的好来。” “再者老爷你说了,尹天高对亡妻一往情深,可见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就像是老爷你,可生活还得继续,日子还要过下去,一个大老爷们身边,怎么能没个女人伺候着,是吧,老爷?” 董氏很会拿捏枫城的心里,毕竟一开始枫城也是绝对不沾染触碰她的,但是韩慧茹死后,不也渐渐投入了她的怀抱,虽然,她也用了一些伎俩,但是也仅仅是第一二次,在香炉里加了几粒催情丸,后来几次,不都是顺理成章的,没有借用任何诡计吗? 比之对亡妻一往情深,谁人能敌枫城,可纵然枫城这般疼爱韩慧茹,把韩慧茹视如生命,不照样娶她,照样睡她,照样和她恩爱这么多年。 她想,枫城会答应的,因为枫城气短,他知道,一个男人,需要一个女人,有时候,不仅仅关乎情爱,更多的是欲求。 而一旦男人对一个女人起了欲求,而他又是个重情义的人,这事儿,就水到渠成了。 果然,枫城开了口:“罢,一切单凭天意,此事如成,那也是上天安排,至于嫁妆,且等事情有了眉目再准备不迟,不羁,可以把给红鸾准备的那份,过给吉祥。” 董氏心头一喜,没想到经历了这么多,枫城对何吉祥依旧是视如己出。 去年冬天,枫红鸾被是要风风光光带着十里红妆嫁入凌府的,嫁妆是枫城这些年精心准备,一堆算起来,几乎可以卖一下一个小城,如此丰沃嫁妆,若是给了何吉祥,那是何等的长脸,何等的体面,怕是那尹大人就算有所微词,皇上赐婚,加上如此庞大的一笔嫁妆,也够堵住他心头的那点不痛了。 这事儿,便只等着枫红鸾明日回府,送好消息来了。 * 祁阳宫,时辰过的飞,骊妃来催促赶紧回去,晚宴将要开始的时候,枫红鸾正同泓炎依偎字一起,亲密难分。 此次离别,不知道何年何月才会相见,不过他们已有计谋,让爹爹答应两人婚事。 一旦爹爹答应了,那朝朝暮暮,便可以相伴终老。 “红鸾,等等,骊妃,请稍候片刻,本王还想和红鸾说两句话。” “好吧,不要耽误太久。”骊妃的退到门外等候。 泓炎上前,轻轻搂住了枫红鸾,伸手从腰间取下了一块玉佩,送到枫红鸾手中:“这是本王贴身之物,佩戴已有十数年,你戴在身上,见到这玉佩就如同见到了本王。” 是个非常精巧的镂空龙纹图案圆形玉佩,这玉佩,枫红鸾知道来历,是每个皇子皇嗣出生之时,按照生辰所属,雕刻花纹日期在上面,是皇子皇嗣身份的象征。 泓炎属龙,但是为了避真龙天子之龙,玉佩上的龙形图案,做了一只沉睡的小龙。模样憨态可掬,一刀一刻,栩栩如生, 龙鳞龙须,都逼真精巧,在一块小小玉佩上,小龙沉睡,而玉佩外边缘,则是刻着泓炎的名字和生辰。 康华十七年夏六月十五亥时整。 泓炎他祖父泓文帝过世的那年出生的。 出生第二年,先帝登基,小小的泓炎就被立为王爷,封号为晋,由皇后独孤氏亲自抚养。 而他的哥哥,立长立嫡,也成了太子爷。 没想到,泓炎看着也没多大,倒是经历了三朝三代,枫红鸾小心翼翼的把这珍贵的玉佩收藏到的荷包之中,抬头看着泓炎:“我会好好珍惜,我也没有什么贴身之物能够相赠,你既然喜欢字画,下次我给你找个画师来,其收益,巧夺天工,你必定喜欢。” 枫红鸾口中的画师,其实现在尚未显山露水,但是在前世,他最后可是宫廷画师之首,他的佳作,千金难求的。如今是康定三年,这人应该还是池中之物,在书画一条街上卖字卖画为生。 “好,只要是你找来的人,无论画的怎么样,我都喜欢,如果是你亲手画的,我必定日日挂在床头,睹物思人。” “呵呵!”枫红鸾去轻笑起来的,“我那拙劣画作,可是不堪入目的,而且常年舞枪弄剑,拿着画笔,都能当做武器使,只怕画出来的,污了你的眼睛? 240 骊妃 “就算你只是墨笔涂鸦,我也喜欢。” “好吧,那我现在即刻涂鸦一副送给你。”枫红鸾调皮一笑,在泓炎面前,她可是是个心狠手辣的毒妇,也可以如此纯真顽皮的符合十七岁的年纪。 刚好之前沁阳公主就在作画,桌上笔墨纸砚具备,枫红鸾小心收起了公主的画作,这幅画,大概就是她刚进来的时候,泓炎在索要的,公主画风细腻委婉,落笔轻重缓急有分,一副水墨丹青,画的栩栩如生,倒是不必泓炎房间里几副名家墨宝差。 枫红鸾小心收好公主大作,然后重新铺开一张宣纸,提起笔。 泓炎以为她真要涂鸦一笔,却不想她尽然十分认真,聚金汇神的在宣纸上游走,不多会儿,宣纸上忽然一盏清雅兰花,她笔点黄墨,晕染几朵黄兰,虽说不上画的有多好,但是她眼底一片认真神色,却叫泓炎挪不开眼睛。 语气说在乎这幅画,不如说他在乎这作画之人。 生怕骊妃等急,枫红鸾也只能画一盆兰花相赠,嫁入凌府,终日无所事事。不能舞刀弄枪怕凌夫人不喜欢,更不敢像未出嫁之前老跑出去玩,怕被说不守妇道。 所以她只能请各种的师傅,教她各种的技艺。 都学的皮毛而已,可这皮毛,却时时让泓炎惊叹不止。 她的文采,她的舞蹈,还有她的画作,这与传闻中愚钝的枫红鸾,完全无法对上号挂上钩。 难道,他为了不损兄弟情义甘心自毁名声,而枫红鸾之前愚钝不堪的传闻,也是为了某个目的,自毁名声? 但是目的字何你,泓炎着实想不明白的。 他也不想弄的太明白,他只知道,喜欢她便是对的,她无论是个什么样子都是好的。 “只能送你这个,若是我画工精进了,我再送你更好的,天色不早了,骊妃身子重,我不好让她久等,我先走了。” 放下笔,枫红鸾就要往外去,泓炎却依依不舍的揽住了她的腰肢:“回去就实行我们的计划好吗?你放心,一切我都会打点好的,你只管按着我说的去做。” 枫红鸾轻笑一声:“我知道,哎,只怕把我爹爹给气死。” “等到他看到我们幸福乐的在一起,就是释然的。” “但愿如此吧,我先走了,真的不能让骊妃等了。” 枫红鸾轻轻拍了拍环绕着她腰肢的铁臂。 泓炎恋恋不舍是抽回了手,亲吻她的额头:“要想我,要很想很想我。” 模样,几分孩子气。 枫红鸾轻笑:“知道了。” 告别,心里总有些淡淡失落,可更多的是知足的甜蜜,本来以为见不上泓炎了,没想到今天会有这样一个意外惊喜。同骊妃一道折回御花园的时候,她犹然觉得这是一场梦,如非荷包里沉甸甸的玉佩,她都不敢相信,今天居然会在宫里,会在沁阳公主的祁阳宫中,再见泓炎。 她们说了许多话,他给她讲述她的童年,她心疼不已。 他也坦承告诉他,那些恶劣的名声,是他自己伪做出来,只为了制造一个荒诞不堪,庸庸无为的形象,远离朝政,不重蹈老王爷的覆辙,不和皇上心存嫌隙,她也心疼。 他推心置腹,坦诚相对。 枫红鸾倒是心里惭愧,可是她事情,怎么可能就这样告诉他,不说她会被当做的疯魔症,就说如果说了,他知道上一世她嫁过人,和凌澈一起过,生活了六年,他知道他最亲爱的兄弟怀王再过三年就要死了,他知道整个朝廷在前世被大将军控制,他知道…… 他知道那么多,反而都是伤害,因为他挽不住怀王的性命,而且他也对付不了大将军,这种感觉多么无力。 有些东西,命运可以改变,所以我们对未来充满希望,可是有些没有办法改变的东西,只会让人有心无力。 她成亲过,为了一个男人不惜一切的付出过,就算泓炎再怎么大度,也不可能真的没有半点膈应。 她的前世太不堪,不堪到不敢告诉泓炎。 有些事情,只是她一个人的记忆,她宁可将这份记忆深深的埋藏在心底,泓炎说过,不会追问任何她不想说的。 这些,正都是她所不想告诉泓炎的。 走了会儿,骊妃身边的嬷嬷的苏芳迎了上来:“主子,总算是找到你了,你这是去了哪里?” 骊妃轻笑一身,把手搭上苏芳的手臂,苏芳忙低头恭顺的扶着。 “百花宴怎样了?” “主子离开御花园不久,皇后就命令敬事房的人开始准备了,在彩云阁那边设宴,园林处也已经在彩云阁里面布置好而来,奴婢过来的时候扫了一眼,跟个花海似的,彩云阁外头,放满了红杜鹃,皇后娘娘说主子喜欢红杜鹃,就吩咐了园林处,多弄些过来。” “皇后有心了。”骊妃轻笑一声,可枫红鸾分明看到,骊妃眼中的不屑。 想到泓炎下午说,他年幼时候,母后倚门相望,如同一个痴缠怨妇,心头不免想到,如今的皇后,是不是也如同当年的太后那样,在皇上天天留恋骊妃处的时候,这样日日盼望过皇上到来。 骊妃好比当年淑太妃,也就是沁阳公主的生母,万千宠爱于一身,连沁阳公主都是先帝的心头肉,掌中宝,比疼爱几个儿子更加的疼,若不是立长立嫡立男子的祖宗家训,怕是先帝立沁阳公主为女皇都有可能。 看骊妃不屑倨傲的眼神,似乎并不领情,这后宫纷乱,同枫红鸾也无关,见着了她也当不知道。 ——题外话—— 呼,更完了,今天没有了,明天恢复上午8点到10点更新 241 骊妃2 看骊妃不屑倨傲的眼神,似乎并不领情,这后宫纷乱,同枫红鸾也无关,见着了她也当不知道。 “主子,你是现在直接同枫小姐一道过去呢,还是回去先梳妆换个衣衫再去。” 骊妃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着装,淡笑一声:“这百花宴,不过是姐妹们吃饭聚会而已,穿的随意些也无妨,就这么过去吧,对了,皇后设了几桌,还请了一些宫外的什么人?” “主子,设了五桌,除了宫里头几宫的娘娘沁阳公主还有长公主外,其余的人,倒是同往常差不多,几个郡主,还有几个小姐。” “那就是大将军府的夏小姐和丞相府的王二小姐,那王大小姐今年请没请?” “没有,王大小姐是偏房所处,身份低微,不过是个庶女。那年会请来,也是那王二小姐故意为了羞辱她,才请了德妃下了请帖。” “呵,红鸾妹妹,亲姐妹尚如此,倒是感念你和你姐姐的感情,虽然没有血脉之情,可是亲密无间,当真让人羡慕。” 枫红鸾忙道:“我姐姐待我也是极好的。” 想来骊妃的记忆,大概也只停留在三年前来她们枫府游玩,她和她姐姐之间亲密无间的景象,骊妃是不会晓得,如今的枫红鸾早不是那日的枫红鸾,如今的何吉祥也早不是当时的何吉祥。 “时辰尚早,苏芳,去那亭子里坐着,本宫去的早了,倒是抬举那些人,本宫怎么也要摆摆架子。”没想到骊妃如此狂傲,这样的话说的毫不遮掩。 枫红鸾心底,却并不反感她这股傲慢。 或许是因为她帮衬过自己和泓炎,对自己态度又非常亲昵和蔼的缘故、 也可能,是打小在枫红鸾心中,这个礼部尚书家的紫霞姐姐,气质独特,十分有魅力,叫人生不起讨厌来。 烟波亭,建在湖中心,骊妃要了个馒头,靠在栏杆上喂鱼,苏芳在一边伺候,枫红鸾则是看着水里的鱼儿,争抢着吃食。 “苏芳,外头伺候着,我同红鸾妹妹要说几句体己话。” 骊妃有意支开苏芳,看来,这苏芳似乎也不是骊妃的心腹,有事总是的会刻意把苏芳给支开。 看枫红鸾目光寻味的看着苏芳离开,骊妃抿唇轻笑起来:“苏芳,是皇后娘娘拨给我的人,我总也不能全新真意的用她,你该知道的,皇上疼我, 皇上面上虽然与我虚与委蛇,背地里也给我不少绊子吃过。” 不知道骊妃为何要同她说这个,事实上她完全也不想卷入这后宫纷争之中。 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但听得骊妃轻笑一声,笑容满不在乎:“我并无所谓,她愿意如何就如何,本宫只过本宫自己的日子。将苏芳支开,只是本宫有些话想问问你,你和晋王,倒是深情蜜意,缱绻难分,我听说了,你父亲可以阻拦,为何你知道吗?” 枫红鸾摇摇头,秀美轻蹙:“不知道。” 骊妃停下手里动作:“这可就奇怪了,你父亲,也绝非那般固执之人,再说对你也是百般疼爱,百依百顺的。” 枫红鸾苦涩一笑:“或许是父亲觉得,泓炎……晋王不是个值得我托付终身的人。” “你是说因为你父亲对晋王有偏见?” “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余理由。” “罢了,有情人终成眷属,晋王那个滑头,肯定会想到法子把你娶到手的,你也无需太过担心,好歹皇上疼爱晋王,虽然因为晋王拒绝迎娶夏蓉灵,最近同晋王有些冷战,但是过不了多久,皇上就会想通的,这个世界上,最不能勉强的,就是感情啊,你说是吗,红鸾妹妹。” 骊妃可以把最后一句手的很高,枫红鸾心知肚明,这是说给那隔墙之耳听呢。 “自然的!娘娘。” “呵呵。”看着苏芳站在亭子外的挺的笔直的身影,骊妃笑起来,梨涡浅浅,几分调皮,“让她传话去吧,传到皇后耳朵里,可不得气死她,皇上这两年,是越发的不待见她了。” 又和她说这个,枫红鸾是真的不想听太多,不过骊妃倒也真是,没遮没揽的,她怎么说来,不过也就是一个泛泛之交的小妹妹,这种话都同她讲,还是骊妃这么信得过她的人品,知道她肯定不会乱说出去。 “娘娘盛宠不衰,无人能敌。” 骊妃眼底忽然温柔了起来:“千金难换有情郎,我也不期待盛宠一世,只希望皇上对我的情谊,有晋王对你一半足矣,一入宫门深似海,哪个女人,不为名,不为利,不为财,不为权,不为家族,不为亲眷,却愿意一辈子被关在这里。若我能够出宫,你一定敌我去走走大街小巷,我已经许多年不知道京城是个什么模样了。” 听的人,心里几分的凄凉,骊妃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哪个女人不为名利财权愿意把自己关在这里,而骊妃,愿意把自己关咱这里的原因,大约就是因为皇上了。 只想到晋王可能有三妻四妾她心头就不痛,看着骊妃,陡然难过起来,万千宠爱于一身又如何,不过那后宫三千之中一位而已。 四月底就要选秀了,到时候,一代新人换旧人,皇上真的能美色与前不动心吗?不过所幸,骊妃身怀有孕,皇上子嗣单薄,只有皇后替她云雨了一子一女,如今骊妃身怀有孕,盛宠只会更多,不会减少。 同骊妃又聊了几句,基本是骊妃让她说些宫外好玩的事情,同三年前见面一样,骊妃多少存着点孩子心性,聊了小半个时辰,有宫女来请。 “骊妃娘娘,皇后娘娘叫奴婢来请您,各宫娘娘已经都到了,便只差娘娘您了? 242 夏蓉灵1 骊妃慢条斯理的挑了下眉毛:“知道了,苏芳,过去吧。” 苏芳忙上前搀扶骊妃,一行三人,往御花园东南角彩云阁去,果然尚未及近,就在一片明晃晃的烛火之中,看到了花山花还,那盛开杜鹃花,遍布整个彩云阁,层层叠叠,宛若置身仙境,叫人叹为观止。 入了彩云阁,上了二楼,五彩缤纷的不仅仅是鲜花,更有那燕瘦环肥诸多美人,后宫嫔妃佳丽,四品以上几乎都来了,皇后四妃以及骊妃在头等席位。 上了楼,骊妃不疾不徐,款步袅袅朝着头等席位走去。 挨着贤妃落座,骊妃笑意盈盈:“可让大家久等了。” 而枫红鸾,则被安排在不远处官家女子的桌上,好巧不巧,正对面正是大将军府小姐夏蓉灵。 夏蓉灵边上,一面是丞相府王二小姐,一面是老王爷肃王小女儿莲心郡主。丞相府和大将军府素来交恶,所以两个千金大小姐互不理睬。只各自和身边另一个人聊天。 枫红鸾落座后,那夏蓉灵看了她一眼, 随后,遥遥的对她一笑。 枫红鸾淡淡回一个笑意,两家父亲关系也不好,不过的这夏蓉灵似乎大方的很。 宴席开了,宫女来报,皇上要晚些过来,叫大家不要扫了兴致,尽情吃喝赏乐,席间有舞女表演,歌姬唱歌,丝竹阵阵,杯光盏影,热闹非凡。 枫红鸾心思,却并在不饮酒作乐,赏花结友,而是一直翘首以盼,希望得以面见龙颜,她坐在窗口位置,一眼就能看到下面,酒至半酣,遥遥的过来一支队伍,为首之人,一身锦袍金黄,枫红鸾心下一喜,向众人道要去楼下醒醒酒,离开了席位。 何吉祥婚事,自然不能面对这么多人求皇上答应,她需要一个单独能和皇上见面的机会,如今皇上正在过来,她匆匆离席,然后,往那行队伍而去。 靠的近了,心头几分忐忑,生怕皇上不答应。 她却也没想到,事情会出乎意料的顺利。 当她大胆拦下皇上,声情并茂的替何吉祥求亲的时候,眼前帝君,只是稍微沉思了一下,亲手搀扶起了她,目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眼底,一抹淡淡精光:“如此美人相求,朕岂有不答应的道理。” “臣女红鸾,多谢皇上。”枫红鸾说着又要跪,却被皇上伸手拖住,“你今日的打扮,朕倒是喜欢,年轻女子,着青粉两色,尤为最佳。” 枫红鸾恭敬笑道:“谢皇上夸奖。” “走吧,同朕一道儿上去,政务缠身,让大家都久等了。” 枫红鸾忙道:“席间推杯交盏,红鸾喝的微醉,想先去四周围赏赏花,醒醒酒。” 皇上目光深邃的看了枫红鸾一眼:“也好,莫公公,你陪着,伺候枫小姐。” 枫红鸾当真是受宠若惊,莫公公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太监总管,三品顶戴花翎,皇上居然如此厚爱,让莫公公亲自陪着自己的醒酒,枫红鸾岂能承受如此浩荡皇恩:“皇上,不必了,我只是有些小醉,不碍事,无需……” 她尚未说完,皇上却果决的一抬手,制止了她的话,然后,大步往彩云阁去,只留下莫公公和枫红鸾两人。 岂敢让莫公公伺候,三品顶戴花翎,只比他父亲低一品,若然要说辈分,莫公公伺候过三朝皇帝,更是现在皇上的心腹红人,枫红鸾哪有福分消受的了莫公公的伺候,忙是道。 “公公,我就在附近走走,不碍事,你去伺候皇上吧。” 莫公公已经笑意盈盈的走了过来,伸手示意让枫红鸾搭手上去搀扶。 枫红鸾颇为尴尬,但听莫公公道:“枫小姐,你也不要让老奴为难了。” 枫红鸾只能放手于莫公公手背上,却是客客气气的说了一句:“谢谢你。” 让一个三品高官搀扶着散步能舒坦,枫红鸾也就走了一圈意思意思,就说不好席太久,匆匆就要回去。 回去的时候,屋子里的正在跳霓裳舞,莫公公执意要搀扶枫红鸾上楼,当真是叫枫红鸾为难。 故意称醉酒想要散步,不过就是了错开和皇上进来的时间,免得落人闲言闲语。 可现在,被莫公公伺候着搀扶上来,她依然成了众人眼光聚集之地,这可比跟在皇上后面上来,更加叫人暧昧不清。 这不,才落了座,就听见了风言风语。 “我就说莫公公今天怎么没跟着皇上,原来是伺候新主子去了。” 枫红鸾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对着身边闲言碎语的 一个郡主道:“莫公公的主子,由来都是皇上,从泓文帝,到先帝泓敬帝,再到当朝皇上。郡主小心祸从口出,这样愉的日子里,见点儿血腥可是煞风景了。” 枫红鸾此言说的明白,莫公公只有一个主子,那就是皇上,如果有人要冷言冷语嘲讽她是“新主子”,那就是在明言她要夺位,这种乱扣罪名,可是杀头之罪,万劫不复。 那边上风言风语的某位郡主,一下给堵塞了嘴巴,面色一片苍白,愣一句话也反驳不了。 枫红鸾冷笑一声,低头顾自己喝酒吃饭,却不想对面的夏蓉灵,不紧不慢的抛了一句过来。 “枫小姐,莫公公不过是个奴才,这后宫之中,但凡是个的嫔妃,都是莫公公的主子。” 此言,枫红鸾脸色不禁一紧。 而那原先被她堵的没话说的郡主,也来劲了:“谁说不是,难道莫公公敢否认皇后不是他的主子,骊妃娘娘不是他的主子,德妃贤妃惠妃淑妃不是他的主子,就算是太后,太妃,太嫔,哪个又不是他主子? 243 夏蓉灵2 这个夏蓉灵,枫红鸾没想到她会公然和自己对抗,这样出口,那厢夏蓉灵却继续不紧不慢道:“莲华郡主说的对,不过莲华郡主说,被莫公公搀扶过,就是的莫公公的新主子是吗?我若是记得没错,前天下午,莲华郡主进宫给太后请安,不小心崴脚了,正好皇上也在,就让莫公公搀扶了郡主去医药房敷脚,敢问莲华郡主方才那样说的意思,是不是指代你郡主自己,将要成为莫公公的新主子。四月选秀,选秀名单上似乎没有郡主名字,但是这几天怎么的听说郡主入宫十分频繁啊,经常给太后请安,给皇后送礼的,郡主,若是喜事近了,就别瞒着我们了。” 这一计先抑后扬,无非是给莲华郡主难堪。 比枫红鸾的威吓,更加的效果显著,那莲华郡主,现如今已经面红而赤,羞愤不平,若不是这是皇家酒宴,她的郡主脾气上来,有可能冲上去扇夏蓉灵两个耳光。 夏蓉灵寥寥几句,将她说的无地自容,堂堂郡主,活脱脱像是一个倒贴货,恨嫁妇。 夏公公搀扶了谁,谁就是主子,别人心里现在必定是在想,她这是借枫红鸾说自己呢吧,以为自己被夏公公搀扶过,就是后宫妃嫔了。 皇嗣祖训,绝对不能迎娶族亲,她这是想要乱伦吗? 这是何等难堪,何等羞辱,可恶她不能甩袖离去,只能忍气吞声,被枫红鸾和夏蓉灵来年个人压迫的,羞愤难平。 枫红鸾抬起头,对上了夏蓉灵的眼眸。 只见夏蓉灵极淡的对她露了个微笑,她一怔,这夏蓉灵,为和要帮她而得罪莲华郡主。 虽则莲华郡主的父亲安老王爷早已经故去,但是莲华郡主毕竟是个郡主,她兄长洪涛世袭了安老王爷爵位,被册封为安世子,地位也是显赫的,夏蓉灵本可以置身事外,何苦为了她,白白得罪了这个刁蛮郡主。 心下不禁感激,因为枫红鸾知道,如果这郡主今天发了脾气要治她,她是完全没有法子的,但是莲华郡主却是不敢动夏蓉灵,因为大将军嫡长女的身份,莲华郡主不敢不忌惮。 如今,莲华郡主同夏蓉灵是结怨了,反观枫红鸾,倒是从泥潭中抽身出来,成了个旁观者。 你郡主一眼都没再看枫红鸾,而是把冷傲,气恼的目光,尽数投到对面夏蓉灵身上。 此事,枫红鸾算是欠下了夏蓉灵的了。 虽然说两家父亲有仇,但是一码归一码,夏蓉灵此人,倒是不错的,至少在所有人都等着她好戏的时候,夏蓉灵肯出来为她说两句话。 而且刚刚一落座,她也很温柔的对她笑了一下。 枫红鸾无法把夏蓉灵,和大将军等同起来,在她心里给夏蓉灵定了个位——出淤泥而不染。 她生的是极美的,五官轮廓精巧玲珑,尤其是狭长的眼眸,几分狐媚,眼角下面一颗泪痣,粉红颜色,楚楚可人,而樱桃小嘴,嘴角有个的十分的迷人的弧度,怒犹笑,轻轻一抿,就弯成了月牙儿,这是个美人。 京城三大美女之三,名符其实。 * 枫府。 早枫红鸾一步回来,是皇上赐婚的圣旨。 枫红鸾的无幸目睹的何吉祥和董氏的欢颜,但是她一回去,何吉祥和董氏就带着的丫鬟前来,欢欢喜喜,感恩戴德的对枫红鸾致谢。 枫红鸾内心讽刺的接受着她们的道谢,她们是真谢谢还是假谢谢她全然无所谓。 她要的,只是何吉祥的生不如死。 这几天,她又查了有关医术典籍,花柳症一般通过男女交he传播,初患上,只觉得私处脓包甚养,此症尚无药可治,两年之内必定受尽折磨而死。 因多为男子寻花问柳引起,故名花柳症。 此症为暗病,凄楚只是瘙痒难耐,时日长久,五脏侵蚀,皮肤剥落,鼻梁塌陷,男则玉茎落体,女则下体溃烂,惨不忍睹,晚期身上恶臭,无力下床,只能日日坐吃等死。 两年,正好是枫红鸾想要的时间,不会让何吉祥如同凌澈那样死的那么容易的,她会让何吉祥受尽折磨,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理上的。 这种暗病,不能为人道,只能一人默默承受致死。 所以尹天高直到死后,大家才知道他得了花柳症,尹天高瞒的极好。 可何吉祥不一样,尹大人今年年底就会死,到时候花柳症一旦曝光,何吉祥想着暗病,岂能藏住。 这种病,难以启齿,一旦曝光,便如同瘟疫一般,人人避之不及。 甚至比瘟疫更可怕,这是花柳症,这是淫,但凡是个人,都会在背后对何吉祥指指点点,这一辈子到死,她都要受尽心理折磨。 就让她欢天喜地的嫁吧! 呵,呵呵,呵呵呵呵! * 四月初一一早上,何吉祥带着一件漂亮的嫁衣过来找枫红鸾,让枫红鸾帮忙看看,哪里还有需要改进的。 此次婚期,比枫红鸾想象中的还要匆匆,皇上谕旨,将枫城奔赴陇州边关的时间由四月初六推迟到了四月十八。 而四月十七,正好是黄道吉日,择取次日,皇上将派怀王亲自主持婚礼,结这段“良缘”。 何吉祥和董氏,自然是求之不得。 枫城一开始只怕尹天高心头不悦,可是看着家里喜气洋洋,终究也没芥蒂太多,也欢欢喜喜的准备嫁女儿的。 枫红鸾的嫁妆,全书不动的送给了何吉祥,这可是爹爹这么多年为她攒下的,枫红鸾虽则心疼,但是想到这些是个何吉祥陪葬的,再多她也舍得。 何吉祥来找她试看嫁衣的时候,枫红鸾忽然一阵头昏目眩,依靠着何吉祥的臂膀,就倒了下去? 244 怀孕1(求金牌) 何吉祥惊慌不已:“来人,留香,留香,来人,兰香,点来人啊,妹妹,红鸾,红鸾你怎么了。” 星动阁,大夫枫红鸾把完脉,面色一惊,旋即,转身对枫城道:“将军,请借一步说话。” 枫城面色焦虑:“小女可是得了什么急症?” “将军,借一步说话,我自然会告诉你。 ”大夫对着外面比了个手势,枫城眉心紧锁,吩咐了一句,“雪晴,吉祥,红鸾还没有醒来,你们好好照顾她,丽香,去炖一盅人参汤。” “不可,去炖一盅鸽子汤来给小姐进补。”留香出去之前,大夫赶紧吩咐了一句。 屋内,董氏眼神一动,看着熟睡中的枫红鸾,若有所思念。 屋外,枫城却并没有留心这样的细节,只是问:“大夫,小女到底得了什么病症,小女身子素来强健,为何会无端晕厥。” “将军,小姐尚未出阁,有些话,老夫真是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啊。” “只管说来。”枫城面色大为紧张,生怕枫红鸾大夫的意思是枫红鸾还没有出嫁就得了绝症之类的。 却听大夫说了一个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老夫如实相告,小姐这是有孕在身,已经两月了。” “什么!”枫城身形一顿,几乎要晕厥过去。 老脸一片惨白,怀孕,他的女儿尚未出阁,居然就怀孕了。 “你这个庸医,你是不是诊错了。” “不可能,小姐脉搏往来流利,如盘走珠,实乃滑脉之像,老夫行医多年,方才也连番把了三次脉,绝对不会有错的。” “……” 枫城无言以对,他还能说什么,自己的女儿尚未出阁,但是腹中已经有了胎儿,他老脸何在,说出去,红鸾声誉也不保啊! 他现在唯独能做的,就是让大夫不要宣扬出去。 回到房间,枫红鸾已经醒了,一双水眸颇为忐忑,甚至都不敢看枫城一眼,枫城眼底一片痛心,沉沉的望了枫红鸾一眼,叹息一口,转身就走。 “爹爹!”枫红鸾开口唤他,语气里一片歉意,枫城脚步停顿了一下,终是大步离开。 董氏和何吉祥陪了枫红鸾一会儿,随后也一道儿离开。 枫府花园之中,何吉祥冷笑道:“想不到她身子这么健朗,也会生病,呵呵,怕是坏事做多了,遭报应了。” 侧头,却见董氏眉心微锁,一言不发,何吉祥开口问道:“娘,怎么了?” “大夫欲言又止,老爷这般模样,不能炖人参汤而改为鸽子汤,难道……” “难道什么,娘?你是不是知道红鸾得了什么病?” “人参补气,而若是气足则容易导致滑胎!” 董氏也就是猜测而已,虽然从整体来看她觉得她是猜测的八九不离十,但是也不敢真正确定。 何吉祥却是大叫起来:“母亲是说她身怀有孕。” “嘘!”董氏忙捂住何吉祥的嘴,训斥,“老爷可以瞒着,你这样大声宣扬,小心惹怒了你爹爹,好日子又到头了。” 何吉祥忙噤声,压着声音小心的问董氏:“娘,你说可是真的?” “我也不过是猜测,倒是你方才说枫红鸾坏事做多了,遭报应,她做了什么坏事?” 何吉祥眼神微微闪烁:“没。”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娘?” “哪里,娘你不要多问了,就是我和枫红鸾前些日子的口上争吵了几句,我心里不痛。” “当真只是争吵,怎从未听你是说起过。” 姜果真还是老的辣,不过何吉祥是不会把凌澈的事情告诉董氏的,如今的枫红鸾,她不得不防,这件事董氏不知道,算是对董氏好,不然要是叫枫红鸾知道她四处泄露这件事情,她是真正怕,自己会是下一个凌澈。 枫红鸾的心狠手辣,别人不知道,她亲眼见识过不是吗? 对凌澈,对韩慧卿,枫红鸾绝没有收下留情过。 至亲之人至爱之人尚且如此,她不过是个养姐姐,继续和枫红鸾虚与委蛇着的便是,一旦撕破脸皮,她知道自己是得不到半点好处的? 因为她对付枫红鸾的,都只是小计小谋小手段。 譬如向外界说枫红鸾是个蠢货,每天就知道粘着凌澈。 譬如抢走枫红鸾男人。 可枫红鸾,比起她的小计小谋小手段来,狠毒太多,手染鲜血,她满不在乎。 何吉祥是怕她的,她不敢轻举妄动。 董氏问不出个所以然,却也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她笃定,何吉祥有时间瞒着她。 另一件董氏记在心里的事情,便是那天去枫城屋子里送人参汤,看到枫城匆匆忙忙藏起来的信件,一般就算是军事信件,枫城也不避讳她的,可这次的信件,他却好像很紧张一样,看到她进去,匆匆就藏了起来。 这几天,她想方设法的趁着没有人进去过枫城的书房,可是一番翻弄,却也找不到那封信件,大约是枫城放起来了,为峰阁房内,她也细细找过,依旧没有那信件的踪影。 枫城这么匆忙要避她躲她,她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她怕这信件,是哪个女人写给枫城的,枫城和别的女人,私下里来往,信件传情,所以枫城才避着她那么慌张。 这个想法,这几日通过观察枫城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见他终日的魂不守舍若有所思的,就更加的肯定,董氏倒不是怕枫城娶妻纳妾,只是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丈夫自己一个人,她心头有了不悦感。 245 怀孕2 傍晚时分,晚霞如血,映红了半边天空,红灿灿的霞光将嫩绿的柳枝,都打成金红色。 枫红鸾站在窗前,看着外头风景,i面上虽则平静无波,心底却是阵阵难安。 她撒谎了,泓炎说,唯一能让她父亲退让的就是这一招。 她从小到大或许撒过无数个谎,但是从未见过父亲如此难过痛心的表情。 父亲甩袖离开的样子,虽然已是预料之中,可是却还是让枫红鸾心底一痛,自责不已。 从早上父亲离开到现在,她都一直站在窗前,留香劝了许多次让她上床歇息养病也没用。 她的演技果然更为精进了,连留香都以为她是真的病了。 可是这演技,是用来对付何吉祥的啊,不是用来对付自己的父亲,诓骗自己的丫鬟。 枫红鸾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对枫城充满了亏欠感。 窗外,忽然飞来一只信鸽,稳稳的落在了枫红鸾的窗台上。 枫红鸾柳眉微蹙,从信鸽腿上取下了信筒,打开一看,那一颗不是滋味的心,总算多了一股甜意。 这个人,倒真是会想法子呢,进不来,就用飞鸽传信。 是泓炎写的,信上只有两句话: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几日不见,相思更浓。 枫红鸾走到书台,研磨提笔,落了两句诗: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信鸽放出去,没想到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信鸽又回来了。 枫红鸾不禁走到院子里往外眺望,他在附近,他进不来,但是他一定在附近徘徊,眼眶微湿,心底感动,就算见不到她的人,隔着墙壁他也要来守着她。 枫红鸾摘下信鸽脚下的信筒,打开一看,上书: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枫红鸾提笔,回应一句:自君之出矣,明镜暗不治。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已时。 一个傍晚,两人情诗来来去去,枫红鸾心情,总算开阔起来,现在骗爹爹也是不得已的,等到以后爹爹看到她过的幸福美满,自然会体谅她现在的所作所为。 信鸽来回飞了七八趟,留香来传话,枫城让枫红鸾过去用晚膳。 只能在回信中写一句我父亲叫我,你先回去,春虽至,夜里还寒,莫要着凉。 然后,恋恋不舍的放出了信鸽,同留香一道,往为峰阁去。 落座,枫城面色依旧是白日里的沉郁和痛心,隐隐,也多了几分怜爱,打发了留下下去,枫城看着对面已经长成大姑娘了的枫红鸾,沉沉呼出一个鼻息,伸手,夹了一块鸡肉给枫红鸾:“吃吧,是养了七年的老母鸡,很滋补。” 枫红鸾眼眶一湿,终究父亲还是心疼她的,可便是这样,欺骗父亲的罪恶感才更加强烈。 “爹,其实……”有那么一刻,都想坦白告诉枫城她是撒谎的,然后用诚恳的态度恳求枫城答应她和泓炎的婚事。 可是话到嘴边,想到方才和泓炎飞鸽传书,隔墙却不得见的凄凉浪漫,她也就打消了坦白这个想法。 “其实女儿真的知道错了,女儿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珠胎暗结,你要爹爹如何是好,你是个未出阁的黄花闺女啊。”枫城放下筷子,一声感慨,沉沉叹息一口,一点食欲都没有。 “爹爹,对不起。” “红鸾啊,你这个孩子,腹中之子,是晋王的吧?” 枫红鸾不说话,便算是默认。 枫城气息更是沉重:“你这个孩子啊,你这个孩子,你让我怎么向你九泉之下的母亲交代,你说说看你,你说说看,我从小是怎么教育你的,礼义廉耻你不知道吗?” 枫红鸾红着眼眶低下了,枫城也知道自己话说重了。 吸了一口气,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枫红鸾脸上:“如今,两条路可走,偷偷把孩子流了,爹爹会封住所有人的口,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还有一条路,爹爹要告诉你,不好走,无论如何我也不希望你嫁给晋王。甚至可以说,我依旧是这个态度,你要是嫁给他,我就死给你看。” 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爹爹还是如此固执,如此决绝呢? 这么疼爱自己的爹爹,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居然宁可自己流掉孩子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爹爹难道没想过,如果她真的是怀孕了,那流过孩子,身子也非清白,以后还怎么嫁人,就算所有人封口了,可是嫁过去,洞房花烛夜,她非处子之身,若是夫家找婆子来验,验出她曾经小产过,那她下辈子,还如何做人? “还有一条路,不好走。”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爹爹对泓炎的偏见,就这么深吗,深到不相信自己女儿的眼光,甚至于深到宁可女儿走那么一条听上去更为悲惨的路,也不成人之美,让有情人终成你眷属。 枫红鸾一面对枫城愧疚,一面也痛心不已,到底是怎么了,爹爹到底是怎么了。 一顿晚饭,吃的颇为不,直到晚膳结束,董氏进来,看到这父女两气氛僵硬,调和了几句,才算是缓和了一些气氛。 “这好端端的,怎么都板着脸孔呢,老爷红鸾,亲父女没有隔夜仇,来来来,菜都凉了,都吃吧,吃吧昂。” 董氏一面调和着气氛,一面眼睛骤然落在了枫城衣袖中,露出一脚的一份信件来,心头一跳,她倒说怎么找不到,尽然在枫城身上带着。 枫红鸾是没胃口吃饭的,说了句“二娘,爹爹我身子不适先行离开”,甩下筷子就走了,简直不可理喻吗,爹爹脑子锈住了吗 246 意料之外的风波1 这个消息,是她放出去的,一夜之间,如同惊天响雷,传遍了整个京城。 枫红鸾名声俱毁,虽然她也要背上教女无方的罪名,而且枫府也会受到波及,老爷面子也过不去,可能外界还会重新挖出何吉祥当日裸魁之事,但是何妨呢,所有的矛头,所有的尖锐,都是指着枫红鸾的,她们受点擦边伤,怕什么。 而且……呵,那个奸夫应该会跳出来吧,到时候,怕是枫红鸾要感激她都来不及呢。 事情闹成这样,一旦晋王跳出来承认,枫城只有一条路可走,把女儿嫁给晋王,呵呵呵,呵呵呵呵呵,这场戏,可真是越来越精彩了,董氏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看这么精彩的戏份,还是她一手主导的。 那口对韩氏,对枫红鸾憋着的恶气,这么多年,第一次出的这么爽。 枫红鸾越是故作冷静,她就越是看好戏,越是高兴。 她自然是以为,枫红鸾是真的怀孕了。 看着董氏惺惺作态的模样,真叫枫红鸾反胃,她不愿和董氏多说什么,等到清白证实,谣言自然会不攻而破,到时候,只怕是浪费了董氏的“一番心思”了。 淡漠的同董氏说了依旧自己要洗漱更衣,其实是为了打发董氏走,董氏倒也识相,安慰了枫红鸾几句,就带着丽香离开。 留香看着镜子里脸色不大好的枫红鸾,满目担忧:“小姐,眼下如何是好?” 枫红鸾却是轻笑一声,笑容笔直之前,冷静的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和泓炎是两情相悦,但是你以为我们真会做这样出格的事情?” 留香闻言一喜:“就是说,那些谣传,是空穴来风而已,可是小姐昨天晕倒。” “我终日被软禁着,心头烦闷而已。留香,替我梳洗打扮,弄个的精神一些,我要上街。” “是,小姐。”留香知道怀孕的事情是假,心情都愉了很多,忙是给枫红鸾梳洗打扮更衣,脸上是一个春风得意的桃花妆,娇俏精神,而头发也刻意盘成了一个冲天髻,人显得格外挺拔,衣衫,是枫红鸾亲自挑选的,一袭大红锦袍,贵气又喜气。 她会让所有人知道,尤其是某人。 再如何的诋毁和宣扬,子虚乌有的事情,最后只能贻笑大方。 打扮妥当,出门,却忘记了她还被紧闭着,门口两个家丁,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枫红鸾面色一黑:“让开。” “小姐不要让奴才们为难。” “是谁为难谁了,再不让开,我就不客气了。” “小姐……” “做什么!”严厉一声的,从不远处传来,枫红鸾举目望去,只见枫城带着莫公公一行,往这边的来。 莫公公,看到这个人,枫红鸾心头一动,他怎么会来。 “圣旨道。” 莫公公唱诺一句,枫红鸾和枫城忙跪了下去,只听莫公公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枫府有女红鸾,韩氏慧茹所出,年十七……身怀皇胎,特选良成吉日,于其姐出嫁的四月十七,婚配当朝晋王,望贤德庶良……钦此。” 一道圣旨,彻底把枫红鸾给打不知道的该喜该悲,谣传的速度居然这么,皇上都知道了,而且皇上也信以为真,亲自下旨的赐婚。 成亲,是她所愿。 可是如此一来,不就是坐实了枫红鸾未婚先孕的罪名吗? 就算她腹中有个王子皇嗣,但是也堵不住悠悠众口,大家会怎么看她,怎么看待的泓炎,怎么看待枫府,怎么看待她父亲。 她去市集公然证明自己的清白的计划,完全被打乱,皇上圣旨金口,说她怀孕,就算是她没有怀孕,也不得不真的怀上。 事情,竟然发展到了这等地步,而皇上,居然会听信谣言,公然赐婚,虽然皇上下旨,旁人不敢对她有所非议,但是众口悠悠,明着不说,暗地里如何指指点点,她岂能想象不到。 这次,真是载在董氏手里了,一个巨大的跟头,虽然一个跟头翻过去捡到了一颗糖果,但是看着父亲铁青的脸色,枫红鸾就知道,自己闯大祸了。 莫公公宣旨完毕,枫红鸾亲自接旨谢恩,莫公公就走了。 莫公公一走,枫城就将枫红鸾拉进了屋子,一声咆哮:“不孝女,你给我跪下。” “爹……” “跪下!”枫城凶悍一句,枫红鸾满心委屈,枫城必定是以为她故意透露消息出去,然后和泓炎里外应和,一个到皇上那去求旨,一个弄的满城风雨,让人人皆知的她怀有身孕,不得不嫁。 枫城从来没想过,枫红鸾会如此不孝不悌,寒他的心,忤逆他的意思,莫公公在他不好发作,可是莫公公一走,这满腔的愤怒,失望,寒心,痛楚,几乎让他忍不住动手,抽打枫红鸾一顿。 可是她身子重,枫城怎忍心真的下手,他心疼啊,这个孩子,为何非要悖逆自己的意思为之,她难道不知道,嫁给晋王,这条路上,有多少荆棘坎坷。 为人父,他如何不想她幸福一生,可是…… “你就这么爱那个人,昂?” “爹爹……”枫红鸾想解释,急红了眼眶。 枫城却怒喝一声:“别喊我爹爹,你就这么不把我这张老脸放在心上,把我的脸皮丢到大街上,把枫府的面子丢到大街上,任人践踏,你就这么高兴是不是?” 枫红鸾委屈的要哭了:“不是的爹爹!” “不孝女啊不孝女,你母亲要是泉下有知,都以你为耻啊!你母亲要是还活着,都能给你活生生气死,你这个不孝女? 247 意料之外的风波2 这个消息,是她放出去的,一夜之间,如同惊天响雷,传遍了整个京城。 枫红鸾名声俱毁,虽然她也要背上教女无方的罪名,而且枫府也会受到波及,老爷面子也过不去,可能外界还会重新挖出何吉祥当日裸魁之事,但是何妨呢,所有的矛头,所有的尖锐,都是指着枫红鸾的,她们受点擦边伤,怕什么。 而且……呵,那个奸夫应该会跳出来吧,到时候,怕是枫红鸾要感激她都来不及呢。 事情闹成这样,一旦晋王跳出来承认,枫城只有一条路可走,把女儿嫁给晋王,呵呵呵,呵呵呵呵呵,这场戏,可真是越来越精彩了,董氏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看这么精彩的戏份,还是她一手主导的。 那口对韩氏,对枫红鸾憋着的恶气,这么多年,第一次出的这么爽。 枫红鸾越是故作冷静,她就越是看好戏,越是高兴。 她自然是以为,枫红鸾是真的怀孕了。 看着董氏惺惺作态的模样,真叫枫红鸾反胃,她不愿和董氏多说什么,等到清白证实,谣言自然会不攻而破,到时候,只怕是浪费了董氏的“一番心思”了。 淡漠的同董氏说了依旧自己要洗漱更衣,其实是为了打发董氏走,董氏倒也识相,安慰了枫红鸾几句,就带着丽香离开。 留香看着镜子里脸色不大好的枫红鸾,满目担忧:“小姐,眼下如何是好?” 枫红鸾却是轻笑一声,笑容笔直之前,冷静的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和泓炎是两情相悦,但是你以为我们真会做这样出格的事情?” 留香闻言一喜:“就是说,那些谣传,是空穴来风而已,可是小姐昨天晕倒。” “我终日被软禁着,心头烦闷而已。留香,替我梳洗打扮,弄个的精神一些,我要上街。” “是,小姐。”留香知道怀孕的事情是假,心情都愉了很多,忙是给枫红鸾梳洗打扮更衣,脸上是一个春风得意的桃花妆,娇俏精神,而头发也刻意盘成了一个冲天髻,人显得格外挺拔,衣衫,是枫红鸾亲自挑选的,一袭大红锦袍,贵气又喜气。 她会让所有人知道,尤其是某人。 再如何的诋毁和宣扬,子虚乌有的事情,最后只能贻笑大方。 打扮妥当,出门,却忘记了她还被紧闭着,门口两个家丁,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枫红鸾面色一黑:“让开。” “小姐不要让奴才们为难。” “是谁为难谁了,再不让开,我就不客气了。” “小姐……” “做什么!”严厉一声的,从不远处传来,枫红鸾举目望去,只见枫城带着莫公公一行,往这边的来。 莫公公,看到这个人,枫红鸾心头一动,他怎么会来。 “圣旨道。” 莫公公唱诺一句,枫红鸾和枫城忙跪了下去,只听莫公公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枫府有女红鸾,韩氏慧茹所出,年十七……身怀皇胎,特选良成吉日,于其姐出嫁的四月十七,婚配当朝晋王,望贤德庶良……钦此。” 一道圣旨,彻底把枫红鸾给打不知道的该喜该悲,谣传的速度居然这么,皇上都知道了,而且皇上也信以为真,亲自下旨的赐婚。 成亲,是她所愿。 可是如此一来,不就是坐实了枫红鸾未婚先孕的罪名吗? 就算她腹中有个王子皇嗣,但是也堵不住悠悠众口,大家会怎么看她,怎么看待的泓炎,怎么看待枫府,怎么看待她父亲。 她去市集公然证明自己的清白的计划,完全被打乱,皇上圣旨金口,说她怀孕,就算是她没有怀孕,也不得不真的怀上。 事情,竟然发展到了这等地步,而皇上,居然会听信谣言,公然赐婚,虽然皇上下旨,旁人不敢对她有所非议,但是众口悠悠,明着不说,暗地里如何指指点点,她岂能想象不到。 这次,真是载在董氏手里了,一个巨大的跟头,虽然一个跟头翻过去捡到了一颗糖果,但是看着父亲铁青的脸色,枫红鸾就知道,自己闯大祸了。 莫公公宣旨完毕,枫红鸾亲自接旨谢恩,莫公公就走了。 莫公公一走,枫城就将枫红鸾拉进了屋子,一声咆哮:“不孝女,你给我跪下。” “爹……” “跪下!”枫城凶悍一句,枫红鸾满心委屈,枫城必定是以为她故意透露消息出去,然后和泓炎里外应和,一个到皇上那去求旨,一个弄的满城风雨,让人人皆知的她怀有身孕,不得不嫁。 枫城从来没想过,枫红鸾会如此不孝不悌,寒他的心,忤逆他的意思,莫公公在他不好发作,可是莫公公一走,这满腔的愤怒,失望,寒心,痛楚,几乎让他忍不住动手,抽打枫红鸾一顿。 可是她身子重,枫城怎忍心真的下手,他心疼啊,这个孩子,为何非要悖逆自己的意思为之,她难道不知道,嫁给晋王,这条路上,有多少荆棘坎坷。 为人父,他如何不想她幸福一生,可是…… “你就这么爱那个人,昂?” “爹爹……”枫红鸾想解释,急红了眼眶。 枫城却怒喝一声:“别喊我爹爹,你就这么不把我这张老脸放在心上,把我的脸皮丢到大街上,把枫府的面子丢到大街上,任人践踏,你就这么高兴是不是?” 枫红鸾委屈的要哭了:“不是的爹爹!” “不孝女啊不孝女,你母亲要是泉下有知,都以你为耻啊!你母亲要是还活着,都能给你活生生气死,你这个不孝女 248 成亲1 眼泪一下落了下来,每一颗,都带着委屈,可更多的,是恨,对董氏,无边的憎恨,身体里嗜血的因子,开始蓬勃的增长,每一根血管,几乎都叫嚣着要吃董氏的肉,喝董氏的血,她不会放过她,和凌澈一样,董氏是在玩火,这把火,枫红鸾一定要让董氏玩火自焚,自食恶果。 现在董氏是得意了,枫红鸾绝对不会让她得意过这个春天。 眼底,一片阴霾,她身侧的拳头,死死的握着,指甲几乎要陷入皮肉之中,她却浑然不觉得痛楚。 相反,枫城如今对她冷心冷感,气愤寒心的样子,她是一眼都不敢看。 “红鸾,今日之事,我对你太过失望,你居然为了嫁给晋王,不惜这样对待你的亲爹,这样对待养育你长大的枫府。要不是我是亲眼看着你是从你母亲身体里出来的,我真宁可以为你是个捡来的白眼狼。” 一句比一句狠,比一句痛,枫红鸾连呼吸都有些困难,这些指责,这些辱骂, 她受的,她知道,她让小人有机可乘,给枫府蒙羞了,给爹爹蒙羞了,是她的错。 枫城骂了许久,枫红鸾记忆中,爹爹从来没有这样骂过的她,她跪在地上,膝盖有些发麻,也不知道是过了多少时间,只觉得几千年那么难熬,每一口呼吸里都带着浓浓的痛意。 终于,她爹爹像是骂累了,一言不发,坐在太师椅上,沉默的看着她。 良久,再次开口,语气冰冷:“如今你是骑虎难下,皇上亲自赐婚,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不听老人言,吃亏在后头,有些话,我不想和你明说,但是我只告诉你的,以后你要是过的不好,一滴眼泪都不要到我面前来掉,路是你自己选的,就是跪着你也要走下去。” 枫红鸾抬起头,泪眼滂沱,她不明白爹爹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到目前为止,她都只以为爹爹是看不起泓炎人品,毕竟传闻中的泓炎,太过不堪,她爹爹是怕她嫁过去,受尽委屈。 她对着眼前脸色铁青的男人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泓炎他爱我,爹爹你只管放心,女儿不会让自己过的不好。” 枫城看着枫红鸾这般泪眼滂沱的模样,心终于还是抽疼了一下,语气虽然还是冷冽,可是说话已不再犀利。 “从今天起,我也不管你了,你从小野惯了,真是我把你给宠坏了,我下来黄泉也没脸见你娘,我膝下无子,吉祥也不是我亲生的,就你一个宝贝疙瘩,我能让你坏?我能故意不让你有情人不成眷属?算了,多说无益,事情都已经成定居了,你那脾气个性,我岂会不知道,要是……算了算了,起来吧,好好给我养着身体,既然要嫁,那就要风风光光嫁,无论以后发生什么,都给爹爹记住,切不要自轻自贱自残,有任何委屈,眼泪……可以回家来流,知道吗?” 枫红鸾压抑不住的大哭起来,终究,终究爹爹还是疼爱她的,之前把她骂的狗血淋头,也是因为面子扫地太过气氛,还发狠话说她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得走下去别回家来哭,现在,冷静下来,爹爹还是把她当做心肝宝贝疙瘩肉的。 枫城沉沉叹息一口,脸色,是死寂一般的沉重,上前搀起了枫红鸾,枫城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最后,也没再说什么,而是吩咐了留香好好照顾枫红鸾,背影沉重的离开。 * 此事,虽则是闹的沸沸扬扬的,但是最终还是定了下来。 而外头那些闲言碎语,因为皇上刻意的打压,也不敢出声了,可背地里对枫府,对枫城,对枫红鸾指指点点者,大有人在,这些枫红鸾岂会不清楚,她对此心里头万分愧疚,也对董氏,恨之入骨。 每次看到董氏,她连脸上基本的一些伪装都不愿意保持,冷冷淡淡,董氏似乎明白枫红鸾知道她放出消息的事情,面对枫红鸾的冷淡,董氏倒是热情多了,装作同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还热心的给枫红鸾张罗嫁妆。 四月十七,枫府嫁女,虽然说枫红鸾和何吉祥年纪相仿。 但是总归是何吉祥大三月,算是枫府长女,所以时辰掐算,何吉祥的花轿是由辰时初从家里出发,而枫红鸾的花轿则是由辰时末从家里出发。 一双女儿,同一天出嫁,这原本是喜事,但是细心的人却不难发现,枫府二夫人很开心,但是枫府老爷,从早上开始,脸色就不大好。 大红的嫁衣,层层叠叠。 枫红鸾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玲珑的身段包裹在一袭红嫁衣中,上至衣襟下至绣鞋,都是深深浅浅的喜色,缀满珍珠的凤冠下,秋水澄波的水墨眸子,春风拂柳两撇黛眉,高挺小巧的鼻子,红唇白齿,水荡肌肤,无一不是透露着妩妩风神。 今天她,无疑是最美的,连给她梳妆打扮的留香,平素里只是夸她两句好看,今日却是从五更天起来梳洗打扮开始,就喋喋个不休,直赞枫红鸾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新娘。 府上几个妈妈,在房间里准备一应的东西。 苹果,如意环,金锁,凤冠,还有红盖头。 人人都忙的不亦乐乎,枫红鸾却有种置身云端的感觉,真的,就要嫁人了吗? 上一辈子,也有过相同一次经历,那天,也好像置身云端,想到就要嫁给自己最心爱的凌哥哥,头天晚上几乎一晚上没睡着,第二天脸色有些疲倦,她拼命的让留香帮自己施粉遮掩,没想到,这样的事情,这辈子还可以再经历一次。 看着镜子里年轻美丽的面孔,她感谢上苍,让她重活着这一遭,红唇轻轻抿起,她这个样子,泓炎会喜欢吧 249 成亲2 看着镜子里年轻美丽的面孔,她感谢上苍,让她重活着这一遭,红唇轻轻抿起,她这个样子,泓炎会喜欢吧! 枫城进来的时候,离辰时只有一刻钟了,尹府的迎亲队伍,马上就要到了。 枫红鸾从铜镜中看到的枫城,转过头,对枫城微微一笑,枫城错愕了一下,脸色很是沉重,勉强回了一个笑,伸手挥了挥:“都下去,我有话要同小姐说。” “是,老爷。” 众人纷纷退下,枫城踱步到了枫红鸾面前,伸手扶了她额头上一朵钿花,幽幽道:“我的女儿,今天要出嫁了啊!” 语气里,几分伤感。 枫红鸾知道枫城舍不得自己,可是回想上一世自己出嫁,枫城倒是欢欢喜喜的,脸色一点也不像今天这样沉重。 枫红鸾有些担忧,心头隐隐是不祥的感觉:“爹爹,你不高兴吗?” “孩子啊!”枫城沉沉一口吐息,掏出了一枚钥匙交到枫红鸾手里,“你母亲给你的那个盒子,这是钥匙,当年说了给你当做嫁妆,你母亲留给你的焦味古琴,你也带去吧。父亲没什么好送你的,只能给你备些嫁妆,还有几句话,你要记住。” “爹爹请说。” “无论你在外头过的怎么样,都要照顾好自己,你的脾气已经收敛了许多,成熟了许多,但是执拗起来,九头牛都牵不住你,爹爹明日就要赶赴陇州了,是再也不好耽搁了,边关告急,我若不去将士人心涣散士气不足,爹爹不能留在京城照顾你,不能听你的委屈,不能擦你的眼泪。” 枫红鸾柳眉蹙起,怎么那种不祥的感觉,越来越浓烈了。 “爹爹,女儿为何会委屈,为何要流泪,你只管放心,泓炎会对我好的。” “哎,他对你好自然是最好的,只怕……” 枫城欲言又止,枫红鸾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是怎么了,在枫城的欲言又止中,七上八下的。 “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女儿啊?” “不要多问,你只管记住,往后,凡事忍耐,知道吗?” “爹爹……” “好了,我要去送送你姐姐。尹府的花轿,估摸着要到了,你也再打扮打扮,我的女儿,真是九天仙女啊,穿上嫁衣,打扮起来,和你母亲当年几分相像,你母亲,肯定会保佑你一切都好的,我走了,红鸾,三日后回门,若是夫家不给你准备回门礼,那这里有三千两银票,你自己准备一些用车子押回来,也免得被人指指点点。” 夫家不给准备回门礼,为什么不给准备? 爹爹这一句句,都像是话里有话,到底什么意思? “爹。” “好了好了,爹爹先走了,留香是你要陪嫁过去的,爹爹还把月香安排给了你,虽然晋王府不缺丫鬟。但是爹爹还是希望你被照顾的更好,身边多些体己的人,爹爹也放心,若不是不让家仆陪嫁过去,必定是把你肖叔叔也给你捎带上。” 枫红鸾“噗嗤”笑了。 心里头虽然还有一些七上八下不安,但是被枫城这样一逗乐,心情也好了许多。 枫城出去。 没多会儿,就听见门口鞭炮阵阵,锣鼓唢呐,好不热闹。 这热闹劲儿,直持续了一个时辰左右,然后归于平静,有丫鬟进来告之,何吉祥已经顺利出嫁,枫红鸾嘴角,勾起了一个妖艳嗜血的弧度。 今天,将是何吉祥生不如死的开端。 康定三年四月十七日。 何吉祥的大喜之日。 也是何吉祥在阎王册上,第一天报道的日子。 新婚之夜晚,何吉祥会有个难忘的回忆。 辰时末。 枫府外面一阵敲锣打鼓,鞭炮阵阵,月香丫头,欢天喜地的跑进来。 “迎亲队伍来了,来了。” “可是王爷亲自来迎亲的?”有婆子多嘴问道。 却听月香道:“自古帝王成亲,哪里有王爷亲自来迎亲的啊,这不合规矩的,妈妈这婚事盛大,人人看着呢,要是不合规矩了,我们小姐要被人说三道四的。” 月香丫头,着实聒噪。 人很活泼,带在身边,倒是解闷。 妈妈笑哈哈起来:“倒也是,我泓朝规矩,王爷娶亲,都是派人来迎亲,怎么会亲自来,瞧我这糊涂的。” “小姐小姐,来的人也体面,是宫中的莫公公。” 莫公公,倒是真正的大体面了。 枫红鸾心里暖暖的,泓炎还真的很给她脸面,居然去央了莫公公,这种事情,应该不是皇上安排的。 在丫鬟婆子的搀扶下,带上凤冠,盖上盖头,而后,出了府邸,从喜帕下面,看得见的枫城的鞋子,枫城身边,站着董氏。枫红鸾款步上前,对着枫城盈盈一拜,眼眶微红:“爹爹,女儿走了。” “嗯!”枫城语气很沉重,若是不知道情的,还以为这是办丧事呢。 枫红鸾心头好不容易散去的不安感觉,又强烈了起来。 可是等着上了花轿,唢呐锣鼓吹打起来,那不安的心情,也在喜庆的气氛中,渐渐散去。 枫府在城西,晋王府在城东,中间有约莫半个时辰的路程,一路之上,百姓夹道。 枫红鸾被叮嘱了不能揭起盖头,她也不知道这些围观的人是以什么心态看待这场婚事,但是她相信,风雨后见彩虹,就算现在被人眼中她还是个未婚先孕伤风败俗的女子,但是时日长久,等到她和泓炎和和美美的过日子给人看,他们也就没什么话说了。 想到泓炎,想到能和泓炎结成连理,终成眷属,她的心头,不禁荡漾开一阵阵暖暖的涟漪,幸福就在眼前,一切的不幸,终将埋没在她们的幸福之中。 ——题外话—— 童鞋们不是想知道枫城为何不同意婚事吗?也想知道为何枫城总是有话欲言又止?明天揭晓?75P174P94P 250 血气逆袭,伤心裂肺1 75P174P94P 半个时辰的路程,也不知道是不是枫红鸾心急的缘故,总觉像是走了许久,心中不免笑自己,又不是第一次出嫁了,怎还是这样迫不及待的。 直到留香撩起轿子的窗,小声质疑了一句,枫红鸾红帕下的眉头,才紧了一瞬。 留香说,迎亲队伍在绕圈子。 留香和她一起去过晋王府,是认识路的,听到留香这般说,枫红鸾心头几分震颤。 绕圈子,难怪半个时辰,总觉得走了许久。 “留香,你去前面引路,这些人不知道要做什么。” 郁郁不解,迎亲队伍为何要带着她兜圈子,莫公公不是在前头引路吗?就算是下面的人要胡搞乱搞,也不可能在莫公公眼皮子底下耍诈。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些人胆敢兜她绕她,是因为莫公公吩咐的。 莫公公,代表是谁?是皇上! 枫红鸾心下一惊。 难道是皇上要给她一个下马威,还是说皇上根本是迫于她的“肚子”,怕损害到皇家名誉才亲自赐婚封堵悠悠众口,但是私下里,依旧是不同意她和泓炎的婚事? 罢了,下马威就下马威吧,反正这婚事是板上钉钉成了的,皇上不高兴用这种伎俩报复一下,也随便他去,谁让他是皇上。 不过未免也太过幼稚。 枫红鸾这里这般想着,那头,泓炎牵着大红绸的一头,穿着一袭大红色交领大袖长袍,领口和袖口装饰着深色宽边刺绣,黑色镶金腰带,黑底红花蔽膝,看起来奢华贵气。 而他俊美无寿的脸上,则是满面春风得意。 红绸的另一端,捏在一双秀气玲珑的小手之中,喜婆和丫鬟,左右搀扶着新娘子,随在泓炎身后,步入喜堂,喜堂之上,太后和皇上端坐其上。 太后一身金红长袍,奢华贵重。 皇上则是龙袍着身,金光灿灿。 两人看着泓炎的表情,俱是温柔,倒是一边站着的怀王,脸色有些不大好,泓炎还想上去关心问一句是不是旧疾复发身子不适,可投过去关心的眼神时,怀王却匆匆避开了眼神,假装咳嗽,没有看他。 唱诺司官开始高唱。 一拜天地,二拜太后,三拜皇上,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一切都是那么顺利,顺利到泓炎牵着新娘子入洞房的那刻,都不敢置信自己只能的把枫红鸾娶到手了,这中间经历的艰难荆棘,只有体会过的人,才知道个中滋味不好受。 天天隔着一堵墙,他想要看看红鸾,想要同她说说话,可是却素手无策。 她被禁闭,他四处奔波,甚至在得知她写信给过骊妃,不惜恳求骊妃出手相助。 他是个高傲性子,从来都不会低头求人,为了红鸾,他却破例了。 他思念她入骨,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后来六儿聪明,想到信鸽,他就买下了枫府不远处一处宅邸,天天在靠近枫府围墙的放鸽子,所有相思之情,寄情一只信鸽。 写的时候,满腹相思,等的时候,更是度日如年。 他从来不知道,爱上一个女子,居然可以连自己都失去,可以什么都不要。 一入房间,还不是时候挑起新娘喜帕,他还要出去宴请宾客,到晚上洞房时间,才能挑起帕子,看看他美丽的人儿,瞧瞧他思念的要疯狂的面孔。 上前,握住了那双温柔的小手,他未喝酒,人却已经醉了:“此生有你,足矣,红鸾。” 那双纳入掌心的手,猛然一颤,红帕子下,没有回应,倒是门外有人在喊:“主子,主子,前头宴席设下了,大家都落座了。等主子您呢!” “红鸾,等我,晚上我来找你。” 泓炎温柔一句,吩咐丫鬟伺候好枫红鸾,其实他有些好奇,为何陪嫁过来的不是留香,而是个陌生面孔,不过想来枫红鸾这么有主张的人,带个陌生面孔过来,肯定有自己的用意。 这和丫头,名字倒是好可记,叫做胡蝶。 “胡蝶,伺候好你家小姐,若是饿了,别管那许多规矩,给你家小姐拿些吃食,一日不吃饭,怎么吃得消。” 做新娘子,除了早上可以在家用一碗轿子,你几岁便吃几个轿子,其余时候,直要到挑起喜帕,才能吃东西。 泓炎心疼枫红鸾,哪里省得她真的什么都不吃,就这样从早上挨到晚上啊。 外面的宴席,可是一直要设都深夜才散去的,他也直到深夜才能回房。 蝴蝶乖顺的应了声是,泓炎跟着下人恋恋不舍的离开了新房。 泓炎甫一走,屋子里,响起了一道悲戚的声音:“若是让他知道我是谁,胡蝶,你说他会杀了我吗?” “小姐,你不要想那么多,生米煮成熟饭,你同王爷都已经拜过天地了,而且这事儿,是皇上的安排,王爷再气恼,也不会做出过分的事情,再说也不是没叫那个枫红鸾进门,小姐你大度,听到枫红鸾怀孕的消息,亲自去求皇上下旨赐婚,若不是小姐你的成全,她枫红鸾连进我们晋王府的资格都没有。” “别说了。” 那声音,十分疲倦:“我只是不想看到他失望,他为了枫红鸾,四处奔波,焦虑不安,屡屡恳求皇上太后成全,我心疼他那个样子,虽然我父亲与枫将军有过节,但是枫红鸾这个人我见过,倒也是不坏的,如果我们日后能够和好相处,我也是愿意接受同她共事一夫。” “可是小姐你也没必要让枫红鸾和你同一日过门吧!真是晦气的好似。” “闭嘴!就是看你稳重,不像彩蝶那样冒冒失失,才把你带在身边,什么当讲,什么不当讲,你心里不清楚?我们以后是一家人,谁晦气,都是晋王府的晦气,你这是在诅咒我们家吗 251 血气逆袭,撕心裂肺2(求金牌) “噗通!”胡蝶双膝着地,战战兢兢,“小姐,奴婢错了,奴婢胡说,奴婢掌嘴!” “住手,你给我记住了,以后凡是都放精明点。枫红鸾同我共事一夫,就是我的姐妹,也是你主子,要是再乱嚼主子舌头,我要你好看。” “是,小姐!” * 花轿居然是从后门进来的。 没有过马鞍,没有开火盆,甚至没有——拜堂。 这是晋王府僻静的一处院落,可纵然僻静,依旧能够听到前面阵阵欢庆,枫红鸾从花轿上下来,因为不能拿掉红盖头,所以 并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地方。 不过月香过来笑声嘟囔了一句:“小姐,给我们从后门进来了。” “而且,这院子好冷清,喜字是贴着,可是一看就是旧院子,小姐,要不要奴婢去问问怎么回事?” “不必。” 枫红鸾此刻心里,大为不安。 若果真是皇上要给自己难堪和下马威,那泓炎怎么会允许皇上这样对待自己。 走后门。 不跨马鞍和火盆。 真是连个喜堂都没有,这架势是要直接把她送入洞房,可也没个新郎官。 她伸手,招呼留香:“把我搀扶到莫公公跟前。” 一双黑色的靴子,落入了眼中枫红鸾也就只能透过喜帕看到看到这双靴子。 她盈盈一福身,礼貌的询问:“公公,请问王爷呢? ” “枫小姐,哦不,您现在已经写入了皇室族谱,贵为枫侧妃,枫侧妃,王爷他……” 侧妃! 侧妃! “你说什么呢,莫公公,我们小姐是皇上亲自下旨,晋王明媒正娶的晋王妃,你是不是叫错人了。” “大胆,敢对我们莫公公无礼。” “月香,退下!”枫红鸾此刻似乎有些明白了,父亲为何执意不肯自己嫁。 喝了月香退下,她心头波涛万丈,可面上却要故作镇定:“莫公公,丫鬟冒失顶撞,公公莫怪。” “娘娘,不碍事。” 莫公公说的客气平静。 可他越发是客气平静,枫红鸾的心就越是的不安难受,她没有听错,连月香也听明白了,莫公公是在叫她枫侧妃。 自古只有正室才能从正门八抬大轿进来,所以她才会从后门被抬进来。 侧妃如妾,只是名声上比妾好听一些,她没想到,她只能给泓炎做个妾。 泓炎知道吗?为什么前面这么热闹,就算是纳妾,她的轿子没有抬进来,也不该前面宴席就开了啊。 有太多的问题,她必须要问清楚,得罪了也是情非得已。 “莫公公,当时皇上的圣旨是你来宣读,为何皇上出尔反尔?” “娘娘,皇上没有啊,皇上当日只说了指婚,并没有说给娘娘什么位份。” 身子一顿,是,没说,那份圣旨,只说了赐婚,以及成婚日期,却没有说位份什么。 枫红鸾傻眼在了原地。 却强作最后一份镇定。 问道:“晋王也同意?” “王爷自然是同意的,不然也不会请皇上派奴才去迎亲,奴才会去迎您,是晋王的主意。” 心,一瞬间在泣血,她努力安慰自己,泓炎这么做是皇上逼的,皇上不许泓炎立她为正妻,泓炎为了娶她,不得已只能委曲求全,至于为何要瞒着他,是泓炎怕她在乎位份,不肯嫁给他,所以才故意瞒着。 其实,位份什么,真的不重要,她要的,只是泓炎这个人,这颗心。 可是就是难过,泓炎不该骗她。 而且即便是个侧妃,泓炎那么爱她,为什么迎都不来迎她,就让她一个人站在这孤独清冷的院落之中? “王爷呢?前头为何如此喧闹,是在摆宴吗?听声音,应该不是刚刚摆下的,就算我是侧妃,我还没进门,也不至于就开宴了吧!” 莫公公语气依旧平淡,但是说出的话,却让枫红鸾一颗心,从云顿跌落到了地底,瞬间碎成了一片一片,血流成河。 “哦!娘娘,早你半个时辰,王妃的花轿已经进府了,同王爷已经拜堂成亲,至于王爷,肯定在前面招呼客人。” “你说什么,你胡说八道,你胡说,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素来稳重的留香,也彻底镇定不了了,急切的大叫起来。 枫红鸾心头一抹剧痛,似有刀子生生割破了血肉,那红肉翻飞狰狞伤口,如今如同泉井一样奔涌而出一股股浓密血腥和痛楚。 谅她再怎么冷静隐忍,此刻,身形也不再稳重,沉重的凤冠,这一刻压的她气都喘不过来,她一把扯掉了头上红布,目光狰狞的看着莫公公:“所以带我兜圈子,就是不想我撞了王爷的良辰吉时是吗?” “娘娘恕罪。” “泓炎,娶的是谁。”每一个字,吐出来都似乎要把胸腔所有气息抽干一样,往昔种种恩爱,此刻幻化做了对她最大的讽刺。 一个凌澈不够她清醒的,现在再来一个泓炎,她算是彻底的明白了,对于男人,你永远不要付出半分真情,你所有的认真,对他们来说,不过是无聊时候的消遣罢了。 她要是猜的没错,泓炎娶的,应该是那个人。 “大将军的女儿,夏小姐。” 果然,血气逆流,嗓子里一股腥气,她一阵呕吐,狂喷一口鲜血出来,留香月香想要上前搀扶,却被她伸手止住。 捡起掉在地上的红盖头,她若无其事的擦干嘴角的血迹,笑容冷艳:“我知道了,今日有劳莫公公,留香,搀我进屋子,从今天起,我就是枫府的侧妃娘娘。” 就算惨,就算是个讽刺,她也要铁骨增增。挺起脊梁,不让任何一个人践踏她的尊严? 252 泓炎发狂1 那就让一切按照以前的计划,只当是为了信守诺言嫁给晋王,即便是夫妻,她也与他,没有任何瓜葛。 “小姐!”留香忙时上前握住枫红鸾的手臂,别人恐怕不知道枫红鸾被伤成了什么样子,只有她晓得,小姐对晋王,付出了多少真心。 心里,暗恨那个道貌岸然的王爷,同时,对小姐,也心疼了一片。 一个凌公子就已经算了,还来一个晋王。 为什么她家小姐这么好的人,感情上要受这许多的折磨? * 新房。 眼前这个布置的十分简单,只是用一些红绸帕子强行的装点出一些喜庆的房子,居然是她的新房。 曾经无数次设想过自己的婚房,枫红鸾是怎么都想不到,会是这般凄凉冷清,房子陈旧,甚至连她在枫府中的闺房都不如。 “这不是拾掇了个柴房给我们小姐吧!” 一进去,月香显示抱怨开了。 留香忙嗔她一眼:“别多说,房门关上。” 月香转身关上房门,心头也替枫红鸾觉得不公平,好歹也是枫府的嫡小姐,身份地位虽然比不上大将军嫡女夏蓉灵来的尊贵,却也不至于要被怠慢到这个地步。 怪不得一口鲜血吐出来,换做是谁,被这样对待,都会呕血。 好好的正妃忽然成了侧妃,叫人生生看了一场笑话,能不气。 看看枫红鸾铁青的脸色,月香也不敢多说什么了,小姐已经够难过伤怀了,她就算是打抱不平,义愤填膺,也不能这个时候添油加醋,刺激小姐。 屋子里,摆着一桌宴席,两只金杯,一个金色螭龙纹雕花酒壶,桌子上的饭菜尚有余温,但是枫红鸾看着那桌饭菜的眼神,却冰冷到了极点。 “留香,月香。” “是,小姐。” “你们先出去,在门口守着,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留香颇为担心:“小姐!” “放心,我只是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留香踌躇了一下,心疼的看了枫红鸾一眼:“好吧,那小姐我们出去了,你有事只管喊我们。” “对了小姐。” 月香忽然走过来,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老爷说了,到了晋王府,让奴婢把这个交给小姐。” 枫红鸾结果,柳眉紧蹙,待留香月香出去后,她拆开了封口的信,抽出信纸,只看了几眼,便是悔恨不迭,恨从中来。 爹爹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现在她知道了,可是却为时已晚,她的名字写入了皇嗣族谱,她和泓炎,就算以后不会有夫妻之实,却也已经有了夫妻之名。 要是早听爹爹的,不作出这些荒唐事来,何苦如今一个人独守空房,寂寞心痛,苦楚连连? 信件上,枫城说了他不同意这门婚事,是有人暗中给他送了一封信,心中云晋王会在同一日迎娶夏蓉灵,枫红鸾嫁过去只能是侧妃。 枫城还说,本来他以死相逼,甚至不惜枫红鸾打掉腹中“胎儿”,但是没想到皇上会下圣旨,弄的此事毫无转换之地的。 枫城也说了,为何不早就告诉她这件事情,是因为想要告诉她的时候,她腹中有了“胎儿”,怕伤及她的身子,想等到孩子小产后再告诉她。 而没想到的是那个大夫会胡乱去说,弄到满城皆知,都闹到了皇上那,亲自赐婚。 深谙她的脾气枫城,到了这种时刻,便是有口难言,因为枫城知道她要是明白了真相,必定会不顾一切的悔婚。 而皇上赐婚,若然悔婚,那是死罪,枫城不想看着她去送死。 不幸福的过一辈子,好歹是活着,如果晋王对她有几分怜惜情感,日子也有些盼头。 可人要是死了,那这辈子也见不到了。 看完整封信,她那宛若刀割的心口,此刻在不住的淌血。 那一地心碎,让她怎么收拾。 是她自食恶果,是她眼睛被甜面酱糊住,被泓炎的甜言蜜语诓骗,以至于步步沦陷,让自己陷入如今刀绞一般的境地的。 有多少在嘲讽她,有多少人在看她笑话,她不惜自会名誉,甚至害的枫府和爹爹颜面无存,换来的尽然是这样一个结果。 恨,滔天的恨,手中信纸,被她死死的捏成了一团,再没有比被自己心爱的人愚弄羞辱更为痛楚的恨意。 上一世是凌澈和何吉祥,这一世,原本以为老天赐她良人,却不想比起上一世,有过之无不及。 她的眼泪,恨恨的在眼眶打转,眼底一片怒火,但是她不会让自己掉下半分泪水了,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再给任何人,走近她的心,肆意轻贱她的机会了。 为泓炎落泪,他不值得。 * 前厅,喜宴欢愉,觥筹交错,杯光盏影,贺喜声阵阵,气氛热烈。 直到午夜时分,泓炎已经喝的半醉,宾客也才渐渐散去,热络的晋王府,趋于平静,泓炎的心,却越发激潮澎湃。 春宵一刻值千金,他在思念他的娇妻,他的美人。 宴席一散去,送走了最后一波客人,泓炎迫不及待的踉跄着醉步往新房去。 推门而入,他喜形于色,眼底温柔似水,对胡蝶使了个眼色,示意胡蝶出去。 一刻,也不愿意再被别人叨扰。 他要给她一个,最完美的夜晚。 上前,人醉了,一部分是因为酒气上涌,更多的,却是因为那近在咫尺的一抹娇俏玲珑。 他上前,伸手握住了“枫红鸾”的双手,宠溺吐息:“我终于能够得到你了,红鸾,此生此世,我会尽我一切所能,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253 泓炎发狂2 那握着的手,忽然抽了回去,泓炎一愣,不过旋即笑了,笑容邪魅:“我的小女人,害羞了吗?” 说着,又要伸手去握那双柔荑,不料盖头下,忽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王爷你喝醉了,认错人了,我是你的女人没错,但是我不叫红鸾。” 酒,瞬间醒了。 泓炎呆愣在了原地,然后,动作粗鲁的一把抽开了红盖头,盖头下娇美羞赧的容颜,几乎让他身形不稳。 “夏蓉灵,怎么会是你?” 夏蓉灵面不改色的站起来,动作温柔的上前要搀扶身形不稳的泓炎,吐气如兰:“王爷,从来都是臣妾,你的正妃。” “滚开,别碰我,红鸾嗯?” 泓炎的酒完全醒了,他倒怎么红鸾会陪嫁过来一个完全陌生的丫头,他真是太大意了,敢情和他拜堂成亲的新娘子,不是红鸾,尽然是夏蓉灵。 谁的安排,皇兄吗?四哥吗? 陡然想到今天看到怀王身子不适,他眼神以示关心,怀王却故意咳嗽避开眼睛,难道,真是他们的计谋? 而甚至连母后,都有参与其中? 他不敢相信,不敢相信所有发生的一切,铁拳紧握,目光前一刻还温柔似水,如今尽数收敛了温柔,冷冽的看着面前的夏蓉灵,他不会娶她,不会如他们所愿的,就算是出家为僧,这辈子他也不会娶的夏——蓉——灵。 他如今心底愤恨难平,冰刀一样的眼神,死死的打在夏蓉灵娇俏的脸上,凶冷的质问。 夏蓉灵眼底一片受伤神情,却很恢复了平静,语气依然温柔:“王爷别急,红鸾妹妹在东后院新房,今天臣妾和红鸾妹妹同一日嫁进王府,臣妾是正妃,她是侧妃。” 尽管她说的如此温柔婉约,却依旧止不住泓炎眼底的半分冰冷,甚至,在听到侧妃这两个字的时候,泓炎忽然狂性大作,上前死死的卡住了的夏蓉灵的脖子:“是你,是你爹,是皇兄,是你们联手设计了的本王是吗?我泓炎的妻子,永远只有一个,他们这么想把你塞给我,那你就去做我的阴妻。” 说完的,泓炎手上发力,死死掐住了夏蓉灵的脖子。 门外,胡蝶听到动静推门而入,看到里面的景象,吓的面色惨白。 只见晋王如同的了疯魔症似的,死死掐着小姐的脖子。 而小姐脸色一片紫红,显然已经透不过气来,双脚离地,被晋王死死的掐着。 胡蝶不顾一切,冲上去抱住晋王的胳膊:“王爷不要,求求你王爷,王爷不要这样,王爷,小姐,小姐,王爷。” 可泓炎显然已经疯了,一脚踹开了胡蝶。 胡蝶后背撞在墙壁上,痛的尖叫,但是还是不顾一切的再度冲上去,这次,犯着死罪,狠狠的咬住了泓炎的胳膊。 泓炎吃痛,松开了手,夏蓉灵大口的喘息,模样狼狈不堪。 泓炎被咬,越发恼火,一掌推开了胡蝶,伸手,再度死死的掐住了还没有喘过气来的夏蓉灵。 夏蓉灵眼神哀求,艰难开口:“王爷,饶了臣妾吧,王爷!” 一听到“臣妾”两字,无疑更是火上浇油,泓炎手里的动作更加残忍,生生的几乎要把夏蓉灵的脖子折下来。 夏蓉灵痛苦的挣扎,胡蝶爬起来后,又要冲过来。 夏蓉灵艰难的对她使了个颜色,她会意,忙连滚带爬的出了房间,疯狂的望着东后院去。 东后院,一片清冷,屋子里虽然两者灯,却没有一丝声响,陡然冲进来一个丫鬟,满嘴是血,头发凌乱,衣衫褶皱,朝着一间贴着喜字对联房间就冲了进去。 她跌入房间那刻,着实把正在给枫红鸾取下凤冠和首饰的月香留香吓了一跳。 而枫红鸾见到来人,也是紧了眉心。 尚不及三人开口询问,那丫头已经连滚带爬滚到了枫红鸾脚边:“娘娘,娘娘,救命啊,救命啊,和奴婢去救救我们家小姐,王爷疯了,王爷要杀了我们家小姐,求求你,求求你。” 胡蝶不住磕头,枫红鸾一下站了起来:“你说夏小姐?” “娘娘,没时间了,王爷疯了,娘娘救命,娘娘救命。” 胡蝶声泪俱下,哭的好不狼狈。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枫红鸾也想撒手不管,这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与她何干。 可是一想到若是夏蓉灵死了,就算是泓炎杀的,死在新婚之夜,她也脱不了干系,若是外界歪传一下,保不齐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说是她唆使泓炎杀死夏蓉灵。 “起来,赶紧带路。” 枫红鸾还没来得及摘下凤冠,换下霞帔,就跟着胡蝶疾步朝着正妃新房去。 留香月香自然是跟着在身后。 四人一行冲进新房的时候,夏蓉灵已经开始翻白眼,双脚离地,稍微还有些挣扎,看得出来还没有断气,脸色一片紫红诡异,凤冠落地,环佩凌乱,头发因为挣扎而凌乱的一塌糊涂,看上去惨不忍睹,狼狈不堪。 枫红鸾的出现,算是从死神的手里,救回了她。 只见原本杀红了眼睛的泓炎,在看到枫红鸾凤冠霞帔出现的那刻,手下一松,那夏蓉灵,就像是没有生命的死物一样,从他手掌心滑落,重重的跌在了地上。 而泓炎,目光怔怔的看着枫红鸾,眼底,满是痛苦。 枫红鸾不知道泓炎这是怎么了,但是无论如何这个妻子是他要娶的,就算是夏蓉灵惹怒了他,他也不该如此残忍。 百花宴上夏蓉灵的帮衬,枫红鸾对夏蓉灵并无恶意和坏感,看到夏蓉灵这个样子,也挺是觉得可怜,上前一把挡在了夏蓉灵和泓炎面前,她冷着面孔:“你们把夏小……把王妃搀下去? 254 不眠之夜1 百花宴上夏蓉灵的帮衬,枫红鸾对夏蓉灵并无恶意和坏感,看到夏蓉灵这个样子,也挺是觉得可怜,上前一把挡在了夏蓉灵和泓炎面前,她冷着面孔:“你们把夏小……把王妃搀下去。” 吩咐一句,三个丫鬟齐齐上前,抬着奄奄一息晕厥的夏蓉灵下去。 房间里,只剩下枫红鸾和泓炎相对。 一个眼神痛楚,一个眼神冰冷。 “新婚之夜,你就要弑妻吗?也对,晋王喜欢的女人,最多不过一个月,但凡得手了,只要不高兴,就算是在床弟欢爱之时。也会将对方活活掐死。只有我这么傻,居然会相信你编造的故事,百姓口中的你,才是真正的你。残暴不仁,那是你的妻,是你的妃,就算你没有兴趣了,也不该在洞房花烛夜行凶。” 枫红鸾冷言冷语冷面冷心。 两人虽然近在咫尺,可是心却遥在天涯。 泓炎想说什么,却被枫红鸾抢了先。 “现在是王妃,下一个就是我这个侧妃了是吗?晋王,你不要忘记了,你的正妃是大将军之女,而我也是骠骑将军的女儿。请你以后,如果手痒想拧人脖子,最好看清楚对方身份。不要以为,你高高在上就可以为所欲为。你可以把我当傻子玩,但是要在我眼皮底下行凶,你就踩着我的尸体过去。” 泓炎眼底更伤:“不是这样的,红鸾。”【作者有话说:嘻嘻,然后就是没说出口 O,我看电视最烦看到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人的语速为每分钟200个字左右。(当然华少那种逆天的忽略不计),我每次就不信了,说160字到180字的时间都会没有。】 “请你不要叫我红鸾,我听着恶心。” 枫红鸾说完,甩袖而去,心在泣血,可是骨气却让她看上去异常的高傲,她曾经爱过这个男人,但是现在,他在她心里,什么都不是。 “红鸾!我爱你,我们收拾包袱,远走高飞吧,这个王爷不做也罢,我只要你,全天下,我只要你。” 枫红鸾一顿,他在说什么? 什么意思? “红鸾,我们皇兄设计了,要不杀了夏蓉灵这个女人,要不我们远走高飞,只有这两个选择。” 枫红鸾转过了身来:“你说,我们被皇上设计了?” “从夏蓉灵的花轿进府的那刻,他们就告诉我的轿子上的人是你,而夏蓉灵穿的嫁衣,正好是我在锦绣坊给你定制的金缕衣,你们身段想象,她也常年习武手中有茧子,我一直都不知道你被掉包了,知道刚才接盖头前夏蓉灵说话。我这辈子,只能有你一个妻,除了你,我谁也不好。要么夏蓉灵死,要么我们现在就的收拾包袱,远走高飞。” 那碎了一地心,她找不到一个方式可以收拾起来,可是当听完这番话后,却不动声色的愈合,连原本淌血的伤口,都瞬间像是被治愈一般。 枫红鸾看着眼前泓炎,那真诚的表情,眼神,愤慨的语气,动作,不会是假的。 是,泓炎再封,在残暴不仁,也不可能在新欢也弑妻,况且对方是夏蓉灵,是大将军的女儿。 是她当时满腔怒火,没有考虑周全,没有选择相信他,所以才误会了她。 她自责,她怎么可以不相信泓炎对自己的爱。 他如果这要娶夏蓉灵为妻,真要娶她做侧妃,根本不用这样大费周章,只消皇上一道圣旨,以她爹爹的性命相逼,不说是侧妃,就算是侍妾她都没有办法反抗。 她真是傻,真是傻。 这么简单的问题,却因为一时的气氛和不甘,选择了不相信他,选择了不相信这份深厚的感情。 现在在如此深情的泓炎面前,她几乎是无地自容。 “泓炎……” “以后,再怎么生我气,都不要喊我晋王好吗?让我感觉好生疏,就算喊泓炎大混蛋都可以,红鸾,我们走吧,皇兄忌惮大将军,我不能让他为难,大将军要的,不过是个皇亲国戚的名号,我们走,就当我是死了,但是夏蓉灵人就是的晋王妃,大将军仍旧可以得到他想要的。我们走,不然我怕我真有一天控制不住,杀了夏蓉灵。刚才要不是你进来,我真的会扭断她的脖子。 想来这个夏蓉灵也早就料想到我会发狂,才会给自己留好后路。让丫鬟去请你,夏辉是个老狐狸,夏蓉灵是只小狐狸,我不会像皇兄一样,任由自己被这狐狸一家控制着。” “为何皇上要如此忌惮大将军,纵然大将军权势滔天,但是皇上毕竟是皇上,为何尽要费尽心思设计你迎娶夏蓉灵。” “我是不管朝政的,所以不知道。但是我相信皇兄会有办法对付那只老狐狸,如今皇兄让我娶夏蓉灵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只要我走,我们离开,夏蓉灵名分还在,我们逍遥天下,我们和江南子一样,去过无忧无虑的生活,或许哪天你想安定下来,我们可以找一个僻静的小山村,男耕女织,生儿育女,过平凡日子,可好?” “可是我爹爹。” “你放心,皇兄岂会为难你父亲。如今朝中群臣,多为大将军党羽,就你父亲独善其身,一心为我皇兄,是保皇党一脉重臣,我皇兄岂会刁难他。” 想来确实如此。 枫红鸾看着泓炎,再度觉得自己对泓炎的揣度太过不周到,太过自私和过分,远走高飞,过过闲云野鹤的日子,听上去似乎非常不错呢。 “好,但是等我爹爹明日去了陇州再说好吗?他要押运粮,我怕硬性他分心。” “嗯,粮草大军,明日上午离开,我们明日入夜后再走。” ——题外话—— 稍安勿躁,亲们只要相信泓炎是个痴情种子,相信皇上不是个白痴这两点就可以了? 255 不眠之夜2 冰释前嫌,泓炎心头宽慰,他真怕红鸾误会,离他而去。 上前,紧紧的拥住枫红鸾,看着一室的狼藉,他承诺给她的美好的除夜,也泡汤了。 两人只是相拥做在床边,一晚上都商量着离开京城以后的生活。 显然也有顾虑的地方,那就是皇上的追捕。 新婚次日,王爷带着侧妃离家出走,皇室面子无光,皇上必定会大厮追捕来两人,甚至有可能还会发出通缉令。 其次一点,两人在往南还是往北这件事情上意见有些出入。 泓炎建议往北,北上艰险,路途奇错,可以来个声东击西,躲避追捕。 但是枫红鸾主张往南,因为南下,有个高丽国,若然不行可以躲去国外,高丽虽是小国,但是两国交好数载,泓朝军队,也不敢在高丽大肆追捕,扰乱高丽百姓安居乐业。 不够这点儿歧义,很就商量了妥当,一切听凭枫红鸾的安排,以泓炎的话说,娶妻随妻,逗的枫红鸾沉郁的心情,稍稍好转了一些。 再次,也是枫红鸾和泓炎最为担忧的,怕换上以身边亲信性命要挟,威逼两人回京。 比如留香月香此等,路途奔波劳累,两人年纪尚有又不会武功,日夜赶路怕是吃不消的,肯定不能带走。 就算是皇上顾念枫城是个保皇党功臣,不会动枫城,的三十保不齐皇上会把目光转向留香月香等。 枫红鸾不可能为了自己,不顾留香和月香的安危。 而枫红鸾心头,犹然有放不下的一件事,也是较之对留香的放不下外放不下的事情,那就是她的复仇计划,一旦离开京城,复仇计划必定搁浅,她精心策划了这许多日子的,她蓄积了六年的仇恨,真的就要这样全部放下? …… 也太多的太多的放不下,但是看着泓炎期盼的眼神,这无数种的放不下,她也不敢道于他听。 一夜过去,难眠难安。 而同样瞒眠的,还有另外两个人。 一个是夏蓉灵。 差点香消玉殒,还好她早就和胡蝶叮嘱过,如果有什么控制不住的场面发生,第一时间就去请枫红鸾来帮忙。 可是即便如此,她差点死过去,如今虽然喝了一碗人参汤稍微缓过来一些,但是一旦想到王爷方才冷怒的要至她于死地的表情,她不免心痛不已。 毕竟,她是那么的爱慕着这个男人,虽然想过他心里可能只有枫红鸾一个,但是也没有想到,他为了枫红鸾,可以不惜杀了自己。 厢房,她静静的躺在床上,胡蝶在边上寸步不离的守护着:“小姐,还难受吗?不然奴婢帮你找个大夫来?” “不可以。”拉了拉被子,遮住脖子上赫然的手指印,她侧头看着胡蝶红肿的脸颊,眼底一抹心疼,不过旋即冷了脸色,“去门外跪着。” “啊!” “没听见我的话吗?尽然胆敢咬王爷,你是个什么身份。” 胡蝶心头一片委屈,她也是为了救小姐,为了这个,还差点死在了晋王的掌中,没想到小姐居然…… “是,小姐!”忍者委屈,她挪步到门外, 跪在门口,委屈的泪水一下落了下来。 跪了半个时辰,房门忽然被打开,夜色中,夏蓉灵手里拿着一杯热水, 手臂上搭着一件大氅,把热水送到了胡蝶手里,然后,将大氅披在了胡蝶身上。 “以后记住,无论何时,都不能冒犯王爷,不然十个脑袋都不够你掉的。” 胡蝶心中又是委屈又是感动,她明白了小姐让她下跪,只是给她个教训,若然鲁莽惹怒了王爷,就小命不保了。 “是,奴婢知道了。外头风寒,小姐你进去歇着吧!” “明日,给我准备那件高领子的长裙,这些……”素手,抚摸了一圈脖子,“不能让人看到,今天晚上的事情,一额不要告诉任何人,知道吗?我不想外人对王爷说三道四的。” “小姐你为何要这样委屈自己。”胡蝶抽噎了一下,“小姐你那般高贵的人儿!” “闭嘴,我高贵也高贵不过王爷。好了,再跪半个时辰,去歇息吧!记住我说的话,听到没有。” “是,小姐。” 返身,回屋,趟在床上,可辗转反侧的,满脑子都是泓炎决绝的表情,哪里睡得着。 * 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何吉祥如何也想不到,新婚之夜,自己要独守空房。 尹天高很客气,进来挑西帕,喝合卺酒,然后吩咐丫鬟好好伺候她,说了一句政务繁忙,就去书房了,临走前,还给了她家里的库房钥匙,说以后她就是这个家的当家主母。 他很好,客客气气,对她相敬如宾,可就是不碰她。 新婚夜,她本来还打算他破她身子落下落红的时候,看到他欣喜的表情,毕竟人人都说她不是清白人儿了1 v膜,就算是给尹天高的额外惊喜。 可是他压根就没有碰触她。 前半夜,何吉祥一个人躺在床上,眼泪汪汪。 后半夜,她辗转反侧,听着隔壁书房的声响,分明听见了他大声的喘息,以及爆发的吼叫。 男人的这些声音,她和韩慧卿在一起过一阵子,虽然没有实事儿发生,但是动情时候她也会按着韩慧卿吩咐,帮他弄拂尘(打飞机)。 所以这样但是声音,她不会不知道代表什么。 心下气恼,以为是阴天恩嫌弃她,宁可在书房和丫鬟偷情,也不愿意和她同房。 她偷偷起床去看,门缝中,她却看到了让她目瞪口呆的一幕。 屋子里,只有尹天高一人,赤身露体的,一手放在自己玉茎上,正在弄拂尘? 256 进宫请安1 罢了,这一切烟云浮华,包袱担子,在她接受泓炎的那刻,就已然放下,从此天涯海角,或许会离开皇土,他乡远走,所有的事情,还有什么可计较和担忧? 她心有不甘也罢,就此放过董氏,她总也不痛,但是好歹烧死了凌澈,也毁了何吉祥,一旦何吉祥同那尹天高同房过,何吉祥下半辈子,只能在痛楚中度过,惨绝人寰,生不如死,想到这些,心里头也宽慰许多。 至于董氏,上天既然慈悲为怀,怜悯她让她重生一次,那可见上天有眼,善恶终有报,枫红鸾就相信一次天,相信一次董氏会遭报应的。 今天来给太后,皇上,皇后请安,或许是最后一次见到他们了,枫红鸾不想留下任何遗憾,所以,她循规蹈矩,在聆听太后训示的时候,虔诚认真,态度诚恳有余。 太后显然对她是满意的,训示冗长的一堆,亲自上前搀扶她起来,笑容慈爱。 自从五岁太后还是皇后的时候,举行寿诞,她和何吉祥随着父亲进宫给太后贺寿,之后便再也不曾见过太后,时光荏苒,太后容颜已显衰老,这几年,世易时移,先帝驾崩,新帝登基,大将军独揽朝政,皇上又一度耽搁选秀,骊妃专宠,后宫女子不能开枝散叶,只有皇后出了一双子嗣,太后日夜操心,容颜渐老。 不负当日美艳,却也是风韵犹存,眼角的皱纹只给更添韵味,而且显的平易近人,慈祥和蔼。 这样一个女子,年轻时候风华绝代,却被先帝冷落坤宁宫,每日只能倚门望君,君却处处留情,只在此处无情,想来是让人心疼的,枫红鸾不由同她更亲近一些,她也因为枫红鸾身怀有“孕”,便格外的关切小心,也不提夏蓉灵的事情了,她知道皇后稍后肯定会给她一个解释。 亲自带着枫红鸾在自己的凤椅上坐下,枫红鸾自有些受宠若惊。 “使不得,太后。” “做吧,做吧,难得泓炎那么喜欢你,你又怀着泓炎的孩子,离哀家近一些,哀家说的话,哀家的孙儿才能听的更清楚,一出事就认得住我这个皇祖母的声音。” 太后说着,伸手让边上的奴婢把金护甲去了,温柔的抚上枫红鸾的肚子。 枫红鸾心头暖暖的,却也尴尬,只希望自己他日,若是真能和泓炎有个孩子,一定会好好教育孩子,告诉孩子他的祖母是个十分温柔的女子。 “母后,今日风和日丽,阳光甚暖,不若就叫人在御花园设下茶水糕果,我们到御花园中品茗赏花如何? ”提议的是皇后,雍容华贵的一身宫装,华丽的金色和正红,放眼宫中也只有皇后和太后才有福享用,但是对着太后,皇后却好似所有晚辈对长辈一样,敬重温柔,贤惠得体。 太后却摇摇头:“昨日老五迎亲,哀家多喝了两盏,今日吹风还觉头疼。” 说着扶额蹙眉,枫红鸾本能的伸手,抚上了太后的太阳穴,轻轻揉捏,这样温柔的动作,平素里只对最亲昵的爹爹做过,她也并非有意讨好太后,毕竟她就要走了,讨好也是无用的。 她只是从心底里,把泓炎的母亲,当做了自己的母亲。 太后甚是欣慰的看着枫红鸾,更为满意。 本来对于娶夏蓉灵为正室,枫红鸾为侧室她就是颇有微词的,因为老五多次在她面前提过,喜欢枫红鸾。 她以为老五不涉政,娶妻当娶自己喜欢才好,老五恰又是她最心疼的儿子,怎忍心他不遂心。 可皇上偏偏告诉她,老五亲口同意的立夏蓉灵为妃,枫红鸾为侧妃,她也就没有什么话说。 而且成亲仪式上,看老五也是面露喜色,一派风光得意,想来皇上是没有说谎骗她,她也安心。 今天早上来请安这情况看来,却又同皇上所言大为出入,她虽然满心不解,可是毕竟这是枫红鸾第一次聆听训示的日子,她也不好直说,况且皇后意思,大约是私下里会同她说的,她就把这事儿压在了心底。 她很是喜欢枫红鸾,体贴,乖巧,孝顺,眉宇之间又同她夭折的公主有些相似,而且腹中还怀了她的孙子,所以,自然是对枫红鸾大加夸赞。 枫红鸾只是微微轻笑,手中动作,又轻又柔。 屋子里,一家算是和乐融融,直到一个宫女,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破坏了这美好的气氛。 “哪个宫的,为何不通报就进来。”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让人通报,可是久久未见到皇上过来,不得已奴婢才硬闯慈庆宫,娘娘要杀要剐,请等奴婢禀报完,悉听娘娘尊便。” 丫鬟身子虽然在瑟瑟发抖,说话却还算调理清晰,从侧脸上看,有些似曾相识,似乎在哪里见过。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太后威严开口。 枫红鸾停止了动作,收手回来,随众人目光,一道儿落在地上跪着的宫女身上。 越看越发眼熟,猛然记起,这不是骊妃身边伺候的宫女吗?虽然叫不上名字, 但是那日确实见过。 只见那宫女含着眼泪抬起头来,看着皇上,开口:“皇上,骊妃娘娘方才在宫中赏花,被树上一条青虫吓了一跳,往后退时候绊倒了。” “大惊小怪,绊倒就请太医啊,何时这骊妃如此娇贵了?”太后显然是不喜欢骊妃的。 枫红鸾也不评论这些,只是对骊妃心存感激的她,脱口不由自主来了一句:“那孩子呢?孩子如何了?” 此言一出,那宫女身子一怔,皇上和太后身子也是一怔,一个是满目惊恐,一个满目疑惑。 “孩子?什么孩子 257 骊妃滑胎 太后居然尚不知道骊妃又身孕了,骊妃这身孕,是瞒的有多紧? 忽然响起骊妃当日同她说有身孕的时候,她回忆前世似乎骊妃颇得盛宠却多年无出,就好奇骊妃怎么会怀孕,可恶当时怎会想不到有这种事,若然她旁敲侧击的提醒一下骊妃可能会滑胎,让她小心一些,许就不会酿成今日祸事了。 她是没怀孕却装着个假肚子,骊妃是真肚子现在却摔成了空肚子。 虽然说绊倒这种事情是防不胜防的,可若然小心一些,许…… 枫红鸾还记得骊妃说过,皇上择日就会昭告天下,虽不知道皇上为何对此喜讯还要择日昭告,但是现在孩子没了,骊妃必定痛苦难当,想到骊妃曾经的出手相助,她心下着急的很。 可有一个人,比她更着急,更痛心。 “豁”的起身,只见一道明黄色的身影,飞奔而出。 枫红鸾无意间扫了一眼皇后的脸色,一片不自然的乌黑。 骊妃滑胎了,孩子没保住, 因为枫红鸾和泓炎是大婚之喜,喜气太重,怕冲克到夭折腹中的皇子,也怕皇子腹中夭折,戾气太重,折损了泓炎夫妇的喜气,所以当天中午,太后就让人送了枫红鸾和泓炎回晋王府。 一路上,枫红鸾和泓炎都是心事重重,相顾无言。 知道回到府中,留香正焦急的在门口等候,枫红鸾上前一询问才知道,夏蓉灵把她放在东后院的东西都给搬走了,搬到了夏蓉灵和王爷的新房之中,而把她自己的东西,都搬到了东后院。 闻言,枫红鸾柳眉微微一紧,泓炎却是冷笑一句:“她倒是有自知之明,但也不够聪明,要是真有脑子,就不该费劲心思嫁给本王,真有脑子,就应该直接滚回夏府。” 知道泓炎对夏蓉灵有气,枫红鸾也不好说什么,如同泓炎说过的,夏蓉灵是个聪明人,知道他晚上必定会杀了她,所以早安排好了胡蝶来求助。 夏蓉灵既然连泓炎会动怒杀她这个都预算好了,那枫红鸾不敢说,这场阴谋联姻,夏蓉灵一无所知。 夏蓉灵要是不知道泓炎是被设计才和她成亲的,就不会猜想到泓炎知道真相后杀了她。 可是这般聪明一个人,真的就这样被人摆布,嫁给一个完全不爱自己的男人吗? 以大将军对夏蓉灵的宠爱,想必若是夏蓉灵死活不肯,大将军是无可奈何。 如果夏蓉灵再给大将军分析各种利害,分析下她预料带的“晋王要弑妻”,怕是大将军一万个,也是不舍得把女儿当做政治工具,送去死的。 枫红鸾心里因为骊妃的事情有些难过,但是看到皇后脸色的那刻,她忽然间明白过来,皇后之所以肯忍气吞声,让骊妃独霸专宠,原因不是皇上有多爱皇后以至于让皇后死心塌地,而是皇后又多在乎皇上以至于可以一直忍气吞声。 想来,夏蓉灵心里,必定是爱极了泓炎,才会一次又一次,这样委屈自己。 这虽然只是枫红鸾的猜测而已,但是这个猜测,枫红鸾给自己加了五成的可信度。 对夏蓉灵,说不上来什么感觉,飞蛾扑火的爱情,她自己经历过,就因为经历过,才知道个中辛苦和艰难。 嫁给凌澈,做了长达六年的活寡妇,比之夏蓉灵更为痛楚的是,凌澈表面上还要和她相敬为宾,可是私下里,却是连她的手指都不愿意触碰一下。 泓炎至少给了夏蓉灵一个明确的态度,不似生一辈子的枫红鸾,盼了一世,望了一世,结果心爱的夫君,脱去道貌岸然的伪装后,露出的尽然是那副狰狞的嘴脸,这种被欺骗,被践踏,被羞辱,一颗真心被全部掏空却又让狠狠丢到地上糟践的感觉,至少夏蓉灵不会受。 因为夏蓉灵从一开始,她就已经死心了,互换房间,虽然身份地位上她仍然是晋王妃,但是也只是人前风光罢了。 一个女人,要个人前风光有何用。 得不到自己丈夫一丝半点的关爱,生不如死, 比如泓炎的母亲,比如皇后。 而若是以泓炎这个脾气一直三人相处下去,只怕是夏蓉灵连人前风光都做不到,枫红鸾绝对相信,泓炎会逢人便说:本王的妻,只有红鸾一个。 人后冷落,人前打“脸”,若然真的三人共处,夏蓉灵只会越发的痛不欲生。 看着冷酷无情的泓炎,思来想去,若然三人都要过的好,大约就真的只有离开了。 骊妃小产,皇上心力疲惫,趁着这个时候逃走,无疑是最好时机,自然也有可能最容易触怒圣颜,可现下管不了这么多,既然想到了要逃,那天涯海角,只要有君相伴,无论如何,卿愿共赴。 出逃的计划,出奇的顺利,两人连夜出宫,扮作年轻夫妻,身着平民布衣,那守城门之人,都是小兵小卒,哪里有这个福气认识什么达官贵胄,更匡论皇宫贵族。 所有枫红鸾和泓炎并没有多惹人注目,顺利在城外泓炎私人的山庄,弄到马两匹,不敢走官道,便由东南边上一条山路,马加鞭,日夜兼程,往南边去。 最后是采取的枫红鸾的意见,南下。 南下有高丽国,两国常年和亲,关系友好,皇上若然大肆在高丽国派兵搜查两人,滋扰高丽百姓,自然是不妥的。 若然让高丽陛下帮忙搜捕,到时候她们可再行打算。 高丽往东,有一片浩瀚大海,曾有人探访过,海的那边是个小国,名曰倭国,他们到时候可以去倭国。 倭国不行,还有更多地方,只要他们有心逃跑,天下哪里都可以为家。 ——题外话—— 今天的更新完毕,我今天心绪不宁静不下来码字,希望还能过眼,主要是晚上我要去看泰囧,我太激动了的缘故。 注:古朝鲜叫高丽,古日本叫倭国,当时给大家普及知识? 258 天涯海角,有君便好1 太后居然尚不知道骊妃又身孕了,骊妃这身孕,是瞒的有多紧? 忽然响起骊妃当日同她说有身孕的时候,她回忆前世似乎骊妃颇得盛宠却多年无出,就好奇骊妃怎么会怀孕,可恶当时怎会想不到有这种事,若然她旁敲侧击的提醒一下骊妃可能会滑胎,让她小心一些,许就不会酿成今日祸事了。 她是没怀孕却装着个假肚子,骊妃是真肚子现在却摔成了空肚子。 虽然说绊倒这种事情是防不胜防的,可若然小心一些,许…… 枫红鸾还记得骊妃说过,皇上择日就会昭告天下,虽不知道皇上为何对此喜讯还要择日昭告,但是现在孩子没了,骊妃必定痛苦难当,想到骊妃曾经的出手相助,她心下着急的很。 可有一个人,比她更着急,更痛心。 “豁”的起身,只见一道明黄色的身影,飞奔而出。 枫红鸾无意间扫了一眼皇后的脸色,一片不自然的乌黑。 骊妃滑胎了,孩子没保住, 因为枫红鸾和泓炎是大婚之喜,喜气太重,怕冲克到夭折腹中的皇子,也怕皇子腹中夭折,戾气太重,折损了泓炎夫妇的喜气,所以当天中午,太后就让人送了枫红鸾和泓炎回晋王府。 一路上,枫红鸾和泓炎都是心事重重,相顾无言。 知道回到府中,留香正焦急的在门口等候,枫红鸾上前一询问才知道,夏蓉灵把她放在东后院的东西都给搬走了,搬到了夏蓉灵和王爷的新房之中,而把她自己的东西,都搬到了东后院。 闻言,枫红鸾柳眉微微一紧,泓炎却是冷笑一句:“她倒是有自知之明,但也不够聪明,要是真有脑子,就不该费劲心思嫁给本王,真有脑子,就应该直接滚回夏府。” 知道泓炎对夏蓉灵有气,枫红鸾也不好说什么,如同泓炎说过的,夏蓉灵是个聪明人,知道他晚上必定会杀了她,所以早安排好了胡蝶来求助。 夏蓉灵既然连泓炎会动怒杀她这个都预算好了,那枫红鸾不敢说,这场阴谋联姻,夏蓉灵一无所知。 夏蓉灵要是不知道泓炎是被设计才和她成亲的,就不会猜想到泓炎知道真相后杀了她。 可是这般聪明一个人,真的就这样被人摆布,嫁给一个完全不爱自己的男人吗? 以大将军对夏蓉灵的宠爱,想必若是夏蓉灵死活不肯,大将军是无可奈何。 如果夏蓉灵再给大将军分析各种利害,分析下她预料带的“晋王要弑妻”,怕是大将军一万个,也是不舍得把女儿当做政治工具,送去死的。 枫红鸾心里因为骊妃的事情有些难过,但是看到皇后脸色的那刻,她忽然间明白过来,皇后之所以肯忍气吞声,让骊妃独霸专宠,原因不是皇上有多爱皇后以至于让皇后死心塌地,而是皇后又多在乎皇上以至于可以一直忍气吞声。 想来,夏蓉灵心里,必定是爱极了泓炎,才会一次又一次,这样委屈自己。 这虽然只是枫红鸾的猜测而已,但是这个猜测,枫红鸾给自己加了五成的可信度。 对夏蓉灵,说不上来什么感觉,飞蛾扑火的爱情,她自己经历过,就因为经历过,才知道个中辛苦和艰难。 嫁给凌澈,做了长达六年的活寡妇,比之夏蓉灵更为痛楚的是,凌澈表面上还要和她相敬为宾,可是私下里,却是连她的手指都不愿意触碰一下。 泓炎至少给了夏蓉灵一个明确的态度,不似生一辈子的枫红鸾,盼了一世,望了一世,结果心爱的夫君,脱去道貌岸然的伪装后,露出的尽然是那副狰狞的嘴脸,这种被欺骗,被践踏,被羞辱,一颗真心被全部掏空却又让狠狠丢到地上糟践的感觉,至少夏蓉灵不会受。 因为夏蓉灵从一开始,她就已经死心了,互换房间,虽然身份地位上她仍然是晋王妃,但是也只是人前风光罢了。 一个女人,要个人前风光有何用。 得不到自己丈夫一丝半点的关爱,生不如死, 比如泓炎的母亲,比如皇后。 而若是以泓炎这个脾气一直三人相处下去,只怕是夏蓉灵连人前风光都做不到,枫红鸾绝对相信,泓炎会逢人便说:本王的妻,只有红鸾一个。 人后冷落,人前打“脸”,若然真的三人共处,夏蓉灵只会越发的痛不欲生。 看着冷酷无情的泓炎,思来想去,若然三人都要过的好,大约就真的只有离开了。 骊妃小产,皇上心力疲惫,趁着这个时候逃走,无疑是最好时机,自然也有可能最容易触怒圣颜,可现下管不了这么多,既然想到了要逃,那天涯海角,只要有君相伴,无论如何,卿愿共赴。 出逃的计划,出奇的顺利,两人连夜出宫,扮作年轻夫妻,身着平民布衣,那守城门之人,都是小兵小卒,哪里有这个福气认识什么达官贵胄,更匡论皇宫贵族。 所有枫红鸾和泓炎并没有多惹人注目,顺利在城外泓炎私人的山庄,弄到马两匹,不敢走官道,便由东南边上一条山路,马加鞭,日夜兼程,往南边去。 最后是采取的枫红鸾的意见,南下。 南下有高丽国,两国常年和亲,关系友好,皇上若然大肆在高丽国派兵搜查两人,滋扰高丽百姓,自然是不妥的。 若然让高丽陛下帮忙搜捕,到时候她们可再行打算。 高丽往东,有一片浩瀚大海,曾有人探访过,海的那边是个小国,名曰倭国,他们到时候可以去倭国。 倭国不行,还有更多地方,只要他们有心逃跑,天下哪里都可以为家。 ——题外话—— 今天的更新完毕,我今天心绪不宁静不下来码字,希望还能过眼,主要是晚上我要去看泰囧,我太激动了的缘故。 注:古朝鲜叫高丽,古日本叫倭国,当时给大家普及知识?P 259 初夜1 四月江南,温润如玉。 斜风细雨,暖风拂面,桃李多情,柳枝曼妙。 枫红鸾同泓炎出逃后的第三天,马不停蹄终于到了靠近高丽的一座小城,小城有个美好的名字,叫烟雨城,是襄州的一个古老小城。 小城的宁静安详,叫从未离开过京城,离开过北方的枫红鸾,不禁迷醉,有些想就此定居下来,生个发芽。 但是她知道,不可以,皇上的军队必定已经出发搜寻他们的足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皇上停止寻找她们之前,他们不可能再任何一个地方定居下来,安居乐业。 她们现在宛若通缉犯,只能东躲西藏,虽然这样的日子不好受,但是从踏出京城的那刻起,枫红鸾便已经做好了如此逃亡一辈子的生活。 苦是苦了点,但是看到泓炎俊美温柔的容颜,即便是苦,在心头也化作了甜。 泓炎似乎看出她喜欢这个小城,虽然不能定居,却也体恤她车马劳顿,主动提出找个不起眼的客栈,住上几日再走,既当是恢复元气,两人也正好看看江南风光。 枫红鸾心底,甚是欣慰。 正是四月二十,春光烂漫之季。 她们选了一家不起眼的客栈下榻,客栈后窗,是一弯潺潺流水,家家临水印人,以河成街,临河水阁透出一丝古朴的幽静。 河畔杨柳青青,河水波光粼粼。 这日午后,阳光温暖的打入这个坐北朝南的房间,泓炎泡上一壶清茗,同枫红鸾畅想未来。 泓炎描述的未来是美好的,他说她们如果到了高丽国,就可以做包子为生,高丽国是没有包子的,这种新鲜东西,必定在高丽卖的很好,包子里,不夹肉馅,不夹韭菜鸡蛋馅儿,就夹高丽人最喜欢吃的泡菜。 既入乡随俗,又标新立异,要过活儿,必定不成问题。 枫红鸾笑,给泓炎看自己出嫁前父亲送的三千两银票,告诉泓炎无论如何她们也饿不死。 泓炎却很是认真:“红鸾,我想和你过普通夫妻的生活,我不是王爷,你不是骠骑将军的女儿,我们就同任何普通人家的夫妻一样,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可好?” 她一怔,表情旋即温柔下来:“好,但是我不太会做包子!” “我们可以慢慢摸索,红鸾,你又没有后悔?” 他目光的认真的看着枫红鸾,枫红鸾只是举起的水中的被子,忽然把被子里的茶水倒入了床边小溪:“我的心,就这同这杯水,既然融入了江水中,就再也不可能回到杯子里,泓炎,这江水便是你,这茶水就是我,从此,江水东下,茶水就东下,江水逆流,茶水就逆行,我们说好的,天涯海角,与君同行。” 泓炎感动,看着对面的枫红鸾,面若桃花,贝齿明眸,透着一股暖心的倔强,几次车马劳顿,她眼窝有些微陷,看上去十分的疲倦。 泓炎隔着茶桌,握住了枫红鸾的手:“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见你。红鸾,在遇见你之前,我只是一个晋王,但是认识你知道,我才成了一个男人,我浑浑噩噩,虽然只是伪装,想让自己看上去蠢钝不化,免母后和皇兄让我参与政事,但是这样的日子,即便是伪装,一成不变,过的也是乏味无趣。直到遇见你,我在药店听见你买巴豆时候和老板说的话,我就知道,这个女人,很有趣,我非要不可了。” “我说了什么?”枫红鸾自己都不记得了自己说了什么,如今听泓炎说,倒是来了兴致。 泓炎笑道:“剩下的银子,如果有人来问巴豆粉的事情,老板大概知道怎么说。” 泓炎居然一字不漏的重复了枫红鸾当时的话。 枫红鸾眯起了眼睛:“我是这么说的?” “是!” “我并不觉得有何特别之处。”不过就是收买老板而已。 “是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无非就是叫老板不要说出去。但是你的眼神,太特别了,那种狠毒的,阴冷的眼神。” 枫红鸾一怔。 笑了起来:“我明白了,原来你喜欢狠毒阴险的女人,那其实何吉祥倒是很适合你。”她故意道。 泓炎修长手指,有一下每一下暧昧挑逗的抚摸上她的指关节,抬起头,几分邪魅:“你倒是的舍得?” 那分邪魅,叫枫红鸾忍不住面红心跳起来,忙抽回了自己的手。 其实到现在她犹然有些不习惯,不喜欢自己已经是他的妻子这个事实,这些日子一路逃亡,她们也没有机会同房,而到烟雨城之后,虽也过了两夜,但是他体恤她这几天车马劳顿,晚上也只是拥着她入睡,并没有对她有过分的举动。 如今,当他笑容里透出这几分邪魅气息的时候,枫红鸾只觉得,有些早就该发生,却迟迟未发生的时候,恐今日是再也躲不过了,虽然,她也不想躲,但是…… 红着脸孔转向了窗外,如今正值白日,外面江面上,来往着几只乌篷船,轻摇桨橹,而不远处的一处桃花树下,更是摆着三五个摊位,人群围拢,好不热闹。 这样喧哗的白日里,她虽然两世为人,可却是个真正意义上的黄花大闺女,自然几分羞赧。 见她面孔潮红,宛若那春日里的桃花,泓炎眼底的邪魅中,泛了几分温柔,他起身,踱步到她面前,弯下腰, 双手捧住了她的脸蛋,眼神深邃宛若夜空,而眼底里面色潮红的枫红鸾,一览无余。 “做什么?”枫红鸾娇嗔一句。 泓炎笑道:“做我们该做的事情。” ——题外话—— 更的是晚了点,但是8000字不会少,对不起大家了!今天回来晚了? 260 初夜2 也并非第一次同他这般亲热了,可想到身后窗外就是人来人往,虽然他们不一定会看向这边,可但凡是看过来的,必定能见到,如今她们的亲密之状。 “别闹!”枫红鸾躲了脑袋,托腮看着窗外,呼吸有些不稳,“如此美景,岂可辜负,你看那桃花,开的多美。团团簇簇,红云堆涌,粉波琼浪,不如,我们出去逛逛?” 她有意打消他如今心头欲想,这点小心思,却被他轻易看穿,嘴角邪魅的笑意,越发的叫人脸红心跳。 大掌,轻抚上了枫红鸾的脸颊,几分挑逗,几分撩拨,几分暧昧,几分疼惜,粗糙的指腹,到了枫红鸾唇边的时候,止住了动作,随后,又使坏的左右摩挲起枫红鸾的红唇。 枫红鸾面色大红,虽然是侧脸对着她,但却也足以看出她的娇羞万状。 这般模样,着实叫人理智大失。 他已经“放过”她这么多次了,新婚夜他知道她心底痛苦,不舍得在她最痛苦的时候要了她。 旅途三日,车马奔驰,夜宿野外,他不想在那种荆棘遍野,地为庐天为盖的地方草草的夺去了她的第一次。 到了烟雨镇的前两日,每日她只要一着床,就疲惫不堪沉沉睡去,这些日子显然耗尽了她的元气,她还算是个习武之人,体格强健,若然是普通人家的小姐,怕早已经支撑不住香消玉殒了,每天晚上看着她的睡颜那般沉重甜蜜,叫他如何忍心吵醒她。 他是个男人,他的忍耐也有个极限,天晓得这些个晚上抱着她软香的胴ti,他是怎么才能说服和克制住自己的欲望,夜间相拥而睡,身子熨帖着她的香甜柔软身子,他几乎要奔溃。 如今,欲火再起,却是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了,他要她,此刻,现在,此地,这里。 她却似乎羞赧不已,屡次三番的躲避,她的青涩和娇羞,却无疑是最佳的催情剂,更是叫他欲罢不能,手指,已经不再满足于淡淡的抚摸和摩挲,慢慢的,移动到了她的脖子,她的衣襟,略显笨拙的,开始拉扯她的盘扣。 她纤细是手指,却有些惊慌失措的按住他胡乱动作的大掌:“做什么,大白日的,开着窗呢!” 此言一出,枫红鸾在泓炎脸上看到了一丝更为邪魅的暧昧,她顿然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忙道:“现在是白天,外面人来人往的,不要。” 他确实松开了拉扯她衣领的手,不过却是在起身关上窗户的那刻,以几乎狂野的力道,将她压在了窗台上,狂风暴雨般的吻,席卷的枫红鸾分不清南北西东,红唇被占有,那大掌在身上游走的力道,叫她忍不住阵阵娇吟,她知道,今日,是“逃不掉”了。 罗衫滑落,他抱着她,一步步,暖笑着走向床边,她像是一只小猫一样窝在他的怀中,像是一件上好的宝贝似乎的,接受他顶礼膜拜虔诚的亲吻和抚摸,然后…… 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暖风吹开,有一阵阵带着馥郁桃花香气的暖风送入,直送到床幔,撩开那粉色的帐子,帐中,两具汗淋淋的身子,以最缠绵的姿势,缱绻,欢愉! 午后风暖,一室花香浓郁,暧昧不绝。 没想到就这样做了泓炎的女人,破瓜之痛,在他的温柔之中渐渐的缓和,然后,身子开始渐渐沉沦,沉沦,沉沦在他编织的温柔落网之中。 行周公之礼,承云雨之欢,原来尽是如此美妙的事情,宛若置身在云端,身子好似不是自己的一般,每一声嘤咛,每一声娇喘,每一下享受,每一下回应,都像是自然而然不受控制一般。 他的狂野,她的青涩,他的勇猛,她的娇嫩,在这个午后,这个江南春暖花开,阳光烂漫的午后, 成了枫红鸾记忆中,最美好的一日。 往后许多日子,每当回忆起这一天,她都觉得,泓炎确实履行了承诺,让她在最美的时候,成了他最美的女人。 虽然这只是一家客栈,虽然这不是两人的洞房花烛夜。 但是对枫红鸾来说,有泓炎的地方,便是家。 * 皇上的军队,果然是开始大肆追捕两人,各州各城各县的告示牌上,都遍布了两人的画像,烟雨城虽然美好,但却也再也待不得了。 已是四月下旬,枫红鸾和泓炎在烟雨城也住了一阵子,眼下再如何留恋,也不得不收拾包袱赶紧离开。 若然马加鞭,持续两日,就能到了高丽境内。 一旦两人入境高丽,天地茫茫,皇上恐怕要找到两人就没这容易。 连夜启程,枫红鸾和泓炎继续过上了逃亡的日子。 四月二十六,两人到高丽境内,却遇上了一场暴雨,不得不暂时中断旅程,在两国交界处一个小镇暂时安顿。 上午下榻客栈,下午泓炎出去买两张假的入关通牒,枫红鸾待在客栈中,心思百转千回。 她并非在后悔同泓炎一起逃亡,她只是在想念家人,想念父亲,想念留香,想念枫府每一个人。 母亲早逝,虽然董氏待她宛若“亲生”,但是枫府人人怜她生母早逝,便对枫红鸾尤为疼爱关心,伺候过宫里太嫔的苗妈妈,总是给她讲宫中有趣好玩的事情。 苗疆吴妈妈,也常常教她认花识草,虽然她心思顽劣,总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然现在她或许也和苗妈妈一样,懂点防身医术。 肖叔叔,原是个绿林好汉,被父亲收复后甘心谪居在枫府做个小小的护院,从小教她武功,但凡她有一些小小的进步,肖叔叔都是赞不绝口。 蓝管家,在枫府的年岁是十分久的,久到枫红鸾尚未出世的时候,蓝管家已经是蓝管家了,她小时候调皮捣蛋犯错误,总是蓝管家给她擦屁股,帮她善后? 261 皇上1 还有洛河…… 洛河,如何枫红鸾也是不信,洛河会如同怀王说的,是大将军安排在她父亲身边的奸细。 洛河虽说到枫府也不过七八年,但是七八年间,他同爹爹如影随形,多次为跌得出生入死,洛河的壮举,听爹爹说过不少, 有几次甚至是洛河奋不顾身,在地上马蹄下救了爹爹回来,枫红鸾同洛河并不怎么有交流,但是爹爹对洛河的欣赏和感恩,她也知道,洛河于爹爹而言,必定是十分重要,得力下属。 虽然不知道怀王为何要挑拨洛河和自己的关系,但是如今想多了也无用,反正她也是管不着了。 最过想念的,莫过于留香和父亲了。 留香母亲忠诚,在自己母亲过世后不久,就以死相随了母亲去,留下留香和留香父亲。 留香同她母亲一般,十分忠诚,从小和枫红鸾一起长大,虽为主仆,但是在枫红鸾心里,留香却是比姐妹还要亲,如今这样不辞而别,她心头当真愧疚,暗示却也感恩皇上没有拿留香性命要挟她回去,若然留香真的性命受胁,她左右为难可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想想必定还是会回去的,她不能自私的将自己幸福,建立在留香的痛苦之上。 而对于父亲,全天下,这是她最深爱的男子,比之曾经的凌澈,比之如今的泓炎,更为深爱的男子。 她不孝,她离家出走,她悖逆父亲。 心头,无比惭愧,此次逃亡,要说对不起谁,那大概就是她的父亲了。 如今,看着外头瓢泼大雨,待得雨停,恐怕她和泓炎就会进入高丽境内,从此…… “爹爹,女儿不孝,你一定要一切安好。” 她眼眶湿润,无比神伤,门,却在此刻被叩响。 以为是泓炎回来了,枫红鸾忙收敛了所有负面情绪,她不想让泓炎以为她是后悔了。 起身,开门,门口站着的男子,却叫枫红鸾大吃一惊。 “怀王!怎,怎么会是你。” 而随后,从怀王身后出来的男子,更是叫枫红鸾面色一阵苍白:“皇,皇上,臣女红鸾,给皇上请安。” “起吧,勿张扬,此处是两国边境,人口成分甚是复杂。”皇上表情很淡漠,但是并不冷酷,带着一股天生的王者威严,叫人不敢怠慢半分。 枫红鸾心下不安,居然被找到了,原本以为过了这场雨,等到天晴了就彻底的可以和泓炎逍遥天下,坐吃山空也好,开别具匠心的包子铺也罢,只愿夫唱妇随,过上幸福自由的日子。 她却如何也没有想到,这场雨,等不到天晴,他们所有美好的梦想,系数被破灭殆尽了。 怀王来了。 更重要的是,怀王也来了。 看着两人运筹帷幄的脸,聪明如枫红鸾,岂能不知道,他们是早就发现了她们两人了。 迟迟未出现,是想看看两人是否有悔过之心,返回京城吗? 大约是看透了两人心思,所以皇上和怀王才不得不亲自出面。 微服出巡,皇上和怀王均是布衣打扮,但是即便衣衫不过尔尔,粗布长袍,在两人身上,也自显一股威望,枫红鸾知道,自己如今宛若是瓮中之鳖,无处可逃了。 她心情有些沉重,却还是循规蹈矩的给泓炎的两位哥哥倒上了茶。 屋子里,有些四月最后的一点雨寒,窗户洞开着,看得见外头雨中清冷的街巷,以及寥寥几个在雨中狂奔的行人,偶也有江南女子,撑着油纸伞,深一脚浅一脚撩起裙摆小心的走着,却还是不免落了一裙摆的泥泞。 很长一段时间,皇上只是一言不发的看着窗外,良久,才转过头来望向枫红鸾:“如斯生活,当真是惬意,有时候朕就会想,如果当年朕不处心积虑夺去了这个皇位,会不会现在也不过用的这般劳累。” 枫红鸾面色顿然一片煞白,“处心积虑夺去皇位”,立长立嫡,皇位不是本来及时改属于皇上的吗? 先帝甫一登基,当时年幼的皇上就被钦点为太子了啊,太子继位,这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皇上何来此言,难道个中有什么巨大变故是不与外人道的。 枫红鸾直觉,皇上有话要同她讲,她甚至直觉,听完皇上的话,她可能就再也狠不下心走了。 她不想听,所以故意装作听不明白皇上话中的意思,笑容莞尔:“皇上是一国之君,黎明百姓之首,便是因为皇上宵衣旰食,国家才能兵强民富,如此昌盛不衰。皇上之辛劳,黎明百姓虽不能切身体会,但是对皇上也是顶礼膜拜,十分恭顺。” 枫红鸾说的,不过是些表面的客气话,她避而不谈皇上想要她“谈”的那个问题。 面前穿着藏绿色粗布长袍的男人,抿嘴轻笑了一下,笑容里,是淡漠的疏离,虽然在笑,笑容却不达眼底,回想多次见过皇上,虽然每次都是不一样的表情,但是他骨子里的冷冽和疏离,却是给人一种完全无法靠近,无法走进他内心的感觉。 那怪最为得宠的骊妃,也会担心自己如同春日杜鹃,过了春日后凋零,其余牡丹芍药争相开放,赏花人就再也看不到墙角只剩下繁枝茂叶却没了红艳花朵的杜鹃了。 不过枫红鸾却是觉得骊妃的担心是多余,如若骊妃见过她小产那日皇上几乎失控的表情就知道,皇上此人,只是把心思掩藏的太深,太深,深到难以挖掘,轻易不会给任何人看,但是不代表,他没有心。 就像是现在,他说的笑的都似乎无意,但是枫红鸾知道,就算自己避而不谈那个他想要自己“谈”的话题,他依然还是会说? 262 皇上2 枫红鸾明白皇上今天会出现的意图,她可不认为皇上和怀王是好心来送他们一程的。 回京,在皇上和怀王出现的这一刻起,已经成了她和泓炎,逃脱不了的命运了。 果然,就算枫红鸾不愿意谈,他也要说,开门见山,直接了当。 “你知道我父皇生前最宠爱的是哪个妃子?” 这么直接的问了,枫红鸾只能硬着头皮答:“淑太妃。” “你错了,父亲疼爱淑太妃,完全是因为沁阳。父亲喜欢沁阳,是因为沁阳长的极像一个人,而这个人,是皇二子平王的母亲,当年的襄嫔娘娘。” 枫红鸾一怔,襄嫔娘娘,二王爷的生母,出生卑贱,原本是如今的太后,当年的皇后身边一个小宫女,被皇上看上前点为美人,后来一年之中,越级三等,是当时宫中罕见的盛宠。 皇上把她从宫女,升到美人,升到才人,升到淑媛,再升到嫔子,完全没有任何理由,而皇宫中晋升品位,除非是大肆擢升,所有人进宫的老人都升加一等,要不就是有所出,出皇子者升二位,升公主者升一位。 这也便正是应征了母贫子贵这个说话。 但是当时的襄嫔娘娘,升到嫔子的时候,压根还没有身孕,后来怀上龙胎,皇上龙颜大喜,允诺不论她生儿生女,一旦孩子出世,直接给她晋升为皇贵妃。 皇贵妃头衔,岂同小可,襄嫔一年三升,怀孕无论生子生女,都可以直接跳级到皇贵妃,其势头,直逼皇后。 只可惜生产当日,难产而死,皇二子从出生就被封为了平王。 这些枫红鸾都是听说的,因为襄嫔只得宠了两年就过世了,后来沁阳公主出生后,先帝就常去淑太妃那走动,所以所有人都以为,先帝对襄嫔只是一时之爱,对淑妃才是宠到终老为止。 没想到,事实尽然是如此,沁阳公主知否,若然知道父皇对自己所有的疼爱,无非只是寄情,而且为了留她在身边,日日看着自己熟悉深爱过女人形似的脸庞,而害公主耽误了婚事,如今成了老姑娘,不知道公主会作何感想。 枫红鸾脑子里一片混乱,她似乎已经猜到了皇上接下来要说什么。 能在短短两年之内晋升一个宫女到皇贵妃,地位直逼皇后。 那宫女死后寄情自己一个长的与宫女相似的女儿,这份真情蜜意,怕是立皇二子平王为太子的可能性,有七层大。 皇上之前说的他处心积虑坐上了皇帝的位置,大约,是真的,先帝动了立平王为太子的心思。 所以…… 平王才会死是吗? 平王死的时候,枫红鸾似乎尚在襁褓之中,先帝也还在世,是康永九年的事情,外界说平王是得了天花而死的,因为平王是发烧高热身长红斑水痘而死。 这件事枫红鸾以前从来没有怀疑过,毕竟那个十二三岁就死去的少年,同她也没有多少的关系,可如今,却不觉遍体生寒,因为她潜意识里意识到,平王之死,没那么简单。 对面的男人,尊贵的帝王,目光重新落在了外面的街巷,不过这次没有看半晌才回头,而是边看着外面滂沱的春雨,边开口,语气清冷:“你这么聪明,想来是猜到些什么了是吗?” 眸子赚回来的时候,着实吓了枫红鸾一跳,枫红鸾就算是猜到了,也岂敢说出口,若然是事实,她这么说就是在揭发皇上罪行。若然不是事实,她这么说就是污蔑。 她忙垂首,道:“恕红鸾愚钝,什么也猜不到。” 那英俊的,气质几分冷漠的男子,嘴角忽然勾起了一抹嗤笑:“怕是猜到了,却不管说吧,放心,你若真和泓炎一起逃走了,给夏蓉灵这么大一个难堪,有些东西你故意猜不到,故意当做不知道,也有人会替朕说出来。” 枫红鸾一惊。 脑子里直接迸出一个人来——大将军。 所以说,皇上处处被大将军掣肘,虽然贵为一国之君,但是却奈何不了大将军半分,就是因为有这个把柄在大将军手中。 可…… 皇上把话说的明明白白的,枫红鸾知道,自己再如何也装不了迷糊了:“皇上……” “朕知道你要问什么。”一双似乎能东西一切的双眸,淡漠的扫过了她的脸庞,然后,嘴角是一抹自嘲的笑意,“朕给自己的亲兄弟挖了坟墓的时候,何尝也不是给自己掘了坑,朕站在坑边,就算你父亲等人如何拉着朕不往下掉,但是只要大将军轻轻一推,朕就会万劫不复,给我亲兄弟陪葬。你是想问,朕为何不除掉大将军?妇人之见,总是片面,朕没有嘲讽你的意思,朕今天既然和你说了这些,不妨再告诉你,大将军手里又先帝真正遗诏。” “……”先帝真正遗诏,枫红鸾几乎无法接受, 心底过世的时候,皇二子平王已经去世了,先帝为何还会立下遗诏封皇二子为帝? 不,不是的?枫红鸾惊恐的瞪大了眼睛,那遗诏上,立的不是已经死去的皇二子,应该是——泓炎。 看着她的表情,皇上笑容更为苦涩:“父皇知我野心勃勃,也知朕害死了二弟,所以他想要故戏重演,让覆辙重蹈。因为他知道,一旦小炎继位,以朕的野心和狠毒,必定连小炎也不会放过,谋朝弑君。” “匡当!”手里的茶杯,落在地板上,碎裂四散。 枫红鸾眼底的惊恐,就像是面前坐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鬼。 ——题外话—— 过12点了,没办法,我还有最后1000字,现在才码好,对不起大家了。 今天,20号,更1万,谢谢大家 263 让人心疼的泓炎1 枫红鸾眼底的惊恐,就像是面前坐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鬼。 那高高在上的皇帝们,一个把泓炎当做工具,为了心爱的二儿子利用同样是自己亲生的泓炎,企图让泓炎兄弟反目,让泓炎手刃兄长。 一个居然可以如此坦承的告诉她,如果泓炎继位,他的野心,绝对会谋朝弑君。 而观泓炎,先帝虽然冷落太后,让泓炎日日心疼母亲,心里留下巨大伤痛,可先帝却也还是泓炎最敬重的人。 皇上,是泓炎万分珍惜的兄弟,为怕重蹈覆辙,引皇上猜隙,他不惜装疯卖傻,自毁名声,满腔才华才不敢抒发。 而他们是怎么对泓炎的,他们是怎么利用泓炎的。 一个个,道貌岸然,一个个,令人发指。 枫红鸾面色一片浓郁沉黑,一言不发,皇上嘴角那抹自嘲的笑意,越发的浓烈:“你看着朕的眼神,看来是真的很爱泓炎。若果你爱泓炎,你大概也知道,如若你们不回去,朕会做什么吧。” 身子一阵发寒,枫红鸾面色苍白。 良久,她才开口:“皇上夺走了原本该属于泓炎的东西,现在还要杀了自己的亲弟弟吗?” “枫小姐!”皇上没开口,怀王先开了口,脸上表情,儒雅淡薄,“不要做无谓的抗争,你们出京城那日,其实皇兄就已经找到了你们,只是一路给你们机会,想看看你们到底什么时候肯回来。” 枫红鸾冷笑,笑意弥漫了整张面孔,艳绝,美绝,尽看的面前的怀王,有些恍神,直到她开口,他才忙收敛了出神的目光。 “皇上,怀王,今日就算你们把我和泓炎秘密杀害在此,我们也断然不会随你们回去。若然不知道皇上的心狠手辣,我或许还会考虑,但是现在,我替泓炎觉得不值,这么多年,他为了你所做的牺牲,到头来在你眼中,无非是理所当然是吗?他装疯卖傻,自毁名声,你不是不知道是吗?但是为了你的江山,为了你的皇位,你不惜设计他迎娶夏蓉灵,他为你这么多,你为他的就是这样卑鄙的报答是吗?你怕我们逃走,大将军看夏蓉灵受辱受曲,拿出先帝遗诏逼宫,命令你把泓炎找回去,否则就将遗诏公之于众,所以你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我们肯回去是最好的,他继续做他庸庸碌碌的晋王,我安分做我的侧妃。而若然我们不肯回去……” 黑眸,深深的打在皇上身上,她冷心冷面,一字一句吐出。 “若然我们不肯回去,大将军就正好可以执先帝遗诏,昭告天下谁才是当年先帝指定的真龙天子,大将军借此告皇上一个谋朝篡位,再来一出举兵造反,皇上你皇位不保,大将军正可以趁机以皇上德行有亏,哄你下台,扶植三王爷, 六王爷,七王爷中一个上位,做他的傀儡皇帝?” “当然,皇上你怎可能坐以待毙,你会来个将计就计是吗?你会颠倒黑白,告诉天下大将军手中所谓遗诏,不过是泓炎和大将军串通一气,谋朝篡位,因为被你识破,泓炎才会连夜出逃,你也正好借此打压大将军这个逆贼,顺便,在这个小镇,把我和泓炎就地正法了是吗?” 枫红鸾句句咄咄逼人,皇上面色一片黑沉,目光森冷的盯着分析的头头是道的枫红鸾,薄唇轻启,吐气如寒霜冰凉:“你说的没错,你们回或者不回,对朕都有利。回去,可以继续给朕拖延时间,想办法拿到遗诏,对付那老狐狸。你们不回去,朕正好将计就计,判泓炎和老狐狸一个合谋逆反,计划破败连夜逃离之罪,弑君,死罪也,泓炎和你,都留不得。” 心头剧痛,痛到无法呼吸,枫红鸾怎会想到,皇上居然会是如此薄情寡性的人,泓炎是他的亲弟弟啊! 但是他既然能杀了同父异母的二弟,夺去自己亲弟弟的皇位,他的人品,一叶知秋。 枫红鸾眼底,怒火蓬勃,这种怒火,并不亚于被凌澈出卖,被何吉祥设计,被董氏这么多年当傻瓜时候的攻心怒意。 世人尽如此黑暗,一个个活在算计被人之中,他们那个小家如此,泓炎这个大家,更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可怜泓炎,成了这勾心斗角最悲惨的牺牲品,他却还甘之如饴,以为所以人,先帝,皇上,怀王都是真心待他,为了他们,无怨无悔的付出,在所不惜。 若然让泓炎知道真相,那该是如何的痛不欲生。 枫红鸾眼眶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微红,身侧的拳头死死的捏在一起,看着眼前两个人面兽心的男人,一片发指愤怒。 “好,好,好,皇上想的真是周到,以红鸾愚见。第二个将计就计,把我和泓炎出逃同大将军谋反同治为串谋夺位之罪,一并处死,如此是最好不过,皇上从此无后顾之忧,可以高枕无忧,坐稳龙椅。哼,皇上倒大可不必大费周章,劝我们回去,还省了皇上同大将军继续周旋的功夫。” 枫红鸾语出讽刺,皇上面色依旧深冷黑沉。 看着枫红鸾,一字一句吐:“你真这么不怕死?” “人生自古谁无死。”枫红鸾说的大义凌然。 皇上嘴角一抹冷笑:“逆反者,抄家之罪,当灭九族,枫红鸾,朕再问你一次,你当真不怕死。” 娇小的身子,猛然大怔,枫红鸾面色一片惨白,看着眼前贵为国君的男子,他这是在拿整个枫府的命威胁她,字里行间,都抓住了枫红鸾最在乎的一切,逼她服软,逼她投降。 她一身傲骨,在背负上整个枫府之后,却也不得不折服,她知道,她不可以,不可以这么自私,不可以为了泓炎,就真的不顾一切? 264 让人心疼的泓炎2 眼眶,骤然通红,有晶莹的液体,在眼眶中打转的。 皇上和怀王起了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枫红鸾:“同你说这许多,你告诉泓炎也好,不告诉泓炎也罢,朕只是想让你知道,朕多少还是在乎这份兄弟情义的,让泓炎不要和朕撕破脸皮,不然,血染法场的结局,就是朕唯一能给你们的。” 恶心,多么叫人恶心的仁慈,他说他还是在乎这份兄弟情义的,这句话,着实恶心到了枫红鸾。 “枫小姐,明日我和皇上就会回京,希望京城再见。” 温润如玉的怀王,如今看上去却也是面目可憎。 * 江南烟雨,微凉清冷。 长街上,两个修长的男子并肩而行,沿着街边人家屋檐,默默无语。 良久,那白衣长袍的男子,才先开了口。 “皇兄,为何要告诉枫红鸾这些?想让他们回去,以枫府一家的性命要挟不久可以,何苦说这么多。你就不怕她告诉小炎?” “她不会。”前面灰袍的男子头也不回道,“枫红鸾她不会,因为她爱小炎。我今日同她说这么多,甚至不惜和她说遗诏的事情,自然有我自己的主意。” “可是皇兄,你分明……” “呵,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放心,一切我有主张,倒是你,这几天随朕舟车劳顿,连夜奔波,身子骨还吃得消吗?” “江南子走前,给过我一些保身丸,这几日我一直在服用,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江南梅雨,空气潮湿,有些不太适应。” “嗯,辛苦你了。” “皇兄……” “多说无益,一切等回京再说。” “是,皇兄。” * 有钱能使鬼推磨,入关通牒,虽然弄的有些麻烦,不过泓炎神通广大,还是弄了两张回来。 入房间,枫红鸾正趴在桌上,似睡着了,桌上有三个茶盏,泓炎眉心微微一紧,有人来过。 上前,轻轻推了推枫红鸾。 “红鸾,怎么在这睡着了,天气甚凉,下着雨,也不怕着凉了。” “嗯!”枫红鸾埋在手臂中,不愿意抬头,只是轻应了一身。 “这是怎么了,有这么困吗?我报你到床上安歇如何?” 泓炎说着,放下了手中两张入关通牒,上前轻轻抱起枫红鸾,目光,落在了那三个茶盏上,心里,其实已有几分了然。 来过了是吗? 他们? 一路上早就感觉到他们在尾随,只是他们一直没有露面,他以为,不露面,就是应允了他出逃,应允了他离开,没想到,他想错了。 看着身子单薄的枫红鸾,也不知道他们和她说了什么,但是她的眼眶有些红,身侧的拳头紧紧的捏着,是防卫?是愤怒? 泓炎眉心微微一紧,抱着枫红鸾到床边,小心放下,拉过被子盖住,她忽然拉住了他的手,攀着他的脖子,扑入了他的怀中,双臂,紧紧的搂抱着他的腰肢,似想把自己揉入他的骨血之中一般。 那是疼惜的拥抱,那是怜悯的拥抱,泓炎却只以为,这是难过的拥抱,落座在床边,他轻轻拥住她的肩膀,道:“红鸾,无论在哪里,我泓炎,都只有你一个妻。” 眼泪肆无忌惮的落了下来,润湿了泓炎大半个肩头,枫红鸾好心疼,真好心疼,这些年,泓炎在被利用被牺牲中度过,他却一度的以为自己的付出是理所应当的,要是让他知道先帝,他的父皇是怎么对待他的,让他知道皇上,他的亲哥哥是怎么对待他的,那该是怎样的痛不欲生啊。 枫红鸾不敢想,想都是一种痛,痛到无法呼吸,心口憋闷。 她只想这样抱着他,她的怀抱虽然单薄,但是她想给他一些温暖。 两人紧紧相拥,直到彼此手臂都麻痹,都不想分开。 入夜,夜深,屋内一片黑暗,屋外春雨缠绵,没有掌灯,她们依旧相互拥着,彼此无言。 直到有人来敲门,店小二在外面询问是否要给两人送些吃食过来,两人方才放开了彼此,手臂已经酸麻肿胀,这辈子也没有这样拥抱过一个人,泓炎起身,扭着身子坐着,似乎腰肢有些抽搐,他掌了灯,开门吩咐店小二准备一些酒菜上来。 回房,枫红鸾已经下了床,上前素手摊开在他腰肢,轻轻搓揉:“累吧,抱的?” “就算僵硬成化石,都要抱着你。” 他轻笑一声,双臂环绕著枫红鸾,枫红鸾贴在他强壮有力的胸口,听着他稳重的心跳,眼泪几乎就要下来,却强忍着,心平气和的开口:“皇上和怀王上午来过。” “嗯。” “你早猜到是吗?” “嗯。” “泓炎。”稍稍退开了他的怀抱,枫红鸾抬起头看着他,“抱歉,我想我们得回去了。” “嗯。” “对不起,有些东西,我真没有办法完全不管不顾。” “我知道,傻丫头,但是一次美好的旅行吧,旅行完了,回到起点,但是就算回到起点,我也只有你一个妻。” “我知道。” “我知道你知道。” “呵呵!” * 京城,枫府。 亭台楼阁,假山怪石,青瓦红墙,相得益彰。 廊檐下,暖回的鸟雀筑巢,啾啁啼鸣,悠然自得。 翠苑阁中,雕镂花纹的情铜三足鼎云烟袅袅,散发出熏人欲睡的香气。 一袭墨绿色长裙的董氏,正在午休小憩,忽丫鬟丽香匆匆跑进来汇报:“夫人,小姐回来了。” “小姐回来了?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规矩,回门之后,便是要再过一个月才能回家,她怎么耐不住,又回来了,该不是在夫家受了委屈吧,赶紧的,去泡茶准备糕点,记得准备小姐最喜欢吃的海棠芙蓉糕? 265 何吉祥圆房1 “是夫人。” 丽香甫一出去,一抹娉婷玲珑的身影,就在丫鬟的搀扶下入室,脸色有些不大好看,明显的瘦削了不少。 何吉祥一进屋,伸手就打发了的丫鬟出去,然后,关上门,泪眼汪汪的就扑入了董氏的怀中。 董氏一惊,那不成真是受了委屈了? “怎么了这是?” “娘!”一声娘,一声啼哭,眼泪断线珍珠般的落下,让董氏心疼不已。 “这别哭了,这到底是怎么了,同娘好好说道说道,你这一哭,娘的心都给你哭乱了。” “娘,我不活了。” “这好端端的,说的什么傻话,要死要活的,到底是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何吉祥又是一番哭哭啼啼,终于止住了哭声,却也是梨花带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天高他不肯碰我。” “什么!” “洞房到现在,他夜夜借口公务繁忙,就宿在书房之中,娘,他不喜欢我。” “有这种事,他不肯和你同房?” “是,他甚至,甚至……” “甚至什么?”董氏追问。 何吉祥满面通红,有些难以启齿,却还是压低声音,靠到董氏耳朵边上,小语几句,董氏老脸瞬间是又惊又羞,表情错愕。 “你是说,他宁可自己解决,也不碰你。” “是,娘,所以女儿不活了吗。做个活寡妇,生不如死的。” 何吉祥说完又要垂泪。 董氏忙时心疼的将她涌入怀中,思绪翻飞。 想当年,夫君阵亡,她嫁入枫府,却不也是做了足足四五年的活寡妇,枫城从来不碰她,每次礼貌相待,相近如宾,但是就是不行周公之礼,不承夫妻之欢。 当年的她,二十来岁,也算是空虚难耐,如狼似虎的年纪,没日没夜身体空虚,都只能垂泪不语,直到韩慧茹过世,她日日照顾枫城,亲近枫城,又在房间香炉里加了迷情剂,才算是如愿以偿,同枫城共赴云雨,做了一回真女人。 她熬了四年多,熬的身心疲惫,如今吉祥是新嫁娘,虽然名声有污点,但是身子却是清白的,她怎能让女儿同自己一样,空守孤房这么多年,备受身体和心里双重煎熬呢。 轻轻拍着何吉祥的后背,她一面安慰,一面眼睛滴溜溜一转,有了主意。 * 尹府,何吉祥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入了房间,桌子上放着酒菜饭食,也不知道放了是有多久,已经没了热气劲儿,桌子边上,坐着一个俊雅温润的男子,三十来岁,一身藏青色长袍,面色如玉,笑容温暖。 便正是何吉祥的丈夫,尹天高,除了和她同房这件事情上他总是推推拖拖,其余时候,他对她倒是极好不过了,吃喝用度,都是捡着最好的给她,嫁入的第一天,就把账房和库房钥匙都给了她,等同于承认了她当家主母的地位,而不久后,更是送了她许多珍贵的金银首饰,同她一道游湖泛舟,四处赏玩,体贴入微,温柔似水。 照理说,他既然嫌弃她脏,不想碰她,也大可不必对她这般好,反正她不过是个养小姐,连个庶小姐都不如,他的地位也不低,而且是未来丞相人选,他大可不必因为爹爹的关系,而对自己这般热情温暖,可他就是对她变着法儿的好。 这样的好,更是让何吉祥难过,若然说喜欢她,为什么不碰他。 眼眶微微湿润,右手,却轻轻的捏了捏荷包,嘴角,总算的多了一抹笑意,温柔相向:“天高,你怎么还没吃呢?” “我在等你。”他起身,上前拉了她的手入座。 这几天,他们之间最为亲密的动作,也无非就是牵手了。 感受着他宽厚手心中温暖的气息,何吉祥不免心猿意马起来,不过却收敛的很好,没有表现在脸上。 “菜都凉了,你这个傻瓜,我肯定是在我娘家吃了饭再回来的吗!兰香,兰香……” “是小姐!” “你吩咐厨房,做些热食上来,再把这些扯下。” “欸,不用,既然你吃过了,我冷着吃几口就是了。”尹天高虽对何吉祥大方,但是却是个勤俭简朴的人。 何吉祥嗔怨一句:“我吃不过了你就可以吃冷食了,小心伤了胃,兰香,去张罗吧。” “是,小姐。” “呵呵,吉祥,谢谢你。” “傻瓜,我们是夫妻,有什么好谢的。”屋内陡生了几分暖意,何吉祥主动伸手,握住了尹天高的手,尹天高身子一颤,喉头滚动了一下,眼神有些飘忽。 “天高,今天晚上,可不可……” “今天晚上我很忙啊,皇上选秀将即,各司各部都要准备,就连宗人府,要有一大堆相关文案等我处理,晚上,我可能又要扎根书房了。” 何吉祥眼中一片难过,不过嘴上却表示体恤理解,温柔道:“你总也这么忙,为国尽心尽力的,你好吧,我晚上就一个人睡吧,但是你要记住,千万不要累坏了身子。” 尹天高点点头,笑着应了。 晚膳罢了,尹天高就去了书房,何吉祥却是走到香炉边上,从荷包里掏出董氏给她的一些红色粉末,投掷入香炉之内,然后,亲自送到了尹天高书房,说是里头装了檀香丸,能叫人心静,好让尹天高专心处理政事。 尹天高甚是感激。 何吉祥却是满心期待。 晚上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她在等待,等待尹天高被那红色粉末涨高欲火,进房要她。 今日白日因为委屈难耐,她回府向董氏诉苦。 母亲的话,犹然在耳边环绕? 266 何吉祥圆房2 “若不是他对亡妻旧情未了,那就是对你不屑一顾,但是无论是哪种男人,都是有需要的,而且听你说他夜夜弄拂尘,恐怕是个欲求旺盛之人,但凡给点撩拨,必定会心猿意马。但是你不能撩拨他,你是正经人家的女子,怎能像青楼妓女一样搔首弄姿。那便只能靠这个了,放到香炉中,只需要少许,他一旦吸入,春意大发,非得要你不可。” 非得要你不可,真的吗? 何吉祥又羞又盼,可是等了许久,也未有动静,她身子都想起身去书房看看,正要下床掌灯,房门忽然被推开,门口,借着月色,看到一抹黑色高大的身影,一步步朝着床边走来。 何吉祥心下一喜,闭上眼睛,躺在床上,装睡。 一双大掌,从被褥缝隙中,摊入了她的衣衫,揉捏她的柔软,她娇吟一声。 那大掌,随后开始肆意在她身上游走,有薄唇欺上唇齿来,大力的,肆意,带着一股的狂野席卷了她的整个檀口。 那种几乎要淹没她的力道,让她得到了莫大的满足和成就。 她娇喘,伸手抱住了男人的脖子。 男人揭开被子,扯掉了两人身上所有的束缚,几乎狂野进入她的身体,不顾她的疼痛,发疯一样的占有她,剧烈的痛楚,没有想象中的男女之欢,身上的男子,像是失去了理智,只知道拼命索取。 终,何吉祥淡薄的身子承受不住这一波波折磨般的痛楚,晕厥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是天明,何吉祥动了动弹,身子痛到散架,每一块骨骼,都好似不属于自己一般,酸楚侵蚀了整个身体,白皙的胸前,一片青紫淤红,都是昨夜尹天高疯狂留下的痕迹。 吮吸,啃咬,他就像是一头野兽,一头发了情不受控制的野兽。 何吉祥心头几分委屈,但是也几分甜蜜得逞,无论如何,总算那药起了作用,她梦想成真了,做了一回真女子,至于初夜如此疼痛不堪,她也不想多计较,是她下药在先,药物用量没有控制好,才会导致尹天高发情疯狂。 只是看着空荡荡的床褥,总也觉得难过,再如何,昨夜她破瓜成了他的女人,早上他也要守在他身边才是。 兰香端着脸盆进来的时候,在屏风外面小心翼翼的问:“小姐,起来了吗?” 何吉祥忙拉了拉被子:“嗯,去给我抬浴桶进来,我要沐浴。” “小姐昨日不是才沐浴了?这几天天气还凉,两日沐浴一个便好,不然要着凉啊。” “废话这许多,去就是了,对了,有没有看到姑爷?” “姑爷?姑爷一早就出去了,穿着官服,应该是上朝了吧。” 何吉祥淡淡应一声:“哦!兰香,从今日起,我的膳食,改为海鲜鱼虾之类,顿顿如此,知道吗?” 兰香应了一声:“嗯,奴婢记下了,那奴婢去吩咐的准备浴桶,给小姐沐浴。” 兰香一出去,何吉祥做起身子来,腰鼓酸软疼痛,昨天晚上的尹天高,太过疯狂,看来,以后若然还要用药,她必定酌量应用,不敢放的太多,这般折磨,经得住一次,可经不住第二次了, 她浑身骨头都要散断了。 挣扎着起身,揭开被褥的瞬间,在暖黄色垫被上,看到了一抹象征处女纯洁的红色,她的嘴角,扬起几分笑意,想象着尹天高看到这抹象征纯洁的红色时那肯定是很吃惊的表情,她心底便一阵欣慰和傲然,她是个干净的女人,她绝对配得上尹天高。 * 京城,晋王府。 四月花香烂漫,桃李争相开放,梅树已被移走,大片种上桃树,艳红灿烂,一阵风起,落英缤纷,美不胜收。 夏蓉灵一早开始,就站在桃花树下,眉目望着东南飞方向,若有所思。 胡蝶拣了一件狐狸边儿红色锦缎披风给她披上,眼底几分疼惜:“小姐,进屋吧。” “你说他们还会回来吗?” “小姐,皇上都已经下了通缉令了,王爷和侧王妃,肯定会回来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们能逃到哪里去。” “多少日了?” “嗯?” “离他们出走,多少日了。” “十八日晚上走的,如今已是四月二十八了。” 整整十天,夏蓉灵笑容苦涩:“若非是我,他也不用背井离乡,胡蝶,我执意要嫁,却换来这个结果,是不是很傻?” 夏蓉灵侧头看着胡蝶,笑容十分凄美。 胡蝶眼眶一红,不知道该说什么。 忽然,有个晋王府丫鬟匆匆忙忙跑进院子,看到夏蓉灵,边行礼边急匆匆道:“王妃,回来了,回来了。” “什么回来了?” 夏蓉灵捏着桃花枝的手一紧。 “王爷,侧王妃,他们回来了。” “咔嚓”一声,手中桃花折断,露出一截乳黄色树干,夏蓉灵身子一怔,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胡蝶大喜:“小姐,小姐,王爷回来了,小姐,我们赶紧去看看吧!” 胡蝶说着上前要搀扶夏蓉灵,却被夏蓉灵伸手挡住,神色苦楚,凄凉:“罢了,我若是出现,只怕王爷又会想走,就让我爱着东后院,了却残生吧,与我们所有人都好,胡蝶,记住,无论我过的如何,都不许到我爹爹和哥哥面前去告状,知道吗?” “是,小姐!”胡蝶心疼无比,心头对晋王是心生愤怨。 小姐真心相付,为何王爷要气质如同敝屣,在胡蝶看来,那个枫红鸾冷漠孤傲,虽然是京城第一美人,但是人人传她不过是草包一个,论出生,学识,武功,智慧,人品,脾气,她到底有哪一点比得过自己家的小姐。 心中恨晋王,可是胡蝶最恨的,便是那个横刀夺爱的枫红鸾? 267 选秀1 终究还是回来了。 马车从东城门进来的时候,枫红鸾的心,便好似今日的天气一样,黑沉沉的,压的难受。 回来了,当初狼狈落跑,以为天涯海角同君共赴,闲杂琐事都可放下。 但是当马车踏入京城的那一刻她才知道,见上担子重千斤,有些东西可以放下,比如仇恨,比如何吉祥和董氏,的那是有些东西,她是无论如何也放不下的,比如枫府,比如父亲和留香等人。 王妃,留香和月香似乎早得到报告,在门口翘首以盼,一见到枫红鸾下了马车,两人垂泪扑上来,跪倒在了枫红鸾的面前,几乎嚎啕。 “小姐你这是去哪里了,呜呜呜,小姐,留香好想你,为什么不带着留香一起去。” 枫红鸾眼眶泛红,强压住那股泪意,弯腰搀扶起了留香和月香,揩去两人的泪珠:“是我贪玩,和晋王南下了一趟,怕你们两人非要跟着去,所以才没告诉你们,好了好了,是我错了,下次肯定不甩下你么两人,独自出去游玩了,舟车劳顿,我骨架都给颠簸散了,赶紧回去,给我准备浴汤,找些药酒按摩下腰肢吧。” 枫红鸾故作轻松,但是留香和月香心里头却是明白,岂是小姐说的贪玩那么简单,小姐和王爷分明是要双宿双飞,远走天涯。 本来以为这辈子都见不上小姐了,还好,小姐回来了。 留香抹了一把欣慰的眼泪,拉着月香下去准备,六儿也给泓炎去准备浴汤,泓炎牵着枫红鸾的手,一步步往自己所熟悉的晋王府走,一路无言,直到走到了一处花园,他才停住脚步,低下头,深情的望入枫红鸾的眸子:“还记得我和你说的话吗?” “恩!” “红鸾,今生今世,我都只有你一个妻,旁人怎么看我不管,你只要直到,我爱你唯独只爱你一个,我要娶的也只有你,就算这个府邸中不得不住一些闲杂人等,你就当是我养了一只狗在府上,不要去多想,不要让自己心里难过,不要让我担心,好吗?” 枫红鸾抬起头,桃树下,她的神色虽然疲倦,可是脸色依旧红润如花,笑容温暖似那四月春风。 “泓炎,我知道,我介意的,不是名分,只是你的心,若然你的心是我的,是属于我一个人的,那我便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 “红鸾!”泓炎动情,紧紧的抱住枫红鸾,他不知,前面楼台转角处,有一抹豆绿色的身影,因为听到了她和枫红鸾的对话,身侧的拳头,捏紧实,手背上,条条青筋暴露,而那本不是太漂亮的脸孔,因为嫉妒的愤怒而渐渐扭曲成一个狰狞的表情。 胡蝶是来替小姐看看王爷是否真的平安回来了,没想到,居然会听到看到这一幕。 小姐的满腹深情,在晋王心中一文不值,非但一文不值,她家小姐高高在上,那晋王居然说不过是一只狗。 看枫红鸾,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不知道用了什么狐媚妖术,勾搭了晋王,居然把晋王迷惑的晕头转向的,轻贱被人的尊严,轻贱别人的爱情。 胡蝶满腔愤恨不得发,她知道自己不过是个身份低微的丫头,而且小姐也不喜欢她不规不矩,这口气,她只能先咽入喉中,满目烈火也只能深藏眼底。 枫红鸾并不知道自己和泓炎的话被胡蝶听取了,其实即便她知道,她也无所谓。 夏蓉灵深爱泓炎,她早就清楚。 但是任性都是自私的,她上辈子就是太过善良宽宏了,才会让自己落的如此境地。 这辈子,她要的东西,谁也抢不走,她不想刻意和夏蓉灵为敌,只要夏蓉灵安分守己,她和她做不成朋友,也不会成了敌人。 而且枫红鸾清楚的明白,就算夏蓉灵不安分,使出浑身解数,也得不到泓炎半分爱意。 泓炎的人,是她的,泓炎的心,也是她的。 对于这个认知,枫红鸾心头甜蜜,名分与否,又有何重要,她要的是泓炎,不是晋王。 * 回京是四月二十八,而五月初的时候,真是繁花景胜,牡丹花开的季节。 牡丹素有”国色天香”、”花中之王”的美称,长期以来被人们当做富贵吉祥、繁荣兴旺的象征。 所以三年一度帝王选秀,基本都会定在牡丹盛开的季节,意喻选出来的,都是国色天香富贵吉祥,能够繁荣兴旺泓朝的女子。 牡丹花,色多为红、白、粉、蓝、绿、黑。有单瓣型、荷花型、蔷薇型、千层台阁型、楼子台阁型等十种花型。 其中宫中每年大量培植的,多为千层台阁型红白粉三色牡丹,千层台阁型,层层叠叠复加,雍容华贵之至,成片开放,远观似锦,近看若仙,美不胜收。 而红白粉三色牡丹,红色妖娆贵重,白色纯洁浓香,粉色清理淡雅,此三色亦是牡丹之中常见之色,容易栽培,所以每年到了赏牡丹的季节,整个御花园中,君是此三色牡丹。 至于颜色较为突出的绿蓝黑牡丹,十分难培育,每年不过寥寥几盆,而这几盆,在往年均是送到太后皇后骊妃等贵妃宫中,但若是正好赶上选秀那年,那这些奇特牡丹,则是用来选秀了。 但凡是初选中了的,皇上会钦赐一盆特种牡丹,赏赐绿牡丹者,基本算是位列后宫了,赏赐蓝牡丹者,更是有可能晋赏嫔位,赏赐及其难得,一年也总不出三五盆的黑牡丹者,若然最后能够被留下,基本都是位列妃位。 这可是天大的殊荣,史上也只有当年的淑妃娘娘,如今的淑太妃,得到过先帝的黑牡丹,直接被封为了李妃,孕育了公主后,又赐予封号,晋升为四妃之中的淑妃? 268 选秀2 泓朝史上,也就这么一位得到过黑牡丹的娘娘。 而今年选秀,敬事房准备了三盆黑玫瑰,不过大约也无人有这殊荣,拿走其中任何一盆了。 对了,选秀若然落败者,皇上也是不会亏待的,必能赏赐一盆也算是十分难得的紫牡丹回去。 选秀当日,枫红鸾被请进宫去,自然不是叫她去观摩选秀现场的,选秀现场,只有皇上,皇后和太后能够亲临,是骊妃,请她入宫喝茶。 而偏偏选在选秀这日请她入宫喝茶,怕是骊妃又发了感慨症,怕新欢当前,皇上最终会忘记她这个旧爱,她心头难受所以想找枫红鸾说两句。 一早上枫红鸾就同泓炎一道入宫的,她确实没有告诉泓炎皇上和怀王的话,她不想让泓炎看到这些人性的丑陋,从此痛不欲生,泓炎,该是个单纯到乐的人,枫红鸾的心是黑的,世界是没有光明的,她不想让泓炎,成为和自己一样,变成一个复仇而活着的行尸走肉。 骊妃想必是没想到泓炎也会一道儿来,不过看到泓炎和枫红鸾十指相扣,一点都不避讳任何人的模样,骊妃嘴角勾起一抹羡慕的笑意。 落了座,叫人沏茶过来,骊妃看着枫红鸾的小腹,轻笑道:“本宫听说皇上赐婚,是因为你身怀有孕,如今孩子可好,可听话,大约也有一月了吧!” 骊妃语气虽然温柔似水,可是眼底触景生情,却叫人不知道如何回应。 “还可以。”泓炎替枫红鸾做了回答,“骊妃娘娘身子可好?” “也还可以,只是最近皇上忙着选秀事宜,我总也有些发闷,就叫红鸾进宫来同我说上两三句话,没想到你们倒是成了连体人,形影不离的。” 骊妃轻笑一声,咳嗽了起来,脸色不大好看,看样子是病着。 枫红鸾忙关切了几句,骊妃笑着摆摆手:“不碍事,不碍事。” “娘娘去床上歇着吧,太医说了,小产如同生孩子,也要做好月子,不然会落下病根。”宫女说了一句,枫红鸾正要帮着劝说,却见骊妃眼神陡然一冷,死死的看着那宫女,厉声道:“给本宫滚出去。” 看来,滑胎之痛,尽痛到即便别人是好心关心,却也重重的扎疼了她的心的地步。 索性,枫红鸾还没来得及说让骊妃滑胎好好休息之类的话,不然,岂非戳刺到了骊妃痛处。 泓炎同枫红鸾面面相觑,不动声色的交换了一个眼神,大概是在告诉彼此,不要提孩子,不要提滑胎的事情,免得刺激到骊妃。 宫女出去了,骊妃冷峻的容颜恢复了一分,淡淡一笑:“本宫脾气不大好,见笑了。” “骊妃娘娘看来咳的不轻,太医有来看过吗?可别落了风寒。”泓炎道。 “这五月的天,哪能落了风寒,不过是这几日吃的不大好,上火了嗓子干痒难受而已。” “那娘娘该吃一些薄荷枇杷膏润润喉咙。”枫红鸾关心道。 骊妃笑笑,捻了一粒枣糖送到口中:“那东西滑腻腻的,吃着怪倒胃口,本宫不爱吃,红鸾,你坐过来一些,本宫想挨着你近点。” 枫红鸾起身,看了泓炎一眼,使了个眼色,泓炎似乎了然,也跟着起身:“好久也没去七姐那了,不如红鸾你先陪着骊妃娘娘,我去七姐那讨几幅画来。” “好!”枫红鸾对泓炎使眼色,意思就是让泓炎回避,想来骊妃必定是要同她单独说几句什么话,但是没想到她会把泓炎一并带来的,如今夫妻两人的恩爱, 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无一不刺激着骊妃娘娘。 她的孩子没了,她的丈夫如今正在钦点别的女人为妃,骊妃心头自然是不好受的。 得宠如骊妃,也会患得患失,枫红鸾当真有些感慨。 如若当时真的是泓炎做了皇帝,那现在和骊妃呼唤心境和身份的人,是不是就是她了? 泓炎一走,骊妃就笑了:“是知道本宫要同你说悄悄话,所以才故意支走了晋王吗?其实,那话,晋王也不是听不得,本宫也无非是发发牢骚,你知道,蝴蝶破茧成蝶的过程吗?” 蝴蝶破茧成蝶? 不知道骊妃为何突然说起这个,似乎有些没头没脑。 蝴蝶破茧成蝶,枫红鸾自有耳闻,毛虫作茧自缚,到了春天,破茧成蝶,展翅高飞。作茧,是为了破茧,只有破茧,方能成蝶。这个过程是痛苦的,但却是完成了生命的本质的飞跃。 骊妃难道是想说,她如今就像是蝴蝶,作茧自缚,只为了最后的破茧成蝶。 但是骊妃作茧自缚什么?又要破茧成蝶干嘛? 她现在就是后宫最美丽的一只蝴蝶,无人能比,甚至风头比皇后更劲了啊。 “红鸾不怎么清楚,只知道毛虫要变成蝴蝶,一定要先作茧自缚,最后再破茧成蝶。” “那你知道毛虫是在什么时候破茧成蝶的吗?” “听说是春天。” “是啊,是春天!” 枫红鸾看着骊妃深邃的眼眸,百思不得其解,猛然,想起了那天入宫请安,宫女来报说骊妃在树上看到了一只硕大的毛毛虫,吓的花让失色倒退的时候绊倒,摔没了孩子。 那是四月中旬,已是春天,此刻的毛虫,按照季节生存变幻,已经是破茧成蝶了,哪里来的毛虫? 被自己的这个猜测吓了一跳,枫红鸾却十分谨慎,不会主动说出口,只是道:“娘娘是想看看破茧成蝶的过程吗?不过如今已经到了春末,应该找不到正在破茧的蝴蝶了。” ——题外话—— 呼,更完了,今天木有了,别再等了 269 选秀3 “红鸾,呵呵!”骊妃轻笑一声,看着枫红鸾单纯的模样,道,“你这个傻孩子,你当真以为我要同你讲蝴蝶吗?你也说了,春日里的毛虫,都幻化做了蝴蝶,你应该知道,本宫的孩子是怎么没有的,四月中旬,哪里来的毛虫,那种毛虫本宫后来凭借记忆翻阅过书本,叫做碧青毛虫(注:作者胡诌的毛毛虫种类,大家不用特地去度娘),夏天产卵,冬天作茧,春初就破茧成蝶,四月这个季节,根本不可能有毛虫。” “娘娘的意思是,这毛虫是有人故意放的?”枫红鸾继续做愚钝样,当做什么都不懂,有些事情事不关己的,她不想招揽上身。 骊妃却开门见山:“傻丫头,没有哪里来的放,就好比你还是个黄花处子,哪里来的孩子。” 骊妃的比喻,让枫红鸾微微怔忡了一下,事实上,她就算已经不是黄花处子了,腹中也还是没有孩子。 孩子这个话题,对骊妃来说是敏感,对枫红鸾亦然。 她见骊妃盯着自己的怔忡模样看,忙故作惊讶道:“娘娘是说,娘娘看到的并非毛虫,而是有人摘掉娘娘你害怕这类东西,故意塑造了个差不多类似碧青毛虫的东西在树干上,吓唬娘娘?” 骊妃似乎也没多怀疑她的眼神和举止,只以为她是开窍了,点点头,脸色几分沉重:“是,我同皇上这样说过,可他却说我亲眼所见岂能有假,还说四季轮回总有例外,毛虫有可能四月孵化也不一定,我如今心头极难受,难受的紧。” 枫红鸾也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人,不过还是说了几句体恤的话:“娘娘,是黑是白,是好是坏,日久总能见真情,日久也会现假意。皇上对娘娘的便是真情,而那些想要迫害娘娘的人,娘娘只要稍加留心地方,她们必定也会露出狐狸尾巴。娘娘还年轻,只要盛宠不衰,只要皇上对您的爱源源不绝,这辈子, 您便是和后宫最幸福的女人。” 骊妃看着枫红鸾,有些疲倦凄凉的脸色,也多了几分颜色:“皇上对我,倒真是极好的,罢了,我今日同你说的话,也不要说给别人听,我只是一个人憋着太久了,有些累,想找个人说说。” 枫红鸾笑着点头答应:“红鸾知道,往后但凡娘娘心头郁结找不到人抒发,可以让红鸾进宫。” “嗯,来人。” “是,娘娘。” “去我房间里,把那金牌拿来。”骊妃一声令下,宫女忙进了内室,去拿金牌。 出来后,把金牌送到了骊妃手中,骊妃莞尔一笑,将金牌推送入了枫红鸾掌心:“这是皇上赏赐给我的,这块金牌,可以允我随意出入宫廷。” 枫红鸾微愣,还记得骊妃同她说过,她入宫后就没出宫过,连宫廷外面是个什么模样都已经忘记了,原来她不是出不去,而是不想出去。 “虽然皇上对我好,但是我也要为皇上考虑,不想肆意妄为,惹人非议,纵然我可随便出入皇宫,我也不会滥用此权,我既入宫为妃,是皇上的人,就该一辈子和一种嫔妃一样,待在皇上身边,这金牌,放在握着也是无用,给你吧,往后你想出入皇宫,也方便许多。” 枫红鸾受宠若惊:“谢谢娘娘。” “随我去个地方,可好。” “娘娘请说。” “我想去储秀宫看看,听说今年几个道府的小姐,生的极美。” 骊妃的脸色,是一片淡淡冷意,这股冷意中,透着倔强和傲然。 枫红鸾不禁替她难受,纵然皇上万千宠爱,但恐怕多的是宠,少的是爱吧,以皇上的心狠手辣,以皇上对亲兄弟都下得去手的个性,一个女人,在皇上心里,有能有多少地位。 骊妃怕是痴心错付,到头来也要和云云一众,老死宫中而已。 枫红鸾还是陪着骊妃去了,她们是进不去的,骊妃却有法子买通了婆子,站在储秀宫侧面耳房里,隔着窗户不远不近的打量这些新晋秀女。 这次敬事房宫共准备六十盆绿牡丹,十盆蓝牡丹,三盆黑牡丹,无数的紫红牡丹。 初选入选者,由皇上喜欢与否,喜欢的程度多少,分派给各位秀女不同的牡丹。 拿到紫红牡丹的秀女,一般都是直接由嬷嬷领着出宫了,其余拿到绿蓝黑三色牡丹的秀女,则有待下一轮的考核。 再次考核,基本就是从那“绿牡丹”中淘汰一些,“蓝牡丹”和“黑牡丹”,其实是已经坐稳了后宫嫔妃之位,相当于直接晋级。 远远看去,选秀似已经进行到一般,骊妃目光瞧着外头,头也不回对枫红鸾道:“皇上登基之前,我就已经是太子良娣了,选太子良娣,无需这许多的规矩,我被领进宫尚未见到皇上,就已经被赐封了良娣头衔。” 她似乎在回忆,说的很轻很静,忽然,语气戛然而止。 眼神有些怔忡,枫红鸾顺着她的目光往外面望去。 只看到一个背影,穿着一袭淡粉色长裙,长发堆叠在头顶,是一个中规中矩的双髻,从背影看,那女子小巧玲珑,十分可人,看着年岁应该不大,身段窈窕,而敬事房的公公,正按照皇上吩咐,送了一盆牡丹到那女子手中,正是——黑牡丹。 难怪骊妃身形一顿,十年前她就是皇上妾侍,封为良娣,皇上登基后,万般宠爱她,她也不过是个骊妃,位列死妃和皇后之下,同十来个妃子并排大小,如今,一个新人,甫一入宫,就那道了黑牡丹,直接荣登妃位,如果皇上给了封号,那就是和骊妃平起平坐了。 “呵,呵呵!”骊妃苦涩笑起来,笑着便开始咳嗽? 270 选秀4 车驾回到晋王府的时候,倒是十分的意外,有访客到。 六儿早门口候着,一见到马车回来,直接上前禀报,说是怀王到访。 泓炎似乎很高兴,枫红鸾确实心情沉重。 泓炎至今为止皇上和怀王对他做了什么事,依旧将皇上和怀王当做兄弟,枫红鸾也不敢让他知道那些可怕的事实。 随着泓炎一道去了前厅,是夏蓉灵在帮忙招待怀王。 夏蓉灵温婉贤惠,枫红鸾同泓炎进去的时候,不知道在同怀王说什么,怀王正抿唇轻笑着。 泓炎见到夏蓉灵,脸色一沉, 进去就毫不客气的来了一句:“你下去吧,这里有本王和王妃呢。” 言语间飞,分明是只把夏蓉灵当个府上的丫鬟对待而已。 而在夏蓉灵面前,明确枫红鸾“王妃”身份,着实算是没给夏蓉灵留一点脸面。 枫红鸾看着夏蓉灵眼底的受伤,知道自己就算是现在劝泓炎,倒是显然有些假情假意,娇柔作态。 外人看着,以为她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羞辱夏蓉灵。 她也不做声,其实也没什么好劝的,这个家,若然有夏蓉灵,就没有她,再活一世,她如何还会那般蠢笨单纯,把自己的幸福拱手相让。 只愿大家都安安分分的,平素里夏蓉灵是在东后院不出来的,枫红鸾同她也没有什么交集,她同泓炎也没什么交集,大家还算是相安无事,今天夏蓉灵其实也不该出来招待怀王,因为这无疑是自取其辱,她应该知道,泓炎对她恨之入骨,若然和泓炎撞上,泓炎肯定不会给她好脸色瞧。 枫红鸾一言不发,对于泓炎和夏蓉灵之间的关系,她不想挑拨,不想添油加醋,自然,也不会撮合,她不是傻子。 夏蓉灵面色几分难过尴尬,笑容却依旧温婉:“那我先下去了。” 夏蓉灵一走,怀王目光落在了泓炎身上,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同我到书房一趟,我有话要与你说,枫小姐,抱歉,要借用一下泓炎。” 枫红鸾忙点头微笑:“那红鸾不叨扰了,先行回房了。” 说完带着留香往房间去,走了一半,忽然一抹娇小的身影,从路边竹林闪身出来, 枫红鸾脚步一滞,看清楚了眼前之人,正是夏蓉灵。 “枫红鸾,我可以同你说两句话吗?” 她的态度诚恳,枫红鸾思忖一番,点了点头:“好吧,到前面风月亭中坐会儿吧!” 风月亭,是晋王府众多亭子中的一座,亭子两遍,书一双对联:草色入帘清静景;贤人登室高雅风。 听说这对联是泓炎亲手书写的,字体苍劲有力,浑厚天成。 亭子里,石桌石凳都是用上好的汉白玉石雕砌而成,枫红鸾同夏蓉灵一并落座,夏蓉灵伸手打发了胡蝶出去,又拜托了留香去给两人准备糕点茶水,语气十分客气。 两个丫头一出去,亭子里便只剩下两人独处,几日不见,夏蓉灵脸色有些蜡黄,颧骨微突,一脸病状。 身上衣衫,是一袭浅灰色的长裙,外头罩了一件嫩黄色的坎肩儿,袖口和衣襟上,绣着苍劲的梅花枝,梅花枝上,点缀了七八多腊梅,红艳艳的倒给这灰色的长袍增加了几分活泼。 如此素色打扮,如此憔悴容颜,若然不是两人关系尴尬,即便是素未谋面的人,枫红鸾必定也会关心几句。 可现在,关心的话,着实也说不出口来,枫红鸾只要想到夏蓉灵设计了泓炎娶她,心里头总是几分不痛。 夏蓉灵似乎想对她说什么,开了几次口,欲言又止。 “王妃有话同红鸾讲吗?” “不要叫我王妃,叫我夏蓉灵吧,论起王妃,你才是真正的王妃,王爷心里只有你一个,我很早以前就知道,只怪我……”她顿了声音,几分自嘲凄楚,“……我还以为,只要能够嫁入王府,日久月累的,朝夕相对的,王爷总会喜欢上我,哪怕只是一点点喜欢,也可以。” 枫红鸾没说话。 她继续苦涩一笑:“如今,我连个活寡妇都不如,我那清风阁,冷清凄凉,只剩下与风相伴,还当真是应了那清风的名字,宛若一个活死人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大约说的就是我现在是日子。 ” 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和自己抱怨这些,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没有任何人逼迫她,反倒是她逼迫了泓炎和枫红鸾,不得不接受两人的婚姻之中,有这个一个第三者存在的事实。 她的目光,有些淡漠起来,看向枫红鸾,眼底几分妒恨:“我知道王爷喜欢你,要是我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当时死活我也不会去求皇上成全你和王爷,让你进府做个侧妃。” 若然说夏蓉灵一直都这么安分守己,枫红鸾还觉得奇怪,堂堂一个夏家小姐,她怎可能真的忍气吞声,想来,她果然还是心头淤积满了愤懑,只是一直不发作而已。 今天她绝对不是和枫红鸾抱怨抱怨,发发牢骚而已。 枫红鸾看着她,回道:“你是想告诉我,皇上会赐婚,全是因为你去求了皇上?” 夏蓉灵苦笑一声:“是,我以为只要我大度成全王爷和你,王爷总会看到我的好。” “呵,大约你的目的不止于此吧!”枫红鸾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夏蓉灵一怔,不过很恢复了常色:“是,如果不成全你和王爷,也没法成全我自己,这点我清楚,我的目的,被是想一石二鸟,既利用你来迷惑王爷把我当成你,拜堂成亲,又让王爷知道我的大度,其实是真的接纳而来你为王府侧妃,但是现在看来,我机关算尽,心思用完,也不过是枉然,王爷心里,你的地位坚若磐石,我的一石二鸟之计,不过是自取其辱? 271 对夏蓉灵好点1 车驾回到晋王府的时候,倒是十分的意外,有访客到。 六儿早门口候着,一见到马车回来,直接上前禀报,说是怀王到访。 泓炎似乎很高兴,枫红鸾确实心情沉重。 泓炎至今为止皇上和怀王对他做了什么事,依旧将皇上和怀王当做兄弟,枫红鸾也不敢让他知道那些可怕的事实。 随着泓炎一道去了前厅,是夏蓉灵在帮忙招待怀王。 夏蓉灵温婉贤惠,枫红鸾同泓炎进去的时候,不知道在同怀王说什么,怀王正抿唇轻笑着。 泓炎见到夏蓉灵,脸色一沉, 进去就毫不客气的来了一句:“你下去吧,这里有本王和王妃呢。” 言语间飞,分明是只把夏蓉灵当个府上的丫鬟对待而已。 而在夏蓉灵面前,明确枫红鸾“王妃”身份,着实算是没给夏蓉灵留一点脸面。 枫红鸾看着夏蓉灵眼底的受伤,知道自己就算是现在劝泓炎,倒是显然有些假情假意,娇柔作态。 外人看着,以为她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羞辱夏蓉灵。 她也不做声,其实也没什么好劝的,这个家,若然有夏蓉灵,就没有她,再活一世,她如何还会那般蠢笨单纯,把自己的幸福拱手相让。 只愿大家都安安分分的,平素里夏蓉灵是在东后院不出来的,枫红鸾同她也没有什么交集,她同泓炎也没什么交集,大家还算是相安无事,今天夏蓉灵其实也不该出来招待怀王,因为这无疑是自取其辱,她应该知道,泓炎对她恨之入骨,若然和泓炎撞上,泓炎肯定不会给她好脸色瞧。 枫红鸾一言不发,对于泓炎和夏蓉灵之间的关系,她不想挑拨,不想添油加醋,自然,也不会撮合,她不是傻子。 夏蓉灵面色几分难过尴尬,笑容却依旧温婉:“那我先下去了。” 夏蓉灵一走,怀王目光落在了泓炎身上,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同我到书房一趟,我有话要与你说,枫小姐,抱歉,要借用一下泓炎。” 枫红鸾忙点头微笑:“那红鸾不叨扰了,先行回房了。” 说完带着留香往房间去,走了一半,忽然一抹娇小的身影,从路边竹林闪身出来, 枫红鸾脚步一滞,看清楚了眼前之人,正是夏蓉灵。 “枫红鸾,我可以同你说两句话吗?” 她的态度诚恳,枫红鸾思忖一番,点了点头:“好吧,到前面风月亭中坐会儿吧!” 风月亭,是晋王府众多亭子中的一座,亭子两遍,书一双对联:草色入帘清静景;贤人登室高雅风。 听说这对联是泓炎亲手书写的,字体苍劲有力,浑厚天成。 亭子里,石桌石凳都是用上好的汉白玉石雕砌而成,枫红鸾同夏蓉灵一并落座,夏蓉灵伸手打发了胡蝶出去,又拜托了留香去给两人准备糕点茶水,语气十分客气。 两个丫头一出去,亭子里便只剩下两人独处,几日不见,夏蓉灵脸色有些蜡黄,颧骨微突,一脸病状。 身上衣衫,是一袭浅灰色的长裙,外头罩了一件嫩黄色的坎肩儿,袖口和衣襟上,绣着苍劲的梅花枝,梅花枝上,点缀了七八多腊梅,红艳艳的倒给这灰色的长袍增加了几分活泼。 如此素色打扮,如此憔悴容颜,若然不是两人关系尴尬,即便是素未谋面的人,枫红鸾必定也会关心几句。 可现在,关心的话,着实也说不出口来,枫红鸾只要想到夏蓉灵设计了泓炎娶她,心里头总是几分不痛。 夏蓉灵似乎想对她说什么,开了几次口,欲言又止。 “王妃有话同红鸾讲吗?” “不要叫我王妃,叫我夏蓉灵吧,论起王妃,你才是真正的王妃,王爷心里只有你一个,我很早以前就知道,只怪我……”她顿了声音,几分自嘲凄楚,“……我还以为,只要能够嫁入王府,日久月累的,朝夕相对的,王爷总会喜欢上我,哪怕只是一点点喜欢,也可以。” 枫红鸾没说话。 她继续苦涩一笑:“如今,我连个活寡妇都不如,我那清风阁,冷清凄凉,只剩下与风相伴,还当真是应了那清风的名字,宛若一个活死人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大约说的就是我现在是日子。 ” 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和自己抱怨这些,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没有任何人逼迫她,反倒是她逼迫了泓炎和枫红鸾,不得不接受两人的婚姻之中,有这个一个第三者存在的事实。 她的目光,有些淡漠起来,看向枫红鸾,眼底几分妒恨:“我知道王爷喜欢你,要是我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当时死活我也不会去求皇上成全你和王爷,让你进府做个侧妃。” 若然说夏蓉灵一直都这么安分守己,枫红鸾还觉得奇怪,堂堂一个夏家小姐,她怎可能真的忍气吞声,想来,她果然还是心头淤积满了愤懑,只是一直不发作而已。 今天她绝对不是和枫红鸾抱怨抱怨,发发牢骚而已。 枫红鸾看着她,回道:“你是想告诉我,皇上会赐婚,全是因为你去求了皇上?” 夏蓉灵苦笑一声:“是,我以为只要我大度成全王爷和你,王爷总会看到我的好。” “呵,大约你的目的不止于此吧!”枫红鸾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夏蓉灵一怔,不过很恢复了常色:“是,如果不成全你和王爷,也没法成全我自己,这点我清楚,我的目的,被是想一石二鸟,既利用你来迷惑王爷把我当成你,拜堂成亲,又让王爷知道我的大度,其实是真的接纳而来你为王府侧妃,但是现在看来,我机关算尽,心思用完,也不过是枉然,王爷心里,你的地位坚若磐石,我的一石二鸟之计,不过是自取其辱? 272 对夏蓉灵好点2 没想到她会把话说的这么白,这么清楚。 枫红鸾看着她,缓缓开口:“以后,你打算怎么办?不是我自大,是我坚信我和王爷的感情,磐石无转移,你没有插足的缝隙,你打算一辈子就这样?” 她说的直白,枫红鸾也正人不打拐,明人不说暗话。 夏蓉灵沉默许久,终于抬起头看向枫红鸾:“我是不甘心一辈子住在那活死人墓之中的,我现在很后悔嫁给晋王,我再怎么爱他,他对我不屑一顾,我的感情之事枉然,所以我想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 “我想求你帮我个忙,让王爷以后再旁人面前,不要这样对我,我已经够狼狈的了,府上我已经没有半点地位了,我自食恶果,是我的痴心错付,但是我也是个人啊!” 夏蓉灵眼眶中有泪水,却倔强的不肯落下:“王爷再附上如何对我都算了,可是在外人面前,可否给我留下一星半点的情面,枫红鸾,设身处地,如果你是我,你的尊严被如此毫无情面的践踏,你会如何,那种伤到五脏六腑都裂开的感觉,你可曾尝过。就算我当时走错一步,错嫁王爷,但是现在独守空闺,被晋王府上的人轻贱,你和王爷离家出走弃我于不顾,所有这些,已经够我受的了,为何在外人面前,王爷还要这样咄咄逼人,这样不留情面,这样给我千刀万剐的苦楚受?” 她那倔强的泪水,终于滂沱落了下来,枫红鸾怔忡在了原地。 对,换位思考,即便夏蓉灵不爱泓炎,但是夏蓉灵毕竟是一个人啊,她有她的尊严和骄傲,她曾经是大将军府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大小姐,为了泓炎这般委曲求全的,到头来只换来泓炎一次次的糟践,个中滋味,换了一半的人,怕早就忍受不住悬梁自尽了。 夏蓉灵今天会和她说这些,恐怕是已经压抑了许久,压抑到无法忍受了,所以才不惜在自己的情敌面前,露出这样柔弱和不堪的一面。 枫红鸾良久无言,半晌才开口:“我会说的。” 夏蓉灵吸了一下鼻子:“我很感谢你,真的,枫红鸾,你是个很特别的女人,王爷会爱上你,我会惨败到如此境地,我输的心服口服。我只求你这一件事,我不会再痴心妄想,我只是想让王爷再有人的时候,给我几分尊严和面子。” “知道了!” “谢谢你,胡蝶,我们走吧!”夏蓉灵起身,腰杆挺的笔直,吸吸鼻子,抹干了眼泪,眼底,重新染上了那中倔强的神色,似乎只有这样挺直脊背做人,她才不至于被那些冷落,怠慢,嘲笑给压垮。 枫红鸾一个人在亭子里坐着,知道留香端了果盘回来。 “小姐,王妃人呢?” “走了,留香,回屋吧!” “那东西?” “端回去便是,对了,同月香说下,往后,看到夏蓉灵,多少放点尊重个,毕竟,她就算不是你们的主子,她也是个人。” “小姐,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王妃和你说什么了?” “不用多管,走吧,回房。” * 是夜,月明星稀,东风送暖。 床榻之上,泓炎极其挑逗,枫红鸾却眉心紧锁,好似全无兴致。 泓炎有些失望,轻吻朱唇,问道:“你这怎么了?为何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 枫红鸾目光深邃的落在泓炎俊美的容颜上,指腹,轻抚上泓炎光洁的皮肤,思忖良久,终开了口:“我想同你商量个事儿。” “恰我也有个事情要同你商量,你先说吧。” 泓炎起身,将枫红鸾拥入怀中,靠在自己的胸口,修长的手指,撩起枫红鸾一缕乌发,旋绕在手指上,闲散的把玩着。 枫红鸾的语气,带着几分商量:“不若以后,如果有外人在场,就对夏蓉灵好一些。” 泓炎身子一怔,冷声道:“你为何会替那人说话?” “总归她是你的王妃。”枫红鸾抬头,眼神严肃起来,“而且泓炎,她的父亲,是大将军。” 枫红鸾自认不仅仅是因为夏蓉灵三言两语几滴眼泪所以才如此严肃的同泓炎商量这件事。 泓炎不知道的,她知道很多。 大将军手里,有一份遗诏,这份遗诏一旦昭告天下,皇上为求自保,必定诬陷泓炎和大将军沆瀣一气,谋朝篡位。 大将军以为手握遗诏有恃无恐,但是枫红鸾同皇上交谈过之后早就知道,皇上根本已经想好了退路,一旦遗诏公布于世,皇上就会以假做遗诏的罪名,至大将军于死地,顺便泓炎,也会被无辜拉上坐陪葬。 皇上心存着最后一分善念,顾及了兄弟最后一点情谊,想到的万全之策就是希望能够拖延时间,争取拿到遗诏。 遗诏一旦落入皇上的手,大将军无所屏障保护,必定结局惨淡。 而遗诏到皇上手之前,是万万不可以激怒大将军的。 若然夏蓉灵在晋王府的惨况被外人传了出去,到大将军的耳朵里,势必会激怒大将军,以遗诏要挟皇上命令泓炎对夏蓉灵好一点,甚至,有可能大将军会以遗诏要挟皇上,杀了那个霸占了泓炎整个心的女人——她自己。 与其说是为了夏蓉灵,不如说是为了泓炎和自己。 至少在外人面前,做出一副和睦的模样是最好的。 今天只是怀王,若然是旁人呢?若然那人把泓炎对夏蓉灵的态度汇报给大将军呢? 若然大将军知道夏蓉灵在晋王府的惨况呢? 若然…… 枫红鸾想到太远,想到太深,以至于她不得不这样反常的劝泓炎,在人前,对夏蓉灵好一些。 泓炎自然是不愿意的:“我说过,我从来没当过她是我王妃,她父亲是大将军如何,我父亲还是先帝呢。” 泓炎似乎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也是,他没有经历过枫红鸾这许多,他也不知道大将军为何能威胁到皇上,他比知道各中厉害可能会牵涉到他的性命,他自然可以继续发王爷脾气。 枫红鸾早知道他肯定会这么说,也不是没有对策。 “以前百花宴上,莲华郡主对我恶言相向,夏蓉灵好歹是帮过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红鸾是个感念恩德的的人,王爷这样对她,看在外人眼中,必定以为是红鸾在背后唆使,我白白背上污名,王爷于心何忍,我自己又怎过意的去?” 泓炎沉默了,良久却固执道:“我不会对她好,一分都不会,是她自己耍手段非要嫁给我,如今所有报应,都是她应得的。” 知道泓炎会固执,枫红鸾也有最后大绝招。 “好,那从今天起,我足不出户,府上来人了,我也坚决回避。只要旁人没看到我和你亲亲我我而冷落了夏蓉灵的情景,也就不会说三道四,这一辈子,我只把自己关死在王府中就可以了。” “你……”泓炎有几分无奈,“你这是何苦。” “泓炎,我是说认真的。”枫红鸾看着泓炎有些气恼的表情,从他怀中抽身出来,双手捧住了泓炎的面孔,“在府上,你如何对待夏蓉灵我都不管,自然你不能再冲动行事杀了她。但是在人前,为了你自己,为了我,为了你皇兄,做不到相近如宾,也不要把她当做是一只狗,一个丫鬟使唤。传出去必定以为我唆使了你,而到了大将军耳朵里,他肯定回去皇上面前告状,让皇上为难。” “皇兄要真怕为难,也不会联合那老狐狸设计朕了。” “泓炎你有没有想过,为何皇上要听命那个老狐狸的,为什么皇上处处要受老狐狸掣肘,为何皇上明知道你死活都不愿意娶夏蓉灵,却偏偏要你娶?” 泓炎眼睛一眯,看着枫红鸾:“红鸾,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枫红鸾眼神稳定,坚决的摇摇头:“我能知道什么,但是即便是妇人之见,我也猜得到皇上肯定有什么难言之隐,才会这样被大将军处处掣肘,我们不能叫他太过为难,事已至此,夏蓉灵毕竟是晋王府的王妃,人前,你给她面子,就是给大将军面子,给大将军面子,那皇上那,也不会为难了。” 泓炎思忖良久,目光深邃的落在枫红鸾脸上,似乎想看出什么端倪,不过许是枫红鸾掩盖的太好,他愣也是一分也看不出来什么特别之处,沉沉叹息一口,分析枫红鸾的话,他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373 疼爱泓炎1 泓炎思忖良久,目光深邃的落在枫红鸾脸上,似乎想看出什么端倪,不过许是枫红鸾掩盖的太好,他愣也是一分也看不出来什么特别之处,沉沉叹息一口,分析枫红鸾的话,他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枫红鸾心下一宽,总算是说服泓炎,比起什么名分地位,她更在乎的是泓炎的性命,自己和枫府的性命。 反正在外人眼中,她永远只是个侧妃,这是板上钉钉改变不了的事实,就算夏蓉灵死,她升为正妃,大家也会记得,曾经的正妃,是夏蓉灵。 争地位,就算争死了,她也争不过夏蓉灵,这是皇上的安排,她岂能逆君。 她说过,她只要泓炎,只要泓炎的爱,如此便足以。 说完了她想说的,达到了她想要的目的,她身子一懒,重新缩回了泓炎怀中,道:“你不也有话要同我说吗?” “嗯,再过一月,就是六月十五日了。” “嗯?怎么了,六月十五日,是什么日子吗?” 他轻笑一声,伸手刮了一下枫红鸾的鼻子:“连我生辰都不知道,你这个妻子,当时该罚。” “你生辰!”枫红鸾一下做起身来,“你怎也不同我说。” “小东西,躺好,别着凉了,其实若不是四哥提醒,我自己都忘记而来自己的生辰。” “怀王今日来,是来同你商量生辰事宜?” “是,四哥说了,今时不同往日,我既已经成家,那生辰自然要好好操办一番,皇兄的意思,是要给我设一次大宴,热热闹闹的过个生辰,但是我并不想铺排,那些应酬交际的事情,着实烦人,若然大肆铺张,满朝文武肯定都会携礼来贺,我最是讨厌和这些人打交道了。” 枫红鸾重新依偎到他的怀中,看他拉了拉被子裹住她淡薄的身子,她轻笑起来:“你可还记得,去年冬天,在紫竹林,你曾诓骗过我,说那日是你生辰,叫我陪你喝酒,送你寿诗? 他眼底又一片宠溺,低头亲吻她的额头:“我还记得,你一心想走,满脸的不乐意。” “当日我并不喜欢你,甚至还有些讨厌你,不想同你独处。” “那现在呢?” “你明知故问。”枫红鸾嗔笑一句,“我当时就知道,并非是你的生辰,我不知道你生辰具体在几月,但是总记得是在春暖花开的季节,我知道你是在骗我,可是谁让你是王爷。” 他一怔,笑:“你不是不怕死吗?那天在同德堂,差点咬断本王舌头时候,可是勇气极佳啊。” 枫红鸾白了他一眼:“那是因为你胡来。” “可紫竹林当日,我也有胡来啊。” 枫红鸾脸色木然一红,粉拳有些娇羞的捶在了泓炎胸膛:“你还说,是不是对于任何看上眼的女人,你都会来那招霸王硬上弓,吃了再说?” 薄唇上,有些辣辣的感觉,枫红鸾怎会不记得,紫竹林之约,他夺走了她的初吻,那一瞬的感觉,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但是却在心头越发的明朗起来,她是错愕,羞赧,愤怒,又恼火的。 奈何,尽是对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无耻的就像是个赖皮鬼,让人有火气也没处发,只能由着他为所欲为。 听着她略带酸意和戏弄的质问,泓炎唇瓣,扬起的是邪魅的笑意:“说不定哦,只要那个人是枫红鸾,不说霸王硬上弓,就是生米煮熟饭,我也做得出来。” 说罢,他猛然一个翻身,将枫红鸾压在了身下,大掌,肆无忌惮的扯开了枫红鸾睡袍的腰带,小腹上陡然一凉,枫红鸾粉颊烧红,眼神却是欲拒还迎,红唇贝齿,吐气如兰,媚态横生。 泓炎再也无法把持,什么生辰,什么夏蓉灵,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尽数被抛之脑后,如今他唯独能看到的,唯独能听见的,只有身下这具软香的身子。 无度索取,一夜缠绵,枫红鸾累的筋疲力竭,若然不是身子有点武功底子,怕是早被他折腾的晕厥了过去,鱼水之欢,上天入地,缱绻之后,她体力不支,沉沉闭眼睡去,而他,温柔的拿着帕子,一点一点替她擦拭身子,动作,极尽温柔。 早上醒来的时候,只有留香在床头伺候着,不见了泓炎身影,枫红鸾起身,有些腰酸背痛,叫留香伺候了自己沐浴更衣,她问道。 “王爷呢?” “王爷一早上就在书房,说是要你拟写宴请名单。” 大约是为了生辰的事情。 枫红鸾吃了早膳,便同留香往书房去,书房设在一片翠竹之后,泓炎不喜欢绿色,但是紧紧局限于燃料,对于自然态的绿意盎然,他并不抗拒,而且他书房门口,乃至整个晋王府,常年苍翠,绿意森森,空气十分清醒。 泓炎的书房,有个雅致的名字,叫云舒苑。 这个名字,是沁阳公主起的,意比:静观花开花落 笑看云卷云舒。 听着就是一番闲情雅致。 枫红鸾只去过泓炎房间,书房倒真是第一次来,因为自从成亲后,泓炎也是极少再来书房的,终日就知道粘着她。 随留香到云舒苑门口,风淡云轻,天气晴好,那敞开的窗扉边上,坐着一个欣长的身影,似乎极为认真,连枫红鸾靠近的脚步声也未曾听见。 留香要敲门,枫红鸾却止住她,而是绕到了窗户边上,举目往里看去。 泓炎正在写大红色的请柬,他的字体十分端正,苍劲有力,一看就是书法行家,站在窗外,环顾他的书房,倒是没有多少藏书,只是墙壁上挂满了各种珍奇画作。 忽然就想起,好似曾经答应过泓炎,找个画师给泓炎做一些画? 374 疼爱泓炎2 如今康定三年,那画师还在书画一条街卖字画为生,但是到了康定五年的时候,这位画师就荣升为了宫廷画师之首,专门负责给四妃以上级别的人做画,也就是说,连得万千宠爱的骊妃,也是没有这个福分求道此画师一幅画的。 这个人,叫黄定德,枫红鸾对一个画师会有记忆,着实是因为他太出名了,到最后他的画作,千金难求,而且出了名之后,他惜墨如金,除了皇上皇后太后,其余人叫他作画,他也是推三阻四,传闻非常清高,可皇上愣是甚为器重,就算他忤逆四妃,皇上每次都是包庇了过去,后来甚至明文下令,黄定德,只给皇上皇后太后三人作画,连太子王爷等,若然想要画作,除非黄定德首肯。 黄定德,在康定五年,算得上一个风云人物,不管是名人雅士,还是王侯将相,都为求其一画而趋之若鹜,但是他心性高傲,从来不轻易给皇上皇后太后之外的任何人作画。 枫红鸾没见过黄定德的画作,但是他既能成就那风云的一生,想来他如今的功力,应该也是不容小觑的。 泓炎这么喜欢画作,倒是不如请这黄定德,来晋王府做画师,既能与泓炎切磋画技,又能趁着黄定德平步青云之前,多留几副他的墨宝。 有风气,送了一阵暖香入室,这是枫红鸾的味道。 泓炎转过身来,诧异的看着站在身后不知道多久了的枫红鸾,惊道:“我尽没有听到你的声响,你的轻功造诣,更上一番了。” 红鸾笑将起来:“不是我的轻功造诣上了一番,是你太认真了。” 传闻中他,在现实中找不到半分影子,他痴情,他专情,他温柔,他认真,即便是小小一件事情,只要他想要做好,便可以心无旁骛,所以才会没察觉枫红鸾早已过来。 “是吗?来来来,帮我看看,除了这些人之外,本王还有请谁。” “生辰不是在下月吗?你何须如此心急,现在就开始写请帖。” 泓炎笑道:“皇兄要大肆张罗我都是生辰,即便是从现在开始我就安排起来,到时候只怕也有思虑不周漏掉的地方,且先把能做的事情都做好,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他倒是会安排, 未雨绸缪,看不出他的性子,做事情如此有条不紊,先把力所能及的做好,比如请柬。 枫红鸾再一次明白,泓炎是绝对有这个能力辅政的,他心细如尘,做事情认真投入,而且有条不紊,顾全大局,脾气虽则偶尔冲动,可冷静之后,却也懂得绸缪,可惜了他这才能,为了皇上,只能继续庸庸无为,委屈自己。 一想到这,枫红鸾不禁心疼,却怕被泓炎看出什么端倪,忙避开了眼眸,看着天空对泓炎道:“天色很好,你若是写完了,我们出去走走可好?” 泓炎笑道:“已经大功告成,只查把名单送给皇兄定夺,看要删减添加何人。” “嗯,那留香,你去准备轿子。” “是,小姐!” 留香下去,泓炎双手撑着窗框,表情有些天真可爱,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想去哪?” “带你去个好地方。” “有多好?” “你猜?” 枫红鸾卖着关子,他却忽然扑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枫红鸾嘴唇上轻点一下:“有你好吗?” “没个正经。”枫红鸾嗔笑一句,隔着窗户抚上了泓炎光滑面颊,目光中,闪着一抹柔波,“泓炎,你喜欢吟诗作对,绘画弹琴这般悠闲又无趣的日子吗?” 不知道她为何突然会这样问。 但是他的回答却是毫不犹豫的:“喜欢啊,怎么,你不喜欢?你想玩什么刺激的,放心,我陪你。” “噗嗤!”枫红鸾笑起来。 “没有,我也喜欢过这样的日子,与世无争,平静安宁。”想到与世无争,平静安宁,忽然就脑子里就跳跃出何吉祥这个人,四月十七她们一同出嫁,嫁入尹府应该也有些时日了,尹天高身染花柳症,是于康定三年,也便是这一年的冬天过世的,若是何吉祥染上了,最多不出两年,也会全身长泡溃烂至死。 成婚这许多日,两人应该已经同房过了。 枫红鸾必要亲眼看着何吉祥受尽折磨而死,自然,何吉祥的母亲,枫红鸾岂会放过。 这些日子,她并非真的过的与世无争,平静安宁,私下里,他让肖叔叔送来过枫府的账本,果然不出她所料,董氏又开始不安分了。 枫城走后不到十天,账本上有一笔大额支出,支出缘由,只写了买补药。 虽说枫府每年都会购置大批人生当归鹿茸等补药,但是每年都是秋后才购置,如今却提到了春天,数额上,还比去年秋天购置的多了一个翻倍,整整一千两银子。 枫府的补药,多数是平日里几个主子用来炖汤喝的,现在她出嫁了,何吉祥出嫁了,家里直接少了两个主子,反倒药材购置的更多了。 枫红鸾还没有去查这笔药材到底是否真实,但是她不会就此放纵的。 看她若有所思,泓炎伸手在她面前比划了一下:“怎么了,红鸾,想什么呢?” 枫红鸾忙收回了思绪:“没什么,走吧,留香想必也备好轿子了,带你去的地方,虽然比不过我好,但是你肯定喜欢。” 闻言,泓炎眼底一亮,不走正门,直接从窗台跳了出来,两人十指相扣,往门口去。 说来也讽刺,城东乃京城繁华之所,烟柳巷就城东,这庸脂俗粉的地方,通宵达旦火树银花,散着胭脂水粉味,来这的男人,十有八九醉生梦死,沉醉在温柔乡中,但凡有一两个清醒的,大概只是为了穿过烟柳巷,到城更东一点的书画巷去? 375 董氏养奸1 不知道当时是谁这般设计城池的,书画巷居然紧邻着烟柳巷,而且要去书画巷,你若然不想过烟柳巷,就只能渡船了从别处绕过去。 文人雅士,都是不屑这种地方的,自然走的渡头,枫红鸾也不想泓炎的名声继续沾染污点,走的也是河道。 去的时候是白日里,烟柳巷尚未开放,边上的书画巷,才能幸免于难,不被那媚骨柔声的找揽声影响。 两条巷子,着实挨的太紧了,只隔了一个门坊,门坊以西,是烟柳巷,门坊以南,就是书画巷。 从书画巷,身子都能看到烟柳巷尽头的几家青楼。 不过虽则是紧邻,但是气氛却全然不同。 书画巷,墨香阵阵,自由一股清雅,每一家门口,都挂着字画,其中也不乏大一些的店面,卖的是当今或者以前几个小有名气的画家书法家的作品。 这些,泓炎自然是看不上眼的,枫红鸾虽然不懂画作,一眼望去,却也找不到一副能够和泓炎书房以及卧房中任何字画所媲美的字画。 直到走到一家门口,泓炎忽然停住了脚步。 这家可谓是门可罗雀,相比于边上几家来说,生意太过冷清。 门口,坐着一个清秀的少年,旁若无人般,左手执笔,在纸上信手涂鸦,三两下,勾勒了几笔,他就停下了动作,然后,忽然在宣纸上落了一个巨大的圈圈,墨色晕染开,赫然是一团乱七八糟的涂鸦,不堪入目。 看他挂店门口的,也无非是这样子的一些画作,均是不堪入目,唯独有些功底的,是一幅工笔画,可是多为临摹之作,缺少神韵,画的是牡丹争艳,同其余店铺的工笔牡丹比起来,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枫红鸾是来找黄定德的,方才同一个人问路,那人说了黄定德就在这个方向,但是枫红鸾绝对也不会把眼前的人,同一带名匠黄定德联系在一起。 拉了拉泓炎,她道:“再过去看看吧!” 泓炎却纹丝不动,目光饶有兴致的落在这清秀少年画的劣作之上:“为何不添几笔?” 少年一惊,总算是意识到有人站在他摊位前,笑笑:“添哪里?先生请说?” 说完,作势拿起笔,泓炎弯腰,伸手指点了几处,那少年眼底里放了光出来,按着泓炎说的添了几笔,一气呵成后,枫红鸾几乎惊呆。 那三笔勾勒,加上一个类似涂鸦的大圈圈,等到少年添加了几笔后,赫然是一面铜镜,模糊的印着一盆放在花几上的兰花,栩栩如生到那面铜镜,好像伸手就能触碰到一样。 此计,惊艳! 泓炎看着成画,笑意深邃:“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黄定德。” 猛然一怔,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尽然就是眼前不起眼信守涂鸦的少年。 泓炎看着挂满了一个店铺的涂鸦,笑道:“都补满吧,你都补满了,我都买走。” 黄定德却摇摇头:“补我可以,但是我不买。” “为何?”枫红鸾替泓炎问道。 “难得有缘人,这些,送给先生。”黄定德说完,一幅幅取下拿下看似乱涂鸦一番的画作,一一补上余下几笔,栩栩如生的,出来的是金鱼,虾,翠竹,飞燕等简单东西,可是每一样,若然不是实现知道是一幅画,真会伸手去抚摸一把,先把那栩栩如生的鱼虾翠竹从画中取出。 此画工,巧夺天工,此少年,是黄定德,绝对没错。 枫红鸾终于知道,为何黄定德进宫后如此傲慢,皇上却多次偏袒,各宫嫔妃都散尽千金只求他衣服画作,原来,他能化腐朽为神奇,把死的全部都画活儿。 若说,一个惟妙惟肖的女子,从百花丛中下来,这该是多么美妙的景象,难怪,后宫三千佳丽,人人对他的画作趋之若鹜。 看着黄定德,最多不过十六七光景,生的无比秀气,若不是胸口平平,加上声音粗犷,真让人以为是个女扮男装呢。 在此作画卖画者,多为谋生,而他倒是个性怪异,好似不为钱财,就为了觅得知音一个。 枫红鸾心头,对这个少年颇为好感,看着泓炎满载而归的满足神色,心头更是安慰。 泓炎很高兴,回去的路上,反复展开那几张画作观摩,直称要拿那青竹图,进宫送给沁阳公主,沁阳公主同泓炎这点倒是志趣相投,两人经常互赠诗画,以做收藏。 枫红鸾见他高兴,心里欣慰,其实,与世无争,淡薄宁静的日子或许不适合她,但是对泓炎来说,无疑是最好的。 虽然他埋没才干,委屈自己,可若是泓炎真的涉足政事,那便是狂风暴雨,席卷不断,她们再也不可能有安生日子过,泓炎也不可能这么活的像个孩子了。 依偎在泓炎怀中,枫红鸾忽然好想保护他,用尽自己一切所能,保护这个重情重义,让人心疼的男子。 许到很久以后她才发现,一路上她为泓炎披荆斩棘,保驾护航,但是早在她勇往直前,不顾一切的时候,泓炎已经鲜血淋淋,站在了时光的尽头,他比她先到了终点,在坎坷的道路上,用尽了全部,给她除掉了比荆棘更可怕,比浪潮更凶猛的障碍。 * 泓炎一连几日,都去书画巷,每次都能满载而归,而黄定德,依旧是分文不取,泓炎知道读书人的脾气怪异,有些能用金钱来收买和衡量,还有些人,若然你亮出银子,便是对他极大的侮辱。 但是每日白受,倒也不是泓炎的脾气,他尽然把房中那价值连城的青云居士的百马奔腾图拿去送给了黄定德? 376 董氏养奸2 此话,用价值连城私自形容,毫不夸张,这是青云居士的遗世之作,也是青云居士一生画作之中,最为耗费心力的作品,在长不足四尺,宽不足一尺半的宣纸上,要清晰画出一百匹形态各异,炯炯有神的宝马,此工程之浩大,可见一斑。 这是青云居士自知时日无多后,通宵达旦,宵衣旰食,耗费了近半年的时光才画成,民间传说,青云居士落笔那瞬,只大笑了三声然后就仙游了。 画作,无论从画工,从青云居士的名声,还是说从画作的意义来说,都是价值不菲,但是想必是知己遇知己,所以即便是价值连城又如何,在泓炎眼中,馈赠给黄定德,黄定德是受之无愧。 枫红鸾自然是不拦着他的,他喜欢做什么,她都由着。 而且这几日,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泓炎大把时间都去黄定德那求画,倒是正好给她腾出空余时间。 肖云业送来的枫府账本上,除了那批大量购置的药材,还多了一笔,贺知县寿诞贺礼五百两。 又是贺知县? 到底这个贺知县是什么来头,居然能让枫府纡尊降贵的连续送礼。 枫红鸾当时是问过枫城的,枫城只说是一个认识的小知县而已,没有什么太多的往来,逢年过节那小知县会派人送些礼来,也仅局限于此。 当时她和枫城说起过那笔贺知县寿诞送礼四百两的事情,枫城最后和她调查属实,确实董氏买了一架玛瑙翡翠紫檀木屏风给贺知县做寿礼,枫红鸾也查实过,那屏风确实之四百两。 可是,若然说贺知县年年给枫府送礼,他过大寿枫府意思意思,出手阔绰些也无可厚非,毕竟有;礼尚往来这么一说。 可今年,又贺寿? 正本上写的清清楚楚,五个大字:“贺知县寿诞。” 寿诞,一般指老年人生日。 按民间传统习俗,年愈花甲方称“寿”,六十岁为“花甲之寿”,七十岁为“古稀之寿”,八十岁为“大寿”,九十岁为“耄耋之寿”,百岁为“期颐之寿”。 而京城内贺寿礼俗一般习惯做“明九”,俗谓“做九不做十”,“九”谐音“久”,取天长地久之意;“十”为满贯,意为终结,不吉。 一般逢五十九岁,六十九岁,七十九岁,八十九岁等做寿。 这贺知县是人生的吗? 居然能过两个寿诞。 枫红鸾调查过,去年是贺知县六十花甲之寿没错,那今年贺知县过的是什么寿辰,才过一年,他就逾越了十年,要过七十古稀之寿了吗? 京城做九不做十。 贺知县去年五十九岁,做了六十大寿。 今年六十岁,难道还要按着关外人的习俗,做一次六十大寿? 药材是事情,还没查清楚,董氏倒是真的老虎不在猴子称大王了,爹爹一走,两个女儿一嫁,她就以为这个家全盘是她操控了。 枫红鸾当时交还账本和当家权利,就是为了揪出董氏尾巴,没想到董氏这般按耐不住,才过了不过两个月,就露出狐狸骚味了。 两笔巨大开支,挨的颇紧,一笔是四月二十九,一笔是这几天,五月十二。 中间相差,不过十多天,想来要不是董氏急着用钱,也不至于这样心急,短短十多天就支出大笔银钱。 董氏缺钱吗? 不缺,她在枫府衣食无忧,她缺什么钱。 董氏缺钱吗?也缺,当时没收了当家主母权利的时候,她连给自己添置一些新衣服的钱都没有。 平素里千两千两大手笔,一旦手里没了财政大权,她就捉襟见肘,当卖收拾,甚至不惜联合何吉祥骗钱。 种种迹象枫红鸾只能给出一个合力的解释:董氏在暗中偷钱,巧立名目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但是董氏偷钱,却并没有囤钱,她的钱,去了别的地方,至于是什么地方,那估计,就要问问这个贺知县了。 枫红鸾当时就想过,贺知县绝非清白,他父亲是个正二品骠骑将军,贺知县不过是一个小小县官,官位九品,那是天差地别,就算是枫府敢送,这贺知县有这个胆子敢拿? 近日,她正在让肖云业暗中调查这个贺知县的底细,这几天,她也同留香出去打听了一下当时董氏挪用了三千两捐献的寺庙,如今那些和尚,尤其是主持在哪里。 消息传来的时候,是五月底了,天气已经极暖了,只晚上还有些凉意,这几日泓炎去书画巷更为频繁,频繁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而且泓炎自己去不算,还偷偷的把看过画作后,嗜画如命的沁阳公主也带去。 两姐弟终日疯疯癫癫的,枫红鸾也只由着泓炎高兴便好。 这日午后,吃了午膳,泓炎要带枫红鸾一起去拜访黄定德,枫红鸾身子陡然有些不适,觉得头昏昏沉沉的,便没跟着去。 泓炎让六儿去请了大夫,大夫来之前,肖云业就带来了消息。 “小姐!”晋王府一处偏僻的院落,平素里鲜少有人来,留香在外面把门,枫红鸾同肖云业站在隐蔽的一颗铁杉后面,肖云业送了一张纸到枫红鸾手中。 枫红鸾展开一看,身子一怔:“可属实?” “若非属下亲眼所见,也不敢妄言语,前日是贺知县生辰,大摆酒席,请的人当中,属下看到一个以前在我们枫府做过长工的人,如今那人今非昔比,好像在哪里发财了,锦罗玉石,遍布全身,穿戴的,都是上等,而且那贺知县,对他甚为客气,称他宽哥。” “属下并未听说过此人离开枫府后做了什么营生买卖,属下本也没太伤心,以为他是飞来横财忽然发达,直到属下看到他的玉扳指。” “有何不一样?” “那是将军的? 277 董氏养奸3 “果然,这个贱人。”枫红鸾咬牙切齿,却觉得一股血气不稳,身子踉跄了一下。 肖云业忙上前搀扶:“小姐怎么了?” “不碍事,继续!” “属下看玉扳指眼熟,就盯上了那个人,宴席散去后,大家都走了,就那个叫做梁宽的人还不走,属下在屋檐上,跟随梁宽和贺知县,见两人进了房,贺知县把一打银票送到了梁宽手中,说夫人贺礼太重,他不敢全收下,这是一部分,就推给的梁宽,让梁宽见到夫人,把银票送给夫人。” 枫红鸾果然猜的没错,董氏挪用银钱,每次不过是巧立名目,送给贺知县的寿礼,其实不过是董氏买下,以送礼的名目原价卖给贺知县,然后这笔钱,从枫府出去,最后进的,是董氏姘头的口袋。 枫红鸾气的发指,她曾经想过这几董氏红杏出墙,给父亲带绿帽子,然后一举击垮董氏,但是此计谋,无疑是扇父亲耳光,哪个男人,戴着女帽子还抬得起头来,所以此计作罢。 枫红鸾也想过,董氏大量挪用枫府银钱,可能是去接济何吉祥父亲家那边了。 没想到,尽是如此勾当,肮脏不堪,叫人发指。 “小姐,现在怎么办?” “此事不要张扬,不许告诉任何人,那个梁宽,给我派人暗中监视起来,看看他是干什么的,那么多因子他都去了何处,还有……” “小姐请吩咐……” “既然我已经查清楚了钱去了何处,我们枫府怎能再让她如此蚕食亏空,告诉蓝管家,就说是爹爹的命令,从今天起,枫府的账目,由你和蓝管家合力协管。” “可是小姐……” “爹爹那,我自有说法,记住,一分钱也不能再让董氏挥霍,她身边所有人,都给我盯紧了,如果胆敢拿我枫府一分一厘,肖叔叔,你曾经是绿林好汉,人命这种东西,你大概也碰过不少。” “小姐的意思是。” “她敢如此嚣张,必定是身边后人助纣为虐,就算不是身边有人助纣为虐,一丘之貉,其身不正,下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那将妈妈,居然敢典当我枫府物件,还瞒着我爹爹,她难道不清楚,她是吃谁的饭活到这把年纪的吗?有些人脑子不清,肖叔叔你就让她们看看,到底谁是她们的真主子。” “是,小姐。”肖云业忠诚的脸上,显出几分嗜血的杀意。 本就是混江湖出生的,杀人,小菜一碟。 安分了这么多年,他还手痒了呢! 枫红鸾有喜了,大夫的诊断,叫她有些茫然,无所适从,在她心情最为恶劣的时候,却从天降了这么大个喜讯下来。 而偏偏,她要装作一点都不惊喜,早就知道了的样子,因为她身怀有孕才交给了泓炎,这消息可是满城皆知的。 她就算现在才怀上,也要当做怀上已经一个多月了。 大夫诊断出有喜,正要公布出怀孕日子,枫红鸾对六儿使了个眼色,六儿心领神会,客客气气的带着大夫下去,枫红鸾知道,接下来的,六儿会搞定。 伸手,轻抚着还平坦着的小腹,孩子,是什么时候在她腹中的,这些日子,她和泓炎每天晚上那般折腾,今天身子不适,头晕晕,血气不稳,是不是和那有关。 忽然有些自责,泓炎是男人他不懂,她是个女人,自己身子起了变化居然也不知道,若然不是今天发现,每天都和泓炎那般疯狂,这孩子…… 有些后怕,也有些庆幸,好在她最终还是感受到了孩子。 虽然叫董氏的我错卑鄙气的血气逆涌,但是知道腹中有个可爱的小生命后,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孩子,来的其实正是时候,若是再不来,只怕她的肚子瞒不住,要不设计一幕“滑胎”,要不就是让天下人都知道她压根没有怀孕,让皇上治她一个欺君之罪。 现在,孩子总算是来了,她心头压着的石头,也落了地。 有种奇妙的感觉,心似乎很柔软,泛着母性的慈悲,并没有狂烈的欢喜,也没有像说派人去找泓炎赶紧回来,就是这么顺其自然的有了孩子,这么顺其自然觉得欣慰,腹中的生命,虽然可能刚才有一瞬间,被她的戾气所吓倒,但是她发誓,她的孩子,是世界上最纯洁,最可爱,最无辜的小东西,她一定不会让自己内心的黑暗,沾染到孩子一点点。 她让自己心平气和,让自己云淡风轻,关于董氏,如今已经只等一个结局而已了。 凌澈死了,何吉祥也会受尽折磨而死,董氏,枫红鸾本来可能会因为母性慈悲的泛滥而放过她,当时为孩子积德。 毕竟上辈子,她所知道的也只是何吉祥和凌澈烧死了她,并不代表董氏也有参与其中。 但是现在,董氏居然敢如此背叛她的父亲,其罪,当诛。 枫红鸾是不会给董氏活路的,就算要再一次的手染鲜血,她也定然要让董氏付出代价。 爹爹这些年对董氏的心,昭然若月,虽然不曾深爱,却也是相敬如宾,董氏屡次犯错,爹爹一再纵容宽宏,没想到,董氏却早就不甘寂寞,给爹爹如此难堪。 母女都是贱人,一个不知羞耻和长工勾搭,铤而走险给供养对方。 一个勾引被人未婚夫,无耻下贱,枫红鸾当真是让甜酱迷眼,上辈子才会真正的把这两个贱人,当做母亲,当做姐姐。 恨,不光光是因为这些背叛和无耻,更因为,枫红鸾经历过上一世的烈焰灼身,凤凰涅槃,浴火重生,这些贱人,通通都要付出代价,她绝不会心慈手软,想必腹中孩儿也能体恤她,知她心头愤恨一日不解,终身不会安宁。 ——题外话—— 董氏结局如何,也就这两天了!最近总是忙,更新不稳定,抱? 278 董氏养奸4 枫红鸾怀孕的消息,对泓炎来说,惊喜到几乎要抱起枫红鸾猛亲,自然,他虽然兴奋不已,理智尚存,知道枫红鸾近日身子不适,一切都要小心翼翼。 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给了枫红鸾和泓炎太多的欢喜,泓炎不再去黄定德的字画摊,即便是沁阳公主派亲信三催五催,让他带她偷偷去书画巷,他也是束之高阁,置若罔闻。 如今的泓炎,完全沉静在为人父的喜悦之中,枫红鸾更是成了他心头之宝,终日小心翼翼,含在嘴中怕化了,捧在掌心怕摔了。 枫红鸾总也笑他,说他太过大惊小怪,都差把她捆在床上,哪里都不许她去了。 泓炎却一本正经:“若是可以,我还真的希望你哪里也别去,就好好躺着安胎,给我生个大胖小子。” 往往他这样说的时候,枫红鸾都会忍俊不禁:“你可曾听说过,产妇若是长久躺在床上,容易养膘,养膘了,生产就会吃力,产妇要经常活动,胎儿才会健康,生产时候也才会顺利。” 泓炎显的很吃惊:“孕妇不都是躺在床上的?” 当真是个大孩子,什么都不懂,不过枫红鸾这样说过后,他每日总会有大把的时间,陪伴枫红鸾在花园里散步,枫红鸾小腹犹然平坦,看上去并没有任何怀孕迹象,可是泓炎却终日的小心翼翼,哪怕是道上有一粒石子膈了枫红鸾的脚,他都能把打扫庭院的家丁辞退了去。 枫红鸾本来就是泓炎的宝,如今,更是被泓炎呵护在掌心之中,关怀备至,形影不离。 虽然很幸福,可是却少了个人空间,枫红鸾已经很久没有得到肖云业的消息了。 泓炎的寸步不离,让肖云业不敢靠近。 枫红鸾知道,肖云业必定是有事情要汇报自己,这日的午后,她便故意推说想要一副黄定德的画作,给未出世的孩儿祈福留念,让泓炎去求一副。 正好她也顺道儿说了句沁阳公主三番四次恳求,一再的推脱,当真是过意不去的,让泓炎抽个日子,带公主去黄定德处,求个画作。 泓炎自然是愿意的,只是不舍得离开枫红鸾一步。 枫红鸾好说歹说的,保证了自己一定会照顾好自己,不会像骊妃那样,大意摔掉了孩子,泓炎这才放心出门。 上午泓炎出去的,下午肖云业就来了。 肖云业带来的消息,唤起了枫红鸾心底的嗜血因子,她知道,董氏再也留不得了。 肖云业说,查到了几年前董氏捐赠三千两银子塑造菩萨金身和修缮庙宇的事,确有其事,不过当时负责修缮庙宇和塑造菩萨金身的人,正是梁宽,这笔银钱董氏没有直接给庙里,而是给了梁宽,让梁宽全权负责庙宇翻修之时。 董氏光明正大的给梁宽银两,却给的如此顺理成章,无可厚非,那些和尚都是不问世事的,只晓得庙宇修缮,菩萨金身打造,确实花了不少银钱,梁宽说用了三千两,他们在功德册上也就记录了枫府捐赠了三千两。 其实肖云业去打听过当时梁宽雇佣塑造金身翻新庙宇的人,据那些人说的,菩萨金身贴的金箔,是最劣质的,而庙宇翻新用的材料,都是梁宽从一个倒闭的庙宇里拆来的,也就是说,所谓的修缮庙宇,重塑菩萨金身,不过是董氏光明正大给梁宽银子的幌子。 除了这个,肖云业树藤模玩,还查到了几笔枫府大笔开支的去路。 康定元年春游,花销四百两,这笔银子看似吃喝玩乐了无迹可寻,但是肖云业查到这笔银钱出去后不久,梁宽就在福寿街买了一个小宅子。肖云业走访了之前的宅主,宅主回忆梁宽早就看上了他的房子,奈何手里短缺几百两银子,但是没想到梁宽那小子挺能干,没三日就筹集到了剩下的银子,买了那处宅邸。 肖云业还打探道,账本上枫府每少一笔大额的钱财,梁宽那肯定会购入一件价值不菲的东西,房子,家具,苗木,还有名家画作等等,福寿街人人皆知,梁宽没什么家业,不见他出去赚钱,但是他的银子就和流水一样哗啦啦自己会来。 大家还看到过,梁宽带过一个女人回来,女人虽然用斗篷蒙着面孔,可衣着打扮上,一眼就可见是大富大贵人家的小姐或者夫人。 而梁宽自从年后,就迷上了赌博,赌运却是奇差无比,十赌九输,欠下赌坊一屁股债,他甚至开始典当家当,把以前购置的家具苗木画作通通卖掉,却也不够还赌债的,赌坊的打手,已经上门过两三次讨债,并放下狠话若是五月底他再不还钱,就打断他的狗腿。 为此,梁宽吓的足不出户,这几天正在寻找买家,想把宅邸卖掉,无奈这房子风水先生看了,说是风水极差,所以一时也卖不出去,眼看五月底将至,梁宽如同丧家之犬,穷途末路,十分潦倒。 可最近几日,他忽然又风生水起了,不但还了全部债务,而且照样每日大鱼大肉,出入赌坊,他就像是有财神爷傍身,一旦破财,银钱就会源源不断从天而降,他不劳不作,却不用发愁钱财。 枫红鸾终于明白了,为何董氏一等父亲离开,没多久就会这么迫不及待的“败家”,原来尽是她那相好的,欠了一屁股赌债,被追债到了穷途末路的底部,董氏才不惜铤而走险,才刚刚拿到主母当家的权利,就开始大肆的搬空枫府库房,去养她的姘头。 听肖云业讲完,枫红鸾脸色一片沉郁,粉拳捏的紧实,骨关节清晰可见,苍白泛青。 “肖叔叔。” “小姐吩咐。” “我上次吩咐你和蓝叔叔收回董氏手里所有的权限,她可有什么反应 279 命丧黄泉,身毁名败1 “二夫人即刻给老爷书信一封,这两天,老爷的书信也回来了,不过蓝管家扣下了书信,二夫人现在还在焦急等待老爷的回信。” “做的好,没了钱,她养不了那姘头,如今恐怕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狗急跳墙,她许还会盗卖我们枫府的东西,肖叔叔,回去后,一定要盯紧她。” “这个属下知道,属下已经把将妈妈给控制住,属下警告过将妈妈,如果想活命,就帮我盯紧二夫人身边所有的人,到目前为止,二夫人大概是徒然被收回了管账权利,以为老爷对她起了戒心,所以没敢轻举妄动。” “那个梁宽,派人把他抓起来,明天的这个时候,城外五里坡,我要见他。” “小姐身子……” “放心,我没那么金贵,那些恶人不除,我心头不,才是真正的气结郁闷,你只要按着我吩咐去做就可以,记住,你亲自带他来,这件事有关父亲名声,我不想除了你我外任何人知道。” “是,小姐。” 肖云业走后,枫红鸾目光森冷的看着对面的屏风,屏风很美,绣着七彩孔雀,可是那美丽却达不到枫红鸾的心底。 伸手,捏了桌上一直水杯,看着屏风上风姿万千的孔雀,枫红鸾眼神一阵发狠,只见那酒杯顷刻间,化作了碎片,自她的手心,四零八落的散了一地,有几片,沾染了她掌心的鲜血,白瓷红雪,一片狼藉,看上去,触目惊心。 * 翌日,城外五里坡,五里坡除了有一片浑然听成在紫竹林和一座八宝玲珑的亭子以及曲觞流水的美丽景致,其实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破落庙宇,庙宇修建于一百多年前,常年失修后终于不堪风吹雨打,坍塌颓败。 如今,虽是白日里,这庙宇之中却一股腐臭霉烂的味道,破败的屋顶,透了几缕阳光进来,面前让人看得清楚眼前景象,这是庙宇的内室,以前是主持的禅房,如今破败不堪,连立足之处都难寻。 在这里,就算是死个人,想必也没人会发现。 破败的房门被推开的时候,枫红鸾嘴角勾起一个冷冽的笑容:“来了。” “嗯,小姐,人带到了。” “这是哪里,你是谁?”身后,是一个惊恐的男人的声音,枫红鸾缓缓转过头去,看着对方,嘴角嗜血:“你不认识我是谁?” 那人看到枫红鸾正脸,顿然吓的差点软倒在地上,声音都是压抑不住的颤抖:“枫,枫,枫小,小,小姐,带我来这里,这这里请问有何,有何贵干?” 肖云业反手关上了门,屋内,顿然又陷入明明晃晃,阴沉晦气的气氛之中。 “梁宽,你说我们小姐找你,有何贵干?” 梁宽身子更是颤抖的如同秋天的落叶,知道事情肯定是败露了,只求一线生机的他,噗通一下双膝跪了地,不打自招道:“是二夫人,是二夫人勾引的奴才,小姐,小姐,是二夫人耐不住寂寞,给奴才灌酒,把奴才给糟蹋了……” 不堪入耳的污秽勾当,叫枫红鸾恶心。 她抬头,眼神冷咧冰霜到了极点,梁宽一个字也不敢说,只颤抖的看着枫红鸾,脸色一片惊恐的的煞白。 “这些年,董氏给了你多少钱?” 枫红鸾冷声问道。 梁宽吓的都哭了:“没,没,二夫人没给奴才多少钱。” “唰”有长剑出鞘的摩擦声,一柄带着寒光利刃,不偏不倚的扎入了梁宽的胳膊,不深,但是见了血,梁宽痛楚的嗷嗷大叫起来。 枫红鸾抬眼,笑的冷艳:“肖叔叔,做的好,撒谎可不是个好习惯,他说一句谎,你就扎他一下给个教训,我倒是要看看,最后你是能直着自己出去呢,还是横着在这里埋尸。” 梁宽彻底惊惧了,颤抖着声音,哪里还敢有半分隐瞒。 “给过给过,奴才不诚实,奴才该死,奴才该死,二夫人给过奴才不少钱,奴才记不清多少了,最多的一笔是三千两,最近还给过奴才一笔八百两的,中间多多少少隔一段时间都会给奴才几百两银子,但是,不是奴才主动问二夫人要的,是二夫人……啊……” 又是一剑,肖云业冷喝一声:“下一剑,就不是手臂上了。” 说着,那闪着寒光的剑柄,随着手腕扭动一点点的往下,最后,落在了梁宽的命根子上,肖云业冷声道,“实话实说,听到没,不然,就让你做太监。” “奴才错了,奴才错了,小姐无论要问什么话,奴才都说,奴才都说。” 枫红鸾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梁宽,薄唇轻启,语气是几乎压迫的冷若冰霜:“你和董氏,如何开始?” “奴才不敢说谎,真的是二夫人给奴才喝酒,奴才酒后乱性,才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 “那之后,又是如何保持联系?” “自从和二夫人上床后,二夫人就对奴才一直很好,奴才也是见利忘义,二夫人给奴才的好处,是奴才这辈子都没见过的,所以,奴才就心甘情愿成了的二夫人的…… ” “闭嘴,我知道了。”那些污秽的东西,枫红鸾不想在听,她一声冷和,梁宽也不敢再说。 “你听清楚,我可以饶你不死,你应该知道,如果我把你和董氏的罪行揭发出来,你们会是什么下场。” 梁宽身子一颤。 “奴才谢小姐宽宏,小姐无论让奴才做什么,奴才都愿意。” “这里是五万两银票!”枫红鸾忽把一打银钱丢到了梁宽面前,梁宽哪里敢去拿,他就怕自己有这个命拿,也没这个命消受? 280 命丧黄泉,身毁名败2 “你把这些给董氏,然后说服董氏和你一起私奔,记住,我只给你们一天的机会,我不想撕破脸皮,好歹董氏是我二娘,我母亲过世后,对我有养育之恩,但是我岂能容忍你们这些秽物,继续玷污我枫府,若然你和董氏的丑事传出去,让我爹爹何以在京城继续做人。所以,我现在有个两全之策,我成全你们,当时报答董氏对我的养育之恩,也当时是为了维护我爹爹的名声。你们乔装打扮出城,五万两银票,足够你们几生几世都衣食无忧。” 梁宽眼底闪过一抹希望之光,感恩戴德,匍匐在地上不住磕头:“小姐大恩大德,梁宽永世难忘,我们会离开,我会带着二夫人走,我们不会打扰到小姐,不会打扰到将军,我们会隐姓埋名,从此不再踏入京城半步。” “我二娘好歹是枫府二夫人,若是就这样凭空消失,只怕不好向外人交代,所以,我放过你们可以,但是为了保住我枫府清白,为了保住我爹爹的名声,你必须说服我二娘写一封信,信上只用寥寥交代几句。” “交代什么?” 梁宽忙问道。 枫红鸾低下头,在他耳边耳语几句,梁宽表情怔了怔,不过很点了点头:“多谢小姐成全,多谢小姐体恤,多谢小姐饶命之恩。” “我不是饶你们,只是不想我爹爹名声被牵累,你们的丑事传出去,我爹爹何以面人。这样对我们大家都好,你们滚蛋,我不追究,这件事情除了我和肖云业,你和董氏,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可你要是敢给我耍花招,我也不介意和你来个鱼死网破,董氏给我爹爹带绿帽子的事情传出去,我爹爹顶多是一阵子被人指指点点,你和董氏,可是一辈子都要在阴曹地府度过了。” 梁宽是个聪明人,他怎能不明白其中利害。 想必枫红鸾不敢直接戳破他和董氏苟且偷情的事情,就是为了保全枫府的面子。 枫红鸾这是在放他们生路的同事,也抱住了枫府的脸面,枫城的;脸面。 可要是真的戳破事情,就像是枫红鸾说的,枫城顶多一阵子被人指指点点,他和董氏,可就是万劫不复千刀万剐了。 权衡再三,看着地上五万两银票,这可比这些年董氏加起来给他的银钱还要多,拿着这个离开,找个新地方重新开始,既能躲避京城宅主,又能免了提心吊胆奸情暴露被杀头的恐惧,何乐不为。 抬头看看这个枫府的嫡小姐,传说中她是个蠢货,他在枫府做长工的时候,董氏也常说她们母女把枫红鸾玩弄在鼓掌之间,现在看来,倒也不是真的那么笨,可多少还是个蠢货,居然到了这种关头,身边有这样一个高手,却没有暗中杀掉他和董氏,替她父亲出气。 还是什么顾念养育之恩,这个傻小姐,真的几分愚蠢,给他们铺好了这么好的后路,梁宽本来还以为今天必定死定了。 死在这种地方,神不知鬼不觉的,就算是尸体风化了,都不一定有人知道。 还好,还好,这个小姐真的很傻,养育之恩,呵,呵呵,多谢她所谓的养育之恩,救了他一命。 * 枫府,夜深,翠渊阁。 董氏无论如何搔首弄姿,面前三十来岁的精壮汉子依旧不为所动。 董氏有些泄气,最近事事不顺,情人也这般无趣,套上了薄纱外套,她颇为不悦的漫步过来。 “阿宽,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梁宽抬眼,踌躇了良久,终于开口:“我最近做了笔大买卖。” “什么意思?” “我偷东西了。”梁宽压低声音,在董氏耳边道,“我偷了钱庄五万钱银票。” 董氏震惊,一下从梁宽膝盖上跳了下来:“什么?你居然,居然偷……” “嘘!你想我死啊,说这么大声,雪晴,你知道的,我走投无路了,你现在没法弄银子给我,我只能去偷东西了。” “这是杀头的。” “我知道,所以我来求你和我一起离开这里。” 董氏面色更为震惊,良久冷笑:“我是不会离开的,要是让人知道我和一个男人跑了,我这辈子的名声都算是毁了,而且我家吉祥还怎么做人。” “我知道你不肯走。”梁宽情绪激动起来,“对你来说,我不过是个玩物,我现在蒙难了,你就让我自生自灭是吗,你这么在乎名声,好啊,明天我就昭告天下,我和你有一腿,你和我走,如果用个法子,你名声可以保全,你要是不肯和我走,我就和你来个鱼死网破。” 董氏面色煞白,不敢置信的指着面前的男人,身子颤抖起来,徐娘半老的脸色,因为气极,怒目圆睁,看上去格外狰狞:“你……好你个白眼狼,我为了你,偷了枫府这么多钱,你个白眼狼,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你就是死也要拖着我下水是吗?” 梁宽上前,一脸无奈表情,紧紧拥抱住了发狂的董氏,声音消沉:“不是的,雪晴,我爱你,我要是不爱你,这么多年我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经常来和你私会,去年我翻墙的时候,还差点摔断了腿骨,你不记得了吗?” 柔软攻势,董氏的脾气,顿然灭了不好:“可是你现在让我……” “逃亡路上,我不想一个人,太孤单了,我保证,我不会毁了你的名声,更不会让吉祥难做人,雪晴,对你来说,枫府这个活寡妇二夫人的地位,真的比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来的重吗?” 董氏不说话了。 梁宽继续:“还是说,其实一开始,你就在玩弄我的感情而已。” “不是的,我若是真的是玩弄你而已,我就不会这么多年冒着被老爷赶出家门的危险,给你那么多银子,阿宽,可是亡命天涯,我真的没有做好准备。” “你只告诉我,你是愿意继续做个活寡妇,守着你那空头衔,过着你那枯燥乏味无趣的生活,还是想和我一起去看看这个世界,看看天下,看看外面的人过的是什么生活,我们过过神仙眷侣的生活,不好吗?” 董氏显然心动了,说实话,这些年在枫府,她一点都不风光,更不活。 她永远是个妾,枫城对她好点,她就是二夫人,枫城但凡表现的对她冷落一些,那些见风使舵的下人,也不把她当回事,就像过年那阵子,她在这个府上的地位,连下人都不如。 而且最让她受不了的是枫城常年征战在外,她固守空房,如狼似虎的年纪,那种寂寞滋味谁人晓得,当角先生(古代的假JJ)的无法满足她的时候,一次无意看到梁宽洗澡,精壮的男人身体,简直对她是一种折磨。 对梁宽,最初是渴望,最后是依赖,到现在已然是深爱,无论枫府发生什么,她都愿意和梁宽去说,梁宽是唯一一个可以听她唠叨,她可以肆无忌惮的哭,闹,笑的男人。 权衡再三,这活寡妇的地位,比起和梁宽在一起逍遥天下,真的太没有意义了。 可是她还有放不下的:“我陡然失踪,就算别人不知道是和你私奔了,无缘无故消失,也引人多半猜疑,这样总是不好的。” 梁宽见私奔有望,忙松开董氏,拉着董氏到书桌边:“我早就想好了,你可以留下字条,你前夫的忌日不是到了,你每年不都会给他做忌,你就写你要去给你前夫做忌,没有人会怀疑的,至于你迟迟未归,他们派人打听知道你根本没有去给你前夫做忌,也只会怀疑你绊倒被人掳走,遭遇不测。” 没想到梁宽会想到这样的法子,当真是无可挑剔的,这一招顺其自然的消失,既不会损坏了她的名声,连累到何吉祥往后的日子,而且她给亡夫做忌凭空消失,别人也有可能说是亡夫招魂之类的迷信说法,可以很好的把事情掩盖过去。 心,更为蠢蠢欲动了。 * 六月初三的时候,枫府中来了丫鬟,说是董氏留了字条要回想乡给何将军做忌。 枫红鸾听到汇报的时候,只是淡漠的抬了一下眼睛,应了一句知道了。 泓炎正在给孩子起名字,头也不抬问道:“你二娘倒是对何将军情意深重。” “嗯,这不每年都会去。”枫红鸾替泓炎磨墨,泓炎看她一眼,笑的温柔有宠溺,“我昨天晚上做了个梦。” “嗯?” “梦到了未出世的孩儿,是个女娃,生的同你一模一样。” 枫红鸾轻笑一声:“你不是喜欢大胖小子吗?” 泓炎放下毛笔,上前轻轻拥住了枫红鸾,下巴抵在她额上:“只要是你生的,无论男女,我都喜欢,来,你过来看看,我给孩子起了几个名字,你瞧着有没有顺眼顺心的。” 枫红鸾凑过去,泓炎他们这一辈,是单字辈,所以兄弟几个,名字都是单字。 而枫红鸾腹中孩子这一辈,是焕字辈,上有三王爷的两个小世子,名字分别叫焕祥和焕安。 看泓炎在宣纸上龙飞凤舞了许多个名字,枫红鸾一眼望去:焕轩,焕夏,焕源,焕烨…… 看了一圈,枫红鸾笑起来:“倒是再说你不偏心啊,这许多的名字,尽都是焕子辈男儿的。” 泓炎挠挠头皮:“女孩的名字我不擅长,得你这个娘亲来张罗,若是生男儿,你觉得这些名字,哪个好听一些?” 看他认真模样,不想叫他失望,虽然如今枫红鸾心里头,正做着别的盘算。 “焕轩还可以,轩,高扬,飞扬之意。焕烨不行,焕同音交换,烨同音家业,换业换业,置换家业,不太吉利。焕夏我估摸着用不上,孩子出生,必定不是在夏日……” 她一一评论,满目温柔,谅谁也想不到,这样一个温柔似水的女子,在下一刻,会蒙上那罗刹的外衣,狰狞嗜血到让人胆战心惊。 夜,静如水,万籁俱寂,只听得见枕边人轻微的鼾声。 泓炎真是睡的很熟,枫红鸾悄悄起身,披了一件斗篷到院子里,有一只鸽子稳稳当当的停在了她胳膊上,从鸽子腿上解下信筒,里面是一张打卷的字条,摊开一看——城西官道。 寂静夜色中,那一抹浅灰色的身影,嘴角勾起了嗜血的笑容,笑容阴冷的叫人不寒而栗。 * 城西官道,董氏自答应了梁宽放下一切同他走后,就不再瞻前顾后,义无反顾的同梁宽连夜出城,乔装打扮成一双老农夫妇,若然不是肖云业一路跟踪着,大约也会被他们的换装术派你过去。 一脸褶子,一身粗布衣衫,一块蒙头粗布,两个粗布包袱,董氏和梁宽顺利出城,上了官道后,梁宽早就准备了车马,两人入了马车,车子往西狂奔去,他们要去西域。 梁宽早就想好了,既然枫红鸾放他们一马,出了京城,他就不能再浑浑噩噩的过日子,银钱虽多,但总归有限,他要西上,置办一座宅邸, 招买几个家丁,调教初一批木工来,给人盖房子赚钱。 西域人多住帐篷,所以会盖房子的能手不多,他的技艺,肯定能让他在西域大赚一笔,到了西域后,董氏可以开个馕饼店,反正他们不能再坐吃山空,一定要找点事儿做。 他盘算的很好,离开京城,他心里头大石头也落了地,不用被赌坊的人追杀,也不用每天担心受怕和董氏的奸情曝光。 离开,赶紧离开,他都巴不得马车能飞,不知道为何,心里总有些隐隐的不安? 282 命丧黄泉,身毁名败3 梁宽只觉得心头不安,直到马车里京城甚远,他方才安心下来,打开包袱,借着车内微弱的烛火看着那一叠整齐的银票,他眼底的贪婪尽显,五万两,真没想到这个枫府的傻小姐出手这般阔绰。 董氏看着这五万两,却是一筹莫展:“你说,官府会不会追杀我们。” 人已经给骗出来私奔了,梁宽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你真以为我有这能耐啊,这不是偷的,是有人送给我的。” 董氏大惊:“谁送给你的?” “还有谁,不就是你那个傻女儿喽。” “吉祥!” “雪晴,你不成也傻了,吉祥冰雪聪明,我会说她傻,这是枫小姐给的。” “红鸾!”董氏脸色一片煞白,“她找过你,那她……” “放心,这个枫小姐,还是念着你的好的,她说了,只要我拿着这些银票和你远走高飞,她就可以既往不咎。” “可是……”董氏脸色大变,她并不意味事情就这么简单。 梁宽却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她的话:“别可是可是的,你烦不烦啊,反正以后我们不要再回来京城,这些银子足够我们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了,你不会是现在后悔了吧。我可告诉你,后悔也没用的,你要是回去了,枫红鸾说过,就来个鱼死网破,把我们的事情公之于众。你不是向来珍惜你的名声,要是让人知道你和我的关系,恐怕……” “别说了。”董氏知道,没有回头路了,不管是不是如同梁宽说的,枫红鸾是因为还顾念着曾经的母女之情放她一马,给她这个机会远走高飞。反正现在,她断然是回不去了。 沉默,她面色凝重,梁宽一张张清点着这把银票,这是出城之前,枫红鸾派人来给他的,他还来不及细数,是不是真的有五万两。 马车,戛然而止,一个趔趄,撒了梁宽膝盖上的银票布袋子,害的银票散了一地,他骂骂咧咧起来:“怎么回事?” 没人说话,只听得见马蹄声原地踏步,哒哒哒哒。 梁宽一边捡地上的银票,一边继续骂骂咧咧:“停了干嘛,走啊,这……” 忽然,他面色剧变,散落了一地的银票,居然半数以上都是白纸,只有面上那一叠才是真正的银票。 他被诓了。 方才心头的不安,顿然又如同乌云一般笼罩上来,马车外,夜风呼啸,吹起车帘的那瞬,他面色一片铁青,因为车子外面,压根不是官道边上的悬崖峭壁,分明是一处陌生草原, 马车就停在草原中间,四处望不见一星半点的灯火。 看他面色异常,董氏忙问:“怎么了?” “,,逃。”梁宽说完, 一把拽起董氏的手臂,冲出车门就想狂奔,可是车门打开的一瞬间,不光是他,就连董氏都满脸惊惧,面色一片惨白。 车外有人,两个人,一高一矮,一男一女,夜幕沉沉,看不清那两人的容颜,但是两人手上的常见,清晰分明。 在两人身边不远处,躺着一个人,俨然是赶车的马夫,如今大概已经死了,在地上,一动不动。 董事哆嗦起来,身子不住的往梁宽身上靠:“这些,这些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走,走。”梁宽说完,拽着董氏一把跳下马车,不了董氏的衣裙却被马车给卡主,怎么拉也拉不下来,梁宽急的满头大汗,董氏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一个劲哀求:“帮我,阿宽,帮我。” 没想到梁宽一把推开了董氏,夺路而逃,董氏被卡在车边,用尽全力也不能静衣裙拉开,看着情人弃自己于不顾,只管自己逃命,她真是又怕又气有恼,开口喊梁宽,却见梁宽真的停下了步子,却不是因为良心发现,而是那双男女中的其中男人,飞步挡在了梁宽面前,前路,被封死了。 而男人的长剑,寒光凛凛不偏不倚的落在了梁宽的脖子上,梁宽身子宛若被定身术一样,移动也不敢再动,只瞧得见两条腿,不可自抑的颤抖着。 董氏惊恐的看着梁宽脖子上的刀子,她知道,只消尚未用力一些,梁宽就可能身首异处。 莫大的恐惧,宛若这漆黑的夜色,铺天盖地的席卷了董氏,她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歪歪扭扭的靠在了马车上,无法动弹。 黑暗中,有一阵淡淡的芬芳靠近,顺着这股香味望去,看到那手持宝剑的女子,一步步的走了过来,借着车头幽暗的烛灯,那女子的面容越渐清晰,待看清楚女子的长相后,董氏死寂的站在了原地,面色苍白如纸。 “二娘,这么晚了,你是要去哪里?”枫红鸾就站在董氏面前五步之遥,受伤一柄长剑,寒光泠泠,嘴角是一抹嗜血的冷笑,让人不寒而栗。 董氏双腿发软,咚一下坐倒在了地上,裙子还狼狈的拉在马车上,她惨白如死灰的脸上,全部是惊恐的颜色。 “二娘,不是说了去祭拜何叔叔的吗?怎么,这是要携款潜逃啊。” 枫红鸾随手捏起一张掉在草地上的银票,笑的更为灿烂,却看的董氏,心惊肉跳,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二娘不说话,哑巴了?” 枫红鸾上前,用冰冷的剑锋挑起了董氏的下巴,董氏身子一颤,额头上渗出了一层菲薄的汗水,颤抖着声音,她极力哀求:“红鸾,红鸾你饶了我吧,红鸾。” “可以,我可以饶了你。” 董氏眼底闪了希望:“我马上滚,我会滚的很远,我再也不会打扰你和你爹爹的生活,红鸾,我是个贱人,我对不起你爹爹,我对不起枫府,我现在就滚,现在,立刻就滚? 283 命丧黄泉,身毁名败4 枫红鸾笑道:“好啊!” 笑容高深莫测,叫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可是既然她说了好,说了饶了她,董氏眼下也顾不得许多,只想个赶紧逃命。 用力一把拉扯下来卡在车子上的裙子,她双手撑着草坪,一点点的往后退,然后,挣扎着爬起来,飞的往东南方向奔去。 只是,还没走多远,一缕寒光,直直的钉入了她的后脑,董氏连一声尖叫都来不及发出,整个人宛若残破的布偶,了无生气的斜倒了下来,抽搐一番,没了动静。 肖云业这头,手起刀落,梁宽的整棵脖子,就好像白菜头一样,悄无声息都落了地,有鲜血如柱飙出,染红了这一片鲜绿的草地,枫红鸾上前,从董氏脑门中抽出长剑,表情冷若冰霜,决绝嗜血:“我饶你千刀万剐之罪,给你死个痛,二娘,董雪晴,本来想让你看看你女儿是怎么死的,现在,让你女儿先送你一程,你先去,在地府好好看着何吉祥受尽折磨而死吧!” 抽出的长剑口上,流出大量白色的脑浆,枫红鸾却眉头都不眨一下。 肖云业上前,毕恭毕敬对枫红鸾道:“小姐,接下来如何处理?” “肖叔叔,把马车夫安葬了,暗中派人丢些银钱到马车夫家中,肖叔叔,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滥杀无辜的可怕女人?” “属下从不这么觉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要是放了活口,对小姐不利,那这两人呢?” “董氏,生前恶事做尽,我爹爹待她不薄,她却卷我枫府钱财,在外面样男人,而且从小到大,她就把我当蠢货,联合她女儿,抢我未婚夫。这是对我的羞辱,对我爹爹的羞辱,就算是死,我也不能让她好过。” “小姐意思?” “车上的银票,收拾一下,连同董氏的尸体,一起放到马车里,这里有书信一封,是我花了银钱,请江湖上专门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价不升写的,一并放到马车上,马车,赶到官道上去,车夫的尸体,也放上驾车的位置,至于这个男人,既然欠下大笔赌债,债主天天追讨,扬言再不还钱就杀了他,那把他尸体弄回他的宅邸,从此,与你我没有任何干系。” 肖云业抱拳应道:“属下知道了,小姐,不然属下先送你回府。” “不用,我出来良久,再不回去泓炎怕会醒来,发现我不在他肯定会担心,肖叔叔,接下来的都交给你,手刃了董氏,我心里方才痛,从今天起,肖叔叔,你帮我盯着何吉祥,这两人一道死了,旁人不会怀疑什么,只怕何吉祥是知道董氏和梁宽的奸情,这两人死在同一日,何吉祥必定有疑,你帮我盯紧她,她身边有个兰香,家里还有一双老人,肖叔叔知道怎么办吧?” “是,小姐,属下明白,小姐不用操心。” “我走了!”枫红鸾足下一点,腾空而起,三两下踩着树丫往前,很就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 晋王府,枫红鸾回来的时候,泓炎还在沉睡,她安心的吐了一口气,小腹有些隐隐作痛。 最近因为董氏的事情,动了胎气,好在她身子骨骼强壮,孩子还算安稳,只今天晚上这番折腾,情绪如此波动,孩子也闹了情绪,脱下衣衫,换好睡衫,宛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她重新钻回了被窝,用掌风熄灭了烛火,甚是疲倦,沉沉睡去。 她不知道,在她微微起鼾声的时候,身边睡的安稳的男人,忽然睁开了眼睛,目光复杂的看着枫红鸾恬静的睡颜,直到鸡啼。 泓炎起的很早,虽然外人严重的泓炎如此不堪,但是那不过是泓炎的伪装罢了,真正的泓炎,每天早上起来都会在院子里勤练武功,他的武功造诣,深不可测,枫红鸾曾经也同他过过一次招, 他显然是有心想让,但是枫红鸾十招之内,还是被拿的稳稳的。 十招,就连和肖云业过招,枫红鸾的都未曾这样狼狈过,但是却轻易就输给了泓炎,她知道,泓炎是个高手,至少深藏不露罢了。 平素里泓炎做的事情很简单,早上起来习武,一个上午或者一个下午都会在书房看书,作画,写字,偶尔性质之至,就会上街闲逛,在街上,收敛了所有气质,总是做出一股游手好闲,纨绔子弟的模样。 他很会伪装,要不是枫红鸾见过家里的他,大约也会被他给骗了,这人,简直是个伪装高手。 虽然外人对泓炎的某些评论,总叫枫红鸾心底不痛,可是她知道,泓炎也不得不这么做,皇上是个多疑又冷血的性子,大约但凡泓炎露出一些治世才华来,皇上就会对泓炎有所提防。 如今董氏已去,何吉祥若然同尹天高同房过了,日子也不会再好过,凌澈已经被杀死,大仇都算得报,一个大将军,手握遗诏,威胁皇上,皇上那种个性,大将军又能威风多久。 家事已了,国事枫红鸾不想关心。 如今,也只愿和泓炎平平安安,度过余生,就算两人中间隔着一个夏蓉灵,可夏蓉灵的存在,几乎如同空气,她从来不出清风阁,枫红鸾进晋王府这么多日子,也就成亲当日,还有那天凉亭谈话见过几次夏蓉灵,其余时候,她压根都没想过,枫府之中,还有这么一个人。 那是一个完全被遗忘了的女人,对泓炎和枫红鸾平静和睦的生活,造不成半点的威胁。 枫红鸾不同情她,也不讨厌她。 既然她甘心做团空气,枫红鸾也就当她是一团空气,有些无谓的东西,枫红鸾并不愿意同夏蓉灵去争斗? 284 命丧黄泉,身毁名裂5 早上泓炎起来,枫红鸾还在沉睡,直到睡的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抚摸自己的脸庞,枫红鸾才扇动着睫毛,睁开眼来,是泓炎没错,他已经练完功,穿了一身在浅蓝色长袍,长袍上印染着团圆花纹,他正蹲在床边,眼神温柔似水的看着枫红鸾的睡颜。 见她醒来,泓炎轻声道:“饿吗?” “有些!什么时辰了?” “尚在,要不要再睡会儿。” 透过窗户,看着外头东升的日头, 日上三竿了,大约也不是尚早,怕再睡惹人疑,枫红鸾起身,拢了拢头发:“ 不睡了,留香同月香呢,让她们进来伺候我更衣洗漱吧。” “我来吧!”他的笑容,依旧宠溺温柔,就好似那五月的阳光,和煦温暖。 枫红鸾并不想拒绝,那种“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正是她向往的。 事实证明,当时真被人伺候惯了,泓炎解她的衣衫动作倒是,给她穿却是笨手笨脚,盘扣扣错位了,衣服整件扭曲了,笑的枫红鸾乐不可支。 就连一件简单的里衣服,他连正反都搞不清楚,枫红鸾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可脸上,从始至终,却都挂着幸福的笑容。 及至梳妆,他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就知道捣乱。 “这个簪子吧,我也没瞧着你带过。” 他举起一个玳瑁镶金喜鹊饰物,就要给枫红鸾往脑袋上簪,枫红鸾笑直不起腰:“这不是簪子,傻子,你有见过簪子这么短吗?而且这样尖锐的簪子,擦到头发上,不小心就把自己给扎了,这是平素里,挑烛油用的,真是的。” 泓炎笑的赧然:“我不知道,你们女人的东西总也是这么复杂,这是骡子黛没错吧!” 他拿起一管如同海螺尾部一样旋转的东西,像是想证明一下自己其实也不是这么无知,却被枫红鸾笑的更厉害:“这不是骡子黛,这就是个海螺。” 泓炎嘴角几分抽搐,却仍然不死心:“这个我天天看你用,用该是胭脂,这次绝对不会错。” 枫红鸾真的不想打击他的自信心,但是她也不得不实话告诉他:“这不是胭脂,这是唇脂,你每日见我往脸上抹了?” “我倒是没见,就是总听留香说,抹了粉嫩红润,光泽耀眼,却不知道是唇脂啊,不过你唇脂的味道,真的很好吃。” 枫红鸾面色一红,指着边上的凳子:“坐下吧,尽是给我捣乱,你认得那么多女子,难道连胭脂和唇脂,簪子和挑子你都不认识啊,还有这分明就是个细长的海螺,留香那日觉得长的好玩送了我的,哪里像骡子黛了,你这莫不是故意的逗弄我吧。” “怎么会!”他落座,长指挑起了枫红鸾一缕乌黑的方法,另一只手,拿起梳子动作轻柔的梳理着:“认识再多的女人,我爱的,只有一个。” “呵,我并非吃味,只是觉得奇怪,你身边怎会有这么多武功高强的女子,上次那顶轿子,若然不是轻功底蕴极强大的,修炼了至少二十年以上的,一般也不可能再空中抬着轿子来去自如的,身轻如燕,行动如飞。” “呵呵,晋王府中,除了本王, 都没有武功,连护院也不设一个,你真当本王如此胆大,不怕有人偷袭暗杀吗?” “那些女子,就是你的护卫护院?” “嗯,为了符合我荒淫的名声,护卫自然也要用女的,最好还是神秘一些的,让人多加猜测一番。” “你倒是心思独特了,不过泓炎……” “小姐,小姐不好了!” 说话间,月香忽然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满脸惊慌。 枫红鸾蹙眉问道:“何事?” “小姐,枫府来人,说是二夫人在路上被截杀了。” “二娘,她不是去何家庄给何伯伯做忌去了吗?” “奴婢也不清楚,小姐你赶紧回去看看吧,蓝管家还在外面大厅等着呢。” “好,我现在就去,泓炎……” “你家除了这样的大事,我岂能不管,一起去。” 泓炎面色凝重,枫红鸾看上去也是忧心忡忡,到了大厅,枫府管家蓝叔正一脸沉重,见到枫红鸾,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小姐,二夫人她……” “蓝叔,难受月香书说的是真的?” “小姐,你赶紧回去看看吧!”蓝叔中年脸庞上,一脸沉痛。 枫红鸾眼眶瞬间湿润了,身子一个踉跄,索性泓炎眼疾手,搀了她一把,她才险险站住,却见她泪如雨下,颤抖着声音对泓炎道:“泓炎,回家,我现在要回家去。” “你别激动,好,好,现在我们就回去。” * 枫府,府外人声鼎沸,枫府二夫人被人一剑贯穿后脑的消息,不胫而走,如今那些围拢的人,都是来看热闹的。 有办案的衙差,维持着现场的秩序,同枫红鸾与泓炎同时到了枫府门口的,还有何吉祥和尹天高。 从马车上下来,泓炎搀扶着枫红鸾,正好看到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的何吉祥和尹天高。 尹天高脸色沉重,何吉祥身形不稳,面色惨白,脸上挂满泪珠,形容憔悴,到了枫府,就像是没看到枫红鸾一样,几步匆匆就进了府邸,不多会儿,府门口清晰听见了何吉祥惊天动地哭喊声。 枫红鸾抹了把眼泪,声音沉痛对泓炎道:“进去吧。” 大厅里,董氏的尸体已经僵硬,身上形成了少量尸斑,府衙刘大人也在, 同时在的,还有衙门里的一些官差,以及一个仵作。 枫红鸾等进去的时候,刘大人忙迎上来,毕恭毕敬,面色沉痛道:“小姐,何小姐,令堂已经……” 285 命丧黄泉,身毁名败6 不会的,不会的!”何吉祥尖叫着,痛苦不堪,若然不是场合不允许枫红鸾露出半分笑意,枫红鸾真心痛的想仰天长笑,她们的痛苦,就是她的乐,手染鲜血如何,她要的,就是这些人不得好死,董氏自作自受,和凌澈一样枫红鸾一刻钟都不愿意留下他们。 现在看着何吉祥一人受尽折磨,她心底痛的就像是放火流星,这只是个开始,凌澈和董氏没有受多大的罪就死了,那剩下来的折磨,就别怪她心狠手辣,让何吉祥一人尝尽苦楚了。 如今,她也虚与委蛇的掉了一些眼泪,看着董氏冰凉的尸体,上前声音凄楚的问刘大人:“折磨回事?” “小姐, 这……”刘大人似乎有些为难。 “说,怎么回事?” “这,小姐,二夫人是给利刃刺破了头颅,一剑毙命,仵作验尸,二夫人裙摆有一处破损,可能是曾经想逃,但是衣服卡在了车子上,没逃掉。至于是什么人下手的,下官现在的猜测,应该是江湖赫赫有名,那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价不升。” “价不升!”枫红鸾满目“震惊”,“你说他杀了我二娘,这个价不升,素来是那人钱财替人消灾,难道是有人指使他杀我二娘?” “这……下官不好说,这里有书信一封,是在二夫人身上找到的,连同这一堆染血的银票,小姐你自己看吧。” 何吉祥听到这番话,挣扎着从地上起来,冲过来夺了信件,她以为,肯定是有人买凶杀了自己的母亲,她要第一时间知道是谁,要替母亲报仇,要把那恶人千刀万剐。 展开信,看了不过几眼,她猛然一阵昏厥,身子摇摇晃晃了几下,不敢置信的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绝对……” “姐姐……” “小姐……” “吉祥,吉祥……” 何吉祥居然晕厥了过去,枫红鸾赶紧拿过信,看了两眼,脸色青绿一片,捏着信件的手,死死握了一团,指关节一片苍白。 “这是……”她吃力的开口,目光森然的打在了董氏的遗体上,“这是我二娘身上找到的是吗?” “笔迹我已经让师爷去衙门拿价不升的真迹来对比了,确实是价不升亲笔写的,这个人心狠手辣,只要给钱,什么都会干,但是传说这个人脾气古怪,有时候要是谈不拢,就会残杀买主,一般都是一剑毙命,穿刺脑门,手法,字迹,还有这些钱,好像都符合。” 泓炎上前,看了一眼书信,眉心猛锁:“这真的是价不升的真迹?” “如假包换,王爷,下官让师爷,一笔一划的对照了过去。” “董雪晴尽然如此心狠手辣,想要让价不升杀掉红鸾和红鸾的孩子,而她自己故意称去何家庄做祭,祭奠前夫,就是为了给自己制造不在场的证据。” “下官恐怕,是二夫人拿着银钱去谈,结果谈不拢,价不升恼羞成怒,就把二夫人杀了,传说中价不升谈不成生意,杀人后会在人身上留下一朵白色的小花,这个,下官在二夫人发间也找到的。” “我二娘,想要买凶杀了我!” 枫红鸾一怔,脸色一片凄然。 刘大人赶紧安慰:“小姐,你身怀有孕,千万小心,余下就交给下官去调查吧。” “嗯!”枫红鸾吃力的闭上眼睛,靠在泓炎怀中,满脸痛楚表情。 可谁又能看得到,她内心,那么得逞冷笑。 这一切,都是她安排的,三千两,出嫁前爹爹给她的,其中五百两和一堆宣纸混在一起, 用来诓骗了梁宽,剩下二千五百两,呵,买董氏的命,足够了。 价不升反正已经恶贯满淫,脾气古怪是不错,但是当枫红鸾如实相告想要杀死的是自己的二娘后,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他很有兴趣想看看,枫红鸾这个看上去单纯美丽的女子,暗藏了一颗怎样的蛇蝎之心。 价不升甚至告诉枫红鸾,下次再托他办事,只要护城河百年上一颗大槐树上,挂上一件斗篷,不出三天,他必定会来找她。 枫红鸾并不想和这个价不升结缘,这次他肯出手相助,背负恶名,且只收了她二千五百两,对枫红鸾来说,便够了。 董氏死了,人是江湖上恶贯满淫的价不升做的,原因是董氏收买价不升欲图杀死枫红鸾同枫红鸾腹中胎儿,但可能是因为带去银票太少,一次作案得万金的价不升看不上,恼羞成怒杀了董氏。 作案手法,小花,董氏身上搜到的交易通信笔迹,都是价不升的没错。 事情,发生的突然,了解的很。 这几天,京城中一下传开了此事,董氏的“恶毒”也彻底将她所有的名声毁灭殆尽,连同何吉祥,出门都被人指指点点。 枫红鸾的计谋,近乎完美。 彻底毁了董氏,又不连累到自己的父亲和枫府。 而且看到何吉祥痛不欲生的样子,枫红鸾心底的痛苦啊,就好似大热天喝了一壶冰水一样。 董氏过世,枫红鸾的父亲枫城从边关回来,得知一切后,下令不许殓葬董氏,更不许董氏入枫府祖坟,非但不许董氏入枫府祖坟,枫城还昭告天下,阴休董氏,让董氏成了孤魂野鬼,无门无家无户可归。 而何吉祥,本来还算是枫府的养小姐,如此一来,她同枫府,在没有半分关系。 枫城是恨毒了董氏,没想到董氏会买凶伤害自己心爱的女儿,虽然不知道个中缘由,但是证据确凿,而且何吉祥来收拾董氏遗物的时候,还收拾出了一个写着枫红鸾名字的布娃娃,娃娃上扎满了银针,甚是恐怖? 286 命丧黄泉,身毁名败7 董氏,一夜之间变成了恶妇,尸体被丢出了枫府,所有一并的东西,全部被丢出枫府,连同一起被丢出枫府的,还有一封阴休书,何吉祥百般哀求,枫城都不愿意收回成命,最后,何吉祥在枫府跪了三天三夜,疲倦晕厥,枫城都不曾出门看她一眼。 似乎,对这双母女,撑撑是彻底私心了,彻底寒心了,除了痛苦,没有半分留恋。 这,无疑是最好的结局。 让枫城哀莫大于心死,将这双母女示弱仇敌,连根就把这双母女从心底拔掉,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如此正是枫红鸾所愿。 父亲一再对董氏心软,一再对何吉祥心软,枫红鸾知道这么多年朝夕相处,这种感情牢固若城墙,不是轻易就能够破坏,所以她才故意设计者一出,让董氏买凶谋杀自己,她就是看中了爹爹如何心软,但是面对如此恶毒的董氏,企图伤害自己心肝宝贝女儿的董氏,也绝对不会姑息了。 董氏可算是真正的落的身败名裂,死五脏生之地了。 看她高楼起,看她高楼塌,所谓机关算尽太聪明,到头来聪明反被聪明误,说的大概就是董氏。 * 董氏过世后的第四天,听说最后还是尹天高发了善心,在老宅里播了一个房间房间出来,做了灵堂,但是尹天高也不敢大肆铺张,毕竟自己的丈母娘是这样的女人,尹天高名声已经大为受损。 而且因为何吉祥与董氏的缘故,这几天他出门,总是被人指指点点,但凡和枫城交好的大臣,都对他不予理会,而大将军那边的人,则是对他冷嘲热讽。 他原本平静的日子,虽然不见得如同大将军,如同丞相,如同枫城那样风光无限,可朝野之中谁人不卖他几分面子,但现在,宛若芒刺在背,他都不敢动弹,因稍一有动作,就会被人指指点点。 如今,何吉祥每天只要呆在家中,他却不可能闭关不见人,至少早朝得上,这几日,气结攻心,连着发了两次高烧,他自己的身子有病他知道,大夫说了如果好好调养,至少还有一年光景,可是如今看来,却是要叫着何吉祥给活活折寿死。 这几天,他不再对何吉祥相敬如宾,甚至于给何吉祥在老宅那安了个宅子,把何吉祥的东西都搬到那去,名义上是让何吉祥方便给董氏守灵,实际上是因为他看到何吉祥就满肚子的不痛。 何吉祥甚是委屈,可是委屈又如何,说给谁听,尹府老宅离新宅有些距离,她这几天身子总是不适,每次想要回去看看尹天高,求尹天高可怜她,帮衬她把母亲下葬了,可连那几步路她也走不动,叫兰香去说,兰香每次也送不来好消息。 这日,董氏过世已经七日了,一般人死,只挺尸三日,任人凭吊,凭吊之后,为防止尸体腐烂,会入棺下葬,老人说,尸体不能停过七日,七日是还魂夜,如果停了第七日,尸体还魂看到自己还没被下葬,会伤心欲绝,徘徊四处,哭泣不休,不肯离开。 何吉祥不是怕母亲回来啼哭,阴魂不散,只是想到董氏回来后看到自己身体都腐烂了却还放在灵堂,根本没有人来凭吊场面凄凉,怕母亲看到伤心,所以这日的一早,她顾不得身子不适,坚持要回尹府,恳求尹天高出面下葬母亲。 她一个女儿家,根本没有这个能力下葬母亲,人事安排都要考尹天高出钱出力。 一路上,她步履匆匆,自从母亲的丑事传的沸沸扬扬后,尹天高对她大不如从前,虽然估计夫妻情分把枫府丢出来的尸体安置在了尹府老宅,但是对于钱财之类东西,尹天高不再让何吉祥经手,就算何吉祥住在老宅中,一日三餐也不许她自己去买来做,而是让一个老妈妈送来。 尹天高总总作为,何吉祥心寒不已,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她终于知道,什么相敬如宾,什么伉俪情深,到头来无非是一场空。 她心性高傲,也不想对尹天高卑躬屈膝,可是现在母亲尸骨未寒,难以下葬,她不得不低头。 尹府,尹天高书房,何吉祥忍者强烈的身子不适,跪下恳求:“就算草草入殓,天高,也求求你了,给我母亲买薄棺一口,下葬入土为安吧。” 尹天高正在看书,头也不抬:“自古没有女婿给丈母娘办丧事的规矩,你母亲德行有亏,让我在人前抬不起头来,她有什么资格睡在棺材里,舒舒服服的下葬?要下葬可以,我找人挖个坑,随便丢进去便好。” “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何吉祥气急攻心,一口血没稳住吐了出来,甚至一软,当场晕厥了过去。 尹天高眉心微微一紧,若然和吉祥这个时候出事,他要背负羞辱肯定更大,罢了罢了。 他抬手:“找同德堂的高大夫来。” 下人匆匆去请。 何吉祥怀孕了,这个消息,这整个时候,宛若是一根救命稻草,大夫的诊断结果,让何吉祥既心酸,又欣喜,她知道尹天高很想要一个孩子,她完全可以利用整个孩子请尹天高帮忙。 可是,为人母亲,这腹中的孩子尚未出世,居然就成了她的工具。 她没有办法,没有选择,眼泪连连,大夫出去后,她捂着肚子,在床上给尹天高下跪:“相公,求求你,求求你看在孩子的份上……” “躺下!”尹天高态度虽然冷,但总算不再强硬。 “相公!” “我让你躺下,我的孩子若是有什么闪失,你母亲这辈子也别想下葬。” 何吉祥心头一喜,却有凄楚:“是,我躺下,我好好养胎,求求你,给我母亲下葬吧。” 尹天高的意思,其实是已经答应了。 可即便是他答应了,何吉祥也已是哀莫大于心死了。 ——题外话—— 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平安夜快乐 单独开一章,给大家说平安夜乐。 本来其实写了很长一篇和大家交流,但是写了一堆,都像是我碎碎念的自传了,觉得自己啰嗦的要命,讲那一堆有的没的,所以没好意思发就删了。 简简单单给大家说个平安夜了吧。 平安夜,我也不唠唠叨叨了,呵呵。 明天是圣诞节了,没什么可以送给大家当圣诞礼物的,也不敢许下诺言说明天给大家来个2万字更。 这样一个老外的节日,却有个温馨名字的夜晚,就在这里祝大家睡个好觉。 祝的好怂但是很实在有木有,老外的节日,老外过年,我们还要苦逼的上班上学,好好睡觉明天可还要和星期二奋斗的。 不过元旦不远了,这可是全世界的节日,到时候,小九要是没出去玩疯了,就给大家裹脚布一样絮絮叨叨一番吧! 晚安,给位可爱的天使们? 287 董氏下葬 75P174P94P 可是枫红鸾怎会不清楚费枫城的脾气,一心为国为君为民,宁可马革裹尸还,也不愿过清闲幽静的生活。 而且枫红鸾怎会不清楚,就算说服了父亲归隐乡邻,不顾世事,皇上那呢,就肯放人了。 大将军手握虎符遗诏,皇上唯一能够仰赖的,只有她的父亲,除非是父亲伤不了战场了,皇上才有可能恩准父亲告老还乡。 可她父亲,如何才能伤不了战场。 除非……父亲残废了。 枫红鸾再怎么希望父亲不要趟浑水,也不可能对自己的父亲下手,让自己的父亲成个残废。 这件事,搁在枫红鸾心头,甚是烦恼,虽然说泓康定八年还远着呢,可是未雨绸缪,现在要是不做打算,只怕到时候,就完全没有任何法子,能够全身而退了。 * 枫红鸾的这点烦心事,很被泓炎生辰的喜庆气氛给眼眸了。 泓炎的生辰,当真是大肆铺排场了一回。 皇上让敬事房拨了款项银子下来,叮嘱务必大办。 甚至于生辰晚宴的地点,都是定在宫中。 六月十五一早,满府喜庆,枫红鸾也放下了所有心事,穿上了侧妃的宫装,同夏蓉灵两人,坐上马车往宫中去。 泓炎的寿诞是定在了宫中的绥(sui)寿殿设宴。 泓炎一早上天不亮就进宫了,泓朝自古国训,百善孝为先,私塾教坊,都以孝悌二字为主要收人的保准。 而在泓朝,生辰亦有母难日之称:亲生之子,怀之十月,身为重病,临生之日,母危父怖。 所以生辰之日,子女从子时开始,就要跪拜在母亲床边,侍奉母亲安歇,所谓跪拜,其实也不过是个礼仪,却也不真是让人从子时跪倒天明。 泓炎子时不到就进宫了,早上时候,枫红鸾同夏蓉灵作为泓炎的妃子,才会进宫同泓炎一切拜谒太后。 这是成亲之后,夏蓉灵第一次以枫府王妃的身份进宫。 穿的也是宫中定制的王妃服制,许多日未见,她的脸色不及初见时候的红润粉嫩,但是比上次怀王到访时候的蜡黄,要好了许多。 薄施脂粉,她五官本就精致,稍微打扮一番,穿上这华美的长袍,也是有一股气势。 车架从晋王府护法,两人车上并无多话,直到过了宫门前方的护城河,夏蓉灵先开了口,声音温柔:“你的这身子,也有三个月了吧,倒是看不出肚子来。” 枫红鸾微怔一下,天下人皆以为她是的三月中旬左右怀孕,算来到现在也确实有三足月了。 但事实上她心里清楚,自己是五月中才诊断出身孕的,一月光景在,和肚皮能有什么反应。 她笑笑,面不改色的搪塞道:“最近我家中出了那些事,我心情不好,所以吃的较少,人瘦了些,所以肚子反而不显。” 夏蓉灵伸手要来抚摸她的肚子,却被枫红鸾躲开,夏蓉灵的手挺在半空中,笑容几分尴尬:“我只是想感受一下,我听人说,若是摸了大肚子,会有福气。” 枫红鸾又是干干一笑:“抱歉,我不太喜欢别人摸我肚子。” “那,对不起!”夏蓉灵收回手,从脖子上摘下了什么,送到枫红鸾手中:“这是长命锁,请你一定要收下,是我给孩子的一片心意,我自小带在身上的贴身之物。” 无功不受禄的,但是这份好心,枫红鸾却也无法推辞, 况且,夏蓉灵的眼神是那般温柔无害。 “我替孩儿谢谢你!” “呵,不必,我这辈子也怕是不可能有孩儿的,见到旁人生儿育女,当真是的羡慕。”她说着,眼神凄然的望向了窗外,虽然在笑,可是笑容里,却像是有化不开的忧愁。 枫红鸾该做和反应,她也做不了什么反应,她总不可能安慰,更别可能大方到出让泓炎给她。 感情这种东西,不是输,就是赢。 夏蓉灵一开始就是个输家,就算是她出了老千,最后还是输的一套糊涂,枫红鸾自问赢的问心无愧,对夏蓉灵,她同情,却不是同情她得不到泓炎的爱,而是同情她明明猜到了结局可能是这样,却还要飞蛾扑火。 车子进了皇宫,到了玄武门的时候两人下了车子,月香胡蝶分别上来伺候。 没有带留香而是带着月香进宫来,枫红鸾自然也是考虑过的。 在留香和月香之间,她平素里就颇有偏颇,对留香的好,远远大过于月香。 下人是这样,一旦心头觉得委屈,对主子产生了嫌隙,那就不好调教了。 就算往后调教好了,表面上是奉承应允着,背地里可能做事就不会尽心尽力。 今天故意带月香不带留香进宫,枫红鸾便是想平衡一下月香,叫月香知道,她也是器重月香的,这种大场合也带着她来。 月香显然很兴奋,但是也显的比平素里更加的小心翼翼,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心有旁骛。 先自然是去太后那里请了安,今日的太后,神采奕奕,一身黄黑主打,绣着金凤翱翔的朝服,显的她气派十足。 枫红鸾是同夏蓉灵一并进去的,请安问好之后,太后就让然摆驾,一行浩浩汤汤往梨园去。 梨园本来只不过是皇家禁苑中与枣园、桑园、桃园、樱桃园并存的一个果木园。 后先帝泓文帝在梨园中设有离宫别殿、酒亭球场等,供帝后、皇戚、贵臣宴饮游乐。 后又广罗民间有歌舞才艺能者,汇聚梨园。 每当宫廷之中有大型庆典,就会安排上几出歌舞,在梨园上演,供帝后皇戚,贵臣将相欣赏? 288 公孙媚娘1 可是枫红鸾怎会不清楚费枫城的脾气,一心为国为君为民,宁可马革裹尸还,也不愿过清闲幽静的生活。 而且枫红鸾怎会不清楚,就算说服了父亲归隐乡邻,不顾世事,皇上那呢,就肯放人了。 大将军手握虎符遗诏,皇上唯一能够仰赖的,只有她的父亲,除非是父亲伤不了战场了,皇上才有可能恩准父亲告老还乡。 可她父亲,如何才能伤不了战场。 除非……父亲残废了。 枫红鸾再怎么希望父亲不要趟浑水,也不可能对自己的父亲下手,让自己的父亲成个残废。 这件事,搁在枫红鸾心头,甚是烦恼,虽然说泓康定八年还远着呢,可是未雨绸缪,现在要是不做打算,只怕到时候,就完全没有任何法子,能够全身而退了。 * 枫红鸾的这点烦心事,很被泓炎生辰的喜庆气氛给眼眸了。 泓炎的生辰,当真是大肆铺排场了一回。 皇上让敬事房拨了款项银子下来,叮嘱务必大办。 甚至于生辰晚宴的地点,都是定在宫中。 六月十五一早,满府喜庆,枫红鸾也放下了所有心事,穿上了侧妃的宫装,同夏蓉灵两人,坐上马车往宫中去。 泓炎的寿诞是定在了宫中的绥(sui)寿殿设宴。 泓炎一早上天不亮就进宫了,泓朝自古国训,百善孝为先,私塾教坊,都以孝悌二字为主要收人的保准。 而在泓朝,生辰亦有母难日之称:亲生之子,怀之十月,身为重病,临生之日,母危父怖。 所以生辰之日,子女从子时开始,就要跪拜在母亲床边,侍奉母亲安歇,所谓跪拜,其实也不过是个礼仪,却也不真是让人从子时跪倒天明。 泓炎子时不到就进宫了,早上时候,枫红鸾同夏蓉灵作为泓炎的妃子,才会进宫同泓炎一切拜谒太后。 这是成亲之后,夏蓉灵第一次以枫府王妃的身份进宫。 穿的也是宫中定制的王妃服制,许多日未见,她的脸色不及初见时候的红润粉嫩,但是比上次怀王到访时候的蜡黄,要好了许多。 薄施脂粉,她五官本就精致,稍微打扮一番,穿上这华美的长袍,也是有一股气势。 车架从晋王府护法,两人车上并无多话,直到过了宫门前方的护城河,夏蓉灵先开了口,声音温柔:“你的这身子,也有三个月了吧,倒是看不出肚子来。” 枫红鸾微怔一下,天下人皆以为她是的三月中旬左右怀孕,算来到现在也确实有三足月了。 但事实上她心里清楚,自己是五月中才诊断出身孕的,一月光景在,和肚皮能有什么反应。 她笑笑,面不改色的搪塞道:“最近我家中出了那些事,我心情不好,所以吃的较少,人瘦了些,所以肚子反而不显。” 夏蓉灵伸手要来抚摸她的肚子,却被枫红鸾躲开,夏蓉灵的手挺在半空中,笑容几分尴尬:“我只是想感受一下,我听人说,若是摸了大肚子,会有福气。” 枫红鸾又是干干一笑:“抱歉,我不太喜欢别人摸我肚子。” “那,对不起!”夏蓉灵收回手,从脖子上摘下了什么,送到枫红鸾手中:“这是长命锁,请你一定要收下,是我给孩子的一片心意,我自小带在身上的贴身之物。” 无功不受禄的,但是这份好心,枫红鸾却也无法推辞, 况且,夏蓉灵的眼神是那般温柔无害。 “我替孩儿谢谢你!” “呵,不必,我这辈子也怕是不可能有孩儿的,见到旁人生儿育女,当真是的羡慕。”她说着,眼神凄然的望向了窗外,虽然在笑,可是笑容里,却像是有化不开的忧愁。 枫红鸾该做和反应,她也做不了什么反应,她总不可能安慰,更别可能大方到出让泓炎给她。 感情这种东西,不是输,就是赢。 夏蓉灵一开始就是个输家,就算是她出了老千,最后还是输的一套糊涂,枫红鸾自问赢的问心无愧,对夏蓉灵,她同情,却不是同情她得不到泓炎的爱,而是同情她明明猜到了结局可能是这样,却还要飞蛾扑火。 车子进了皇宫,到了玄武门的时候两人下了车子,月香胡蝶分别上来伺候。 没有带留香而是带着月香进宫来,枫红鸾自然也是考虑过的。 在留香和月香之间,她平素里就颇有偏颇,对留香的好,远远大过于月香。 下人是这样,一旦心头觉得委屈,对主子产生了嫌隙,那就不好调教了。 就算往后调教好了,表面上是奉承应允着,背地里可能做事就不会尽心尽力。 今天故意带月香不带留香进宫,枫红鸾便是想平衡一下月香,叫月香知道,她也是器重月香的,这种大场合也带着她来。 月香显然很兴奋,但是也显的比平素里更加的小心翼翼,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心有旁骛。 先自然是去太后那里请了安,今日的太后,神采奕奕,一身黄黑主打,绣着金凤翱翔的朝服,显的她气派十足。 枫红鸾是同夏蓉灵一并进去的,请安问好之后,太后就让然摆驾,一行浩浩汤汤往梨园去。 梨园本来只不过是皇家禁苑中与枣园、桑园、桃园、樱桃园并存的一个果木园。 后先帝泓文帝在梨园中设有离宫别殿、酒亭球场等,供帝后、皇戚、贵臣宴饮游乐。 后又广罗民间有歌舞才艺能者,汇聚梨园。 每当宫廷之中有大型庆典,就会安排上几出歌舞,在梨园上演,供帝后皇戚,贵臣将相欣赏? 289 公孙媚娘2 梨园掌势者为七品崔公,崔公以下有编辑和魁伶两套人马。而当今梨园的魁伶公孙媚娘,是个十分了不得的女人,平素里她早已经隐退,只做教坊导师,培育五部梨园子弟。但是今天,泓炎生日,皇后亲自下令,让公孙媚娘重新编排当年让她一举成名的剑器舞。 枫红鸾也是有幸想开开眼,只听父亲说过,观公孙媚娘一出的剑器舞,可弃三日饭菜酒食。 为了看公孙媚娘一出剑器舞,居然连饭都可以不吃,水都可以不喝,枫红鸾自然是向往已久。 一行人浩浩汤汤到了梨园,露天落座,周边都是梨书清香,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太后一声令下,梨园各部开始献艺。 梨园五部,分别为坐部、立部、小部和男部、女部。 坐部一般是优秀演员,乐工坐在堂上演奏,舞者大抵为3至12人,舞姿文雅,用丝竹细乐伴奏; 立部是一般演员,乐工立在堂下演奏,舞者60人至80人不等,舞姿雄壮威武,伴奏的乐器有鼓和锣等,音量宏大: 小部为幼儿演出队,年岁基本不过十岁。 此外的男部,女部,基本都是稍有才华,招进宫廷有待教导之后再分部的。 后宫之中,等级森严,就连这个小小梨园,也要从低做起,才能步步上升,从什么都不是的学员,一步步走到崔公的位置,没个三四十年的修炼,是休想达到的。 这就更成就了公孙媚娘这个奇迹。 边上有妃嫔在窃窃私语,说的便是这个公孙媚娘。 “听说一进来,御前献艺,跳的是一曲霓裳羽衣舞,先帝就破格亲自下令,拔擢了坐部部长。” “是啊,史上第一个人,一进梨园直接进了坐部,而且没多久就升任了魁伶,若不是太后的有意打压,现在恐怕梨园的崔公,非这个公孙媚娘莫属了。” 两人随时说的低,但是枫红鸾练过武功,耳聪目明,听的却是真切。 看来这个公孙媚娘,是真的不简单,别人三四十年未必能达到的成就,她进宫后不久就享有殊荣了。 正说着,一曲罢了,只听见铿锵有力的乐音起,一个身着劲装的女子,忽然从天而降,手舞一柄长剑,也不知道从何处飞来众多花瓣,她就在花瓣之中,以常见为器,一片片将花瓣全部切成了粉末,关键是,动作刚劲有力,却一点也不粗鲁,看的出一个舞者柔软腰肢,脚力,腕力,还有旋转时候的平衡感。 跳的当真是美极了,一曲剑器舞,舞姿豪迈奔放,耀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青光。 枫红鸾都忍不住要拍手叫好,却有人先比她喊了出来,声音甚大,惊扰了所有人。 “好,跳的好,果然公孙媚娘是宝刀未老。” 众人纷纷回头,却见是大将军,带着他儿子夫人,大步朝太后走来。 眼底里,看着舞台上的公孙媚娘,分明有几分淡淡的光闪过。 枫红鸾看舞台上的公孙媚娘,却是心无旁骛,只顾自己舞蹈,对于大将军的到来,视如不见。 枫红鸾收回目光,落在了夏蓉灵身上,见到父亲,夏蓉灵一直很温婉的表情上,多了几分开怀。 “臣给太后,给皇后,给各位娘娘请安。” “起吧!”太后笑意盈盈,指着身边一个空位:“大将军,既然喜欢,还有大半场呢,坐下看。” 大将军却一拱手:“岂敢岂敢,微臣岂敢坐在太后身边。来人把椅子往太后身后挪一个身位。” 太后身后一个身位,坐着的正好是四妃中的贤妃娘娘。 只见贤妃脸色又些不好看,椅子退下来,势必会挤到贤妃,就算贤妃再往后退,把再后面,就是写淑媛淑仪了,她一个堂堂的贤妃,却要和这些人平起平坐吗? 枫红鸾心底倒是惊,这大将军,嘴上说着不敢不敢,其实,他比谁都敢。 太后还没有下令,他居然就自作主张挤走贤妃。 不说他没把贤妃放在眼睛里,也根本没把太后放在眼睛里。 坐哪里,岂容他大将军自作主张。 台上乐音激烈起来,太后的笑容依旧端庄高贵,对过来搬椅子的人摆摆手:“罢,大将军既然没这个胆子坐在哀家旁边,这椅子也别挪来挪去的,省得贤妃往后退,后面的人又要往后退,多是麻烦。 不若,大将军你就站哀家身边吧!大将军是习武之人,站着一时半会儿的,应当是没有问题,至于夫人和公子,后面还有几个位置,都去坐着吧。” 太后此言一出,甚为犀利,在警告大将军,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枫红鸾心底不禁一笑,太后虽然看上去不管世事,总是一副清闲模样,不过心里比谁也通透,大将军想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大约是找错地方了,太后能够在淑妃盛宠的年代稳坐后位不倒,其手段,可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 大将军眼底分明的一沉,看了看舞台上的公孙媚娘,皮笑肉不笑道:“微臣只怕挡住了身后几个娘娘看舞。” “你管她们做什么,只管好好站着。”太后淡笑一声,呷了一口香茶,“红鸾,挡住你了吗?” 枫红鸾坐的是边上的位置,岂会挡了她,太后问谁也不该问有没有挡住她,但是枫红鸾心里通透这,太后这是在给完老的下马威,给小的一个教训,让老的小的知道,这出舞,谁才有资格看的清楚。 “回太后的话,没有。” “嗯,那就好。” 慢条斯理一句,台上的剑器舞,已到了高潮部分,枫红鸾之前看舞的心情,如今也全化作了看大将军的脸色? 290 夏蓉灵的难堪1 这个老奸巨猾的人,平素里像是披着人pi面具,总是能很好的隐藏自己所有的情绪,但是今天,他脸上的黑郁之气,却是隐藏的不够好,枫红鸾一眼就看了个清楚。 顺着大将军的目光,望向舞台上的公孙媚娘,一个男人,会失态有很多原因。 一个老奸巨猾很善于伪装自己的男人,会失态的原因却只有一个:那就是有人,乱了他的方寸。 这个人,想必不是太后,而应该是舞台上美娇娘吧! 枫红鸾看的不动声色,夏蓉灵的脸色也很平静。 舞罢了,又上演了几个热热闹闹的节目,到最后,暮色渐渐沉下,太后甫起身,对大家道:“移驾绥寿殿。” 一行浩浩汤汤,从梨园往绥寿殿的去。 绥寿殿的花阶,皆是用汉白玉砌成,阶上盘出笔法隽秀飘逸的“寿”字,四周雕以鱼藻、风纹、荷莲、花鸟、璎珞等图案,常用来后宫嫔妃,皇上皇子,王爷世子庆贺生辰所用。 而但凡庆贺生辰的宴席开在了绥寿殿,必定会大宴群臣,今天晚上也不例外,与其说是个泓炎庆贺生日,倒不如说是宫中一次盛宴,广邀群臣。 一进去,皇上高踞于中间的紫檀木雕云龙虎纹椅之上,左手皇后陪坐,右手坐着的是泓炎,今日主角。 周围密密麻麻依次站满了宫女太监,太后一出现,皇后就自动让身子,把靠近皇上的位置让给了太后,自己屈居其下。 宴席开,一例气氛和乐,觥筹交错,只是大家都有拘束,并不十分热闹。 直到酒至半酣,梨园舞女上来助兴,丝竹乐音,翩翩舞衣,这晚宴才算吃开了一些,大家低声言谈,笑意盈盈,推杯交盏,枫红鸾同夏蓉灵同坐一袭,期间夏蓉灵向枫红鸾敬酒一杯,道:“今日那剑器舞,着实舞的人心潮澎湃,你我皆是习武之人,应该可以看得出来,那公孙媚娘,可算是个中高手啊。” “你说公孙媚娘有武功?” “难道不是吗?” “呵,是吧!但是你我都能看出来,太后必定心里也明白,虽然说宫中的人,不可身怀武艺,可太后没有异议,我们也勿用担心。”枫红鸾微微啜了一口酒,就感觉到又一道目光有些担心的看着她,她抬头,对上的是泓炎轻蹙的眉头,她轻笑一声,从桌下拿出一个茶壶,指了指酒杯,泓炎轻蹙的眉心,才舒展开来,眼底,一派温柔笑意。 夏蓉灵顺着枫红鸾目光望去,恰好和泓炎的温柔宠溺对了个正着,正要说会目光,她知道这不是属于她的眼神,边上有人却忽然站起来道:“瞧着晋王同晋王妃眉目传情,伉俪情深的,真叫人羡慕,倒是你不对了,把这二人安排的这么远。” 说话的是老王爷羌王,说话不太经过脑子,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是个直性子的人,而且最喜欢同后辈开玩笑,平素里泓炎他们这一辈,还是听敬重这个皇叔的,但是今天,泓炎闻言,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他最讨厌别人把他和夏蓉灵牵扯在一起。 心里又陡然想到答应过枫红鸾的事情,想了想,还是强作了笑颜,淡淡客气:“皇叔说笑了。” “阿尤,我这个侄子,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就是喜欢美人和字画,我听说夏小姐画的一手好画,写的一手好字,来人来人,笔墨纸砚伺候,正好是我们泓炎生辰,你不得表表心意啊。” 夏蓉灵面色微红,想要推辞,却见她兄长夏蓉发忽然站起身来,颇为骄傲的大声道:“我这妹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都是好手,不是我黄婆卖瓜自卖自夸,我妹妹三岁时候而已背诵四书五经,七岁时候已经能够临摹工笔牡丹,栩栩如生,十一岁……” “哥……” 夏蓉灵娇羞的红了脸。 夏辉也拉了拉夏蓉发的衣袖,却是站起来,对皇上太后一拱手:“既然是王爷寿诞,作为王妃,自然是要送些别开生面的东西才好,皇上,太后,皇后,请允许小女当场献上一份大礼,都说青阳居士的白马图甚为珍贵,但是只要各位看过我女儿画的白马图,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白马奔腾,栩栩如生的。” 有人,显然被吊起了胃口,群声符合:“正好给我们开开眼界,开开眼界。” 枫红鸾面色平静无波,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在对上斜对面枫城担忧的眼神后,她轻轻一笑,笑容里没有半分凄然,以示安慰。 旁人再怎么起哄泓炎和夏蓉灵的关系,她也知道,泓炎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枫城担忧的眼神,在对上她恬淡的笑容后,略微放松了一些。 倒是有一个人,眼底一片冷意,看着枫红鸾的脸色,满是嘲讽。 如今的枫红鸾,多像是个被人遗忘的小丑啊,那些曲意逢迎大将军的人,一个个都在符合大将军,把夏蓉灵吹捧上了天,而夏蓉灵的地位越高,那个被冷落在一边的侧妃枫红鸾的就更加的小丑,更加的卑微。 韩慧卿啜了一口清酒,对身边的男人耳语几句,那男人点点头,站起身来,大声道:“王爷有王妃,侧妃为伴,若然真要送上墨宝,如果是两位娘娘合作,那岂不是妙哉妙哉,意义非凡啊!” 终于有人提到了枫红鸾,可这分明不是为了向大家告之还有一个枫侧妃的存在,而是故意在难为她。 枫红鸾知道自己在外面的名声有多蠢多笨的,这人既然能提出这样的要求,而且之前大将军已经和大家夸口了夏蓉灵的画作是堪比青阳居士,栩栩如生。 在明明知道一个人身上藏着十万两银子的情况下,让枫红鸾一个身上就只有五文钱的人去和她比谁有钱,简直是自取其辱? 291 夏蓉灵的难堪2 那个人,分明是要当众羞辱枫红鸾。 那人,枫红鸾未曾相识,可是那人身边的一个人,那张脸孔,枫红鸾可不陌生。 韩慧卿! 心头,一股血气翻涌,她可不认为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明明知道自己“蠢钝如猪”,却要自己和画工了得的夏蓉灵共同合作一副画作这个举动是无心的。 韩慧卿,枫红鸾原本以为他和上一世不一样,知道感念枫府恩德,没想到,居然进了翰林院没多久,脚跟才站稳了,就给她使绊。 她脸色冷了一下,但很就收敛起来,谦虚的起身:“我的画工拙劣,不堪入目,实在拿不出手。” 大将军却忽然豪爽笑道:“礼贵重之处,在于情谊,千里鹅毛,却也重比千斤,枫侧妃实在不行,就画了一两匹马,好歹也是一份心意。” 大将军显然也是顺势而为,今天不让枫红鸾出丑,这些人都不会善罢甘休了。 果然,大将军一语,如同狐猴号令,大家纷纷相应,皇上虽然没发话,泓炎的脸色却十分难看,太后和皇后倒是依旧是端庄,最后是太后下了令:“大将军说的倒是没错,礼贵重之处,在于情谊,那就这样,红鸾,你画一匹枣红马儿吧!” “母后!”泓炎压了声音,脸色一片阴沉。 太后却笑高深莫测,起身,一阶一阶下来:“在座各位,想必也都是忠心祝贺我儿生辰,今日大家送来的绫罗绸缎,奇珍异宝,我儿当真是不缺,缺的恰恰就是大家真心贺寿的这份情谊,所以,一人一匹,就当做是给我儿贺寿,这礼,可真是千里鹅毛重千金了。” 一语出,满堂寂,枫红鸾却是彻底的从心底里,佩服起太后来,没想到,她居然能够如此情谊的化解了枫红鸾的这场“劫难”,而且让那些企图看她出丑,羞辱她,讨好大将军的人,自食恶果。 在座者,会舞刀弄枪的不少,会书写的人也不少,但是会绘画的,那可就不多了,尤其是那些武夫,恐怕画作恶劣到,连是马是墨都分不出来。 枫红鸾好歹是大家闺秀,就算不愿意学这些清雅的东西,父亲强行逼迫,她也学过,要临摹个马儿,尚且不成问题,而那些武夫,马,恐怕是一根草都画不出来。 可是,谁感觉,谁敢拒绝就说明对晋王不敬,不是真心道贺,太后都说了,晋王什么不缺,却的只是情谊,而这情谊,正要通过众人的白马图来送达,哪个敢不对泓炎表真心。 巨大的宣纸上来,夏蓉灵起了个头,果然如同大将军说的,惟妙惟肖,画工不再已故的大师青阳居士之下,但是显而易见的,只是临摹而已,细节是比青阳居士把握的好,可是身孕却差了许多。 夏蓉灵过后,太后亲笔,太后落笔,苍劲有力,黑马张弛有度,竟是比大将军吹嘘的夏蓉灵的工笔还要震撼,相形见绌哦,白纸上两匹马,夏蓉灵的宝马直接被比了下去。 第三人,太后钦点,沁阳公主。 太后当真是太偏爱枫红鸾了,先派一堆身上带着百万两银子的人,把夏蓉灵这个身上只带着十万两银子的人比的地方都没有,沁阳公主的宫里,连泓炎都是赞不绝口的。 皇上,皇后,一个个都是各种高手,翰林院大学士,礼部尚书,骊妃娘娘…… 十来个人过后,大将军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因为他就算是不懂画作,也看得出来,这十几匹马里,他女儿的画的最差了。 他脸色难看,还有一个原因,他怎会不知道太后这是故意安排。 太后这一招先抑后扬,太过高明,根本让人防不胜防,大将军只想让枫红鸾丢脸,给自己的女儿长长脸,没想到牛皮吹的大了,夏蓉灵那被他称为几乎是抢夺天工的手艺,相形见绌下,简直是幼稚的很。 不光是大将军,夏蓉灵脸上的笑也挂不住,却不同于大将军难看脸色,夏蓉灵眼底里,有浓浓的悲哀。 太后的棋,布的精妙,先抑后扬,打压的夏蓉灵夏辉父女无地自容。 然后钦点了几个武将上场,那武将们绞尽脑汁,用尽心力,也只出来一些团团的墨汁,等到这些人“发挥”的差不多了,太后才钦点了枫红鸾,再度上演先抑后扬。 枫红鸾精致的枣红小马,在这一堆劣作之中,有为突出,太后带头喝彩,众人不敢不符合,枫红鸾放下画笔,感激的朝太后投去一眼,太后面色依旧端庄,只是眼底,看着枫红鸾的时候,几分慈爱。 白马图做罢,前面半幅非常精彩,后面半幅却只有一批枣红小马,宛若鹤立鸡群,遗世独立,很养眼。 泓炎大笑着收下,对群臣道:“这当真是本王收到过的,最好的生辰贺礼,各位有心了。” “王爷哪里哪里,不必客气。” “王爷不必客气!” …… 众人忙虚与回礼,枫红鸾同夏蓉灵静坐位置上,夏蓉灵脸上,重新又挂上了一抹淡淡的笑容,举杯,对枫红鸾道:“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上次帮我说话了,不然今日,王爷肯定一开始就会给我一个巨大的难堪。我知道,我永远比不过你的,就算太后不出面,我也不可能抢走你半分风头。” 枫红鸾一怔,终于明白她眼底的悲哀,原来她早就知道了,就算太后不出来解围,泓炎也会不顾一切的当中给的夏蓉灵难堪。 看着夏蓉灵这样的眼神,听着她这样略带自嘲和悲凉的话语,枫红鸾再度同情起她来,可同情的,也依旧不过是她飞蛾扑火的自取其辱。 ——题外话—— 大家太给力了,加更加到手软啊 292 怀王1 “你后悔吗?” “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的。” “呵,是啊,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枫红鸾淡笑一声,却无法告诉夏蓉灵,其实,后悔药是没有,但是人生却也是可以重头开始的,如果说,夏蓉灵的人生能够重头开始,大约,她不会再选择飞蛾扑火的壮烈举动了吧。 那他呢? 漆黑的水眸,隔着舞池中央重重的舞女,落在了斜对面一个身着官服的男人身上。 韩慧卿呢,是不是无论重活多少次,他依然本性如此,不可能放弃对枫府的仇恨和报复。 上一辈子,如果他仇恨的是父亲在韩府上门求助的时候说了几句冷嘲热讽,那这一辈子,父亲的行动,关怀,奔走,操劳,安排,难道还不足以能够抹平这丝仇恨吗? 枫红鸾怔怔的看着那个方向,知道韩慧卿的目光和她对上,对方的目光中有几分冷意,枫红鸾终于知道,不会,韩慧卿不会,再活多少世,韩慧卿都不会放弃对枫府的敌意。 是她当时心慈手软了,念着血肉亲情上,放松了对韩慧卿的警惕,现在韩慧卿独立门户,在翰林院当差,他翅膀硬了,或许找了个更大的后台不用忌惮枫府了,所以,要露出獠牙了吗? 枫红鸾回了韩慧卿一个冷笑,看到他眼底的错而,枫红鸾用唇语,吐了两个字:“舅舅。” 红唇上,却是一抹冷艳嗜血的笑容,韩慧卿微微一怔,尽有些抵御不住她这样的目光,收回了眼眸,表情有些局促,假装和边上的人喝酒交谈去了。 宴席吃了大半,枫红鸾久坐,身子有些不舒展,会让月香搀扶自己,出去透透气。 宫廷的夜晚,灯火辉煌,火树银花,路上却格外寂静,有宫女太监从身边路过,也是静若寒蝉,不敢怠慢,一一给她行礼。 月色颇为美好,挂在空中,夜幕沉沉,依稀可见几颗星子闪烁,走在玄武大道上,看着这两边的高墙,足足有三人高,抬眼望,就好像是整片天空都被禁锢在了其中,人在这高墙里,宛若是井底之蛙,只看得到井口上方一圈天地,该是有多憋闷。 太后,皇后,四妃,骊妃,沁阳公主,还有那些后宫佳丽三千,太子长公主,这些人生活在这里,就像是生活在一个巨大的金丝鸟笼里,到底有何趣味。 为何那么多人,对这皇宫趋之若鹜的,枫红鸾自由惯了,这样难得进来走一次,倒不觉得什么,可若是的日日都要把她关在之中,她不定会疯掉。 “小姐,我们还要走多久,离绥寿殿远了些了。”月香进宫后,性子倒是收敛了,小心翼翼的。 “散散步,一会儿就回去,这里离御花园太远了,不然我可以带你去御花园走走。” “御花园奴婢就听过,是后宫娘娘们消遣的地方,奴婢想都不敢想。” “呵呵,月香,我有些冷,你不然先回去给我的拿个披风来。” “那小姐一个人。” “放心,这是皇宫。” “好吧,小姐稍后,奴婢跑着去。”月香清脆应道,小跑着往回走。 月香一离开,枫红鸾脸上温柔的笑意收敛了:“出来吧。” 从一道门后,迈出了一只穿着黑色金线刺绣靴子长腿,随后,是一道青灰色竹刺花纹的身影,借着路边的路灯,枫红鸾望去,面色不禁一怔:“怀王!” 有脚步一路跟随她,她早就知道,原本以为是大将军的人跟踪她呢,没想到是怀王。 “是本王。”今日怀王,面色依旧温润如玉,笑容清淡,双手背立在身后,那俊美五官,宛若谪仙,人间难寻几个这样的美男。 皇上兄弟几人,即便是庸庸无为的老三,也是一表人才,但若说长的最好看的,应该就是怀王了。 怀王的好看,好看在容易亲近,五官轮廓都很柔软,笑起来的时候温润的好似一阵春风,不像泓炎,五官轮廓太过刚毅,不苟言笑的时候,给人一种但凡靠近都会被他捏死的错觉。 而皇上,九五之尊,身上浑然一股王者气息,也是让人望而却步。 泓炎冷酷,皇上威严,怀王俊美。 枫红鸾犹然记得自己被西域人迷晕绑架之后,有恩人相助,那日老妪带她去见“恩人”的时候,推门而入,烛光闪烁中,怀王背身站着,长身玉立,乌发披肩,如墨如瀑,整个人就像是从画中走下来一样,给人一种世外仙人的感觉。 只可惜,怀王不是世外仙人,不过是朝堂上尔虞我诈之中,那个尔虞,或者那个我诈而已。 他本人,没他长相这本清高脱俗。 枫红鸾对怀王,称不上好感,也没有恶意,因为好歹怀王也救过一命,大约如果没有怀王,那次被西域人绑架,她早就一命呜呼了。 “怀王这也是出来散步? ” “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回答的如此高深莫测,分明他不是来散步,是来跟踪她的,但是他跟踪她的目的有是什么? “呵呵,天气有点凉,宴席只怕马上就要结束了,红鸾要先回去了,免得王爷担心。” “枫小姐!” “嗯?” “若是不介意,陪本王走走,醒醒酒吧!” 他的脸色有些微红,气息间,是一股浓郁酒香,如此夜晚,孤男寡女,怕是会惹人非议,枫红鸾笑着拒绝:“我找人给王爷熬个醒酒汤吧!我要先回去了。” 才要走,手臂上陡然传来了一阵拉力,枫红鸾一惊,回过头,却看到的怀王目光深邃好似夜空,眼底, 流波闪动,语气,近乎恳求:“就一会儿,可以吗?” “王爷!”枫红鸾看着那被握着的手臂,眉心一紧。 他似乎也意识到不妥,忙松开,脸色几分尴尬:“抱歉。” ——题外话—— 接下来会发生神马,我也不知道,哈哈,呼,大家真给力,圣诞节乐1 293 回门1 “王爷!”枫红鸾看着那被握着的手臂,眉心一紧。 他似乎也意识到不妥,忙松开,脸色几分尴尬:“抱歉。” “喝了酒不宜吹风,不然隔日起来会头疼,王爷还是赶紧回去吧!” 不知道为何,两人之间,莫名的多了一股氤氲的暧昧,这暧昧是自怀王身上散出来的,着暧昧,让枫红鸾想避他的远远的。 怀王那般看着她的眼神,已不单纯只是恳求她陪他散散步的眼神,而是溢满了一种可望不可即的痛苦情愫。 她想要离开,无论是不是她想多了,她是泓炎的妻子,被人看到同怀王独处,若是叫有心之人编排一番,对她,对泓炎都是一种伤害。 怀王没再强留,只是在枫红鸾走的有些远了的时候,听到身后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地,转身一看,枫红鸾大为震惊,怀王居然倒下了。 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他旧疾复发。 看眼下,虽说是初夏天气并不凉,他倒在那里也冻不死,但是若然是旧疾复发,不赶紧施救,只怕…… 顾不上那么多,枫红鸾疾步跑上前,急声道:“王爷,王爷,王爷你还好吗?来人呢,来人呢!” 枫红鸾的叫声,惊动了几个宫女太监,纷纷小跑过来,看到怀王晕厥在地,都慌了神色。 索性有个老练的,忙是吩咐:“去太医院请太医过来,都不要动王爷,你,赶紧去请皇上太后过来,这位是……枫侧妃吗?” 枫红鸾一眼望去,是个三十来岁的宫女,长的稳重老练,身上的衣服,不同一般宫女,很显然的是哪个宫里的执事宫女。 枫红鸾点点头,蹙眉看着晕厥的怀王,满目忧虑。 那宫女毕恭毕敬的给枫红鸾行了个礼,而后对枫红鸾道:“侧妃身怀有孕,来人,搀侧妃起来,小心伺候。” “是,怡洁姑姑。” 怡洁姑姑,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宫女怡洁。 枫红鸾的对她自是有耳闻,她是皇上身边的红人,除掉了莫公公外,便是这怡洁姑姑,甚得皇上倚重了,暗地里有人说,她是皇上的开苞宫女。 开苞宫女,历朝历代帝王都有,一般都是处子之身,用来调教皇上成人,贴身伺候皇上。 但是也只是外头传说而已,一般的开苞宫女,等到皇上登基后,总会封个品味,至少也是个淑媛,可怡洁姑姑,依旧是个宫女而已。 宫里这许多事,枫红鸾多不过是听说,今日见到传说中的怡洁姑姑,和她想象中的差不多,干练,稳重,成熟,自有一股韵味。 指挥了妥当,怡洁上前,对枫红鸾道:“侧妃是否需要回避一下,侧妃娘娘应该知道,人多口杂,若然一会儿让人知道了是娘娘第一个发现王爷的,那些有心之人,就不知道要如何编排娘娘和王爷了。” 枫红鸾没想到怡洁说的这么直白,不过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而且算是为了枫红鸾好。 枫红鸾担忧的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怀王,道:“王爷不碍事吧?” “娘娘只管放心,王爷约莫是喝多了,王爷不胜酒力,宫中之人皆知,今天是晋王生辰,王爷贪杯,大约喝了许多,呼出的气息都是酒气,但是王爷呼吸平稳,应当没事。” “那好,那我先走了。” “娘娘小心慢走。” “嗯!”对着怡洁轻笑一声,枫红鸾在两个宫女的搀扶下,拐入了一边来时的小道,往回去。 怀王确实只是喝醉了而已,晚上回到晋王府,泓炎还在同枫红鸾说这事。 “着实吓我的不轻,四哥是个稳重的人,因为身子不好,从小滴酒不沾,所以不胜酒力,倒是不知道今天怎么喝了这么多。” 枫红鸾柔声一笑:“大约是高兴吧,你生辰,他和你关系又这么好,自然替你高兴。” “阿弥陀佛的,他这不吓死我我已经烧高香了。你大概不知道,我四哥身子从小就不好,他的母亲英太嫔怀着他的时候落了一次水,大冬日的受了寒气,虽然药物调理了,但是寒气却侵了当时尚在腹中的四哥,四哥自幼身子羸弱,小时候有几次我们兄弟玩耍,他总是不声不息就晕厥了过去,甚是吓人。长大之后,倒是晕厥的次数少了,这几年,四哥也有勤习武艺,再无晕厥迹象发生过,今天晚上着实吓了我和皇兄一跳,以为四哥旧疾复发了。” 泓炎说这些的时候,眼底里有些淡淡的疼惜,枫红鸾知道,虽然怀王是英太嫔所出,但是自幼同泓炎玩的最好,所以泓炎对怀王的感情,不亚于对皇上的感情,非一母所出,却也是骨肉深情。 还好,怀王只是喝多了。 枫红鸾安慰道:“怀王吉人天相,病症日趋好转, 总有一日能够痊愈的。” “哎,只可惜!”泓炎沉沉吐息一口,表情让枫红鸾有些捉摸不透。 “怎么了?” “四哥这辈子也不可能有子嗣,皇兄的意思,本来是想从三哥那过继一个孩子,或者从大表哥那过继一个男丁给四哥,可是四哥也不要。” 枫红鸾微惊:“是因为怀王的病吗?” “嗯,四哥体质非常寒冷,所以想要个孩子,并非易事。” “那为何他拒绝兄弟的过继?” “许是他觉得,不能夺人所好吧!四哥是这个世上我最佩服的人,太医曾经预言他的体质活不到十六岁,他却还不肯听天由命,寒冬腊月,他逆天而行,光身赤膊在院子里练剑,强身壮体,饮食之上,也非常苛刻自己,吃的清淡温补,而且四哥这个人,从未发过脾气? 294 回门2 在泓炎眼中,枫红鸾看到的全是敬佩的颜色,不过怀王这种与天抗争的精神,倒是真的叫人佩服的。 而且更让枫红鸾没想到的时候,怀王没发过脾气,一个王爷,高高在上,他真的对所有人都那般温润,平易近人吗? 那今天晚上的事情,那样氤氲暧昧的神态,是不是她会意错了,只是怀王对所有人都是这样,那种眼神,其实要理解一下,也不一定是暧昧,可以说温柔似水而已。 只是当时的情境下,怀王伸手拉了她的手臂,她才产生的那种错觉吧! 她是泓炎的妻子,怀王也有深爱高丽王妃,怎么可能! 大约,真是她会意错了。 “红鸾,今日那夏辉一家,差点让你受委屈了,我回府后就下了命令,让夏蓉灵搬去柴房,她父亲得罪了你,那就是她得罪了你,我会让她付出代价。” 其实真的不必,夏蓉灵何尝不是个可怜之人。 “泓炎……” “你不要替她说清,你越替她说情,我就越想杀了她,凭什么为了她,就要这样委屈你,原本,这晋王府,你才是真正的女主人,是她鸠占鹊巢,厚颜无耻,我不杀她,那算是对她最大的仁慈。” “泓炎,其实我并不委屈,身份与我,根本不重要,我要的是什么,你知道的。” 轻轻靠在了泓炎怀中,感受着他心脏轻微的跳动,枫红鸾脸上,是温暖的颜色。 泓炎伸手,小心的拥住了她,性感的薄唇,落在了枫红鸾光洁的额头上:“即便是如此,想到今天晚上夏辉想给你的难堪,我就生气。” “那不是太后帮我掰回一程,让夏家人自取其辱了吗?” “呵呵,母后这招还真是高明,红鸾,有母后和我在,没有任何人能伤害到你半分。” “嗯!” 心头暖暖的,他的承诺,并不是千斤之重,可是每次即便是这样淡薄的一句,却也叫枫红鸾感动,她知道,泓炎是一个拼尽权利也会保护自己心爱之人的男人,泓炎的胸膛宽广,躺在上面,就好像所有的狂风暴雨都伤害不到她一样,就好像只要有他在,她就可以无所畏惧一样。 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稳重的呼吸,枫红鸾,心头非常踏实。 * 枫府。 枫红鸾正式意义上的回门。 大车小车,拉着金银玉帛,瓷器檀木,浩浩汤汤的从晋王府出发,随着泓炎和枫红鸾,一道进了枫府大门。 成亲第二日就离家出走了,之后一路逃亡,又被皇上“请”回来, 传统礼仪上的回门之日,早已经过去,枫城不再在,她也不注重,如今董氏已经滚出这个家门,枫城也难得回来,旧礼还是要守的。 枫红鸾和泓炎挑选的日子,恰赶上一个大晴天。 万里无云,天空一片瓦蓝,如同水洗般一样,空气里已经有了夏日的燥热,六月底的暖风,带着让人深处薄汗的热意。 两人一进枫府,枫城就叫人送了冰镇的绿豆汤上来,却在枫红鸾那碗之中,只加了少许冰块,不许她吃凉食伤身。 原本以为泓炎同的父亲没什么话说,毕竟君臣有别,父亲拘泥,而泓炎也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 出乎枫红鸾意料的,泓炎虽然不在朝中,不在军中,却对军中的事情知晓颇多,而且对漠北风光,也甚是了解,同父亲天南地北,军营管制,行军打仗的聊起来,正好符合了父亲的胃口。 摒除身份,两人就像是忘年之交,相谈甚欢,倒是把枫红鸾一人晾在了一边,无所事事。 不过光是听,她也听的欢乐。 父亲和泓炎聊起了军营中一个奇人。 对这个奇人,枫红鸾兴趣盎然。 “哦,王爷也有听说过这个人?” “嗯,略有耳闻,听说此人行军打仗,颇为骁勇,进军营短短不足三月,就被拔擢为了步兵校尉,而他除了打仗,平素里少言寡语,难以亲近,因为幼年失火烧毁了容貌,总是带着一个金黄面具,面具上,雕刻着骷髅花纹,这人脾气还当真是怪异。” “嗯,此人是我麾下猛将,叫做无名。” “将军得此猛将,可喜可贺,我听说他领兵大掌骁勇之外,还非常有才华,长年研读研读兵书,行军布阵也是个中好手,他自创的步兵十阵,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让敌军节节败退,辽军集思广益,也没能破他阵法。” 枫红鸾本就是舞蹈弄枪的个性,听到这,自然来了兴致。 “有这样阵法,爹爹,都是些什么阵法?” 枫城喝了一口茶,对枫红鸾道:“十阵,乃一字长蛇阵,双龙出海阵,天地三才阵,四门兜底阵,五虎群羊阵,六丁六甲阵,七星北斗阵,八门金锁阵,九子连环阵,十面埋伏阵。” 枫红鸾听的大为感慨,世间居然还有这般聪颖的人,就算没见过布阵,光是听这些名字,就知道其阵之精妙。 而且能用着十大阵法逼退敌人,这个无名,恐怕很就要名扬天下了。 此人当真是神秘,连个名字都让人捉摸不透,枫红鸾对其兴致颇高,又打听了一些关于无名的事情,直到午膳时候,三人才入席停止了关于这个无名的话题。 午后,日上三竿,炙烤的大地一片火热。 星动阁中,月香一面给枫红鸾扇着扇子驱热,一面陪着枫红鸾说话解闷。 这次回来,带的依旧是月香,枫红鸾为了不失偏颇,把月香也培植成自己的心腹,所以最近,总是多亲近一些月香,她私下里告诉过留香原因,只是怕留香争风吃醋的不高兴? 295 回门3 不过留香丫头是谁,即便她不说,那丫头也明白她的心思,不禁不同月香争风吃醋,还帮着枫红鸾对月香好。 月香丫头,性子有些傲娇起来,总以为她顶替了留香成了枫红鸾面前的红人,不然为何枫红鸾无论去哪里都带着她,所以心性高傲起来,对留香也不再是毕恭毕敬的,这些枫红鸾都看在眼里,却也不做声。 心底里枫红鸾是明白的,月香此人,用不得的,心性不够成熟稳重,胜易骄,败易馁,她这次之所有带着月香回来,是想同把月香放在家里,不带走了。 “月香!你说是家里好呢,还是晋王府好?” “小姐在哪里,便是哪里好。” “呵呵,嘴巴倒是甜,自从董雪晴做出那等事情后,家里也甚是冷清,爹爹一走,平素里连个当持这个家的人都没有,哎,我也不能时常的往娘家跑,只怪我们枫府人丁薄弱,只出了我一个孩子,偌大的家业,就这样搁置着,无人打理怕是要荒废了。” “小姐怎么这么说?我看蓝管家可算是尽心尽力的。” “蓝管家年纪也大了,又不是千手观音,能够绵绵绝倒。董雪晴一走,蓝管家当家,可他手底下的用得着的人实在太少,你没瞧见这次回来,他是憔悴了多少吗?” “不然小姐可以培养几个人,辅佐蓝管家。” 枫红鸾侧头过来:“倒是你说的不错,但别人我也不放心,董雪晴尚且如此心狠手辣,带着这么多年的面具使人,把我和爹爹都骗了,我信得过的人,如今也只有你和留香。我其实已经打算好了,不然你留下,帮蓝管家打理我枫府家业,把这偌大的家业交给你和蓝管家,我也就安心了。” 月香面色一喜,让她管枫府财务吗? 那可当真是求之不得啊。 不过面上却要做做样子:“小姐,那怎么使得,奴婢可是没有半分经验。” “傻丫头,蓝管家会教你啊,不若今天开始学吧,我同蓝叔说一下,你也不用和我回去晋王府了,我也没什么需要照顾的,留香一个都闲的发慌,没必要你也陪着闲的发慌,有时间学点东西,总是好的。” 月香完全没有听出半分枫红鸾不要她的意思,反倒是觉得枫红鸾太抬举她了,居然让她一个小小的丫头,学习管家事务。 她心里明白着,蓝管家年岁去着实大了些,一旦蓝管家退了,她作为蓝管家第一弟子, 肯定能够接手枫府管家事务,这可是比大丫鬟更加体面称号! 月香自然是愿意的,一百个愿意。 却还是矫揉了一下:“小姐既然这样说,奴婢自然是愿意跟着蓝管家学点东西,好帮小姐管理枫府的,只可惜不能在小姐身边伺候了。” 要打发一个月香,其实并非难事,枫红鸾是完全用不了这样拐弯抹角的。 就算直接说月香你留下,我身边只要一个留香就够了都可以,枫红鸾是小姐,她要用谁就用谁,她不想用谁就不用谁。 但是会这样费尽心思,巧妙的支走月香,还给月香安排这么好的差事“善后”,是因为今天吃完午膳后,肖云业来报,说看到月香偷偷私会了何吉祥。 月香私会何吉祥所为何事,枫红鸾不用猜也知道,想来是何吉祥已经知道了梁宽差不多和董氏同一时间被“债主杀头”的消息,所以想从月香这打探一些事情,看和枫红鸾有没有关系。 月香若是和何吉祥没什么暗地里的勾当,去见过何吉祥的事情,怎么会不和枫红鸾说? 枫红鸾特地把月香安排在蓝叔身边,名为学习,实际上枫红鸾只是想让蓝叔监视月香,来个将计就计,看看月香和何吉祥,到底有什么勾结把戏。 何吉祥见到过她设计烧死凌澈,自然也猜得到董氏的死和枫红鸾是有关系的。 刚好,一个兰香,一个月香,一个明白人,一个糊涂人,枫红鸾正好利用这两个人,一个取消息给她,一个放消息给何吉祥,把何吉祥耍的团团转。 她笃定,何吉祥和月香,肯定还会见面的。 * 她午休的时候,泓炎同枫城还真成了莫逆之交,一直在书房天南地北,无话不说。 直到枫红鸾午休醒来,泓炎方才回来,一进来,就喝一大杯水,感慨了一句:“想不到你父亲,如此健谈,说的我口干舌燥。” “倒是你,还以为你不善辞令呢,和我父亲又说了什么,这么投缘?” “说了些你小时候的事情。” “我小时候的事情?” “你是瞒着你父亲有多深,我说你会作诗作画,还会翩跹起舞,你父亲居然说不相信,说你性子顽劣,从小上蹿下跳,一刻不得安分,教你念书的师傅,一个个对你摇头叹息,还说你最不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背诵书写,到十二岁的时候,才刚刚能用娟秀的小楷,把自己的名字写出来而已。至于跳舞,你父亲说从来没有教过你……” 枫红鸾听的眼角抽搐,父亲这是喝多了吗?尽然用“性子顽劣,上蹿下跳”这样的字眼来形容她,而且幼年时候的丑事,怎都同泓炎说啊! 红了脸,枫红鸾尽然如同一个孩子一般争辩起来:“谁说的,我会背诵四书五经,我娘在世是时候我就会了,是后来长大了没有温故而知新,忘记了而已,至于楷体字,我从小学的是狂草。” 一言出,自己也要叫自己说笑了,是啊,那字体,真是堪称狂草,教书先生一个字都看不懂的枫红鸾自创狂草。 泓炎一直笑而不语,却是显然的在憋笑? 296 回门4 可现在,泓炎忽被认命为了军机大臣,军机处本为办理军机事务而设,军机大臣并没有品阶和俸禄,一般是从皇亲国戚或者五部侍郎中挑选一两人担任。 鸿朝的军机处,因为军机大权其实是大将军常年掌控,所以军机处形同虚设,存不存在并没有意义,只是兵部侍郎挂了一个军机处行走的虚名。 现在居然把泓炎也挂了上去,枫红鸾隐隐觉得不安,只怕皇上该不是要把泓炎牵扯其中,来对付大将军了吧? 这几日,她心绪不宁,左邻难安,腹中胎儿,似乎也感知了母体的焦虑,胎动异常,每日总会隐隐作痛几阵,怕泓炎担心,枫红鸾也不敢告之,只是偷偷的去同德堂诊断过,动了点抬起,大夫开了房子,叮嘱勿思虑,心怀开阔,自然没有关系。 可她知道太多事情,她怎么可能不思虑,皇上让泓炎涉政,而且涉及的地方还是军机处,直接和大将军有所牵连,枫红鸾真怕皇上想要将用捆绑法,一并裁决了泓炎和大将军。 越怕,心思越难安,无论偷偷吃了多少安胎药,小腹的痛楚却更为加剧,孩子的胎动也更加异常。 七月十七,枫红鸾着实坐不住了,无论如何,她也要问个清楚,皇上为何突然会有此举动,而有一个人,她知道肯定能告诉她的她想要的答案。 京城之北,一般是商户豪门建宅之地,东是商业区,西是皇城,那边是贫民窟,北边这一块儿,就是富人商贾宅邸所在。 枫红鸾同怀王,便是约在了城北一处空置的宅邸想见,会约在城北想见,是因为这里没有多少人会认出枫红鸾来。 她自幼自由散漫惯了,旁的小姐学习诗书礼仪的时候,她都和凌澈在街上闲逛,京城闹市,她那里没去过,那些地方认识她的人太多。 而不能出城,因为她身子不适,胎气大动,她走不了多远,只能约在城北这片,找了一处正在售卖的空宅,同怀王见面。 他比她早到,枫红鸾一人出来,脸色蜡黄一片,额头上因为热,因为腹痛深处一层薄汗,她强忍着身子不适赴约,看到怀王,她知道自己身子怕撑不住,所以开门见山。 “皇上是不是想把泓炎和大将军捆在一起,一旦大将军执遗诏造反,皇上就可以来个将计就计,污蔑是泓炎和大将军勾结,一并处死?皇上是想要泓炎牵制大将军,还是大将军已经开始筹谋造反,皇上只能牺牲泓炎,以作对抗?” 怀王看她不好,浓眉紧蹙:“你怎么了?” “回答我!”枫红鸾冷声开口。 怀王看着她,只说了一句:“你无需多管,你如今身子重,不要忧思过度,我带你去看大夫,你看上去不大好。” 什么叫她无需多管,泓炎是她丈夫啊! 她一把推开怀王的手,忍者疼痛:“你要真担心我,担心我腹中的孩子,你就给我一句痛话,皇上是不是为了除掉大将军,要对泓炎动手了。” 怀王脸色凝重,不顾枫红鸾愿不愿意,一把打横将她抱起:“别多管,你脸色很差。” “放开我,放开!”枫红鸾挣扎起来,却在他一句话后,面色冷沉,安静了下来,一语不发。 “既然这么担心泓炎,难道你想让泓炎知道,你顶着这样的身子为了他的事情到处奔波,一旦孩子出了什么问题,泓炎会痛苦一声,也会怪你一辈子。” 是啊,早上出门时候,其实还好,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忧思过度,气急攻心了,肚子忽然就痛起来,痛的一发不可收拾的,她强忍着的痛楚,只为要一个答案,可就算是真要到了,但是把孩子给弄没了,那又如何? 没办法,她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那难耐的痛楚,就像是刀绞一样,她心里头也害怕,害怕孩子没了。 她不能拒绝怀王此刻的帮衬,眼下也只有怀王能够帮她了,她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连吐息之间都是撕扯开一般的剧烈痛楚。 可是两人这样肌肤之亲,如果堂而皇之的出去,进医馆,只怕…… “你帮我去叫车马,不可以这样。”她说话都没了力气,语气非常虚弱,痛楚来的剧烈,可这痛楚,也不是从小腹传来,就像是肠子打结了一样,可又没有出恭的欲望,症状就好似,好似给人下了毒。 怀王看她表情,手非但没松开,反而抱的更紧,腾空而起:“你放心,我不会毁你声誉,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很近,你要忍住。” 痛的几乎要晕厥过去,额上大量冒出冷汗,枫红鸾贝齿紧咬住红唇,却还是控制不住的痛楚呻引起来,怀王俊容一沉,脚下步子更,飞檐走壁,往更北的方向去。 不多会儿,终于在一处院落停下,抱着她,飞奔而入,一面冷声大喊:“顾康,顾康。” 有丫鬟出来,看到怀王,就要福身请安,怀王却打算了她的动作,大吼一声:“你家老爷呢?” “王爷,老爷不在。” “赶紧腾个厢房出来,把你家所有会看病的全部叫来。” “是是,王爷,奴婢这就去,来人,领王爷去东二厢房。” “这是哪里!”枫红鸾虚弱的问。 “以前一个御医家,犯了点事从宫中出来后,我给了他本钱,他就在城里经营药材生意,这几年生意做大了,在城北建了府邸。他府邸上的人,多少都懂点医术,而且他师傅也和他住在一起,你不要怕,不会有事的。” 他虽然尽力安慰,却掩不住他眼神中的恐慌,枫红鸾心底溢出一阵暖流,她害怕,他却似乎比她更害怕 297 奸人下毒1 可现在,泓炎忽被认命为了军机大臣,军机处本为办理军机事务而设,军机大臣并没有品阶和俸禄,一般是从皇亲国戚或者五部侍郎中挑选一两人担任。 鸿朝的军机处,因为军机大权其实是大将军常年掌控,所以军机处形同虚设,存不存在并没有意义,只是兵部侍郎挂了一个军机处行走的虚名。 现在居然把泓炎也挂了上去,枫红鸾隐隐觉得不安,只怕皇上该不是要把泓炎牵扯其中,来对付大将军了吧? 这几日,她心绪不宁,左邻难安,腹中胎儿,似乎也感知了母体的焦虑,胎动异常,每日总会隐隐作痛几阵,怕泓炎担心,枫红鸾也不敢告之,只是偷偷的去同德堂诊断过,动了点抬起,大夫开了房子,叮嘱勿思虑,心怀开阔,自然没有关系。 可她知道太多事情,她怎么可能不思虑,皇上让泓炎涉政,而且涉及的地方还是军机处,直接和大将军有所牵连,枫红鸾真怕皇上想要将用捆绑法,一并裁决了泓炎和大将军。 越怕,心思越难安,无论偷偷吃了多少安胎药,小腹的痛楚却更为加剧,孩子的胎动也更加异常。 七月十七,枫红鸾着实坐不住了,无论如何,她也要问个清楚,皇上为何突然会有此举动,而有一个人,她知道肯定能告诉她的她想要的答案。 京城之北,一般是商户豪门建宅之地,东是商业区,西是皇城,那边是贫民窟,北边这一块儿,就是富人商贾宅邸所在。 枫红鸾同怀王,便是约在了城北一处空置的宅邸想见,会约在城北想见,是因为这里没有多少人会认出枫红鸾来。 她自幼自由散漫惯了,旁的小姐学习诗书礼仪的时候,她都和凌澈在街上闲逛,京城闹市,她那里没去过,那些地方认识她的人太多。 而不能出城,因为她身子不适,胎气大动,她走不了多远,只能约在城北这片,找了一处正在售卖的空宅,同怀王见面。 他比她早到,枫红鸾一人出来,脸色蜡黄一片,额头上因为热,因为腹痛深处一层薄汗,她强忍着身子不适赴约,看到怀王,她知道自己身子怕撑不住,所以开门见山。 “皇上是不是想把泓炎和大将军捆在一起,一旦大将军执遗诏造反,皇上就可以来个将计就计,污蔑是泓炎和大将军勾结,一并处死?皇上是想要泓炎牵制大将军,还是大将军已经开始筹谋造反,皇上只能牺牲泓炎,以作对抗?” 怀王看她不好,浓眉紧蹙:“你怎么了?” “回答我!”枫红鸾冷声开口。 怀王看着她,只说了一句:“你无需多管,你如今身子重,不要忧思过度,我带你去看大夫,你看上去不大好。” 什么叫她无需多管,泓炎是她丈夫啊! 她一把推开怀王的手,忍者疼痛:“你要真担心我,担心我腹中的孩子,你就给我一句痛话,皇上是不是为了除掉大将军,要对泓炎动手了。” 怀王脸色凝重,不顾枫红鸾愿不愿意,一把打横将她抱起:“别多管,你脸色很差。” “放开我,放开!”枫红鸾挣扎起来,却在他一句话后,面色冷沉,安静了下来,一语不发。 “既然这么担心泓炎,难道你想让泓炎知道,你顶着这样的身子为了他的事情到处奔波,一旦孩子出了什么问题,泓炎会痛苦一声,也会怪你一辈子。” 是啊,早上出门时候,其实还好,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忧思过度,气急攻心了,肚子忽然就痛起来,痛的一发不可收拾的,她强忍着的痛楚,只为要一个答案,可就算是真要到了,但是把孩子给弄没了,那又如何? 没办法,她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那难耐的痛楚,就像是刀绞一样,她心里头也害怕,害怕孩子没了。 她不能拒绝怀王此刻的帮衬,眼下也只有怀王能够帮她了,她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连吐息之间都是撕扯开一般的剧烈痛楚。 可是两人这样肌肤之亲,如果堂而皇之的出去,进医馆,只怕…… “你帮我去叫车马,不可以这样。”她说话都没了力气,语气非常虚弱,痛楚来的剧烈,可这痛楚,也不是从小腹传来,就像是肠子打结了一样,可又没有出恭的欲望,症状就好似,好似给人下了毒。 怀王看她表情,手非但没松开,反而抱的更紧,腾空而起:“你放心,我不会毁你声誉,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很近,你要忍住。” 痛的几乎要晕厥过去,额上大量冒出冷汗,枫红鸾贝齿紧咬住红唇,却还是控制不住的痛楚呻引起来,怀王俊容一沉,脚下步子更,飞檐走壁,往更北的方向去。 不多会儿,终于在一处院落停下,抱着她,飞奔而入,一面冷声大喊:“顾康,顾康。” 有丫鬟出来,看到怀王,就要福身请安,怀王却打算了她的动作,大吼一声:“你家老爷呢?” “王爷,老爷不在。” “赶紧腾个厢房出来,把你家所有会看病的全部叫来。” “是是,王爷,奴婢这就去,来人,领王爷去东二厢房。” “这是哪里!”枫红鸾虚弱的问。 “以前一个御医家,犯了点事从宫中出来后,我给了他本钱,他就在城里经营药材生意,这几年生意做大了,在城北建了府邸。他府邸上的人,多少都懂点医术,而且他师傅也和他住在一起,你不要怕,不会有事的。” 他虽然尽力安慰,却掩不住他眼神中的恐慌,枫红鸾心底溢出一阵暖流,她害怕,他却似乎比她更害怕? 298 奸人下毒,差点流产2 泓炎说,他是个温柔的人,从来没有对谁发过脾气。 可刚才听到顾大夫不在,他吼人的样子,倒真有几分可怕。 “谢谢你!”枫红鸾忍者强烈的不适,倒抽着了一口冷气,努力吐了这几个字。 他眉目深锁,灰白色长袍,因为担忧和狂奔,加上天气灼热,被汗湿成深灰色,贴在胸膛上,靠的这么近,才知道他病怏怏的面孔下,是何等健硕的身材。 被他一路抱着进了一间房,不多会儿七八个人被领了进来,为首的是个老者,见到怀王甚是恭敬,请安却被怀王打算,急声道:“史老,你看看,她这是怎么了。” 那个被称为史老的人,大概是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居然连怀王都尊他一声史老。 但见他赶紧上前,看了一下枫红鸾的脸色,叫枫红鸾吐出舌头,然后,又给枫红鸾把了两次脉,终于抬起头,看着枫红鸾,问道:“姑娘这有近三月的身孕了吧。” 枫红鸾无法回答,痛的浑身发冷又发热,只能点点头,身子也混混沌沌起来。 史老对身边的人吩咐了几句,那人匆匆出去,史老又将其余人打发了出去,怀王知道史老肯定有话要说,问道:“她这是怎么了?” “姑娘是被人下了毒。” 枫红鸾大为震惊,虽然初时腹痛,她就已经感觉到自己的症状不像是胎气大动,而是绞肠剧痛,像是吃了毒药的症状,但是听到这个史老确认她是吃了毒药后,她岂能不惊。 这几日,小腹总是隐隐作痛,她怕泓炎担心,却又不敢大意,所以自己偷偷的去同德堂诊断过,同德堂的大夫只说她是忧思过虑,小动了胎气,吃几服药就没有关系。 可是几服药下去,似乎症状不减反增,她本来不以为意,今天却痛的几乎晕厥过去,居然是被人下毒了。 以前下的,今天才发作,还是今天下的? 谁又会给她下毒,她着实想不通。 而同她一样震惊的,还有怀王,不过他显然比枫红鸾就冷静一些,震惊之后,很开冷静下来,凝眉问道:“什么毒,碍事吗?伤不伤及生命的,伤不伤及腹中胎儿?” 史老忙道:“索性发现的早,这毒气尚未侵入胎盘,孩子无恙,这毒,老夫年轻时候曾经见过,在医术上也有相关记载,此毒名曰寸寸无情,所谓寸寸无情,是会一寸寸侵蚀身体,从上至下,知道毒气遍布全身,回天乏术,患者只能受尽苦楚而死。” “但是……” 见怀王表情剧变,史老赶紧安慰:“这位姑娘的毒液,只到肠胃,施针三日,吃写我开的草药,就能彻底根除。” “会不会……”怀王顿了一下,看了床榻上的枫红鸾一眼,表情有些痛楚,“影响到孩子?” “王爷放心,老夫一定会保全孩子。” 枫红鸾虽然痛楚到将要晕厥,可她明白,怀王自己生下来就的带着病,他是不想让自己的的孩子,也受这种苦楚,所以一再向史老确认,孩子有没有问题。 现在枫红鸾也不想去追究是谁给她下的毒,她几乎要痛晕过去,现在只想保住孩子,保住自己,至于是谁心狠手辣,居然要谋害她和孩子,等到过了这一关,她绝对会查个水落石出。 史老开始施针,果然是怀王都信得过的神医,御医的师傅,三针下来,枫红鸾的痛楚减轻了许多。 史老面色认真,一丝不苟,在枫红鸾棉布,手臂,还有脚掌上分别是施了十二针,终于抹了一把汗,抬头对怀王道:“姑娘性命无虞,也多亏了这孩子,一般人中了寸寸无情,直到中毒至深,毒液遍布全身才会有痛楚感,但是姑娘腹中胎儿,十分排斥这种毒液,所以姑娘痛楚,才会猜到肠胃就开始显现,王爷,接下来三日,姑娘都不易搬动,大概是要在这住三日。” 怀王沉思了一下,点了点头:“我知道,史老,这位姑娘,是晋王的侧妃,我会让晋王府派人来。” “原来是枫侧妃,久闻大名,失敬失敬。” 枫红鸾吃力一笑,却有些担忧的看着怀王,她不能动,但是也不能凭空消失三天。 可是如果泓炎知道了,她要如何解释自己在这里,如何解释和怀王在一起的事情? 众目睽睽,大家都看着怀王把她抱进来的。 她不可能告诉泓炎她约见了怀王所为何事,可是如果不如实相告,又怕泓炎误会。 出门前,怎会料到发生这样的事情,不过现在看来,也未必是祸。 那同德堂的大夫,都是名医,许多都是宫中御医告老还乡后,坐镇同德堂。 这些人居然会诊不出中毒和胎动的区别,给她诊治的,还是同德堂最富盛名的李大夫,开了一堆安胎药,她吃着完全没效果还去找过他,他重新诊断坚决判定好似枫红鸾忧思过虑。 枫红鸾从没把忧心写在脸上,就算是动胎气,他怎么知道枫红鸾是因为忧思才动了胎气? 当时没发现各种怪异,现在想来,这些人,是一步步早就设好局,套好了套儿,就等着她往里掉吗? 大概他们想不到,孩子对这种毒药的强烈抗拒,会救了枫红鸾一命。 大概他们也想不到,城北还有这样一位隐世神医存在。 泓炎那,枫红鸾自然会想两全其美的法子,如今的她,虽然痛楚被稍微镇压,但毕竟毒气攻心,她又身怀六甲,终于支撑不住,再无心思想其他的,闭眼半晕过去。 再昏睡之前,她撑着最后一口气,同怀王交代了几句,看到对方的首肯,她努力突了两字“谢谢”,彻底的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 ——题外话—— 最近加更到手软,唔,童鞋们太给力了,是谁害的枫红鸾捏,不知道,我可不知道 299 奸人下毒,差点流产3 面色红润,头发乌亮,比起枫红鸾第一次在贫民窟见到的黑妞,当真是要美丽太多。 见枫红鸾在打量着自己的,燕儿忙规规矩矩的给枫红鸾请了安:“娘娘万福。” “起吧,叫我小姐就可以。” 自己身边带着的,枫红鸾着实不习惯称呼自己为的娘娘。 燕儿脸色依旧绯红,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枫红鸾,像是想要手什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几分娇羞。 “怎么了?” “小姐,大爷最近过的可好?” 枫红鸾一怔。 那天夜访燕儿,询问燕儿都让凌澈套去了什么话的时候,她就明显的感觉到燕儿对“自己”有情,如今看来,燕儿对“自己”的感情,不减反增了,问起“大爷”的时候,眼底一脉柔情,波光粼粼的闪动着,叫枫红鸾有些无从回答。 “他……” “他不好啊?”燕儿单纯眸子,紧张的看着吞吞吐吐的枫红鸾,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关切和担心。 “他很好。”泓炎替枫红鸾做了回答,眼神狡黠的看了枫红鸾一眼,意味深长。 枫红鸾白他一下,他大约也是看出燕儿对“大爷”的深情了,却还有心思逗他玩,她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这份情,非她开头,可是现在,似乎也根本由不得她来结束。 看燕儿对“大爷”的深情,若然现在告诉燕儿其实“大爷”就是的“她”,当真是残忍了一些,而且徒惹尴尬,枫红鸾尴尬,怕是燕儿更是尴尬。 罢了,反正“大爷”不会再现身了,再弄的情谊也经不住时间的摧残,日积月累的,燕儿总会把“大爷”给忘记的。 泓炎打发了燕儿去厨房顿一直麻油鸡,待到燕儿出门,泓炎再是忍不住大笑起来:“尽没想到,我娘子如此吃得开,还能沾了这等桃花艳福。” 那顽劣的模样,真是讨打,只可惜枫红鸾稍微动弹了一下,就痛的直抽冷气。 泓炎一下收敛了顽劣的笑意,紧张问道:“怎么了,很疼吗?” “懒得同你说话。”枫红鸾故作赌气的别开了头,一双温柔的大掌,轻柔抚上了她脸颊:“我错了。” “哼!” “我以后都不敢了。” “哼!” “怎样才肯理我,我的好红鸾。” “除非你去告诉皇上,你不想做这个军机大臣了。” 枫红鸾忽然一本正经,脸色完全不像是开玩笑的看着泓炎。 她不想泓炎设限,就算怀王今天没告诉她皇上到底目的何在,但是她不想泓炎成为皇上和大将军对峙的牺牲品,她想要泓炎平平安安的,她什么都不求,什么都不要,就算只是草民莽夫,三餐不继的过日子,也好过如今这样担惊受怕,寝食难安。 泓炎的面色也瞬间沉重起来,良久,轻笑的揉了揉枫红鸾粉颊:“我说过了,皇上不许,罢了,也只是个虚职而已,只是每天都要去上早朝,这点比较叫我头疼。” 皇上不许。 枫红鸾心底凉了一截,是啊,皇上陡然启用泓炎,原因虽然枫红鸾不知,但是既启用了,皇上肯定有他的目的,怎会轻易罢任了泓炎。 “那你答应我。” “答应什么?” “不要同大将军走的太近,知道吗?” 她如今什么都做不了,唯独能做的,也只是这些不知道有没有用的叮嘱。 泓炎笑起来:“傻瓜,怎么可能。还痛吗?” 枫红鸾摇摇头:“不痛了。” “史老都同我说了,我已经派人去调查,看谁胆敢对你下毒。史老说过,这种毒药并不好配置,只有宫廷医书上才有记载配方,因为毒性恶劣,害人于无形,所以那本医术,是禁止任何人翻阅,更不许有任何人调配上面的毒方。” “我想,如果我猜测的没错,八九不离十,是同德堂的李大夫给我开了这味毒药。” “此人我已经派人捉拿,但凡近期同你饮食用药相关之人,我都已经捉拿归案,你放心,我一定会查出是谁在背后指使,企图残害我们的孩子。” 泓炎眼底的寒光,冰冷若霜,冷冽的眼神,好似一旦查到是谁在背后指使,就会将对方千刀万剐一般。 而枫红鸾,又何尝不是,此人心思居然如此歹毒,想要她一尸两命,若然落到她手中,必定让对方不得好死。 * 尹府,何吉祥正在给孩子刺绣肚兜,尖锐的细针,忽然扎入了中指,殷红的鲜血,从针眼溢出,在指尖开了一朵血珠,她疼的倒抽了一口冷气,心头,隐隐不安。 “小姐,怎么了?” 一旁伺候的兰香,凑了身子过来看,见到她指尖溢血,啊呀了一声。 “这怎么扎破了手了,奴婢去给小姐拿药。” “不必!”何吉祥冷冷一句,姿态慵懒的掏出手帕,自顾自包扎手指,兰香要上去帮忙,却被何吉祥一个眼刀扫的,不敢动弹。 “小,小姐,你……” “兰香,你在怕什么?我不过是流了一些血而已。” “小姐,奴婢怕你疼。” “怕我疼,更疼的我都承受过了,这点疼,怕什么?嗯?”她眼神有些妖异的凑过来,脸距离兰香只有一指之遥,兰香心虚的躲开她的眼神,颤颤巍巍的开口:“小,小姐,你不要,不要太难过,夫人都走了很久了,奴婢给你去铺床,老,老爷说了,今天晚上他不过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他不过来还要特地和你说一句啊,他过来如何,不过来又如何,他几时过来过了,他有把握当人看过?我在她眼中,不过是个工具,兰香,你说是吗?”何吉祥慵懒问一句,嘴角挑起一抹散漫的笑容? 300 尹天高兰香奸情1 面色红润,头发乌亮,比起枫红鸾第一次在贫民窟见到的黑妞,当真是要美丽太多。 见枫红鸾在打量着自己的,燕儿忙规规矩矩的给枫红鸾请了安:“娘娘万福。” “起吧,叫我小姐就可以。” 自己身边带着的,枫红鸾着实不习惯称呼自己为的娘娘。 燕儿脸色依旧绯红,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枫红鸾,像是想要手什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几分娇羞。 “怎么了?” “小姐,大爷最近过的可好?” 枫红鸾一怔。 那天夜访燕儿,询问燕儿都让凌澈套去了什么话的时候,她就明显的感觉到燕儿对“自己”有情,如今看来,燕儿对“自己”的感情,不减反增了,问起“大爷”的时候,眼底一脉柔情,波光粼粼的闪动着,叫枫红鸾有些无从回答。 “他……” “他不好啊?”燕儿单纯眸子,紧张的看着吞吞吐吐的枫红鸾,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关切和担心。 “他很好。”泓炎替枫红鸾做了回答,眼神狡黠的看了枫红鸾一眼,意味深长。 枫红鸾白他一下,他大约也是看出燕儿对“大爷”的深情了,却还有心思逗他玩,她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这份情,非她开头,可是现在,似乎也根本由不得她来结束。 看燕儿对“大爷”的深情,若然现在告诉燕儿其实“大爷”就是的“她”,当真是残忍了一些,而且徒惹尴尬,枫红鸾尴尬,怕是燕儿更是尴尬。 罢了,反正“大爷”不会再现身了,再弄的情谊也经不住时间的摧残,日积月累的,燕儿总会把“大爷”给忘记的。 泓炎打发了燕儿去厨房顿一直麻油鸡,待到燕儿出门,泓炎再是忍不住大笑起来:“尽没想到,我娘子如此吃得开,还能沾了这等桃花艳福。” 那顽劣的模样,真是讨打,只可惜枫红鸾稍微动弹了一下,就痛的直抽冷气。 泓炎一下收敛了顽劣的笑意,紧张问道:“怎么了,很疼吗?” “懒得同你说话。”枫红鸾故作赌气的别开了头,一双温柔的大掌,轻柔抚上了她脸颊:“我错了。” “哼!” “我以后都不敢了。” “哼!” “怎样才肯理我,我的好红鸾。” “除非你去告诉皇上,你不想做这个军机大臣了。” 枫红鸾忽然一本正经,脸色完全不像是开玩笑的看着泓炎。 她不想泓炎设限,就算怀王今天没告诉她皇上到底目的何在,但是她不想泓炎成为皇上和大将军对峙的牺牲品,她想要泓炎平平安安的,她什么都不求,什么都不要,就算只是草民莽夫,三餐不继的过日子,也好过如今这样担惊受怕,寝食难安。 泓炎的面色也瞬间沉重起来,良久,轻笑的揉了揉枫红鸾粉颊:“我说过了,皇上不许,罢了,也只是个虚职而已,只是每天都要去上早朝,这点比较叫我头疼。” 皇上不许。 枫红鸾心底凉了一截,是啊,皇上陡然启用泓炎,原因虽然枫红鸾不知,但是既启用了,皇上肯定有他的目的,怎会轻易罢任了泓炎。 “那你答应我。” “答应什么?” “不要同大将军走的太近,知道吗?” 她如今什么都做不了,唯独能做的,也只是这些不知道有没有用的叮嘱。 泓炎笑起来:“傻瓜,怎么可能。还痛吗?” 枫红鸾摇摇头:“不痛了。” “史老都同我说了,我已经派人去调查,看谁胆敢对你下毒。史老说过,这种毒药并不好配置,只有宫廷医书上才有记载配方,因为毒性恶劣,害人于无形,所以那本医术,是禁止任何人翻阅,更不许有任何人调配上面的毒方。” “我想,如果我猜测的没错,八九不离十,是同德堂的李大夫给我开了这味毒药。” “此人我已经派人捉拿,但凡近期同你饮食用药相关之人,我都已经捉拿归案,你放心,我一定会查出是谁在背后指使,企图残害我们的孩子。” 泓炎眼底的寒光,冰冷若霜,冷冽的眼神,好似一旦查到是谁在背后指使,就会将对方千刀万剐一般。 而枫红鸾,又何尝不是,此人心思居然如此歹毒,想要她一尸两命,若然落到她手中,必定让对方不得好死。 * 尹府,何吉祥正在给孩子刺绣肚兜,尖锐的细针,忽然扎入了中指,殷红的鲜血,从针眼溢出,在指尖开了一朵血珠,她疼的倒抽了一口冷气,心头,隐隐不安。 “小姐,怎么了?” 一旁伺候的兰香,凑了身子过来看,见到她指尖溢血,啊呀了一声。 “这怎么扎破了手了,奴婢去给小姐拿药。” “不必!”何吉祥冷冷一句,姿态慵懒的掏出手帕,自顾自包扎手指,兰香要上去帮忙,却被何吉祥一个眼刀扫的,不敢动弹。 “小,小姐,你……” “兰香,你在怕什么?我不过是流了一些血而已。” “小姐,奴婢怕你疼。” “怕我疼,更疼的我都承受过了,这点疼,怕什么?嗯?”她眼神有些妖异的凑过来,脸距离兰香只有一指之遥,兰香心虚的躲开她的眼神,颤颤巍巍的开口:“小,小姐,你不要,不要太难过,夫人都走了很久了,奴婢给你去铺床,老,老爷说了,今天晚上他不过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他不过来还要特地和你说一句啊,他过来如何,不过来又如何,他几时过来过了,他有把握当人看过?我在她眼中,不过是个工具,兰香,你说是吗?”何吉祥慵懒问一句,嘴角挑起一抹散漫的笑容 301 尹天高兰香奸情2 她看着如此懒散,可是兰香却是汗湿了衣背,不禁吞咽了一口口水,说话声音都不稳当起来:“小,小姐,不是的,老爷很疼你。” “你疼你还疼我,还说还没疼你疼我?” 何吉祥说的绕口令一般,说的云淡风轻的,却吓的兰香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小姐!” “别叫我小姐!”何吉祥厉声一句,吓的兰香身子颤抖。 “叫我姐姐如何?”半晌她却忽然娇笑起来,“主仆共事一夫,你说你叫我姐姐吧,既然你是大人的人了,也够资格和我平起平坐了。” “奴婢不敢。” “你不敢?不,你敢,说吧,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收敛了脸上所有的颜色,此刻的何吉祥,声线平稳,淡漠,却带着一股置人于死地狠毒劲。 兰香知道,只怕不实话实说,何吉祥真的有可能置自己于死地,老爷虽然不爱她,但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至尊法宝,兰香知道,十个自己也抵不过一个孩子,一旦何吉祥以孩子要挟,势必的,老爷肯定会听何吉祥任何的话。 她既害怕又后悔,眼泪不住的落下来,频频给何吉祥磕头。 “小姐,小姐,奴婢错了,奴婢真的错了,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是老爷他,老爷他。” “哼!” “有天晚上,奴婢记得是五月份,但是哪一日记不清楚了。老爷照例去书房看书,奴婢伺候了小姐入睡,就想下去睡觉,却看到老爷脸色红润的从房间出来,看到奴婢就叫住了奴婢,说是他身子好热,想要沐浴,问小姐是否就寝了。奴婢说是,老爷就说那不要吵醒小姐,把浴桶搬到厢房去,他去厢房沐浴,然后,然后……” “说!”淡漠一句,听故事一般,好似事不关己。 “后来奴婢打好了水,叫老爷过来沐浴,哪里知道老爷一进来,就失去理智一样,把奴婢压在了地板上,发疯一样的要了奴婢。” “之后呢?” “奴婢,奴婢……小姐饶命,小姐饶命。” “哈,哈哈,哈哈哈哈,一夜恩宠啊,之后的我替你说,你们两人背着我,夜夜在厢房苟且,是吗?” “……” “五月,五月,脸色红润,浑身发烫, 哈哈哈,哈哈哈哈!”何吉祥大笑起来,笑着笑着,脸色猛然一程,尖锐的,宛若女鬼一般的狂吼,“滚,给我滚。” 兰香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出了房间,满目惊恐的看着屋子里拿着剪刀狠狠扎在桌子上的何吉祥,她半分也不敢停留,撒腿狂奔起来,逃跑,无论如何,都要逃跑。 小姐不会放过她,老爷不会放过她,她必死无疑,必死无疑。 兰香一走,何吉祥再也忍不住那满腔愤怒和委屈的眼泪,嚎啕大哭起来。 全世界,她是最讽刺的人,她用催情剂迷惑尹天高,却不知道那催情剂,虽然成全了她洞房的心愿,但是却也让丈夫失去了理智,饥不择食,连她带来的丫鬟都要染指。 五月份,恰好是她对尹天高用催情剂的那个月份,她以为那些东西,从此可以捆绑住尹天高的心,却没想到,成全了兰香那个贱丫头。 “贱人,贱人,贱人。” 一剪刀,一剪刀,死死的戳在了桌子上,要不是有人告诉她看到了大人天天晚上抱着兰香在厢房睡觉,她是不是就被这样欺瞒一辈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娘死了,丫鬟背着自己偷自己的男人,男人只看重的是她肚子。 “哈哈哈哈哈!” 她狂笑,笑出一串串断线珍珠般的眼泪。 * 三日修养,史老华佗在世,枫红鸾体内余毒,完全被逼出,回府那日,泓炎亲自驾马,并派遣了十余守卫护住马车,一切以枫红鸾安危出发。 从城北顾府到晋王府,短短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泓炎却尤为小心翼翼,生怕有歹人再害枫红鸾。 他会这么小心,只因为对枫红鸾下药幕后黑手尚未露面,那人一天不抓到手,他一天无法安心。 同德堂的李大夫,本来是最重要的线索,但是却在天牢之中被人灭口,死状极安宁,若不是看管狱卒发现他一整天滴水未进,送的饭也没动过,觉得异样开门进去,还不知道他已经端起十多个时辰了。 李大夫不是被人下毒的,而是被身后的内功震碎了心脉而死,这个人的内功非常之高,高到只震碎了他的心脉,却没有伤害到他五五脏六腑的任何一件,而且天牢中的,能够来去自如又不被人发现的,武功之高,已经不能用高手来形容了。 泓炎同枫红鸾说起李大夫的死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此人功夫,恐怕连他也不是对手。 泓炎的武功,远在枫红鸾之上,泓炎都不是对手的人,枫红鸾不敢想象其武功造诣到了何种地步。 所以,泓炎才会如此小心翼翼,亲自驾车,还加派高手护送车马的回府,就怕那个高手玩意来偷袭,触不及防。 索性一路安宁,回到府邸之后,留香同燕儿搀扶了她回屋,她已经没有大碍,毕竟也是习武的身子,功底很好,这次异常胎动,腹痛不止,只是因为被人下毒了而已。 在顾府蒙史老精心照顾,她的元气已经恢复了大半。 如今那李大夫已经死去,旁的人又均无太大嫌疑,而且都是泓炎府上自己的人,泓炎这人虽然外人看吊儿郎当的,可心细如尘,厨房重地,用的都是心腹,这些心腹,绝对没有理由要害枫红鸾。 而且史老检查过,枫红鸾中毒来源,就是李大夫配置的安胎药? 302 杀人灭口 而且史老检查过,枫红鸾中毒来源,就是李大夫配置的安胎药。 也便是说,幕后之人,操控了李大夫给她配毒药,然后见事情败露,就杀了李大夫面口。 同德堂一众全部调查过,甚至李大夫家也被搜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半分可疑人物的蛛丝马迹。 线索,断在了李大夫这。 泓炎如今,只怕枫红鸾再受伤害,已经决定将枫红鸾送进皇宫,以陪伴太后为名,实则是要借助宫廷之中森严守卫。 那高手武功再高强,七七四十九道的守卫,双拳难敌四手,他想要进去,也并非那么容易的事情。 枫红鸾却并不十分愿意,一则是不想同泓炎分开,二则她觉得那高手武艺这般高强随手就可以取她性命,大可不必大费周章的毒害她。 恐怕,事情不会是想的那么简单。 可到底,不简单在哪里,她一时之间也没有半分头绪。 她不想走,但是也不想让泓炎担忧,所以从枫府中,把肖叔叔请了过来,肖云业的武艺高深莫测,有他在身边保护,泓炎也放心了一些,不过额外还是从锦衣卫中调派了十大高手在晋王府守卫,另外泓炎也说了,他手中那些轻功卓越的女子,也会潜伏在暗处,保护枫红鸾。 如今,枫红鸾看上去还是和以前一样,但是身边却是铜墙铁壁不可破。 连同整个晋王府,也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守卫不及皇宫,却也堪比皇宫了,因为驻守在晋王府的,全部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泓炎这几日也天天在家,哪里都不去,皇上体恤他爱妻心切,也并不强制让他上朝,看着泓炎天天在身边,枫红鸾心头踏实,只但愿皇上能够忘记泓炎是军机大臣这件事,这辈子放她和泓炎过安稳日子。 不过,似乎,这也只是枫红鸾的愿望而已。 这日一早上,宫里就来人请了泓炎去,说是军机处有急件,皇上让军机大臣去商量议事。 枫红鸾不想泓炎为难只能放人。 泓炎走后, 枫红鸾心绪难安,燕儿和留香提出,陪她四处走走。 走走也好,终日闷着,对孩子不好。 许多日没出去走走逛逛了,偌大的晋王府,有好多地方都是她没去过,留香说西花园开了许多花,五彩缤纷煞是美丽,却是许久没有赏过花了。 主仆一行三人,往西花园去。 晋王府很打,太后疼爱晋王,晋王成人后搬出宫廷在外面居住,赏赐的宅邸,是京城最大宅邸,战地统共百亩有余,泓炎曾用对的枫红鸾说过,除却亭台楼阁,游廊屋舍,光是花园就有七八个,府中打理花卉的园丁,共请了一百多人。 不说其余丫鬟婢女婆子轿夫马夫, 通通算上去,晋王府人丁兴旺,便是十个枫府也抵不过。 西花园,原名碧园,因为碧字那绿意,泓炎又不喜欢绿字相关的东西,除了天然绿树,所以提笔信手该了西花园,命令工匠重修月洞门,月洞门上碧园两字,改为西花园。 如今是盛夏,荷花开的最好,婷婷袅袅,粉白相称,出淤泥而不染,宛若少女一般,在湖中翩跹起舞,风气,荷香阵阵,清淡素雅,沁人心脾,西花园中的荷花池,枫红鸾一直避免着不过去,只因为她始终对于留香是淹死荷花池这件事情耿耿于怀。 可既然留香要去,大白日她和燕儿也一道儿过去,再说暗中一直有人保护着她,绝对不会有事,不想扫了丫头们的兴致,她就答应了她们去西花园走走。 盛夏的清晨,热气还没晒到地上来,天空中挂着一抹鹅蛋黄的太阳,光线并不刺眼,枫红鸾身着了一袭浅粉色的长裙,裙裾上绣着紫红的不只名小花,衣身上引燃着大朵的牡丹,看上去既是华贵,又是清新。 身边的燕儿同留香,也随了主人衣着风格,都是打扮的清丽素雅。 步行至西花园,怕枫红鸾身子重累着,燕儿贴心的搀扶了枫红鸾到一边凉亭落座,留香拿了带来的果盘酸梅水出来,整齐布在凉亭石上。 忽然,有个声音,自凉亭外传来:“奴婢给侧妃娘娘请安。” 燕儿和留香回身,只看到一身粗布灰色衣衫的胡蝶,还有墨蓝纯色长裙的夏蓉灵。 “奴婢燕儿(留香)给王妃娘娘请安。” “起吧!”夏蓉灵轻柔一笑,人清减了不少。 枫红鸾也随之说了一句“起吧”,胡蝶起身,看了枫红鸾一眼,却很低下头去。 “不知道你在这,叨扰你雅兴了,我先走了。” 夏蓉灵说完转身要走,枫红鸾却开了口:“荷花开的正好,一起赏花吧。” “那……恭敬不如从命。” 夏蓉灵没再拒绝,领着胡蝶进了亭子,看着那盛开的满池荷花,甚为感慨:“我家中,原先也有一个这样的荷花池,但是去年算命的说我兄嫂忌水,这荷花池太大,水气会侵了我嫂子,生不出孩子来,所以就给填了。我听说枫府的荷花池也给填了,这又是为何?” 她语气和平静,像是看透了事实一般,好枫红鸾说话,没什么太大表情,十分自然,恍若两人已经相识许久一般。 枫红鸾轻笑一声:“只是我不喜欢而已。” 说话间,目光不经意的看了一下留香,收回目光后,对夏蓉灵道:“你在柴房住的还习惯啊?” 夏蓉灵表情没有什么异样,倒是胡蝶忽然激动起来:“能好吗?那是柴房啊,不然侧妃你住住看。” “放肆,跪下!”夏蓉灵冷喝一声,胡蝶气鼓鼓就要下跪,却被枫红鸾制止了:“罢了,赏花好时节,我不介意? 303 对胡蝶的惩罚1 “胡蝶,侧妃宽宏大量,但是不代表你可以没大没小,跪下!” “这……” “你不要替她求亲!”夏蓉灵说完,目光冷冷的落在了胡蝶身上,胡蝶噗通一下双膝落了地,一边的燕儿和留香面面相觑,大约看到这种场面觉得惊奇,这胡蝶也算是忠心耿耿了,若然换做是她们,王妃这样问她们主子,她们肯定也会冲这一句。 不过胡蝶顶撞了主子,确实该罚,但也不必要主子已经宽恕了她,王妃却还是半分不给胡蝶留情面吧! 枫红鸾也觉得夏蓉灵对胡蝶严苛了而一些,听说过夏蓉灵调教底下丫鬟,非常严格,但是这也是第一次见到,果然名不虚传。 但是夏蓉灵既然能让丫鬟那样死心太低,忠心耿耿的对她,肯定在调教管束的同,也存在某种魅力,叫丫鬟生不起她的气,一心想对她忠诚起来。 胡蝶跪着,夏蓉灵却依旧面不改色,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同枫红鸾攀谈。 “柴房虽然杂乱,收拾收拾,遮风挡雨依然不成问题,我知道王爷生气,无可厚非,那日真是抱歉,我父兄差点让你难堪。” “我并不介意,如今天气燥热,柴房之所以能够作为柴房,是因其一年四季,但凡有日头的时光,一天十二个时辰,至少三个时辰足足曝晒在太阳底下,甚为干燥炎热,如今盛夏,必定不好过,你还是搬回去清风阁吧, 王爷那,我自然会帮你说说。” “不了!”她淡笑着拒绝,“我自由畏寒,在那倒也好,而且柴房清净,少有人来,我如今这番模样,越少被人看到,不是越好。” 虽然并没有妄自菲薄的意思,但是听起来还是挺凄凉的处境。 枫红鸾的立场,能说什么? 她什么也说不了,便只能转了话题,对燕儿道:“燕儿,你同留香去摘一些莲花吧,一会儿给王妃带走,莲华香气芬芳,放在房间里,可以清新空气。” “谢谢。” 燕儿与留香一道出去,看着依旧跪着的胡蝶,因为地板的坚硬,额头已经渗出了微薄的汗珠,枫红鸾有意要帮她一把:“不然,胡蝶也一道去吧。” 夏蓉灵略一思忖,冷声道:“还不谢谢侧妃娘娘。” “奴婢多谢侧妃娘娘。”胡蝶低垂着脑袋,匍匐在地上,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得了宽恕和解救的她,于留香几人,一起撑船往荷池深处去。 夏蓉灵和枫红鸾淡淡的说些话,夏蓉灵表情很静,安静的好像是看破了红尘的居士,对于任何东西,她似乎都不在乎,似乎都看得开,放得下。 枫红鸾倒也羡慕她这样的状态,大约是对泓炎心死了,所以一切都无所谓了。 而枫红鸾,她天生大概就是操心的命吧。 出嫁前,操心父亲和枫府。 出嫁后这份操心中,又多了个泓炎和晋王府。 自从重获一世后,再也回不去上一世的单纯天真,无忧无虑,她的心太重,重的有时候都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可是明明知道未来是如何,却让她放任不管,怎么可能。 大概这就是命,上天让她重活一世,不是来享福的,而是来受罪的,可是只要父亲和枫府平安,只要泓炎平安,受罪又如何,就算她现在手然鲜血,死后需要下阿鼻地狱饱受酷刑又如何? 看着那生机勃勃一片盎然夏日荷花,出淤泥而不染的,说的是荷花,也可能说的是夏蓉灵。 而她,却是一朵蔷薇,开的美丽,但是在绿叶和红花下,布满了荆棘。 “放舟芙蓉丛里,一望无极,梃梃者如夷光出浣,丽华晓妆,嫣然有态;偃偃者如新妇得配,倦而忘起。而风吹英落,又如姮娥脱遗,上结太虚之气,下临元冥之宫……你看她们,摘的多高兴,我小时候,我哥哥也经常带我去摘荷花,往往不等荷花开败,整个荷花池的荷花都会叫我们兄妹两人给采光。” 夏蓉灵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笑容暖暖的,一说托腮,一首看着荷花丛中采荷的三个丫鬟,眼底深处,一脉柔光。 居然脱口成章,夏蓉灵的学识,果然名不虚传。 京城三大美女,第一美女枫红鸾,人也称草包美女,因为都知道枫红鸾不学无术,只知道迷恋凌家公子。 第二美女何吉祥,人称海棠仙子,因为身上总是散发着一股海棠花的清香。 再者就是眼前的夏蓉灵,她才貌双全,文韬武略,京城个公子哥,对她趋之若鹜。 三大美女,枫红鸾不过是“徒有其表”,何吉祥养小姐身份卑微,而真正身份,容貌,地位都让人敬佩的,便是这夏蓉灵了。 文采着实不赖,回忆过往的眼神,也美的让人窒息,就算是同为女子,枫红鸾也要由衷感慨,暗淡的衣衫,也遮不住她身上处处散发出来的气质和美好。 阳光下,她粉颊莹润,如梦似幻,这样的女人,就像是上好的黄酒,不辣不呛,温润甘醇,是会让人不喝只闻就会醉的。 枫红鸾忽然就想,如果她是泓炎,会不会爱上这样一个安静,恬淡,与世无争,云淡风轻的女子。 想完后,却哑然失笑,她想的什么呢,泓炎的心,别人不清楚,她难道也不清楚吗? 泓炎爱她,坚若磐石,无论是谁,都动摇不了这份真心。 也只能辜负夏蓉灵一世了,这条路,是夏蓉灵自己走错一步,怪不得任何人的。 就像是上辈子的她,选择了凌澈,最后落的那般田地,如果没有这重来一世的机会,她又能如何?又能怪谁? 她只是比夏蓉灵幸运而已,命运让她重头开始。 既然重头开始,属于她的东西,她就会抓的更紧,比如,泓炎。 ——题外话—— 元旦哦,才发现,日子过的浑浑噩噩的,呵呵,谢谢大家的金牌,上不去金牌榜,我也高兴? 304 原来是下毒手的是何吉祥1 日头渐升,荷花池中泛舟采荷的三人却迟迟不见归来,那小舟似乎荡了老远,枫红鸾心下忽有不祥之感,起身眺望,一片绿意之中,已经望不见那黑色小舟。 “留香,燕儿,留香,燕儿!” 她出了亭子,站在一处空旷之地呼喊,可声音却被淹没在了田田莲叶之中。 想到上一世留香是如何身亡的,她不禁心有余悸起来,正要找人去查看一下,却见夏蓉灵忽然腾空而起,宛若凌波仙子一般,踩着田田莲叶往荷池深处去,不多会儿,折返回来,笑道:“这几个丫头倒是偷闲,尽盖着荷叶睡着了,我已经把她们叫了起来,就回来了。” 睡着了,三个都睡着了? 枫红鸾眉目一紧,淡淡笑:“多谢。” 小舟渐渐靠近,船上已经满载荷花,花香阵阵,三个丫头分别从船上下来,夏蓉灵欠了个笑,领着胡蝶捧着一大捧荷花告辞,枫红鸾目光,不经意间扫到胡蝶的脸色,似乎有些异常。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留香丫头,从来不是个贪玩之人,做事一丝不苟,兢兢业业,让她去采荷,她凭白怎么会睡着,如今是上午啊,刚刚起床没多久。 就算是留香睡着了,燕儿也会? 胡蝶也会? 总觉得猫腻,夏蓉灵一走,她就看向了留香燕儿:“怎么回事,去了这许久?” “小姐对不起,许是昨天晚上落夜了没睡好,到了那荷花丛深处,忽然就犯了困,胡蝶说她会采莲, 我要是犯困大哥盹儿小憩一会儿也没有关系。” “那你呢,燕儿?难道你昨天晚上也没睡好?” “小姐,奴婢不是的,奴婢身上来了葵水,有些腹痛,胡蝶姐姐就说让奴婢坐下歇息,奴婢歇着歇着,就睡了过去。” 听起来,倒也没什么可疑,或许是她多想了。 “走吧!这些莲花,回去找了瓶子插起来。” “是!”两人齐声应了,忽然夏蓉灵匆匆返还了回来,看到枫红鸾,笑容几分不自在:“枫红鸾,这些莲花,可以都送给我吗?我那柴房实在味大,多放点莲花,空气清醒了许多,如果你还想要,等我晚上亲自摘一些给对你送去,这些能给我吗?” “你想要就拿去吧!”夏蓉灵,不像是这种会问人讨东西的人啊! 不过或许是她的柴房气味当真不好闻,荷花,满池子都是,如果喜欢让肖叔叔过来采摘便可,不费什么劲,而且听留香和燕儿方才那样说,这些也都是胡蝶的功劳。 她挺是大方,夏蓉灵脸上有种如释重负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剩下一把莲花,夏蓉灵亲自抱走了,枫红鸾倒是不计较,留香却是有些不高兴。 “晚上的荷花,开了一天都蔫了,她安的什么心啊,尽把好的都拿走。” “留香,算了,我想王妃肯定是需要这些荷花,走啊,搀我回去,我有些累了。” 回到院中个,泓炎尚未回来,看来这次的军机要务非同小可。 眼瞧着正午十分,枫红鸾颇为担心,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皇上要做什么,最怕最怕就是如她猜测的那样皇上为保自己的地位,消灭大将军这个威胁,所有要利用泓炎,除掉大将军,一并,见泓炎除去。 但是枫红鸾始终也不敢相信,皇上真的这么狠心。 如果皇上真的这么狠心,上辈子到她死之前,已经是泓朝康定八年了,皇上都没有任何动作,为何这一世才泓康定三年,皇上就要迫不及待呢? 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顺其自然,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一切都不可能往最坏的的方向发展的。 正午时分,肖云业忽然进来通报,笑声告诉枫红鸾,兰香走投无路,来投靠枫红鸾。 兰香走投无路。 “难不成何吉祥已经知道了兰香现在是我们的人?” “属下不知,但是看兰香的样子,十分惶恐,求属下一定要救救她,说何吉祥和尹天高要杀了她,属下如今把她安顿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小姐,你要不要见见她?” “嗯,今天下午,就带我过去。” 一处僻静的小院落,平素里鲜少有人来,枫红鸾倒是没想到肖云业才来晋王府没多久,就把晋王府所有大小院楼都摸了个透,更是没有想到,肖云业会把兰香安顿在晋王府这处人迹罕至的小院落。 也好,省了枫红鸾四处走动,伤了胎气。 这处院落,早已荒废许久,最为生气勃勃的,便是一堆早年种下花果树木。 不过虽不是奇花异草,也开的十分鲜艳好看,十六株花树,不经打理,却也株株挺拔俊秀,就是因为常年没有修建,郁郁葱葱的有些繁乱。 这繁乱的枝叶,倒是更好的掩饰了枝叶深处那座破旧的房子。 枫红鸾进去的时候,兰香正躺在床上,好像是生病了一半,脸色苍白,表情非常虚弱。 看到枫红鸾,兰香像是看到了酒醒,眼泪汪汪噗通就从床上滚了下来,连滚带爬的到枫红鸾身边,哀求:“小姐,小姐你救救奴婢吧,小姐。” “起来说话。” 枫红鸾伸手搀她,看着她模样憔悴,问道:“你这是病了?” “奴婢连日逃亡,忧心忡忡,所有染了些风寒。”说着,咳嗽起来。 枫红鸾忙用帕子捂住口鼻,不是嫌弃,而是怕感染了伤害,影响到孩子。 兰香也忙识相的退开一些:“小姐,这里潮湿,气息不通,奴婢有事情要汇报小姐,求小姐救奴婢一命,我们到外面去说好吗?” “嗯 305 原来下毒手的是何吉祥2 这屋子,年久失修,霉气很重,枫红鸾待着,也有一些呼吸不畅,隐隐作呕。 到了阳光底下,闻着清新花香,她才总算舒服了一些,看着兰香,表情严肃:“你说吧,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何吉祥和尹天高要取你性命?” 兰香眼泪一下挂了下来:“因为小姐让奴婢见识何吉祥,奴婢无意间发现了他们夫妻之间的一些阴暗秘密,所以何吉祥要杀我灭口。” “阴暗秘密,何吉祥和尹天高有什么秘密。” “其实奴婢也没听太清楚,前几日,奴婢进去奉茶,看到门虚掩着,何吉祥和尹天高压着声音在说什么,奴婢想到小姐让我监视何吉祥的一举一动,所有我就在门口偷听了一会儿。她们说的很低,我只听见什么寸寸,什么孩子,什么报仇,还看到了何吉祥肩膀一耸一耸的,尹天高抱着她安慰了一会儿,然后尹天高看到了在门口的奴婢。” “寸寸?孩子?报仇?何吉祥哭了?” 枫红鸾打断了的兰香的话。 凝眉看着兰香重复。 兰香点点头:“奴婢当时也就听了这么多,但是尹天高看到奴婢站在门口,就冲过来问奴婢站了多久,一手掐住奴婢的脖子,何吉祥也冲过来,让尹天高杀了奴婢,说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奴婢拼死反抗,把滚烫的茶水泼到她两身上,才得以逃脱,小姐,你一定要救救奴婢啊,小姐,小姐,奴婢家里还有一双父母要侍奉,奴婢要是死了……” “知道了, 不用废话了。” 枫红鸾如今心头已然大怔,哪里有功夫理会兰香。 想必,兰香没有听全了的内容,应该是尹天高和何吉祥在说寸寸无情败露了的事情,报仇,看样子梁宽和董氏同一时间死亡的消息,却是让何吉祥产生了怀疑。 何吉祥是知道她设计间接杀死了凌澈母女,那何吉祥应该也会想到,如此心狠手辣的“枫红鸾”,要设计杀死董氏和梁宽,也是不无可能。 尽然,千算万算她也没算到何吉祥,因为她知道何吉祥没这个本事。 李大夫是什么人,天牢又是什么地方,枫红鸾本来以为何吉祥没这个本事买通李大夫,更没这个本事认识一个能够自由穿梭天牢的高手,但是如果加上尹天高,那就真的难说了。 手,不禁死死的捏成了拳头。 到底还是她心狠了一些,想慢慢折磨死何吉祥,早知道何吉祥会如此聪明,这么就意识到董氏的死是什么原因,这么就可以联合尹天高毒害自己的,枫红鸾当时就不该留她一条贱命用来慢慢折磨。 有些人,看来是上天开了嗯,让她们早死早超生,枫红鸾眼底的嗜血光芒,再度泛滥,何吉祥,下一个,终于还是要轮到何吉祥了吗? 虽然享受不到那种看何吉祥受尽痛苦而死的感,但是何吉祥已经露出太多尖锐的锋芒,留她不得了。 只要找到证据,是何吉祥对她下毒,何吉祥和尹天高就死定了。 她不怕和何吉祥对簿公堂,想来何吉祥也没有这个胆子说出梁宽和董氏之间的事情,就算何吉祥不顾董氏的颜面,把下毒害枫红鸾的原因公之于众,无凭无据,谁会相信。 如今唯独要忌惮的,是何吉祥手中,有一份契约,这是当时她让何吉祥却调查凌澈的时候立下的契约,这份契约一旦现世,凌澈的事情枫红鸾是脱不了干系的。 不过,何吉祥千算万算,也应该绝对算不到,那份契约上面的画押,枫红鸾是用了内力,将所有内力聚集到了指尖,上面的朱红,并不是她的手指,她的手指,根本就没有碰到那两分契约,不过是强大的内力,把指腹朱红印油给冲到了契约上。 对簿公堂,指纹一对,到时候,只怕何吉祥还要再坐实一个污蔑报复罪。 枫红鸾对一切都有了防备,只那何吉祥,恐怕到死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盛夏暖阳下,枫红鸾娇小的身子,散发着一股骇人的寒意,冷气森森,叫人毛发悚然。 * 没想到事情调查这么顺利,当枫红鸾告诉了泓炎兰香的汇报之时,泓炎即刻派人,捉拿了何吉祥和尹天高,并且在尹府,搜出了少许尹府和李大夫生前通信的证据。 其中一封信件上,清楚的写了李大夫说会遵照尹天高和何吉祥的吩咐,让尹天高和何吉祥不要忘记事成之后的承诺。 证据,确凿。 除却物证外,同德堂李大夫的小徒弟也表示,经常看到尹府夫人何吉祥到同德堂找李大夫开安胎药。 人证,也在。 这件事,就好像是隐藏在地底下烂衣衫,一旦露了一截腰带在泥土外,就整件破衣衫被尽数拔出,何吉祥尹天高,无处遁形,在证据面前,两人的惊慌失措和不敢置信,便成了最好的认罪态度。 天牢,守卫果然森严,尤其是李大夫事件后,更是层层保守,四人一门,统共五门,层层上锁,进去时候,一阵血腥的腐臭,这是常年不见天日的气味。 除了血腥和腐臭的气味外,那顶上大片的蜘蛛网,肮脏的地面,自由穿行旁若无人的老鼠蟑螂,一切都叫人作呕,虽然留香预料到这里的境况,带了一些香薰,拿了薄荷香囊吩咐狱卒先在前头熏香开路,但是枫红鸾依旧难受的直想干呕。 强忍了这股从喉咙口泛起的恶心劲儿,在牢头毕恭毕敬到近乎谄媚的带领下,走到了天牢尽头,女狱最后一间,长了灯,也没能将这深压的黑暗驱散几分,透过影影幢幢的灯光,依稀可见里头有个女人,蜷缩在稻草丛上,因为地牢寒冷,身子不住颤抖? 306 原来下毒手的是何吉祥3 “那你还记得,这金丝罗雀我养了多久?” “不到三日吧,无端端就死了。” “不是无端端!”薄唇,轻勾一个笑,“我看到了,只是当时我以为看错了。” “啊?” “我看到那雀儿,连同笼子一起,被何吉祥丢到了火炉之中。” “可是小姐,那雀儿分明不是烧死的啊。” “是烧死的!”枫红鸾看着留香,“活活烧死。” 留香不明白的看着枫红鸾,却见枫红鸾淡漠了脸色,闭上了眼睛,神色叫人揣摩不透,靠在车壁上小憩过去。 * 幽暗的房间里,没有光。 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一丝月色,透过破败的窗扉投射入房间。 空气中,有一股淡淡荷花香气,忽然一阵风起,那荷花香气内,夹杂了少许奇怪香味,一抹清丽的身影,轻轻的推门而入,蹑手蹑脚的走到花瓶边上,左手拿着一束荷花,右手,轻轻的,小心翼翼的将花瓶里的荷花拔出。 “跪下!” 幽静的房间里,忽然传来一声冷漠的声音。 那捧住荷花的身影,怔了一下,随后,只听见双膝噗通落地的声音。 借着清冷的月光望进窗扉,只看到一抹瘦削的影子,从床上坐了起来,随手抽了一件斗篷披上,灭有掌灯,走到跪在地上的人影面前,抬起手。 “啪!啪!”两记响亮的耳光,打的地上的人跌趴在冰凉的地板上。 却愣是一声也不敢坑。 那打人的人,一只脚,毫不留情的踩上了地上人脸蛋,冷冷道:“你要是想要我死的早一点,你就继续。” “小姐!” 颤抖的,从那只脚下传来一个女声:“奴婢只是气不过。” “我说过,我和枫红鸾,都是晋王的女人,我们是一家人。” “可是小姐!” “我最讨厌一句话说三遍,第一天我警告过你两次,也罚了你一晚上,这是第三次,没有第四次,你该知道我的脾气。” 脚下,陡然用力,那地上的人儿终于是忍不住,痛呼了一声,却不敢大喊,只是隐忍压抑呼声。 “奴婢不敢了,小姐。” “起来吧!”那只脚,终于离开,返身掌了灯,屋子里有了光线,赫然看到一堆散落在地板上的荷花,以及这堆荷花丛中,一张腹中口溢鲜血的面孔。 “小姐,奴婢给你采了一些新的莲花来,奴婢给您换上。” 胡蝶起身,脸上是火辣辣的疼,心里一片委屈。 “呼!”夏蓉灵沉沉呼吸一口, 看了一眼花瓶里的花:“以后不要用这种伎俩了,王爷要是知道了,我连自己都保不住,更别说保住你了,我们现在已经住在柴房了,难道,你还想下一步,风餐露宿?” “不想。” “过来!”夏蓉灵对着胡蝶招招手,从梳妆台上,取了一个盒子,打开,拉了胡蝶坐下,看着胡蝶脸上的伤痕,眼底几分心疼。 “我不想去争去抢,我希望你也记住,这辈子,已经这样了,安安分分就是。” “小姐!”胡蝶抽泣了一声,“我们还能回去将军府吗?小姐在将军府时候,是公主,可是到了这里……呜……” “别哭了,小心盐炙了伤口,我给你上药,回去,肯定是不可能的,疼吗?” 夏蓉灵动作轻柔,胡蝶忍着痛摇摇头:“不疼。” “知道我下手为什么这么重吗?你从小到大,我几时打过你。” “奴婢知道,是奴婢行事鲁莽了。” “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是不是打算把她的丫头推入水中?你要知道,不说是她的丫头,就算是她带来一条狗,毫毛有半根损伤,一旦和你我牵连上关系,王爷都不会饶了我们,我打你,是为了给你长记性,也是恨你做事如此鲁莽。” “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只是气不过的。” “那边脸,转过来。”相对于胡蝶的义愤填膺,夏蓉灵当真是冷静太多,“气不过你就可以用这样的手段了,荷花里加毒粉,你真当枫红鸾的鼻子是假的吗?虽然荷花香气能够一时遮盖你的毒香,但是今天你自己也闻到了,根本遮不住,要是让枫红鸾就知道了你对她下毒,她必定会告诉王爷,到时候,你我主仆,必死无疑。” “奴婢错了!”胡蝶眼眶红红。 “再说,做人不可如此无德,平心而论,枫红鸾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而且这多日,她待我也是不错,我会住到柴房,只因为我父兄不知道我在枫府境况,以为我和王爷恩爱的很,所以故意要给枫红鸾难堪,王爷迁怒于我,也是情理之中,毕竟王爷是真的很爱枫红鸾,你我都看在眼里,那份感情,山无棱天地合也不会决断。” “小姐……”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想说我对王爷的感情也是如此?可是我就是个小丑,飞蛾扑火而已。罢了,你脸孔红肿,这几天就歇着吧,不用出去见人,免得招人是非。” “奴婢知道了。” “胡蝶,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为了小姐我,更为了你自己,不要到老虎头上去拔毛,知道吗?” “奴婢以后都不敢了。” “还有,我听说最近你和将军府几个姐妹走动频繁,我这里的事情,你不要告诉她们,知道吗?” “奴婢知道了,奴婢不会说的。” “嗯,下去吧,好好歇着。” 胡蝶离开,夏蓉灵看着一地散落荷花,亲自一朵朵捡起,把那花瓶中原先的荷花,全部拿出,换上新的,嘴角,是一抹苦涩的笑意。 ——题外话—— 你们喜欢看早上的更新啊!哈哈,那我尽量调整过来,亲爱滴们,金牌捏,金牌,不要加更了吗?不要了吗?卖萌的妹子来了 …… 307 荷花有毒 笑,渐渐字嘴角漾开,带着几分让人捉摸不透意味,看着眼前跪着的人,在灰尘飞扬的一抹日光下,苍白的面色宛若死灰,嘴唇青白,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枫红鸾眼底一片冷峻。 那勾着笑的唇,和打了霜眼,行程了鲜明的对比,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兰香瑟瑟发抖,对于枫红鸾刚才提出的问题,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怎么?不想说?” 拢了拢披风,枫红鸾起身,踱步至兰香的脚边,丢了一件东西在兰香的面前,“眼熟?” 那东西左右滚动了两下,平稳下来,兰香看着眼前的东西,吓的花容失色:“小姐,小姐不要,小姐不要,求求你小姐。” “我要不要,那要看你说不说,我只给你数到三的机会,一,二……”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我全都说,尹天高和何吉祥要杀奴婢是真的,但是并不是因为奴婢偷听了她们的谈话,她们没有说话,是有个人,在奴婢逃亡的时候,给了奴婢五万两银子,让奴婢来投奔小姐,并且和小姐说这些。” “呵,一个你爹爹的烟斗,就可以让你说实话了,果然,兰香你是孝顺出了名的,那好,我饶你父母,但是你要是再敢有半句虚言,明天带过来送给你的,就是你娘亲的左手的了,我要是说过的没错,你娘亲左手被开水烫伤过,如今皮肤还是皱巴巴的是吗?” “不要,小姐不要,我说,我什么都说。” “为什么他们要杀你?” “因为尹天高有一日把奴婢强要,后来每天晚上,他都会那个奴婢,这事情被何吉祥知道,何吉祥说要杀了奴婢,奴婢知道,如果尹天高知道了何吉祥知道奴婢和他之间的丑事,为了平息何吉祥的怒气,肯定也会杀了奴婢,所以奴婢只能逃跑。” “之后就遇见了那个让你来找我的人了?” “奴婢一开始是想带着父母远离京城的,可哪里知道身子羸弱,逃跑途中晕厥,被一个路人送到同德堂,在那里,奴婢遇见了一个人。” “什么人?” “一个男人, 因为带着斗笠,奴婢看不清楚,身量不是太高,声音很粗,他把奴婢从同德堂带走,之后就吩咐了奴婢做接下来的事情,给奴婢银子,让奴婢来投奔小姐,胡诌陷害何吉祥和尹天高,然后他会想法子,把奴婢送出城。” “他说了,会把你送走?” “是,说好是在后天夜里。” “好,兰香,你如果想活命,想让你父母活命,你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我不会和你计较,反正与我也没什么损失。” “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兰香脸色苍白,冷汗不断,枫红鸾只当她是害怕,不予理会,出门,却见门口站着一个人。 长身玉立,衣服是冰蓝的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 他站在门口,不知道是站了多久,枫红鸾见到他的那瞬,几分局促:“泓炎。” “嗯!”他轻应了一声,听不出情绪。 其实,枫红鸾是怕的,何吉祥在牢房里对她的那些控告和指责,她都是怕传到泓炎耳朵里的,她杀死了凌澈和凌澈母亲,杀死了凌天恩兄弟,企图毒杀自己的亲舅舅,这些蛇蝎罪行,这血染双手的可怕一面,她不希望泓炎知道。 没有一个女人,愿意让心爱的男人看到自己宛若蛇蝎的那面。 在外人看来她所有这些举动,都是毒蛇心肠,都是个不折不扣的毒妇。 她们没有经历过她所经历的那些家破人亡,烈火灼身。 她们没有办法体会她会那些罪有应得的人的恨意。 在她们看来,她必定是个滥杀无辜的女魔头。 别人要怎么看她她无所谓,唯独泓炎,她不想让泓炎看到那黑暗的一面。 泓炎在外头是站了多久,他听了多少?他又会作何感想? “你怎么在这?” “我下朝回来,找不到你,听丫鬟说你往这个方向来了,怎么今天会有兴致到这个荒凉的地方来。” 心下一松,看来他也是刚来不久:“嗯,随意走走而已,我们走吧。” “屋子里有人?” 知道是瞒不过的,幸好泓炎也没听到她们的谈话,枫红鸾变如实交代:“先头不是和你说和吉祥尹天高夫妇是害我的元凶吗?其实是何吉祥身边的兰香丫头来告诉我的,怕何吉祥尹天高报复她,我就一直把她安排在我们府中,你不会介意吧。” “自然不会,你要保护的人,就是我要保护的人,更何况如果没有她,那元凶也不肯那个露出真面目来,肖云业说,你去过天牢是吗?” “嗯!” 泓炎上前,轻轻的搂住了枫红鸾的腰肢,“那种地方,对你身子不好,常年不见天日,霉气很重,而且怨气冲天,会折煞到孩子,以后不要再去了。尹天高和何吉祥的事情,自然会交由官府去查办,大约秋后,这两人就会处斩。” “嗯,我知道了。”枫红鸾心事重重,在泓炎面前,却不表现半分,伸手,轻轻揽住了他精壮的腰肢,身子顺势靠在了泓炎的怀中,“走吧,难得你这么早下朝,这几天你总是早出晚归,要见上你一面都难。” “想我了?”他柔情似水,眼神宠溺。 枫红鸾毫不掩饰自己的情感,颔首:“嗯,想你了。” “小东西,以后,我会多抽时间陪你,今日政务繁忙,军机处一堆要处理的事务,我也身不由己。” “怎么了 308 兰香的谎言 笑,渐渐字嘴角漾开,带着几分让人捉摸不透意味,看着眼前跪着的人,在灰尘飞扬的一抹日光下,苍白的面色宛若死灰,嘴唇青白,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枫红鸾眼底一片冷峻。 那勾着笑的唇,和打了霜眼,行程了鲜明的对比,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兰香瑟瑟发抖,对于枫红鸾刚才提出的问题,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怎么?不想说?” 拢了拢披风,枫红鸾起身,踱步至兰香的脚边,丢了一件东西在兰香的面前,“眼熟?” 那东西左右滚动了两下,平稳下来,兰香看着眼前的东西,吓的花容失色:“小姐,小姐不要,小姐不要,求求你小姐。” “我要不要,那要看你说不说,我只给你数到三的机会,一,二……”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我全都说,尹天高和何吉祥要杀奴婢是真的,但是并不是因为奴婢偷听了她们的谈话,她们没有说话,是有个人,在奴婢逃亡的时候,给了奴婢五万两银子,让奴婢来投奔小姐,并且和小姐说这些。” “呵,一个你爹爹的烟斗,就可以让你说实话了,果然,兰香你是孝顺出了名的,那好,我饶你父母,但是你要是再敢有半句虚言,明天带过来送给你的,就是你娘亲的左手的了,我要是说过的没错,你娘亲左手被开水烫伤过,如今皮肤还是皱巴巴的是吗?” “不要,小姐不要,我说,我什么都说。” “为什么他们要杀你?” “因为尹天高有一日把奴婢强要,后来每天晚上,他都会那个奴婢,这事情被何吉祥知道,何吉祥说要杀了奴婢,奴婢知道,如果尹天高知道了何吉祥知道奴婢和他之间的丑事,为了平息何吉祥的怒气,肯定也会杀了奴婢,所以奴婢只能逃跑。” “之后就遇见了那个让你来找我的人了?” “奴婢一开始是想带着父母远离京城的,可哪里知道身子羸弱,逃跑途中晕厥,被一个路人送到同德堂,在那里,奴婢遇见了一个人。” “什么人?” “一个男人, 因为带着斗笠,奴婢看不清楚,身量不是太高,声音很粗,他把奴婢从同德堂带走,之后就吩咐了奴婢做接下来的事情,给奴婢银子,让奴婢来投奔小姐,胡诌陷害何吉祥和尹天高,然后他会想法子,把奴婢送出城。” “他说了,会把你送走?” “是,说好是在后天夜里。” “好,兰香,你如果想活命,想让你父母活命,你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我不会和你计较,反正与我也没什么损失。” “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兰香脸色苍白,冷汗不断,枫红鸾只当她是害怕,不予理会,出门,却见门口站着一个人。 长身玉立,衣服是冰蓝的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 他站在门口,不知道是站了多久,枫红鸾见到他的那瞬,几分局促:“泓炎。” “嗯!”他轻应了一声,听不出情绪。 其实,枫红鸾是怕的,何吉祥在牢房里对她的那些控告和指责,她都是怕传到泓炎耳朵里的,她杀死了凌澈和凌澈母亲,杀死了凌天恩兄弟,企图毒杀自己的亲舅舅,这些蛇蝎罪行,这血染双手的可怕一面,她不希望泓炎知道。 没有一个女人,愿意让心爱的男人看到自己宛若蛇蝎的那面。 在外人看来她所有这些举动,都是毒蛇心肠,都是个不折不扣的毒妇。 她们没有经历过她所经历的那些家破人亡,烈火灼身。 她们没有办法体会她会那些罪有应得的人的恨意。 在她们看来,她必定是个滥杀无辜的女魔头。 别人要怎么看她她无所谓,唯独泓炎,她不想让泓炎看到那黑暗的一面。 泓炎在外头是站了多久,他听了多少?他又会作何感想? “你怎么在这?” “我下朝回来,找不到你,听丫鬟说你往这个方向来了,怎么今天会有兴致到这个荒凉的地方来。” 心下一松,看来他也是刚来不久:“嗯,随意走走而已,我们走吧。” “屋子里有人?” 知道是瞒不过的,幸好泓炎也没听到她们的谈话,枫红鸾变如实交代:“先头不是和你说和吉祥尹天高夫妇是害我的元凶吗?其实是何吉祥身边的兰香丫头来告诉我的,怕何吉祥尹天高报复她,我就一直把她安排在我们府中,你不会介意吧。” “自然不会,你要保护的人,就是我要保护的人,更何况如果没有她,那元凶也不肯那个露出真面目来,肖云业说,你去过天牢是吗?” “嗯!” 泓炎上前,轻轻的搂住了枫红鸾的腰肢,“那种地方,对你身子不好,常年不见天日,霉气很重,而且怨气冲天,会折煞到孩子,以后不要再去了。尹天高和何吉祥的事情,自然会交由官府去查办,大约秋后,这两人就会处斩。” “嗯,我知道了。”枫红鸾心事重重,在泓炎面前,却不表现半分,伸手,轻轻揽住了他精壮的腰肢,身子顺势靠在了泓炎的怀中,“走吧,难得你这么早下朝,这几天你总是早出晚归,要见上你一面都难。” “想我了?”他柔情似水,眼神宠溺。 枫红鸾毫不掩饰自己的情感,颔首:“嗯,想你了。” “小东西,以后,我会多抽时间陪你,今日政务繁忙,军机处一堆要处理的事务,我也身不由己。” “怎么了 310 无名战功赫赫 “呵呵,无非是一些军务,听着也是乏味,倒是你不知道,你父亲麾下那个无名,屡立战功,那辽军节节败退,一个月后,他要班师回朝,皇兄会亲自授他卫将军之职,仅次于你父亲之下。” “这不过是半年时间,这人真是本事,居然做到了卫将军,观古至今,绝无仅有啊!” “论功行赏,本就是平常事,再者你父亲也不是个独揽战功的人,如果没有你父亲的举荐,无名也成就不了现在的地位。” 泓朝军队编制,大将军为首,位高三公(太师太傅太保),比同丞相,手握虎符,号令大军。 大将军之下,是三将军,即车骑将军,骠骑将军,卫将军,三人位比三公。 三将军下,便是四征将军(征东,征西,征南,征北,一下类推,小九就不多说了,普及个而已,都是跑龙套的),四镇将军,四安将军,四平将军。 这些将军后是八校尉,乃长水校尉、屯骑校尉、越骑校尉、步兵校尉、射声校尉、中垒校尉、胡骑校尉、虎贲校尉。 没想到这个无名这般厉害,早前爹爹回来之时,说起这个无名,还不过是个步兵校尉。 真是让人吃惊,这个无名能连续越过这么多级别的将军,直接册封卫将军,仅次于大将军和父亲之下,因为现在父亲和大将军中间的车骑将军位置,还是虚空着的。 上一世,凌澈杀她之前,冷冷告诉她,他的地位已经凌驾在了她父亲之上,无所忌惮了。 当时的凌澈,因为屡立战功,被册封为了车骑将军,册封当日,她还操持了一桌酒席,宴请凌澈交好的大人和手下的门生为其庆贺。 却是想不到,凌澈的庆功宴,其实也是她给自己设的死亡宴。 这个无名,倒是比凌澈风头更劲,凌澈当时用了四年的时间征战沙场,才一步步踩着她爹爹光环和肩膀爬到了车骑将军的位置。 这个无名,不知来路,不知出处,一介草民,却凭借自己的力量,在短短半年之中战功赫赫,击溃了辽国,得到爹爹毫无保留的赏识,推荐〖全本小说下载:http://www.cndmoz.com/〗给皇上,取得了这样辉煌的官职。 “无名在我父亲麾下,拔擢了他,为我父亲所用,我父亲便是如虎添翼了。”枫红鸾笑道。 泓炎点点头:“若然这无名忠心于你父亲,知恩图报,那你父亲确实是如虎添翼,但是据我所知,皇上要提拔无名为卫将军,大将军第一个反对,看样子,大将军是要打压无名,打压你父亲的,这几天皇兄让我进宫,也是为了这事。” 枫红鸾微怔:“皇上是想让你说服大将军?” “嗯!”他倒是不否认,枫红鸾眉心紧了。 终究,皇上册封无名是假,刻意让泓炎同大将军走动是真。 枫红鸾千叮咛万嘱咐泓炎不要和大将军靠的太近,可如今看来,是防不胜防,皇上分明是有意让泓炎涉政,有意让泓炎同大将军走动。 或许真的如她猜测的,皇上的目的,是想要捆绑泓炎和大将军,然后后一并治虚拟遗诏谋反之罪。 她的心情,沉重起来,这几月过的一直不安稳,如果有的选择,她真希望和泓炎远走高飞,到无人的地方,山野僻静也好,沙漠荒芜也罢,就两个人,平平静静安安稳稳过日子,不要被卷入这等浑水之中。 现在皇上有所动作,目的可能不容乐观,可枫红鸾却是素手无策,这种无力感,折磨她十分难受,她只愿皇上并非如她所想,只愿皇上对泓炎仁慈一些,只愿这些年皇上对泓炎是心怀愧疚的,也只愿皇上感念泓炎为他做的牺牲。 但是一切,哪里容了枫红鸾小小控制,她如今什么都做不了,除了担心。 “怎么了,脸色不大好,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泓炎问道,放在枫红鸾腰间的手,力道紧了一些。 枫红鸾不想让他看出端倪,勉强一笑:“没事,可能是今日因为何吉祥的事情劳顿,身子有些不大舒服。” “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 “不用了,我静养几日就可以,泓炎,许久也没进宫给太后娘娘请安了,过几日,我想进宫去一次。” 太后慈爱,看到太后,风宏观总能想起自己的母亲,初一十五照例是要入宫给太后请安的,但是之前身子一直保养,也就耽搁了,现在想起来,只觉得自己失了礼数,怕太后不高兴。 泓炎点点头:“嗯,也好,到时候我们一道去。” 枫红鸾沉默了少许,终于还是开口:“夏蓉灵,也捎上吧,毕竟她是这府上的正妃娘娘,若然每次都只有你我连个人进宫请安,怕隐忍猜细。” “我素来不在乎旁人怎么说。” “泓炎……” 枫红鸾眉目紧锁:“你不在乎,可是我在乎,皇上在乎,太后在乎,泓炎,我们不能这么任性。” 泓炎寿诞,分明的太后是在给夏蓉灵难堪,大将军必定记恨在心,若然让大将军知道了夏蓉灵在枫府之中过的是什么日子,只怕大将军不会善罢甘休,惹恼了大将军,泓炎就会有危险,枫红鸾不想冒这个险。 枫红鸾知道,泓炎不喜欢见到夏蓉灵,可是夏蓉灵并不坏,安分守己,平静淡薄,枫红鸾想,在外人面前,总还是要卖夏蓉灵几分面子的,不仅仅是因为夏蓉灵是夏辉的女儿,更重要的是,夏蓉灵当真是很可怜。 对有的人,枫红鸾不会持半分同情怜悯之心,对有的人,枫红鸾却也没有恶意。 看着泓炎不言不语沉着脸色,枫红鸾撒娇似的攀住了他的脖子:“泓炎,相公? 311 她是极少喊他相公,只有两人在床上情到浓处,他蓄意挑逗引导,她才会娇羞的喊上一两声,如今这一声相公,不禁柔了泓炎的心,他知道,无论枫红鸾提什么要求,他怕都是无法拒绝的了。 “好了,那你们一同去,我不想见到那个人,我怕我见到她,忍不住动手。” “好吧,那初一十五,我和夏蓉灵会结伴进宫请安,泓炎,谢谢你。” “傻瓜,你谢我什么?”大掌,揉上了枫红鸾的脑袋,泓炎轻笑道。 枫红鸾抬头,甜甜一笑:“没什么,就是想谢谢你。” 谢谢他的百依百顺,谢谢他无微不至,谢谢他的情有独钟,也谢谢他的温柔似水。 有暖风气,送来一阵花香袅袅,泓炎轻轻抱住枫红鸾,这一刻,她们至少是幸福,至少想把这种幸福,长久的延续下去,直到永远。 可是下一刻的风暴,却也是她们料想不到的。 * 枫红鸾这回是真的藏到了被暗算的滋味了。 自从重活一世,从来都只有她摆布别人的命运,而没想过,会被反过来倒打一耙。 那日从兰香口中问到“实情”后,她一直让肖云业跟踪兰香,两日后的晚上,果然有马车来接兰香离开,肖云业一路跟随,却不料会遇见一个蒙面高手,肖云业不敌被擒拿,被打晕后丢到了府衙门口,连同被丢到府衙门口的,还有击鼓鸣冤的兰香丫头。 次日清晨,放枫红鸾得知消息赶到府衙的时候,如何也没有想到,兰香那贱婢居然会在公堂上说出那一番话。 那是个细雨朦胧的早上,枫红鸾带着留香匆匆赶往府衙,到的时候,只看到公堂上跪着四人,何吉祥,尹天高,肖云业还有兰香。 兰香大呼冤枉,看到枫红鸾出现,眼底一阵恐慌,身子瑟瑟发抖,匍匐在地上,似乎不敢看枫红鸾,却还是壮着胆子,对刘大人道:“我家小姐和姑爷是冤枉的,大人,民女招了,民女什么都招了,名女没想到枫红鸾如此心狠手辣,居然要杀人灭口。” 枫红鸾身子一僵,她怎么也没想到兰香会倒戈相向,满嘴胡言乱语。 “这……”刘大人似乎有些为难,看了枫红鸾一眼后,还是壮了胆子问道,“堂下之人,你且说个清楚明白,你是何许人也,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兰香匍匐在地上,抬头,眼睛里一片沉痛惊恐,以及几分世事如归一般决绝。 “奴婢兰香,奴婢有冤要申。枫侧妃中毒的事情,晋王会派人查到我家小姐和姑爷头上,那都是因为枫侧妃布局好了。她以奴婢父母性命做要要挟,让奴婢听命于她,是她让奴婢冤枉我家主子和姑爷,并且允诺奴婢,一旦大功告成,我家小姐和姑爷坐实罪名,她就送奴婢和奴婢家人远走高飞。奴婢信以为真,却没想到,没想到……没想到她个心狠手辣的,居然要杀奴婢灭口。她就是派这个人,叫做肖云业,是枫府的护院,枫红鸾的心腹,她派肖云业追杀奴婢,幸好遇见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士,奴婢才能幸免于难,可是赶马车的小哥,就……呜……” “兰香,你可知道在公堂上说谎的后果?” “大人,兰香既决定把事实真相说出,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兰香自知罪孽深重,小姐待我有如亲姐妹,我却为了父母双亲的安危,出卖小姐。兰香知道,兰香左右是逃不过一死的,这个枫红鸾心狠手辣,她是绝对不会放过兰香的,兰香贱民不足为惜,但是却也不会让这出尔反尔的女人好过。” 兰香说的义愤填膺,一双黑眸,不再畏惧,直视枫红鸾,眼底俱是恨意。 那表情,无疑会让人信以为真。 “你胡说!”留香气的不清,失了理智,在公堂上大吼起来。 枫红鸾却是伸手压了压留香的手背,力道,很重。 枫红鸾没想到,自己会被将计就计,倒打一耙,可看何吉祥,表情是掩不住的惊讶和不解,分明的,兰香的变节以及兰香的“回心转意”,她都全然不知情。 恐怕何吉祥根本不知道兰香做了什么。 恐怕何吉祥也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冤枉入狱,是兰香在捣鬼。 看何吉祥的表情,枫红鸾就知道了,兰香身后,有只手,一只看不见,却在操控全盘的手。 这只手的目的,一开始就不是挑拨她和何吉祥,而是她。 恐怕,从开始兰香就已经不忠于何吉祥,也不忠于她了,兰香所作所为,每一步,都是那只手在背后操控。 她和何吉祥在明处,那个人在暗处,兰香就是她的一粒棋子,游走在枫红鸾和何吉祥之间,天衣无缝的设计枫红鸾冤枉了何吉祥,又天衣无缝供出是枫红鸾“冤枉”了何吉祥。 而事实上,枫红鸾一开始确实被兰香高超的演技给诓骗了,以为就是何吉祥尹天高对自己下的手,就让泓炎派人去搜查尹府,之后证据种种,也都指向何吉祥和尹天高。 枫红鸾本以为何吉祥处心积虑要对付她,是因为何吉祥知道了董氏的死因。 可是枫红鸾去天牢看过何吉祥,何吉祥咒骂她种种,唯独只字没有说枫红鸾害死了她的母亲,也便是说何吉祥根本不知道董氏是枫红鸾杀的。 从那时候枫红鸾就已经开始怀疑兰香说谎了,回府逼宫兰香说了真话。 是兰香演技着实太好了吗?她居然再度信以为真,以为兰香说的句句实话,没想到兰香的目的,只是为了请君入瓮。 ——题外话—— 今天不加更,金牌90过度到周一加更,谢谢 312 枫红鸾被反设计2 那只背后黑手,想来早就知道一旦兰香说出有人指使她这么做,并且“后天夜里”会给她银子离开京城的消息后,枫红鸾肯定会派人追踪,想要顺藤摸完,找出那个背后只是兰香冤枉何吉祥的人是谁。 好一招请君入瓮,如今当真是天衣无缝无懈可击,枫红鸾根本好不到任何的线索给自己开脱,只能眼睁睁的听着兰香那贱婢信口雌黄,把黑的说成白的,把死的说成了活的。 枫红鸾面上没有表现出半分情绪,不怒不笑不惊不慌,可是她身边的留香,却在枫红鸾种种压住她手背制止她说话的那瞬,就感觉都了小姐内心波涛汹涌。 是的,枫红鸾表面什么都没有,心头,却早是一片汹涌波涛,那个人能把一切都设计的天衣无缝,几乎没有漏洞可循,全天下人恐怕如今都以为是枫红鸾要害何吉祥,那个人,完全不给枫红鸾一丝一毫反驳和申辩的机会,直接的,将枫红鸾打入了“毒妇”之列。 把她“狠毒”,摆放在了众目睽睽之下,无处遁形。 枫红鸾败了,一败涂地,只能听着兰香一步步,有条不紊的,把她推入悬崖之中。 接下来的,自然是兰香承认,那些李大夫笔迹的信件,都是枫红鸾找高手临摹了李大夫笔迹,然后让她塞到尹府的,而同德堂之前出面指认何吉祥去过同德堂的伙计,也出来澄清何吉祥只是去抓安胎药而已。 一切种种,将何吉祥尹天高彻底洗白,而污水,一股脑儿的倒在了枫红鸾的脑袋上。 如今,枫红鸾成了一个阴毒,狠辣的女人,每个人看着她的目光,都充满了鄙夷和恐慌,她傲骨增增,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跪着兰香,忽冷笑起来。 “故事编的真不错,兰香,你不去写书,都亏了你了。” “我没有!”兰香梗着脖子,怒气冲冲的看着枫红鸾,“我不会再受你摆布和控制了,反正现在我已经把事情公之于众,我父母要是遭遇横祸,你全天下人也知道是你做的,你为了泄愤,杀我父母。” 好一个兰香,不,应该说好一个幕后黑手,居然连这招都教了兰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枫红鸾忽然想笑,狂笑,大笑。 何吉祥看着枫红鸾的眼神,冰冷如霜。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你要害我,难道你害的人还不够吗?” 何吉祥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枫红鸾知道,何吉祥必定要把契约以及韩慧卿的事情供出。 行到水穷处,反倒没什么好怕了。 “落井下石?大人,让我同何吉祥说两句,只两句。” “这个,那,请吧。” 枫红鸾一步步走到何吉祥面前,俯下身,贴在了何吉祥耳边:“你的丈夫身患花柳病,你既然怀了他的孩子,必定也感染了花柳病,你肚子里的是个毒胎。你要是敢多说一句话,呵呵,你知道的,我是个毒妇。” 何吉祥大怔忡,从来没想过尹天高居然患有花柳病,这种病症,她不是太了解,只知道但凡得了花柳病的人,到最后都会痛苦死去,而且这种暗病,犹如体面,寻花问柳才会染上,难以启齿,一旦说破,那便是多活一天的滋味都不好受。 但是何吉祥也不敢真的信枫红鸾的。 “你胡说。” 她听说花柳病患者,下体有脓包,尤其是玉茎生疮,疮内浓毒。 但凡感染者,也会长出那种瘙痒难耐的脓包,脓包溃败,皮肤腐烂,惨不忍睹。 可同尹天高同房几次,也会伸手触摸他的玉茎,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花柳迹象。 而她腹中胎儿,也十分安稳,就算在天牢里受尽折磨苦楚,孩子还是爱她腹中,没有滑胎。 她听说过花柳妇人,前三月稍一动荡,孩子就会小产。 枫红鸾有多狠毒,居然买通兰香冤枉她,何吉祥怎么会轻易相信这个女人的话。 却听枫红鸾压着声音,笑道:“你丈夫就在你边上,你可以问问他,看我是不是胡说。” 何吉祥一怔,枫红鸾笑着起身,纵然已经方寸大乱,被兰香这贱婢泼了一身污水,但是她看上去,却还是云淡风轻,宠辱不惊。 折回到刘大人身边,她只慵懒的说了一句:“片面之词,未经考证,大人是要先行将我压入天牢呢,还是大人要搜集更多的罪证,再把我关押。” “不敢不敢,娘娘说的对,片面之词,不足为信,一切都不过是兰香这民妇一张嘴挑拨,下关岂会草草断案,娘娘请回去吧,下官一定会给娘娘一个交代。” “我的护院!” “这个……娘娘,因为他的刀上,有那夜赶车马夫的血迹,那马夫一命呜呼,仵作验证,致命的就是那割喉一剑。而且兰香身上有多处刀伤,也是肖护院的佩刀所为,这个牵涉人命,下官若是放人,不好交代啊。” “知道了!”枫红鸾淡淡一句,看着肖云业眼神,却布满愁云,没想到肖云业武功那般高强,却也会被的打晕,马车夫的死和兰香身上伤口,绝对不是肖云业做的,若然枫红鸾猜的没错,那个高手,就是潜入天牢无声无息断了李大夫心脉的高手。 肖云业的眼神却很淡定,在江湖混迹,大风大浪他不是没有见过,今日之事,他只怪自己技不如人,连累了枫红鸾。 公堂之下,刚才说枫红鸾“害的人还不够”,企图落井下石的何吉祥却没了任何声响,脸色一片死寂灰黑。 枫红鸾知道,大约何吉祥是问过尹天高了,那何吉祥是个聪明人,有些要烂在肚子里的话,聪明的她大概也不会说了? 313 枫红鸾被反设计3 公堂之下,何吉祥似乎没了任何声响,脸色一片死寂灰黑,枫红鸾知道,大约何吉祥是问过尹天高了,那何吉祥是个聪明人,有些要烂在肚子里的话,大概也不会说了。 就算是输,枫红鸾也不会让自己狼狈不堪,那只黑手如此冤枉她,步步为营,请君入瓮。 不是她不防备,而是枫红鸾压根没想过,在她和何吉祥身后,还躲着一个暗人。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次她算是栽了,恐怕现在所有人都只以为她是个心狠手辣之人,非但要残骸自己的姐姐,而且还要杀人灭口,指使手下,滥杀无辜。 别人怎么说她,怎么看她,她都无所谓,她唯独担心的,是他的看法。 是,她是心狠,是毒辣。 但是她把自己的狠毒掩藏的深不见底,不漏半分,因为她想在泓炎面前,是个最美好的样子,任何一个男人,再爱一个女人,也忍受不了枕边人,是个不折手段的毒妇。 如今的枫红鸾,却真实被兰香那贱婢污蔑成了一个不折手段的毒妇,她没办法给自己洗脱,那些真实的罪名她都可以掩藏到很好,放火杀凌澈嫁祸给凌天恩,一剑贯穿董氏的脑袋残杀无辜的车夫,下毒毒害韩慧卿,这些黑暗和狠毒,她都可以掩藏到很好。 可如今,将她黑乎乎呈现在人们面前的,不是这些曾经真正做过的事情,而是一件她自己都没有料想到,会被将计就计,设计冤枉了的事情。 无论如何,她是解释不清楚了,大牢肯定是不会蹲的,毕竟她是晋王侧妃,是骠骑将军的女儿,更重要的是,她腹中怀着皇嗣,谁敢动她,就算兰香口中的话句句属实,皇室为了保全面子,也会给她出面解决,不动声息。 可是,她介意不是蹲不蹲大牢,而是泓炎,泓炎会怎么看她,她心机颇重,虽然嫁给泓炎之前就和联手耍了几次心机,可那毕竟只是小伎俩,无伤大雅,这次涉及人命,人人都以为她要害死何吉祥,人人都以为她派人杀人灭口,人人都以为她蛇蝎心肠。 泓炎会怎么想? 一路回去,枫红鸾心乱如麻,马车上,她再也端不住镇定,脸色一下垮塌了,满目怔忡,似乎到现在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被反算计一把。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留香!”她开口,有气无力,“给我点水。” 留香赶紧拿竹壶,倒了一些给枫红鸾。 枫红鸾却是避了那只水杯,直接从留香手里拿过整个竹壶,仰头大口灌下,心乱如麻,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个自己平静一些。 留香担忧,上前拉她的手:“小姐,小心呛到,小心呛到。” “呼……留香,我没事,你放心。” “小姐,兰香为什么要出卖你?” 枫红鸾身形稍僵了一下,旋即苦笑的看向留香:“你相信小姐我?相信兰香说的都是信口雌黄?” “奴婢相信小姐。” “多谢你的相信。”世人皆然以为她是黑的时候,还有一个人相信她是白,她心头也欣慰了,可是泓炎不是留香。 留香自幼随了她的母亲,十分忠诚,无论枫红鸾说什么,她都不会怀疑,很多事情,枫红鸾不需要解释,只要一个动作,一个眼神,留香自然明白枫红鸾心思。 可是泓炎不是,她们认识还没多久,算起来也不过大半年,他不会像留香那般,无条件的相信她。 闭上眼睛,她极力隐藏径自的黑暗翅膀,自己宛若阎罗的一面,可却没想到用这种方式被扒出她的阴毒和狠辣来,无论如何,她都希望,泓炎相信她。 * 晋王府,枫红鸾回去的时候,泓炎尚未下朝。 想必今日在府衙的事情,应该多不了多会儿,就会传入宫中,枫红鸾静静等泓炎回来,午膳也没吃,没有胃口。 想到今日府衙之中,兰香出列种种证据,都叫她百百口莫辩。 那伪造李大夫自己的信件,经过师爷严格鉴定,自己果然有出入,李大夫写自己姓氏的时候,那个李字一撇收笔时候会颤抖,所以一撇之处,总有些开叉的感觉,而那些从尹府搜出来的信件,却没做这个特征。 最重要一点,李大夫写字喜欢写没墨了再却沾取,所有李大夫一般手稿上的字迹,都是由浓到浅,有时候最后几个字, 颜色已经极淡了,这点那些尹府搜出的信上也没有。 之前指正何吉祥去同德堂看病,每次都是李大夫单独问诊的李大夫徒弟也说了,其实他只是看到何吉祥来问诊,至于何吉祥和李大夫之间除了大幅和病人的关系外还有没有其余关系就不得而知了。 这个供词,显然对何吉祥是有益的,因为从来没有人明眼看到何吉祥和李大夫有任何不可告人的秘密过。 再加上从李大夫的病案笔录中,有一份何吉祥的问诊记录,巨细靡漏,就连每次开的药方,都记载的清清楚楚,由此可见,何吉祥真的是去看病的。 种种证据,加上何吉祥和尹天高入狱来死不招供,这两人清白之身无虞。 枫红鸾知道,被释放指日可待,毕竟尹天高是宗人府丞,官居三品,这种诬陷之事,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肯定不会成立了。 这些假证据,也正好证实了兰香说的是真话。 而一旦兰香说被认定是真话,枫红鸾就坐实陷害自己姐姐的罪名。 至于动机,兰香背后那只黑手,真的是安排的天衣无缝的,说枫红鸾是因为董氏雇凶企图杀她,对此怀恨在心,因为董氏已经故去,所以这份恨意就移转到了董氏之女何吉祥身上,势要找何吉祥报仇? 314 全天下不信,也只想你相信 这个动机,简直是无懈可击,没有半分牵强。 试问如果有人要杀你,谁人能不恨,谁人不想报复? 兰香彻彻底底的把枫红鸾推入百口莫辩境地的,就是那车夫的死和兰香身上的伤口,仵作的坚定枫红鸾看了,确实是肖云业宝刀所为。 肖云业杀人罪无法洗脱,而枫红鸾不可能弃之不顾,所以只能承受指使肖云业杀人的罪名。 枫红鸾知道,唯一给自己的脱罪,让自己清清白白的办法,就是肖云业“变节”。 但是枫红鸾不会这么做的,害过她的人,她必定千刀万剐之,但是那些爱护她的人,就算是牺牲性命她也要保护。 肖叔叔,从小对枫红鸾纵容疼爱,宛若自己的亲叔叔,枫红鸾无论如何,也要保他平安。 * 泓炎回来的时候,面色极为疲倦,枫红鸾一直早等他,以一种等候裁决的姿态。 饭桌上的午膳,凉了许久,无论留香怎么劝,枫红鸾一口也没吃,她着实没有胃口,这种心情,谁人知道。 留香热了许多遍,直到泓炎回来。 看到那凉透了的一桌饭菜,泓炎俊眸一凌,转而看向伺候的留香:“怎么回事?” “小姐,小姐一直不肯吃东西。” “泓炎,不要怪她,我没胃口。”看着泓炎的脸色,眼底里透着几分冷意,这几分冷意,叫枫红鸾害怕,他是听说了是吗,所以,他在生气是吗? 爱屋及乌,他从来不对留香发脾气,质问都没有过,今天,却是这般冰冷态度。 枫红鸾心底一凉,鼻子有些泛酸,终究害怕的还是发生了,你满身的戾气和黑暗,还是让泓炎看到了,她遮掩不住,没法遮掩,只能顶着那一身狠毒的皮,站在泓炎面前,接受他的抛弃。 没有一个男人,会愿意接受一个毒妇。 女人耍小手段是可爱,但是如果手段耍的太过了,那就不可爱了。 给糖葫芦下巴豆,找燕儿演戏退婚,毁了何吉祥清白,这些都无伤大雅,泓炎顶多觉得她狡诈如同狐狸。 可现在,杀人,手染鲜血,她身上背负的,是这样毒辣和黑暗,泓炎还会觉得无伤大雅,还会爱这样的她吗? 看他眼底冷漠,枫红鸾就知道,恐怕,兰香这一把,真是赢大了,因为她输掉的不仅仅是名声,还有,泓炎。 打发了留香出去热饭菜,泓炎同往常一样,收敛了眼底的冷漠,若无其事的坐在了枫红鸾的面前:“怎么不吃饭?” “听说了是吗?” 枫红鸾抬起头,眼眶微红。 泓炎脸色一紧,倒了一杯水,却不喝,只是出神的看着水杯里的水。 枫红鸾心底难受极了,却听泓炎道:“你在我心里是什么你知道吗?” “什么?” “水。”他抬头,弯了唇,笑容,比任何时候都温暖,温暖中,透着一股坚定,“你在我心中,是水,清澈,透明,干净,夏天时候的冰水,沁凉,冬天时候的热水,温暖,沐浴时候,亲吻我的全身,一日三餐,我都离不开,不,这辈子我也离不开。” 眼泪一年落了下来。 他伸手,无比温柔抚上她的脸颊,揩去她的泪水:“你知道吗?有人试过,人不进食,光喝水,最多可活七日,可若然不喝水,最多只能支撑三日,你是我的水,没有你,我也最多只能活三日而已。” 是感动吗?那眼泪,不,不是的,是幸福,枫红鸾分明的感觉到,这一刻,就算全天下都对她弃之如敝屣,她也甘之如饴,因为至少还有泓炎,把她当做“水”,一辈子也离不开的那个人。 扑倒泓炎怀中,她之前的忐忑不安,如今尽数化作了脉脉温情,是,全天下都不相信她也没有关系,只要泓炎相信就可以,她不在乎任何人怎么看她,只在乎泓炎怎么看她。 现在,她不怕了,她什么都不怕了。 紧紧相拥,他身上好闻青竹香味,让她心情舒畅起来,在他怀中良久,留香送了热好的饭菜进来。 他亲自端起碗,吻去她面颊上的泪水,哄到:“吃饭吧,一切都有我在。” 这一刻,他就像是天,伟岸的支撑在枫红鸾的头上,替她抵挡一切。 枫红鸾笑容绽放,欣慰,甜美。 “好。” 一口口的喂食,就算外面已经满城风雨,把这件事情传的沸沸扬扬,但是在泓炎身边的枫红鸾,却依然可以舒心活,她是不会去理会那些人的闲言碎语的,她也知道自己此刻申辩,只会越描越黑,那幕后黑手一开始就只给她留了一条路。 往前走,接受千夫指,往后,却是没有退路的。 这个人,当真是算计的一丝不差,可是她唯独算计不到的是,枫红鸾不在乎。 是,她不在乎。 想怎样怎样,并非破罐子破摔的态度,而是那个人大约想不到,如今的枫红鸾,是被烈火灼烧死后重生的枫红鸾,死她都不怕了,这些个流言蜚语,众口铄金,她有什么好怕。 人活一世,不过如此,岁月悠悠,白驹过隙,她上一世活的规规矩矩,死的凄凄凉凉。 怎么过,都是看个日出日落,她只求一人心,白首不分离,有泓炎,有留香,有父亲,有她在乎的人相信她,她完全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怎么说她。 而且让她不在乎这些流言蜚语最重要一个原因,是因为她知道,这件事,很会被打压下来,那些人传不了几天。 她是晋王的侧妃,她腹中怀着皇嗣,她关乎着泓炎的脸面,枫府的脸面,皇室的脸面,皇上和太后,是不会由着不管的? 315 幕后黑手 虽然不知道她们会用什么法子解决,但是可以预见的是,这件事,最多传不了两天,就会被皇室强制打压下来。 这几日,枫红鸾哪里都没去,泓炎每次上完早朝也都急急回来陪她。 在外人看来,外面的流言蜚语,半分也没有影响到这对恩爱夫妻,赏花,作画,抚琴,写诗,平素里做什么,如今,依旧是做什么。 经历了这件事后,两人感情好似更笃,王爷对侧妃的疼爱,几乎到了无微不至的地步,甚至连侧妃掉一根头发,王爷都能心疼半天,特地命人光寻增发良房,用菊花油给侧妃护理乌丝。 已是几天去,枫红鸾却失算了。 她本来以为皇室会出面解决这件事情,可是连续六日,外面留言越传越盛,皇室没有半点动静,连泓炎,对此事也只字不提,每次回来,面色都十分凝重,枫红鸾开口,他又什么都不说,只叫枫红鸾不要担心。 枫红鸾心头越发不安,她甚至开始疑心,那幕后黑手,该不是是皇室的人,皇上已经开始让泓炎涉政,并可以拉拢泓炎和大将军的距离,该不会,皇上已经在算计她们夫妻。 泓炎偶尔的愁眉不展,是因为泓炎知道真相了吗? 心头无端猜测,可也只是猜测,她无凭无据也无人可问,可是不安的心,一日重过一日,腹中胎儿,似乎感知到母亲的不安,这几天也不安分起来。 已经过了三月了,大夫说前三月最是要小心,但是因为枫红鸾最近心绪不宁,和胎动有些异常,让她平素里稍微注意一些,不要太过操劳,更不要太过忧思。 不操劳,可以。 不忧思,如何做得到,皇室一天没有动静,一天不出面帮她处理这件事,她心情那个猜测就一天比一天的确定。 如果操控兰香的幕后黑手真是皇室,那他们的目的,难道是要至她于死地? 泓炎每次回来凝重的脸色,是因为他知道皇室想至她于死地,却又无计可施,所以发愁? 这种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看不透,未来之路怎么走也不知道的滋味,可当真是不好受。 * 枫红鸾一心以为的皇室绝对会出面给她解决问题,可事情却完全不按着她预想的方向走,外头风言风语非但没有打压下来,而且传的更甚。 她本来豁达,一则是因为泓炎相信她,二则是她以为皇室必定会出面解决这件事,可没想到,皇室一点态度也没拿出来,如果非说皇室拿出了什么态度,那也只有一个,便是放任不管。 对,放任不管,事情已经过去六日,尹天高夫妇无罪释放更加坐实枫红鸾诬陷的罪名,而兰香,至死一口咬定是枫红鸾指使的她,这日的午后,府衙还送来了通告,请枫红鸾明天过去“走”一趟。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如若皇上太后肯出面打压,自然枫红鸾可以平安度过这一劫难,可事实上是皇上太后半分动静也没有,任由流言蜚语传遍街头巷尾,却也没有一个人愿意出来帮衬她一把。 泓炎没有这个能力,皇上有这个能力却放任不管,太后不知道是什么态度。 一瞬间,枫红鸾只觉得像是被人推入了一处深渊之中,抬头看上面,唯一能救她只有是那个人,皇上手中拿着绳索却一脸冷漠,太后手里也拿着伸缩却背过身去,还有肖云业,肖云业手中,也拿着救命绳索。 可是枫红鸾知道,肖云业手里的绳索,一旦拉了她上去,就会把肖云业带入那个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这种一命换一命的事情,她是不会做的。 而泓炎,这几日的泓炎,总是愁眉不展,从那深渊底下,抬头看着手上没有绳索满目焦虑,忧心忡忡的泓炎,枫红鸾也只能勉强每日笑对着泓炎,不让泓炎看出自己的心烦意乱来。 府衙请枫红鸾去,枫红鸾一大早起来,洗漱沐浴打扮了一番,想必那幕后黑手肯定在某处笑看着她,看着她摔个大跟头,看着她痛的倒在地上起不来,但是他休想看到她的狼狈。 就算是输的一塌糊涂,就算接下去的路可能要跪着走下去,枫红鸾也不会让人看出她半分的柔弱和难堪。 今日的她,打扮的格外神清气爽。 脸上薄施粉黛,浅黄色挑丝双窠云雁的时新裙装,三千如墨般的青丝绾成反绾髻,发间零星几只簪子,淡雅自然。腕上的白玉镯衬出如雪肌肤,唇不点而红,素颜清雅。 无论如何,无论皇上太后如今对她是持着什么态度,无论那幕后黑手是谁,对枫红鸾而言,她们像要害她,确实她们做到了,但是如果像要看她笑话,那当真是要让她们失望了。 泓炎今日没去上早朝,起的也早,看到枫红鸾这一身精心打扮,眉目几分愁绪:“红鸾,不若今日就别去了,你不去,那刘大人也奈你不了何,我去就是,看看有什么事情。” “没关系!”枫红鸾起身,轻笑攀住了泓炎的肩头,换做往日,泓炎定然亲昵环抱住了她腰肢,可今夕,泓炎脸上表情异常凝重,薄唇动了动,似想说什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红鸾!” “嗯?” “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你出一点事,这几日,我屡次恳求皇兄下旨,草草了解此事,可皇兄却每次都顾左右而言他,我不知道皇兄为何这般,连母后也不肯出面,但是我发誓,我不会让任何人动你半分。” 有他这句,就够了。 果然他这几日愁眉不展,是因为知道皇上太后不肯出手相助。 枫红鸾不想他为难,毕竟一个是皇上,是他敬爱的兄长,一个是太后,是他尊重的母后 316 肖云业之死1 不管因为什么原因这两个人不肯出手相助,但是至少枫红鸾不想成为泓炎和太后皇上之间那道鸿沟。 尤其是现在,皇上让泓炎涉政的原因还不明不白的时候,她更不想泓炎因为自己和皇上翻脸。 踮起脚尖,看着他眉目深锁的容颜,她的吻,落在了他的眉宇之间:“泓炎,我爱你。” 他身子一怔,眼底的愁绪,化作了片片浓情,俯身,吻上枫红鸾的唇:“我也爱你,红鸾。” 窗外,八月暖阳,炙烤大地,热气氤氲,绿意盎然,一切都是那么生机勃勃,上天既然让她重活一世,必定不会那般残忍,在她活的最为风生水起的时候,再度的将她的生命,打入黑暗。 * 府衙,枫红鸾同泓炎一道儿去的,刘大人万分的恭顺,不敢有一丝的怠慢。 “王爷,侧妃娘娘,你们来了,下官该死,应该亲自派轿子去接两位。” 刘大人的态度,虽然素来谄媚,但是今天这样,倒也意外,他不是该一脸为难模样吗? 毕竟他是要治罪枫红鸾不是吗? “刘大人不必客气。”枫红鸾淡淡开口,“刘大人让本我来了,所为何事?” “娘娘,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经过本官连日来取证调查,得到一个惊天消息。” “惊天消息?” “娘娘是清白的,那天娘娘离开公堂说让下官不要相信兰香的片面之词,下官确实是不相信的,娘娘身份尊贵,怎么会做这样阴险的事情,下官多番调查,事情终于有了眉目。” “什么?你查到了是谁在背后指使兰香?” “是,下官查到了。” 枫红鸾面色一喜,当真是没想到她都查不到的东西,这个看上去昏庸无能的刘大人,居然查到了。 “谁?” “就是肖云业!” 脸上喜色瞬间凝聚,肖云业,刘大人说什么,肖云业。 难道,难道肖叔叔为了保她清白…… “胡说,一派胡言。”枫红鸾激动起来,就算要一辈子待在深渊下面,她也不愿意肖云业为自己丧命。 刘大人显然被吓到了,一言不发。 枫红鸾失了理智,大吼一句:“是肖云业亲口招供的是吗?我说他胡说,那就是胡说,肖云业是我的人,他是为了……” “红鸾,不要激动,不要动了胎气,留香,扶你家小姐下去休息。”泓炎见状,赶紧上前搀住了枫红鸾,“红鸾,我来同刘大人说,你先去休息,御医说你最近胎气不稳,不好动气,你要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枫红鸾眼神痛苦的看着泓炎:“不是肖叔叔,你知道绝对不可能是肖叔叔,泓炎,是肖叔叔他为了救我,故意招供的。” 枫红鸾眼底蓄满泪水,就要哭出来,泓炎轻轻搂住她:“我知道,我知道,你去休息,有我,一切有我。” “不可能是肖叔叔……” “我知道,我知道,留香,带小姐下去,我有话同刘大人单独说。” “是,王爷。” 留香上前搀扶枫红鸾的时候,枫红鸾眼底一片痛楚和恳求的看着泓炎,在得到泓炎安慰的眼神后,她心里稍安,泓炎说了一切有他,应该没问题的,肖叔叔不会有事的。 那个傻瓜,为什么要承认罪名,枫红鸾不想用他的性命,来换取自己的清白和名声,她宁可身毁名裂,宁可全天下的人都唾骂她是个毒妇,也不愿意肖云业替自己的顶嘴。 嫁祸朝廷命官,手染两条生命,这罪名,足以论斩。 枫红鸾跌入深渊,顶多指使摔个皮开肉绽,以后一辈子生活在被人的指指点点之中,并不会死,好歹她是泓炎的侧妃,腹中还有个皇嗣,皇上太后不帮她,她的身份地位也没有人敢动她。 可是肖云业不一样,不过是一介草民,一旦肖云业把所有罪名揽上身,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从刘大人书房出来,枫红鸾坐在招待客人用厢房之中,怔忡半晌,眼睛红肿。 留香倒茶过来,看着她这般模样,甚是心疼。 “小姐。” “是我错了,留香,一开始就是我错了。” “小姐你说什么呢,是兰香那贱婢冤枉小姐的,奴婢知道的,小姐哪里有错,错的是那贱婢,还有何吉祥,肯定是何吉祥用了这招苦肉计,指使那贱婢来害小姐。” 枫红鸾却只顾自己颜面痛苦:“如果肖叔叔出个什么事情,我如何和爹爹交代,如何和自己的交代,从小到大,除了爹爹外,就是肖叔叔最疼我了。” 此刻的枫红鸾,无助的像个孩子,只因为她知道,如果肖云业咬定事情是他做的,那恐怕就算泓炎再如何努力,也不可能改变什么。 就算不听刘大人述说肖叔叔认罪的过程,枫红鸾也知道,肖云业肯定说这件事情和她无关,是他和兰香串通好,要陷害枫红鸾。 不管证据确凿不确凿,刘大人一心想要结案,又不想得罪晋王府,肖云业肯主动出来“顶包”,刘大人何乐不为。 这个案子对于刘大人来说,就像是个烫手山芋,尹天高是三品府丞,他不敢得罪,枫红鸾是晋王侧妃,骠骑将军嫡女,他刘大人又有几条命敢治罪枫红鸾。 如今肖云业的顶包,正好遂了刘大人心愿,既不用治罪三品府丞,又不用得罪晋王府,更重要的是,肖云业不是被屈打成招,而是主动招供的,想来枫红鸾也没有办法迁怒刘大人。 肖叔叔那个傻子,枫红鸾心乱如麻,只愿泓炎能够和刘大人好好谈谈,重新彻查此案,就算查来查去最后还是要查到枫红鸾头上,她也不在乎,她不要肖叔叔死,不要。 ——题外话—— 看到标题,想杀了我的心都有了吧!来吧,做好准备了!明天继续挨刀子,准备好各种匕首,明天一起扎死小九 317 肖云业之死2 这一张油嘴,居然敢逗她,枫红鸾故做了云淡风轻,一脸无所谓的表情:“那就更要看看了,美好的事物总是赏心悦目,美人更是。我身子不爽,恰好看看那沉鱼落雁之姿,闭月羞花之貌,或许马上就能健步如飞了。” “不但是能健步如飞,怕兴致来了,还要舞一只刀舞,把那些鱼儿,燕儿,月儿,花儿,都修剪修剪吧!” “刀舞我不会,剑舞我倒是略通,而且我最擅长的,就是一剑刺心。”说着,她故做狠状,比划了一个动作,对着泓炎的胸口刺了过来,手指触碰到他长衫的时候,忽然一转,修长的之间,顺着她的胸膛,来到了他的喉结处,她挑衅勾起笑容:“其次擅长的,叫一剑封喉。” “呵呵,你舍得?” “我如何不舍得?” “你自然不舍得!” 低头,黑眸深深的望着她的水眸,他的声音,沉了一些:“就像我不舍得你受半点伤害一样,你也不舍得。” 心底一脉温情,她嗔笑一声,手指一下下轻点着他的脖子:“如果你对不起我,我就舍得。” 他的身子猛然一怔,良久,笑:“饿了吗?” “不饿,对了,刘大人那,案子查的如何了?” “我也许久没去,但是城中风言风语已经停歇了,这种事情时过境迁,不会有人记得太久,我们还是来商量一下去四哥府邸,需要带些什么。” “那边不是应该都有吗?” “倒是一应俱全,但是你身怀有孕,马虎不得,吃食补药之类,总要合乎你的胃口才是。” “没这么娇气!”虽说没这么娇气,可是坐了一下午,身子又有些发软,她顺势倒在了泓炎怀中,“你说我这个病,还真是奇怪,突如其来的,防不胜防。” “大夫不是说了,不碍事。” “只要不伤及孩子,受点罪倒也无妨,只是躺的有些乏了,腰酸背痛的。” “那明日,我找个手艺好的丫鬟,给你按摩按摩。” “罢了,我自己感觉,也应该好的差不多了,明后日的就能下床。” “红鸾,对不起。”他忽然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她轻笑起来:“傻瓜,又不是你让我生病的,说什么对不起。” 他一笑,紧紧拥住了她,将她放在胸膛:“等你好了,我们就做大孔明灯,再玩一次天女散饼,把所有晦气,不吉利的,不高兴的,通通丢掉。” “那捡到的人,岂不是被诅咒了。” “我不管那么多,我只管你一个,我也只管得了你一个。” 这句话的深意,枫红鸾也是好几日后才明白的,包括那句忽然的对不起,包括忽然的转移话题,包括为什么不让任何人接近她,包括让她到郊外去游玩。 如果早就知道一切都是泓炎设计好了的,如果早就知道在她和泓炎商量游山玩水的时候,在她以为一切都好起来时候,在她以为泓炎肯定会帮她挡住一切暴风雨的时候,肖云业就那么瞧瞧的离开了她。 她想,她想…… 她想怎样?她又能怎样? 两个一心想要保护自己的男人,她能说什么,她能做什么。 她唯独能做的,就是一辈子的自责,和一辈子的忏悔。 那日在府衙客房,她捣着面孔痛苦的对留香说“是我的错,留香一开始就是我的错。” 留香没听懂她的意思,但是她自己心里明白。 如果一开始,她就没有报着复仇的心态来经营这一世,那和何吉祥不会走到这一步,肖云业也不会凭白受到牵连,幕后黑手也不会样有机可乘,利用她和何吉祥之间的嫌隙,把她玩弄在鼓掌之中。 就像是一开始,如果她没有对韩慧卿下毒,或许韩慧卿如今就不会处心积虑的针对她,是她的恨,挑起了她们的恨,她用满身戾气,挑起了他们的满身戾气。 她无法化戾气为祥和,她无法原谅那些人,她一步步设计,一个个谋杀,血染双手不是她愿意的,不折手段不是她想要的,当肖云业死亡摆在面前的时候,她脑子里瞬间迸出一句话。 这是你先要的吗?枫红鸾,报仇,杀戮,设计,阴狠,毒辣,这是你想要的吗?你重活一世,这些就是你想要的? 不是的,这些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只是我爱的人平平安安。 只是她意识到这点的时候,肖云业留给她的,只有一份临终绝笔。 * 八月底的时候,枫红鸾的身子终于好转了一些,泓炎这几天很忙,忙到焦头烂额。 原本打算好了在八月底去怀王风景如画的郊区别苑小住一阵子,可最近枫红鸾却是连见泓炎一面的机会都少有,他总是早出晚归,枫红鸾未起他已离开,枫红鸾入眠他才回来。 好像说是因为边关大捷,要论功拔擢将士,所以军机处现如今都在忙着这些将士的拔擢问题。 而朝中除了边关将士拔擢之事,还发生了一件大事,礼部尚书,也就是骊妃娘娘父亲晚上回家遇人袭击,正中腰椎,如今半身不遂,躺在床上成了活死人。 这件事,枫红鸾是听留香说后的,她因为生病,已经久不出门,对于外界一切,也无非都是听留香说的而已。 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留香一脸惶恐和愤怒,直叹现在的歹徒太猖獗,居然敢攻击朝廷命官,还攻击的是礼部尚书这样一个老好人。 枫红鸾却是蹙了眉心,上辈子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这辈子发生了。 而且根本不是她做的,她没有试图要改变除了凌澈等人之外的人的命运,可命运的轮盘,显然已经乱了? 318 肖云业之死3 这一张油嘴,居然敢逗她,枫红鸾故做了云淡风轻,一脸无所谓的表情:“那就更要看看了,美好的事物总是赏心悦目,美人更是。我身子不爽,恰好看看那沉鱼落雁之姿,闭月羞花之貌,或许马上就能健步如飞了。” “不但是能健步如飞,怕兴致来了,还要舞一只刀舞,把那些鱼儿,燕儿,月儿,花儿,都修剪修剪吧!” “刀舞我不会,剑舞我倒是略通,而且我最擅长的,就是一剑刺心。”说着,她故做狠状,比划了一个动作,对着泓炎的胸口刺了过来,手指触碰到他长衫的时候,忽然一转,修长的之间,顺着她的胸膛,来到了他的喉结处,她挑衅勾起笑容:“其次擅长的,叫一剑封喉。” “呵呵,你舍得?” “我如何不舍得?” “你自然不舍得!” 低头,黑眸深深的望着她的水眸,他的声音,沉了一些:“就像我不舍得你受半点伤害一样,你也不舍得。” 心底一脉温情,她嗔笑一声,手指一下下轻点着他的脖子:“如果你对不起我,我就舍得。” 他的身子猛然一怔,良久,笑:“饿了吗?” “不饿,对了,刘大人那,案子查的如何了?” “我也许久没去,但是城中风言风语已经停歇了,这种事情时过境迁,不会有人记得太久,我们还是来商量一下去四哥府邸,需要带些什么。” “那边不是应该都有吗?” “倒是一应俱全,但是你身怀有孕,马虎不得,吃食补药之类,总要合乎你的胃口才是。” “没这么娇气!”虽说没这么娇气,可是坐了一下午,身子又有些发软,她顺势倒在了泓炎怀中,“你说我这个病,还真是奇怪,突如其来的,防不胜防。” “大夫不是说了,不碍事。” “只要不伤及孩子,受点罪倒也无妨,只是躺的有些乏了,腰酸背痛的。” “那明日,我找个手艺好的丫鬟,给你按摩按摩。” “罢了,我自己感觉,也应该好的差不多了,明后日的就能下床。” “红鸾,对不起。”他忽然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她轻笑起来:“傻瓜,又不是你让我生病的,说什么对不起。” 他一笑,紧紧拥住了她,将她放在胸膛:“等你好了,我们就做大孔明灯,再玩一次天女散饼,把所有晦气,不吉利的,不高兴的,通通丢掉。” “那捡到的人,岂不是被诅咒了。” “我不管那么多,我只管你一个,我也只管得了你一个。” 这句话的深意,枫红鸾也是好几日后才明白的,包括那句忽然的对不起,包括忽然的转移话题,包括为什么不让任何人接近她,包括让她到郊外去游玩。 如果早就知道一切都是泓炎设计好了的,如果早就知道在她和泓炎商量游山玩水的时候,在她以为一切都好起来时候,在她以为泓炎肯定会帮她挡住一切暴风雨的时候,肖云业就那么瞧瞧的离开了她。 她想,她想…… 她想怎样?她又能怎样? 两个一心想要保护自己的男人,她能说什么,她能做什么。 她唯独能做的,就是一辈子的自责,和一辈子的忏悔。 那日在府衙客房,她捣着面孔痛苦的对留香说“是我的错,留香一开始就是我的错。” 留香没听懂她的意思,但是她自己心里明白。 如果一开始,她就没有报着复仇的心态来经营这一世,那和何吉祥不会走到这一步,肖云业也不会凭白受到牵连,幕后黑手也不会样有机可乘,利用她和何吉祥之间的嫌隙,把她玩弄在鼓掌之中。 就像是一开始,如果她没有对韩慧卿下毒,或许韩慧卿如今就不会处心积虑的针对她,是她的恨,挑起了她们的恨,她用满身戾气,挑起了他们的满身戾气。 她无法化戾气为祥和,她无法原谅那些人,她一步步设计,一个个谋杀,血染双手不是她愿意的,不折手段不是她想要的,当肖云业死亡摆在面前的时候,她脑子里瞬间迸出一句话。 这是你先要的吗?枫红鸾,报仇,杀戮,设计,阴狠,毒辣,这是你想要的吗?你重活一世,这些就是你想要的? 不是的,这些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只是我爱的人平平安安。 只是她意识到这点的时候,肖云业留给她的,只有一份临终绝笔。 * 八月底的时候,枫红鸾的身子终于好转了一些,泓炎这几天很忙,忙到焦头烂额。 原本打算好了在八月底去怀王风景如画的郊区别苑小住一阵子,可最近枫红鸾却是连见泓炎一面的机会都少有,他总是早出晚归,枫红鸾未起他已离开,枫红鸾入眠他才回来。 好像说是因为边关大捷,要论功拔擢将士,所以军机处现如今都在忙着这些将士的拔擢问题。 而朝中除了边关将士拔擢之事,还发生了一件大事,礼部尚书,也就是骊妃娘娘父亲晚上回家遇人袭击,正中腰椎,如今半身不遂,躺在床上成了活死人。 这件事,枫红鸾是听留香说后的,她因为生病,已经久不出门,对于外界一切,也无非都是听留香说的而已。 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留香一脸惶恐和愤怒,直叹现在的歹徒太猖獗,居然敢攻击朝廷命官,还攻击的是礼部尚书这样一个老好人。 枫红鸾却是蹙了眉心,上辈子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这辈子发生了。 而且根本不是她做的,她没有试图要改变除了凌澈等人之外的人的命运,可命运的轮盘,显然已经乱了? 319 肖云业之死4 显示皇上选秀时候,送出了三盆黑牡丹,而且听说皇上现在的专宠不是骊妃娘娘,正是那三个拿到了黑牡丹的新妃,这在上一世,可是到她死的时候也没发生过的事情。 自然,也包括礼部尚书被人袭击打断腰椎半身不遂的事情。 这些人的命运轮盘,她从来没有触碰过,可是却都变了方向。 这几日,她心头忽然不安起来,格外的,十分的,终日坐立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 尤其是当她说她想出去走走,留香和燕儿用尽各种理由阻拦她的时候,这种不安的感觉更深。 九月初三,已入了秋天,泓炎依旧是早出晚归,枫红鸾身子已经好转了许多,可留香、燕儿却反常的不让她出去。 她板起面孔执意,这两人反倒来了一招苦肉计,留香从来谨慎,做事从不冒冒失失,可这一日枫红鸾执意要出去,留香回屋给她拿披风,忽然屋内床来了一声巨响,等到枫红鸾和燕儿冲进去,只看到留香被压在屏风下,满目痛苦。 留香是故意的,虽然她后来解释是拉披风的时候不小心拉倒了屏风,但是枫红鸾看到留香闪烁的眼神她就知道这丫头是故意。 她们在拦着她,不让她出去。 她们在拦着别人,不让别人进来。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安心养病,其实,是被软禁了是吗? 看着床榻上的留香,她沉沉闭上眼睛,吐一口气:“我不出去了,你好好歇着,燕儿,跟我来,拿些伤药,给留香上药。” “是,小姐。” 屋内,两人一进去,枫红鸾就关上了门,燕儿一惊,直觉枫红鸾有话要问她,眼神闪烁个不停。 “说,是王爷让你们这么做的?” “小……” “只要你告诉我,我就让你见我兄长,而且只要你实话实说,我就让你待在我兄长身边。” 这无疑是个天大的诱惑,燕儿愿意跟着枫红鸾,全心全意的,无非是想要再看到那“大爷”一面。 可是王爷吩咐过。 “你可以不说,但是你考虑清楚,如果你不说,我就把你送回贫民窟,这辈子你也见不上我兄长。” “小姐,奴婢不敢。” “有什么不敢!”枫红鸾怒吼一声,“我是你主子,还是王爷是你主子?” “可是王爷说了,是为小姐好!” 枫红鸾心头猛然疙瘩一阵,那种不祥之感,瞬间扩散到了四肢百骸,泓炎如果是为了她好,没必要瞒着她把她和外界隔离,除非…… 她的聪颖,到了这种地步,难道还会猜不到吗? “是不是肖叔叔……” “小姐你别问了别问了,奴婢不知道不知道,奴婢什么都不知道。”燕儿激动起来,摇着头面红耳赤。 枫红鸾却是比她更激动,一个箭步上前,死死的握住了燕儿的肩膀,力道之重,痛的燕儿扭曲了面孔:“说,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而且告诉我兄长,你是因为背叛我我才杀了你,我让你在我兄长眼中个,成为一个忘恩负义的贱人。” “不要,不要,小姐不要!”燕儿泪流满面,断断续续开口:“奴婢说,奴婢说,小姐不要这样告诉大爷,王爷让我们瞒着小姐,不让小姐同外头来往,是因为肖护院被治罪了,昨天下午就砍头,尸体被抬去了乱葬岗。” “什么!”近乎震惊,瞬间的心碎,锥刺的痛楚,枫红鸾面色一片惨白,顿在了远处,杏目圆睁,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 “小姐好痛,好痛。” 肩膀骨骼咔咔的作响,痛的燕儿扭曲了面孔。 “不是的,肖叔叔没死,不会的。”她怔怔的看着燕儿,眼睛有些暴突,好像但凡燕儿说一个“他死了”,她瞬间就会被燕儿脆弱的骨骼捏碎一样。 燕儿已经痛站都站不稳,额上全是汗水, 哀求的声音,虚弱到近乎要晕厥:“小姐,好痛啊。” “说,不是真的,说!”大吼一声,随之落下,是决堤的泪水,绝对不是朕的,绝对不是。 “啊!”燕儿痛哭一声,嗷嗷的大叫,“好痛,啊,啊,好痛,啊啊啊!” 门,忽然被推开,留香一瘸一拐的进来,脸色惨白,噗通双膝跪了地面:“小姐,是真的,小姐,你不要这样,小姐,对不起,对不起。” “啪!”重重一个巴掌,落在了留香脸上,枫红鸾的面部表情近乎狰狞,恶狠狠的看着留香,“骗我,都骗我,你们都是骗子,肖叔叔好好的,好好的,听见没,好好的。” “小姐,不要这样,小姐!”留香冲过来,抱住枫红鸾的双膝,却被枫红鸾一脚踹开,出了门,足下一点,踩着屋檐,飞檐走壁而去,不多会儿,消失在了留香的视线之中。 “小姐,小姐,来人,来人啊!” 留香慌了。 燕儿也慌了。 捂着痛楚的肩头,没了主意:“留香,留香,怎么办,怎么办?” “去找人,让六儿进宫去找王爷,,要。” “好,我现在就去。” 来不及抹干眼泪,燕儿匆匆出去,而留香,顾不得身上被使苦肉计被屏风压疼的双脚,一颠一跛朝着城郊乱葬岗去。 走了两步,回房拿了一个包裹,强忍痛楚,往外跑去。 * 秋风萧索,本该是万里无云,碧空如洗,可此刻,忽然狂风大作,乌云密布,飞沙走石,打的人睁不开眼睛来。 一片随着狂风乱舞的杂草,在这尸骨遍野的乱葬岗,显的诡异而恐怖,就好像草堆后面,忽然会站起来什么可怕的血淋淋的尸体? 320 冷1 “红鸾,冷静点。”不知不觉的,怀王的双臂,轻轻的拥住了枫红鸾,一下下顺着她的后背,动作温柔,心疼:“别这样,你冷静点,小炎可能做不当,可是你可知道,是谁在背后害你,小炎也是无能为力,这是他唯一能为你做的。” “是谁!”枫红鸾语气陡然一冷。 “是大将军,普天之下,武功高的能随意出入天牢,并且准确无误一击断裂对方心脉的人,只有大将军一人,武林中人,是不会公然和朝廷为敌的,皇兄让那个我去天牢查过,大将军百密一疏,遗漏了一块玉佩。” “所以说!”枫红鸾震惊,心头却更是痛楚,“皇上太后不肯出手相助,是因为她们知道,宁可牺牲一个肖叔叔,冤枉死我的肖叔叔,也不能得罪大将军?” “大惊军恐怕是知道了夏蓉灵在晋王府过的不好,所以想方设法要除掉你。” 眼泪唰的落了下来,是悲愤,是一种想要杀人的悲愤。 “皇上不是皇上吗?你不是王爷吗?泓炎不是晋王吗?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受人摆布,就因为他手中有先帝遗诏吗?就因为他手握虎符吗?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让他这样为所欲为,让他这样只手遮天,让他这样目无法纪,玩权弄政,怀王你告诉我,为了皇上的皇位,是不是谁都可以去死,谁都可以牺牲。” “嘘,我就知道告诉你,你会激动,不要这样,你不要这样,大夫说你胎气不稳。” 枫红鸾猛然一把推开怀王:“滚,都给我滚,我不要看到你们,不要,都不要。” 事实,和她想象的有出入,却是比她想象的更加残酷。 她宁愿是皇上在背后操控,宁愿是皇上想要除掉她,也不愿意如今真想就摆在眼前,这些高高,玩权弄政的人,却为了一己之私,为了自己的地位,而用无辜人鲜血,掩盖了那赫然明显的真相。 她恨他们,从皇上,到泓炎。 怀王出去,用了太多里,伤心过度,枫红鸾终于再无力气,倒在了床上,闭目沉沉睡去。 晕沉沉中似乎做了很多梦,碎裂成一片片,混乱错杂,这些梦中,有许多熟悉的面孔,一张张都笑的那么温柔。 梦中有凌澈,青梅树下,他身上是一股淡淡的梅子响起,他说: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梦中有董氏,董氏剪纸的手艺非凡,每年过年,都会亲手剪一堆可爱的小纸人送给枫红鸾,花花绿绿喜气洋洋,枫红鸾把这些小纸人,贴满了整个房间,一屋子红色,顿时暖了起来。 梦中也有凌母,凌母拉着她的手,把一个手镯亲手戴在她手腕上,告诉她这是凌家的传家宝,以后就交给她了。 这些梦,如同幻影一样,闪过,消失,最后,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她惊慌,这漆黑不见五指的地方,就像是传说中的阿鼻地狱,她不动弹,忽然,一双温暖的手,握住了她手,她抬头,入目的是一片金色的光辉。 肖云业就站在这片光辉中,未按,高大,一柄长剑背在腰上,潇洒不羁。 他低头看着她,没有说话,可是笑的很温暖 他牵着她的手,一步步往前走,黑夜再黑,他身上的光辉却也能照亮脚下路途,走了很久,很久,眼前恢复了光明,枫红鸾抬头去看肖云业,他却不见了。 “肖叔叔,肖叔叔!”她着急的喊,伸手在空中乱抓,抓到的,却是一双柔软的小手。 “小姐!小姐!”留香喊醒了她,心疼的看着她。 枫红鸾身子一软,放开了留香手,侧身躺靠着里面躺着,泪,早已经迷了眼睛。 她以为,她可以保护身边所有爱的人。 但事实上,一直都是她们保护着她。 当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肖云业,已经没办法再陪着她走接下去的路了。 他认罪了,他为了孤立无援的她,抗下了所有的罪过。 他走了,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就走了。 闭上眼睛,已经睡不着了,但是这个肮脏的世界,枫红鸾却是一眼都不想看。 母亲问她,这就是她想要的吗? 不是的,这不是她想要的。 母亲说一切都有因果,因为种下了因,所以才会结出果来,比如韩慧卿,因为她对他下毒企图还他,所以他现在才会千方百计落井下石。 如果真的有因果,那是不是因为她得了本不该属于她的东西,所以才会被夏家这样报复算计? 因是她抢了泓炎,果是她为此失去了肖云业。 * 天色擦黑的时候泓炎来了,进屋的时候,留香正在掌灯,枫红鸾却不让。 屋子里暗的发黄,只余下黄昏几抹光亮,泓炎走到床边,坐下。 红色的被褥,颜色暗沉,枫红鸾背身躺着,泓炎半弯下腰,伸手从后面抱住她。 “我来了。” “嗯!”她淡淡一句,没什么情绪。 泓炎心底发黄:“转过来让我看看你好吗?” 她没动,只是道:“为什么?” 抱着她的手一僵,泓炎脸色是几分沉痛:“我知道你难过,但是我别无选择。” “因为你知道,只有肖叔叔死了,才是两全其美的法子是吗?” “红鸾!” “这就是你们泓家人做人处事的方式是吗?为了保全自己的人,可以牺牲任何人的性命。” “我知道你生气,可是你的身子要顾好,大夫说了,你胎气很不稳。” “我知道,放心,我不会做傻事。”枫红鸾声音清淡到让人泓炎不安。 ——题外话—— 会一个个捋顺了的,大将军气数尽了,我没太多着墨这个人,肯定这个人没多少戏份。 然后何吉祥,呼,看到评论我其实挺抱歉的,认为我浪费了你们钱的亲,真心如果有奖励系统什么的,我会愿意还给你。 写的时候,我觉得我自己看得懂,我以为你们就看得懂了。。。呵呵,忘记我是写故事的人,我知道后面都会发生什么,你们不知道,我局的设的太复杂,又迟迟不解释,肯定会看不懂。 元旦我尽量不偷懒,如果哪天只能更6000,也请原谅 321 冷2 “红鸾,冷静点。”不知不觉的,怀王的双臂,轻轻的拥住了枫红鸾,一下下顺着她的后背,动作温柔,心疼:“别这样,你冷静点,小炎可能做不当,可是你可知道,是谁在背后害你,小炎也是无能为力,这是他唯一能为你做的。” “是谁!”枫红鸾语气陡然一冷。 “是大将军,普天之下,武功高的能随意出入天牢,并且准确无误一击断裂对方心脉的人,只有大将军一人,武林中人,是不会公然和朝廷为敌的,皇兄让那个我去天牢查过,大将军百密一疏,遗漏了一块玉佩。” “所以说!”枫红鸾震惊,心头却更是痛楚,“皇上太后不肯出手相助,是因为她们知道,宁可牺牲一个肖叔叔,冤枉死我的肖叔叔,也不能得罪大将军?” “大惊军恐怕是知道了夏蓉灵在晋王府过的不好,所以想方设法要除掉你。” 眼泪唰的落了下来,是悲愤,是一种想要杀人的悲愤。 “皇上不是皇上吗?你不是王爷吗?泓炎不是晋王吗?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受人摆布,就因为他手中有先帝遗诏吗?就因为他手握虎符吗?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让他这样为所欲为,让他这样只手遮天,让他这样目无法纪,玩权弄政,怀王你告诉我,为了皇上的皇位,是不是谁都可以去死,谁都可以牺牲。” “嘘,我就知道告诉你,你会激动,不要这样,你不要这样,大夫说你胎气不稳。” 枫红鸾猛然一把推开怀王:“滚,都给我滚,我不要看到你们,不要,都不要。” 事实,和她想象的有出入,却是比她想象的更加残酷。 她宁愿是皇上在背后操控,宁愿是皇上想要除掉她,也不愿意如今真想就摆在眼前,这些高高,玩权弄政的人,却为了一己之私,为了自己的地位,而用无辜人鲜血,掩盖了那赫然明显的真相。 她恨他们,从皇上,到泓炎。 怀王出去,用了太多里,伤心过度,枫红鸾终于再无力气,倒在了床上,闭目沉沉睡去。 晕沉沉中似乎做了很多梦,碎裂成一片片,混乱错杂,这些梦中,有许多熟悉的面孔,一张张都笑的那么温柔。 梦中有凌澈,青梅树下,他身上是一股淡淡的梅子响起,他说: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梦中有董氏,董氏剪纸的手艺非凡,每年过年,都会亲手剪一堆可爱的小纸人送给枫红鸾,花花绿绿喜气洋洋,枫红鸾把这些小纸人,贴满了整个房间,一屋子红色,顿时暖了起来。 梦中也有凌母,凌母拉着她的手,把一个手镯亲手戴在她手腕上,告诉她这是凌家的传家宝,以后就交给她了。 这些梦,如同幻影一样,闪过,消失,最后,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她惊慌,这漆黑不见五指的地方,就像是传说中的阿鼻地狱,她不动弹,忽然,一双温暖的手,握住了她手,她抬头,入目的是一片金色的光辉。 肖云业就站在这片光辉中,未按,高大,一柄长剑背在腰上,潇洒不羁。 他低头看着她,没有说话,可是笑的很温暖 他牵着她的手,一步步往前走,黑夜再黑,他身上的光辉却也能照亮脚下路途,走了很久,很久,眼前恢复了光明,枫红鸾抬头去看肖云业,他却不见了。 “肖叔叔,肖叔叔!”她着急的喊,伸手在空中乱抓,抓到的,却是一双柔软的小手。 “小姐!小姐!”留香喊醒了她,心疼的看着她。 枫红鸾身子一软,放开了留香手,侧身躺靠着里面躺着,泪,早已经迷了眼睛。 她以为,她可以保护身边所有爱的人。 但事实上,一直都是她们保护着她。 当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肖云业,已经没办法再陪着她走接下去的路了。 他认罪了,他为了孤立无援的她,抗下了所有的罪过。 他走了,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就走了。 闭上眼睛,已经睡不着了,但是这个肮脏的世界,枫红鸾却是一眼都不想看。 母亲问她,这就是她想要的吗? 不是的,这不是她想要的。 母亲说一切都有因果,因为种下了因,所以才会结出果来,比如韩慧卿,因为她对他下毒企图还他,所以他现在才会千方百计落井下石。 如果真的有因果,那是不是因为她得了本不该属于她的东西,所以才会被夏家这样报复算计? 因是她抢了泓炎,果是她为此失去了肖云业。 * 天色擦黑的时候泓炎来了,进屋的时候,留香正在掌灯,枫红鸾却不让。 屋子里暗的发黄,只余下黄昏几抹光亮,泓炎走到床边,坐下。 红色的被褥,颜色暗沉,枫红鸾背身躺着,泓炎半弯下腰,伸手从后面抱住她。 “我来了。” “嗯!”她淡淡一句,没什么情绪。 泓炎心底发黄:“转过来让我看看你好吗?” 她没动,只是道:“为什么?” 抱着她的手一僵,泓炎脸色是几分沉痛:“我知道你难过,但是我别无选择。” “因为你知道,只有肖叔叔死了,才是两全其美的法子是吗?” “红鸾!” “这就是你们泓家人做人处事的方式是吗?为了保全自己的人,可以牺牲任何人的性命。” “我知道你生气,可是你的身子要顾好,大夫说了,你胎气很不稳。” “我知道,放心,我不会做傻事。”枫红鸾声音清淡到让人泓炎不安。 ——题外话—— 会一个个捋顺了的,大将军气数尽了,我没太多着墨这个人,肯定这个人没多少戏份。 然后何吉祥,呼,看到评论我其实挺抱歉的,认为我浪费了你们钱的亲,真心如果有奖励系统什么的,我会愿意还给你。 写的时候,我觉得我自己看得懂,我以为你们就看得懂了。。。呵呵,忘记我是写故事的人,我知道后面都会发生什么,你们不知道,我局的设的太复杂,又迟迟不解释,肯定会看不懂。 元旦我尽量不偷懒,如果哪天只能更6000,也请原谅 322 冷3 “我知道你生气,可是你的身子要顾好,大夫说了,你胎气很不稳。” “我知道,放心,我不会做傻事。”枫红鸾声音清淡到让人泓炎不安。 骂也好,打也好,发泄也好,不理会也很好,他都算好了种种结果,可没想到,她会这样淡薄,淡薄到既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却又像是要和他决绝一样可怕。 他静默了会儿,在她身边躺下,从后面抱住她,力道不大,却也不小,好似怕失去她似的。 良久,他开口:“很多事情,我一直都想逃避,但是我知道,逃无可逃的无奈,红鸾,我希望你理解我这种无奈。” “我理解你的无奈,没有人理解我的伤痛!” “我知道的,我知道你恨我私下做的了决定。” “我恨你的,不止如此。” 亲口听到她说恨,泓炎面色有如受到重创,抱着枫红鸾的手更紧了:“红鸾,自古忠义难两全,鱼和兄长不可兼得,我想不负如来不负卿,就只能走着一步,就算找个路人嫁祸,但是肖云业杀了人,死罪难逃,无论背后指使是谁,他都要死,你明白吗?” 枫红鸾忽然坐起身来,拿开了他的手,冷笑道:“是,肖叔叔终究是个死,因为你怠慢了夏蓉灵的,大将军心疼夏蓉灵,就设计想要至于我死地,皇上不想开罪大将军,不肯出面澄清,你又不想我坏了名声,所以让肖叔叔左右不过是一死,就来个两全其美之策,索性让他顶包,是吗?” “红鸾!”看她情绪激动起来,生怕她伤了自己,泓炎伸手要抱她安慰道歉,却不想她冷笑了一声。 “做的好,一个肖叔叔,换来天下太平,换来我的安宁,换来大将军计划落空,做的真好。” 那反讽的语气,泓炎不是听不出来。 “红鸾,我想肖云业也是愿意的。” “你现在只管告诉我,是你去找了他让他顶包抗罪,还是他自愿的?” 泓炎顿了下,触眉:“是他自愿的,我只不过是说服他,无论如何不能松口,为了你。” “哈哈哈哈,为了我,对,他只以为是为了我,他怎么会知道,是为了你们。” “红鸾,你不要这样,你冷静点想想,就算我们知道背后操控想要陷害你的是大将军,但是单凭一枚玉佩,怎么可能告倒那个老狐狸,他只要一句玉佩失窃,有人故意嫁祸,根本没法治他的罪。” “更重要的是……” “更重要的是。”枫红鸾接过了话茬,“大将军手握虎符,皇上登基才三年,根基不稳,不好得罪是吗?” “红鸾,这些你都明白不是吗?” “是,我明白,好了,现在我都明白了,请你出去吧!”背过身去,她裹着被子躺下,一眼不再看泓炎。 她都明白,明白大将军要弄死谁,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因为皇上不会反对,连太后和泓炎都不会反对,她不过是个侧妃,势单力薄,在大将军的铁手面前,要闹死她,根本就是捏死一直蚂蚁那么简单。 她原本以为天塌下来,泓炎都会给她盯着,现在才明白,帮她扛着这一片天的,不是泓炎,而是她亲人。 泓炎唯独做的事情,就是和她一起躲在这片天下面,说这些“明白话”。 够了,他什么都不说,她都明明白白了,现在这一刻,连和待在一起都让她浑身不自在,她不想看到他,不想听到那些所谓的为她好。 死个了肖云业,到底是为了谁好, 是为了枫红鸾好,还是为整个泓朝好,这中间没有天平,因为肖云业的死,永远不可能用天平去衡量利益好处。 泓炎被赶了出去,枫红鸾不想见他,他也不敢惹恼了枫红鸾,只能离开,却不敢走的太远,在枫红鸾边上的厢房住下。 * 夜色静谧如水,安宁的能够听到人的呼吸声,留香抹黑第三次进来询问枫红鸾要不要吃点什么的时候。 枫红鸾从床上坐了起来,淡淡道:“掌灯吧,你的腿被压上了,别摔了。” 声音有气无力,好似这一辈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般。 “诶,小姐!”掌了灯。 留香看着枫红鸾憔悴面容,心疼道:“不然奴婢给小姐洗漱打扮一番。” “大晚上,打扮给谁看。”枫红鸾声音嘶哑,伸手示意留香搀扶。 留香忙上前。 “留香,搀我下床吧?” “小姐,你想吃点东西吗?你一整日都没有进食了。” “吃,为何不吃,只怕有些人,便正是要看我这狼狈样,把肖叔叔留给我的东西拿来,到厨房熬一碗粥给我,咳咳!”哭哑了嗓子,如今说话声音都是嘶哑的。 留香忙道:“谢天谢地,小姐你总算肯吃东西,奴婢现在就去,肖护院留给小姐的东西,就在这柜子里,奴婢拿给小姐。” 是一个灰色的布包,留香出去后,枫红鸾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封信,一块奇怪的石头,还有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 看到匕首的瞬间,枫红鸾眼眶红了,这是肖云业贴身的东西,抚摸着匕首鞘上古老花纹,就像是能够感受到肖云业的体温一样。 那块石头,奇形怪状,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看着只是普通路边的鹅卵石而已,可认识却拳头大小,呈月牙形,分明的是人工打造过的,天然的石头不会是这么规整的月牙形,拿起来握在手中,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打开信,大概肖云业在信中会有所交代。 字体粗犷,但是看得出来一笔一划都是非常用心在写,虽然不是笔锋遒劲,可一个个,却印入了枫红鸾的心底? 323 孤注一掷,最后棋子1 “小姐,我粗人一个,临终绝笔,提起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说的太多,徒惹伤悲,只说两句:一句我曾说过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还有一句,小姐不用对我的事情觉得愧疚,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如有来世,希望还是能做你肖叔叔。和将军说,珍重,勿念勿挂勿伤。” 信上并没有关于月牙形石头的只言片语。 短短几字,却让枫红鸾潸然泪下,过往种种,关于肖云业,在眼前一幕幕闪过,他教她武功,帮她上树抓鸟,她不肯吃饭他就烤地瓜哄她,从今天以后,再也没有这样一个人,他和你没有血缘关系,却把你捧在掌心。 留香进来,枫红鸾情绪已经平息,把信放回了信封之中。 看着留香一瘸一拐的,枫红鸾脸上几分心疼:“你的脚不好,不要再走动了,我吃了饭就睡觉,从今天以后,我们都要好好的。” “嗯,我们都好好的。” “留香。” “嗯?小姐?”留香给枫红鸾盛了一碗粥,放到枫红鸾面前。 枫红鸾把肖云业的匕首送到留香手中:“你,绝对不可以离开我,知道吗?” 握着匕首,留香眼眶一红:“奴婢一定会保护好自己,陪着小姐,不会让小姐这样难过。” 吸吸鼻子,枫红鸾闭了下眼睛,静默了的片刻,睁开眼,眼底里已经收敛了悲伤。 她是不会让肖云业把白死的,大将军,原本还不想和他对抗,觉得自己完全不是大将军的对手,最好的办法就是选择退避其锋芒,一切都让皇上自己去解决。 可现在,她眼底一片凌冽之光,她绝对,绝对不会让肖云业白死。 皇上忌惮大将军,但是她,现在已经什么都不怕了,因为她知道,这是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没有平局的棋局。 她所有的亲人,包括她自己的,都被大将军搬上了这盘棋局。 大将军步步紧逼,不动声色的就吃了她士,恐怕下一步,是卒,只马,是炮,是象…… 堂堂一个大将军,会处心积虑的对于一个小女子。 枫红鸾就不笨,她知道这不仅仅是为夏蓉灵打抱不平,更重要的是相枫红鸾这一方黑棋之中的要保护的将——她的父亲。 大将军,终于开始蠢蠢欲动,要开始对他父亲下手了是吗? 枫红鸾本来打算退让,为了和泓炎过平静安详的日子,把该对付人都对付了之后,想方设法让父亲隐退,告老还乡,不要卷入这场纷争之中。 但现在,失去肖云业后她才知道,这棋局,不是她想退出想放弃就可以放弃的,对方已经出了子,她不回应,只会被杀的片甲不留。 梦中,母亲说孩子一切皆有因果。 那如今,大将军设计害她是因,至于那个果,她会让大将军尝到恶果,头破血流,不顾一切,她也不会姑息了这个老贼。 泓炎不会帮她她知道,因为泓炎姓泓,但是有人,或许会帮她。 * 肖云业墓地非常简单,只有一个坟包,还有一块简单的墓碑,上书无名氏英雄五个大字。 留香陪着枫红鸾去的,告诉枫红鸾肖云业是钦犯,所以不能立墓碑,这块字碑,是泓炎命人给立的。 伸手抚摸着那上头鲜红的大字,枫红鸾泪如雨下,跪下磕了三个头,却在起来抹干了眼泪后,眼底一片冷决,眼神里的杀意,就算是当午的大太阳,都寒了几分。 自墓地回来,路过一处宁静山涧,泉水叮咚,风吹草动,水汽氤氲,有琴音袅袅,歌喉飘渺,宛如天籁。 留香惊:“这是谁人在这弹琴唱歌啊,该不会是仙子吧。” 枫红鸾只是高深莫测笑:“去看看吧!” 主仆一行顺着一条山间小道走了会儿,说是小道,也没有个路。 两旁树木遮天蔽日,道路被秋草淹没,走的深一脚浅一脚。 可不多会儿,眼前就豁然开朗了。 这片山涧深处,也不知道是谁有雅兴,辟了一处干净的地方,铺了青石地板,还建了一个凉亭。 远远望过去,有三个内人,一个弹琴,一个唱歌,一个翩然起舞。 琴音袅袅,歌喉空灵,舞姿曼妙,当真是妙哉妙哉。 留香都看的有些发晕了,惊喜叫道:“小姐,真的是仙女啊!” 也难怪留香的夸她们是仙女,山涧深处,这样的仙乐仙歌仙舞,不是神仙下凡,一胜似神仙下凡了。 枫红鸾只是淡笑着点了点头:“嗯,宛若仙女。” “太神奇,这个破地方居然会有这样出尘的女子,这些人到底是谁啊。” 琴音戛然而止,歌声也顿然消失,那舞者停下了舞步,一切都静谧下来,留香有些微微窘迫,捂住了嘴巴:“好像,是我打扰了人家。” 枫红鸾轻笑:“既然打扰了,那就过去拜访一下。” 枫红鸾在前,留香在后,走过一座小石桥,就近了那三个美人。 见到枫红鸾和留香,那抚琴和唱歌的美女起了身,对枫红鸾微微一欠:“娘娘吉祥。” 留香甚是吃惊:“小姐,她们认识你。” “奴婢们先告退了。”抚琴和歌唱的两个女子委婉一笑,抱着古琴离开,只剩下那起舞的女子,还站在原地。 山涧葱翠欲滴的绿意之中,她一身朱红色的裙子,美的似火热烈,又似血浓烈。 即便同为女子,留香也看待了。 “仙女!” 脱口而出一句,引的对方轻笑起来:“这位姑娘过奖了,我不过是一个小小舞女罢了? 324 孤注一掷,最后棋子2 “公孙姑姑舞姿果然拔擢,让人叹为观止。” 留香听到小姐称呼对方为姑姑,又想到刚才那抚琴唱歌的女子认识小姐,对小姐行的是宫廷请安礼数,她也不笨,随即明白,眼前的公孙姑姑,恐怕是宫廷梨园之中大名鼎鼎的魁伶公孙媚娘了。 留香不免激动起来,有些失了分寸:“你是公孙媚娘吗?久仰大名,没想到今日能在这不期而遇,小姐,我太高兴了,太高兴了,我该不是在做梦吧。” 枫红鸾轻笑:“丫头,你不是在做梦。” 回头又对公孙媚娘道:“耀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青光,姑姑刀剑舞,气势滂沱,刚劲利落,又不乏柔美之态,当真体系那了力与美的结合。世人皆然以为姑姑刀马舞了得,却不知道姑姑你的白纻(zhu)舞,更是一绝。吴刀翦彩缝舞衣,明妆丽服夺春辉。扬眉转袖若雪飞,倾城独立世所稀。” 公孙媚娘闻言一怔,良久吃惊道:“你居然知道我跳的这支舞蹈是白纻舞。” 眼神中那种遇见知音的惊喜,轻而易见。 能来见公孙媚娘,自然是彻夜做了功课,再加上上辈子为了打发无聊时光,她也学过一阵子的舞蹈,白纻舞,同幡舞、扇舞、霓裳舞并称四大绝舞。 所谓绝,绝美,绝难,绝迹。 现世能跳四支舞蹈中其中一支的,已是了不得。 所以见过四支舞蹈的人极时候,枫红鸾只看了半曲,就知道公孙媚娘跳的是什么,着实难得。 “今日来找姑姑,其实也是有事情想要请教。” “但说无妨。”公孙媚娘态度并不卑微,也不傲慢,脸色很柔和,平易近人。 看了一眼还眼冒星星一脸崇拜的留香,枫红鸾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我想问姑姑,你和大将军是什么关系?” 没想到枫红鸾会问这么直接,公孙媚娘和留香都怔了。 静默片刻,公孙媚娘淡笑着开了口,走到溪边,居然不顾溪水沁凉,如同一个顽皮的孩子,直接席地而坐,脱下舞鞋,把双脚踏入了溪水中,轻轻的拨弄着玩,头也不回道:“我原本是将军府的舞姬,你不知道吗?” 说完,回眸笑看了枫红鸾一眼。 她年纪不小了,至少也有三十五岁,可是岁月却好像是偏爱这个女人一样,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半分痕迹,晶莹剔透的皮肤,水嫩的吹弹可破,在这山涧的绿意和阳光中,她就像是一个调皮的精灵一样,一颦一笑,都极具魅力。 这样一个女人,不是会让人动心,而是会让人控制不住的动心,难怪那只老狐狸,在看到公孙媚娘的那刻,也会失了平素里冷静。 那天梨园,想必他是想刻意表现一番,让公孙媚娘知道他权势滔天,不把后宫的女人乃至太后放在眼里,没想到太后会一点面子都不卖他。 有什么,比得上在心爱的女人面前丢脸更加让人难堪。 枫红鸾笃定,公孙媚娘和大将军有过一段。 有些话,是公孙媚娘的私事,枫红鸾却也必须要问,只是不想更多的人知道,终于还是吩咐了留香到对面等候,枫红坐在了公孙媚娘边上。 “为什么告诉我?” “因为我喜欢你。”她笑了起来,笑容单纯,温暖,两人在一起,倒更像是枫红鸾才是那个三十五的女人,而公孙媚娘则是一个十七岁天真烂漫的姑娘。 她的眼神对谁也不设防,单纯的让人自惭形秽,她眼眸清尘如同山涧泉水,清楚的倒影着枫红鸾的脸,以及枫红鸾一肚子的计谋。 枫红鸾蹙眉了,忽然不知道接下去要说什么,该说什么。 她能说公孙姑姑,如果你帮我做事,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 还是她能说,公孙姑姑我知道你家中还有父亲一个,如果你不帮我做事,我就让你尝尝生离死别的滋味。 不,之前准备好的所有,在面对这个单纯到清澈的女子的时候,忽然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她不可能利诱的到公孙媚娘,更可怕的是,她不舍得威胁一个这样单纯的女子。 总以为自己心黑的一点阳光都照不进来,可公孙媚娘,那单纯的眼神,甜美的笑容,把脚放在溪水中自在的模样,灵动的表情,忽然让枫红鸾,什么都不忍心了。 她却洞悉枫红鸾心情一样,阳光下眯着眼睛看着枫红鸾:“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 “为什么?” “因为你长很可爱。” 这样的理由,真的叫枫红鸾吃惊了,这个公孙媚娘,是真天真,还是傻啊。 不过听了公孙媚娘接下去的话,枫红鸾就知道,不是天真,也不是傻,至少寄情相思罢了。 “你或许记不得我了,那时候你还是个孩子,牙牙学语,我是大将军府的歌姬,大将军宴请群臣,你父亲带你来的,席间有个老王爷宣王喝醉了,拖着我就走。大将军当时还不是大将军,不是如今权势滔天的那个人,他不敢吭声,也没人敢劝,看着我被喝醉的宣王拉走,是你忽然扑上来,咬住了宣王的腿。” 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枫红鸾完全不记得,不过既然是她牙牙学语时候的事情,她当然记不得。 “你这孩子,好咬不咬,非是咬住了宣王小腿上一处伤口,痛的他伤口当即开裂,把你甩了出去,你后脑勺应该有一块伤疤。” 她伸手,动作亲密的抚上了枫红鸾的后脑,说到伤疤,确实有,那伤疤上几年没长过头发,后来父亲找了个大夫,用了一些药膏伤疤才除却,长出了新发,如今已经看不见了 325 孤注一掷,最后棋子3 枫红鸾问过父亲这伤疤怎么来的,父亲绝口不提,也难怪,这是皇室的丑闻,肯定没有人敢提起,那天晚上的事情,恐怕所有人,也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如果说因果有报,此报,枫红鸾现在算是明白,非但有恶报,也有善报。 孩提时候的她,那些可能完全不是处自正义的举动,却让她现在有资格在这里同公孙媚娘聊天。 她倒是说,为何她一约公孙媚娘她就会答应,原来又这样一段因。 就像清尘愿意帮她,也是她孩提时候的无心之举种下的善因。 可却正是因为有这样一段因,枫红鸾更是无法开口了。 牙牙学语,尚不知善恶正义,她尚且能扑过去咬住宣王小腿。 如今,善恶她看的分明,却还要指使一个同她和大将军斗阵不相干的人去咬大将军的小腿。 把这样一个单纯的女子牵涉其中,她怎么做得到。 心,终究是不够狠。 公孙媚娘,却好像能洞悉她的一切一样,揉了一下她的头,暖暖扬起笑脸:“我知道你肯定是要我帮你做什么,你就当我是报恩吧!” 枫红鸾眼神复杂的看了公孙媚娘一眼,眼下,她手里,每一颗棋子都被大将军看的死死的,她没有能动的子,唯一能动的,就只有眼前的公孙媚娘了。 她不想输,输,则死。 她死不足惜,可是父亲,留香…… “我知道大将军对你余情未了,我想请你帮我去将军府找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她这算是答应了吗? 枫红鸾忍者心底那抹愧疚,开口:“先帝的一份遗诏,大将军为人多疑,没有人能够靠近他,除了你。” 她笑笑:“你抬举我了,他当年把我送给皇上的时候,可是眼睛都没眨一下。” 说的是让人心疼的话,可是她的笑容却看不到半分恨或恼。 就连她眼底深处,也不起一丝波澜,好像是看的很开,很开,很开。 好像是这些过往烟云对她来说,都不在乎了,不在乎了,不在乎了。 她做得到,却正是枫红鸾做不到的,既然心已经黑了,那不介意再黑一些,她明确的知道,她需要公孙媚娘的帮衬,就如她说的,“当是报恩”。 枫红鸾不会要她做太多,只需要遗诏,如果遗诏是连公孙媚娘都办不到的事情,她也不会难为公孙媚娘,天要亡我,我至少还要挣扎一下。 公孙媚娘,就是她最后孤注一掷的挣扎。 大将军肆无忌惮的一切源头,就是遗诏,遗诏一日在手,大将军就可以嚣张一日,她父亲就岌岌可危一日。 而且遗诏一日不拿到,皇上就一日不会打消随时以谋反罪诛杀泓炎和大将军的念头。 一切的根源,只在这遗诏之上。 枫红鸾把所有的筹码,都压到了公孙媚娘身上。 她要遗诏,不惜一切代价,不得遗诏,她这辈子也不可能掰倒大将军。 “你放心,梨园那日,我早看出来,大将军不把全天下放在眼中,也不会不把你放在眼中,自然我不会强迫你,如果你听了我的话,觉得大将军对你余情未了,你心动了,你决定原谅他,你想告诉他我对你说的话,那我也只当自己栽了。” 那单纯宁静的眼眸,静谧了片刻,旋即,嘴角扬起一个骄傲的弧度:“我知道,他会输,他一定会输的很惨,把我拱手让人的那一刻,我就已经等着他输了。” 就算是这样黑暗的话,从她口中说出,却依旧是鲜明的,跳跃的。 枫红鸾明白,她怕是答应了。 “谢谢你!” “我说了,当时报恩,先帝的遗诏,我也一直想一看,到底写了什么。” 她说的云淡风轻,枫红鸾却大为震惊:“你知道遗诏的存在?” “墨还是我给先帝研的,先帝去了也有三年了吧,他比我打足足二十四岁,两轮。” 乌黑的眼眸中,透出来的几分怀念,枫红鸾不知道是不是该理解为,住在公孙媚娘的心里的人,是先帝? 从山涧回来,留香一脸凝重,知道她有需要要问的,但是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少,烦恼越少,烦恼越少,平安越多 。 枫红鸾不想累及留香,留香如果说是这棋盘上的卒,那也是她永远也不想去动的那颗子,她不会拿留香去和大将军抗衡,也不想留香受到半分伤害,所有不该知道的事情,她是不会让留香知道的。 * 秋天带着落叶的声音来了,早晨像露珠一样新鲜。 天空发出柔和的光辉,澄清又缥缈。 花园里,百花开败,菊花争芳斗艳,红的如火,粉的似霞,白的像雪,美不胜收。 柿子树上的叶子开始纷纷落下,稍显青涩的柿子还挂在枝头,像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灯笼,红通通的海棠压弯了树枝,难怪人们说秋天是丰收的季节。 怀王别苑,自肖云业出事后,枫红鸾就没离开过怀王的别苑。 她不会回晋王府,对泓炎,始终无法释怀。 这里如同泓炎说的,美极,风景宜人,有一片硕大的天鹅湖,她也终于看到了白天鹅小时候的样子。 不起眼,甚至有些丑,全身是并不丰满的黑色容貌,像是一只硕大的鸭子。 不是泓炎陪她来看的,而是怀王。 枫红鸾不想看到泓炎,至少这段时间不想。 就像是一个美好的梦破碎了,清醒后总要感慨一番,她感慨还没结束,她还沉静在碎梦的悲伤中,泓炎的出现,只会提醒她,这个梦碎的彻彻底底。 ——题外话—— 元旦哦,元旦乐,新年了呢,呵呵 326 怀王情愫渐浓1 枫红鸾不想看到泓炎,至少这段时间不想。 就像是一个美好的梦破碎了,清醒后总要感慨一番。 她感慨还没结束,她还沉静在碎梦的悲伤中,泓炎的出现,只会提醒她,这个梦碎的彻彻底底。 她无法释怀,尤其是在知道泓炎明晓得肖云业是无辜的情况下,却因为忌惮大将军而把真相压了下去。 她知道泓炎别无选择,知道大将军手中遗诏对皇上来说如背负芒刺,动弹不得。 可是无法释怀就是无法释怀,躲在怀王别苑,她日日避见泓炎。 多半月下来,心情已经平复许多,对泓炎,却从不想见,到了无所谓见不见的心境。 是不爱了吗?她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却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心,对泓炎,是不爱了,还是不想爱了? 原先父亲怕她不幸福,是怕她被夏蓉灵打压。 现在她的不幸福,却是因为泓炎姓泓,泓炎的任何决定,都要先考虑泓朝,再考虑她的感受。 怀念起以前为了自己肆无忌惮甚至扮作淫贼的泓炎,或许,回不去了是吗?她们中间横亘的,根本不是大将军,不是夏蓉灵,不是肖云业的死,而是偌大的,整一个泓氏皇族。 如果哪日,大将军和父亲争锋相对,她不敢相信,泓炎会不会对父亲同样的“别无选择”。 避世在怀王府,显然不妥,毕竟和怀王是伯嫂关系,不过怀王倒是考虑周全,怕外人对此事闲言碎语,故请了他的高丽王妃到别苑陪同枫红鸾。 如此一来,便可借着是高丽王妃私邀枫红鸾到别苑小住这个说辞,顺理成章的住下。 可大约也只是借名而已,这个高丽王妃似乎并不喜欢和枫红鸾相处,迄今为止,枫红鸾也只是在花园中远远见过一次怀王妃,而那次相见,她正欲过去打声招呼,对方看见了她,却只是疏离一笑,然后对身边婢女耳语几句,转身离去。 显然,她并不愿意同枫红鸾打交道。 枫红鸾是个识相的人,从怀王妃的态度上便可看出,怀王妃并不喜欢自己。 对方可以疏离,她也并不打扰。 在怀王别苑住了这许久,同怀王妃,也没有任何来往。 她没有主动去拜访叨扰。 对方更没有主动来问候看望。 日子趋于平静,她知道,她不可能一辈子不回去,不可能一辈子避见泓炎。 这日的下午,她已经开始吩咐留香收拾东西。 回去,终究是要回去的。 她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有太多的放不下,不可能清闲的在这躲一辈子。 留香收拾东西的时候,怀王正好进来,看到此景,问了一句:“这是……要走?” “嗯!”抬头,她不施脂粉,容颜却依旧是倾国倾城,身上是一件藕色长衫,小腹有些微显,腰带绑的松松垮垮,几日的修养,她已经心静如水,面色沉静,不复痛苦和伤心。 而他,站在门口,一袭青灰色竹叶绣纹长袍,看着她,眼神复杂。 “今日阳光极好,不如出去走走吧!” 对于他的邀请,枫红鸾没办法拒绝。 “好,留香,给我取一件披风来。” 虽说是秋高气爽,但是她如今身怀有孕,一切便都想得周到,秋风虽暖,可日夜温差却是极大,这会儿虽然日头高照,不定一会儿落日了就凉了下来。 留香乖巧的应了一声,给她取了一件黑底蓝花的披风,正要给她披上,却不料被怀王接了过去。 伸手,环绕过枫红鸾的肩膀。 轻轻地,把披风搭在枫红鸾瘦削的肩上,虽然隔着衣衫,却依旧能感觉到他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的触碰。 留香有些尴尬,枫红鸾更是如此。 气势想要回去晋王府,大半是因为她知道迟早是要回晋王府的。 可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怀王每次见她时候,举止动作,眼神情愫,虽然极力在克制,可是总是不经意的流露。 她不愿意这种感情生发的更浓烈。 无论她和泓炎如何,怀王也永远只能是怀王。 他的温柔似水,他的善解人意,都是枫红鸾承受不起的。 “我自己来吧!”她伸手要去拉披肩的带子,却不想一把抓住的,是怀王手,正要抽手,猛瞥见门口一道黑影,眉心一紧,她喊道:“门外有人。” 留香匆匆出去,回来后看着枫红鸾:“没有人啊。” 留香心头也是担心的,只怕小姐对怀王生了情愫,这不伦之恋要是让人发现,小姐必定身败名裂。 出去确定没有人后,她大松一口气,是小姐草木皆兵了点。 不过小姐这么紧张,难道是和怀王真的…… 留香不敢多想,赶紧上前从怀王手里拉了披风的系带:“奴婢来吧,王爷!” 留香虽然不敢去想枫红鸾心中到底有谁,不过从这个举动来看,她是不愿意枫红鸾和怀王有过多暧昧的。 “小姐,也没有多少要收拾的东西,你身子重,不如奴婢陪着你和王爷去走走。” 她想同行,枫红鸾清楚她的目的,丫头虽然不说,但是大约是想着她在场,怀王就会注意一点言行。 看着留香望着自己的眼神,枫红鸾温柔一笑:“好,一起吧,正好要走了,你不是喜欢看天鹅,我们再去看一次,你说好么?王爷?” 她的答应,无疑给了留香一个明确的答案,她和怀王之间是坦坦荡荡的。 看着留香紧张眼眸中放松的神态,枫红鸾也安心了。 她不想任何人,误会她和的怀王之间有什么? 327 怀王情愫渐浓2 怀王温润如玉的容颜上,闪过一丝明显的不悦,看了留香一眼,却很收敛了脸色,笑道:“那就一道吧,这几日正要有几只小天鹅刚孵化,去看看刚刚出生的白天鹅是什么模样。” 怀王自然是不愿意留香同行的,但是从枫红鸾疏离客气的笑容中他就知道,他靠的越近,只会让枫红鸾离他越远。 终于她还是要走了,他多想留她一辈子。 虽然,他知道。 枫红鸾是泓炎的侧妃,是泓炎的女人。 * 天鹅湖,浩瀚无边,天水一色。 远远望去,湖面平静得像一面明镜。 阳光一照,跳动起无数耀眼的光斑。 碧天的云,蛮荒的山,被秋霜洗黄的野草,俨然像一位饰着金色丽纱的美人,在萧瑟的秋风中婆娑起舞,展现着消魂的倩姿。 风景是极美的,美到叫人窒息。 湖心立了一座湖心亭。 名曰清喜阁。 亭为楼式建筑,四面环水,登楼四望,不仅湖光荡漾,而且四面群山如屏风林立。 亭的西面有两座高峰,景色十分壮观。 百遍清游未拟还,孤亭好在水云间,停阑四面空明里,一面城头三面山。 坐在亭中,风乍起,吹皱一池秋水。 有白羽天鹅在湖中姿态犹然,那白瓷一般光滑的羽毛,没有一丝杂质。 时而挺脖昂首,神奇如同将军;时而曲颈低头,闲雅胜似仙子。 成群结队者,像朵朵败絮随风漂流。 交颈示爱者,又是一幅温馨景象。 拍水起飞者,在水面上划出一道水痕,就好像是一叶疾驰的风帆。 山光水色融为一体,令人仿佛置身于仙境之间,流连忘返。 留香调皮的趴在亭子边上看的天鹅,枫红鸾则是同怀王品茶赏景。 “这里当真是美极,怀王的别苑,依山傍水,这一池清澈见底湖水,样了这么多的天鹅,优哉游哉,让人身心愉悦,可比得上良药千百。” “你若是喜欢,我倒是可以把别苑送给你。” 枫红鸾一笑,就算他是认真的,她也只当他说笑呢! “我可是受不起的。” “呵呵!”他淡笑一声,聪明如他,怎会不知道枫红鸾受不起的,到底是这别苑呢,还是他的情。 “我让人撑船过来,我们去湖对岸看看孵化了的小天鹅可好?湖面秋风凉爽,也正好吹吹风,舒畅舒畅。” 枫红鸾还没说话呢,亭子外,忽然传来一声淡漠的声音:“小天鹅孵化了,正好我也去看看。” 枫红鸾回头,却看到一身宝蓝色宫装的怀王妃,带着连个婢女站在亭子外头,一双眸子,淡薄的看了枫红鸾一眼,点头笑了一下算是打了招呼,然后,直勾勾的望向怀王,神色中,明显的不悦。 枫红鸾知趣:“那王爷就陪王妃过去看看,我同留香都不会水,坐船总是觉得心慌的很。” 以为怀王看得懂怀王妃此刻的不悦是为了什么。 也以为怀王怎么的也会卖怀王妃几分面子。 却见的他温润如玉的容颜,陡然冷了下来。 怀王妃表情淡漠,他的表情更是淡漠,可谓是面无表情,语气里也没有什么情绪起伏:“改日吧,你不是身子不适,在屋子里休息吗?” 枫红鸾眼角余光扫到了怀王妃的表情,是一种压抑不住却努力压抑着的恼怒,她识趣的起身,知道怀王妃对自己莫名的不喜欢,恐怕是因为怀王的关系。 “王爷,王妃,我今日身子着实不太舒服,不然我先回去歇着了,叨扰了多日,等我明日回去后,定然择日登门亲自道谢。” 她故意将明日两字咬的很清楚,意欲让怀王妃知道她这个不受欢迎的人马上就要走了,让怀王妃放松一些警惕,不要对她如此的耿耿于怀。 对方怔忡了一下,眼底微微泛了笑意:“那走好。” 虽然在笑,可是语气却不客气,想必她是一刻都不愿意枫红鸾待在这里了。 枫红鸾自认,自己恪守礼教,和怀王绝对没有半分逾越,而且即便怀王对她心存爱慕,她也非常礼貌的保持着距离,怀王妃,当真用不着这样。 “那红鸾先告退了。” 对着怀王妃微微一福身,枫红鸾领着留香便走。 尚未走太远,就听到了怀王妃歇斯底里的吼声。 “你就这么喜欢她是吗?你的心里,就从来没有过我是吗?我算什么,昂,我算什么,泓挚,你告诉我啊,我算什么?” 枫红鸾心头几分尴尬,拉了留香匆匆离开。 本以为怀王妃对自己只是有点敌意,现在看来,可不只是有点而已。 可是她自问,自己和怀王也没有做过什么过格的事情,她在怀王别苑半月余,起先几日一直在养病,后来身子好点了怀王才过来看了她三五次。 难道只是因为这三五次,怀王妃就吃味了? 还是,有什么她不知情的事情发生过。 且也不想去偷听这两人在争吵什么,枫红鸾只想赶紧走,离开晋王府躲在怀王别苑,此举如今看来,当真是不明智的。 走了老远,终于什么都听不到了。 她的额头上冒了薄汗,因为走的太匆忙。 留香上前搀扶:“小姐不然先歇会儿。” “嗯,歇会儿吧!”周围敲好有一处假山,留香搀扶了枫红鸾,用帕子铺了其中一块逛街一些的石头,搀着枫红鸾落座。 “小姐,不然我们今天就回去吧。” 看样子,留香也是觉得不自在了。 “那,好吧,也不必招呼了,我回去留个字条。” 留香点点头,欲言又止的看着枫红鸾? 328 酒肉声色 枫红鸾知道她要说什么,轻笑一声:“丫头,放心,我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而且,感情并不是感动,谁对你好,你就会爱上谁,我是有分寸的。” 留香怔忡了一瞬,静默片刻,终于开口:“我只怕小姐让自己陷入两难境地,这几日,小姐再也没提起过姑爷了,奴婢知道奴婢斗胆了,但还想问一句,小姐你真的不想姑爷吗?” 不想吗?终究是不可能不想。 她只是无论如何都说服不了自己跨越和泓炎之间的鸿沟。 要她和他肩并肩站在一起,任何事情都以泓氏家族的利益为先,为此可以牺牲掉身边所有的人,甚至至亲,她做不到。 她没办法面对现在,更没有办法面对的是未来。 这次是肖叔叔,下次,是不是可能就是她父亲了? 但凡和夏蓉灵父女作对的,一个个的,是不是都会被铲除? 如果是她呢?如果有一天大将军再度出手,泓炎找不到替她去死的那个人,会不会就把她拱手让出去,送上断头台? 这些鸿沟,枫红鸾跨不过去,她就没有办法真诚的面对自己的心。 心里是有泓炎的,怎么可能没有,经历了两世。 上一世她为情所伤,最后落的如此惨白境地。 所以这一世才格外的小心翼翼,才更加的珍惜每一分真心。 泓炎是爱她的,她知道。 可是过不去心里的坎儿,她就算明明看得到泓炎的爱,明明也看得到自己的爱,却都不敢去触碰。 以爱为名义的保护,伤了她一次。 这种伤是痛到骨髓和灵魂里的,一次就已经差点把她击碎的四分五裂,她没有勇气,接受第二次。 尽管,她知道泓炎的无奈。 可要原谅他的无奈,谈何容易。 忽然间,就找不到和泓炎相处的方式了。 明明被捆绑在一起,都是要对付大将军。 可对付的方式,却是背道而驰,她不顾性命针锋相对,他却避其锋芒隐忍不发,这样的统一和矛盾,让她找不到夫妻同心的那种无坚不摧的信念。 抬头看着碧蓝的天空,她沉沉叹息一口,被她拒之门外多半月,再相见,会是什么景象,似乎成亲后,她们从没一次分别这么久后。 是不是不仅仅是她找不到两人相处的方式,就连他也一样。 这七八日,他一次也没再过来找她。 是因为了不起的尊严受够了她的拒之门外,还是他想彼此冷静一阵呢? * 枫红鸾以为是泓炎自尊受挫才不再来吃闭门羹碰冷钉子。 也想过泓炎是知道她不想见到他所以才不出现让她心烦。 但是没想过,会是眼前看到的这样。 泓炎在忙,很忙,忙的焦头烂,忙着宴请宾客。 整个晋王府,沉醉在一片酒池肉林,声色糜烂之中。 莺歌燕舞,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即便是大白天的,也未收敛半分。 枫红鸾进去的时候,几乎以为自己走错家门了。 一群穿红戴绿的胭脂俗粉,穿梭在庭院之中。 在院子里,就能听到淫靡的乐声和放浪的笑声,她站在门口,踟蹰了。 不如在怀王别苑看怀王妃的脸色,也好过站在这里,心痛到无法呼吸。 原来没来看她,是因为忙着思淫乐啊! “侧妃娘娘,你回来了啊!”守门的门童看到她站在门口,忙迎上来,“娘娘赶紧进来吧,小人去通知王爷。” “不必。” 枫红鸾冷漠一声,道:“无需告诉任何人我回来了。” 门童似乎不解,看了一眼枫红鸾,诺诺道:“小人知道了。” 进门,从边上小道走,大约所有的下人都去了前厅伺候,路上一个人也没有。 走了片刻,拐入一条甬道,倒是见着了一个人,却是生面孔,穿着大红色的舞衣,大约是歌舞艺妓,看到枫红鸾一身素色衣衫,以为是府上的丫鬟,并没有把枫红鸾看在眼中。 “让让。”甬道用鹅卵石铺就,若是一人走在正中,那对面来人就通不过了。 枫红鸾正是走在正中,而那迎面而来的舞女也走在甬道正中,以为枫红鸾会让她,没想到枫红鸾面色冷郁,非但不让,反倒对她开了口。 “滚开!” “你才滚开!”那舞女立马尖声回击,“你一个下人,你敢对我颐指气使,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让你滚开。” 谁,她没想去知道,她只知道,她的耐心走到了极限,这是最后一句警告。 那舞女显然没有意识到枫红鸾眼底的杀意,叉着腰嚣张跋扈:“我就不走,你个贱婢,敢拦着我的路。” “你才贱婢,没分寸的东西,这是我们……”留香上前气的不轻,一个箭步上前要给那舞女点颜色,却不等她落了话音,只见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一只素手带起一阵掌风,一手刀用力的劈在了女子身上。 女子几乎是飞了起来,留香看的震惊,小姐学武,素来只为强身,今天是她第一次亲眼看到枫红鸾用武功伤人,而且伤的这般重。 眼看那女子如同一匹破布一样飞出老远,种种装到一颗大树上,大树震颤一番,那女子面孔极度扭曲的倒在了树边,一开口,吐了一口血,咳嗽个不停。 枫红鸾冷眼扫过去,凌冽的让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饶你不死,是看在你不过是个妓女的份上,我怕脏了我的手。” 说完收回手,嘴角嗜血一抹冷笑,头也不回丢留香道:“回屋。” ——题外话—— 我今天更晚了抱歉,我今天坐了一天的巴士,刚不久才回家,明天开始恢复万更。 希望一月底能够完结,谢谢大家! 照样的喜欢不喜欢都可以留言告诉小九,不要人参公鸡都可以 329 孽种1 枫红鸾冷眼扫过去,凌冽的让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饶你不死,是看在你不过是个妓女的份上,我怕脏了我的手。” 说完收回手,嘴角嗜血一抹冷笑,头也不回丢留香道:“回屋。” 留香着实吓到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小步追上枫红鸾。 回头,偷眼看那口吐鲜血的女子,再看着枫红鸾冷傲的背影,心下几分疼惜。 只怕是小姐气极了,才会这样。 可是小姐这样隐忍不发的怒意,却真正让她心疼不已。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小姐的喜怒哀乐之中,似乎少了怒一则。 以前的小姐,但凡有些不顺心的事情,总要大发一通脾气才痛,可如今,所有的苦楚,所有的难受,所有的憋闷,她却只往心底咽下。 从去年那个秋天开始,小姐就变了,变的让留香陌生,让留香几度觉得不认识了。 小姐聪明了很多,暗中的手段有时候让留香都叹为观止,身边的恶人,被小姐一个个撕下虚伪的面具。 留香从一开始的无所适从,到现在的渐渐适应。 却是越发的觉得,小姐越来越孤单,越来越会隐藏自己。 所有的痛,所有的愤怒,所有的苦楚,她都埋藏在心底,不让人窥觑到半分。 留香想分担,可是…… 看着那孤傲离开的背影,她根本连怎么分担都不知道。 * 回屋,眼前景象叫枫红鸾吃惊。 屋子里,已经不剩半分她东西,翡翠屏风上的斗篷不是她,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不是她,桌子上那套茶具不是她的嫁妆,还有墙壁上几副清雅的挂画,如今全换做了工笔精致的牡丹花。 摆设,陈列,东西,一应都换了新的,她立在门口,闻着屋子里属于其他女人的气息,心如刀绞。 原来不用等她来宣判还要不要爱泓炎,泓炎就已经给她们的感情判处了死刑。 有酸涩的味道,在喉咙口翻涌,酸涩中几分苦楚。 想吐,她却生生忍住,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 “走吧,留香。” “去哪里,小姐?” “去哪里都好。” 去哪里,都好过这个晋王府。 她举步要离开,一道清秀的身影从左端长廊出现,看到她的瞬间稍显吃惊。 旋即收敛了面色,微微笑着上前。 “王妃吉祥。”留香给对方福了个身。 夏蓉灵笑的温和:“起吧,留香,你先把你家小姐东西送到清风阁去。” 清风阁! 呵呵,想来讽刺,她出嫁那天的清冷婚房,后来一直是夏蓉灵住着,现在终于还是要还给她了吗? 从佛法上讲,因果轮回? 是她终究是她的,不是她终究想要也得不到。 夏蓉灵分明是在打发留香下去,有话要同枫红鸾说。 枫红鸾倒是想听听,她要说什么。 “留香,去吧!” “是,小姐!” 留香下去,夏蓉灵看了一眼屋子,笑的几分尴尬:“抱歉,这并不是我的主意,如果你不想进去,我们就随处走走好吗?” “我知道不是你的主意!” 枫红鸾嘴角一抹浅笑,就算是心在滴血,也不会让人看出半分来。 “你回来,王爷知道吗?” “我稍后会同他说。” 本想说“知不知道又何妨”,可这句话中明显是带着情绪的,所以转了别的话。 她想告诉夏蓉灵,一切对她来说,都如常,都照旧,她不会为了谁,心底荡起半分波澜。 夏蓉灵静默了一会儿,星辰美眸看着枫红鸾,停下了脚步:“有件事情,我一直想祈求你的原谅。” 心头疙瘩一下,莫不是夏蓉灵同泓炎,已经…… “你放心,我和王爷不过是有夫妻之名,没夫妻之实。” 没想到心思会让夏蓉灵看穿。 枫红鸾不语。 夏蓉灵笑容温婉:“我想请你原谅我这几日不得脱身,不能去怀王别苑看你,王爷说你身子不适,需要在那修养身息,如今可是好点了吗?” 呵呵,他是这样说的吗? 他没有告诉夏蓉灵她为什么身子不适吗? 是不想告诉夏蓉灵,还是不敢告诉夏蓉灵在她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罢了,枫红鸾已然心冷,她如今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了,只要公孙媚娘帮她拿到遗诏,只要除掉了大将军,只要护卫住她棋盘上所有的棋子,别的她已经全无所谓。 哀莫大于心死,此话矫情,可却是她如今的真实写照。 她对泓炎,当真是哀莫大于心死。 对夏蓉灵,她也是退避三舍。 她现在,只管做好她想要做的,其余人,要如何,想怎样,都与她无关。 “偶觉不适,如果王妃没有别的话吩咐,我就先行告退了。” “枫红鸾!” “王妃请讲!” 她回头看着夏蓉灵,夏蓉灵却只是淡淡勾了一抹笑意:“没事,你下去吧!” 下去吧! 她果然,已经是晋王府的正妃了,已经知道端着架子让她下去吧,也知道和她说那些狗屁的客套话。 她虽然笑容依旧如常温和,可是枫红鸾怎看不出来,那温和笑意根本不达眼底。 不想和她过多言语,枫红鸾转身提步,朝着清风阁去。 清风阁,燕儿同留香正在叙旧,看到枫红鸾进来,燕儿忙迎了上来。 “小姐,你可回来了。” “嗯!” 她淡淡一声,扫了一眼屋子,没有半点反应。 只说:“倒杯水,我口渴。” “小姐冷吗?这里走的穿堂风,又少见日头,屋子终日冰冰的,小姐若是冷,奴婢去生个炭炉子 330 孽种2 才是初秋时分,这屋子却极阴,因为背阳,只有早上日头初升的时候才能见到一分阳光,而到了下午,晨光带来的温度早已经消退,屋子里寒气森森的。 枫红鸾摇摇头:“不冷。” 燕儿送了水过来,脸上几分无奈:“皇上下的命令,王爷也没有办法,皇上还不许王爷外出,把王爷幽静在家中,终日的送些歌舞艺妓来府上,吵吵嚷嚷的,烦死个人。” 枫红鸾一怔:“皇上下令?” “不然王爷也不舍得这样委屈小姐的,可是皇上圣旨到,王爷有什么法子,小姐回来了就好,依奴婢看,皇上着实过分,强扭的瓜不甜,他非要王爷宠幸王妃,可是奴婢偷偷打听了,王爷每日睡在地板上,也不上床。” 心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算是误会他了。 原以为这一宅邸的莺莺燕燕是泓炎弄来的,原以为夏蓉灵搬回了正房,她被遣送到清风阁也是泓炎忌惮大将军的安排。 没想到,又是皇上。 圣命难违。 对皇上,枫红鸾陡生了十万分的厌恶。 可对泓炎,却依旧是道不清说不明的感觉。 因为她知道泓炎爱她,可她更清楚的意识到,泓炎对的爱,永远没有办法跨越皇上这道障碍。 燕儿见她不说话,担心问道:“小姐怎么了。” “没事!” “要不要奴婢去请王爷过来,要是知道小姐回来,王爷必定十分欢喜。” “不必了!”枫红鸾抬手,轻笑一笑,门口,忽然一道高大身影,不偏不倚的堵敞开的门扉中间,遮住了大半的光明,在地板上落了一道长长的身影。 见到来人,燕儿微惊,留香忙拉着她请安:“怀王吉祥。” 枫红鸾起身,也吃惊:“王爷怎么来了。” “你们都下去。” 泓挚(以后都这样叫怀王了)冷冷一声,语气不容反抗。 燕儿看看枫红鸾,再看看泓挚,不敢动作。 留香则是直接问道:“怀王来了,燕儿你去请王爷过来,我给怀王泡茶。” 燕儿应了一声要出去,却被泓挚一个冷眸扫过来下注,那眸子冷色,从燕儿身上,移到了留香身上:“出去,我只和你们小姐待一会儿,我有些话要问她。” “可是……” “出去吧,留香,燕儿。” 看着泓挚脸色不对,枫红鸾怕出什么事,想着大白日的这是在王府之中,泓挚应该也不会做什么过分举动。 平素里他向来温润如玉,平易近人,今天这到底是怎么了? 一脸冷然,叫人感觉无比的陌生。 两人出去后,枫红鸾笑了一笑:“坐吧,王爷。” 他却岿然不动,眼神复杂的看着枫红鸾,良久开口:“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枫红鸾没听明白,也或者是她听明白了,却不敢相信泓挚问的是什么话。 “本王在问你,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他重复一遍,语气低沉压抑。 枫红鸾眉心一紧:“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王爷难道不知道吗?王爷这是哪门子的兴师问罪。” “我兴师问罪,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 他忽然丢了一封信过来,枫红鸾不解捡起,打开看了两行,秀眉就扭成了一团。 “这不是我的,我也没做过信上说的事情。” “你难道是要本王去查吗?” “王爷,我想知道你这是从哪里来的?” “从哪里来的,今日你离开不久,就有人送信来,说是给你的,本王不愿意相信信上所说的是真的,但是你最好给本王一个解释。” “你偷看我的信?”枫红鸾冷声道。 他眼神一凉:“果然你也承认是你的信了吧。” 枫红鸾眉心更紧,他这分明是断章取义,是他自己说的这封信是送来给她的。 无论泓挚怎么想,枫红鸾只有一句话:“单凭一封信,王爷你就一口咬定我不忠贞?王爷,若是在你眼中我就是这样人,那随便你怎么想,我只告诉你,捉贼见赃,捉奸那双,如果你就要单凭一封信把黑的说成白的,我无话可说,我只是想问,你居心何在?” 泓挚眼底更是一片沉痛:“枫红鸾,你真以为本王会如此莽撞,我对你的心如何,你不是不知道。枫红鸾,我真的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女人,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吗?从小到大,我没有为谁失控过,你是第一个,知道吗?你是第一个!” 他最后几句,压抑着咆哮,看得出他心底的情绪波涛汹涌。 爱之深责之切吗? 枫红鸾看着失控的泓挚,捏着手里的信笺,他不知道是谁要这样污蔑自己,不过看泓挚的情绪表情,她就知道泓挚看到的,恐怕不仅仅是一封信这么简单。 冷静的,她开口:“王爷是不是查到了什么,如果是,尽管说,不然人证物证不俱全,你让我认罪,我也不会认?” “价不升,你不要告诉本王你没见过,你不认识。” 心底一怔,价不升,她没想到此事和价不升有关! “本王跟随送信人,找到了价不升,活捉了价不升,要本王重复给你听,他都招供了什么吗?” 身形顿然有些不稳,大将军,居然在她元气尚未恢复的时候,又要来一耙吗? 上次是顺水推舟收买兰香害死了肖云业。 这次,难道是收买了价不升,整出这一局“丑局”来陷害她。 “我什么都不曾做过,就算是他招供什么,也要我承认才作数不是吗?” 她冷了脸色,神色却一如既往的冷静? 331 孽种3 泓挚看着她,眼神越发的复杂:“我知道我该相信你,可是我如何信你?价不升已同我说,是你收买了他残杀了董氏,之后的供词现场,书信,都是你伪造的。而你要他杀了董氏的原因,是因为董氏知道你腹中的孩子并非泓炎的,你深受威胁,所以才买凶杀人,这些银票,你应该认识,我已经查过,银票上的票号,是你们枫府的,而据悉,这些票号在你出嫁当日,你父亲全部给了你做嫁妆。” 几张银票丢了过来,枫红鸾保持着最后一丝冷静,从地上捡起那几张银票,旋即,却笑了。 “果然高明,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说完,姿态犹然把银票放到了桌子上:“多谢怀王,把我的银票送了回来,至于其他的,怀王你就不必费心了,我如何,我的孩子如何,想必同你无关。” “你……”泓挚眼底一片沉痛,重重闭上眼睛,半晌才睁开,眼神恢复了清冷,看着枫红鸾,“你放心,价不升我已经处理了,这辈子他也开不了口,信你自行处置,董氏死了,价不升也入土了,这封信处置了,你不会有半分威胁。” “多谢!” 她淡笑一声,笑的云淡风轻。 他气氛难当,冷冷吐了一句:“本王是错看你了,枫红鸾,你腹中的孽种,最好给我处置了,我可以容下你,但是绝对容不下这个孽种。” “如果我说不呢?”她昂起精致的下巴,笑意盎然的看着泓挚。 泓挚高大的身形略顿,旋即冷冷看着枫红鸾:“连你,我也不会容,我再怎么喜欢你,我也不会允许你生下这个孽种,侮辱五弟,侮辱泓氏一脉。” 说罢,他甩袖而去,枫红鸾则是看着他的背影,一点点,收敛了嘴角的笑意。 没想到,大将军的动作这么,一次不成功,便直接发动了第二轮攻势。 她对董氏,对何吉祥设下的局,似乎眼前看来,都成了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作茧自缚。 董氏的事情,做的那么隐秘,居然也会被发现,果然姜是老的辣。 大将军故意送信和收买价不升让捏造事实污蔑她,而且这次没有公之于众而是让怀王知道。 目的,想来不仅仅是要至枫红鸾于死地,还行挑拨怀王和泓炎兄弟关系。 一石二鸟,倒是绝妙之计,大将军唯独忽略了一带,人有七情六欲,怀王对她的情,正是大将军少算。 棋局开设,大将军连连获胜,可这一步却是棋差一招。 枫红鸾也没想到泓挚会爱她如斯,居然帮她毁了所有“证据”,而且想要保她平安。 她感谢他,却并不感激,泓挚不相信她,或许如果泓挚坚定的说一句我相信你,我知道你绝对不会做那种苟且的事情,她会对他心动,她会有一点点的喜欢他。 但是现在,仅仅只是感激。 大将军动了这一手的招。 说不担心,是假的。 但是说担心,却也并不,大将军以为只有他一个人在下棋,在步步逼近吗? 他大约是想不到,枫红鸾会安插那样一颗棋子,进入他的阵营。 * 是夜,月明星稀,枫红鸾并无心睡眠。 公孙媚娘那,为防人怀疑,她已经许久未曾来往,并不知道公孙媚娘如今进展到何等地步。 她已是孤注一掷,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身在公孙媚娘身上。 成,则大获全胜。 不成,则一败涂地。 胜,责俱生。 败,责俱死。 多半月了,父亲和无名过不了十日就要班师回朝。 一等到无名被拔擢为卫将军,父亲就如虎添翼。 大将军不可能不忌惮这样的父亲。 大将军既然能够屡屡对她动手,必定也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对她父亲下手。 前途凶险,她们父女如今在大将军的虎视眈眈下,如履薄冰,走错一步,都是死。 重活一世,死已没什么很好忌惮的,但是至少,她不想和上一世一样,死的这么不值得。 看着放在桌子上的焦尾古琴,心虚难宁,她坐到琴凳上。 手指轻轻一拨,在这寂静的夜里,琴音清脆。 她繁乱的心,似乎也安宁了不少。 另只手也放到了琴弦上。 轻揉慢捻,琴声袅袅,在这僻静的夜晚,穿透长空,余音环绕。 是一曲悠然的曲子,可忽然的,她指尖一拨。 只听得“铮”的一声,一串碎金裂帛的琴音乍起,干净利落,宛若有凌厉的刀风从人们的脖颈划过。 她眼神之中,也多了几分凌冽,修长的指按在琴弦上,十指如轮挥洒,一顿一挫,凌厉澎湃,让人以为置身在波涛澎湃的大海之中,又好像是站在一片叫嚣厮杀的沙场之上。 电光,火影,闪烁,雷鸣,一曲之中,杂糅了各种尖锐和锋利,十指轮的更,无影无形一般,琴音就像是魔音,震的人心底发闷,头疼不已 陡然,夜空中,一阵迎合笛音传来,也是刚烈激进,但是不同于琴音的凌冽,笛声清脆,虽然激进,却像是配合琴音而生,如同一把速舞动的长尺,极力扫平汹涌的波涛。 琴笛双音糅合,到最后都分辨不清楚是笛音盖住了琴声,还是琴声引导了笛音。 “蹦!”琴弦崩断的声音,让那魔音一般琴音戛然而止,笛声却并未停下,而是在琴音落定的时候,渐渐缓和起来。 笛音渐渐靠近,枫红鸾闭上了眼睛,双手依旧放在琴上,脸色因为方才的用力,是一片晶莹剔透的粉红,额头上,一层微薄的汗珠,她深深呼吸一口,睁开了眼睛? 332 我爱你1 起身,走到窗边,打开窗户,窗外不远处一座亭子上,站着一个修长的身影。 衣袍在夜风中翻飞,带起一阵阵青竹的香气。 看不清他的容颜,但是他长身玉立的姿态,却是枫红鸾再熟悉不过的。 跟着半个花园对望,他的曲子以一声悠扬结束,放下笛子,他足下一点,踩着树枝,三五步来窗前。 长在窗外,他墨发高束,仅用一根金簪紧紧箍住,将他俊美的脸展露无遗。 一袭宽袖长袍,风轻扬,衣衫翩翩。 衣领上绣着一圈精致的金色花纹,一派高贵却闲逸的装束。 及至看到他的眸子,复杂望着她的脸孔,她才躲开了目光,淡声道:“还不睡?” 他站在窗口,目光深沉的看了枫红鸾一眼。 “我想你,很想你。” 心头还是不免颤抖了一下,并不是不爱他,只是午饭横亘两人之间的距离而已。 就像是现在,她们离的很近,中间却还是隔着一堵窗户。 “我好累了,想歇息了。” 她伸手想要关窗,她没有办法面对泓炎,肖云业的死,依旧是她心头的大伤。 她可以做到不气急败坏歇斯底里,却做不到像以前那样和泓炎鹣鲽情深,相敬如宾。 “红鸾!”伸手阻了她关窗的动作,他眼底几分痛楚:“我和想你。”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得了失语症,只会说这一句。 她不语,他修长的手指,松开了窗户,隔着窗扉,抚上她脸颊,黑眸深不见底,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那双粗糙的手,在枫红鸾的脸颊上,轻轻的抚摸,游走。 划过她光洁的容颜,落在她下巴上,轻轻挑起她的下巴,黑眸对上她的水眸。 “你呢,你想我吗?” 如今她的心境,说不出想不想这样的话来。 “不早了!” 她回避回答,话语中几分疏离。 看得到他眼底的痛楚。 他松开了手,眼神暗淡:“终极你不肯原谅我是吗?” 枫红鸾沉默不语。 他当她是默认了,眼底更是无光。 “对不起,打扰你了。” 他转身,一步步离开的背影那般清冷。 枫红鸾尽不忍心看,关上了窗户,背了身过去,她伸手捣住胸口。 想到泓炎会难过,看到他不知道怎么靠近,可是看到他离开,却会心痛。 沉沉一口呼吸,她才让自己好年过一些。 走向床边,想要歇息,她知道多想无益,她和泓炎之间的如今一团乱麻,她找不到可以解锁的方式,也找不到理顺的头绪。 她一日不释怀,一日就无法面对泓炎。 陡然,那光上的窗户被拉开,泓炎越过了窗户,跳了进来。 在枫红鸾还怔忡在原地的时候,他几乎是紧着步子上前,一把紧紧的把枫红鸾压在了肩头。 “求求你,红鸾,不要恨我,我告诉自己等你气消,可是我做不到,一天看不到你,对我来说都是种折磨,我做不到,你回来了,我就不想放你走了,你不理我也好,但是不要赶我走。” 他的力道很重,重的似要把她揉碎在骨血之中,她挣扎了一下,却只让他抱的更紧。 被压迫在他胸膛上,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渐渐的,她忘记了推拒,他的声音太卑微,卑微到让她不忍心拒绝。 她就那样静静的站着,却不回抱他。 可即便这样,泓炎也满足了,只要不拒绝,只要她不再拒绝他,怎样都可以。 就算她不爱他了,都可以。 只要,她还肯待在他身边。 时间如同指间流沙一般逝去,站了许久站到双脚几乎都要麻木,他终于松开了她,一双黑眸,静静的望着她。 他想要说什么,却被枫红鸾抢了先。 “夜了,歇着吧。” 她伸手,亲自给他解开衣带。 他眼底流过几分感动,轻轻握住了枫红鸾的手。 “红鸾,我爱你。” 枫红鸾抬起头,眼神复杂的看着泓炎:“如果我说我也爱你,肯定是真话,但是对不起我说不出口。” 那个冗长拥抱,她已经想明白了,语气刻意的去寻找和泓炎相处的方式,不如顺其自然。 譬如现在,她说的话就是她想要说的。 泓炎一怔,笑的既苦又甜:“我知道,但是谢谢你让我知道,你至少心里还有我。” “睡吧,不早了。” “嗯!” 黑夜中,他依旧如同往常,从背后轻轻的抱住她,可是她的身子却很僵硬, 泓炎心里难过,她从心底里,排斥他。 可是她肯让他这样抱着她,已经是对他最大的仁慈了。 泓炎不祈求能够回到过去,如今这样,已经超乎了他预料的好了。 他真的,不敢贪心。 * 早上醒来,泓炎还在身边安睡。 长长的睫毛,如同胡蝶的羽翼,让女人都妒忌。 枫红鸾小心翼翼的从他怀中抽身,却吵醒了他。 瞌睡朦胧的,他对她展了一个温柔的笑容:“起了?” 这个笑容,好似把昨天的所有都抹去了一样,时光倒退到了那无数个清晨,每天她醒来,他总会这样问一句:“醒了!” 不由自主的,她答:“嗯,睡饱了。” 而他,也习惯性的重复以前的动作,半撑起腰,对她伸过去左脸,等着她的晨吻。 直到感觉到她良久没有动作,他才有些歉意的坐了起来:“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他自己都不清楚,只觉得心头苦涩,却一点也不委屈,因为这是对他的惩罚,他知道? 333 我爱你2 起身要下床,枫红鸾眼神十分复杂的看着他的背影,忽然间,从后面轻轻的抱住泓炎。 她爱他,爱他。 是的,爱他。 她没有办法看着他孤清离开的身影,没有办法拒绝他近乎卑微的哀求,而现在,也没有办法看着他失望的脸庞。 她还是做了上辈子一样的傻事,爱一个人,爱到了不敢不顾的地步。 什么鸿沟,什么无法逾越的障碍,在这样一个温暖的清晨,尽数被填埋,她的心在呼唤着她不顾一切的跑向他。 一切不是他的错,不是泓炎的错,是皇上,是大将军,是时局,是政治。 如果是枫红鸾,她也会这么做,为了保全泓炎,她也会不得不这么做。 看着他像是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一样小心翼翼,她心疼了。 “我们从头开始,好吗?” 泓炎僵硬了身子,哽咽声音。 “你不恨我了。” “恨!” 他一颤。 却听她声音冷静,却分明在努力压抑着哭泣颤抖:“可是,我更爱你。” 一瞬,好似百花盛开,一瞬,好似春归大地。 有绚丽的颜色,在墙壁上绽放,一朵朵开出,都是和幸福有关的花朵。 有温热的液体,在眼眶中徘徊,他长长的睫毛,几分湿润,迫不及待的转过身,将那娇小的身子,纳入怀中,不住的轻吻她的发心。 失而复得是怎样一种心态,他以前不知道,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要珍惜的东西,现在,他明白了。 亲吻她的额头,他带着而一种近乎虔诚的态度。 薄唇自她光洁的额头往下,呼吸急促的划过她睫毛,划过她鼻子,最后,唇齿相依。 顺其自然,是枫红鸾给这段感情想到的最完美的出路,现在的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爱着泓炎。 他的小心翼翼,他的左右为难,他的低声下去,他的恳求,他的无助,他的窘迫,这些就好像冬日的火把,一点点融化了她的心。 她没有办法,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来对泓炎心硬。 从头开始,没有了大将军这个威胁,一切就都可以从头开始。 她会做到的,上天既然让她重获一世,这一世,一定不可能还会重复上一世的悲惨。 那些恶人,那些荆棘,那些阻挡她获得幸福的所有障碍,她会重新燃起斗志,全部除掉,统统扫干净。 没有人能阻碍她的幸福。 她不会再让这辈子惨淡结局。 * 尹府,何吉祥同尹天高的关系,算是彻底到了冰点。 尹天高开始夜不归宿,放纵他最后一段时光。 因为大夫已经说了,他因为多番折腾,纵欲过度,加上牢狱之中没有吃药调理,如今寿命,罪过不过五月,怕是只能熬过这个冬天。 没有多久可活了,他索性彻底放纵了。 晋王府是因为皇上的命令,才夜夜笙歌,歌舞升平。 而尹府,却是尹天高自己,日日带着舞姬歌女回家,不分昼夜的淫乐,甚至有时候,当着何吉祥的面,他就同那些舞姬歌女厮混在一起,淫秽不堪入目,完全不顾虑何吉祥是个孕妇。 也是,他有什么好顾虑。 这个孩子,根本不是他的。 那日公堂上自从知道了尹天高有花柳症,何吉祥惶惶不安,回家后同尹天高大吵一架。 不想尹天高居然说了一个叫她震惊到几日几夜都反应不过来的事实。 她腹中的孩子,根本不是尹天高的。 尹天高和兰香偷情不假,他本不想害人,只想聊度余生,却不想何吉祥居然会给他下催情剂,害他无法自控,失去理智,强要了正要路过的兰香。 出入风月场所众多,他自然知道自己性情不受控制是因为被人下药,他没想到何吉祥如此饥渴,居然不惜给他下药。 思虑了半夜,他知道如果不同何吉祥圆房,肯定会引何吉祥怀疑,毕竟他中了催情剂。 所以他才想了个一石二鸟之计,让自己的心腹摸黑上了何吉祥的床。 所谓一石二鸟之计。 既让何吉祥不生疑虑, 又可以—— * “尹天高,你若是再带这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回家,我就把腹中的孩子打掉,我让你绝后。” 闻着整个房间的污秽气息,何吉祥几乎要疯掉,那些女人的肚兜,亵裤散落一地。 对于大家闺秀出生的她来说,这些东西,简直是颠覆了她的道德观念。 她觉得恶心,她几乎要奔溃。 这几天,尹天高更是变本加厉,终日和女子厮混,看着这些女人睡她的床,甚至穿她的衣服,用她的首饰,何吉祥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不断起来,这个尹府,脏的一套糊涂,到处都是毒,连空气都混浊的她不敢呼吸。 每天都拿帕子捂着口鼻,她生怕多呼吸一口,都会被染上那种恶症。 “你应该知道,你现在对我唯一的价值,就是肚子里这个‘我的孩子’,你尽管打掉。何吉祥,我和你说过,就算你把孩子打掉,我也有办法,让你给我生一个!” “你卑鄙!”何吉祥狠狠的咒骂,气急败坏。 她知道,他是真的有法子,就像是他有法子瞒天过海,让她给他“怀孩子”。 在她亲耳听到尹天高告诉她所有真相,告诉她他是怎么找兰香解春要之毒,告诉她他是怎么设计心腹爬上何吉祥的床夜夜同何吉祥狂欢的时候,何吉祥就知道尹天高,比她看到的可怕太多。 尹天高要一个孩子继后。 他根本不介意这个孩子是不是他的,他只介意外人认不认为孩子是她的。 ——题外话—— 废话两句,呼,休息了一天半,人都懒了,以后每天下午这个点更新,上午更我总是手忙脚乱的。从3点开始到5点,日更1万 334 尹天高要一个孩子继后。 他根本不介意这个孩子是不是他的,他只介意外人认不认为孩子是她的。 他做到了,他将计就计,设计了何吉祥,让何吉祥怀上了一个健康的孩子。 如今谁都知道这个孩子必定是尹天高的,一旦何吉祥将腹中孩子的来历公之于众,毁的不单是尹天高,更是她自己。 而她几度威胁他要打掉孩子,他满不在乎的给过她一个回答:“随便,你出不了尹府,就算孩子掉了,别人也不知道,十月怀胎后,我会让人抱个孩子来,说是你生的,反正你肚子里的,也不是我的。” 她恨,她恨尹天高的人面兽心。 而真正恨的,是枫红鸾。 她都不知道的事情,枫红鸾却知道,她笃定,枫红鸾不仅知道,而且肯定是早知道了。 早到,她出嫁之前。 以为枫红鸾是真好心,给她介绍这样一门求之不得的姻缘。 现在她明白了,枫红鸾的目的,从头到尾只有一个,毁了她。 那种蚀骨的恨,充斥了她的心,她不会让枫红鸾得逞,绝对不会。 她不闹了,安安静静,她知道,只要她乖乖的把孩子生下来,尹天高留下的一切都是她。 虽然尹天高留下的一切依旧让她无法和枫红鸾抗衡,可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终究有一日,这个仇,她会报。 尹天高这几日,似乎也收敛了许多,他的收敛,却并不是因为他痛思己过,而是他的身子,彻底垮塌了。 何吉祥偷偷听到大夫说了,他已经病入膏肓,最多不过数月的生命。 他身上开始发水泡,浓稠的液体,沾满了全身,发出一股腐烂霉臭的气味,熏的人干呕到酸水都要呕出来。 何吉祥不想靠近他,她离他远远的,特地搬到清冷的后院去住。 尹天高对她来说,太肮脏了,太可怕了,那脓液遍布的皮肤,那腥臭腐败的身子,对她来说,就像是魔鬼一样,看一眼,都心悸。 搬到后院,她同尹天高,彻底算是划清了界限。 她会乖乖生下孩子,免得尹家“绝后”,更免得尹天高纠缠不休。 这日的午后,阳光甚好,她坐在庭院之中,晒着太阳。 心情的积郁,即便是遇见这样的好天气,身子也是寒冷若霜。 她的命运,已经被枫红鸾摆布的生不如死了。 枫红鸾的心狠手辣,枫红鸾的步步为营,都让她恐惧。 她恨她,怕她,愤怒,恐惧在心底交结,日日折磨的她睡不着。 午夜梦回,甚至还能梦见凌澈葬身火海的惨况,而枫红鸾,则在梦中肆无忌惮的笑,笑容的嗜血,宛若地狱罗刹。 她身子梦到母亲的死,也是枫红鸾亲手所为。 这些梦,惊扰的她日日不得安眠,形容憔悴。 难道阳光璀璨,她让丫鬟搬了椅子,在院子里小憩,补眠。 忽然,听到身边丫鬟惨叫一声,她吓的睁开了眼睛,却看到院落里,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黑衣斗篷,黑靴黑布蒙面,只露出一双深褐色是眼眸,没有情绪的看着她。 而她身边的丫鬟,正直挺挺的躺在地板上,纹丝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她惊惧,闻到了危险的气息,身子往后踉跄了几步,左右看,才找到一截枯枝,双手紧握,抵在胸前,她怕的双腿瑟瑟发抖。 “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那人并无声息,而是静静的看着她。 却正是因为他一言不发,才更让何吉祥恐惧,大白日的,这个黑衣人居然可以进入尹府,如入无人之境地,而且白天打扮成这个样子,他是行凶吗? 是枫红鸾派来杀了她的吗? 枫红鸾,尽这么容不下她。 她的恐惧达到了顶点,双腿不住颤抖,只能依靠着门扉才能勉强站稳。 那黑衣人,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褐色的眸子,看了她良久,终于冷笑了一声,足下轻点,飞檐走壁而去。 走了,那人居然就这样走了,什么都没做,只是打晕了她的婢女而已。 “到底是谁!”她惊恐未定,却疑惑更多,这个人好奇怪,难道是什么江湖杀手,认错人走错门了,所以走了? 如果是这样,那他最后一声冷笑,所为何事? 何吉祥不敢放松警惕,依旧是一副防范的模样抱着枯枝,看着那黑衣人消失的方向,满目紧张。 半个时辰后,终于她确定了,那个人大约是找错人了,不会回来了。 地上的丫鬟,也渐渐醒过来,揉着肩膀痛楚的倒抽冷气。 “夫人,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你去请护院过来。” “夫人,我好痛。” “去!” 歇斯底里一声尖叫,可见她心底的恐惧。 丫鬟不敢再多问,一瘸一拐抱着肩膀朝着前院去,而何吉祥则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上了房门,死死的插上门闩,然后是所有的窗户,做好一切后,她才安心下来。 却依旧是防伪的拿起一把匕首,缩在床上,有如惊弓之鸟,外头的风吹草动,都吓的她不敢动弹。 这日惊魂,虽然可能是杀手找错了仇家,但是却让何吉祥意识到一个事实,就算是无缘无故,都有可能丢了性命,更被说被人蓄意筹谋,想要取她性命。 聪明如她,已经明白了枫红鸾好心给她介绍美满姻缘的原因,大约是想让她染上花柳病,痛楚不堪。 如若枫红鸾看不到她想要看到的结果,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枫红鸾会动手,她也不想坐以待毙。 尹天高是靠不住的,但是她心里,还有一个可以靠的人? 335 韩慧卿 泓康定三年九月二十三。 翰林院学士韩慧卿,发现了被困在树上的太子殿下,救驾有功,太子钦点了他侍读。 太子自小就要学习四书五经治国之道,虽说是皇家贵子,但毕竟是小孩子,所以难免就会淘气、顽皮,这就有辱斯文,按礼是要受到责罚的。 但是贵为太子,太傅自然不能责罚他,甚至连批评也是大不敬之罪。 为此,历朝历代,太傅为了警醒太子,往往会训斥太子侍读,这便也决定了太子侍读的身份,不可太高贵,却也不能太卑贱。 若然太高贵,世子贝子之类,太傅也不敢责罚。 若然太低贱,太监书童之类,就算是太傅责罚太子也不会多心疼。 素来太子侍读的挑选,多为太子信得过并且疼惜的人。 而韩慧卿此次救驾有功,太子钦点其为侍读,可见太子对他倚重。 太子虽然年幼,但真更因为年幼,才更好教化,孩童往往最是容易对周围的人事物产生依赖。 韩慧卿只要稍微加以诱导,太子就会全心向着韩慧卿。 这几日,太子正在学诗,那些平平仄仄,仄仄平平让太子甚为讨厌,本就是小儿心性,爱玩的年纪,哪里肯静下心来学这些古董的玩意。 太傅都拿太子没有办法,可韩慧卿教了太子一个聪明的读书法子,不过是民间的小伎俩,能让人将背诵当做一件好玩的乐趣事儿。 韩慧卿在宣纸上绘了一个字盘,横七格,树七格方形。 然后择了几首七律,巧妙的在那横树七格的字盘中之点缀了几个字眼,叫太子把所有的七律背熟,然后按着他额外写的横一,横二等的提示,填完整那个字盘。 太子玩的不亦乐乎,每填写出一个字盘,都能兴高采烈上半天。 这可比枯燥的背诵来有趣味多了。 而韩慧卿显然也是费劲了心思,能够让横竖都成诗句,当真是不容易,他为此几乎都泛滥了宫中典藏的多有诗集。 他的用心良苦,太傅都啧啧称赞,皇上过来巡视太子学问的时候,对太子的进步也甚是吃惊,为此,特地擢升了韩慧卿为太子少傅,太子侍读,不过是个无品无阶的职位。 一切高贵低贱,只凭太子喜欢。 而太子少傅可就不同了。 太子少傅,虽然是辅佐太子宫官,但是正二品的地位,却是多少人垂涎也得不到。 掌佐天子,理阴阳,经邦弘化,其职至重,一旦太子登基,根基不稳,用人唯亲,肯定先从身边的人开始拔擢,太傅,少傅等,第一得道升天之位。 韩慧卿可谓是平步青云,年纪轻轻就升任少傅,虽只是个伺候太子读书的,并不参政也没有实权,但是只要他能蛊惑太子的心,熬到太子登基,那前景,无量也。 韩慧卿也没想到自己有这个福气,他想,这大约是亡夫的保佑,也有可能,是那死去的姐姐要他帮她调教下女儿。 毒汤的仇,他必报,但是先在作为太子少傅,是要教育太子的,他德行不敢有亏,凡事君是小心翼翼。 做了太子少傅,自然要体面,皇上把前任少傅的宅邸赐给了他,前任少傅,现在已经官拜丞相了,搬进丞相曾经的宅邸,他自然是满心欢喜,这是个好兆头。 可让他不太开心的是,最近收到一封信,他看似平静的生活,却被这封信给搅乱了。 信是何吉祥寄过来的,何吉祥信中说了枫红鸾已经知道他识破了牛骨汤有毒没有喝这件事。 原本没有什么,他反正不用再依赖枫府,他有太子这个靠山,用不上和枫红鸾虚与委蛇。 可何吉祥信中还说了,枫红鸾不折手段,已经害死了无数人,接下来,恐怕是她和他了。 这,韩慧卿不得不防。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前车之鉴点滴在心。 想那牛骨汤,若然不是何吉祥通风报信,现在哪里来太傅韩慧卿,恐怕他早就给枫红鸾毒死了去。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二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 他姐姐仁慈纯爱,他怎么也想不到,生出个女儿来,心思如此恶毒。 他如今反倒不怎么痛恨枫城当年的羞辱了,毕竟他生病期间,枫城的照顾几乎无微不至,他并非无心之人,能走到这天,也全靠枫城暗中给他打通处处关节。 若然他针锋相对,恐怕外人手他忘恩负义,但是枫红鸾,那恨那仇,岂能忘。 将信死死的捏在手心里,一抹娇俏的身影小心翼翼的靠近。 “舅老爷,怎么了?” 是含香,毕竟也是他第一个女人,在他身子羸弱期间,含香不离不弃,而且她从来不要求名分,韩慧卿就喜欢这样知足安分的女人,不用操心,又能暖床。 而且在床上,含香技巧,是越发的娴熟,青楼管子他不回去,那肮脏的地方,侮了他的名誉。 要女人,身边的大把是,含香是,这府邸上任何一个丫鬟都是,包括…… 看着手里的心,他嘴角邪肆的一笑。 “含香,女人怀孕之后,会有什么变化?” 含香娇羞的低下头:“舅老爷怎么问这么,奴婢又没怀孕过。” 隔着衣衫,大白日的,韩慧卿的手直接摄住了含香的柔软:“我听说,会有奶,是真的吗?” 含香大羞,面色白里透红,虽然算不得好看,却清秀的别有一番风味。 “舅老爷好坏,被人看到的了。” “你怕丫,我既然把你从枫府要过来,谁也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了,小东西,搬新家,今天晚上,我想要玩点刺激的? 336 诋毁泓炎 韩慧卿一把搂过含香的腰肢,将他压在桌上,大掌,顺着她的领口往里,肆意摸索:“今天晚上,把翠儿也叫进来,如何?” 含香眼底分明一分酸意,可什么也没说,只娇嗔一句:“舅老爷好坏。” “呵呵,我就是坏,你们谁先怀上我的孩子,我就娶谁做妾。” 含香眼底一抹光,可那抹光很暗淡下去:“舅老爷知道我不可能。” “小东西,你赶紧长大不久有可能了!”说完,低头吻住了含香娇嫩的唇。 含香葵水来晚,如今已经十七八了,破了处子之身,成了女人,可事实上她还是个孩子,胸脯平平,而月事也从来没来过。 不然以韩慧卿那般“宠爱”她的方式,她腹中早就种韩慧卿的种子了。 心里头发酸,翠儿是个大姑娘了,恐怕经不住舅老爷三四次宠爱,就会有孩子,到时候,舅老爷眼中,哪里还会有她。 她推了推韩慧卿,撒娇起来:“不要吗?奴婢听说翠儿的脚臭,不然莲儿好吗?” “我没有娈童癖,莲儿才十一岁,不过既然小东西你想让我尝鲜儿,我又怎么能拒绝。” 韩慧卿淫笑一声,身子压向了含香,可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个女人。 倾城倾国之姿,妖娆婀娜身段,如今身怀六甲,该是别有风味吧! 自从给含香开苞后,他玩弄过太多女人,这孕妇的滋味,他还没尝过。 而且,何吉祥,从一开始,就在他的预算之中,这个女人,他一定要得到,不是出于爱,而是一种作为男人,征服的感。 * 有木名丹桂,四时香馥馥。花团夜雪明,叶翦春云绿。 后院移植来的两株丹桂,是泓炎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宝贝,香气浓郁的不似一般丹桂,芬芳馥郁。 风乍起,即便是站的老远,也被熏的一头一脸的香气。 同泓炎,算是言归于好,过往种种,就好比是白云苍狗,都随风逝去。 枫红鸾不想去追究太多, 她只知道珍惜眼前人。 凌澈伤她害她,泓炎却爱她疼她。 她虽然因为肖云业的事情伤怀,因为皇室对大将军的纵容心痛,但是她还是能辨是非,她设身处地想过,若然是她,如果说为了枫府,要么牺牲泓炎,要么牺牲六儿,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六儿。 虽说放下前尘往事重归于好,可是和泓炎之间却总有一层看不到却分明存在着的屏障。 他依旧疼她上天,宠她入地,最好的,最美的总是给她。 可看着她的眼神,再也不似往常那样,笑的那般没有杂质的温柔。 他的眼底里多了一些东西,一些枫红鸾捉摸不透,想去触碰,他却又小心回避的东西。 他有心事了,以前的泓炎,无忧无虑像个大孩子。 现在的泓炎,脸上极少能看到那种纯粹的笑容。 枫红鸾问过,问他是不是朝中琐事缠身,还是皇上说了做了什么,他只是避而不答,叫她安心,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她是不会信的,没有任何事情发生,皇上能发病了一样天天往他们府上送歌姬舞女。 他是想要麻痹泓炎呢,还是彻底毁了泓炎? 这日午后,清空万里,秋日京城,天气最是好,不冷不热,花香袅袅,也不似春天,整日的细雨米菲。 泓炎没去上朝,事实上他已经很多天没有去上朝了,在院子里,他命人摆了椅子,同枫红鸾沐浴着阳光,吹风下棋。 “将军!”他似乎心不在焉,连续三场,都被枫红鸾杀的片甲不留。 他无奈的笑笑:“又输了。” 枫红鸾却撤回了棋子:“让你一步吧,你这局,还有转换的余地,总是赢,也无趣。” 他却从把她的马,重新按在了逼死他的地方,道:“君子不悔。” 她笑了。 “下个棋你还和我君子小人的,你女人要返回,这马我不这么下了。” 她说着把马放回原处,又退了一步:“是我悔,不是你悔。” 他笑:“你就这么想要我赢?” 目光忽然的深邃,让枫红鸾微怔了一下。 “如果你想赢,我就让你赢,但是如果你不想赢,我也不强迫你,免得你觉得我让你了。” 她故意这么说,想从他眼中看出什么情绪。 他却温柔一笑,揉乱了棋局。 “本就是你让我,我可不想传出去,被人笑话。” 没有,他没有透露半分可疑的情绪,可越发是这样,枫红鸾越发觉得他心里有事。 “今日倒是悠闲,皇上终于开明,知道你还是个吃喝玩乐的逍遥王爷,不该派事情让你做,不过家里那堆,有空你也要同皇上皇上说说,就算想毁你名声,也不必要这样大张旗鼓。” 他一怔。 “你多想了,红鸾。” 枫红鸾冷笑一声:“我倒是希望我多想了。” “下棋吧下棋,这局我一定赢。”他似乎避开话题。 枫红鸾却想同他开诚布公谈一次。 她没有动,看着泓炎重新摆阵,她目光深邃的落在泓炎看似悠闲的脸上,徐徐开口:“泓炎,就算不出去,我也知道外面的人现在怎么说你,你可以不在意,但是我在意。” “红鸾!” “皇上是你兄长,却日日让这些莺莺燕燕来家中,他分明知道,你这些年为他做了多少,不惜自毁名声,而他现在,却是真正的坐实你淫秽放浪的恶名,你是我丈夫,是我孩子的父亲,我不允许任何你诋毁你。” 泓炎不说话了。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皇上是故意做出这一幕幕,毁他名声的不是吗? 这是很残忍的事情,就像是上一世的枫红鸾知道自己深爱的男人和姐姐联手对付自己时候,那种心情一样。 差只差在,泓炎没有经历过烈火灼身,家破人亡痛不欲生的滋味,而她,却经历了。 她怕泓炎成为第二个自己,事实上她活在报仇和黑暗之中,一点也不活。 他不喜欢泓炎经历她所经历的痛楚,背叛,伤心欲绝,和五脏俱焚。 她不会允许任何人诋毁泓炎,伤害泓炎,不想泓炎经历和她一样的痛楚和背叛。 公孙媚娘那,应该会传来消息的,都已经十多日了,枫红鸾的耐心,日日在煎熬,遗诏之事,迫在眉睫,大将军之势,定要铲除。 只要公孙媚娘有了消息,皇上也就不会处心积虑这样对付泓炎。 到往后,她和泓炎远走高飞,皇上也不会阻拦。 枫红鸾只盼望一切尘埃落定,早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去哪里都好,她只不想留在这里。 就算丹桂香气浓郁,也遮不住这京城之中,一股让她作呕的气息。 而能够让一切尘埃落定的唯一方法,就是遗诏,大将军失势,遗诏被毁,皇上无所忌惮,自然会放她和泓炎走。 如今,只等公孙媚娘的好消息。 事实上枫红鸾想,应该会是好消息。 大将军已经很多天没上朝了,这便是好消息的兆头。 枫红鸾虽然没有派人去打听,但是因为夏蓉灵是晋王府的正妃,所以关乎于将军府的事情,自然也会多多少少传入晋王府。 虽然这些传闻中没有和公孙媚娘有关的,但是听说大将军和大将军夫人不知道为何闹翻,大将军夫人一气之下回了娘家。 别人不知道是为何闹翻,枫红鸾想,大约是公孙媚娘的功劳。 这几日,她虽然不曾和夏蓉灵走动来往,却也知道夏蓉灵终日足不出户, 眉心紧锁,恐怕是在为父母的事情烦忧。 大将军,俨然被公孙媚娘迷倒了。 枫红鸾没看错,公孙媚娘在大将军心里,又十分重要的地位,这地位,恐怕是大将军夫人完全无法与之比拟的。 肖叔叔已经不在,她身边除却留香也没有什么可用之人,便是想同公孙媚娘通个信也没有法子。 但是从传闻种种来看,都是让她欣慰的。 大将军兢兢业业,侍奉三代郡主,除非出征或者生病,其余时候,从来没有无辜不上朝的事情发生过,公孙媚娘媚娘魅力可见一斑。 如今最好,便是可以同见她见上一面,看看她进展如何了。 可现在,泓炎被紧闭,哪里也不去,终日同她在一起,她也是抽身不得。 眼下,也只能等时机了。 337 大将军的心1 可现今,泓炎被禁闭,哪里也去不了,终日同她在一起,她也是抽不的身。 眼下,也只能等时机了。 * 秋高气爽,云卷云舒,蔚蓝的天像擦拭的一尘不染得的琉璃瓦,绵绵的云朵,雪白雪白,如奶汁一样。 这几天的天气,当真是舒服的让人不愿时光匆匆逝去。 在这样的好天气里,渐近的,是枫城和无名的归期。 辽国大摆,撩拨大王虽然倔强的不肯举旗投降,但是退兵三十里地的举动,就可见他实力大受创伤,短期之内恐怕是没法恢复元气。 边关捷报中云,辽军死伤过万,如今战殍遍野,医姿匮乏,粮食短缺,这个冬季,辽军绝对会走投无路,只能投降。 辽国一旦投降,便成了泓的归属国,辽国大王也无非是泓帝的一个下臣而已,每年进贡大量丝绸针织,金银玉帛不说,为显诚意,必须还要送质子来泓,投降意味着什么,天下皆知。 没想到这个无名这般厉害,枫城打了几年也只能同辽军打个平手,面前镇压其侵犯我国边界,而无名出手,那变幻莫测的军阵,却将对手打的措手不及,死伤惨重。 长此以往,泓朝若有此将,要一统天下又有何难。 无名显然是前途无量的,不然此次班师回朝,也不会直接从一个步兵校尉,连续越过多级,升任卫将军一职。 无名是枫城一手拔擢提携,自然功成名就,也是枫城的人。 对骁勇善战的枫城来说,得一员无名,无疑是如虎添翼。 枫红鸾如今也在静等父亲和无名班师回朝,大将军那偶有下人议论纷纷会传入枫红鸾耳中。 虽然可能不尽实,但是枫红鸾想断也不可能是空穴来风。 这些人议论说大将军迷恋上了一个妖媚的女子,同将军夫人的关系也更加的僵硬。 将军夫人出身名门,父亲是三朝遗老,大将军一路平步青云,也全靠丈人扶持。 老将军在虽然不事朝政多年,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在朝中依旧有大量人脉,而且其门生众多,都经由他一手提携,现在遍布大江南北,老将军的实力是不容小觑的。 听说老将军亲自到了大将军府,脾气火爆的他好不给大将军面子,当着下人的面训斥了大将军一顿,说大将军忘恩负义,甚至激动之处,还抬手打了大将军一个巴掌。 枫红鸾早料想到公孙媚娘的魅力,却没料想到其魅力至此,大将军,在外人口中传来,完全为了一个女子,神志不清了。 可惜泓炎依旧在家,寸步不离,她见不上公孙媚娘。 这日午后,距离枫城无名班师回朝不过三日了,皇上忽然传唤了泓炎进宫,此时外头,泓炎的名声已经破败如同敝屣了,只怕比起以前的荒淫浪荡,更加让人嗤之以鼻。 以前的泓炎,好歹是孤家寡人,就算传出那些负面言论,也可理解为少年风流成性。 可现在的泓炎,有家有室,却日日莺歌燕舞,歌舞升平,歌姬舞姬,源源不绝,他在京城人心中的形象,一落千丈,彻底沦为了一个不负责任,奢淫浪荡的男子。 泓炎被皇上毁了,毁的彻彻底底的,枫红鸾对皇上的憎恶,也更深了,乃至于对泓挚,心头也生了厌恶,她不信,皇上此举,泓挚没有出谋划策,泓挚和皇上是一伙儿的。 为了江山,为了那帝王宝座,对最亲爱的兄弟,他们都做得出这样令人发指的举动,枫红鸾当真感受到了什么是人情冷暖。 泓炎进宫,她得了空,恰就这么巧,收到了一封密函,打开一看,是公孙媚娘邀她去上次的山涧小溪会面。 如今她身怀六甲,如此出去太过招人眼球,她便换了一身男装,宽敞的衣衫里,塞了一些棉衣,让自己看上去像是个精装魁梧的矮胖男人。 从后门出去,她没有支会任何人,只同留香说,若是王爷回来,便说她去转园子了。 偌大的晋王府,徒步行走只怕要半日,泓炎真要找到他,也是不容易,正好给她拖延时间。 山涧小溪,比起上一次来,依然给人一种世外桃源的清醒感觉。 枫红鸾到的时候,边上空无一人,她稍等了片刻,忽有女子字空中飞舞而下,拖曳的舞衣随着她在空中的舞动,翩跹若仙,就算是看不清楚容颜,从舞姿身段,也可见女子是怎样的倾城倾国。 待得她落地,露出一张少女般清秀的面孔,枫红鸾轻笑笑道:“这个出场方式,倒是特别。” 她莞尔一笑,容颜精致的,找不到半分岁月的痕迹,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分明三十多岁的人,到底是如何保持着二十多岁的面孔,她眼底的清澈干净,依旧如同上次见面时候一样,让人不敢亵渎。 “这身舞衣,是我姐姐的,好看吗?”一个回旋,带起一阵芳香,她美丽宛若天仙。 枫红鸾倒是不知道公孙媚娘还有一个姐姐:“嗯,好看,如果用这无疑来跳一曲霓裳羽衣舞,必定是出尘绝美。” 她走到了枫红鸾面前,眼睛弯弯如同星月,笑看着枫红鸾:“怎么传承这样,臃肿的像个胖子,我方才远远的不敢靠近,就是怕有人早你先到,设计了你我。” “我身怀六甲,太过招眼了,这样一身伪装,埋入人群,就像个路人甲乙,除却矮胖一些,很稀疏平常,不会引人侧目。” 她饶有兴趣的看了枫红鸾一眼:“倒是伪装的不错,难怪连我也差点骗了过去,许久不见,你过的可好?” 她就像是朋友一样同枫红鸾闲聊,没提一句枫红鸾急切想要知道的话题? 338 大将军的心2 枫红鸾也不想显得太唐突,要说她肯定会说的。 “还好,终日在家安心养胎,这几天阳光温暖,天气不冷不热,最是舒服。” “嗯,是啊!我姐姐也最是喜欢这个季节,她幼年时候得过病,身子总是不大好,十来岁的时候做了舞姬,因为身子不好,总也不能跳独舞,有时候还会连累了整个舞队,有一次馆子里来了一些达官贵胄,我姐姐跳舞时候晕倒了,你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 虽然很心急的想知道大将军近况如何,遗诏可有下落。 可不知道为什么却也很想知道公孙媚娘接下去要说什么,她直觉,公孙媚娘并不会无缘无故提起她的姐姐来。 而在公孙媚娘口中这个弱柳扶风的女子,也让枫红鸾颇为怜惜。 “后来,馆子里的妈妈让人把姐姐丢出去,说姐姐扫了各位官人的雅兴,结果是有个人救了我姐姐,并且收我姐姐到府上,做了他府上的舞姬。” “大将军?”枫红鸾脱口而出。 “嗯!” 到底她为何突然给自己讲这个故事,而且枫红鸾知道公孙媚娘是从将军府里出来的,却不知道公孙媚娘有个姐姐,也是将军府的舞姬。 她不说话,因为知道公孙媚娘必定还有没说完的。 果不其然。 她笑笑,眼角因为回忆,稍微染了几分感伤,一只手撸了一下身上那件舞衣的长袖,眼神留恋,怀念。 “一切如你所想,我姐姐无法自拔的爱上了大将军,可是大将军为了巩固自己的身份地位,知道先帝尚舞,却要把我姐姐送进宫,姐姐为了大将军,心甘情愿入宫,做了皇上的女人。” 枫红鸾颇为震惊,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不是她之前所想那样,她只以为公孙媚娘是大将军所爱,但是大将军为了前途利益把公孙媚娘送入了宫,献给皇上,如今公孙媚娘愿意帮她,也是因为当年大将军用公孙媚娘笼络各个朝臣的时候,公孙媚娘被宣王羞辱,尚年幼的她出手帮衬过。 难道,不是这样? 怎么突然会冒出来一个姐姐。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问道。 公孙媚娘却是笑着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件东西放到枫红鸾手心:“你会知道,也或许,太后会告诉你的,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你拿好了。” 是一个纸包,大大的一包,里面的东西软软的,不知道是什么。 她清澈的笑容忽然有些妖娆起来,声音也甜美了许多,咯咯的道:“你可不要吓一跳哦,不过你不会的,你从小胆识过人,我恐怕要走了,遗诏的事情帮不了你了。” 枫红鸾大惊,公孙媚娘可是她最后的棋子,她孤注一掷全部的筹码都压在了公孙媚娘身上,她说什么。 她说她不能帮忙? 不是好好的吗?至少到现在为止,她不知道大将军到底喜欢的是谁,但是至少公孙媚娘让大将军略有改变了不是吗? 那些传闻不可能全部是空穴来风,至少大将军夫人跑回娘家,大将军连续多日未上早朝是真的吧! 眼看着已经有所进展了,只要她肯再帮一把,肯再多帮一些,遗诏可能可以到手。 如今,她居然退了,枫红鸾怎会甘心。 “你不是答应了我帮我吗?” 她显然很急,当你把一切都压在一个人身上,这个人却告诉你她无能为力的时候,恐怕再冷静的人,也会失控。 更何况,枫红鸾的一切当中,不仅仅是她自己的性命,还有枫城的,枫府的,甚至泓炎的。 面对枫红鸾紧张质问,她只是一笑:“抱歉!” 道歉,她要的不是道歉,她心乱如麻,因为她知道公孙媚娘是她唯一能够拿来对付大将军的武器,没想到公孙媚娘居然会退缩。 她能说什么,她能一把刀子抵在公孙媚娘的脖子上,告诉她如果你不照办我就杀了你吗? 不能,那双清澈的眼眸,让她下不去这个狠心。 而且从一开始,公孙媚娘就没有必要被牵扯到这件事情中来,她帮,是她仁义,她不帮,也无可厚非。 枫红鸾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大吐了一口气,睁开眼睛,眼中一派冷漠。 “为什么?” “因为我做不到。”她回答的干脆。 枫红鸾自嘲一笑,冷声道:“我就知道,你对大将军余情未了,我当真是失策了,让一个对大将军有情的人去勾引大将军,算了,我不怪你,这个,还给你,我不需要你的任何礼物。” 她伸手过去,公孙媚娘却是没接。 笑容淡淡的,很恬静,看着天际方向,她幽幽开口:“我做不到的,不是你说的那样。他是个狠角色,他能够把心爱的女人毫不犹豫的送给别人,在他心里,什么都比不上地位,我做不到的,是拿到遗诏。” 枫红鸾一怔。 听她继续:“他可以给我一切,给我地位,身份,宠爱,疼惜,但是……” 她转身过来,那一抹笑意,有些刺痛枫红鸾的眼睛:“他不会给我,江山。” 枫红鸾又怔,一下不知道说什么。 道歉吗?为了刚才自己的疾言厉色。 还是附和,对啊,她早就该想到大将军是个什么角色。 她还没开口,公孙媚娘已经走了一些远,回头看着她:“回去吧,那礼物你会喜欢的,我拿不到遗诏,但是至少可以送你那个礼物。” 枫红鸾看了一下手里油脂包裹,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大约是大将军什么机密文件吧,不过摸上去也不像,软绵绵的,倒像是人的肉体? 339 大将军的心3 待得她的目光从油纸包裹中抬起的时候,公孙媚娘已经不见了。 她呆呆的看着公孙媚娘消失的方向,显然的,公孙媚娘的轻功,当真是凌驾在了一般高手之上,居然可以做到去无踪,她尚未听见什么动静,她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公孙媚娘一走,枫红鸾一首捧着那个油纸包,一手一层层的打开。 当油纸包里的东西赫然显于眼前的那刻,她的脸色惨白了一下,下一瞬,嘴角,勾起了一个无比妖媚的笑意。 * 大将军死了,浑身上下只有一处伤口,那就是心脏。 凶手落刀极,刀法狠准,手起刀落不溅出半分血,只有一丝微薄的血丝。 只是等到下人查看伤口,不小心触碰到伤口的时候,那道血丝就好像裂帛一样,惊骇的扩展成了一个血窟窿。 窟窿里,空荡荡的,心已不在。 枫红鸾回府的时候,留香匆匆上来。 她还以为是泓炎回来了急着找她。 却听留香道:“小姐,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王爷找我了?赶紧回房,给我换衣服。” “不是,王爷哪里有这个时间来寻小姐啊,王爷回来刚走到我们院子门口,王妃就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奴婢当时没挺清楚王妃说了什么,后来出去一打听才知道,小姐,出大事了。” 留香神神秘秘的压低了声音。 其实枫红鸾已经知道出什么事了。 却故作不知。 “哦?什么事?” “大将军遇害了!”留香说的极低,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看着枫红鸾略微吃惊的表情,她又补充了一句,“听说被人挖了心,整颗心都没了,好像就是他最近宠爱的那个女人做的,奴婢听人说了,那是宫中的魁伶公孙媚娘。” “那王爷现在去了将军府吗?” “奴婢想应该是的,奴婢看到王爷王妃出去。” “嗯,我知道了。” 大将军就这样死了,呵呵,想到公孙媚娘临走前说的那句话,枫红鸾心底痛的很。 “那礼物你会喜欢的,我拿不到遗诏,但是至少可以送你那个礼物。” 是,礼物,她很喜欢,不是一般的喜欢。 果然,命运的轮盘已经全部都乱了。 上一世翻云覆雨叱咤风云的大将军,这一世,居然死在了一个女人手里。 枫红鸾只是不明白,到底大将军爱的是公孙媚娘的姐姐,还是公孙媚娘。 公孙媚娘说可以去问太后,可是对这些,枫红鸾也无所谓了。 大将军的感情纠葛,同枫红鸾没有关系,她要的结果虽然不是十全十美的,但是大将军一旦死了,就算一种落在了大将军儿子手中,只有遗诏,没有虎符,夏家也无所作为了。 大将军一死,枫红鸾所有担心的问题简直是迎刃而解,这老狐狸,大约也没有想到,最终会有一天,死在枕边人手中。 不过他对公孙媚娘还真是用了心的,居然毫无防备,让公孙媚娘有下手的机会。 大将军这种能够深入天牢,神不知鬼不觉断了李大夫心脉的功夫,到头来居然也会丧身在一介女流手中。 不是公孙媚娘武功了得,就是大将军对公孙媚娘毫无防备。 两者,大约是更倾向于后者,但是公孙媚娘的武功,恐怕也不浅。 枫红鸾只愿她赶紧逃走,因为枫红鸾不想欠她一条人命。 而且人心难测,保不齐公孙媚娘如果被抓到,为了活命会把枫红鸾供出来。 以公孙媚娘的功夫,这个时候已经出城了。 望着天空,枫红鸾嘴角浅薄一丝笑意,树倒猢狲散,大将军一去,这个天下,就是她父亲的天下。 大将军之职不可虚空,放眼望去,能够执掌此位的,论资历,论忠心,无疑只有她父亲一个。 而皇上也不用忌惮遗诏,就算夏家人拿遗诏出来说事,没了虎符,没了兵权,没了威胁,那遗诏,对皇上来说,大约不过是废纸一张了。 一切,迎刃而解,原本棘手的,担心的问题,现如今,随着大将军的死讯,一个个都无从畏惧了。 大将军死了,是真正的死了,枫红鸾因为身怀六甲所以没有出席葬礼,可是夏蓉灵回来后夜夜嚎哭到肝肠寸断,她可都是听得见的,泓炎这几日很忙,作为大将军的女婿,他的身后事泓炎不可能不操持,即便他是满心的不愿意。 陪着夏蓉灵守灵三日回来后,他又前后操持了几日,闲下来的时候,枫城和无名也正好班师回朝了。 对夏家来说,是极悲。 但是对枫家来说,却是极喜。 * 十月初,金桂飘香,天高气爽。 枫城率领的军队班师回朝的那日,全城百姓夹道欢迎。 因为队伍要直接入宫,枫红鸾不可能在半道拦截下父亲叙旧,只能在路边茶馆,看着冗长的队伍,浩浩汤汤的往皇宫去,满心欢喜。 边上有人在议论。 “大将军死了,刚好骠骑将军回来,我打赌,皇上肯定会升任骠骑将军为大将军。” “谁说不是呢!骠骑将军数十载,呕心沥血为国效命,出生入死英雄气概,不是他,怎么也说不过去。” “哎呦,现在可有何无名氏,风头劲的很,带着面具,说是被幼年时候被火灼伤了面孔,他也不是吃素的,大将军之职空虚,他怎么也要博一把。” “那岂不是忘恩负义了,别忘记了是谁拔擢的他,没有骠骑将军,能有那无名什么事儿?就算他立了战功,那能和骠骑将军比?” …… 340 留香噩梦1 “小姐,你听这些人,都帮着咱老爷呢!”留香笑嘻嘻,一脸得意的样子。 枫红鸾的淡笑一声:“父亲素来名声在外,这些人的夸赞,不过是父亲实至名归罢了。” 对此,枫红鸾并不谦虚,父亲这些年的付出众目共睹,外有辽国虎视眈眈,内有大将军百般欺压,父亲却顶住压力,勇往直前,战无不胜攻无不取,各种艰辛,别人不知,枫红鸾却是清楚了然。 “嗯,可不是!小姐,这队伍都走了这么久了,怎也不见我们老爷和那个什么无名的?” “前头这些,不过是造势罢了,马上就会来。” 留香小激动起来:“那小姐你说,那个无名氏长什么样啊?” 枫红鸾轻笑:“人家不是无名氏,人家的名字就叫做无名。至于什么样,带着面具,就算我见过,我也不好和你形容啊。” “说也奇怪,怎么会叫个无名呢,他母亲给他起名的时候,当真是太不负责了。” “旁人家事,无需多管,看,进城了,过两日,我们就回枫府小住一阵子,对了,最近终日不见燕儿,这丫头在忙什?” “谁知道呢!小姐你看你看……” “看什么?” “看那个在将军边上的人,是不是就是那个无名氏,不是不是,是无名?” 留香激动的扑倒了栏杆边上,也顾不得身份礼教的。 离的还有些远,枫红鸾眯起眼睛看了一番,伸手拉了拉留香:“走吧,再上一层楼,要个雅间,瞧你这么一样,猴头似的,串上串下,小心没人要你。” 留香被说的红了脸孔,娇嗔一句:“我就是想看看那个传说中的大英雄长什么样吗!” “面具脸,你不早知道了,趁着队伍还没近前,我们上三楼,小二,三楼雅间可有空?” “有的有的,靠着这大街的,整好还有两间。” 跑堂的小儿赶紧上来招呼。 枫红鸾拉着留香上了楼,说是雅间,只也不过隔了个木板,简陋的很,不过总也有个四四方方的空间,免得留香激动过度上窜下跳被人另眼相看了。 队伍缓缓的近了。 为首高头大马上,毋庸置疑肯定是她父亲。 一身先帝钦赐的黄金战甲,器宇轩昂,八面威风,夹道百姓,无不欢呼雀跃,父亲当真是春风得意至极,枫红鸾也感同身受,骄傲的很。 而之后两匹大马,马背上的人枫红鸾识得,是父亲的左右臂膀,两个将军。 留香的眼睛,咕噜噜的搜寻着戴面具的人,看了半晌着急起来:“没有啊,哪里有了。” 枫红鸾也好奇无名是个什么样子,凑够来看,却见到一道淡淡的眼光,从那车行队伍中,朝着她们望来。 她不禁吃了一惊,留香也惊了一下。 “那是无名吧?不是说带着面具吗?” 赫然可见,那人脸上是半张烧伤的面孔,一半的面孔,依旧完好,可看出他没有受伤前,眉清目秀的模样。 因为在三楼,他又是完好的半张脸孔对着她们的方向,所以一开始没有发现,直到他抬头望向茶楼,才看到那一张斑驳的脸孔。 吃惊过后,留香眼底露了几分惋惜:“哎,本是个美男呢!小姐瞧着他没有受伤的那半个面孔,眉清目秀的,就是眼神有些淡漠。” 枫红鸾点点头:“嗯!” 那无名的眸子,并不是刻意在看她,不过是张望两边而已,看了茶楼一眼镜,就收了回去。 枫红鸾对他的容貌并不像过多评价,但是他的勇气,却让枫红鸾佩服。 他敢在众目睽睽下摘到面具,丑颜示人,可见这人光明磊落,无惧无畏。 烧毁容颜,也非他所愿,旁人必定是遮遮掩掩,不愿让人窥觑到自己的卑微。 而他确实器宇轩昂,昂首挺胸。 听得到百姓中阵阵抽气声,显然是被他的丑陋颜面吓到,不过他却依旧可以昂首挺胸,坐在马背上。 阳光下,气质淡薄,却可以想见,这样气质淡薄无所畏惧的一个人,在战场上厮杀英勇的场面。 枫红鸾不禁点头,很佩服。 “小姐,我们现在回去吗?王爷进宫了,今天宫里要设宴,庆祝将军大战告捷,王爷可能会回来的很晚!” 小丫头眼睛扑闪扑闪满怀期望的看着枫红鸾,枫红鸾便知道,丫头是想出去走走了。 也是,以前自由散漫惯了,带着留香没天没地的玩,就算是重生之后,她这自由散漫的性子倒是没改,依旧出入自由,也不限制留香自由。 只是嫁入了晋王府,规矩总是要守的,她许久没有出去走走,留香亦然。 看着街巷百姓夹道,人来人往,着实乱遭遭的,枫红鸾想了想,道:“我知道王爷回来晚,好了好了,今天我们就晚点回去。只不过逛街是不去的,我身怀六甲,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怕有什么闪失。” 留香兴奋起来:“奴婢知道,奴婢有去处。” “哦?”枫红鸾笑,“丫头是早就想好了今天出来要晚点回去,所以连去哪里都策划好了?” “嘻嘻!”留香贼笑,“被小姐看穿了啊。” “不是我看穿你,是你这脸上,半点心事都不藏的,说吧,去哪里?” “小姐你可曾听过,洞府巷有个算命的先生,算的命很准,奴婢这几日总是噩梦连连,心下不安神,想去找那人给我解解梦,算算命。” “丫头倒是迷信了,倒是说说,你做了什么什么噩梦。” “终日梦见我门家以前那个荷花池还在,我掉了进去,气也喘不过来。” 枫红鸾原本说笑的面孔,瞬间凝滞? 341 留香噩梦2 枫红鸾原本说笑的面孔,瞬间凝滞。 “荷花池?” “是啊,连着七八日了,总做同一个梦。” “你怎么不同我说。” “奴婢不想叨扰小姐,这不过是个梦而已,再说王妃家里出事了,府上乱糟糟的,奴婢不想给小姐你添乱了。” 留香见枫红鸾眉心紧锁成一片,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由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没事!”枫红鸾勉强一笑,抬起头来,“既你想去,就去吧!” 图个心里安稳也好,这个梦,不知道是什么兆头。 她一重生回来六年前,第一件事情就是不顾一切填埋荷花池,不知道为什么留香会做那个梦。 按着记忆来说,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已经嫁给凌澈的她,带着留香回府小住,那时候满池荷花也是开败了的季节,某日早上,她找不到留香,正午时分下人从荷花池里打捞除了留香泡的发涨了的尸体。 算算时间,和上世也差不多。 留香做这样的梦,无疑让她心惊。 天晓得她有多么害怕留香受到伤害,填掉了荷花池,她以为一切都会过去。 可偏偏留香却做起那样的噩梦,叫她如何不慌。 她不信鬼神,可如今却想去看看那个算命的怎么说,求个心安。 宁静的小巷,比起左右两边的街市要冷清许多,只有一两家卖米粮的店铺开着,因为多数人都到了大街上去欢迎征辽大军凯旋,所有这街道就更显的冷清了。 留香按着旁人给她的描述,走到了一处巷中巷,巷子狭小到都不能容两人并行。 留香在前面引路,枫红鸾在后面跟着。 走了约莫十来丈,前头宽阔起来,是一个干净的小院。 院子里,摆放着几盆秋菊,还有一颗金桂,香气淡雅,有个妇人在院中种菜,看到两人,客客气气的起身:“妹子,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留香看了一眼屋子里,开口:“我是来算命的。” 那妇人看了留香一眼,歉意的开口:“不巧了,我家那口子这会儿不在。” 居然扑空了,留香显然有些失望。 却还是只能告别那妇人,说下次再来。 从那狭小的箱子出去,留香语气中,颇为失落:“哎,居然扑了个空,还累了小姐陪我走着一趟。” 枫红鸾却停住了脚步:“不如,我们回去等吧!” 想到留香的梦,想到上一世留香浮肿的尸体,她怎么也迈不开脚步了,无论这算命先生说的是真是假,解的准不准,她都想听听。 她就像是一个落水的人,满心的惶恐,就算前面出现一个海市蜃楼的小岛,她知道并非真实存在,却也想尽力靠过去。 如今,留香这接二连三落水的梦,她总怕是什么恶兆,但是她又没有办法预料,尽管知道所谓算命的无非是拿了八字照着《周易》四柱预测,说些早就背诵熟透了的话而已,但是也还是想听听看。 “不用了小姐!”留香以为枫红鸾是怕她失望,笑道。 枫红鸾却似乎很执意,调转了头往里走,一言不发。 看着她的背影,留香一时之间,心头总有种说不出的不安的感觉。 紧步赶上,枫红鸾执意,她也不敢违拗。 那院子里的妇人看到两人回来,有些吃惊:“妹子,你们怎么回来了,我家当家的不在啊。” “敢问他几时回来?” “这可说不定,我的腿落了风湿,他进山给我采药了。” 枫红鸾看了妇人一眼:“为何不去药店抓药。” “药店的方子,吃了也不管好,他得了偏方,有一味草药,药店没有,需要自己进山去采,两位不如说下府邸何处,等他回来,我叫他上门去。” “不必!”枫红鸾摆了摆手,“只管供我们两张椅子,我们在这权当晒晒太阳,你这院子里,日头很好。” 那妇人笑的很憨,拿了椅子出来,贴心的垫了软垫子,让枫红鸾和留香坐下。 妇人健谈,等了一个晌午,却也不闷。 和那妇人似乎很投缘,午饭也是叨扰了人家。 下午时分,枫红鸾依旧执着等候,留香倒是过意不去:“小姐,奴婢也不急,下次吧。” 枫红鸾却淡淡回了一句:“时光还早。” 日头西落,暮霭沉沉,天际的火红一片,宛若打翻了胭脂,等到日暮西山,那算命的尚未回来。 终于,枫红鸾也等不住了。 告辞离开,给了那妇人一锭银子,说是改日再访,告辞离去。 她许是不知道,她和留香走后没多久,屋子里出来了一个中年男人。 灰色长袍,瘦削高挑,暮色之中,看不出容貌长相。 妇人上前:“避了一日,若是她们下次再来呢?” “再避!” “为何?” “那丫头,命数尽了,就算她主子极力给她续命,也是枉然。” “你是说那个小丫头,眉清目秀,年幼的那个?” “嗯!” “那……” “此事,与你我无关,我不会见她们。” “知道了,那丫头,还有多少的气数?” “不出年!” “这么短?” “原本早该死了,只是她主子用了法子。” “什么法子?” “闲事莫问,我同你说过的,你只管记住,我不见的人,都是命不久矣,今日不见,往后也不会见,数着日子过人生,最是痛苦了,不是吗。” 妇人淡淡一笑:“是,我知道。” 而后不再言语,进了屋子,掌了灯。 四方小院,多了一抹昏黄的光,敞开的木门,轻轻掩上。 门缝中,一双眼眸,带着几分惋惜,摇了摇头,终究是关上了门。 ——题外话—— 这是一号什么人物?能不能帮留香逢凶化吉? 大将军挂了,o 342 留香噩梦3 从洞府巷回来,枫红鸾心头颇为不安。 这种不安,甚至藏不住,尽数表现在了脸上。 燕儿进来伺候晚膳的时候,枫红鸾紧张的站了起来:“怎么是你,留香呢?” 燕儿被她这模样吓了一跳,忙道:“留香妹妹在房里换衣衫呢,奴婢怕小姐饿了,所以先送了吃食进来。” “哦!”知道自己过于紧张了,她才叹息一口,看着被吓到的燕儿,轻轻勾了勾嘴唇,“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燕儿却并不走,而是欲言又止的看着枫红鸾。 “怎么,有话说?” “小姐,我以前在贫民窟有个要好的姐妹,这几日来投奔我,小姐能不能……” 话未落,看到枫红鸾轻蹙的眉头,她就不敢说了。 “我很久以前就同你说过,你既已经脱离了那里,就不要再同那里的人有什么来往,免得败露了身份。” 燕儿脸色白了一下:“小姐我错了,只是那姐妹在街上认出我来,知道我在枫府做事,所以想来投奔,我看她没有去处,眼下近了冬日,日子也不好过,所以想帮衬一把,我在贫民窟的时候,她对我也很是的照顾,进场帮我赶走那些欺负我的坏人。” 枫红鸾静默了片刻,是她心情好,所以语气有些冲了。 她不能自私的要求燕儿为了自己断了过去所有的回忆和联系。 想来凌澈死了,当日也只有太观寺的人见过燕儿假扮的樱桃,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罢了,我会同六儿说,安排进来做个粗使丫鬟,不过仅此一次,下不为例知道吗?这晋王府已经是人浮于事了,多也不会养下人了,明白吗?” 她语气温和中带着几分严厉,燕儿欣喜感激的点了点头:“多谢小姐。” “对了,这几日少见你,你都在做什么?” “奴婢,奴婢……”她面色微红,一脸娇羞模样。 枫红鸾打趣一句:“莫不是找了情人?是府上的吗?” 燕儿却惊了起来:“不是不是,奴婢,奴婢早就心有所属了,这几日天寒,奴婢在敢做一件衣服,想要亲手送给我心上人,奴婢伺候不到,小姐若是怪罪,奴婢以后都不敢了。” 枫红鸾一时几分尴尬,她自然知道燕儿心仪的人是谁,该不该同燕儿说明白? 可是看着丫鬟含情脉脉的眼神,娇羞的面孔,若然告诉她真想,倒是残忍了,而且有些事情,燕儿知道太多也不好。 时间能够冲淡一切,这阵子或许是痴恋着,长久见不到,过一阵子也就消了念想了。 这样想着,枫红鸾也没往心里去,淡淡一笑:“随你吧,反正我也无事,没什么需要照顾的。” “多谢小姐。” “对了,你那个要好的姐妹,叫个什么名字?” “奴婢叫她刘姐,名字奴婢不晓得。” “多大年岁?” “长奴婢三岁,如今二十有四。” “可会照顾人?” “自然会的,刘姐心善,刚去贫民窟的人,都受过她的照拂。” “那,明日她来,就安排给留香吧,伺候留香饮食起居。” 燕儿显然有些吃惊,这府邸上,除了年长的嬷嬷们,其余奴仆都是不配备丫鬟奴才的。 心底不免几分羡慕,留香妹妹当真是主子心头的一块宝,主子居然还特地给留香妹妹安排了伺候的奴才。 不过如此也好,刘姐能够进了清风阁来当差,大家住在一起,互相也有个照应。 她当下点了点头:“刘姐最是会照顾人了,定儿能将留香妹妹伺候的妥妥帖帖。” “伺候,谁伺候我?” 留香端着一壶茶进来,已经换了一身衣衫,素白的锦缎,上头印着一些鹅黄色的月牙图案,因为年岁尚小,她面上也没有涂脂抹粉,白皙的皮肤在这一身白色的衣衫衬托下,显的有些惨淡。 枫红鸾心里莫名压抑起来,眉心紧了。 “怎么穿着一身,燕儿,你去吩咐账房,明儿去锦衣坊,用大红的段子,给留香制几身喜庆的衣衫,这素白洁净的颜色,都是上了年纪的婆子穿的,你一个小丫头,穿红戴绿的年纪,穿的白飒飒的怪老气。” 燕儿应了声,心底里更是羡慕留香,但是她知道,留香打小伺候小姐,情同姐妹,小姐待留香再好也不为过。 她只羡慕,并不妒忌,她已经很感恩小姐了,若然没有小姐,如今的她,恐怕还在贫民窟,备受欺凌,被当做贫民窟里的妓女,人人可以羞辱。 刘姐偶尔帮衬,可刘姐毕竟也是个女人,而且也不能时时的护卫她,自打十二三岁身子稍稍起了变化开始,她没一个晚上过的安稳过。 如今这样的生活,衣食无忧,冷暖有人照料,不被人欺负,当真是她做梦都做不来。 她心满意足。 如今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够见上大爷一面,可她自知身子肮脏,地位卑微,所以不好同小姐明说自己心仪的男子就是小姐的义兄。 她知道她不配,恐怕只有留香妹妹这样清白的人儿,小姐的心腹,贴身的宠婢,也才将将够资格给“大爷”暖床,她,当真是不敢肖像。 她只祈求能够再见一面,远远看一眼都好。 她这头顾着自己心思百转千回,想念翻飞。 那边留香听到枫红鸾的话,却甚是吃惊的样子:“小姐不是最不喜欢我穿红戴绿,说俗艳的很,前几日小姐还说要给做几身天蓝色的秋装,蓝色清纯又不失娇俏,怎今天改了主意?” “我就是想要看喜庆的东西不行?燕儿,明日怕是会忘记,你现在就去账房那吩咐,对了,明日里你同翠云姑姑一起去锦衣坊,只管挑选最红最艳的颜色,但是记得别花花绿绿的,你若是喜欢,也定制一两身,” 燕儿还神,受宠若惊:“多谢小姐,奴婢现在就去。” 燕儿一出去,枫红鸾起身拉住了留香的手,她还小,尚未承认,连手掌都是盈盈一握,有些婴儿肥手指,柔柔软软的,握在手心格外的舒服。 见到枫红鸾的反常,留香倒是不自在起来。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过来坐下。”她拉了留香落座。 留香倒也不拒绝,反正在枫红鸾面前,她是随便惯了。 “留香,明日起不许你出清风阁,往后有什么药操办的,我会吩咐燕儿去做。” 清风阁里只有一个不足一尺的鲤鱼池,养着三尾锦鲤,池水不到膝盖,如若不出清风阁,应该不会有事。 虽然知道那只是留香的梦,但是一想到上一世留香被水泡的浮肿的尸体,她就禁不住的惶恐。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要防范于未然,未雨绸缪才是。 留香闻言却差点要哭了:“小姐,是不是奴婢做错了什么事?你又是给奴婢做新衣裳,又是不让奴婢做事,又是不许奴婢出清风阁,你该不是会不要奴婢了吧!” 枫红鸾忙道:“傻丫头,你不记得了,我说过等到我以后有了人家,我一定提拔你做大丫鬟,王爷回来我就同他说,往后,你是这府中的大丫鬟了,我会吩咐人贴身伺候你。” 留香满目惊喜,却不免愁上心头:“奴婢资历不够,府上众多嬷嬷姑姑不说,就是那王妃带来的胡蝶,也该是不会服奴婢的。” “我管那么多,反正从明天起,你就是大丫鬟,你所需要做点事情只有一件,专心伺候我生产。” “那小姐不许奴婢出清风阁,奴婢怎么管教别人。” 大丫鬟,顾名思义是府邸上丫鬟奴才的首领,一干人等,都要经她安排调度,她每日在清风阁中步门不出,怎做这些事情。 却听枫红鸾近乎无理取闹道:“我说不许就是不许,反正你做你的大丫鬟,享受这份荣耀便可,余下的你也不用多管,你若是着实想出去走走,只有一种时候可以。” “什么时候?” “同我一起。” 留香不明白枫红鸾这是怎么了,不过她家小姐的想法,自从去年夏末醒来后,就总是让她捉摸不透。 她知道,小姐无论做什么,总有她自己的安排。 她只管照做便可了。 “好吧,奴婢还想着过两日去一趟洞府巷呢!今日没见着那个神算,泄气的很。” “改日请上府就是,好了,今日你也累了,一会儿我让燕儿伺候便是,你赶紧的去睡觉吧? 343 生,死,离,别1 奴婢不累!奴婢不想睡。这几日的噩梦,太可怕了,奴婢就撑着眼皮,我听说了人累极了的时候若是睡去,就会一夜无梦,安睡到天明。” 留香眼底有些天真,又有些恐慌。 她许不知道,枫红鸾的心,此刻比她更加的恐慌不安。 梦,是福是祸。 是在悼念应该发生却没发生的事情。 还是在预示如何也躲不过,总会发生的事情? 枫红鸾满面的愁绪,就算是尽力掩盖,也逃不过留香的眼睛。 “小姐怎么了,这大喜的日子,老爷凯旋而归,大家都说他马上就要接任将军之位,等到我们老爷成了大将军,哼,这晋王府的正妃之位,肯定就是小姐你的了。” 枫红鸾勉强笑笑:“我不在意这些虚位。” “小姐总是这样,世事无争的,当时小姐要是以死相逼啊,奴婢保准王爷怎么都不会要夏王妃。” “呵!” “小姐不信吗?新婚夜要不是有你,夏王妃早就死了。就算小姐不用以死相逼,只要在王爷耳朵边上吹两句风,那夏王妃也早过大将军去见了阎王了。小姐你也真是乱发慈悲,那个夏小姐多多的可恶啊,小姐和王爷两情相悦,执子之手,她却非要不要脸的横插一杠。” “你说什么呢!” 留香义愤填膺的正说的起劲呢,却料想不到门口一直站着两个人。 连枫红鸾,因为满心担忧着留香那个梦,所以也没有注意到来人的气息。 知道胡蝶开口大骂,满目羞恼,而她面前的夏蓉灵也是面色一片铁青,她和留香才忙站起来。 留香一脸惶恐局促,毕竟如今晋王府的正妃还是夏蓉灵。 枫红鸾却颇为留香方才的言辞觉得难为情,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大将军虽恶毒,但是对夏蓉灵枫红鸾素来印象不差,她平静淡薄,宁静安详,与世无争的样子,总是让枫红鸾钦佩。 如今她刚丧父亲,留香的话又无疑是一把利剑,深深刺痛她的心口。 难怪从来都平静淡薄的她,如今也会露出这样铁青愤怒的脸色。 “奴婢给王妃请安。” 留香颤颤巍巍开口。 枫红鸾也微微福了个身:“王妃吉祥。” “请安,你个贱婢你是巴不得我们家主子去死你才高兴吧!”胡蝶疾言厉色,脸色青黑一片,眼神锐利恶毒的扫着留香,顺带剜过枫红鸾的脸,似要把枫红鸾主仆活生生用眼神杀死。 枫红鸾理亏在先,也不说什么。 夏蓉灵面色一惊恢复了寻常,对胡蝶摆摆手:“闭嘴。” 胡蝶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是还没有开口,夏蓉灵一个眼刀过来,凌冽的几乎要将胡蝶刺穿,胡蝶才终住了口,忿忿不平的退到了夏蓉灵身后。 “枫红鸾,我有话想和你说。” 她开口,语气甚是平静, 听不出任何情绪。 “请坐。” 夏蓉灵看了一桌子饭菜:“还没用饭?” “嗯。” “那我稍后再来。” “无妨,我不饿,留香,去沏茶。” “是,小姐!”留香毕竟是个孩子,方才那般得罪,如今也有些害怕,枫红鸾叫她离开,无疑是给了她一个逃离现场的机会,她忙应声下去,消失在左边茶房。 “胡蝶,你也出去。” 夏蓉灵打发了胡蝶出来。 胡蝶点点头。 出去顺便带上了门。 随着那大门一声钝响,枫红鸾心底忽然一阵钝重,有种奇怪的感觉。 但是这感觉随着夏蓉灵的开口,也被忽略了过去。 “我知道,我父亲没了,下一个马上就是我了。” 她笑意嫣然,修长的涂着蔻丹的手,抚摸着精致的青花瓷折枝叶花碗,嘴角的笑意,显的那么漫不经心。 枫红鸾轻笑:“你说什么话呢?你是怕泓炎会休离你?” 她抬起头,笑容更加嫣然:“正如你丫鬟说的,我父亲死了,马上我就是前任大将军之女,而你,枫红鸾,会成为新的大将军之女?王爷不会休了我,因为他会直接杀了我。” 枫红鸾眉心一紧:“你父亲死后,泓炎操持奔波,他又岂会杀了你,你以为,他真的是那样冷心绝情的人吗?你今日来找我,是想让我向新婚之夜那样,再度保全你?” “不,我是来送一样东西给你。” 她忽然掏出了一个盒子,长长的送到枫红鸾面前。 枫红鸾刚要问这是什么,她忽然娇笑起来,笑着笑着,嘴角笑容一窒,眼神猛然凌冽起来:“枫红鸾,你是想知道里面是什么吗?那是你心心念念不惜一切想要得到的东西,如今我送给你,你也该把命,还给我父亲了。” 只是片刻功夫,她身上忽然多了两把圆月弯刀,枫红鸾尽然没注意到,她藏了两把弯刀在身上。 瞬间警惕起来,身怀六甲虽然移动不便,但是她已经知道了长盒子是什么东西,恐怕就是遗诏了。 她只是不知道,她做的如此干脆利落,公孙媚娘应该也没有留下马脚,夏蓉灵居然会知道一切都是她幕后主使的。 不过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的,不管夏蓉灵是从何处得知她才是幕后主使,如今大将军死了,夏蓉灵必定不惜一切也会向她复仇。 难怪她会说那句“我父亲没了,下一个就是我了。” 原来,她尽然是做了这个准备,杀了枫红鸾,她插翅难飞,只有一死。 她是要用枫红鸾的性命,来殉葬她父亲,来给她做陪葬啊。 枫红鸾也有功夫在身的,虽然如今腹中有子,但是性命攸关,她岂敢大意。 退到床边,她一手握住了床榻上的佩剑,寒光一凌,宝剑出鞘。 夏蓉灵眼底冰冷似霜,恨意绵绵不绝,圆月弯刀,交叠在胸口,十字刀飞扑向枫红鸾。 枫红鸾提剑对抗,却不料夏蓉灵武功如此精进,她压根不是对手,只过了一招,虎口被震的生疼,步子也急急后退,脊背撞桌案,钝重一声,洒落桌上文房四宝,哐当哐当狼藉了一地。 夏蓉灵左右弯刀飞舞,动作之,银光闪过,编制了一个硕大的银色光圈,让人目不暇接,宛若影子分身,找不到那两柄弯刀到底在哪里。 枫红鸾心下暗叫不妙,她武功是从去年开始才算正儿八经的和肖叔叔学,一年光景,就算是她骨骼精奇,脑聪目明,加上勤奋好学,习得好几套剑法,但是却也没有精进到能够和夏蓉灵抗衡的地步。 无疑,她刺痛的虎口,再也挡不住夏蓉灵几招。 窗户是洞开的,她若是喊人,此处后院,未必会有人能及时赶来,她如果跑,她的轻功,也就尔尔,夏蓉灵刀法如此厉害,轻功必定也是了得,要追上她,轻而易举。 左右不得间,肩膀一阵刺痛,夏蓉灵毫不留情,一刀割破了枫红鸾的手臂。 枫红鸾牙咬强忍,外头传来了留香的尖叫声。 还有胡蝶恨恨的咒骂:“我扎死你,我扎死你,要你说我家小姐,要你说,要你说。” 随着咒骂,还有利刃刺戳皮肤的声音。 枫红鸾大慌,边躲闪遮挡,边想往门口去。 留香怎么会是胡蝶的对手。 可是夏蓉灵却戏弄一样,不再步步紧逼,却是阻挡的她,根本没有办法靠近门扉。 外面,留香的尖叫声已经渐渐微弱,枫红鸾眼眶一红,她知道凶多吉少了。 那个梦,是凶兆。 就算背痛万分,她也无暇分身,拼命抵抗,才能不让自己受伤,小腹阵阵刺痛。 “枫红鸾,还我父亲命来。” 夏蓉灵手上双刀变幻莫测,几个回合下来,枫红鸾身上又落了几道伤口。 夏蓉灵刀法更加凌冽,步步索命,枫红鸾的抵抗越发虚弱,她知道扛不住了,除非…… 眼睛看向掉落在地上的焦尾古琴,可是现在她那里有功夫去捡那琴,更别说谈了。 门,突然被撞开,尽是燕儿,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走,走!”枫红鸾眼下已经自顾不暇,根本没有办法保护燕儿。 燕儿似乎惊呆了。 却见夏蓉灵冷笑一声,双刀中的一柄,朝着燕儿直直飞过去。 燕儿傻站在了原地,完全被吓晕了,无法动弹。 千钧一发,一并闪烁着寒光的刀,急速飞来,电光石火,长剑和弯刀碰撞,火花一阵,那弯刀被长剑击偏,落了在燕儿身边。 夏蓉灵回身,眼神一冷看着已经没有任何武器傍身的枫红鸾,笑的更加放肆。 却并没有要直接对付枫红鸾,她知道什么能够让枫红鸾更痛。 飞身向燕儿,左手圆月弯刀架在手臂上,她抹着燕儿的脖子过去。 燕儿求生意志浓烈,往后疾退跌倒,夏蓉灵才没有能够一刀毙其命。 这,是千载难逢唯一一个生还的机会。 枫红鸾闭上眼睛,脑子里电光石火闪过父亲,枫府,泓炎,她不能死,不能。 她若是不把握这个时机冲上去救燕儿,那大家都完了,全部都要死。 她唯一能够救燕儿,救自己的法子,只有——焦尾古琴。 疾步往摔落在地上的琴走去,她根本不敢去看燕儿,只听到一声惨烈,泪水从眼眶肆意落下,她的手中已经抱了琴。 夏蓉灵放肆的冷笑,在空中回荡,枫红鸾猛转过头的时候,看到的是一滩鲜血,从燕儿微微抽搐的身上留出,那歪向她的面孔上,是无助和惊恐。 大怒,腹痛如同翻江倒海,她眼神宛若地狱落差,烈火几乎要将身子烧穿。 席地而坐,琴架身上,她十指狂轮,顿有魔音重重,刺人心肝脾胃裂开一般痛楚。 夏蓉灵脸色骤变,身子往后退了一步,却感觉左右都像是有重重魔墙,动弹一下,都是撕心裂肺般的痛楚。 枫红鸾十指更,无形中,就像是有无数只手,从四肢百骸侵入,拉扯着夏蓉灵所有的血脉,空气中,甚至能听到细微的血管破裂的声音。 夏蓉灵瞬间瘫倒在了地上,枫红鸾却轮的更。 死,让她死,她必须死。 她红了眼,黑了脸,披头散发,伤痕累累,就像是地狱罗刹,不见平素里半分温婉可人,只剩下可怖,一张可怖的面孔,狰狞都让人惊骇。 夏蓉灵挣扎着起来,可是起来后却又倒了下去。 就在她反复几次不得成功之后,忽然有个人冲了进来,却像是对枫红鸾的琴音全无感觉一样,看着夏蓉灵这般痛楚模样,她上前抱住了夏蓉灵,疾步就走。 枫红鸾知道,夏蓉灵重伤,此刻杀她最好,可是她无法动弹。 这魔音阵阵,中伤的不紧紧是夏蓉灵,还有她自己。 如果不是为了保命,她断然不会走这最后一步。 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包括她父亲和泓炎。 其实在很小时候母亲教她弹琴,曾经她在母亲房间里发现过一本琴谱,曲子的名字很可怕,叫做《玉石俱焚》。 你曲调甚新奇,铿锵有力左右狂轮,分明看上去只像是乱弹,却又不尽然,听着很有滋味,如同万马奔腾,甚至雄伟,她看得懂琴谱,就偷偷的学了一阵子,直到被母亲发现? 344 生,死,离,别2 母亲发现狠狠揍了她一顿,年幼的她不过三四岁,不明白母亲为何要打她,只依稀朦胧记得母亲说过,《玉石俱焚》对普通人来说不过是一首普通的曲子。 但要是融入了内力弹奏,杀伤力之大,无可估量。而且弹奏者融入内力后,也只对那些习练过内功心法的人有致命效果。 便是说,《玉石俱焚》是习武之人间互相厮杀的武器,没有内力的人,弹不出也感觉不到它的杀伤力。 弹奏此曲之人,因会因为消耗大量内力,在对方丧命之后,也会大损,所以此曲才叫《玉石俱焚》。 母亲说过,她一旦开始习武,就不可轻易尝试这首曲子。 内功深厚者弹奏重伤,内功中等者弹奏致残,内功底下者若是弹奏,有可能致死。 除非迫不得已,切不可试,一旦尝试,许会万劫不复,这是母亲当年的忠告。 枫红鸾今夜,确实是被逼到了死亡的角落,才会展现此曲。 她的内力,是属中等偏下,若然真要弹死夏蓉灵,她必定也大伤。 她该庆幸胡蝶搀了夏蓉灵滚,不然她自己保不准要给夏蓉灵陪葬。 如今,身上没有半分力气,但是看着在鲜血中抽搐的燕儿,她却是强撑着爬了过去。 割喉之伤,已经回天乏术,血液大量流失,燕儿的抽搐渐渐平息下来,枫红鸾知道燕儿去了。 想到半个时辰前还娇羞着说自己心有所属的那个温柔女子,她心痛万分,伸手抚上了燕儿惊恐瞪大的眸子,她挣扎着抓着门缝撑起来,朝外走。 已经做好了伤心欲绝的准备,可是出去,却直看到偌大一滩血迹,不见留香身体。 她捂着痛楚的小腹,遍寻无果,路上有多条血迹,其中必定有夏蓉灵的,枫红鸾已经没有半分力气。 内力的大量消耗,让她好比一个破布娃娃,只靠着最后一丝意志在支撑,终于,在循着其中一条血迹走了不到十步路之后,她轰然倒地,完全失去了知觉。 * 浑浑噩噩的,朦朦胧胧的,耳边有人有人在说话,温柔似水。 “小姐,醒醒,小姐!” 是留香的声音,不,又像是燕儿的声音,她睁开眼睛想看,眼皮却沉的厉害。 “小姐,不要睡了,小姐,起来吧,开春了,院子里的花儿都开了,出去看看吧!” 开春了,怎么会开春了? 努力睁开眼睛,周遭居然不是房舍之中,她置身在一片偌大的桃花园中,落英缤纷,花香浓郁。 有两个模糊的影子在花丛中嬉戏,声音清脆,宛若出谷黄鹂。 “小姐,你醒了?” 一个影子靠了过来,是燕儿,却穿着一身男人的衣衫,上面的绣花,有些歪歪扭扭的,但是却看得出非常用心。 “好看吗?小姐?这是我给我心上人绣的,你说他会喜欢吗?” 她美好纯真的面孔,让枫红鸾心下愧疚。 “其实燕儿,你那心上人一直都是……燕儿,燕儿,你去哪里?燕儿?” 她还没说出口,没把真相告诉燕儿,她忽然小跑着走了,消失在了桃花园的尽头。 “留香,留香,燕儿呢,留香,你过来啊,留香。” 燕儿跑开了,另一个模糊的身影却不肯靠近。 她举步上前,从那身影的方向,传来一声嘶哑的声音:“别过来了,回去吧!” “留香?” “回去吧!” “是留香吗?” “回去,回去。” 一声声,嘶哑,悲伤,一瞬间桃花全部落尽,她的双足被埋入了花瓣中,天空下了红雨,像是血一样,那粉色的花瓣,顷刻都染就了的大红色,触目惊心。 她尖叫,锐利一声划破了长空。 “啊……” “红鸾,红鸾!”一双温暖的大掌,紧紧环住了她肩头。 被大掌抱着的地方,有些刺痛,她倒抽了一口冷气,大掌放松了一些,冷声命令:“王妃醒了,过来给她看看。” “是!” “红鸾,你还好吗?让御医给你把把脉。” 泓炎转头过来。 枫红鸾怔忡的看了他半晌,又朝着屋子扫了一眼,不是清风阁,是晋王府上一处空置的客房,她怎么会在这里。 “留香呢?” 她看向泓炎,泓炎却回避了她的眼神。 一瞬间,晕厥前的景象走马灯似的在眼前闪过,那两摊硕大血迹,刺的她心头一阵阵痛楚,撕心裂肺一般。 眼泪不住落下,继而,她猛然捣住了面孔,嚎啕大哭起来。 死了,燕儿死了,死在她眼皮下,留香也死了,尸体不知道被胡蝶丢到了哪里去。 她痛苦,小腹一阵阵痛楚,有液体从双腿间溢出,她倒抽一口冷气,旁边太医惊慌失措:“娘娘,娘娘,你已经胎气大动,不可激动啊,不可激动。” “痛,孩子,好痛。” 她边哭,边按着肚子。 泓炎已经急的脸色都发白了,抱着她大吼一声:“都坐什么呢,没听到她说痛,点,想想法子,,一个个都不想活了吗?” 枫红鸾顺势倒在了泓炎怀中,连坐直的力气都没有,太医上来给她把脉,然后说了句冒犯,揭开了被子,惊的额头上全是汗水:“娘娘,娘娘,见红了,娘娘请稳住情绪,点,点,把丹药拿来。” 泓炎煞白的脸孔,在看到枫红鸾出红的那瞬,更为惨白,完全不知所措。 小腹阵阵刺痛,枫红鸾感觉到又什么东西在剥离身体,好痛,痛到无法呼吸,但是她甚至尚且清楚。 她失去的太多了,不想再失去这个孩子,她努力配合,深呼吸,放松,压下所有愤怒和悲痛。 有丹药被送入口中,喉咙痛到灼烧,她努力吞下整颗整一颗丹药,小腹痛楚不再那么剧烈,可是那种东西剥离身体的感觉,依旧那么强烈。 就好像有一只手,本来紧紧追着她的身子,如今却在一点点,一点点的松开。 太医一个个都煞白了面孔,静若寒蝉看着她的变化,他们也无能为力,这颗金宝安胎丸是最后的希望了。 半个时辰过去,那渐渐平静下来的痛楚,猛然又激烈起来,腹中的孩子,似乎在努力的想要生存,想要留在母亲怀中,可是枫红鸾分明的感觉到孩子在离开,她痛不欲生,眼泪不住落下。 六儿跌跌撞撞跑进来的时候,她已经在泓炎怀中,哭成了泪人。 “来了,王爷,来了。” “带来。” “不用,我自己来了。”门口,在六儿身后,赫然是一道青灰色的身影,衣着简扑,胡子拉杂,有些不修边幅,灯火通明的房间里,他那不修边幅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紧张。 越过太医,他看着枫红鸾,枫红鸾泪眼滂沱的看着她,如今除了落泪,她已经没有了半分力气,想叫老朋友一句,却也开不了口。 他紧紧的握住了她手,包裹在他温暖的掌心:“相信我,乖一点,听我话。” 枫红鸾泪如雨下,点头示意。 泓炎看着把枫红鸾的手合在掌心的那双大手,眼底闪过一丝不悦,但是他知道,现在不是吃味的时候。 “江南子,求你了。” “你不求我,我也会竭尽全力。” 江南子,在枫红鸾绝望痛苦的时候,他的出现,无疑是一根救命稻草,枫红鸾已经跌落了谷底的心,瞬间又满怀了希望,挣扎着想要爬出那道深渊。 不可以死,孩子不可以,她不能再失去任何人了。 短短两月,人生至痛,不会亚于上一辈子。 上一辈子至少在死的那刻才凝聚了所有的痛楚和仇恨,六年过的浑浑噩噩她自己也以为很幸福。 可是这一辈子,她从来没有真正的乐过,如今,接二连三的让她面对至亲的离开,她如何受得了。 肖叔叔,燕儿,留香…… 太痛了,真的太痛,痛到每一口呼吸,都似刀绞。 她无力承受,想到那些失去的,她沉沉闭上眼睛。 这一闭上,却也没有力气张开,陷入了昏昏沉沉的冗长晕厥之中,只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在说话,有好几个人在说话,泓炎咆哮了几句,江南子更大声的咆哮,然后,没了生息,一切,归于安宁。 如今尽然只有晕厥过去,她才能感觉到安宁。 若是孩子没了,她但愿这一辈子,就再也不要醒过来。 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这些,她如今算是都经历了个遍。 她再也经不住更多。 ——题外话—— 有哪个童鞋说了,没看到肖云业尸体,肖云业就有可能没死。今天按着那童鞋的理论,没看到留香尸体,留香也可能没死。关于肖云业,我不说啥。但是留香是真的没死。 明天见,更晚了,抱歉大家 345 缺一味药1 有淡淡艾香传入鼻翼间,周围很安静,安静的甚至听得见风吹帘动的声音。 枫红鸾轻轻的睁开眼睛,四肢酸软的厉害,眼前是一片雾蒙蒙的白色。 脸上都是潮气,屋子里暖的发烫,朦胧的就好像入了温泉一样,粘稠潮湿,温热的气息,带着艾草的香气,熏的她眼睛涩然,落了眼泪下来。 咳了两声,那茫茫雾气中,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修长笔挺的身影急匆匆靠近。 她眯着眼睛想看清楚,奈何水雾太大了,只觉得是个男人,身上穿着身上的锦袍。 及至那人走到床边,柔声的开口,询问她是否醒了,她才听出来是谁。 “江南子!” “是我,把手给我,闭上眼睛,小心这艾雾熏坏了眼睛。” “咳咳,很呛。” “我知道,你忍忍,你受了重创,小腹凝了血块,艾草有舒筋活血化瘀通络的功效,我没让人烟熏,怕熏的你喘不过气来,但是这艾雾也还是呛口,你且忍忍。” 忍耐力,枫红鸾是有的,感觉到的小腹微微胀痛,她不觉伸手去抚,江南子轻笑道:“放心,孩子还在。” 枫红鸾一喜,旋即却露出了悲伤的神色:“我昏迷了多久?” “四天五夜了,你到底怎么回事,身上静脉断裂多处,我让王爷替你运功舒气,才能抱住你的武功不废,你到底用了什么功夫,居然把自己伤到如此?” 虽然闭上眼睛,可眼角依旧有泪滑落下来。 “我只是想活命,可是留香和燕儿……” “节哀,燕儿王爷已经下令厚葬了。留香并不见尸首在何处,王爷已经下令派人去寻,进不到尸体,总是好的,或留香逃过了一劫。” 枫红鸾身子激动的想撑起来,小腹上却一阵坠痛,倒抽了一口冷气:“嘶!” 江南子忙搀扶她躺好:“别动,孩子虽则保住,但是胎气不稳,孩子差点脱落胎盘。你需要在床上安身修养一个月,才能确保孩子无虞。” 隔着雾气,枫红鸾并看不清江南子此刻脸上的神色,所以自然也没看到江南子眼底里闪过的一抹愁绪。 他没尽然说真话,枫红鸾腹中的孩子如今仍旧是命悬一线,他需要一味药,没有这味药,病逝华佗在世也回天乏术,他如今熏艾,喂食了枫红鸾几粒丹药,不过是勉强能护住这腹中个孩子心脉,保他十日无虞。 十日内,母体不可动荡,不可伤神,不可受激,等到服下他熬制的药汤,才可真正确保母子无虞。 可是现在,那味药,要得到却苦难重重,眼看已经过去了四天五夜了,还有一半时间,如果晋王还是没有办法说服那个人交出这味药的话,他是再没有能力保住枫红鸾腹中的孩子。 这些,他自然不会和枫红鸾说,免得她担忧,还不得用药就伤了孩子。 他的表情看不清楚,语气有掩饰的极好,枫红鸾安心下来,加上留香不见尸首,对她来说,无疑是最大的欣慰,她清楚的知道。 胡蝶灭有这个能力把留香运送到多远, 间隔在胡蝶杀了留香,又回来救走了夏蓉灵这段儿,最多也就一盏茶的功夫。 胡蝶是没有武功内力的,不然对她的《玉石俱焚》不会没有反应, 所以一个没有武功的人,不可能拖留香多远。 而且胡蝶也没有理由要搬走留香的尸体,枫红鸾现在想来,只有一个可能就是留香自己逃脱了,胡蝶追出去但是没追上,返回来向夏蓉灵汇报,结果正巧赶上夏蓉灵被困在《玉石俱焚》中,胡蝶搀了夏蓉灵就逃跑了。 至于留香现在在哪里,枫红鸾也不知道,她想最好的便是留香从后门逃走后就被救了,现在正在某处养伤,因为昏迷不醒,才不能回家汇报消息。 江南子说的对,留香或许已经跳过一劫了。 至于燕儿。 枫红鸾心下难过,小腹却阵阵痛楚起来,她知道大约是自己的情绪影响了胎儿,不敢多想,只是对江南子道:“燕儿屋子里应该有一套正在缝制的男装,麻烦你帮我先保存一下,至于燕儿的后事,我想交给你全权打点,她生前没有享福的机会,死后就多烧点纸钱,还有童男童女的给她,好让她下去了,也不再受欺负。” “嗯,你不要多想,眼下你只管好好养胎,其余的事情,都交给我和王爷便是。” “还有劳烦你一件事情。” “只管说。” “城南贫民窟有一个叫做刘姐的人,是燕儿介绍过来的,你当我帮了却燕儿心愿,安排那个人到我家中去,同我父亲说,是我主意,随意安顿个差事给她做。” “我知道了,你可还有需要我做的事?” “没有了。” 她停了会儿,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睁开眼睛隔着雾气看着江南子:“你们发现我的时候,我房间桌子上,是不是有一个长方形的盒子。” “我是在你晕厥后二日才来的,你不记得了?当时并不是我发现你的,你得问王爷。” 大约,第一个发现她的应该是泓炎吧,她喜欢清静,府上人都知道,清风阁里鲜少有人会过来,除非六儿来汇报一下泓炎的行踪。 但是那天晚上,泓炎带着六儿进宫去赴宴了,所以那天最后发现她的,肯定是赴晚宴回来的泓炎。 况且,那个盒子里,也不定会有遗诏什么的,她不认为夏蓉灵会这么傻,真的把遗诏给带出来。 除非—— 夏蓉灵打算杀死她,再把遗诏取回。 ——题外话—— 我先更两章抱歉下,我刚回来,各种忙,没有存稿的人对不起大家啊!晚上还有3章。 话说亲们,别羞涩,让金牌来的更猛烈些吧!昂,昂,昂! 撒娇卖萌挑逗,咱是行家 346 缺一味药2 这也不无可能,所以说,遗诏也有可能是真的存在,那个长条形的盒子,她记得夏蓉灵狼狈逃走的时候,根本无暇顾及那个盒子,盒子依然在她房间的饭桌上,醒目了然。 到底盒子里有没有遗诏是个谜,她其实宁可那盒子是空的,也不想泓炎知道,先帝从来要传位的人是泓炎。 有些事情,到死都不知道才是最好的,比如遗诏对于泓炎而已,知道了无疑是痛楚。 “嗯,那我回头问问泓炎,他去哪了?” 以为醒来后第一个看到的人会是泓炎,不过他显然不在府上,不然他肯定会寸步不离的守护着她和孩子。 江南子隔着雾气,静默了片刻,轻笑一声:“你这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这些日子照顾你,他宵衣旰食,今天早上我看不下去,说服他去小憩片刻,你若是想见他,我此刻就叫他过来。” 一阵暖暖的心疼,她忙道:“别去,让他多歇息一阵子,话说这艾雾,我要熏到什么时候,怪味呛口。” “静下心来,就不呛了,一日两次便可,你醒来的不是时候,再睡会吧。” “我身上酸疼的厉害,怎么能睡得着。” “那我陪你聊聊天,躺了这许多日,难为你了。” “谢谢你,救我和我孩子一命。” “你还没告诉我,为何你会把自己伤及如此,那些都是内伤,除非你被内力深厚的人掌力震破了血脉,不然不可能断裂如此多的静脉,你身上,没有任何掌印,拳印,都是刀伤而已。” 枫红鸾知道是瞒不过的,但是她不想让泓炎知道,这是一门阴毒的功夫,母亲再三叮嘱过不可示人,她也只是为了自保才不得已。 “你久在江湖走动,可有听说过一门武功,叫做《玉石俱焚》!” 江南子一怔:“《玉石俱焚》,那是江湖十大绝迹功夫中排行第三的。” 看来江南子是知道了,枫红鸾大概也无须解释。 这种功夫阴毒,自残以伤害对方,两败俱伤,一般不是迫不得已,绝对不会有人使,难怪江湖会绝迹,这种一命抵一命的功夫,谁会学,就算是学了,谁会用。 却听江南子继续道:“谁教你的这门武功?” “我幼年时候,在我母亲房里找到一本琴谱,因为当时正在学琴,终日里翻来覆去就那几曲我也觉得腻了,恰好找到这琴谱,我虽然学别的不行,但是学琴和剑法却是很,我自学了十来日,后来被我母亲发现训斥了一顿,明白了各种利害,我也就没再学了。当夜若非为了保命,我不会弹奏《玉石俱焚》的,如今我只乞求孩子无恙,即便要付出性命,我也在所不惜。” “不要说傻话!”一双温柔的大掌,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心。 “这等功夫,以后切莫再使,若然不是收的早,恐怕以你的功力,早就静脉尽断而亡了。” “我知道,我到最后,其实也撑不住了,我没想到那夏蓉灵这么难对付,若非不是胡蝶把她带走,恐怕去见阎王的,就是我了。” “如今皇上正在全国捉拿夏蓉灵,她又身负重伤,就是插翅也难逃。夏家被抄家了,但是却让夏家那几只小狐狸给跑了,一直都没逮住。” 枫红鸾眉心一紧:“所以说,夏蓉灵刺杀我之前,其实早就有准备了,夏蓉灵想要杀了我,然后和夏家的人亡命天涯是?” “为什么,夏家人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杀你?” 面对江南子的问题,枫红鸾沉默了,良久才给了一个她自己都觉得牵强的理由:“许是因为她一直都得不到泓炎的爱,所以临行前才会恼羞成怒要杀了我,让泓炎痛苦一辈子。” 江南子正好也没再多问,不管他是信或者不信,至少没再追问了就让枫红鸾安心。 对江南子,并不会泛泛之交,但是也不至于掏心挖肺到什么都要让他知道。 而且他手无缚鸡之力,潇洒自在惯了,那些恩怨纠结,尔虞我诈,没有必要辱了江南子一颗淡薄出尘的心。 同江南子又聊了几句,显然他不想她太过烦忧,之后的话题,就尽量避免着谈及京城,朝政,燕儿,留香,夏家,只说一些他的旅途见闻。 他说话依旧幽默风趣,带着几分痞气,年岁虽然比枫红鸾见长许多,两人之间却也没有隔阂。 天南地北,大半个时辰也就侃天了过去。 泓炎回来的时候,推门而入,一室雾气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透过薄薄的雾气,可以看到江南子毫不避讳的就坐在床边,绘声绘色的正在说话,而床上的枫红鸾,偶尔轻笑一声,情绪稳定。 泓炎几分不悦,轻咳了一声,江南子从床上从容站了起来,没有半分心虚。 是,他和枫红鸾坦坦荡荡,何须心虚。 “王爷,你回来了!”说完,又觉得说漏嘴了,忙改口,“你睡的可好?” “嗯!”淡淡应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泓炎上前,看着躺在床上容颜几分憔悴的枫红鸾,面色忧愁,可马上却转了欣慰的温柔:“红鸾,醒了?” “早醒了,对不起,这几日照顾我,很累吧!” 真的只是过了四天五夜吗?怎感泓炎憔悴的,就像是一年都没有好好休息过,眼窝深陷,一圈青黑, 面色苍白,嘴唇干涸,虽然这些也掩盖不了他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俊美,但是憔悴的着实让人心疼。 枫红鸾想起身抱抱他,他却先坐了下来,轻轻将枫红鸾放在了臂弯中。 回头,只听他淡漠的对江南子道:“我想和红鸾独处会儿? 347 江南子身份1 “呵,好!”江南子识相的退了出来,却在门口的时候,凝了眉头,还是不肯吗? 那个人,为甚不肯出手相助? 看泓炎的表情,他就已经知道,泓炎再一次被拒绝了。 外头,江南子满目凝重,里头,泓炎又何尝不是极力才能忍住那股子挫败和绝望的感觉。 他和江南子商量过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枫红鸾知道孩子可能会保不住。 如今,只缺一味药,而这味药,泓炎本以唾手可得,可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江南子说,枫红鸾身体重创,要想保住孩子,必须要以天山雪莲的莲心为药引,当今天下,唯独只有一个人府上有这一味珍贵的药材,那便是怀王泓挚。 泓炎当时欣然,以为泓挚必定会出让天山雪莲的莲心,没想到泓挚居然一口拒绝,没有给他任何理由,也不停他任何哀求,闭门不见。 今天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被拒之门外了,他心急如焚,千方百计,可是对方有意躲避,就是不见,他根本无可奈何。 他不知道泓挚为何执意不肯给药,平素里兄弟情义好到除妻子不能共用,还有什么不能互用,就算是泓挚说他要泓炎的心肝做药引才能活下去,泓炎也会毫不犹豫的给他。 他坚信,泓挚也同他一样想法,可如今,泓挚却藏着他和枫红鸾孩儿的救命药,不肯伸出援手,泓炎既是不解,又是心急如焚。 十日,弹指功夫罢了,如果泓挚执意不肯,他到底能怎么办? 真的,要弄到兄弟反目吗? 他心事沉重,可不想给枫红鸾造成任何压力,不想让枫红鸾发现任何端倪,所以在枫红鸾面前,他收敛所有的愁容,笑容温柔如同四月春风。 “什么时候醒的?” “不多会儿,一个时辰光景,你若是累了就多歇会儿,我这有人照顾。” “不碍事,辛苦你了,红鸾。” “是我大意,给了夏蓉灵下手的机会。” 忽然又想到的桌子上的盒子,就算是空的,她也想确认下,“是你第一个发现我的吗?” “嗯,当时我回来,看到你倒在院子门口,着实吓坏了我,我以前不知道什么是剜心之痛,看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衣衫破烂浑身是伤的你的时候,我终于是尝到这种滋味了,那是一种一旦尝过,这辈子都不想再尝试味道。” 他似乎心有余悸,手臂却很小心翼翼,避免弄疼枫红鸾的伤口。 看着他瘦削惊悸的眼神,枫红鸾安慰一笑,伸手抚上他的容颜:“我没事,不必担心,只是燕儿……” “我知道,我一定会好好的厚葬她!” “泓炎,既是你救了我,那你可有看到我饭桌上的一个长形盒子?” 泓炎眉心微微一紧:“盒子,不曾!” “不曾?”难道是胡蝶最后回来拿走了盒子,但是不可能,胡蝶若是回来,见到院子门口还没有断气的她,肯定会痛下杀手。 “你真的没看到,那六儿呢?” “我不知道,回头我问问他,事实上那日我急着的抱你回房,结果看到房间因为打斗过一片狼藉,根本没有安置你的地方,我只能把你带到耳房,我哪里还有心思去注意这许多。” 也是,换做枫红鸾,到了那个时候,也不会去注意桌子上是否多了一个长盒子。 “你着六儿来问问吧,那盒子里有些东西,挺是重要。” “什么东西?”他问道。 既然泓炎没看过,枫红鸾就不便和他说。 “是我的东西,现在不好告诉你,我心急想知道去了哪里,那日后,除了你和六儿,可有人入了我房间?” 看到她心急模样,泓炎忙道:“你别急,等我片刻,我便来。” 枫红鸾点点头,泓炎出去,果真是片刻,他动作极,进来的时候,手中拿着一个长条形的盒子,走到床边,他对枫红鸾示意了一下:“可是这个?” 花纹图案,长度大小,确实是夏蓉灵送来的那个盒子。 枫红鸾接过过,泓炎浓眉微锁:“里面到底是什么,你这么心急?” “往后总会让你知道的,我有些口渴,可否给倒点水?” 枫红鸾其实是想知道,盒子里到底有没有夏蓉灵所谓的“你想要的东西”。 拿着是沉甸甸的,趁着泓炎转身去倒水的时候,她打开一看,里头果然有一卷卷轴,但是卷轴之露出了两截轴承,其余用黄色的布袋子包着,并看不清里头是什么东西。 泓炎已经返身回来,手中端着茶杯,枫红鸾把盒子放到了床内侧,笑容淡定:“是六儿收起来了吗?” “没,我回清风阁看了一下,大约丫鬟以为是你的东西,没敢动,依旧放在老地方。” “哦!”原来尽然没有人动过。 枫红鸾安心下来,里面的东西,一旦被人看了去,并且宣扬出去,就算是空穴来风,那势必也揭起一场腥风血狼,泓炎,肯定会被皇上治谋反罪。 还好,晋王府下人被调教的还算规矩,不会随意发弄主子的东西。 泓炎见她不肯说里头是什么,也就没再多问,喂了她喝水,然后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在床上,自己,和衣躺在边上,侧头过来,一瞬不瞬的看着枫红鸾。 “以后,我一步都不会离开你,就算是离开,我也会派人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保护你。” 大约是此事,泓炎吃了教训,心有余悸。 枫红鸾轻笑一声:“这世上,也就只有一个夏蓉灵,夏蓉灵丧父心性大变,我一直以为她是个温婉的女子,没想到 那天晚上,她尽会化身厉鬼,取我主仆性命,若非我拼死反抗,恐怕……” 所起心有余悸,不只是泓炎,枫红鸾何尝不是,如果没有《玉石俱焚》,她早就已经是夏蓉灵的刀下亡魂了。 如果没有燕儿闯进来夏蓉灵的分心,她也没有机会拿到琴,也早就死了。 左右上天给了她一个重生的机会,她想大约也不会这样草草的让她死去。 她是不会告诉泓炎夏蓉灵真正要杀她的目的的,虽然除掉大将军这个害虫,对泓炎百利无一害,对泓朝百利无一害,可是他不想让泓炎,甚至让整个泓氏家族知道她有这个能力,以区区美人计,就让权倾一时的大将军瞬间倾倒。 她藏的深,许多的事情都不想泓炎知道,并不是她不想坦诚相对,只是她不想让泓炎看到自己人性近乎残忍和阴暗的一面。 她的小伎俩在泓炎眼中看来可能是聪明,可是设计到人命,只会让人把她和那些阴谋家挂钩在一起,至少她不想泓炎知道她怀着他们的孩子,一次又一次的设计,陷害别人。 风雨过后见彩虹,一切都过去了。 云开雾散,该死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是,剩下的也不足为惧,她重生一次的使命和愿望,都算完成了,从今天开始,就和孩子,和泓炎一起,安生过日子。 不再有阴谋,不再有轨迹,不再杀戮,不再布局,这棋局已经散了,她下的精疲力尽,差点付出了生命,也失去了这么多,她不能再失去更多。 骨子里,不过是个弱女子,她想过任何女人期待的,相夫教子,平静安宁的日子。 窗户虽然没打开,现在虽然的是日暮西山,但是她依然能够预见,明天开始,天空会是怎样的光明璀璨。 那个睡梦中,四月桃花纷飞,燕儿说春天来了,如今虽然秋色渐浓,但是对枫红鸾而言,春天,大约是真的要来了。 噩梦醒来,梦中的杀戮全部都过去,后半辈子,她会为自己手中燃着的鲜血积福造德,如果说因果有报,如今,也全部都报完了,她想开始重新生活。 就算回不去上辈子纯真乐,无忧无虑的枫红鸾。 但至少,她会让自己成为一个幸福的枫红鸾。 她是这样想的,那只是因为她不知道,她腹中的胎儿,只剩下五天的寿命,更不知道,不肯出手相助的,正是那个爱慕她的男子——泓挚。 * 一轮明月挂在天上,撒下皎洁的月光,好像给大地铺上了一层白雾。 微微风起,打破了夜的寂静。 碧园,碧落亭,两席长袍,随风飞舞,一蓝一白两道身影,并肩而立。 “他不肯?” “嗯!甚至都不愿意见我,我去了许多次,硬闯了几次,但是他手下四大高手,却权利阻挡,我无意伤人,可他要是再逼我,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348 江南子身份2 “你先冷静些。” “我如何能静,你告诉我,我如何冷静!”那蓝袍男子,激动起来,月光打在他疲倦眼窝深陷的容颜上,是一片愤怒的颜色。 “你这样根本无济于事,只会让自己方寸大乱。”白袍男子脸色还算平静,但是眼底深处,也已经显现了不安,似乎对面前棘手的事情,也是素手无策。 “那我还能如何?” 白袍男子不说话,空气中,几分静谧,良久,才听他开口:“我去找他。” “何以见得他就肯见你?他这次分明是铁了心的不想给我雪莲莲心。” “我自然有办法,雪莲莲心,为了枫红鸾,我势在必得!” 白袍男子出言,看到对方脸色几分不悦,他似有一些尴尬,忙加了一句:“谁让她是你的妻子,谁让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呢!” 空气中,几分紧张的气氛,随着蓝袍男子眼底不悦的收敛,这紧张的气氛,才渐渐散去。 “我替红鸾谢谢你。” “择日不如撞日的,我现在就去,如果我没有回来,大约是凶多吉少了,你只告诉红鸾,我走了,游山玩水去了,我不想让她觉得欠了我人情。” “那她和孩子呢?” “药方很简单,就在我药箱下面,还是那句话,十日之内,剩下还有五日,拿到莲心,就算是你也能熬出保胎汤药来。” “江南子……” “不要那样看着我,我一生来去,潇洒自由,最是受不得感情羁绊,你们谁也不欠我的情,我说了,我一生潇洒自由,我不过是必须要做这件事,如果我做不到,我活着会很痛苦,你只管是一个江湖游医和疑难杂症杠上了。就好比古有神农尝百草,也是个药疯子,你就当我是个药疯子,不多说,趁着时间还早,怀王家的大门还没关,不然我还得爬墙,不定被当做小偷。多没面子。” 说完,他笑着转身而去,却在背过身的那瞬间,笑容凝滞在了嘴角,他知道,此去,很有可能就回不来了。 抬头望着安好的夜色,他嘴角勾起了一抹浅笑:“命定的,看来是逃也逃不脱。” * 怀王府,江南子请见。 怀王拒见,江南子不知道把什么物件放到了看门的手里,看门进去出来后,恭恭敬敬的对江南子行了个礼。 “公子请进。” 江南子知道,看到那样东西,泓挚不可能不见他的。 随着家丁走了会儿,这个陌生的府邸的,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是第一次来,可在梦中,却又好像来过了很多次,甚至不用家丁带路,他也知道,泓挚的书房,在进门左边第三条小道往前再往右边绕过一个九曲回廊往左走一片湖水当中。 泓挚当真是爱极了水,无论是别苑,还是府邸,都建了一个硕大的湖泊。 别苑的湖泊中,听说养了大堆天鹅,湖泊正中还建了一个湖心亭,供赏玩天鹅用。 而怀王府中,同样有一个湖心亭,通往湖心亭只有一条小道,不同于别苑的湖心亭,这个湖心亭却是四面围墙,若说是个湖心亭,倒不如说是个湖心房。 上下两层,下层摆放着一些雅致的物件,上层则立着几个书架,书架上俱是书,放的满满当当,狭小空间,做成八面玲珑,刚好一面墙壁,放着一个书架,书架共是占了五面。 而另外两面,一面做了一扇窗户,窗户边上是书桌, 上摆文房四宝,滁州的湖笔、陇州的徽墨、宣州的宣纸、荆州的端砚,俱是闻名遐迩,千金难求的宝贝。 另外一面墙壁,放置着一张软榻,狭小仅供一人歇息,约是看书累了小憩的地方。 而还有一面墙,则是通往楼下的阶梯,八面玲珑的房间里,几乎面面俱到,东西放的满满当当,就连正中间空出,也是放着的一张楠木雕花圆桌。 江南子进去的时候,桌子上沏着香茶,他顺着阶梯网上,在楼梯口就闻到了一阵浓郁的茶香。 “不错,荆州顶尖的白毫银针,形同黄酒,如果储存得当,历久弥香,闻着这香气,大约是七年以上的存货了是吗?” 人未至,声先到。 泓挚修长的身子,轻颤了一下,手中捏着一块玉佩,动作越来越紧。 等到江南子整个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只是死死的盯着江南子,眉心紧成一片。 江南子看着他,相对于泓挚紧张和警惕,他笑的自在放松多了。 “我知道,看到玉佩你会见我的,我们每人一块,我的本来想要丢掉的,但是好歹是父皇留给我的念想。” “你没死?” “很意外?”江南子坐了下来,毫不防备的品了一口茶,道,“不错,只是这么浓郁的茶香,放的东西却不对,你的武功,应当还不至于要用毒死我这么拙劣的法子,一掌就可以要了我的命不是吗?” 泓挚顿了一下,旋即大笑起来:“二哥,别来无恙,茶里什么都没加,是二哥你草木皆兵了。” “你这是要和一个神医说,你的味蕾除了问题,这里面的砒霜不是砒霜吗?” 泓挚眉头更紧,眼神一凌:“我没那么卑鄙,茶不是我泡的。” “哦,明白了,这是有人要毒死你,我顺道帮你试毒了是吗,怎么说呢,算你命大,顺便算我命大,百毒不侵的体质有时候也发愁,到底什么毒能毒死我呢,这些年我真是找了许多,可惜,可惜,就连皇上头顶上那颗剧毒,我后来拿整颗翡翠泡茶喝,都没死成?” 他说的云淡风轻,泓挚却是满目震惊:“你说什么?皇兄去年冬天会生病,是因为那颗翡翠?” “可不是,你以后让他小心点,那么千辛万苦的拿到了皇位,就不要轻易的弄丢了,世界上最悲哀的人,就是有命得到,却没命享受,不是吗?” 淡然的又啜了一口茶,他放下茶杯,很是失望的摇摇头:“银毫虽香,砒霜味可真不好吃,我宁可是鹤顶红,至少颜色鲜亮,罢了,还给你吧! 我今日来,目的简单,一或许是来送死的,二如果死不成,我想带着天山雪莲的莲心走。” “我知道你来,就知道你是为了枫红鸾。但是我没想到,你会不惜为了她,暴露你隐藏了这么多年的身份,二哥,你真以为你能活着出去?” “我说了,一或许我是来送死的,要重复一遍?”他嬉皮笑脸的样子,似乎把死亡当做儿戏一般,一点都不上心。 看着泓挚震惊的样子,他又道:“或许我该明白点严肃点和你说,嗯哼!” 假咳嗽一下,他故作了一副正经模样:“要不杀了我,要不把莲心给我,当然还有第三条路,把莲心给我我任你处置,不过第三条路你肯定觉得我是个笑话,反正你要杀我,轻而易举,给不给我莲心我我既然送上门来,都要任你处置不是吗?” 泓挚静默了一会儿,目光沉沉的看着泓挚,终于开口了:“还有第四条路,我不会杀你,更不会把莲心给你,我不会允许枫红鸾生下那个孩子,你走吧。” 江南子着实不明白,这是为何,天山雪莲的莲心虽然珍贵,但是药材之所有珍贵就是能够救人,他这样干放着有何意义,难道是留着傍身? “我不会走,不成功便成仁,我一定要救枫红鸾,和皇上一起,一步步逼死了一个二哥,难道你们还要联手,逼死泓炎?那是皇上的亲弟弟,你的五弟,不要告诉我这些年你对泓炎的疼爱,都不过是虚与委蛇的罢了。” 江南子终于不再冷静,前尘往事,刻意看开,可哪里是他想要遗忘想要看开就看得开,年幼时候种种,如今再度回忆起,就算释怀了这么多年,依旧是剜心之痛。 手足相残,此痛锥心。 泓炎的脾气他知道,如果泓挚不交出天山雪莲的莲心,他必定同泓挚兄弟反目。 悲剧,上演一次就够了。 他看到泓挚眼底的痛楚之色,良久,泓挚忽然一拳愤愤的咱在了屏风上:“不给,就是不给,就算小炎杀了我,我也不能让那孩子活着。” “你疯了,泓挚,到底为什么?”江南子终于无法自控,上去一把揪住了泓挚的领子。 泓挚眼底痛楚一片,躲闪了眼神:“别问我,你走吧,赶紧走,不然我真杀了你。” 江南子闻言,冷笑:“死过一次的人,不怕再死一次,你若是不给我,我这辈子就赖着不走了? 349 何吉祥,够毒1 泓挚眼底痛楚一片,躲闪了眼神:“别问我,我就是不想给,你走吧,赶紧走,不然我真杀了你。” 江南子闻言,冷笑:“死过一次的人,不怕再死一次,你若是不给我,我这辈子就赖着不走了。” “她不是只有五天了,你只管赖着。” “你不杀我,不要后悔,我会搅的你怀王府,鸡犬不宁,泓挚,我要看看,你狠,还是我狠,顺便说一句,你这狗屁的东西,我就不该告诉你银毫里有砒霜,活该吃死你。” 说完,他大咧咧的走到那仅仅容下一人的软榻,一个挺身躺了上去,和泓挚,僵上了。 他不是说着玩的,不成功便成仁,为了枫红鸾,他豁出去了,反正这几年,也无非是苟且而已,游山玩水的日子,也厌倦了,那些不美好的回忆,只要眼睛一闭,就可以全部忘却,能为心爱的女人博上着一回,何乐不为。 是,他不可能承认,却必须要承认,他喜欢枫红鸾。 但是他也知道,这份感情,终究只能藏到心底最深处。 因为他不想失去可以靠近枫红鸾的机会,有些东西,一旦说破了,对彼此都是尴尬。 而且说破又如何,他心里清楚,枫红鸾爱着的那个人是谁。 他更清楚的是,他是泓翰,泓炎的亲二哥,朋友妻尚且不客欺,更别说是手足兄弟的。 看着他耍无赖的模样,泓挚俊美的容颜上,多了几分阴郁,身侧的拳头,紧紧的握在了一起,不过很收敛了所有的情绪,淡笑一声。 “随便你,你愿在我府上住多久,就住多久,你放心我不会告诉皇兄你还活着。” 江南子看了他一眼,很不以为意的样子。 “我也随便你会不会告诉他,我并不怕他,你应该知道。” “夜色深了,你要是想住下请便,我回房了。” 泓挚说完举步朝楼下走去,江南子眼角瞥了一下那加了料的茶水,道:“这个给你!” 有一团褐色的东西从背后飞来,滑过耳鬓的时候被泓挚稳稳接住。 是一个陶瓷瓶子,深褐的颜色,用红色的软布塞塞着,那红布塞子上,发出一阵浓郁的药香,瓶子里有东西滚动的声音,大约是药丸。 “保着你的小命,不然我问谁去拿莲心,走吧,每日晨起吃一粒,这一日你便可百毒不侵了,对了,如果知道是谁做的,下次同她说一下,放鹤顶红,茶的颜色会漂亮许多。” 泓挚没有说话,只是冷眼扫了一下那茶杯,噔噔下了楼。 * 怀苑,泓挚卧房,手中捏着陶瓷瓶子,他冷笑一声,随手的把瓶子丢到了地上,瓶子滚动落到了床底。 一个正常的人,怎会相信敌人施予,更何况这个人,是曾经间接死在过他手里的人。 这个药,就算不是毒药,也不可能是解药。 深邃的目光,看了一眼桌上的茶壶,壶水温热,显然下人一直在不停的给他热水,揭开盖子,他轻轻嗅了一下,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 门外,有轻微的脚步声,他一个激灵,道:“谁!” “王爷,是奴才,奴才看你掌了灯,知道你回来了。” 说话的是他伺候他的小德子,他面色稍松,恢复了寻常模样:“你去哪里了?不是一直在屋子里伺候着吗?” “王妃叫了奴才过去。” “她要你去做什么?” “奴才也不知道,奴才过去的时候,王妃熄灯睡了,王妃身边的柳姐姐打发了奴才回来。” “把喜子给我叫来。” “是,王爷!” 小德子出去,不多会儿,带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进来,这个少年是专门打扫湖心亭书房的,每次泓挚去湖心亭,一切也都是交由他伺候。 端茶送水的活儿, 自然也是他经手。 那银毫就是他送来的。 方才在江南子面前他表现的镇定自若,那是因为他不想让江南子看到他惊慌的模样,其实对于茶水中有砒霜,他一直耿耿于怀到了现在。 或许江南子只是故意挑拨离间,但是他想江南子真要挑拨离间,也不会无端生事,他毕竟不是来挑事儿的,只是来取药的,何苦多此一举。 所以,对这事,泓挚留了心眼儿。 喜子进来后,他打发了小德子出去,屋子里,昏黄的烛光明明晃晃,照在他白皙光洁的脸上,容颜不复平日的平易近人,带着几分深不见底的凌冽。 站在他对面不远的少年,眼神慌张,对垂着脑袋,不敢看他半分。 “晚上的茶是你沏的是吗?” 他冷冽一句,那喜子尽然噗通跪倒在地上,此举动,无疑是不打自招,泓挚甚怒,原来真的茶水是有问题的,江南子果然没有骗他。 “是谁指使你做的?” 他怒喝。 喜子颤颤抖抖,颤颤抖抖的嚅嗫了半天,冷汗涔涔,却不敢把背后的人招供出来。 泓挚上前,铁掌死死的捏住了喜子的脖子:“说!” 喜子身子颤抖越发厉害了:“是,是,主子,饶命,饶命,喜子不能说,不能说啊!” “啊!” 随着泓挚手上力道威胁一般的加重,喜子发出了一声尖锐痛楚的叫声,因为吐气不顺,脸色已经胀成了紫红色,就像是茄子皮一样,看上去甚是可怖。 泓挚眼眸里,寒光毕现,薄唇,一字一句道:“不是是吗?不说,就去死。” 说完,手上动作更重,喜子挣扎了两下,艰难的吐了两个字:“我说。” 泓挚终于稍微松开了手,喜子大口大口的喘息,泪眼婆娑的看着泓挚,咳嗽了许久,忽然,从靴子里拔出了一把匕首,对着泓挚的冲了过去,大有鱼死网破的架势。 只可惜他哪里是泓挚的对手,不是鱼死网破,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那匕首尚未靠近泓挚的身体半分,只见两抹银光,随着一声闷哼,喜子瘦小的身体,沉沉的倒了下去,抽搐了两下,没了动静。 喜子死了,泓挚冷冽的目光,好似冰霜一样落在喜子身上,这个人,是皇兄赐给他的。 这个人刚才想要刺死他的匕首,他也在皇兄那里见过。 冷笑,在他的嘴角蔓延开来。 * 几日不见江南子了,问了泓炎,泓炎也只说江南子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过几日就会回来。 这几日泓炎几乎形影不离,枫红鸾只能卧榻在床,她就整天在床边守着,寸步不离。 醒来后的第三日,枫府来了人,枫红鸾甚是高兴,父亲凯旋当日她就出事了,一直没有见到父亲, 也没来得及恭喜父亲。 本来还打算过几日同留香回府住一阵子,不过现在也不知道留香身在何处。 泓炎派了大量的人去搜寻,结果依旧是人不见人死不见尸。 但凡一日找不到留香的尸首,枫红鸾心底就一日怀抱着希望。 泓炎毕竟人力有限,一个丫鬟也不能惊动了军队,这次枫城过来,枫红鸾正好和父亲说说这事儿,让父亲调拨一小支队伍暗中寻访留香下落。 房间里,枫红鸾因为躺了许多日,不能净身沐浴,也不能下床走动,看上去有几分邋遢,不过想着面对的是自己的父亲,也无妨。 她倒是想不到,父亲会把自己的大将也带来。 索性因为无名是男人,不好随意出入她的闺房,所以只在院外问候了一句,并没有进来。 想到那日看到这个无名,半边脸着实骇人,不过他却勇气可嘉,别人忙着遮遮掩掩,他却可以以真面目示人,坐在高头大马上,容颜虽然残破,但是自透着一股让人钦佩的气质。 若不是身体抱恙,她也想会会这个无名大将,不,现在应该是卫将军了。 这几日泓炎同她说了一些朝堂上的事情。 其中最为重要的,当然的是无名升任卫将军一职。 而她父亲,本理所应当该接管大将军的地位,但大约是大将军余党没有清理干净,皇上暂时还没有下令升任他父亲 。 金银珠宝的照例是赏赐了许多,这次枫城过来,也给她带了一些绢锻,俱是皇上赏赐的上等之物,宫廷中的娘娘公主,也难得用得上的。 如今董氏已死,何吉祥也算是因为董氏的关系,和枫府的关系,彻底的亏崩瓦解了。 如今府上没有什么女眷,这些布匹绢锻,枫城也用不上,就带来给枫红鸾。 除此之外,金银玉石,手镯配饰的女用之物,也都给枫红鸾挑拣了几件贵重的来。 晋王府自然是不缺这些东西的,但是对于只有枫红鸾一个孩子的枫城而言,枫府的东西,也都是枫红鸾的,他不过是提前给枫红鸾拿过来罢了。 枫城就坐在床边,一身黑色镶边交领大袖长袍,外罩绯红暗花立领比甲,也不过四十来岁,因为常年征战沙场,体格健硕,看上去一股大将风范,威风凛凛的。 不过在枫红鸾面前,这威风凛凛的将军,也化身成为了慈爱温柔的父亲。 “爹爹早就要来看你,可是前几次来,你都昏迷着, 最近几日,朝中事务太过繁忙,我几乎衣食住行都是在兵部,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到今天才过来,红鸾,你不会怪爹爹吧!” 枫红鸾轻轻的摇摇头。 “怎会,爹爹是在兵部调度军队吗?我听泓炎说了,虽然皇上暂时没有升任爹爹为大将军,但是得跌已经接管了大将军所有事务,只差个名分和一个虎符而已了。” 枫城脸上有飞扬的色彩,道:“我并不贪恋权势,我畅的是夏辉那老狐狸下台了,被他压榨了这许多年,我终于也有出头之日了。” 虽然时候不在乎权势,但是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枫红鸾在枫城眼中,还是看得到几分得势的兴奋的。 这是人之常情,哪个升职了的人不红光满面的。 她为父亲觉得骄傲和欣慰。 “那夏辉死有余辜,这些年他除了在朝中结党营私,搬弄是非,打压异类,根本没有为国为民做出半分贡献,爹爹你浴血奋战,拼搏在前线,你才是真正实至名归的大将军。” 枫城脸红了一下,面对女儿的夸奖,做爹爹的也会脸红。 “不提这些,只要能够报效国家,怎样都是好的。你身子舒服点没?” “嗯,好许多了,等到过阵子,我就让泓炎陪我回家住一段,爹爹这次回来,几时走?” “辽军一年半载,绝对恢复不了元气,我本欲乘胜追击,逼辽投降,但是皇上迟迟不下定断,我不过是一介臣子,君主让我东我就东,君主让我西我就西,皇上让我派兵逼辽投诚,我再走。” “辽军如今大败,那无名功不可没,我看爹爹现在到哪里都带着他,有此猛将,爹爹如虎添翼,就算皇上仁慈放辽军一条生路,他们不念恩还想反击,有跌得和无名在,辽军也不足为惧。” 军事上的事情,前世的枫红鸾也了解甚少,她只记得她死之前,辽军尚未攻下,看样子,世事都在变更,同她记忆中已经全不一样了。 现在一切安好,父亲有无名相助,战功赫赫,升任大将军,指日可待? 350 何吉祥,够毒2 从晋王府出来,枫城同无名的坐了轿子回去,无名今日是带着面具的,银色的半边面具,遮住了烧毁的那半边脸孔,露出左边清秀的容颜。 若然不是被火灼烧了颜面,他必定是个让女人倾倒的美男子。 就算只看露出的半边面孔,皮肤白皙,完全没有久战沙场男人的粗犷和黝黑。 这或许同他总带着面具有关,西北阳光,照射不到他的脸孔,才维持住了这样一张白皙的脸庞。 浓眉大眼,鼻梁高挺,脸型轮廓,刀削一般,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 如果将左边完好的面孔,一怒一样庙会一个右边上,那他的俊美,绝对可以让少女芳心萌动。 只可惜好好的美男,却被无情的大火,吞噬了半边脸孔,当着是可惜。 两乘轿子,朝着兵部去,这几日枫城都在清肃大将军余党,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留下的那些余孽,若然不清理干净,即便是被拔擢为大将军,想要治理好整个军队,也是困难重重。 枫城要的做的,就是清肃这些大惊军安插在军队中党羽,然后安排自己的人进去。 可是的偌大军队,光是四军将军,四征将军,四镇将军,四安将军,四平将军等等有封号的将军都有数十上百,一一调度可不是容易事情。 更别是每个将军手里还有八校尉,显然此次整顿之庞大,绝非一朝一夕就可完成。 军职调度,牵涉甚广,枫城虽然是个粗人,但是也是就在官场,他深知道任何一个职位的调度,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所以只能小心谨慎,带着无名,一个个将军校尉安排调度。 从晋王府出来,一路上既挂心着枫红鸾,又想着让他头疼脑涨却一刻也不敢放松的调度事宜,他想闭目小憩会儿,都睡不着。 忽然轿子一阵晃荡,他眉心一紧,喝道:“做什么,好好的不会抬轿子吗?” 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疲累,脾气大的很,总是忍不住的发怒。 轿夫战战兢兢:“将军,有个女子挡住了去路。” “让她走开,本将军还急着赶往兵部处理公务呢!” 轿夫却颇为为难:“可是将军,她倒在路中间,不然奴才上去看看,怎么回事。” “速去。” 冷冷一句,枫城心烦的靠在了后座上。 无疑中,一阵风起,撩开了轿子的帘子,轿子前头不远处,躺着一个妇人,背对着他,看上去娇小玲珑,妇人脚边,清晰可见是一滩红色液体。 看到那红色液体,枫城眉心一紧,撩开帘子,对着前面道:“怎么回事?” “将军,是个孕妇,跌倒在路中间,昏迷了过去,好像滑胎了,都是血。” 枫城静默了片刻,下了轿子:“用我轿子抬着,赶紧去同德堂,救人要紧。” “那将军你呢?” “坐我的吧!”无名也被惊动了,从轿子里下来,对枫城恭顺道。 枫城点点头,举步朝着无名的轿子走去,几个轿夫,抬着晕厥的孕妇朝着他的轿子走来,那妇人披头散发,裙摆全是血污,被人驾着胳膊,看上去了无生气,却听到轻微的呻吟。 枫城只看了一眼,就要上轿子,忽然,眼睛却是定格在了那妇人的手腕上,一动无法动弹。 那是一只成色绝佳的翡翠镯子,通体碧绿,色泽通透,温润光洁,这镯子,他怎可能不记得是谁的。 撩着轿帘的手瞬间放下,他匆匆走上前,一把拨开了女子的乱发,乱发下,赫然是一张惨白的熟悉的脸。 “吉祥!”他惊道。 那女子紧闭的眼睛,颤抖了两下,虚弱的睁开,看了枫城一眼,有气无力的吐了两个字:“爹,救……” 我字还没出口,她又晕厥了过去。 枫城不知道此刻心头是什么感想,前尘往事种种,董氏虽然罪大恶极想要谋杀红鸾,但是何吉祥却毕竟是他一手拉拔大的孩子。 从出生,到长大,每一步都是他看着过来的。 何兄临死前,千叮咛万嘱咐他要照顾好董氏母女,如今董氏已经故去,虽然是罪有应得,但是何吉祥要是再死了,他怎么和兄弟交代。 况且,看到那只翡翠镯子。 想来何吉祥还是一直感念这枫府的养育之恩的。 “,送医馆,无名,你去兵部,今日的文案,全部由你批示,批示完和我详说一下就可以,点,点,起轿,往同德堂去。” 一把抱过何吉祥气若游丝的身体,此刻的枫城,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救人,一定要救何吉祥。 轿子里,何吉祥下体不住又血溢出,温热的液体,染红了她衣服的下摆,枚红色的裙子,如今一片暗红黑沉,触目惊心。 何吉祥的脸色,更为苍白。 因为痛楚,身子不住痉挛着,大颗的泪珠和汗珠,从她清瘦的脸颊上落下,全部渗入了枫城的外套上。 枫城喊她,她口中只迷迷糊糊的喊着“爹”,喊着“不要赶走我”之类的话。 这模样,让枫城心疼不已。 紧紧抱住了何吉祥,他粗糙的大掌不停替她揩拭去脸上的汗珠和泪水。 一路不住安慰,不管何吉祥听不听得到。 “没事的,爹在这里,吉祥,你不会有事的,爹在这里,爹在呢,在呢!” “吉祥,爹不会赶走你的,你听得到吗? 孩子,孩子,都是你母亲的错,爹知道和你无关,孩子你要坚强,同德堂就到了。” 枫城极力安慰,心疼不已,却大概没有发现,晕厥中的何吉祥,嘴角不经意的,露出了一抹得逞的奸笑? 351 何吉祥,够毒3 从晋王府出来,枫城同无名的坐了轿子回去,无名今日是带着面具的,银色的半边面具,遮住了烧毁的那半边脸孔,露出左边清秀的容颜。 若然不是被火灼烧了颜面,他必定是个让女人倾倒的美男子。 就算只看露出的半边面孔,皮肤白皙,完全没有久战沙场男人的粗犷和黝黑。 这或许同他总带着面具有关,西北阳光,照射不到他的脸孔,才维持住了这样一张白皙的脸庞。 浓眉大眼,鼻梁高挺,脸型轮廓,刀削一般,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 如果将左边完好的面孔,一怒一样庙会一个右边上,那他的俊美,绝对可以让少女芳心萌动。 只可惜好好的美男,却被无情的大火,吞噬了半边脸孔,当着是可惜。 两乘轿子,朝着兵部去,这几日枫城都在清肃大将军余党,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留下的那些余孽,若然不清理干净,即便是被拔擢为大将军,想要治理好整个军队,也是困难重重。 枫城要的做的,就是清肃这些大惊军安插在军队中党羽,然后安排自己的人进去。 可是的偌大军队,光是四军将军,四征将军,四镇将军,四安将军,四平将军等等有封号的将军都有数十上百,一一调度可不是容易事情。 更别是每个将军手里还有八校尉,显然此次整顿之庞大,绝非一朝一夕就可完成。 军职调度,牵涉甚广,枫城虽然是个粗人,但是也是就在官场,他深知道任何一个职位的调度,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所以只能小心谨慎,带着无名,一个个将军校尉安排调度。 从晋王府出来,一路上既挂心着枫红鸾,又想着让他头疼脑涨却一刻也不敢放松的调度事宜,他想闭目小憩会儿,都睡不着。 忽然轿子一阵晃荡,他眉心一紧,喝道:“做什么,好好的不会抬轿子吗?” 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疲累,脾气大的很,总是忍不住的发怒。 轿夫战战兢兢:“将军,有个女子挡住了去路。” “让她走开,本将军还急着赶往兵部处理公务呢!” 轿夫却颇为为难:“可是将军,她倒在路中间,不然奴才上去看看,怎么回事。” “速去。” 冷冷一句,枫城心烦的靠在了后座上。 无疑中,一阵风起,撩开了轿子的帘子,轿子前头不远处,躺着一个妇人,背对着他,看上去娇小玲珑,妇人脚边,清晰可见是一滩红色液体。 看到那红色液体,枫城眉心一紧,撩开帘子,对着前面道:“怎么回事?” “将军,是个孕妇,跌倒在路中间,昏迷了过去,好像滑胎了,都是血。” 枫城静默了片刻,下了轿子:“用我轿子抬着,赶紧去同德堂,救人要紧。” “那将军你呢?” “坐我的吧!”无名也被惊动了,从轿子里下来,对枫城恭顺道。 枫城点点头,举步朝着无名的轿子走去,几个轿夫,抬着晕厥的孕妇朝着他的轿子走来,那妇人披头散发,裙摆全是血污,被人驾着胳膊,看上去了无生气,却听到轻微的呻吟。 枫城只看了一眼,就要上轿子,忽然,眼睛却是定格在了那妇人的手腕上,一动无法动弹。 那是一只成色绝佳的翡翠镯子,通体碧绿,色泽通透,温润光洁,这镯子,他怎可能不记得是谁的。 撩着轿帘的手瞬间放下,他匆匆走上前,一把拨开了女子的乱发,乱发下,赫然是一张惨白的熟悉的脸。 “吉祥!”他惊道。 那女子紧闭的眼睛,颤抖了两下,虚弱的睁开,看了枫城一眼,有气无力的吐了两个字:“爹,救……” 我字还没出口,她又晕厥了过去。 枫城不知道此刻心头是什么感想,前尘往事种种,董氏虽然罪大恶极想要谋杀红鸾,但是何吉祥却毕竟是他一手拉拔大的孩子。 从出生,到长大,每一步都是他看着过来的。 何兄临死前,千叮咛万嘱咐他要照顾好董氏母女,如今董氏已经故去,虽然是罪有应得,但是何吉祥要是再死了,他怎么和兄弟交代。 况且,看到那只翡翠镯子。 想来何吉祥还是一直感念这枫府的养育之恩的。 “,送医馆,无名,你去兵部,今日的文案,全部由你批示,批示完和我详说一下就可以,点,点,起轿,往同德堂去。” 一把抱过何吉祥气若游丝的身体,此刻的枫城,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救人,一定要救何吉祥。 轿子里,何吉祥下体不住又血溢出,温热的液体,染红了她衣服的下摆,枚红色的裙子,如今一片暗红黑沉,触目惊心。 何吉祥的脸色,更为苍白。 因为痛楚,身子不住痉挛着,大颗的泪珠和汗珠,从她清瘦的脸颊上落下,全部渗入了枫城的外套上。 枫城喊她,她口中只迷迷糊糊的喊着“爹”,喊着“不要赶走我”之类的话。 这模样,让枫城心疼不已。 紧紧抱住了何吉祥,他粗糙的大掌不停替她揩拭去脸上的汗珠和泪水。 一路不住安慰,不管何吉祥听不听得到。 “没事的,爹在这里,吉祥,你不会有事的,爹在这里,爹在呢,在呢!” “吉祥,爹不会赶走你的,你听得到吗? 孩子,孩子,都是你母亲的错,爹知道和你无关,孩子你要坚强,同德堂就到了。” 枫城极力安慰,心疼不已,却大概没有发现,晕厥中的何吉祥,嘴角不经意的,露出了一抹得逞的奸笑? 352 江南子手段1 预料之中的事情,却还是有意料之外的震惊。 枫红鸾早想到了何吉祥早不拜访晚不拜访偏偏选在这一天的目的,却没想到何吉祥的苦情戏居然能演到这么足。 孩子,在枫红鸾不惜一切代价在保护自己的孩子的那刻,何吉祥却是不惜一切代价为了博取她父亲的同情和原谅,把孩子做了筹码和牺牲品。 何吉祥,她果然够毒的,当晚上泓炎告诉她这件事的时候,她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待得反应过来之后,她只是冷笑了一声,什么话也没说。 何吉祥够毒,够狠,但是她并非第一次见识到这种狠毒了不是? 上一辈子,是谁看着她浑身起火还挽着她的夫君冷眼看她死去的,她不会忘记。 想必何吉祥也是知道她腹中不过是个毒胎,生下来也不过是受尽折磨而死的命,所以索性将计就计,用这毒胎来博取她父亲的同情。 随便她怎么折腾,总归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她以为苦肉戏能够换回她枫府小姐的地位,简直是痴人说梦。 枫红鸾知道父亲心容易软,再加上对何叔叔的兄弟情深,肯定会原谅何吉祥的。 但是那又如何,何吉祥有这个命回来做枫府小姐,也没这个命享受了,她私底下问过江南子,染上花柳病的人,最多不过一年半的寿命。 已经过去半年,何吉祥的后半身,会在病痛中度过,想必现在何吉祥也早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之所以不惜一切想要求得枫城的原谅,大约只是为了报仇而已。 何吉祥那种聪明人,此刻应该已经明白,为何枫红鸾当时极力撮合她和尹天高了。 奈何何吉祥的身份地位,根本没有办法靠近枫红鸾,她是高高在上的晋王妃,她不过是一个越来越不受皇上倚重,命不久矣的三品宗人府丞夫人,别说见着她,就连她家的大门都进不了。 何吉祥唯一能够靠近她的法子,就是通过她父亲。 不过枫红鸾是忘记告诉何吉祥了,轻举妄动的结局,就是提前去死。 枫红鸾虽然有兴趣慢慢折磨她,但是既然何吉祥不安分,枫红鸾当为腹中孩子积德,提前帮何吉祥结束痛苦。 如今,何吉祥恐怕正端着一张要死不活的脸,在那祈求她父亲的原谅吧。 枫红鸾只碍于如今行动不便,加上身边可用的人都已经不在了,就先宽限何吉祥几日,让她再呼吸上几口新鲜的空气,一旦她能够下床,也就是何吉祥的死期了。 这个女人,兴风作浪,一次又一次,留着也是个祸害,枫红鸾现在只想过平静的日子, 已经没有兴趣去看何吉祥慢慢被折磨死的惨况了。 * 是,枫红鸾猜的没错,何吉祥的目的,就是为了借枫城接近枫红鸾。 这是她唯一能向枫红鸾报仇的机会。 韩慧卿给了她一味药,告诉她只要有机会靠近枫红鸾,就可以至枫红鸾于死地。 这味药,她不知道韩慧卿是怎么得来的,只听韩慧卿说过,这味药不需要送入枫红鸾口中,而且也只对孕妇作用,一旦这药粉混入香囊之中,接近怀孕的人,母子必死无疑,所以,这味药的名字,叫做“双杀”。 也便是说,只要她有机会靠近枫红鸾,枫红鸾母子必死。 她就是在寻那个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枫红鸾。 而那个机会,就是枫城,韩慧卿说了,只要枫城重新接受了的她,枫红鸾必定会出现在她的面前,因为枫红鸾是绝对不允何吉祥重返枫府。 何吉祥也笃信,她重新成为枫府小姐的那天,枫红鸾不可能不出现,枫红鸾一旦出现,她就可以向枫红鸾报仇雪恨。 这种羞辱的,痛楚的仇恨,就算是枫红鸾死了,她也会把她从棺材里挖出来鞭尸,打的她魂飞魄散。 至于那个能够让枫城原谅自己的法子,她能想到最妙的,就是自己的肚子了。 反正从接过韩慧卿手里的“双杀”后,她知道能够神不知鬼不觉杀死枫红鸾又抱拳自身的法子,就只有滑胎,落个干脆身子。 “双杀”对寻常人是无效的,唯独对孕妇有效,她若然不滑胎,连靠近枫红鸾的机会都没有,自己必定先死。 孩子,虽然是她身上一块骨肉,可是,却也无疑是对她最大的羞辱。 那隆起的肚子,时时刻刻提醒着她这个孩子是一个下人的,这个孩子生下来唯一的作用就是给尹天高那个贱人传宗接代。 这是枫红鸾对她的羞辱,是尹天高对她羞辱。 尤其是某日无意中听到尹天高吩咐管家,一旦她生下孩子,为防止孩子身世透露,就直接把她灭口,对外宣称孩子 难产而死。 那日起,她就已经彻底的放弃了腹中的孩子。 尹天高算盘打的精明,她也不会让他得逞。 尹天高曾经冷笑的警告过她,如果她胆敢把孩子打掉,他就会关她直到孩子十月出生,然后随便抱个男婴充“种”,对外依旧宣称是她们的孩子。 他是笃定了何吉祥生性和表面看上去一样柔弱,不会舍得真的打掉自己的亲身骨肉,所以一直来,都只是派了两个丫鬟看着她而已。 那两个丫鬟,对于韩慧卿派来接的她的人而言,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在尹天高还以为她被软禁于后院的时候,她已经出去和韩慧卿私下见面了无数次,自然绿帽子也给尹天高戴的厚厚的。 几次见面下来,她向韩慧卿诉说了枫红鸾的恶毒手段,口口声声说要报仇。 对于韩慧卿来说,枫红鸾更是差点毁掉了他前程,罪大恶极的女人。 两人一拍即合,韩慧卿便弄来了这种说是对怀孕夫人有致命伤害的香料。 今日,也是韩慧卿的人接来她出来,韩慧卿在朝为官,对枫城的动向了如指掌,他便是故意选了这一日让何吉祥出来,命何吉祥演了这一出苦情戏。 何吉祥是做足了准备,不惜狠狠的捶打自己的小腹以致落胎,晕厥虽然是假,但是那绞肠一般的痛楚,却并非全是假的。 不过现在,看着床榻边上满面担忧的枫城,她就觉得值了。 一个孽种,一石三鸟。 既能够帮她顺利笼回枫城的心,又可以让普天下都知道她已经落胎坏了尹天高的计划,还可以免受日夜精神的折磨。 这孩子的,就是个灾星,来到的那天她母亲就去世了。 这个孩子,从存在的那刻起,对她来说,就是痛苦和折磨。 有了这个孩子后,经历了母亡,牢狱之灾,尹天高的真面目,本来就是冤孽留不得,是她心慈手软一直不肯下手,现在,是该让这个冤孽去祸害别人的时候了。 这个冤孽的死,可以让尹天高一无所获,那个贱男人,肮脏恶心,她恨他,恨到发指。 孽种的死去,无疑是对尹天高最好的报复,虽然如今饱尝椎骨之痛,但是她心里却畅极了。 那种扭曲了的心态,都是拜枫红鸾所赐,比起能够让尹天高希望落空,她更乐于见到的,是双杀作用到枫红鸾身上的时候,一尸两命的痛感。 额头上都是冷汗,产婆在努力的帮她排除那个不足五月的孩子,枫城紧紧的握着她手,她的嘴角迷迷糊糊的扬起一个诡异的笑容,终于支撑不住,晕厥了过去。 所有痛,她承受过的,她都会加倍的奉还给枫红鸾。 她的孩子活不了,就用枫红鸾和枫红鸾的孩子来偿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怀王府,一如寻常, 并无两样。 可如果说没有两样,却也并不是。 这几日府上所有人总是病病歪歪,有气无力,面色是不正常的潮红,喘息浑浊,整个府邸上,都是病态的面孔。 包括泓挚和高丽王妃,也终日有气无力的,提不起精神来。 请了大夫看,大夫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但是整个府邸,唯独有一个人,依旧活蹦乱跳,鲜活的很。 泓挚知道,肯定是江南子动了手脚,这几日大家都病的七倒八歪的,他倒是兴致盎然,一下赏菊,一下划船,一下又在他书房中悠闲看小书,居然还请了戏班子来唱大戏。 眼瞧着大家身体状况不容乐观,泓挚知道江南子是说到做到,真的要搅和的他坏王府鸡犬不宁? 353 江南子手段2 金秋十月,暖风徐徐,湖心书阁,闻一阵清雅琴音。 现在整个府邸,还有力气弹琴的,就只有江南子一人了。 泓挚虽然武功功底深厚,但是不知道江南子到底使了什么诈,他总觉得体内有一股奇异的气息,想克制也克制不住,这气息暖烘烘的并不难受,可却人那个人昏昏沉沉的提不起力气,走两步都觉得疲乏。 他是一路走一路歇,才完成了平素里不过半里路路程,上了阁楼,站在楼梯口的时候,手分明的紧握着栏杆,大约是怕自己晕乎乎的滚下去。 走了进来,他的气息有些不稳,脸色异样潮红,一双黑眸,有些怒意冷然的看着江南子。 “你到底耍了什么阴招?” 江南子正在看小书,小书也便是一些记录民间奇闻杂志的书,怀王府自然是没有的,他托了唱大戏的人给他带了一箱子来,这几日打发时间的,也去了小半箱子,里头故事当真精彩,逗的他哈哈大笑。 听到泓挚的质问,他头也不抬。 “是吗?很阴吗?给药,我就帮你们府上人解毒啊,不然一辈子你们就这么混混沌沌的过吧,放心,死不了,只是每天都和软壳虾一样而已。” “你到底要怎样?” “看来我说的不够清楚啊!”他终于放下了手里的小书,摊开手心,“天山雪莲的莲心,明白没?” “我说了,我不会给,宁死不给。” “你还真固执!”江南子看着外头的天色,“算了,既然你这么固执,我正好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 “我这几天算了算,你府邸上统共有一百三十八个下人,加上你和你的王妃,就是一百四十个人。” “你要干嘛?” “别紧张!”看着泓挚警惕的眼神,江南子笑的痞里痞气,“都说了是好消息了,这一百四十个人,居然不多不少一般男一半女人,我这几天做了月老,前线了一下,按着年龄,脾气,当然还有各方面,结果出了这么一张配对图,你要不要看看。” “泓翰,你到底要干嘛?”泓挚狂怒,这样的表情,是自六岁后,再也没有在他脸上出现过的,带着浓重的杀气,和凌冽的寒意。 对面的江南子,却全然无惧,笑的更加春风得意。 “看把你气的,我这是做好事儿,你看你们都不行了,一个个成了软壳虾,那守护怀王府的责任,只能交给下一代,我给你们配对的这个图,加上我一点点这个药,明天开始,你们府邸就可以忙着交pei,哦,说交pei难听了点,就可以忙着欢好,两人一个房间,吃我这种药,关上个七八日,保准十个月后,怀王府可以出一批新的丫鬟奴才护院。” “泓翰!” “欸 ,不要打断我哦,我还没说完呢,因为你的王妃好像不能生,所以给她安排年轻力壮的也太浪费,这个如何,园丁老吴。至于你,我不会亏待你,伺候你王妃丫鬟,十三岁吧,娇滴滴的能捏出水来,我想……” “泓翰你够了,你要是敢动安儿半分,我让你死无全尸。” “呦,我好怕怎么办?”江南子故作了一副惶恐状,却转而笑的更为放肆,“其实你真的可以试试让我死无全尸,活着也乏了,死之前能毁多少人就毁多少人,黄泉路上结伴行,说说笑笑多热闹。” “泓翰,你真以为我拿你没法子,你真以为自己医术了得高明的天下第一吗?你要是敢动安儿和我府上任何人半分,你这辈子也别想拿到莲心,而且我会告诉皇兄你还没死。” 他冷冷道。 他却笑夸张:“去啊去啊,你顺便告诉他再杀我一次,你是耳朵不好是吗?我说了,我活乏了。” “你……” 泓挚这辈子,也是第一次遇见这样一个让他完全暴走的人。 他奈何不了他。 死死的看着他,良久,他才开口:“给我府上人解毒,莲心,我会亲自送去,要是我算的没错,今天已经是第九天了,你要是不怕,我们就继续耗着。” 江南子眉目,终于有了一丝冷凝,泓挚知道,他在乎的是什么,江南子不怕死,但是他最大的弱点就是枫红鸾。 “成交!” 他毫不犹豫。 泓挚起身,有些眩晕,他的毒药居然如此厉害,神不知鬼不觉的中了,而且站坐行动,都会乏力到眩晕,他完全相信,如果他再不交出莲心,江南子,绝对会做出更加可怕的事情。 看着他晕眩的模样,江南子轻蔑一笑:“给了你一日百毒不侵丸,看样子你以为是毒药喽,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得了,既然你要去亲自送药,这模样肯定是不行的,给你,吃了。” 第一了一粒药丸过来,泓挚险险接住,因为身体的疲软,他的功力大退。 他知道这颗药,牵系着枫红鸾的命,江南子是不会开玩笑的,接了,毫不犹豫的吞下,府内有冰火交融,一阵痛楚,但是明显的感觉到那股让人灼热慵懒的气息,已经渐渐平息下去。 席地而坐,运气一个小周天,再睁开眼睛,他浑身散着一股凌冽危险的气息,冷冷盯着江南子,从鼻翼间哼出一句:“你会后悔,后悔救枫红鸾的孩子。” “废话少说,去送药吧,等我听到枫红鸾母子无恙的消息,我自然会给你府上人解毒。如果你使诈,你知道我也不是没有手段的,不然经历了当年的事情,我也不可能活着站在面前不是吗?” “哼!”泓挚冷哼一声,甩袖而去,背影冷酷。 从窗户,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江南子收敛了脸上所有的颜色。 手足,手足是什么,手足就是当你成为障碍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可以挥刀看去的东西。 “泓挚,多年没见,你还是那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折手段的怀王吗?还是,变本加厉了?” 有晚风徐徐来,送来一股甜甜暖暖的气息,江南子一扫脸上沉寂,嘴角邪魅勾起:“沉睡花粉,果然是个好东西,哎,只可惜我没这福气,昏昏沉沉,浑浑噩噩的过日子,其实也不错。” * 夜色沉沉,这一日枫红鸾总不安稳,不知道为何,虽然泓炎和江南子都说了孩子无恙,她只要好好歇息就可以。 但是这两日,小腹的隐隐作痛感,却让她心头很是不安。 她有遵照嘱咐,哪里也不去,就乖乖的躺着养病,她也尽力的不去想让她烦心的事情。 事实上也没有什么可以想。 因为夏蓉灵给的遗诏,居然是假的,打开里头,是一片空白,她本来还担心泓炎看到,现在也不用操这份心了。 夏蓉灵,果然耍了她,试想,大将军为人警惕,遗诏这种东西,牵涉甚广,夏蓉灵不一定会知道,就算知道遗诏的存在,也肯定不会随便带在身上,更别说拿来给她。 而燕儿已经入土为安,她难过归难过,也没允许自己多想。 至于留香,一日不见尸体,她都不会替留香落半滴眼泪,她满怀希望。 至于何吉祥,根本不足为惧,就暂且容她兴风作浪几日,枫红鸾压根就没上心过。 事实上这几天,泓炎日夜相伴,也没有时间给的忧思愁虑的。 熏艾雾已经第九天了,艾草稳胎,可是现在她却觉得孩子的心跳越来越微弱,甚至现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都听不到孩子的心跳声。 孩子已经六个月了,她听人说过,有些早产儿,就是六月,七月的就生下来了。 产下的婴孩,五官俱全,手脚也健全,已经是个完整的人形。 看着隆起的小腹,想必她的孩子,也已经是个完整的人形了,她终日的去感受孩子心跳,孩子每一下的动作,一旦感觉不到孩子行动,她就会不安的很。 而这两日,孩子明显动作的越来越少,甚至从今天晚上开始,她一次也没有感受到孩子动弹过。 泓炎就睡在边上,她想叫醒的他, 可是又怕是自己多虑了。 大人要睡觉,孩子晚上自然也要歇息。 安慰自己一番,她相信江南子的医术,闭上眼睛,她努力说服自己入睡,朦朦胧胧的,似乎听到了身边泓炎起床的声音。 她睁开眼睛,只看到泓炎披着披风,踏着月色出门,大半夜,也不知道泓炎要去哪里。 “泓炎!你去哪里?” 她开口喊,他却似乎已经消失在了门口,走的极? 354 江南子手段3(明天见) 枫红鸾想起床,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想到江南子的叮嘱,她又安分躺了回去。 门,被推开,她以为泓炎回来了,抬头一看,没想到会是他。 “你来做什么?半夜三更的?” 一袭灰色锦袍,明明晃晃烛光,衬托的泓挚一张白皙的面孔更加的惨淡。 走了近前,枫红鸾有些不悦,无论如何,伯嫂有别,他就不该这样无所忌惮。 要是泓炎回来看到,会做何感想。 枫红鸾撑起身子,不想让两人见面的场面之间,存在任何暧昧的因素。 她动作的很吃力,他皱着眉头看着她,眼底神色复杂。 终于开了口:“孩子你就这么想要?” “自然。”枫红鸾好不容易坐了起来,拉高被子,脸色阴郁。 自从泓挚单凭一面之词冤枉她的孩子是个孽种那天起,她对泓挚就心生了不悦。 今日是怎么的,他是要趁着泓炎不在,来消灭他所谓的孽种?如果这样,枫红鸾会让他不得好死。 却见他从袖口里掏出一个小布袋子,黑色绣着一朵蓝莲花,丢到了她面前:“我会救你孩子一命。” 枫红鸾一脸不解:“什么东西?” 他冷笑:“还要和我装糊涂,让江南子以我妃子和全府老小性命要挟,不就是为了这个,枫红鸾,你这个女人当真有本事,可以让所有男人为你卖命,要是小炎知道你腹中并非他的孩子,这千年难得的雪莲心,你算是给你白费了。” 枫红鸾似乎有点明白了,可还是有不清楚的地方。 “你是说,江南子失踪的这几天,是去找你要这个雪莲心了?你的意思,我的孩子,只要能用这个来保?” “呵,看样子他们为了不让你担心,隐瞒的很好啊,枫红鸾,你这个女人,你就一点都不觉得羞愧吗?” “我为什么要觉得羞愧?”枫红鸾面色淡薄,天晓得她被窝里的手,早已经因为惊惶,而死死的你捏成了一团。 原来她心底的不安,是因为孩子压根没有摆脱离开她身体的危险。 能够救孩子的,只有这雪莲心。 难怪,偶尔总觉得泓炎的脸色不大对,问他江南子到底去了何处,他也总是搪塞她几句。 今天晚上,孩子动弹的比往常少了许多,大约没有这雪莲心,孩子好一一点点,一点点的在她腹中死去。 江南子居然做到了这份上,帮她不要命的却威胁泓挚。 而泓挚居然也如此不近人情,明明有救命药,却不肯给她。 她心底越发冷了,脸上一片寒光:“我为何要羞愧。” “因为这是个孽种。” “你才是孽种!”枫红鸾是不允许任何人诋毁自己的孩子的。 却见泓挚脸色越发的冷,冷到了冰点:“枫红鸾,我不管你这孩子是谁的,趁着我对你最后一分留情,你最好自行处理了,我泓氏血脉,容不下这个污点。” “怀王,不牢你费心了,请你离开。” 面对枫红鸾的冷漠,泓挚眼底一片受伤,目光从枫红鸾的脸上,移到了枫红鸾隆起的小腹。 黑沉的脸色的,凝结着一层冰霜,许久他才终于艰难的开了口:“将我们兄弟如此玩弄鼓掌,你是不是很高兴,你明明知道,就算你怀的真是孽种,我也不会告诉泓炎,因为我怕他……怕他恼羞成怒杀了你。” 他眼底痛楚,却让枫红鸾更加不舒服,他是在表达他对她的心,不允许他出卖她吗? 那可真是要感谢他了。 若然真的喜欢她,就不会听信片面之词,一而再,再而三的污蔑她,羞辱她。 她也不怕他真的去告诉泓炎,因为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这就是她和泓炎的爱情。 而泓挚,永远做不到爱,并无条件信任。 “我从没想过玩弄任何人,请怀王你不要自作的多情,我不爱你,我也不怕你告诉泓炎,因为我相信,你冤枉我的孩子是个孽种,泓炎会杀的,不是我,只会是你。” 泓挚大振,旋即冷笑起来:“你还真是厚颜无耻到了极点,枫红鸾,从今天起,我不会对你心存半分怜惜,你执意生下这个孩子,一切后果,皆由你自己担负。” 枫红鸾也冷冷勾起了嘴角:“我听到了,好了,你没事,可以走了。” 泓挚冷然离开,他离开后不久,泓炎回来了,看着坐在床边发呆的枫红鸾,他微微吃惊:“怎么起来了?” “嗯,被吵醒了,方才似乎感觉房中有人鬼鬼祟祟,我睁开眼睛,只发现这个在我床头,你去哪里了,夜半三更,更深露重的。” 泓挚看着枫红鸾手里的黑色布袋,上面赫然是一朵精致的蓝莲花,他一怔,赶忙接过,打开一看,一阵芬芳干花的香气,里面,便正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天山雪莲的莲心,他不会看错的,当年父皇赏赐给体弱多病的四哥时,他亲眼见过。 “怎么了?”枫红鸾佯装担忧,“怎么这种表情,像是捡到宝贝似乎的,对了,你去哪里了?” “方才睡着,门外有黑衣人闪过,我追了出去。” “黑衣人?” “无事,可能是我多心了,并没有看到人影。” “那便好,这东西,究竟是什么?” 虽然知道了这是什么,泓挚都告诉了她,但是她岂能让泓炎知道,她和泓挚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而且泓挚送药,不送到泓炎手里,送来她手中,还夜半三更的送过来,也确实让人生疑吧。 虽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可不必要的麻烦,她还是不想自揽。 再者,她也不想拆穿了泓炎善意的谎言,泓炎可以瞒着她,不让她知道孩子的状况,也是为了她好? 355 心腹1 天山雪莲莲心到手,这果然是奇药,煎熬服下不久,小腹处这连日来隐隐的坠痛感觉就消失殆尽,而且孩子越来越弱的心律和动静,也开始加强。 不出三日,枫红鸾已可以下床。 首要的事情,她自然是拾掇一番自己,这容颜,太过憔悴,也太过邋遢了。 头发油腻的就像是抹了猪油一般,黏糊在一起,煞是难受。 泓炎答应过她,一旦她身子好利索了,就带她进宫,享受华清池温泉泡浴。 他果然是没有食言,虽然枫红鸾多半推脱,那毕竟是太后娘娘御用的,平素里,就连皇后等人都不敢踏足地方。 加上之前她被大将军反将一军的时候,太后和皇上的态度也极是让她寒心,所以原先对太后如果说是敬重并存,此刻,她也只敬太后是泓炎的母亲而已,那时候的好感,荡然无存了。 民间有话云,十个馒头,抵不过一个拳头,对于枫红鸾而言,便正是如此,纵然之前千般万般好,在她生死攸关的时候选择了的畏首畏尾,知情却故意隐瞒,这态度,她不会原谅。 便正因为如此,所以更不愿意去华清池沐浴,不想受念太后这马后炮似的恩情。 奈何太后再怎样,也是泓炎母亲,是泓炎最亲近的人,枫红鸾不想泓炎看出她对太后的不悦情绪,然后成为一块三夹板,夹在她和太后之间左右为难。 所以当泓炎说太后亲自邀请枫红鸾去华清池沐浴的时候,枫红鸾点了点头,不再推辞。 这日一早上,枫红鸾已经能下床,活动自如了,泓炎准备了软轿,同枫红鸾两人,坐轿入宫。 轿子一路前行, 进了宫后,朝着太后慈庆宫去。 久病在床,世事纷纷扰扰,枫红鸾已经许久没有进过宫廷,原先还同泓炎说了,每逢初一十五她就夏蓉灵一道进宫给太后请安,可现在,时移势迁,物是人非。 夏蓉灵不再是那个云淡风轻,随遇而安淡定女子。 太后也不再是那个处处护卫,温柔慈爱的母亲。 看遍事实,去万千变化,枫红鸾想,唯独不会变的,大约只有留香的赤胆忠肝,父亲慈祥关爱,还有泓炎深情不悔了。 活了两世,人事物看的太多,到现在,接连被算计,接连失去了身边那么多深爱的人,她才开始学会,对闲杂人等,根本不需要有心。 如今的太后,无疑已经被列入闲杂人等的范围。 交心不易失心容易,是太后自己寒心的举动,让枫红鸾彻底对她失了心。 进了慈庆宫,她也只是规规矩矩给太后请了安,嘴角温柔笑意,眼底却很淡薄。 太后似乎有些尴尬,问了几句她身子状况,叮嘱了几句要她好好养胎,若然在家里憋闷的慌,可以进宫来走走之类的客套话,便声称约见了皇后,要同皇后一起到御花园赏花,便走了。 赏花是假,不好意思的面对枫红鸾才是真。 从始到尾,枫红鸾这一阵子的坎坷,作为婆婆的太后,却一直袖手旁观,肖叔叔时间,太后但凡出来说一句哀家相信红鸾,也不至于这样惨淡收藏。 可是太后,却什么都没做,不管太后是被皇上看着才什么都没机会说,还是太后对大将军的一个个下马威不过是做做样子,骨子里也是惧怕大将军的,枫红鸾算是参透了人情冷暖。 泓家的人,永远是以泓家的利益为先,泓炎,不也是这样? 虽然告诉自己不去想,可还是忍不住的心一阵坠痛,良久泓炎同她说话,她才匆匆把这种情绪抚平。 “怎么了,一直发呆,宫女来报了,华清池那一切准备妥当,我命敬事房调度了两个机灵的人给你,从今天起,就由她们两个伺候你,这些宫里的人,都是打小进宫,有档案记录,我比较放心,我早先就同皇后说过了,这两个丫鬟, 我会带出宫,以后就专门伺候你。” 泓炎心细如尘,本可以从晋王府调拨两个丫鬟给她,但是泓炎却怕夏蓉灵在府邸住的这段时间,收买了府上人。 所以如今,泓炎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想漏掉一个,所以正在大肆撤换府上的丫鬟,婆子,下人。 而此后枫红鸾的人,就更要悉心挑选,万无一失。 他不能再让自己看到枫红鸾受伤,哪怕是一点点。 他拍一下手掌,有两个看上去眉清目秀的宫女从外头进来,见到枫红鸾,毕恭毕敬的福了身:“王妃吉祥。” 夏蓉灵刺杀枫红鸾后逃之夭夭,不知去向,虽然皇上没有命令旨,在宗谱中将枫红鸾升任为正妃,但是对于所有人来说,枫红鸾已经是名正言顺的正妃娘娘了,那个“侧”字,无人敢再加。 “起吧,都叫什么名字?” 宫廷里的宫女,不必外头,规规矩矩的,主子问话才能回答,主子要是不问话,就不能吭气。 左边一个身材有些丰腴的丫头脆生生道:“奴婢晚晴。” 另一个宫女也不疾不徐声音柔软的回:“奴婢杨芸。” “嗯,我记下了。” 这两人,稍显的有些拘谨,大约是第一次见新主子,摸不清主子脾性,心头没底。 枫红鸾知道,燕儿死了,留香失踪了,丫鬟才是主子身边最强大的支柱。 晚晴,杨芸半道“出家”,她不指望她们像燕儿留香一样死心塌地,但是至少的,也不能如兰香和月香那样,狼心狗肺。 她知道兰香月香背叛枫府,背叛她症结所在。 兰香是因为家有父母,月香则是因为何吉祥给了她大把银子。 有前车之鉴,这次,她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356 心腹2 微微一笑,她伸出手,对晚晴和杨芸道:“伺候我去华清池吧。” 笑容温婉,可是语气却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傲慢,她只想让这两人明白,她不会虐待她们,但是她是她们的主子。 “是,娘娘!”晚晴上前恭顺的把枫红鸾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杨芸也毕恭毕敬的站在了枫红鸾身后。 枫红鸾回过头,看着泓炎的那瞬间,眼底威严收敛,尽数化作了柔情,真正的从心底里偷出来的柔情。 “你若是无事可做,便去沁阳公主处吧,我沐浴毕,就让晚晴去找你。” 泓炎点点头,华清池,即便是他母后温泉池,但是素来不让男人进入,连阉人都不得进去,当时休憩的时候,工匠一干,都是女子担任,可谓是宫中至纯至柔至阴的地方。 所以泓炎不能陪同。 他微微一笑:“好,也免得一会儿你找不见我,我大抵是在七姐那里,也抑或去太子那走走,许久没看太子了,也不知道在你舅父的督导下,学问可有进步。” 枫红鸾是一只没有告诉泓炎自己对韩慧卿的敌意,毕竟她无从解释自己为何要对韩慧卿抱有敌意,所以迄今为止,他一直很是赞同韩慧卿做太子少傅之事,毕竟韩慧卿的趣味背诵法,真的让太子精进了不少,此,于国家有利。 枫红鸾只是淡笑一声:“我知道了。” “若然这两处都找不到我,大约我是去了皇兄那,你只管在这等我,或者去骊妃那走走也好,日落之后,我们再回家也不迟。” 枫红鸾依旧是轻笑着点了点头。 泓炎目送了她进内室,看她从小门通往华清池,他才离开。 在小门关上的那刻,枫红鸾嘴角的微笑垮塌了下来。 泓炎,在皇上日日派遣歌姬舞姬毁他名声之后,还是对皇上如此没有嫌隙吗? 是不舍去恨,还是不愿意去恨,更抑或,泓炎压根就没有恨过皇上半分。 无论泓炎是怎么想的,枫红鸾都不可能如他一般豁达,尤其是枫红鸾知道那太多种种之后。 * 华清池。 果然如同泓炎所言,装点的金碧辉煌。 从门口到温泉池,是一条蜿蜒的鹅卵石小道,粗看下,或许只是鹅卵石,但是仔细一瞧,却不难发现,这流光溢彩的小石子,俱是奇珍异宝。 其中硕大一颗鹅蛋,还是高丽进献极品白玉,千年才出一颗成色这般好的佳品,可是太后,却奢侈的用来做着宝石小道。 晚晴和杨芸搀扶着她进来,随即有连个宫女上前领路,其中一个对枫红鸾道:“王妃要不要脱了鞋子,在这宝石路上走走,这些宝石,每天都会用珍贵的药材熬制纱布擦拭,有强身健体的功效。” 当真是奢侈至极,华清池,久闻不如一见,里头寸土寸金,不,那一颗颗宝石的价值,可是比上黄金更为珍贵。 就算是见过世面的她,也不免被震惊了,更别说晚晴和杨芸,从晚晴眼中,分明的看到了浓重的羡慕之色。 枫红鸾的屏退了那两个宫女:“不必了,我身怀有孕,脱掉鞋子走膈脚,我怕摔倒,你们也不用伺候我,都出去吧,有晚晴和杨芸便可。” “是,娘娘!”那两个宫女应了声儿,随后对晚晴和杨芸交代了几句,大抵是什东西放在什么地方,而后乖顺的退了出去。 前头,是一个偌大温泉池,用大块碧玉镶嵌池壁,尺底雕刻精致的花纹,清澈见底,大约是防止滑脚的。 池子前方,有两朵以假乱真,色彩艳丽的牡丹花,如今从花蕊中,正喷吐出热气袅袅的温泉。 倒是没看到泓炎说的小鱼儿,不过这一屋子氤氲的水汽,却是熏的人迫不及待的想要跳入水池之中享受,更别说枫红鸾已经十来日没有好好沐浴过了。 退下衣衫,在晚晴的搀扶下入了水,不冷不热刚刚好,天然的温泉,引了几百里地,却还能保持这温度,当真是不容易,大约引水的工序,做的及其精细,才能保持这个水的温度。 之前退出的宫女吩咐过,晚晴熟门熟路的找到了一拍装在小瓷瓶中,上面贴着红纸的香料,请示枫红鸾需要哪种。 手指,漫不经心的划过那一个个小瓶子,忽然,停留在了其中一个瓶子上。 “娘娘要这个?” “呵,不是,就桂花吧!” 白皙修长的手指,自那停顿的瓶身上移走,捏起了一个外头写着桂花两字的小瓶。 “那就用桂花吧,不过这个海棠的,太后娘娘肯定常用,我看上面的塞子,塞的比别的都深,肯定是经常拔插。”晚晴自言自语了一句,拿了桂花瓶子出来。 正要打开,却听枫红鸾道:“不用了也罢了,这种香氛,也无疑是桂花晒干后碾磨碎了而已,到不如直接去桂花树下站会儿,不出半个时辰,熏的一头一脸都是芬芳。” 晚晴笑,附和:“是啊,娘娘,那香气,可不比这些陈年了的好闻!” 说完,又好似觉得自己说漏嘴了,如果说这些香气是陈年了的香气,岂不是在说太后天天用的都是陈年了的东西。 但是枫红鸾并没有要追究她的意思,这个丫头很会讨人欢心,相比之下,杨芸沉默很多,年纪不大,看上去稳重一些。 扫了一眼华清池,处处奢华至极,金碧辉煌,枫红鸾轻笑道:“你两人进宫多少年了?” “奴婢三岁进宫,算来也有个十二年了。” “你呢,杨芸?” “二十四年。” “家里可有亲眷 357 心腹3 “奴婢家中还有一双父母,还有一个哥哥,已经娶亲了,生了个小侄子,今年刚满三岁。” “奴婢没有家眷。”杨芸的声音淡薄,但是听来还是有几分悲伤。 枫红鸾轻轻勾了一下唇:“那你们为何进宫?” “奴婢姑姑在宫中,是她给奴婢举荐了这差事。” 杨芸并没有接了晚晴的话说,直到枫红鸾亲自问她:“杨芸你呢?” 杨芸尚未开口,晚晴就替她做了回答:“杨芸是宫女生的,她母亲生下她就处死了。” “哦!”枫红鸾侧头去看杨芸,却见她面色几分痛楚,轻咬着下唇。 见到枫红鸾在注意她,她才忙放松了神色,有些吃力的点点头:“是!就是晚晴说的那样。” 枫红鸾轻笑一声,笑容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杨芸下意识的,又咬住了下巴,显然这个身世于她而言,太过难堪。 闭上了眼睛,枫红鸾不再问话,任由晚晴和杨芸轻轻的替她疏离长发,她看似睡着了,其实却只不过是闭着眼睛小憩而已。 头发洗完了,顿然觉得神清气爽了几分,身子,她想自己来,屏退了晚晴和杨芸在屏风外头等候,她吩咐了晚晴:“两刻钟后,就去请王爷回来。” 晚晴恭顺应:“是!” 晚晴看了杨芸一眼,眼底,透着几分狡黠的笑意。 宫女太监,得意伺候主子,一则自然是忠心耿耿,但是身家清白,又极是重要。 以杨芸这种身家,也难怪在敬事房都待了二十四年了,都没有一个主子肯要她。 而晚晴自以为自己身家清白,姑姑又是宫里的老人,尽忠职守了一辈子,她之前被晋王来伺候枫红鸾的时候,一直都是刘贵人身边的宫女,甚得刘贵人器重。 如今要换主子,以她激灵和聪明,自然要来一个先入为主。 两虎相斗必有一伤,主子的心腹,只有一个,就像是国家的帝君,只有一人。 她聪明讨巧,看上去又可爱玲珑,长的虽然清秀,却并不美丽,对于一个女主子来说,这样的丫鬟第一眼,给人的印象便是好的。 而杨芸,年岁这般大,同晋王妃都差了七岁,说话都说不到一块儿去。 而且杨芸皮相虽同晋王妃没得比,但是五官轮廓却极为精致,装扮一番,必定妖娆惊艳,看着宫里头的娘娘,哪一个不是捡着丑人搁身边,绿叶衬红花,更是把自己比的美。 杨芸这样的脸,男人要不动心还是难的,好在是这些年她一直在敬事房,没有去哪个主子身边伺候,不然怕是早就被皇上相中了。 女人,是不会给自己留威胁。 算这几点儿,晚晴就可以预见,在晋王妃心中,她和杨芸的地位之分。 而且刚才,晋王妃问话,杨芸还吞吞吐吐的,一点都不对主子诚实,如果不是她帮忙回答,杨芸怕不是要刻意隐瞒吧。 主子最讨厌的就是这类人,所以去请王爷回来的事情,主子才会吩咐了她,而每支会杨云吧! 但凡主子给你事情做,就说明她想要用你。 晚晴当真是越想越得意,年纪幼小,但是她可爱天真的面皮下,却藏着一颗争强好胜的心。 * 两刻钟后,晚晴依照枫红鸾的吩咐,去寻晋王回来。 华清池,只剩下杨芸和枫红鸾两人,隔着一层薄薄的纱曼,屋子里很安静,自从晚晴出去后,这屋子里那股子急促的气息,就平静了许多。 晚晴自以为掩饰的很好,却大约不知道,她那骄躁的气息,已经出卖了她。 事实上,在她忙着帮杨芸回答为何进宫的时候,枫红鸾心里已经权衡出了一个结果。 泡了会儿,手上起了褶子,晚晴尚未回来,大约是找不见泓炎吧。 “杨芸。” “是,娘娘。” “伺候我起来吧!” “是娘娘!” 中规中矩,安安分分,带着一点小卑微,这个女子,在枫红鸾眼中,没有半分危险的气息。 是被身边的人出卖惯了,她看人才会这样小心入微。 更衣罢,枫红鸾并没有痛杨芸有过多的言语交谈,她话少,杨芸话也不多,其实倒是挺搭。 从华清池出来,头发还微湿,雕镂花纹的情铜三足鼎云烟袅袅,散发出甜甜暖暖的香气。 屋子里,有几个宫女伺候着,见到枫红鸾出来,忙时送了一盏温热的牛乳过来。 “娘娘,请用。” 倒是贴心,想的周到。 杨芸双手捧起装牛乳白玉碗,送到枫红鸾面前。 枫红鸾接过,喝了两口,这牛乳里还加了红枣,味道甚好,她笑着饮尽,杨芸忙上前接空碗。 却不想手打了滑,那碗“嗙”一下脆响,在地上裂成了两半。 这白玉碗,价值不菲,杨芸面色顿然惨白,双膝着地。 但她却并非如同枫红鸾所料那样,哭喊求饶。 她的肩膀在抖动,显然十分害怕,但是跪的笔挺,脑袋垂着,素手紧紧捏着拳头,指关节泛白。 这动作,忽然就让人有几分心疼了。 这是一种逆来顺受的动作,不求饶,不解释,就像是早就知道,就算是哭天抢地也逃不过命运一样。 她低垂的脑袋,紧绷的后背,看上去很瘦小。 因为她是枫红鸾的人,边上宫女也只是“呀”的惊了一声,并没有人敢上前责罚杨芸。 杨芸如今这幅逆来顺受的模样,是等着枫红鸾的裁决。 她知道,死定了。 这是在太后的宫里,她打烂了太后的东西? 358 心腹4 她知道,死定了,这是在太后的宫里,她打烂了太后的东西,这白玉碗价值不菲,她这般冒冒失失,晋王妃必定不会要她,不但不会要她,免不得一顿打,责罚她粗枝大叶,打烂太后的东西。 她不求饶,是因为她知道,她什么东西都算不上,就算是求饶,也没有人会心生怜悯。 她不过是路边一株野草,人人可以践踏,谁会为一株野草说话? 更何况,今天真的是她的错,那个白玉碗,真的是她打破的。 晋王妃如果不处罚她,怎么和太后交代。 她发抖,她紧捏拳头,是因为害怕,却已经做好了皮肉之苦的准备。 她大约做梦也没有想到,头顶上传来的,不是手掌高高扬起,中中落下的剧痛,而是一声淡薄的声音。 “是我手滑,不小心打破了这个白玉碗,杨芸,你跪着做什么,又不是你打破的碗,大家都看到,你还没抓住这碗,这碗就掉了。” 事实上方才也没有人看到到底碗是怎么掉的,只看到枫红鸾把手伸过去,杨芸把手伸过来,然后碗从两人手里掉了下来。 不过听枫红鸾这么说,大家想大概是枫红鸾的打破,杨芸只是惶恐主子怪罪是她没接好碗,所以才下跪。 听到枫红鸾这么说,杨芸不敢置信的抬起头,却见到枫红鸾嘴角一抹淡淡的却很温暖的笑意。 眼眶,瞬间红了,即便是挨打,打到骨头都断裂,她也没有红过眼眶,只是麻木的承受,可是对于这前所未有过的温暖,她却是无力招架,眼底,震惊,感激,甚至,带着几分委屈。 枫红鸾看得到她的委屈,就像是一个孩子,受了太多的苦难,但凡有人对她露出一点点善意,这些年的苦难和伪装的坚强就会瞬间亏崩瓦解一样。 “杨芸,赶紧把这碎片收拾起来,打破了太后的碗,我一会必要向太后请罪才是。” 杨芸愣了一下,赶紧蹲着收拾碎片,白玉碗从中间碎裂两边依旧完好。 枫红鸾惋惜的看了一眼这白玉碗,有看了一眼杨芸,对她露了一个浅笑,随即有些苦恼的对那些伺候太后的宫女道:“不知道太后娘娘如今在哪里,我必得去请罪才好。” 一个年岁大些的上前,福身:“娘娘不碍事,想必太后娘娘也不会追究的,这种白玉碗,碎了就碎了,让敬事房撤了这套白玉碗碟,重新送一套来便是,这白玉碗,也是前两天送来的那套碗碟里的一只而已。” 既然能做决定,想必这宫女身份也不一般。 枫红鸾闻言,惋惜了一句:“不然我府上也有一套白玉碗,我看了一下,成色虽然及不上太后娘娘的,但是不做些什么,我心底总是不安。” 那宫女笑道:“娘娘不必不安,即便是娘娘打了整套白玉碗碟,太后也不会怪罪。” 枫红鸾也不过是客套客套,太后大约对她心中有愧,不说她不是故意的,众目睽睽大家都看到,她还夸了红枣牛乳好喝,就说她真是故意的,怕太后也不会说什么。 此事,算是过去了,但是那白玉碎片,她却并没有教给那几个宫女,只说先留着,看看有没有法子补救,不然她心底不安之类的。 已是碎片了,她又执意留着,宫女自然不敢违拗。 补救,是不可能的事情,枫红鸾自己怎会不清楚,留着,她自然是有用的。 晚晴回来的时候,此事已经平息了,所以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到杨芸的脸色不大好,心里还暗自得意,必定是遭了王妃责骂了。 晚晴想到这,心情就好,上前给正在无聊的自己和自己对弈的枫红鸾福了个身:“娘娘,王爷和皇上去看太子了,皇上说了,今日吃了晚膳再回去吧。” “哦!知道了!”枫红鸾淡淡一声,伸出手,“那便去骊妃处走走。” 晚晴忙上来要给枫红鸾搭手,却见枫红鸾抓起了杨芸的手,在杨芸还在错愕之中,把手放在了杨芸手上,依旧是淡淡道:“走吧,晚晴,你原先是伺候谁的?” 不知道枫红鸾为什么这么问,晚晴有些心理没着没落的,却还是毕恭毕敬的回:“奴婢原先是伺候刘贵人。” “哦!”枫红鸾只应了一声,没说什么话。 晚晴上前想要走在她后头,却见枫红鸾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有些疑惑的看着晚晴:“你原先是伺候刘贵人的?” “是!” 枫红鸾疑惑的脸上,眉头紧了一紧:“我原先听刘贵人提起过你,甚为欣赏你。” 晚晴心里一喜。 “说是你聪明激灵,做事懂得分寸,伺候人又是一把好手,心思玲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丫头。” 晚晴心里更喜,面色红红,几分羞赧。 枫红鸾松开了眉头,伸手拍了拍晚晴的肩膀:“如此好丫头,刘贵人这么器重,我怎能横刀夺爱,回去吧!” “啊?” 晚晴没明白过来。 枫红鸾已经转身在杨芸的搀扶下走了。 晚晴傻愣愣在原地,想要跟上去,可是那句“回去吧”却听着像是打发她走。 直到有个宫女上前,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晋王妃不想要你”,她才猛然一怔,看着枫红鸾消失的背影,满脸的不敢置信。 到死她去找晋王的这个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个杨芸是怎么排挤她,挤兑她,说道她 ,让晋王妃放着好好一个她不要,居然留下了杨芸。 她原本志在必得的东西,现在却从指缝中溜走,她的不甘心,全部写在脸上。 可又能如何,她只是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 359 骊妃失宠1 她原本志在必得的东西,现在却从指缝中溜走,她的不甘心,全部写在脸上。 可又能如何,她只是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 晚晴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就好像杨芸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被留下。 在她以为,就算枫红鸾只需要一个人在身边伺候,那个人也绝对不会是她。 一路上,搀着枫红鸾往骊妃处走,杨芸虽然不说不问,枫红鸾也知道她心底必定万千疑问。 她轻笑了一声,先开了口:“你的母亲,为何会在宫中生下你?” 看着杨芸脸色一白,她旋即道:“你若是不想说,我也不会勉强你。” 杨芸咬了咬嘴唇,她似乎很习惯做这个动作,一旦难以启齿或者觉得难堪,又或者激动紧张之类的,总会轻咬嘴唇,眉头微锁。 看到她这样,枫红鸾知道这必定是一段伤痛的回忆,便道:“罢,不用说了。” “我娘!”杨芸似鼓足了勇气,抬起头看着枫红鸾,“是一年一度回家省亲,结果路上遭遇爆匪,被强暴了才有的我,我娘当时年幼,不知道腹中有我,回到宫中三个月后,一日突然晕厥,才被诊出已经怀了我,按着宫规,是要即可处死的,但是惠太妃仁厚,念我母亲伺候她一场,就恳求先帝,让我母亲诞下了我,再接受了杖毙之刑。” 她说的很平静,但是泛白的脸色可见,这一段回忆她虽然没有经历过,但是对于她来说依然是一种极大的痛苦。 说完,她似鼓足了勇气,对枫红鸾道:“娘娘若是后悔要了我,可以向敬事房回了我。” 枫红鸾眼神温柔了几分,看着她的眸子饶有兴致的问:“我为什么要后悔?” “这二十四年,我从来没有伺候过任何主子,就是因为主子觉得我晦气。” 她说完,眼底几分痛楚和委屈。 枫红鸾忽然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她一怔,有些受宠若惊,但听得枫红鸾柔声道:“你是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身家清白,聪明伶俐的晚晴,而要了你?” 她是相问,却一直没敢问,不了枫红鸾会先提起。 她不否认,点点头:“这些年后宫过来了新人,敬事房安排调度宫女,就算公公仁德把我安排进去,新来的娘娘也会把我从名单中剔除出去,我是个不祥的人,母亲生下我后直接就被杖毙了,而惠太妃也为了我和皇上伤了和气,失宠之后,郁郁寡欢而终,没有人愿意要我。” “杨芸,任何时候,都不要妄自菲薄,人生下来,总有其意义,就算是蝼蚁一只,生命短浅,它也不是白活的。” 这个,没有人会比重活过一世的她更加明白。 “娘娘。” 杨芸的声音略显了哽咽。 “呵呵!”枫红鸾将那碎裂成两半的白玉碎片送到了她手中:“这个给你,白璧无瑕,就算是不幸摔裂开了,终究是白玉,你就像是一块白玉,干净,剔透,虽然光泽不及夜明珠,虽然华丽不及难熬翡翠,但是白玉之所以珍贵,就珍贵在她的无暇纯净,温润柔和。” 枫红鸾说的很笼统,她自然是不会告诉杨芸,我选择你真正的原因,是因为你没有牵挂,对钱财也没有贪婪需求,更重要的是自小卑微感受不到温暖,所以对别人一点点的好就会死心塌地。 而晚晴相反,心思玲珑却不剔透,看到华清池的华丽之后眼底里流露出来的那种贪婪光芒让枫红鸾看到了第二个月香,而且所谓的家事清白,无疑会铸就第二个兰香。 两人相比较,谁才真正适合成为下一个留香,枫红鸾心里了然。 如今留香不知去向,她也只能暂时找个替代品了。 对人,要用心,但是真心不要轻付,只要用心去看明白,这个人对你有利有弊便可。 这便是在经历过那么多之后,枫红鸾悟出来道德,太后不正是一个典型。 真心相交,结果又是如何? 太后现在对她怕是心中有愧,她也无意原谅太后,肖云业的死没有办法释怀之前,她也不会让那些人心里舒坦,这是她们欠她的,不,是他们欠肖云业的。 * 棠梨宫。 时移势迁,枫红鸾怎么都没有想到,如今的棠梨宫清冷至此。 院子里虽然有打扫过的痕迹,但是也不知道是宫女怠惰,还是刻意怠慢,枯树枝叶七零八落,随处可见。 枝桠上,挂着过中秋节时候剩下彩灯,却也没有人要收回来的,中秋节后下过三场小雨,彩灯早就给打的支离破碎,远远看去还是花花绿绿的,走的近了,就看到一团团废纸搁浅在树枝上。 枫红鸾不禁蹙眉。 走到院子里,杨芸进去通报。 不多会儿有个小宫女迎了出来,穿着一套墨绿色的宫装,枫红鸾见状,不由眉心一紧,已经秋天了, 宫里的宫装按着四时来穿的。 春浅绿,夏墨绿,秋浅棕,冬墨蓝,为何棠梨宫的宫女,尽然还穿着夏天的宫装。 这话她也只揣在怀中,不做声响,听那宫女给自己请了个安,她问道。 “骊妃娘娘可在?” 宫女点头:“娘娘请我来告诉王妃,她今日身子不适,得来风寒,怕传染给娘娘,不方便见娘娘。” “太医可来看过了?” 宫女面色稍有些难过,却忙道:“来看过了,开了药。” “那好吧,改日我再过来。杨芸,走吧!” 在杨芸搀扶下离开,一出棠梨宫,枫红鸾就紧了眉头。 “这些日子,皇上是不是鲜少过来骊妃娘娘处 360 骊妃失宠2 杨芸点点头:“是,五月选秀后,皇上就没再过来过了。” 回头看了一眼棠梨宫,枫红鸾沉沉的吐了一口气:“果然是由来只见新人笑,几回见得旧人哭。” “自从礼部尚书被人偷袭瘫痪后,骊妃娘娘身子一直都不大好了,太医过来看过几次,反反复复总不见好起来,太医也就不来了,方才那宫女大约是想让娘娘安心,才故意按着骊妃娘娘的意思这么说的。” “太医为何不来了?好歹骊妃也是正三品妃子,太医如何敢这样怠慢?” “娘娘也知道,先前骊妃得宠的时候,脾气很是怪异,连皇后都不放在眼里,所以同皇后一直不太和,如今失势力,没了皇上这个靠山,皇后自然……奴婢不好多说,反正娘娘应该知道的。” 眼底里有几分寒意,果然,锦上添花人人会,雪中送炭又有几人。 怪不得,宫里处处都被怠慢,宫女的秋装都没发。 皇后这一招落井下石,倒是真不错,反正有新欢在怀,皇上早就忘记了棠梨宫还有个卧病在床的旧爱,皇后要在背后如何摆布骊妃,只怕是皇上知道了,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道吧! 自古帝王家,均无真爱,枫红鸾早就知道,但是亲眼看到,却还是心头一阵阵不舒服。 她不舒服的,是骊妃如今的凄凉和惨况,毕竟骊妃曾经帮助过她和泓炎。 然而更加不舒服的,是后宫之中的尔虞我诈,皇后这一招秋后算账,真正是要将骊妃赶尽杀绝了。 皇上居然就这么不念旧情,完全没有要出手相助的意思。 怕是皇上如今早就忘记了,曾经有一个他宠爱了许多年的女人,叫做骊妃。 骊妃当真是可怜,想到那日赏花,枫红鸾对骊妃说过,杜鹃就算开败了,喜欢杜鹃的人,只会痴痴守着杜鹃,等到来年花开。 骊妃当时对于这次选秀,已经显的心头的十分不安了。 她当时的话,原本只是觉得骊妃多虑了,因为在她的记忆中,骊妃得宠直到泓康定八年尚未衰竭,没想到,那句话,如今听来,尽成了安慰。 骊妃真的失宠了,而且以这样悲凉的姿态失宠,失去孩子,父亲瘫痪,她算是经历了一次生死历练般的剧痛,如今只怕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躺在床上,凄凄凉凉等着牛头马面来勾魂吧。 如果太医院放任不管,她真会死的。 枫红鸾忽然转过了身,脚步坚定的朝着棠梨宫去:“我有个东西,要给骊妃。” “主子,骊妃生病了,不然让奴婢送过去。” “我自己去,不用担心。” 大约棠梨宫的宫女也没想到枫红鸾又回来了,当她拦也拦不住枫红鸾执意进了骊妃房间的时候,她只能跪在地上,向躺在病床上的骊妃请罪。 “下去吧!”隔着屏风,骊妃声音虚弱,“给晋王妃泡茶。” “是!” “杨芸你也下去。” “是!” 屋子里,门窗紧闭,有些生闷,铜鼎燃着淡淡的薄荷香丸,冷冷清清的飘着一股白烟,同上次来,有种物是人非恍如隔世的感觉,原本一切都是光鲜艳丽的,色彩飞扬的,但是先自爱,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枫红鸾绕过屏风,待看到床榻上枯瘦如柴的骊妃后,她心口一疼,不过就是几月未见,骊妃俨然换了一个人似的,面容苍白憔悴,嘴唇因为失血而泛着一层没有血色的粉白,眼窝深陷,颧骨突出,瘦削的不成人形。 身上盖着厚重的锦被,披头散发,五官轮廓还是原来的骊妃的,可是容颜上,已经见不着半分当年骊妃神采飞扬的颜色了。 “骊妃娘娘。” “呵,你总也不听哈,我身上有病,你不该靠近我的。” 唯独没有变的,就是她说话的生意,虽然有气无力,却还是很温和。 她挣扎着要起来,枫红鸾忙上前搀她,看着她这样样子,着实心痛。 “骊妃娘娘。” “也别叫我骊妃娘娘了,当年你总是称呼我紫霞姐姐,现在也叫一声姐姐吧。” “紫霞姐姐。” “总算还有你愿意来看看我,只是我这般模样,真是失礼了。” “不,姐姐无论如何,都很美丽,你身上独有的气质,是谁也学不去的。” 她知道枫红鸾不是说恭维话,莞尔一笑,看着枫红鸾隆起的小腹,眼底里流露出几分羡慕:“都这么大了啊,你可还好?” 她卧病在床许多日,除了棠梨宫的人,也没有人愿意靠近她。 因为谁都知道骊妃如此惨况,是皇后在和骊妃过不去,如今骊妃失势,那些人以前是坐山观虎斗,看皇后和骊妃暗斗,现在则是巴不得落井下石,和皇后一起弄死骊妃。 所以枫红鸾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骊妃都不知道。 枫红鸾也不想她担心,只笼统的回答了一句:“还可以,娘娘这是得了什么病,怎瘦的这般厉害?” “都说了叫我姐姐,呵呵,小产后,气血一直很虚,身子时好时不好的,这一阵子天冷了,病发的厉害起来,终日就只能在床上躺着了。” 她说的很平静,枫红鸾听的却很心疼。 “不过是气血虚弱,吃几副药应该可以,为何……” “呵呵,你不用管我这许多。”她似乎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打断了枫红鸾的话,岔开了话题,“我听说你父亲班师回朝了,真是恭喜。” “谢谢!” 她的痛处,她不想提起,枫红鸾也便不再刺激她了。 按着她意愿,没有再多说她身子的事情? 361 太子1 杨芸点点头:“是,五月选秀后,皇上就没再过来过了。” 回头看了一眼棠梨宫,枫红鸾沉沉的吐了一口气:“果然是由来只见新人笑,几回见得旧人哭。” “自从礼部尚书被人偷袭瘫痪后,骊妃娘娘身子一直都不大好了,太医过来看过几次,反反复复总不见好起来,太医也就不来了,方才那宫女大约是想让娘娘安心,才故意按着骊妃娘娘的意思这么说的。” “太医为何不来了?好歹骊妃也是正三品妃子,太医如何敢这样怠慢?” “娘娘也知道,先前骊妃得宠的时候,脾气很是怪异,连皇后都不放在眼里,所以同皇后一直不太和,如今失势力,没了皇上这个靠山,皇后自然……奴婢不好多说,反正娘娘应该知道的。” 眼底里有几分寒意,果然,锦上添花人人会,雪中送炭又有几人。 怪不得,宫里处处都被怠慢,宫女的秋装都没发。 皇后这一招落井下石,倒是真不错,反正有新欢在怀,皇上早就忘记了棠梨宫还有个卧病在床的旧爱,皇后要在背后如何摆布骊妃,只怕是皇上知道了,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道吧! 自古帝王家,均无真爱,枫红鸾早就知道,但是亲眼看到,却还是心头一阵阵不舒服。 她不舒服的,是骊妃如今的凄凉和惨况,毕竟骊妃曾经帮助过她和泓炎。 然而更加不舒服的,是后宫之中的尔虞我诈,皇后这一招秋后算账,真正是要将骊妃赶尽杀绝了。 皇上居然就这么不念旧情,完全没有要出手相助的意思。 怕是皇上如今早就忘记了,曾经有一个他宠爱了许多年的女人,叫做骊妃。 骊妃当真是可怜,想到那日赏花,枫红鸾对骊妃说过,杜鹃就算开败了,喜欢杜鹃的人,只会痴痴守着杜鹃,等到来年花开。 骊妃当时对于这次选秀,已经显的心头的十分不安了。 她当时的话,原本只是觉得骊妃多虑了,因为在她的记忆中,骊妃得宠直到泓康定八年尚未衰竭,没想到,那句话,如今听来,尽成了安慰。 骊妃真的失宠了,而且以这样悲凉的姿态失宠,失去孩子,父亲瘫痪,她算是经历了一次生死历练般的剧痛,如今只怕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躺在床上,凄凄凉凉等着牛头马面来勾魂吧。 如果太医院放任不管,她真会死的。 枫红鸾忽然转过了身,脚步坚定的朝着棠梨宫去:“我有个东西,要给骊妃。” “主子,骊妃生病了,不然让奴婢送过去。” “我自己去,不用担心。” 大约棠梨宫的宫女也没想到枫红鸾又回来了,当她拦也拦不住枫红鸾执意进了骊妃房间的时候,她只能跪在地上,向躺在病床上的骊妃请罪。 “下去吧!”隔着屏风,骊妃声音虚弱,“给晋王妃泡茶。” “是!” “杨芸你也下去。” “是!” 屋子里,门窗紧闭,有些生闷,铜鼎燃着淡淡的薄荷香丸,冷冷清清的飘着一股白烟,同上次来,有种物是人非恍如隔世的感觉,原本一切都是光鲜艳丽的,色彩飞扬的,但是先自爱,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枫红鸾绕过屏风,待看到床榻上枯瘦如柴的骊妃后,她心口一疼,不过就是几月未见,骊妃俨然换了一个人似的,面容苍白憔悴,嘴唇因为失血而泛着一层没有血色的粉白,眼窝深陷,颧骨突出,瘦削的不成人形。 身上盖着厚重的锦被,披头散发,五官轮廓还是原来的骊妃的,可是容颜上,已经见不着半分当年骊妃神采飞扬的颜色了。 “骊妃娘娘。” “呵,你总也不听哈,我身上有病,你不该靠近我的。” 唯独没有变的,就是她说话的生意,虽然有气无力,却还是很温和。 她挣扎着要起来,枫红鸾忙上前搀她,看着她这样样子,着实心痛。 “骊妃娘娘。” “也别叫我骊妃娘娘了,当年你总是称呼我紫霞姐姐,现在也叫一声姐姐吧。” “紫霞姐姐。” “总算还有你愿意来看看我,只是我这般模样,真是失礼了。” “不,姐姐无论如何,都很美丽,你身上独有的气质,是谁也学不去的。” 她知道枫红鸾不是说恭维话,莞尔一笑,看着枫红鸾隆起的小腹,眼底里流露出几分羡慕:“都这么大了啊,你可还好?” 她卧病在床许多日,除了棠梨宫的人,也没有人愿意靠近她。 因为谁都知道骊妃如此惨况,是皇后在和骊妃过不去,如今骊妃失势,那些人以前是坐山观虎斗,看皇后和骊妃暗斗,现在则是巴不得落井下石,和皇后一起弄死骊妃。 所以枫红鸾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骊妃都不知道。 枫红鸾也不想她担心,只笼统的回答了一句:“还可以,娘娘这是得了什么病,怎瘦的这般厉害?” “都说了叫我姐姐,呵呵,小产后,气血一直很虚,身子时好时不好的,这一阵子天冷了,病发的厉害起来,终日就只能在床上躺着了。” 她说的很平静,枫红鸾听的却很心疼。 “不过是气血虚弱,吃几副药应该可以,为何……” “呵呵,你不用管我这许多。”她似乎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打断了枫红鸾的话,岔开了话题,“我听说你父亲班师回朝了,真是恭喜。” “谢谢!” 她的痛处,她不想提起,枫红鸾也便不再刺激她了。 按着她意愿,没有再多说她身子的事情? 362 太子2(明天见) 慈爱的看了一眼小太子,从襁褓中他是看着长大的,如今,尚未有帝王的气息,举手投足间,还不过是个小娃娃,可爱的很。 那双清澈的眸子里,似乎只看得到糖葫芦,对于世事纷争, 对于勾心斗角,对于那一切的黑暗和血腥,手足相残,尔虞我诈,你死我活他都还不明白。 轻轻一笑,他多么希望,太子永远都不要明白,因为一旦明白了,便会是无止境的痛苦。 太多的无可奈何会让人觉得窒息,太多迫不得已会让人手染鲜血,太多算计,杀戮,勾斗,哪怕是亲兄弟之间。 抬起眸子,看了一眼正在向太傅询问太子学问的皇上,泓炎温柔的眼底,迸出了淡淡的冷意。 却在皇上回头看着他的那刻,又恢复了寻常,笑道:“我听说太子功课的精进,多亏得少傅的趣味教学法。” 太傅脸上有些不痛,因为他知道泓炎这句话一说,分明是把所有的功劳都归到了韩慧卿身上。 但是太傅不痛归不痛,却也只能应:“是,少傅功不可没。” 因为,确实是因为韩慧卿的教学法子,太子才渐渐好学起来,背诵也事半功倍,学习也更加的积极勤奋,这是众所周知的,太傅就算是想要揽功,也不得! “皇兄,可别说我夸奖自己的妻舅, 韩慧卿这个人,科考虽然只拿了第三,但是学识渊博,而且能够标新立异,他那方针背诵法子,我总觉得值得推广,在翰林院期间,他也是颇得翰林院大学士重用。皇兄向来惜才,我看这个韩慧卿,一旦重用,必定可成栋梁之才,为国效力。” 言辞间,很明显的是在举荐韩慧卿,皇上笑着听完,点了点头:“小炎你推荐〖全本小说下载:http://www.cndmoz.com/〗,自然是要考虑。只是这韩慧卿是你妻舅,这半年又升任太,若然再度升迁,怕有人非议,说你举贤唯亲。” 泓炎淡淡一笑:“旁人如何说我,我又有什么所谓。” 说完,看了一眼皇上,笑意浓了一些:“我的脸皮向来厚,皇兄应该知道的不是吗?” 皇上面色一怔,旋即笑:“既然你极力举荐,正好那礼部尚书半身瘫痪,大约也该告老还乡不能为国效力了,莫公公,拟旨,封少傅韩慧卿为礼部尚书,择日升任。” “是,皇上!” 莫公公领命下去,太子闻言,一脸的不高兴:“韩慧卿不陪儿臣念书了吗,父皇?” “你若是愿意,自然他还可以来陪你。” 皇上难得对太子,言辞如此和蔼。 泓炎眼神单薄,看着皇上背影,目光扫过太子的时候,太子忽然对他可爱一笑。 “既然是皇叔要举荐的人,儿臣也就不留了,只要是皇叔要的,儿臣都可以让给皇叔。” 这眼神,这句话,一瞬间打的泓炎站在了原地。 不过也是瞬间,他就收敛了所有情绪,笑道:“太子,没亏了皇叔平素里这么疼你,皇叔就管你要一个少傅,下次,给你带更好的吃的民间小食进来。” 皇上怒瞪了一眼泓炎,泓炎却依然嬉皮笑脸的:“别看我,我就是说说,不然下次你不许我进宫啊!” “你当朕不敢,真是反了。” 泓炎依旧嬉皮笑脸:“嘻嘻,要反也不是第一次了,还有上次的糖葫芦。” 听着像是开玩笑,却让皇上的脸色变了变,但是看着泓炎的表情,他想他大概是草木皆兵,多心了。 严厉的看了太子一眼,他道:“下次再敢偷吃东西,就罚你到太阳底下跑一个时辰,到时候,你母亲说情朕都不会让饶了你,知道吗?” “何必呢!皇兄,我下次不给太子带了便是。”泓炎忙上来打圆场,看着泓炎哭了的样子,他忙安慰,“你父皇是望子成龙呢,太子,你就好好拿出成绩来给你父皇看,下次,皇叔不带吃的给你,但是带你弟弟过来看你好吗?” “弟弟?” “嗯,或许,是个妹妹,你喜欢什么?” 泓炎眼神温柔,比起皇上来,太子更是喜欢和皇叔在一起。 “我既然喜欢弟弟,又喜欢妹妹,皇叔,我可以一起喜欢?” “一起喜欢?” “嗯,我可以喜欢弟妹。” 一言出,泓炎忍不住笑了,连皇上的脸色,都柔和了几分,大约真是他多心了,小炎,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违抗他的。 就算是他对小炎做了一些过分的事情,小炎也不会往心里去的。 “这个吗,你得以后和你弟弟商量,但是皇叔劝你,最好不要喜欢弟妹。”泓炎半蹲着身子,笑着抱着太子的肩膀,轻轻刮了一下太子的鼻子。 “为什么?”太子天真的问道。 泓炎歪着脑袋,似乎在思考如何应对这小娃子的问题。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 “太子无需多问。太傅,下次抽查,就背诵《国典》第一第二两章,小炎,走了,天色不早了,你的王妃也该等急了。” 泓炎点点头起身,太子看着泓炎要走,一脸的不舍。 跑上前,抱住了泓炎的大腿:“皇叔,什么时候再来看我。” 泓炎暖暖一笑:“你想什么时候?” “皇叔可不可以不走了?”太子对泓炎的依恋极深,小小的眼眸中,写满了对泓炎的喜欢。 这份过分的喜欢,让皇上心底生了不悦,不是吃味,只是不安,他一直都在避免泓炎接近太子,却没想到两人私下里关系这般好。 “走吧,小炎,太子,你好好念书,皇叔就会来看你。” 太子眼底里一阵喜悦:“父皇受话算话吗?” “嗯!”威严的应了一声,皇上大步离开了的文渊殿。 泓炎低头对太子一笑,揉了揉太子毛茸茸的小脑袋,道:“那就乖乖听话背书,皇叔走了。” 紧了步子,追上皇上,看着皇上负手而走的背影,泓炎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深不可测的笑意。 ——题外话—— 我们泓炎啊,其实做了很多事情只是我没有从他的角度来写,为了不让他只是个打酱油的男猪脚,我会让他多出场几次。 很少写男主的场,如果描写的不够到位什么的,大家海涵? 363 沁阳公主1 从太子东宫出来,一路往慈庆宫走。 夕阳西下,两道身影,一红一黄,在青石地板上拉了两道长长的影子。 还是皇上先了口:“你没有怨朕?” 泓炎笑道:“皇兄是指什么?是说方才你在太子面前没给我这个皇叔留点面子吗?我哪里是这么小气的人,是我不好,专门歪教了太子,说漏嘴告诉他我们买通太医吃糖葫芦的事情,皇叔是怕太子学坏了,所以才发脾气,我知道。” 泓炎的大方,彻底的打消了皇上心头的不安。 是,太子年幼,心性尚不稳,不能明辨十分,不知道什么是对他好的,什么是对他不好的。 一旦有人教唆几句,很容易认不清楚自己的身份。 三岁看到老,如果幼年时候脾性定了,长大后也很难改过来。 就像是盆栽,新枝发芽之际,如果用绳索拉扯固定在一个方向,树枝就会变形,按着那个方向生长。 方才泓炎没有分寸的在孩子面前说他们小时候的那些伎俩,从小就知道收买太医,心术不正,这些东西,不该是一个五岁的孩子该学该听的。 而且泓炎还以宫外事物为诱惑,讨好太子,让太子居然甘心为了一些宫外小食,甘心把所有东西都送给泓炎,虽然太子年幼,可能只是喜欢泓炎说说而已。 可若是长此以往,泓炎的“循循善诱”,岂不是能让太子真正的贡献出一切。 皇上最是担心的,便是泓炎对太子下手。 不过看了看现在坦白承认自己的错误的泓炎,看上去依旧像是儿时那个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天真可爱的孩子,他想,或许真的是他多心了。 “以后在太子面前说话,还是小心一点好,若是太子真的按着我们当年的法子, 去收买太医带进来宫外的东西,如果哪个太医心怀歹念,太子又年幼无知,带了有毒的东西进来可这么办?” “知道了,皇兄!” “朕方才语气重了一些。” “我知道皇兄是紧张太子,皇兄只有太子一个孩子,会紧张也是在所难免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福薄,子嗣才会如此单薄,本来应该还有一个的,不管是儿是女,但是现在也无望了。” “皇兄说的是骊妃?” “不提她,那个妒妇,我现在都不愿意见到她。” “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她的脾气,朕以前是太喜欢她了,才把她养的骄纵了,自从朕选秀开始,她就的给朕装病,太医去医治,也统统被她赶了出来。她就是想用苦肉计,让朕心疼,但是朕不会如她所愿。” “怎么会这样?”泓炎吃惊,“据臣弟所知,骊妃当不是这样会争风吃醋的女子啊!” “朕以前何尝不是这么认为,如今倒是羡慕你和四弟,一夫一妻,也不会生出这一堆乱七八糟费人心力的事情了。” 泓炎轻轻一笑:“呵呵,我同红鸾确实挺好,自从夏蓉灵那贱人走后,便更好了。” 皇上顿了一下,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泓炎:“朕之前问你,有没有怨过朕,对于夏蓉灵,你想必十分恨朕吧!” 泓炎沉默了半晌,抬头看着天空:“我知道皇兄是迫不得已的,离家出走是我太任性,没有考虑到皇兄的处境,不过现在一切都过去了,雨过天晴,凡事都会好起来的。” 看了泓炎一会儿,皇上轻笑着点点头:“是,一切都过去了,如今只剩下斩草除根,找到夏家的余孽,既替你和红鸾报了仇,又一解我心头之恨,这些年,夏辉利用手中虎符和三朝元老的身份,在朝中只手遮天,不把朕放在眼里,就算是他死了,朕也不会放过他的子嗣。” “那夏家人,大约也是知道这一点,才会在夏辉死后不久,就偷跑了。皇兄若是追查到那家人的线索,记得把夏蓉灵留给臣弟。” “怎么?” 皇上看着他,但听得泓炎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但凡是落在了我的手中,我必定要她生不如死,千刀万剐,受尽折磨而死。” 看着泓炎的表情,皇上表情有些微惊,旋即,眼神冷冽:“你不做,我也会替你做。” 兄弟相识,同样的俊美,同样的冷意。 “多谢皇兄。” “对了,我还有一份大礼,本来打算等你的孩子出世再送给你,如今提前拿出来,就当时庆祝你的孩子,平安无恙。” “大礼?” “明日,我就会让人送到晋王府,走吧,怕是枫红鸾也等急了。” * 枫红鸾倒是不急,夕阳西下,暮霭沉沉,她在慈庆宫等候泓炎回来的这段时候,并不无聊,因为沁阳公主,居然会过来找她。 大约是晚晴之前以为泓炎去了祁阳宫,去祁阳宫寻泓炎的时候,沁阳公主知道了枫红鸾夫妇进贡给,所以过来慈庆宫同枫红鸾小叙。 说小叙,两人其实也没什么交情,不过因为泓炎喜欢这个七姐,加上沁阳公主的脾性十分淡薄,枫红鸾对沁阳公主,也十分喜欢。 沁阳公主过来是有事相求,且是一件不能让泓炎知道的事情。 枫红鸾大概想不到,沁阳公主这个誓言终身不嫁,推脱掉所有和亲和指婚的老公主,其实并非真的性情淡泊到无谓一人孤独终老,她只是一直没有寻见那个让她“怦然心动”的人。 “你和泓炎那么相爱,你应该知道那种感受,或许说出来有些难为情,但是我第一眼看到他,眼前的景物忽然模糊了,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安静的坐在那里,忽然抬起头,对我笑,你不要笑我花痴,我并非第一次见到男人,只是,他谁最特别的,我这么说,你明白吗1 364 沁阳公主2 从太子东宫出来,一路往慈庆宫走。 夕阳西下,两道身影,一红一黄,在青石地板上拉了两道长长的影子。 还是皇上先了口:“你没有怨朕?” 泓炎笑道:“皇兄是指什么?是说方才你在太子面前没给我这个皇叔留点面子吗?我哪里是这么小气的人,是我不好,专门歪教了太子,说漏嘴告诉他我们买通太医吃糖葫芦的事情,皇叔是怕太子学坏了,所以才发脾气,我知道。” 泓炎的大方,彻底的打消了皇上心头的不安。 是,太子年幼,心性尚不稳,不能明辨十分,不知道什么是对他好的,什么是对他不好的。 一旦有人教唆几句,很容易认不清楚自己的身份。 三岁看到老,如果幼年时候脾性定了,长大后也很难改过来。 就像是盆栽,新枝发芽之际,如果用绳索拉扯固定在一个方向,树枝就会变形,按着那个方向生长。 方才泓炎没有分寸的在孩子面前说他们小时候的那些伎俩,从小就知道收买太医,心术不正,这些东西,不该是一个五岁的孩子该学该听的。 而且泓炎还以宫外事物为诱惑,讨好太子,让太子居然甘心为了一些宫外小食,甘心把所有东西都送给泓炎,虽然太子年幼,可能只是喜欢泓炎说说而已。 可若是长此以往,泓炎的“循循善诱”,岂不是能让太子真正的贡献出一切。 皇上最是担心的,便是泓炎对太子下手。 不过看了看现在坦白承认自己的错误的泓炎,看上去依旧像是儿时那个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天真可爱的孩子,他想,或许真的是他多心了。 “以后在太子面前说话,还是小心一点好,若是太子真的按着我们当年的法子, 去收买太医带进来宫外的东西,如果哪个太医心怀歹念,太子又年幼无知,带了有毒的东西进来可这么办?” “知道了,皇兄!” “朕方才语气重了一些。” “我知道皇兄是紧张太子,皇兄只有太子一个孩子,会紧张也是在所难免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福薄,子嗣才会如此单薄,本来应该还有一个的,不管是儿是女,但是现在也无望了。” “皇兄说的是骊妃?” “不提她,那个妒妇,我现在都不愿意见到她。” “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她的脾气,朕以前是太喜欢她了,才把她养的骄纵了,自从朕选秀开始,她就的给朕装病,太医去医治,也统统被她赶了出来。她就是想用苦肉计,让朕心疼,但是朕不会如她所愿。” “怎么会这样?”泓炎吃惊,“据臣弟所知,骊妃当不是这样会争风吃醋的女子啊!” “朕以前何尝不是这么认为,如今倒是羡慕你和四弟,一夫一妻,也不会生出这一堆乱七八糟费人心力的事情了。” 泓炎轻轻一笑:“呵呵,我同红鸾确实挺好,自从夏蓉灵那贱人走后,便更好了。” 皇上顿了一下,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泓炎:“朕之前问你,有没有怨过朕,对于夏蓉灵,你想必十分恨朕吧!” 泓炎沉默了半晌,抬头看着天空:“我知道皇兄是迫不得已的,离家出走是我太任性,没有考虑到皇兄的处境,不过现在一切都过去了,雨过天晴,凡事都会好起来的。” 看了泓炎一会儿,皇上轻笑着点点头:“是,一切都过去了,如今只剩下斩草除根,找到夏家的余孽,既替你和红鸾报了仇,又一解我心头之恨,这些年,夏辉利用手中虎符和三朝元老的身份,在朝中只手遮天,不把朕放在眼里,就算是他死了,朕也不会放过他的子嗣。” “那夏家人,大约也是知道这一点,才会在夏辉死后不久,就偷跑了。皇兄若是追查到那家人的线索,记得把夏蓉灵留给臣弟。” “怎么?” 皇上看着他,但听得泓炎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但凡是落在了我的手中,我必定要她生不如死,千刀万剐,受尽折磨而死。” 看着泓炎的表情,皇上表情有些微惊,旋即,眼神冷冽:“你不做,我也会替你做。” 兄弟相识,同样的俊美,同样的冷意。 “多谢皇兄。” “对了,我还有一份大礼,本来打算等你的孩子出世再送给你,如今提前拿出来,就当时庆祝你的孩子,平安无恙。” “大礼?” “明日,我就会让人送到晋王府,走吧,怕是枫红鸾也等急了。” * 枫红鸾倒是不急,夕阳西下,暮霭沉沉,她在慈庆宫等候泓炎回来的这段时候,并不无聊,因为沁阳公主,居然会过来找她。 大约是晚晴之前以为泓炎去了祁阳宫,去祁阳宫寻泓炎的时候,沁阳公主知道了枫红鸾夫妇进贡给,所以过来慈庆宫同枫红鸾小叙。 说小叙,两人其实也没什么交情,不过因为泓炎喜欢这个七姐,加上沁阳公主的脾性十分淡薄,枫红鸾对沁阳公主,也十分喜欢。 沁阳公主过来是有事相求,且是一件不能让泓炎知道的事情。 枫红鸾大概想不到,沁阳公主这个誓言终身不嫁,推脱掉所有和亲和指婚的老公主,其实并非真的性情淡泊到无谓一人孤独终老,她只是一直没有寻见那个让她“怦然心动”的人。 “你和泓炎那么相爱,你应该知道那种感受,或许说出来有些难为情,但是我第一眼看到他,眼前的景物忽然模糊了,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安静的坐在那里,忽然抬起头,对我笑,你不要笑我花痴,我并非第一次见到男人,只是,他谁最特别的,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365 误会 她说这些的时候,有些气鼓鼓的,样子看上去生动可爱,若然枫红鸾会作画,定然会画下来,然后带给黄定德看。 朔风不解相思,这许多日不见,怕是两厢思恋成痴狂了吧! 沁阳公主倒是会挑着时间走,她方走不多会儿,泓炎和皇上一道儿过来。 枫红鸾忙福身,给皇上请安。 皇上叫了平身,笑道:“御膳房做了一些养胎的药膳,用了晚膳再走也无妨,恰好今日也有喜事,朕想你一定会高兴的。” 枫红鸾莞尔一笑:“恭敬不如从命,多谢皇上。” “起吧,小炎,就在母后这设宴吧,我想母后,多半会在皇后那用膳了再回来,这几日,她迷上了皇后小厨房新厨子的菜式,总是在那吃了晚膳才回来。” 皇上虽然是这么给太后解释的,但是枫红鸾知道,太后必定是怕尴尬,对枫红鸾心中有愧,所以不好一起用膳。 莫公公吩咐了下去,司膳太监传了晚膳,果然是一阵药香扑鼻,至于皇上和泓炎的,则是另设了一些饭菜,菜式都很华丽,宫廷御膳,自然御膳房是使出浑身解数的,就连盘子,盘子上的点缀等等,都是想的周到。 青花瓷缠枝牡丹浅底盘子,搭配的是雕刻成白玉兰花朵形状萝卜花,中间点缀了一点蓝,栩栩如生的卧在盘中,就好像是从那缠枝牡丹里,透出来了几朵冰清玉洁的玉兰花似的。 而那色彩斑斓的双龙戏珠盘子里,则是放了两只硕大的龙虾,中间放了一粒夜明珠,倒是形象生动。 进宫用膳不是第一次,小时候太后生辰就随着父亲进宫贺寿过,不过这家宴确是第一次。 没想到皇上自己吃的时候,比宴请群臣奢侈百倍,一道道俱是精致到无可挑剔,色香味俱全。 只可惜,皇上特地给她安排的药膳,她也不好辜负,不过就算是她的药膳,也看着非常可口模样。 她也并不客气,沐浴之后便觉得有些饿,光吃一些糕点总是不顶饱,如今终于到了用膳时候,看到皇上动了筷子,她也吩咐了杨芸给自己夹菜。 杨芸虽然沉静,但是绝非笨拙,事实上眼光六路,枫红鸾只需要用眼神示意,她就知道枫红鸾想要品尝哪一道菜肴。 皇家吃饭,十分讲究,食不言寝不语。 一顿饭,各吃了各的,互相之间,并没有交流。 直到晚膳用罢了,皇上才开口,看向枫红鸾:“味道如何?” 枫红鸾莞尔一笑:“甚好,多谢皇上。” “呵,方才说有喜讯要告诉你,如今正是时候,莫公公……”皇上看了一眼莫公公。 莫公公忙对枫红鸾道:“王妃,皇上已经命令奴才拟旨,明日一早就在朝堂之上宣布,擢您救救为礼部尚书。” 一怔,枫红鸾的表情里,惊大于喜,甚至于,看不出半分喜色来。 知道自己失态,枫红鸾忙收敛了表情,道:“若是皇上是因为红鸾的关系拔擢我舅父,大可不必。” 闻言,皇上轻笑起来:“并不是因为你的关系,就算是朕用人唯亲,也要看那人的能力如何,你舅父,做个礼部尚书,资历虽然不够,能力却绰绰有余。” 枫红鸾勉强一笑:“既如此,那红鸾舅舅,多谢皇上。” 皇上一笑,看向泓炎:“是小炎举荐了你舅舅为礼部尚书。” 枫红鸾心底一片复杂,是泓炎。 她千方百计想要整垮的人,泓炎却因为不知其中内情,千方百计想要帮衬,就像是她父亲。 这个韩慧卿,在她拼命打压他的时候,却已经悄无声息的踩着她脊梁骨往上爬了。 原来,真正让韩慧卿平步青云的踏脚石,居然是她。 想到这,颇为懊恼,但是君无戏言,甚至都已经拟定了,她也不好求皇上收回成命,更别说这是泓炎举荐的,她总不能无端端的和泓炎唱反调。 皇上说了,启用韩慧卿为礼部尚书,是因为韩慧卿能力绰绰有余。 没想到,她会把韩慧卿的好运,无意间提前了这么久,上一世,韩慧卿是康定四年才当上的礼部尚书。 她已经知道韩慧卿晓得牛骨汤有问题,她也知道以韩慧卿的个性,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泓炎生辰上,他落井下石的要求她作画,就可见一斑。 韩慧卿! 韩慧卿! * “想什么呢?从宫中回来,一路上见你愁眉不展的,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马车上,泓炎轻轻的抱住了枫红鸾。 枫红鸾还过神来,一笑:“没什么,只是今天去看了骊妃。” “想骊妃的事情?我也听说了。” “她现在很是不好,过几日,我就去一趟礼部尚书府上,不,大约从明天起,礼部尚书就不是礼部尚书了。” 枫红鸾的语气,听上去有几分烦乱。 泓炎轻声问道:“怎么了,总感觉你心不在焉的。” “我只是今天去看了骊妃,觉得她挺可怜的。” 泓炎的大掌,抚上了枫红鸾的脸颊:“你丫就喜欢操心别人,骊妃那也是自作自受罢了。” 枫红鸾眉心一紧,泓炎这话叫她心里不舒服,骊妃已经那般惨况了,皇上不管不理,皇后针锋相对,嫔妃落井下石,这还是骊妃自作自受。 该不会在泓炎以为,曾经爱过的东西,如今只要不爱了,便可以弃之如敝屣吧! 从泓炎怀中抽身出来,想到皇上,想到泓炎和皇上是一母所生,脾性上总归是有些相似的,她不悦道:“就算皇上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但也不该一旦搂着新人笑,眼中就再也看不到旧人。泓炎,我真没想到,你会说出这样的话? 366 无赖(明天见) 泓炎看着她似乎有些生气的样子,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是忙是搂着她讨好:“我知道,皇兄或许不该这么就移情别恋,但是……” “别说了!我不想听。” 心情十分恶劣起来,枫红鸾不想听泓炎替皇上说任何话。 这种恶劣的心情,她其实清楚 不仅仅是因为一个骊妃的问题,更重要的是,泓炎的态度。 泓炎,到底他对皇上,可以有多死忠? 枫红鸾替他恨着皇上,夺去皇位,捆绑式想要他和大将军一起去死,对她明知道真相却不出手相助,设计她和泓炎的婚礼,还有那排那些歌舞艺妓来毁灭泓炎的名声。 这些事情,泓炎虽然并不是全部都知道,但是至少婚礼和歌舞艺妓的事情,是泓炎亲身经历过的,为什么可以可以这样处处维护皇上? 骊妃的事情,泓炎的态度叫枫红鸾心寒。 枫红鸾很久以前就怕若然有一天,她和皇上站在泓炎左右手边上,必须要舍弃一个甚至可能是杀死一个另一个才能存活,泓炎会不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皇上。 她曾经设身处地的为泓炎想过,如果他是泓炎,在肖云业的事情上她会不会做出和泓炎一样的决定。 结局是会的,她会,她也会为了家族利益,牺牲掉泓炎身边亲信。 枫红鸾也凭借着这个设身处地的换位思考,说服了自己原谅泓炎,同泓炎同归于好。 她也努力说服自己绝对不把自己和泓氏家族的留意放在一起,逼迫泓炎去权衡,因为她已经想好了为了泓炎,为了父亲,她是不会和皇上,和泓氏家族里任何一个人对立。 但是现在,当骊妃身心受尽折磨躺在病床上,而皇上却视若无睹置若罔闻的时候,泓炎居然还可以站在皇上这边。 他,到底有没有在乎过她的心情。 一股子的无名火,因为看到泓炎对皇上无条件的赞成而恼火。 那些原本不想去计较或者刻意逃避的东西,如今一个个在脑海里闪过。 她以为她能够跨越和泓炎之间横亘的沟壑,现在才发现,她只是在努力催眠自己这条沟壑不存在而已。 而事实上,这条沟壑,一直都在。 她一言不发,面色沉寂,泓炎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但是看得出来枫红鸾是在生气。 “红鸾。” “我说了,别说了,我不想听。” “红鸾到底……” “呼,泓炎,我想回家住几天。” 她忽然开口,泓炎吃了一惊,眼底有几分沮丧:“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想回家住几天,你答应过我的,一旦我身子好了,就让我回家住几日。” 泓炎静默片刻,方开了口:“那我陪你回去。” “不用!”她毫不犹豫拒绝,似乎伤了他的心。 他沮丧的眼神,多了几分恼怒的冷意,却看得出是在极力压制着。 事实上在枫红鸾之前,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对他说一个不字过。 他若是错了,他会道歉,谁让他爱她至深,但是如今,她的莫名其妙,让他无所适从。 “那好吧!” 他的声音有几分淡薄,吐了这是三个字,也不再说话。 马车一路颠簸,安安静静的碾过长巷,空气里安静的,除了偶尔有路人走过的声音,便只剩下他们彼此的呼吸声了。 两人一路无言,甚至是,一夜无言。 次日清晨,枫红鸾便让杨芸替自己准备行囊,她要回枫府小住上一阵。 泓炎看着杨芸在房里忙碌,终究软了心,他,怎么可能是枫红鸾的对手。 被冷了一晚上,他起先还赌气,不知道枫红鸾莫名其妙为什么要为一个骊妃和自己争吵,而且他也没说什么。 但是早晨起来枫红鸾还不理他,他便要疯了。 舔着脸,他也顾不得杨芸也在室内,讨好的看着枫红鸾:“带我一起吧!” 枫红鸾依然是冷冷态度,气是消了,只是比起泓炎来,她却显的好面子多了,而且心地毕竟还是不舒坦,泓炎对骊妃的事情,怎么可以说的这么无情,要不是她是泓炎,枫红鸾早就一个手刀劈死他了。 见她不说话,泓炎更是死皮赖脸,上前轻轻搂住了她的腰肢,力道看似不大,并没有抱她个死死的,但是环过腰肢,十指在枫红鸾身后紧扣,枫红鸾挣扎了一下,都没挣扎开,恼的不行:“放开。” “不妨,除非你答应捎带上我。” 那死皮赖脸的模样,当真让人又笑又气的。 枫红鸾死死的瞪着她:“你放不放开。” “那你带不带我去?” “杨芸在呢,你要不要脸。”枫红鸾如今被他这无赖的一闹,气是消了,只觉得尴尬,屋子里,除了她们两人,可还有个丫鬟,何况杨芸是头天伺候她,留香对这个,可能是见惯不怪了,可是杨芸这个还算是生人的面前,这样着实让人难堪。 杨芸却很识分寸,把一个包袱放在场上:“奴婢已经按着主子的吩咐都收拾妥当了,就缺主子说要带给将军的人参了,奴婢去拿。” 说完,红着脸匆匆出去,却被泓炎喊住:“别走,顺道替本王也收拾一个包袱,本王要去本王的老丈人家住一阵子。” “你!无耻,我没让你去。” 枫红鸾推他,很久没看他发作,怎还是这么讨人厌,整一个地痞无赖。 泓炎却故作无辜:“可你也没说不让我去。” “我不让你去,好了我现在说了,松开我,你这个无……” 想骂句无赖,可看着杨芸在,总归她还是给泓炎留了一份面子:“松开。” ——题外废话,不计入字数—— 就觉得两人之间一直有些沉重,来点轻松气氛的,情人之间基本上都会做的事情,让他们也做做。 明天见,抱歉的说一句,15号我要飞西安参加朋友婚礼,顺便我干儿子出生了我要转太原去看我干儿子,要忙到至少26号我才能回家,这段时间我不会断更,日更6000+,如果只能保持日更6000,请大家别急,等我回家我会补回来的 367 无赖2 泓炎看着她似乎有些生气的样子,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是忙是搂着她讨好:“我知道,皇兄或许不该这么就移情别恋,但是……” “别说了!我不想听。” 心情十分恶劣起来,枫红鸾不想听泓炎替皇上说任何话。 这种恶劣的心情,她其实清楚 不仅仅是因为一个骊妃的问题,更重要的是,泓炎的态度。 泓炎,到底他对皇上,可以有多死忠? 枫红鸾替他恨着皇上,夺去皇位,捆绑式想要他和大将军一起去死,对她明知道真相却不出手相助,设计她和泓炎的婚礼,还有那排那些歌舞艺妓来毁灭泓炎的名声。 这些事情,泓炎虽然并不是全部都知道,但是至少婚礼和歌舞艺妓的事情,是泓炎亲身经历过的,为什么可以可以这样处处维护皇上? 骊妃的事情,泓炎的态度叫枫红鸾心寒。 枫红鸾很久以前就怕若然有一天,她和皇上站在泓炎左右手边上,必须要舍弃一个甚至可能是杀死一个另一个才能存活,泓炎会不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皇上。 她曾经设身处地的为泓炎想过,如果他是泓炎,在肖云业的事情上她会不会做出和泓炎一样的决定。 结局是会的,她会,她也会为了家族利益,牺牲掉泓炎身边亲信。 枫红鸾也凭借着这个设身处地的换位思考,说服了自己原谅泓炎,同泓炎同归于好。 她也努力说服自己绝对不把自己和泓氏家族的留意放在一起,逼迫泓炎去权衡,因为她已经想好了为了泓炎,为了父亲,她是不会和皇上,和泓氏家族里任何一个人对立。 但是现在,当骊妃身心受尽折磨躺在病床上,而皇上却视若无睹置若罔闻的时候,泓炎居然还可以站在皇上这边。 他,到底有没有在乎过她的心情。 一股子的无名火,因为看到泓炎对皇上无条件的赞成而恼火。 那些原本不想去计较或者刻意逃避的东西,如今一个个在脑海里闪过。 她以为她能够跨越和泓炎之间横亘的沟壑,现在才发现,她只是在努力催眠自己这条沟壑不存在而已。 而事实上,这条沟壑,一直都在。 她一言不发,面色沉寂,泓炎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但是看得出来枫红鸾是在生气。 “红鸾。” “我说了,别说了,我不想听。” “红鸾到底……” “呼,泓炎,我想回家住几天。” 她忽然开口,泓炎吃了一惊,眼底有几分沮丧:“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想回家住几天,你答应过我的,一旦我身子好了,就让我回家住几日。” 泓炎静默片刻,方开了口:“那我陪你回去。” “不用!”她毫不犹豫拒绝,似乎伤了他的心。 他沮丧的眼神,多了几分恼怒的冷意,却看得出是在极力压制着。 事实上在枫红鸾之前,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对他说一个不字过。 他若是错了,他会道歉,谁让他爱她至深,但是如今,她的莫名其妙,让他无所适从。 “那好吧!” 他的声音有几分淡薄,吐了这是三个字,也不再说话。 马车一路颠簸,安安静静的碾过长巷,空气里安静的,除了偶尔有路人走过的声音,便只剩下他们彼此的呼吸声了。 两人一路无言,甚至是,一夜无言。 次日清晨,枫红鸾便让杨芸替自己准备行囊,她要回枫府小住上一阵。 泓炎看着杨芸在房里忙碌,终究软了心,他,怎么可能是枫红鸾的对手。 被冷了一晚上,他起先还赌气,不知道枫红鸾莫名其妙为什么要为一个骊妃和自己争吵,而且他也没说什么。 但是早晨起来枫红鸾还不理他,他便要疯了。 舔着脸,他也顾不得杨芸也在室内,讨好的看着枫红鸾:“带我一起吧!” 枫红鸾依然是冷冷态度,气是消了,只是比起泓炎来,她却显的好面子多了,而且心地毕竟还是不舒坦,泓炎对骊妃的事情,怎么可以说的这么无情,要不是她是泓炎,枫红鸾早就一个手刀劈死他了。 见她不说话,泓炎更是死皮赖脸,上前轻轻搂住了她的腰肢,力道看似不大,并没有抱她个死死的,但是环过腰肢,十指在枫红鸾身后紧扣,枫红鸾挣扎了一下,都没挣扎开,恼的不行:“放开。” “不妨,除非你答应捎带上我。” 那死皮赖脸的模样,当真让人又笑又气的。 枫红鸾死死的瞪着她:“你放不放开。” “那你带不带我去?” “杨芸在呢,你要不要脸。”枫红鸾如今被他这无赖的一闹,气是消了,只觉得尴尬,屋子里,除了她们两人,可还有个丫鬟,何况杨芸是头天伺候她,留香对这个,可能是见惯不怪了,可是杨芸这个还算是生人的面前,这样着实让人难堪。 杨芸却很识分寸,把一个包袱放在场上:“奴婢已经按着主子的吩咐都收拾妥当了,就缺主子说要带给将军的人参了,奴婢去拿。” 说完,红着脸匆匆出去,却被泓炎喊住:“别走,顺道替本王也收拾一个包袱,本王要去本王的老丈人家住一阵子。” “你!无耻,我没让你去。” 枫红鸾推他,很久没看他发作,怎还是这么讨人厌,整一个地痞无赖。 泓炎却故作无辜:“可你也没说不让我去。” “我不让你去,好了我现在说了,松开我,你这个无……” 想骂句无赖,可看着杨芸在,总归她还是给泓炎留了一份面子:“松开。” ——题外废话,不计入字数—— 就觉得两人之间一直有些沉重,来点轻松气氛的,情人之间基本上都会做的事情,让他们也做做。 明天见,抱歉的说一句,15号我要飞西安参加朋友婚礼,顺便我干儿子出生了我要转太原去看我干儿子,要忙到至少26号我才能回家,这段时间我不会断更,日更6000+,如果只能保持日更6000,请大家别急,等我回家我会补回来的1 368 鸿雁阁1 “只能说她所托非人,那个尹天高,为父怎会知道,居然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枫红鸾眉心一紧,何吉祥大约是对父亲说了她在尹府怎么怎么吃苦,怎么怎么不好过 ,那她,有没有说尹天高的病情? “哦,怎么伪君子了,尹大人口碑还是不错的啊!” “这个尹天高,有虐妻症,吉祥身上,都是鞭伤,大夫说了,她之所以会滑胎,便是因为长久压力不得舒缓,身心疲倦的缘故。” “哦!”枫红鸾闻言,心底不免冷笑,何吉祥还真是做足了,大约是连大夫也给收买了,她还真是下的去手,未达目的,可以牺牲掉腹中的骨肉,甚至居然还可以虐待自己。 看到枫红鸾应的冷淡,枫城眼底不免几分为难:“爹知道你二娘的事情,你必定还记恨着,可是吉祥并不知情,她必定是你从小长大的姐妹,这十七年,也一直喊我一声爹爹,见到她那样,我也着实难受。” 枫城以为枫红鸾因为董氏“买凶刺杀”的事情一直迁怒着何吉祥,他怕他把何吉祥接回来住,枫红鸾不高兴。 却见枫红鸾莞尔一笑:“事情都已过去,如今董氏已死,尘归尘,土归土,爹爹说的对,毕竟何吉祥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是何伯伯托付给爹爹的遗孤,而且,她和尹天高,当日也是我的主张,她过的不好,我也有责任。” “你能这般想就好!”枫城颇为欣慰。 “那我晚些再去看吉祥姐姐,我先回房歇息会儿。” 枫红鸾起身,泓炎跟着起身,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力道不轻不重,她完全可以挣脱。 但是这个混蛋,大约是真的吃准了她的脾气,知道她不会这么不给他留面子。 手牵着手,两人看似非常恩爱,枫城也颇为欣慰,欣慰之余,越发的心疼何吉祥,两个女人,一个如今是人上人,享福美满,一个如今却如此落魄潦倒,他沉沉叹息一口,对无名道:“这几日,我就不去兵部了,一切都由你操持吧,国事为重,但是家事也不轻啊。” 无名点点头,开口,声音却和外貌不一样,有些嘶哑:“是,将军。” “晚膳,一道用吧,我想王爷不会介意。” “是,将军!” “嗯,你先去兵部,将上次滁州征西将军的免职奏折写的清楚些,顺道把那些罢免征西将军的证据文书,都规整规整。” “属下明白。” “有你,我当真是省事太多,无名,我没有多余的女儿,不然,必定嫁一个给你。” 枫城虽只是在开玩笑,但是如果真有第三个女儿,他是会考虑无名这个女婿,此人,人品贵重,从不好大喜功,不急功近利,心平气和,不骄不躁,平日里静若处子,但是一旦行军打仗,处理公文,他的能力,却让人叹为观止,这是个人才,枫城最为欣赏的,便是这类人。 无名虽知道枫城是在开玩笑,但还是有些微赧,清秀的脸上,多了一抹红色:“将军,属下岂敢高攀。” “哈哈哈哈,你这小子,要是我真有女儿,你不敢高攀,我也硬是要把女儿塞给你,去吧,晚上早些来。” “是,将军,无名告退。” 无名哑着声音,抱拳告退下去。 看着无名的背影,枫城心生感慨,他膝下无子,看到无名,总不免有些遗憾了。 * 星动阁,一切一如从前。 一如内,往事历历在目,关于那些人,那些事。 星动阁,取意红鸾星动。 红鸾之名,是母亲给她起的。 红鸾多情无悲鸣,犹得天喜嫣然姿。不向瑶池凤阁居,偏向世间一良人。 父亲说了,这是他同母亲定情诗作。 母亲为了她,放弃了大小姐是身份,不惜被韩府赶出门,和外公割袍断义,一切只为父亲这个良人。 红鸾尚未出世的时候,父母就已经想好,如果是女孩,就取名红鸾,是男孩,就取名良人。 而星动阁,却是董氏亲笔提书的起的名字。 红鸾星动,乃吉兆,意为动婚嫁,枫红鸾都记不得董氏当时给这阁楼起名星动阁取的是什么意思,但是她却还记得,董氏命人雕刻了牌匾,又亲自爬上梯子把牌匾挂起来的样子。 她站在梯子上,回头对小小年纪的枫红鸾笑:“我们红鸾啊,以后一定会很幸福。” 冷笑,抑制不住的从口中溢出,那时候的董氏,到底是用了几多分真心,祝她享福? “怎么了?” 她看着牌匾,忽然的冷笑,让泓炎颇为不解。 她却转过头,对泓炎道:“我不喜欢这个阁楼名字,你若是想让我原谅你,就给我想一个新的。” 泓炎一喜:“如此简单?” “简单?你还是好好想想,什么样的名字,我才会喜欢。” 泓炎似乎胸有成足,摇头晃脑一脸调皮模样:“那还不简单,叫泓炎阁不就可以了,红鸾住在泓炎阁,天经地义。” “噗嗤!”这回,枫红鸾是真的端不住严肃,忍俊不禁了。 终于,看到她的笑容了,泓炎算是松了一口气。 “你笑了,便是同意了。” “同意你个头!”难得她也有粗鲁的时候,“你是想要我父亲被杀头吗?” 泓炎狡黠一笑:“我自然不可能害我老丈人。” 握住枫红鸾的手,他在她手心里,一笔一划写了两个字——鸿雁。 手心有些痒,心口有些暖,鸿雁阁,还当真不错。 抬眼,看着星动阁三个字,当年董氏小心翼翼亲自挂牌匾上去身影,彻底模糊在了记忆中,她,不愿意再想起和董氏有关的任何事情? 369 鸿雁阁2 鸿雁阁,就鸿雁阁,她让泓炎取名,本也就是给鸿雁台阶下,而给自己一个台阶上而已。 气了一晚上,实在觉得没必要,因为她想,她永远也不会面对和皇上对立,让泓炎二选一的时刻。 因为她的父亲,命数都在皇上手中。 她有她要保护的,便也有她不得不妥协的。 “那就鸿雁阁。” 泓炎一喜:“那你说话算话,原谅我了?” 虽然到现在为止,他都不知道枫红鸾在气哪门子,但是不管枫红鸾气的哪门子,他要的结果只有一个:重归于好。 枫红鸾不说话,只是瞪了他一眼,他明白,她肯这么瞪他,就是默认了。 迫不及待的,拉着她的手往里走:“我即刻写下这三个字,让人送去雕刻新牌匾。” 走了不到两步,却听枫红鸾在身后嫌弃道:“你的字,我看不上,六儿,去请黄定德过来,既要换牌匾,就要换给有新意的,我要黄定德给我画着三个字。” 六儿为难的看了一眼泓炎,却听泓炎道:“还不去请,不见王妃开尊口了吗?” 六儿忙嘻嘻笑着应,对枫红鸾一脸狗腿子模样,平素里在泓炎面前,也不见他这的。 看来,在晋王府,枫红鸾的威信,已经远远超过了泓炎。 杨芸初来乍到,早上经历了那一幕,这会儿又看到这一幕,脸上展了一抹暖暖的笑意,她很庆幸,自己能够伺候到这么有人情味的主子。 换牌匾,是心血来潮,可是请黄定德过来一趟,可不是心血来潮了。 袖袋里藏着一封信,那上面,可是寄托了沁阳公主全部的相思啊。 她出门不便,大张旗鼓的去书画摊总也不好,正好借着牌匾之事,请那黄定德过来一趟,早日完成沁阳公主的嘱托,也可以让沁阳公主稍等一日。 那种望穿秋水不得见的滋味,她在被父亲软禁的时候可是尝过,一点都不好受。 看着身边的男人,怎忍心,真的气他很久。 他的脾性,旁人不知道,她还会不知道,对于爱的人,他的无条件妥协和信任,不光是对皇上,对她又何尝不是? 她是不舍得气他很久的。 * 屋内,一切陈设未变,和她上次离开时候一模一样。 桌子上,放着一个陶瓷娃娃,看到那娃娃,她不禁红了眼眶。 这陶瓷娃娃,留香最是喜欢,她生辰的时候,留香送给了她,留香说这是个祈福娃娃,拥有者,便可以一生平安。 出嫁那天,她忘记了带走,看着娃娃安安静静的站在梳妆台上,她不可避免的,自然又想到了留香。 “我甚至让父亲出动兵力去找了,为什么还找不到留香?” 心底伤感,她和留香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长时间,到底留香去了哪里。 夏蓉灵那天晚上狼狈逃走,自顾不暇,根本不可能带着留香一起逃跑。 而且夏蓉灵的目的,分明是让她痛楚到五脏剧烈,感受那种亲人在自己面前死去剧痛,按理如果杀死了留香,肯定会把留香留下。 如果留香没死被夏蓉灵劫持走了,那夏蓉灵肯定会以留香相挟,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想到留香,那个自由一起长大机灵忠诚的丫头,她不禁红了眼眶。 泓炎知道她思念留香,心头难过,上前轻轻拥住了她的肩膀:“留香会没事,城门口,已经让人严加查看,就算是的一个草垛,都有卫兵拆散开来看,依我所见,留香应该还在京城,你放心,她肯定没事。” 枫红鸾也想放心,但是久未见人,加上留香之前那个梦靥,她心底自然难安。 手里拿着娃娃,她满目伤怀,看的入神,忽听杨芸道:“小姐,外头好像有个丫鬟。” 缓过神来,看了一眼,是月香,枫红鸾早知道月香被何吉祥收买了,原先故意把月香安排在蓝叔那里学习管家,就是想要蓝叔就近的监视月香的一举一动。 这月余下来,蓝叔汇报,月香也没有什么动静,但是一朝被出卖过,月香这个人,就已经被她从心里打入了死牢,更何况,如今收买过她的主子,也在枫府中,保不齐是何吉祥派来的,要对她不利。 何吉祥千方百计想要回枫府,不就是想要报仇。 枫红鸾扫了一眼,淡漠开口:“回了她的,我不想见。” 泓炎看了外头一眼:“那不是月香?” 枫红鸾冷笑一声:“那不是月香。” 泓炎一怔,旋即了然:“杨芸,出去打发了她走,就说王妃要休息,任何人都不见。” “是,王爷。” 杨芸带上门出去,泓炎伸手握住了枫红鸾的手:“上次回府,把月香留下,是不是月香对你做了什么?” 对泓炎隐瞒的也够多的,不过关于月香,她还是想给泓炎一个交代。 “她是何吉祥的人。” 泓炎眉心一紧:“她不是你的陪嫁丫鬟吗?” “有钱能使鬼推磨。” 泓炎浓眉紧锁:“何吉祥,一直对你心怀不轨?” “你不是见识过,危难当前,她可以把我推出去做盾牌。”她说的,是去年凌母寿辰,回来路上遭遇“淫贼”花非花的旧事。 闻言,泓炎颇为担忧:“何吉祥这个人我接触不多,但是也知道她远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善良,如果你说她居然买通你身边的丫头,那会不会这次回来……” 泓炎似乎有些担心。 枫红鸾握住了他的手:“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有事,我想要回府,也正是想知道,何吉祥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她想要害我,痴心妄想而已? 370 鸿雁阁3(明天见) 鸿雁阁,就鸿雁阁,她让泓炎取名,本也就是给鸿雁台阶下,而给自己一个台阶上而已。 气了一晚上,实在觉得没必要,因为她想,她永远也不会面对和皇上对立,让泓炎二选一的时刻。 因为她的父亲,命数都在皇上手中。 她有她要保护的,便也有她不得不妥协的。 “那就鸿雁阁。” 泓炎一喜:“那你说话算话,原谅我了?” 虽然到现在为止,他都不知道枫红鸾在气哪门子,但是不管枫红鸾气的哪门子,他要的结果只有一个:重归于好。 枫红鸾不说话,只是瞪了他一眼,他明白,她肯这么瞪他,就是默认了。 迫不及待的,拉着她的手往里走:“我即刻写下这三个字,让人送去雕刻新牌匾。” 走了不到两步,却听枫红鸾在身后嫌弃道:“你的字,我看不上,六儿,去请黄定德过来,既要换牌匾,就要换给有新意的,我要黄定德给我画着三个字。” 六儿为难的看了一眼泓炎,却听泓炎道:“还不去请,不见王妃开尊口了吗?” 六儿忙嘻嘻笑着应,对枫红鸾一脸狗腿子模样,平素里在泓炎面前,也不见他这的。 看来,在晋王府,枫红鸾的威信,已经远远超过了泓炎。 杨芸初来乍到,早上经历了那一幕,这会儿又看到这一幕,脸上展了一抹暖暖的笑意,她很庆幸,自己能够伺候到这么有人情味的主子。 换牌匾,是心血来潮,可是请黄定德过来一趟,可不是心血来潮了。 袖袋里藏着一封信,那上面,可是寄托了沁阳公主全部的相思啊。 她出门不便,大张旗鼓的去书画摊总也不好,正好借着牌匾之事,请那黄定德过来一趟,早日完成沁阳公主的嘱托,也可以让沁阳公主稍等一日。 那种望穿秋水不得见的滋味,她在被父亲软禁的时候可是尝过,一点都不好受。 看着身边的男人,怎忍心,真的气他很久。 他的脾性,旁人不知道,她还会不知道,对于爱的人,他的无条件妥协和信任,不光是对皇上,对她又何尝不是? 她是不舍得气他很久的。 * 屋内,一切陈设未变,和她上次离开时候一模一样。 桌子上,放着一个陶瓷娃娃,看到那娃娃,她不禁红了眼眶。 这陶瓷娃娃,留香最是喜欢,她生辰的时候,留香送给了她,留香说这是个祈福娃娃,拥有者,便可以一生平安。 出嫁那天,她忘记了带走,看着娃娃安安静静的站在梳妆台上,她不可避免的,自然又想到了留香。 “我甚至让父亲出动兵力去找了,为什么还找不到留香?” 心底伤感,她和留香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长时间,到底留香去了哪里。 夏蓉灵那天晚上狼狈逃走,自顾不暇,根本不可能带着留香一起逃跑。 而且夏蓉灵的目的,分明是让她痛楚到五脏剧烈,感受那种亲人在自己面前死去剧痛,按理如果杀死了留香,肯定会把留香留下。 如果留香没死被夏蓉灵劫持走了,那夏蓉灵肯定会以留香相挟,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想到留香,那个自由一起长大机灵忠诚的丫头,她不禁红了眼眶。 泓炎知道她思念留香,心头难过,上前轻轻拥住了她的肩膀:“留香会没事,城门口,已经让人严加查看,就算是的一个草垛,都有卫兵拆散开来看,依我所见,留香应该还在京城,你放心,她肯定没事。” 枫红鸾也想放心,但是久未见人,加上留香之前那个梦靥,她心底自然难安。 手里拿着娃娃,她满目伤怀,看的入神,忽听杨芸道:“小姐,外头好像有个丫鬟。” 缓过神来,看了一眼,是月香,枫红鸾早知道月香被何吉祥收买了,原先故意把月香安排在蓝叔那里学习管家,就是想要蓝叔就近的监视月香的一举一动。 这月余下来,蓝叔汇报,月香也没有什么动静,但是一朝被出卖过,月香这个人,就已经被她从心里打入了死牢,更何况,如今收买过她的主子,也在枫府中,保不齐是何吉祥派来的,要对她不利。 何吉祥千方百计想要回枫府,不就是想要报仇。 枫红鸾扫了一眼,淡漠开口:“回了她的,我不想见。” 泓炎看了外头一眼:“那不是月香?” 枫红鸾冷笑一声:“那不是月香。” 泓炎一怔,旋即了然:“杨芸,出去打发了她走,就说王妃要休息,任何人都不见。” “是,王爷。” 杨芸带上门出去,泓炎伸手握住了枫红鸾的手:“上次回府,把月香留下,是不是月香对你做了什么?” 对泓炎隐瞒的也够多的,不过关于月香,她还是想给泓炎一个交代。 “她是何吉祥的人。” 泓炎眉心一紧:“她不是你的陪嫁丫鬟吗?” “有钱能使鬼推磨。” 泓炎浓眉紧锁:“何吉祥,一直对你心怀不轨?” “你不是见识过,危难当前,她可以把我推出去做盾牌。”她说的,是去年凌母寿辰,回来路上遭遇“淫贼”花非花的旧事。 闻言,泓炎颇为担忧:“何吉祥这个人我接触不多,但是也知道她远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善良,如果你说她居然买通你身边的丫头,那会不会这次回来……” 泓炎似乎有些担心。 枫红鸾握住了他的手:“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有事,我想要回府,也正是想知道,何吉祥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她想要害我,痴心妄想而已? 371 鸿雁阁4 不过他也只是蹙了一下眉头,很舒展开来,看到黄定德,颇为高兴。 黄定德温文尔雅,行了一个礼。 “晋王,王妃安好。” 泓炎亲自起身,上前免了他的礼,道:“许多日没有过去你的画摊,最近生意可好?” “伯乐识马,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多的伯乐,我那信笔涂鸦,依然是门口罗雀啊。” 随即又对枫红鸾道:“带了一副画作,是专程送给王妃。” 说着,从袖口里掏出一张纸,无非就是最为寻常的宣纸而已,只有信封大小。 杨芸看的吃惊,这人莫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送礼给王妃,居然敢这般怠慢,只送一张破纸画,而且这般小,连个画轴都做不了,往哪里挂。 送这个,倒还不如不拿出来呢! 枫红鸾和泓炎却是见怪不怪。 这个黄定德,本来就是怪人,枫红鸾就算和他接触不多,前一世关于黄定德的传闻,听到也够多。 他脾气怪到,想画就画,不想画,就算是刀架脖子上,他也不会动笔。 皇上都对他颇为无奈,却又舍不得杀他。 记得上一世,他拒绝给后宫嫔妃作画,最后皇上规定,他只用给皇后,太后,皇上三人作画,至于其余妃嫔若是要求画,就看她们有没有这本事,说服那时候已经贵为黄大师的宫廷画匠。 这样一个人,做出任何举动都是正常的。 而且杨芸大约也猜不到,黄定德的画作,在几年后,就算是指甲片大小,都是千金难求。 枫红鸾接过,宣纸上画着一片波澜,分明十分简单一副画作,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眼睛问题,那波浪是死物,却在流动,奇哉,怪哉,真正是让人大开眼界。 波浪上是一艘小船,如今也随着波浪的涌动而浮动,栩栩如生,就好像是把一片海洋,浓缩到了这一张画作上。 枫红鸾嘴角微勾起,欣赏的看了一眼黄定德:“佳作难求,谢谢你送我这副画。” “这是我最新创作的画风,这是第一幅成品,送给娘娘,正是感激娘娘伯乐之恩,王爷同我说了,是娘娘带他来找我的。” “原来我才是那个伯乐,怕是王爷要不高兴了。” 泓炎故作小气:“可不是,定德兄,她只知道你的名号,当日站在你摊前,还拉着我要走,分明是看不懂你的画。” 这小人,拆她的台,枫红鸾恶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想到袖口里的信,正好对泓炎道:“你居然敢说伯乐的坏话,就惩罚你去研磨,不然,明日就让我父亲打发你回去。” 泓炎嬉皮笑脸:“你父亲不敢。” “我敢!”枫红鸾瞪了他一眼,他是吃了一晚上被她不理不睬的苦了,这会儿才知道,女人难伺候,他可不敢再违抗这个小女人的意思了。 乖乖的进去书桌研磨,看着他消失在帘曼后,枫红鸾侧了个身,挡住了杨芸的目光,而后,从袖口里掏出了那封捂的灼热的信,薄唇,轻吐了两个字:“公主!” 黄定德一怔,迅速的收下了信,塞到袖袋里,脸色微红。 枫红鸾轻笑一声,脾气再怪的人,在情爱之中,不过也就是个凡夫俗子,也会羞赧,也会心跳,也会脸红。 短暂不过片刻,枫红鸾就算是完成了公主的嘱托。 看着黄定德,不免又有些感慨,这段爱,就像是飘在空中棉絮,如果不够坚定,很有可能就会被狂风吹散,现在只是公主被禁足,如果接下来,让太后知道这段情爱的存在,又将是怎样的腥风血雨面对着这两人。 皇室高贵的血脉,是不会允许公主嫁给一介凡夫俗子的。 公主的命运,从出生那刻就已经被安排好了,她的夫君,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邻国太子,也必定是朝中权势雄厚的名门贵胄。 就算是黄定德有朝一日入宫成为了黄大师,也就是个替人画画的,太后,怎可能松口同意。 那前面坎坎坷坷的路,似乎比枫红鸾与泓炎的,更加的难走。 她只愿她的小小作为,能够紧凑这团棉絮,让这团棉絮,在狂风暴雨之中,依旧能够紧紧揉捏在一起,不被打败吹散。 泓炎,似乎在里头等久了,探出头喊了一句:“磨好了。” 黄定德对枫红鸾微微一笑,用唇语说了一句谢谢,随后道:“来了,王爷。” 鸿雁阁,三个是画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也怕只有枫红鸾一个人, 会把牌匾做成画的。 但事实证明,黄定德绝妙画技,这三个字一出来,当真让人惊艳。 比起行云流水的字,画出来鸿雁阁,生动活泼,美轮美奂,以草木花卉为主笔,一个个字形成了勾勾缠缠的藤蔓,而藤蔓上,盛开了朵朵或妖娆,或娇小,或饱满的花朵。 大师之手,果然非同寻常,远看能看出鸿雁阁三字轮廓,近瞧,却不真真是一幅春暖花开,勃勃生机的花草图。 着了色,枫红鸾边让杨芸送去了管家处,命管家着人重新做一块牌匾。 时近了傍晚,枫红鸾欲留黄定德用膳,他却笑着推辞,只是道:“我从来没有为孕妇作画过,不知定德明日再来叨扰,王爷王妃可会恼我?” 说着,目光不经意的看了枫红鸾一眼。 枫红鸾明白他明日再来为何,笑道:“怎会,你只管来。” 泓炎也忙道:“求之不得。” 对泓炎而言,得一知己难求,他醉心画作,无奈之前多次邀请黄定德来晋王府做他专门的画师,黄定德都笑着拒绝,这次,黄定德主动要求上门,还是给枫红鸾和他的孩子作画,他自然是一万个愿意的? 372 枫城喝多了1 75P174P94P 晚膳,枫红鸾倒是没想到无名一道用。 不过由此可见,父亲对无名,真是非同寻常。 他换了一身衣袍,一袭冰蓝色长衫,长衫上印染着繁复的团花,比起白日里的衣着,稍显华丽了一些。 大约是知道要同晋王一道用膳,所以不敢太多怠慢。 泓炎倒是随和,事实上对于枫红鸾的家人,他从来也没什么架子。 席间,男人们觥筹交错,相谈甚欢,枫红鸾只淡淡笑着,看着这一幕其乐融融,看着泓炎同父亲之间关系融洽,谈笑风生,她心头淡淡欣慰,泓炎真的为她,做出太多改变。 素来对的旁人,他都是冷淡,不苟言笑。 外界传闻中的泓炎,贪婪残暴,虽然传闻不过是泓炎自己丑化了自己,但是泓炎对于别人的态度,确实让人不敢恭维。 他的温柔,就好像只对她一人展现。 因为爱屋及乌,所以但凡和枫红鸾相关的人事物,他也从来没有王爷架子,就算对方只是枫父一个手下。 泓炎算得上礼贤下士,无名显然有些受宠若惊,对于泓炎每次敬酒,都下意识的站起来回敬。 酒至半酣,男人们都有些微醉,开始谈天说地,倒是枫红鸾,像是个多余似的,不过她自幼就不是个女儿家性子,对于男人们谈论沙场,谈论战争,她也颇为兴致盎然。 “我生平最险的一场仗,那大概是七年前的事情,当时辽军有个大将,叫耶律皓南,这个人,可当真是不简单,骁勇善战不说,战术战略,总是让人防不胜防。” 枫城谈起战场上的事情,总是有说不完的话,满脸兴奋。 “当时,耶律皓南腹背受敌,已经是瓮中之鳖,我们都以为胜利唾手可得,擒获耶律皓南,那可是头功啊,没想到这个耶律皓南居然从马背上结下了一架古琴,在我们还没反应过来他这是要做什么的时候,只见他席地而坐,开始十指狂伦。” 枫红鸾握住筷子的手,顿了一下。 《玉石俱焚》吗? 泓炎和无名兴致勃勃的样子。 枫城豪爽的喝下一口酒,说到当时场面,激动的站了起来。 “那好小子,是懂得邪术,就那么框框框框一阵狂伦,就只觉得五脏剧烈,痛楚翻江倒海而来,唰唰一大批将士都从马背上跌了下来。那种魔音,啧啧,真不知道是什么奇门歪术。当时只觉得痛的这腹中啊,像是烈火灼烧一样,他弹的越,这痛楚越发的剧烈,而且越是想要运功,就越难抵抗那种剧痛。” “那最后,是怎么解了耶律皓南的魔阵?” 泓炎显的兴致盎然,枫城再喝了一大口酒,眯着眼睛,脸色因为酒气而红润,回忆良久,嘎巴了几下嘴巴:“这邪门功夫,大约是要耗损内力,那耶律皓南,弹着弹着,就一口鲜血,琴弦崩断,晕死了过去。” “居然有这样的武功!”无名感慨了一声,“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不过大约也是走投无路了,他才不惜耗损内力,来个鱼死网破。” 枫城坐了下来,一脸的惋惜:“可惜最后捉拿他归营没多久,他就断气了,不然倒是可以问问这操练的是哪门子邪功,这种功夫,虽然损人损己,但是我热血男儿,但凡能替国家效力,死又何妨。若是叫我学会了,我就训练一支队伍,专门到敌人阵营前,摆魔音阵,鱼死网破怎样,一架琴,一条命,杀敌无数,值了。” 许是醉了,枫城说话豪迈慷慨,完全忘记了,这是在家里,这不过是一场普通的家宴。 但是他的豪迈慷慨,英勇无畏,却赢得了满屋子人的敬重。 无名拱手道:“生死,无名都愿意追随将军。” 泓炎也颇为感慨:“我泓朝有将军这样置生死于度外,一心为国为民的良将,乃百姓之福,泓朝之福。” 相对男人们的激昂澎湃,枫红鸾眉心却是打了结。 原来天底下,会玉石俱焚的,居然不仅仅是她母亲一个。 琴谱,在她手中,耶律皓南是从何处学来? 可惜人已经死了,她也无从探寻。 不过想到爹爹为国捐躯的激昂英勇,她是不敢把琴谱留在府上的,万一哪天要是让爹爹知道他心心念念,遗憾得不到的东西,就在府上唾手可得,大约爹爹真会训练一匹死士,甚至于爹爹自己也会学。 这琴谱,剑走偏锋,功夫非常邪恶,留得一日在府上,若是叫她爹爹发现了,顶多是用在战场上,可若是让别人发现了,流入民间,甚至流入江湖,那该是怎样一场腥风血雨,她就算没有混过江湖,也猜得到。 她明白个种利害,在这个人人趋于权势地位的时代,这样一本可以让你近乎天下无敌,有恃无恐的琴谱,恐会让天下大乱。 虽然,可能是的她想多了想的太深远了,但是她也无非是防范于未然。 上一辈子,她也不可能想到会被凌澈和何吉祥活活烧死。 就像是这一辈子,她也想不到皇上是这样一个人一样,很多事情,都在意料之外,防不胜防。 说她杞人忧天也好,说她防范未然也罢,这琴谱是个祸害,这点毋庸置疑。 她若是记得没错,这琴谱应该还在琴房之中,自从母亲去世后,她也怠惰了,没有再怎么去学琴,鲜少去琴房走动。 倒是何吉祥,内外兼修,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去琴房比较勤。 但是自从她幼年无意间偷学《玉石俱焚》被母亲发现后,这琴谱应该不是放在老位置,而是被母亲收起来了。 她想还是去寻一下的好,若是找见了,毁了最好? 373 枫城喝多了2 三个男人,还在聊战事,多是她父亲滔滔不绝,今日她父亲似乎十分兴奋,喝的有些多,话就少不了。 说着说着,大约是喝醉了,只听他忽然猛拍了一下桌面,义愤填膺:“我枫城,一辈子征战沙场,立功无数,可叹可悲,人人口中的大英雄, 大将军,却连个家都治不好。” “父亲!”枫红鸾喊一声枫城,家丑不可外扬,无名在场,她不想父亲说太多。 枫城却开了话匣子,关不住似的。 “想我答应了兄弟,照顾董雪琴母女一生一世,没想到董雪琴这个狼心狗肺的,居然要杀我女儿,这些年我对她也不薄,究竟是为什么,女人要这么不知满足,他想要杀了红鸾,无非是想我死后,这个家,这家业,全数归了吉祥。我恨她,可是吉祥总是无辜,我再怎么恨,再怎么怨,吉祥都是我看着长大,我不忍心……” “父亲!”枫红鸾加重了声音,枫城浑浑噩噩的看了她一眼,却置若罔闻,继续要顾自己往下说。 “苗妈妈,搀了我父亲下去歇息,他喝多了。” “我还没罪,这些年,我心里头憋着太多话,难得今天晚上有人肯听我说,我不如不,其实红鸾,我一开始就知道夏蓉灵也要嫁给晋王,你猜猜是谁告诉我的?” 看了一眼无名和泓炎,枫红鸾脸上几分尴尬,父亲怎么什么都拿出来说,这已经是成年旧事了,再说还有无名在,而且那件事,对于泓炎来说,也是不堪的回忆,父亲当真是喝多了。 “起来起来,爹爹,你想说话,回房我陪你说,苗妈妈,来帮衬。” 枫红鸾不好意思回头对无名一笑:“我父亲喝多了,抱歉。” 无名微微勾唇:“无妨,我也该告辞了,将军,兵部的事情我会帮你处理,你就在家享受几日天伦,王爷,王妃,告辞。” 泓炎也为老丈人喝高了失态觉得尴尬,听无名识相的要走,颔首道:“嗯,再会。” 无名一走,枫城闹闹腾腾,一路含含糊糊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几个下人七手八脚的,才终于把他弄回了为峰阁,一躺下,枫红鸾沉沉吐一口气,回头看着泓炎。 “我爹爹往常酒量不错的,今日可能是太高兴了,喝多了,胡言乱语的,你不要见怪。” “一家人,有何见怪的,倒是你,明知道你爹爹喝醉了,让下人搀进来就好了,还亲自动手,若是不小心伤到了孩子,可怎么好。” “我……” “别走啊,啊呀怎么把我送到床上来了,都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方才说到哪里了,对,信,怀王告诉我的,怀王告诉我晋王除了娶我宝贝女儿外,还会娶夏蓉灵,幸好,幸好我宝贝女儿这么幸福,不然我真的会后悔当初没有以死相逼不许你嫁。” 枫红鸾和泓炎,怔在了原地,知道父亲早晓得泓炎会同娶夏蓉灵过门的事情,她被迎进晋王府后,月香送了父亲的亲笔信过来,但是她却不知道, 这件事情居然是怀王告诉父亲的。 而泓炎,脸色看上去不大好。 枫红鸾喊了他一声,他没听见,直到她又喊了他一句,他才缓过神来。 “泓炎!” “嗯!”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你父亲有下人照顾,我们先回房吧!” 总觉得泓炎有心事,枫红鸾安慰了一句:“都过去了,如我父亲说的,我现在很幸福。” “我只是想知道,四哥为何要阻止我娶你。”他抬眸,看着枫红鸾,枫红鸾无意识的躲避了一下眼神,分明和泓挚之间也没有什么猫腻,可却又没有办法和泓炎解释泓挚为何要阻止他娶她。 大概,泓挚是因为知道皇上设计了泓炎的婚礼,知道枫红鸾满心欢喜嫁过去只是一个侧妃,怕枫红鸾受委屈,才百般阻挠。 可是怎么和泓炎解释,泓挚为什么怕她受委屈? 枫红鸾只能搪塞一句:“可能是皇上下令的,不许你娶我,怀王只是替皇上做事。” 泓炎静默了半晌,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算了,如你所言,都过去了,如今,没有任何人能够拆散我们不是吗?” 枫红鸾轻笑一声,附和:“是,如今,没有任何人能够拆散我们。” * 皇上的圣旨,是莫公公直接送到枫府上。 圣旨是给泓炎和枫红鸾的,圣旨到的时候,天落着秋雨,细雨朦胧,薄薄的在天地之间铺就了一层水雾,莫公公到的时候,长长的眉毛上,沾了一些雨雾,毕恭毕敬的对泓炎和枫红鸾行了一个礼。 “王爷,王妃,皇上说了,你二人站着接旨就可以。” “皇兄倒是说过要给我一份大礼,择日会送到我府上,难不成莫公公就是派礼来了?” 莫公公笑容可掬:“王爷猜的不错。” 伸手,拿了身后太监拖着的玉盘,从上取了一件东西,送到泓炎手中,不等泓炎打开,又取了圣旨,唱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夏氏蓉灵同晋王泓炎,未行三书六礼,虽拜堂成亲,但是于理不合,夏蓉灵之名,尚未记录宗谱,今宣此婚事作废,册枫府红鸾为正妃,择日行拜堂之礼,钦此。” 枫红鸾好似在云端之中一样,虽然听明白了莫公公在说什么,但因为太过惊喜,一时之间都无法反应过来。 她惊喜的,自然不是她升为了正妃,她并不在乎地位身份。 她惊喜,是泓炎边上的名字,没有让夏蓉灵永身永世的占有。 看向泓炎手中,赫然是皇室宗谱,皇上泓旭的名字边上,赫然写着皇后林岚的名字。三王爷的名字泓宣的名字边上,写着他的正妃,四王爷名字边上,写着韩安儿。而泓炎的名字边上,则是留着一片空白? 374 苦了泓炎(明天见) 泓炎看着那一片空白,唇瓣向上扬起了一个大大的弧度。 “皇兄这是让我自己写吗?” 莫公公点点头:“正是,皇上让王爷自己写了,然后命奴才带回去,在两人的性命上,盖下宗印。” 泓炎侧过身,动情看着枫红鸾:“你可愿意,为我研磨,我的王妃?” 枫红鸾面色微红:“嗯。” 枫——红——鸾! 三字,却重若千斤,他小心翼翼,虔诚的落下一笔一划,看着墨迹收干,他脸色红润,心情稍显激动:“莫公公,劳烦你替本王谢过皇上。” 莫公公笑道:“自然的,王爷的感激,奴才会带到。皇上也让奴才给王爷带一句话来。” “洗耳恭听。” “皇上说,王爷是皇上的亲弟弟,皇上无论做什么,都会为王爷着想。” 泓炎轻笑一声。 莫公公已经收好了宗谱,小心翼翼的让小太监收到匣子里。 枫红鸾虽然对于这件事情对皇上略有改观,皇上毕竟是个聪明人,哪里真能让那夏辉得逞,为所欲为。 但是大约要是夏辉没死,泓炎也只能和夏蓉灵虚与委蛇的一辈子,枫红鸾的名字也永远没办法光明正大的出现在皇室宗谱之上。 皇上这一招,说的好听了叫做留一手,说难听不过就是马后炮。 大将军已死,以皇上对大将军的恨之入骨,怎可能在宗谱上给夏蓉灵留一席之地。 而且,皇上现在,正是要倚重她父亲的时候,这个王妃,不过和当时给夏蓉灵王妃之位一个道理。 枫红鸾高兴,却并不感激。 不过她不会扫了泓炎的兴,她知道,皇上在泓炎心中的地位有多深厚,深厚到容不得人诋毁半分。 听莫公公这般说,枫红鸾莞尔一笑:“皇上是王爷的亲哥哥,自然处处都是为王爷考虑的,莫公公一路辛苦,跑了晋王府又赶来枫府,吃了便饭再走吧。” 莫公公忙辞谢:“多谢王妃好意,奴才紧着回宫安排两位拜堂的事呢,当时委屈了娘娘,皇上也是权宜之计,还望娘娘别往心里去。” 那天,是莫公公亲自来迎亲,枫红鸾知道莫公公不过是个幌子,让她半分不怀疑的被兜圈子,被从后门抬进去,被拖延了和泓炎拜堂的好时机。 同莫公公,她也不过是虚与委蛇罢了,因为莫公公,是皇上的人。 “哪里,我知道皇上是权宜之计,莫公公既然忙着替我和泓炎操持婚事,那就不送了。” 多的客气也不愿意给莫公公,她这算是打发莫公公走了。 莫公公明白,恭顺的跪安退下。 看着莫公公离开的背影,再回头看着泓炎,一脸深沉的样子,她轻声道:“皇上想的挺周到,一句没有三书六礼, 就彻底否认了夏蓉灵的地位,他还算是为你考虑了的。” 泓炎回过神来,不置可否的笑了一声,让人捉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毕竟,他是皇兄。” 半晌,他才吐了这一句话。 枫红鸾总觉得,他的心里藏着心事,她想要挖掘,但是奈何这心事藏的却极深。 泓炎,最近总是露出她看不清看不懂的表情,是她多心了吗? “想必不出今日,举国上下都会知道夏蓉灵同你的婚姻是无效的,夏辉死了,皇上也无所忌惮,你说这夏蓉灵要是 知道了自己从晋王妃成了天下的笑柄,会不会恼羞成怒,再度杀上门来?” 枫红鸾也不过是说笑,泓炎却无比认真:“她要是真来,那最好,我必让有去无回,死无葬身之地,那个贱人,她伤你那般,我会让她付出百般代价。” 眼底的冷冽,旁人看着不寒而栗,枫红鸾心头,却升了暖意,紧紧握住泓炎动手,她抬起笑脸,怀孕让那原本清瘦的容颜,丰满了几分,红扑扑连带,带着一种勾魂摄魄的娇媚。 眼眸闪亮,红唇饱满,若然不是现在有人,泓炎必定会含住那饱满的唇珠,好好平常一番。 洞房花烛,想到和枫红鸾正式结为夫妻的仪式,他不禁心生荡漾起来,无奈他知道枫红鸾身子此刚好,也只能尊早江南子离开之前的嘱咐——有多想,都忍者,孩子落地前,禁欲。 禁欲! 这两字,在日日夜夜面对着那娇小的可人儿的时候,简直就是无尽的折磨。 尤其是她这样笑吟吟的看着他的时候,更是让他把持不住,心猿意马。 索性这是在大堂之中,他好歹还是压下了心头的欲火。 看着枫红鸾的肚子,他也不敢轻举妄动,看来和枫红鸾洞房花烛夜,他也只能用忍的了。 枫红鸾不知他的心思,素手,还不要命——不要他的命——的攀住了泓炎的肩头,薄唇轻启,在他脸上,喷吐出一阵阵芬芳馥郁:“以后,我再也不会让自己和孩子受伤,让你担忧了。” 喉头一阵紧,许是细雨靡飞让人情欲高涨,也可能是莫公公带来的洞房花烛夜好消息让他心生荡漾,更可能是许久没有同房的空虚,看着这样美丽迷人的枫红鸾,他真有种受折磨的痛苦感。 “红鸾!” “嗯?” “不然让皇兄把洞房花烛,推迟到你生产之后,如何?” “为何?” 他能告诉她,是因为他想要一个完整的洞房花烛夜吗? “因为,因为……” 素来聪明,此刻也不知道找什么借口。 枫红鸾不解的看着他,追问:“为什么吗?” “因为我怕你累到,拜堂很是麻烦。” “呵!”枫红鸾轻笑一声,安慰道,“我并无所谓,一切依你。” 其实,在泓炎喉头吞咽的那刻,她就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思,更别说,隔着衣衫的,她的小腹上,分明感觉到了一截坚硬。 真有他的,大庭广众,居然就动了那番心思,也当真是可怜了他,算来,一,二,三,是有三个月?或是更久没要了? 其实,她又何尝不想,只是为了孩子,也都只能忍耐了? 375 续弦1 星动阁,不,如今应该说是鸿雁阁,虽然鸿雁阁的牌匾尚未落成,但是星动阁的牌匾早就已经摘下。 鸿雁阁中,铜鼎袅袅一股檀木香,自圣旨道后,泓炎的“情绪”一直高涨不落,为了“消火”,他只能命杨芸点了凝神静气的檀香。 枫红鸾是受不得那股香味,自顾着在院子里晒太阳。 杨芸在旁边伺候,送了一瓣橙子过去,枫红鸾遥遥头,看着雨后天晴碧蓝的天空,道:“上午还下着雨,下午倒是 出了一头,不过终归是一阵秋雨一阵凉的,比起昨天,要冷一些了。” 杨芸以为她冷,忙道:“不然奴婢进屋拿个披风给娘娘。” 枫红鸾笑:“不用,我只是想问问你,从宫里匆匆随我出来,有没有带些过冬的衣衫,如果没有,便从我这挑拣几身去先防寒,哪日我身子方便,和你一道去锦衣坊留个尺寸,往后衣裳都可以在锦衣坊做。” 杨芸受宠若惊,只怕是三十修来的福气,她想她能遇见这样一个好主子。 “奴婢又衣裳,娘娘不必替奴婢操心。” “你已是我的人,替你操心也是我的应该,我以前有个奴婢,叫做留香。” 想到留香,便怀念起从小到大两人无法无天,无忧无虑活的日子。 她脸上,因为回忆而泛起一阵温暖的笑意:“她啊,总是让我有操不完的,说是丫鬟,倒不如说是我妹妹,我们小时候,总是偷偷溜出去玩,每次回来我都能守得住嘴巴,可是留香不行,让我父亲哄几句,一下就都招了,没少出卖我。” 想到孩提时候,没有恨,没有报复,没有那么多算计和被算计,她和留香,都是天真烂漫的孩子,爱玩爱闹,最是不喜欢闷在家里,总是从后门偷偷溜出去游山玩水,也有时候,是去凌家,和凌澈一起,一待一整日,巴不得第二天睁眼了,就是凌家的媳妇,天天可以和凌澈守在一起。 如今,物是人非了,留香不知所踪,凌澈也早就命丧黄泉了。 见她回忆过往,杨芸甚至是羡慕那个叫做留香的姑娘。 对于留香,她也有所耳闻,见到枫红鸾又对留香起了思念,她安慰:“留香姑娘无论如今身在何处,若是知道娘娘这般惦记她,必定欣慰。” 枫红鸾扭头对她一笑:“大约她身上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她自幼没有离我太远过,总会回来的。” “嗯,娘娘说的对。” 杨芸附和一声,看着茶不冒热气了,贴心道:“给娘娘换一盏蜂蜜茶吧,这一盏都凉了。” “嗯,去吧,顺道给王爷也泡一壶茶进去,清热降火的菊花茶最好。” “是,奴婢遵命。”杨芸拿着托盘退下,晒着午后的太阳,身上就有些懒懒的,枫红鸾闭上眼睛,小憩养神。 耳畔传来脚步声的时候,她以为是杨芸回来了,睁开眼睛一看,那步入她视线范围的,并不是杨芸,而是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 “无名!”她忙坐起来,莞尔一笑,“找我,还是找王爷?” “王妃吉祥,无名只是来请问一下王妃,王爷最是喜欢什么东西,王爷寿诞将至,听说往年都是在兵营中度过,王爷于我有恩,今年,无名想替王爷操办一番。” 无名的声音甚是嘶哑,今日的他,换了一张面具,是一张金色的遮住了全部容颜的面具,面具上镂刻着竹枝雕纹,他身上,依旧是昨天那一身白色印团花长袍,脚蹬一双黑色羊皮长靴,在枫红鸾面前五六步处,长身玉立。 枫红鸾甚是感动,就连她,都不孝的忘记了爹爹的生辰,这一年,爹爹正好是是四十九岁,按着京城“做九”的规矩,今年岂不正是她父亲五十岁大寿。 惭愧的起身,她忙道:“我终日只顾着自己的事情,连爹爹寿诞也给忘了,倒是你有心了,是啊,往年爹爹的寿诞多是在战场上和将士过的,我从小到大,爹爹也只在家里过了两个生辰,今年,恰好是我爹爹五十大寿,岂能草率了,做寿,子女之责,我会来张罗操持,多谢你提醒了我。” 这个无名,还真是有心,饮水不忘掘井人,虽然已经高高为卫将军,但是对她父亲,却是赤胆忠肝的。 无名闻言,笑道:“王妃身子重,还是好生养胎,将军待我如父,我替将军做寿,也是理所应当。我只是不知道将军喜欢什么东西,所以来请教王妃。” 父亲喜欢什么? 枫红鸾又是惭愧了,她还真是不知道的呢。 父亲喜欢打仗,但是总不能让无名送一场仗给父亲打吧。 父亲还喜欢母亲,但是母亲早已经故去。 那父亲还喜欢什么,父亲想来是钱财如粪土,功名利禄也不是无名给得起的,绞尽脑汁,左思右想,她抬头笑的颇为尴尬:“我想有心父亲都喜欢,我实在也不知道我爹爹到底喜欢什么。” 无名轻笑一声:“其实有一件事,却也想和王妃说一说。” “嗯?请讲。” “将军不过四十九,王妃有没有想过,要替将军续弦,这个家中,若是王妃不回来,总是冷冷清清,将军身边,没个人伺候着,看着孤单的很。” 枫红鸾一怔,脸上露了几分不悦,在她以为,父亲娶董氏就是一个错误了,是对母亲的背叛,更别说给父亲续弦了。 淡淡一笑,她道:“这种家务事,就不劳卫将军费心了。” 无名拱手致歉:“是无名管的太过宽泛了,无名只是每次看到将军形单影只,觉得将军太过孤单,人生路漫漫,将军不过四十九,还有冗长一程要走,等到告老还乡,退下来,一个人对月成影,该是怎般寂寥落寞?o 376 续弦2 无名话,似在枫红鸾脑海中栩栩如生的上演了这样一幕孤清老人对月成影的寂寥场面。 她心头复杂,既是心疼那个孤清老人,可是想到母亲,却又不能释怀。 她勉强勾了一下嘴角:“我会考虑!” 无名轻笑一声:“那王妃,我先告辞了,无名听说了皇上册封您为晋王妃的消息,恭喜了。” “嗯,谢谢!” 心情颇为复杂,看着无名下去,枫红鸾坐回了椅子上,百感交集。 这些年,父亲对母亲的感情,毋庸置疑,董氏虽然在父亲身边陪伴多年,但是得到的却只有她父亲的尊重而已,爱,是断然没有半分。 董氏虽然可恶,可是对父亲却是极好的,每次父亲从战场上回来,董氏鞍前马后,把父亲照顾的无微不至。 每次父亲要离开,那大堆小包的药材,都是董氏一手操持,而父亲一年四季的衣裳,补品等等,也都是董氏在安排。 董氏死后,这些东西,蓝叔能做到董氏那样吗? 男人,终归不及女人细心,而且。 她如今已经为人妻,看着屋子里焚着檀木压抑着欲火的泓炎,她想父亲那方面,应该也是有需求。 她虽然不想父亲纳妾续弦,可是想到父亲一个人拉拔了她长大,心头也是不愿意父亲这样孤孤单单过一辈子的,试想,如果是她死了,她怎会舍得泓炎一个人,孤单到老。 哎,以前董氏还在,董氏同父亲也算是相敬如冰,她也颇为敬重董氏,其实如果董氏是真心为了枫府,她是打心眼里接受的董氏,只可惜那董氏太会作怪,自己不想做人,枉费了她懵懂的那许多年对董氏宛若生母的感情。 如果,爹爹愿意,或者说的更直白些,爹爹自己想要,想要一个女人,暖床,伺候,照顾,贴心,那她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这个答案,别人都不可能给她,也只有她自己想清楚了。 爹爹续弦,她多一个后母,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从心里讲,她自然是不愿意的,但是她也没有办法看着爹爹如同无名描述的画面那样,对月成影,孤独终老。 她没有兄弟,这是最最大的不好,不然,父亲即便是告老还乡退下来,也可以在家里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乐了。 心烦的,就坐不住了,杨芸恰回来,她吩咐了杨芸把菊花茶送进屋,然后让杨芸搀着她到处走走。 *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闲云阁。 自从董氏被赶出闲云阁后,她母亲的东西,就被陆陆续续从仓库搬回来了闲云阁,一切,同幼年记忆中的一般无二。 院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 院内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 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 整个院落富丽堂皇,雍容华贵,花园锦簇,剔透玲珑。 而被董氏修建成了小亭子的那处花田,如今也拆掉了亭子恢复了原貌,依旧是一片锦簇的花田,如今秋季,种满了各种秋花。 一串红、石蒜、翠菊、大丽花、孔雀草、百日草、长春花、木芙蓉、紫薇花、木槿、桂花,万紫千红,百花争艳。比起烂漫春花,毫不逊色。 杨芸是在宫里头待过的,美丽的精致看的多了,但是见到这一方小小的花田,仍是不禁开口赞:“好一个生机勃勃。” 枫红鸾红润的唇瓣,扬起了一抹美好的笑容:“原先还要更好看些,我母亲很是会侍弄花草。” “这是夫人的院子?” “嗯,随我捡来看看吧,许久没来了。” “娘娘当心。”杨芸搀了枫红鸾,绕过一道回廊,走到正室,门没有落锁,推门而入,阳光顺着敞开的门缝撒了一地,拉的枫红鸾和杨芸的身影,长长直眼神到了主座。 那主座上,落了两人交叠身影,明明晃晃的,好像是坐了一个人一样。 站在门口,“那个人”渐渐清晰,岁月似乎在她身上搁浅,没有留下半分沧桑的痕迹,那是她幼年记忆中的母亲,穿着一袭素雪绢云形千水裙,梳了一个桃花妆,大家闺秀出身,坐的端正高贵,笑容却十分温和,正对着枫红鸾盈盈笑。 “娘!”她喊了一声,明明知道眼前的不过是她思念成疾的幻影,却还是贪婪的想喊一声久违了的“娘”。 杨云看看空荡荡的屋子,有些发寒,但是经历过人比鬼还可怕的生活,她想就算是这会儿娘娘真的看到了夫人,她也没什么好怕的,娘娘的母亲,必定是个温柔的女子。 “娘娘,小心门槛。” “嗯,杨芸,你在这等我吧,我想进去坐坐。” “是!小姐。” 依旧是小时候常坐的位置,主座边上的小椅子,如今大着肚子坐下,显的有些吃力,可是却让她能够更加清楚的看清楚母亲的容颜。 主座上,她母亲仍然柔笑的看着她,她落座,沉沉叹息一口,满脸苦恼之色。 “娘,你只说让孩儿长大,如今看来,倒不如小时候来的自在活。” 虽然是空气,但是她太多不能道与人听的秘密,如今也只能对着空气母亲,抱怨两句。 憋的太久了,有些坏情绪都已经发酵,蒸的她难受。 就算只是说出来这样一句,也轻松了许多。 主座上的“母亲”,没有开口,只是伸出手,温柔的抚摸她长发,一切,虽然是幻觉,她却好像是回到了儿提时代,满足的闭上了眼睛,享受着这股想象出来的温柔抚摸。 睁开眼,主座上的幻影已经不在了。 但是她知道,母亲从来都在心里,没有离开 377 月香之死1(明天见) 起身,入了内室,打开母亲的梳妆柜,最底下一层,有个宝贝,是她塞进去的,大约母亲都不知道。 一枚铜板,她小时候调皮捣蛋,总是犯错,没次犯错,心里有愧却又不敢承认的时候,她就抛铜板,正面,向母亲承认她犯的错误,反面,就心安理得的瞒过去。 这是她的命运铜板,至少小时候,她是这么认为的。 “命运铜板,这次,再帮我决定一次吧!”她郑重拿起铜板,往空中一抛,看着铜板在空中旋转落下,她没有伸手去接,而是任由铜板落在了地上,滚进了床底。 她一笑:“我知道了,谢谢你,命运铜板,一切,不随我,皆随我爹心愿,他想要续弦,我不会反对,他不想续弦,我不会强迫。” 终于,心头舒缓了,其实,她是希望父亲一辈子只爱着母亲一个人。 但是她更希望的是,父亲能够幸福,她做那么多,唯一的目的,不就是想让父亲幸福吗? 无名说的对,父亲的身边,是需要一个女人照顾他。 当然,一切,随缘,她父亲喜欢,想要,需要,她不会组织他续弦纳妾。 而如果父亲不想,不需,她也不会硬是塞一个女人给他父亲。 心头释然,从闲云阁出来,她脸上的笑容,飞扬了起来。 对于她来说,父母爱情一直让她羡慕不已,但是对母亲的记忆,已经太过模糊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就是对她父亲,她只愿父亲幸福,如此便好。 * 会在闲云阁外面遇见月香,枫红鸾想应该不是意外而已。 想必是月香一路跟踪了她。 月香曾被何吉祥收买过,枫红鸾还留她在府中,就是为了让蓝叔就近探查月香和何吉祥是否还有什么来往,是否还在打什么歪主意。 也算是用月香这条鱼饵,来掌控何吉祥的一举一动。 不过据蓝叔说的,月香自从开始跟着他学习管家事宜之后,就再也没有同何吉祥来往过。 月香还真是个识时务的人,知道只有有朝一日替代了蓝叔成为枫府的管家,她想要多少银子,就能克扣暗藏下多少银子。 兰香败在孝顺,她败在经不起利诱,而现在,何吉祥那点小钱财的理由,哪里抵得上枫府管家这个职位的利诱更甚? 月香大约已经投诚了,和何吉祥是彻底断了关系。 不过她三番五次来见枫红鸾,到底所为何事? 这次,迎面撞上,枫红鸾是打发不了她了。 “小姐!”月香谄媚的迎上来,看到杨芸的时候,眼底几分不屑,“小姐,我能单独和你谈谈吗?” 枫红鸾看了一眼杨芸:“她不是外人,只管说。” 杨芸眼中一抹感激,月香却显的有些不悦,不过还是谄笑着:“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想感谢一下小姐让我学习管家事务。” “嗯,没事了?没事我先回去了,杨芸。” 枫红鸾是半分面子都不给月香的,月香看着有点慌了:“小姐,月香其实还想知道,小姐为什么不肯见月香,是不是,月香做错什么事情了,如果是月香做错了什么事情,小姐你只管说便是。” 枫红鸾淡淡一笑:“你三番五次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 “奴婢心头不安。” 是不安枫红鸾态度突然的冷淡,怕枫红鸾把她赶出账房吧。 枫红鸾嘴角邪肆一勾,压低了声音,凑到了一脸紧张的月香面前,轻轻的,吐了几个字:“放心,你没犯错误。” 本是该松口气的不是吗?可是看着枫红鸾这样的眼神,月香怎么觉得更是紧张了起来呢? “小,小姐!奴,奴,奴婢……” “呵呵,怎么好端端的结巴了,回去做事吧,以后没事不要叨扰我,好好和蓝管家学着,最好多学一点为人处世的准则,蓝管家从进我府邸二十多年,忠心耿耿这点,真的很值得你学习。” 她一说,月香额头瞬间渗出了一层薄汗,更为紧张不安。 什么意思,小姐三番五次拒绝见她,又阴阳怪掉的说她没有犯错,现在还特地让她多学一点蓝管家的忠心耿耿,是不是小姐知道了什么? 不可能的啊!小姐要是知道了什么,就不会安排她在蓝管家身边做事了。 吞咽了一口口水,她完全摸不透枫红鸾的心,脖子,就好像是被一只隐形的手卡主一样,出不匀气。 她只怕枫红鸾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可想想枫红鸾或许只是无心之言,并不是刻意让她学什么忠心耿耿。 她坐立难安,从枫红鸾第一天拒绝见她,后来又接二连三的让那个杨芸丫头打发了她之后,她一颗心,就一直吊在半空中,怎么也安不下来。 现在她更加不安了,枫红鸾似乎是话中有话,可眼神又那般随意,看上去就是随口说说而已,并没有什么画外音。 这种不安,着实是折磨的月香心底一片惶恐。 她都甚至要和枫红鸾坦白自己收过何吉祥银子,答应替何吉祥监视枫红鸾的事情了。 她如今可真正是后悔啊,古语说的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她现在这就是做了亏心事,内心难宁。 从何吉祥搬回来枫府的那天起,她就容背负芒刺,时刻害怕担心自己曾经收钱替何吉祥做事的事情曝光。 只因现在的生活太过美好了,前景一片光明,一旦曾经丑行曝光,她就再难自处,不说会丢了差事,就是被赶出枫府,也是必然的事情。 ——题外话—— 之前有说过,我15号到26号都要去参加朋友婚礼以及探望将要生BABY的闺蜜。 上面那句是废话,真正要说的,也是你们关心的,这些天我不会断更,但是我只能日更6000字。 你能想象我15号到26号,要辗转四个省,8个市的苦逼模样吗? 这个点,小九应该在广州至西安的火车上,呼,废话一堆,哈哈,因为激动啊 378 月香之死2 月香自幼就在枫府做活,无父无母无亲无眷,一旦被赶走,找不到下家收留,岂不是要同那些姐妹一样,不是随便找个粗人嫁了,就是沦落到酒楼茶肆,当个断水送茶的丫鬟,更不济遇见个坏人,被卖入青楼,那可是真正的毁了一辈子。 她后悔为什么要收下何吉祥那十两银子,十两银子,都及不上枫红鸾赏赐留香耳环的那颗宝石珠子。 她原本也可以好好伺候枫红鸾,虽然比不上留香得宠,但是日久月累的,枫红鸾对她总也会像对留香那样大方的。 她也原本可以更好好的在枫府做蓝管家的徒弟,以后接收蓝管家的事业,枫府没有当家主母,管家就似乎管账的,她要贪多少银子都可以。 可现在,她是作茧自缚啊,心里头总不踏实,她总感觉枫红鸾知道了什么。 可偏偏枫红鸾就是不明说,若是一竿子被打死也好,总好过她在这里胡思乱想的,备受煎熬。 她真的忍不住,要不打自招了。 枫红鸾却已经带着杨芸走远了。 月香原地跺了跺脚,一脸懊悔。 说?坦白?如果枫红鸾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她坦白或许可以从宽。可就怕是她心里有鬼,草木皆兵,会意错了枫红鸾的态度,主动坦白,成了不打自招。 她权衡左右,左右权衡,实在找不到一个两全之策。 思来想去,还是先就不要说,找个时机再看。 * 时机,来的的,出乎了月香意料。 何吉祥回,她早也知道有这一天。 她处处避免同何吉祥接触,就是不想丑行曝光,如今美好生活毁于一旦。 何吉祥对她来说,就是一颗毒瘤,一旦戳破,她就会被脓水毒死。 随意,她不敢靠近,也不敢得罪。 她的小辫子,在何吉祥手里捏着呢! 所以何吉祥遣人送信过来,叫她用了晚膳走一趟双飞阁的时候,她一千个一万个不情愿,也不得不去。 战战兢兢才,颤颤巍巍,她是当真不想同何吉祥搭边儿半分。 可以从接受何吉祥十两银子,答应何吉祥帮何吉祥监视枫红鸾的那刻还是,就算她最后什么也没做,根本一次也没有向何吉祥汇报过枫红鸾的消息,她也已经上了贼船,染了一身洗不掉的贼腥味了。 双飞阁中,熏着海棠香,何吉祥人称海棠仙子,是爱极了海棠花香,这会儿滑胎了,在床上坐小月子,也需闻着这股香气才能睡的安稳。 月香进去的时候,何吉祥正吃了药,身子在枫城请来的专程伺候人做月子的婆子调养下,已经好了许多,只是婆子叮嘱,就算是滑胎而已,小月子也要做够一月,枫城还派了四五个奴婢伺候她,所以她也不得不做做样子,没法下地出门。 也正是因为被照顾的太紧了,而枫红鸾尽一次也没有来看过她,所以她根本没有办法接近枫红鸾。 韩慧卿说了,那香囊要在孕妇一丈以内(3米内)才能起效,她压根没有办法靠近枫红鸾。 还好,这个府上,将妈妈虽然都已经被打发走了,丽香也已经被赶出府,但是总算还有一个她能够调度的。 她自然不知道,月香是多么留恋现在这个前途无量的活计。 她还以为,月香这种人,只要给了钱,给了好处,就可以随便使唤。 准备下的,是一包首饰,她的东西都落在尹府,身边也只有这些首饰了。 开门见山,何吉祥直接把首饰包袱推到了月香面前。 扫了儿一眼月香,慵懒的开口:“你我算是一条绳子上蚱蜢,放心我不是要威胁你什么,只是想让你认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只消我一句话,你什么都得不到,就会被赶出去。但是买卖在,仁义就在,这里是我所有之前的东西,典当一番,少说也有几百两。” 月香眼睛中,闪过一道精光。 何吉祥得意的勾起了唇角,这贪财的丫头,十两银子就能收买她出卖自己的主子,别说面钱的这堆收拾,可是值几百两。 “小,小姐!”她想告诉何吉祥饶了她吧,钱她是贪,可是下午枫红鸾的态度捉摸不透,她只怕贪了这一次后,有钱也没有命享受。 她心里头早就有了主意。 交代,必须要交代清楚,必须要坦白,她受不了心里那种折磨。 她感觉自己都要被逼疯了,果然人不能做亏心事,贪图小便宜就算了,出卖主子,可是大事了。 她只等着一个合适的机会,向枫红鸾交代。 所以她不想和何吉祥沆瀣一气了,她想要拒绝何吉祥,话到嘴边,脑袋咕噜噜一转,忽然一喜。 “机会,这不正是机会。” “你在那,一个人嘀嘀咕咕说什么?”何吉祥见她先是一脸为难,后自顾自欢喜,冷声问了一句。 月香忙摇头:“没,没,小姐手买卖在,仁义在,是不是小姐有什么需要奴婢去做的?” 她边说,边做出一副贪婪的样子,看着何吉祥手上的布包。 何吉祥以为她上钩了,鄙夷了一眼,旋即笑的客客气气:“过来。” 月香忙上前,却见何吉祥从包袱枕头下掏出一个小香囊:“凑过耳朵来。” 月香忙把耳朵送上去,何吉祥低声说了几句,月香一脸的不解。 “小姐的意思,是让奴婢带着香囊,去找我家小姐?” “怎么,说的不够清楚,你只管照做,你放心,我不是让你谋害她。”何吉祥知道,如果告诉月香实情,月香是断不可能去做的,这个丫头,也就那点儿胆儿,杀人的事情,可不是开玩笑的? 379 月香之死3 所以她只告诉月香,她需要做的就是戴着香囊靠近枫红鸾。 她还真当月香是个蠢蛋,却不知道月香也有自己的算盘,好好的戴着个香囊靠近枫红鸾,她可不认为何吉祥是无聊好玩,这香囊里,肯定有问题。 何吉祥和枫红鸾失和,旁人不清楚,但是用十两银子收买了她监视枫红鸾的月香可是了然的很。 再加上那一宝珠宝,相对于上次十两银子,何吉祥可真是下了血本了,月香察言观色的能力,可是远远超过了何吉祥的预料。 也难怪,月香以往,不过是枫府一个跑腿的小丫头而已,能力几何,何吉祥自然会小看。 但是何吉祥不知道,同蓝管家学管账这几月下来,早把月香修炼了精明。 她现在算不上个人精,也有这点本事看得出来何吉祥是要和她做大买卖了。 大买卖,莫不是,心下一慌,她却忙压下,不敢叫何吉祥看出来,只一个劲谄媚道:“是是,奴婢遵命,奴婢照做。” “嗯!”何吉祥冷笑一声,拍了拍身边的珠宝首饰,“这里,只是一半,完事之后,另一半我会叫人给你送去,这些银子,足够你三生三世无忧了。” 有银子,没命花,这种亏本的买卖,月香怎可能去做。 握紧了香囊,她想,这个东西,肯定不简单。 何吉祥手,戴着香囊,靠近枫红鸾,一丈之内。 条件既然是靠近枫红鸾一丈之内,那月香便必须要反其道而行之,绝对不能让香囊靠近枫红鸾半分。 从双飞阁出来,她就里三层外三层的把香囊包裹在衣服中,正往回走,耳后,忽然一阵冷风,她没有在意,以为是晚风,直到后脑勺一阵剧痛,她连闷哼一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倒在了地上,有鲜血,从脑后溢出,很晕染开了一朵妖冶的花朵,在月色下,她惊恐瞪大的眼眸,像是见鬼了一样。 月香居然死了。 不光枫红鸾不信,就连何吉祥都不信 她托付了月香做事,因为信不过月香,所以先给的月香是一个普通的海棠香囊。 她庆幸自己当时留了点心思,没有把真正的香囊给月香,因为听说月香死在花园中,身上衣衫物件,全部被剥空,只剩下里衣,亵裤。 仵作查验,月香并没有被奸污的迹象,是一剑刺穿后脑致命,地上除了血,还有一滩滩触目惊心的脑浆。 何吉祥自然没去看,心里却不免恐慌,如果是劫财,拿走月香身上的首饰包裹就可以了为何还要脱光月香? 如果是劫色,脱光了为何不奸污。 到底是谁,到底目的何在? 紧紧的捏了捏的枕头底下的香囊,难道,昨天和月香说话的时候,有人一直在偷听? 不然为什么月香离开后不久就罹难了,头上身上的配饰全部都在,只是衣衫,香囊,首饰包裹不见了? 是有人知道她要对枫红鸾下手,所有杀了月香吗?那下一个,会是她吗? 她甚是惊惶,死,她如何能不怕。 她之所以让月香佩戴香囊接近枫红鸾,就是为了不让人怀疑到她头上,就算最后大家查出问题出在香囊身上,也顶多能查出是月香对枫红鸾下的杀手,月香可以替她顶罪,替她去死。 现在,月香死了,她自然是可以收买下一个红香,绿香,有钱能使鬼推磨,可是,她惶恐的是,月香为何会死,杀死月香的,是敌是友。 * 月香死在花园之中,身上的衣衫被剥落只剩下一件里衣和一条亵裤。 仵作查验并没有被玷污的痕迹,而月香身上的首饰环佩,也没有被掠走。 一剑毙命,一命呜呼,月香不知道夜半三更,为何会在花园之中。 杀她的人,到底目的何在? 劫财劫色,都不像,死人恩怨,月香能和谁结怨。 枫红鸾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昨日下午见到月香还好好,早上就传来了噩耗。 月香的死太过蹊跷,各种迹象都无法找到杀害月香的人,目的何在。 枫红鸾终日都在屋子里,眉目深锁不展。 她本是步步埋线,就等着月香拉着线头,自己一步步走过来,看昨天下午情况,月香似乎都要不打自招了。 枫红鸾可以拆穿她,但是她想亲口听到月香承认对她的背叛,她这几天故意避而不见,故意和月香说让她学着蓝叔叔的忠诚,就是为了个月香心理压力。 月香出卖她,她固然生气,可毕竟也是同她一道长大的,又伺候过她一段日子,她是想留个机会给月香,只要她肯亲口承认错误,她可以酌情处分。 没想到,还没等到月香的坦白,月香就死了。 凶手的武功,想来是极高,能够来无影去无踪不留下半分线索,轻功必是上乘。 是江湖人吗? 可江湖之人和朝中之人鲜少有瓜葛,更被说得罪她枫府了。 她去看了月香尸体,来人剑法极狠,瞬间刺穿头骨盖,用力很猛,内力顺着剑柄震碎了月香整个头颅,枫红鸾看了一眼只觉得腹内翻江倒海的难受,便没再多看。 她总觉得怎么都不会是江湖人作为,没有听过有这么一号江湖人喜欢谋杀官家丫鬟。 而且招式的狠烈像是对月香有极大的不满,甚至恨意。 这个人,必定是不喜欢月香,才下得去这么狠的手。 到底是谁? 她头疼不已,本以为回来清理门户了,把何吉祥解决了一切就都干干净净,尘归尘土归土,可现在,凭空闹出这一出来。 脱光月香的衣服只剩下里衣亵裤,到底为何 380 凌澈?凌澈?(明天见) 枫红鸾着实想不明白,何吉祥何尝不是。 不过枫红鸾或许永远都没有办法弄清楚的谜题,何吉祥却是当晚就得到了结果。 是夜,丫鬟伺候了她洗漱,便退了下去。 月香之死,让她内心惶惶,翻来覆去,终究不得入眠,隐约中,似有风吹开了窗户,一阵寒意,袭遍全身,何吉祥想叫丫鬟进来关窗,尚未开口,就被吓脸色一阵苍白。 床前不远处,赫然站着一个黑衣人,蒙着黑布,看不清对方的容颜,但是他狭长眼睛里透出来的寒意,却森然可怖。 何吉祥身子一缩,惊恐蜷在了床角,语气颤抖。 “你,你,你是谁。” “哐当。”黑衣人没有说话,只是把一个紫红色的包袱丢到了何吉祥跟前,一声撞击,包袱散开,露出何吉祥并不陌生的首饰物件,这些,都是她用来收买的月香的。 难道真的月香过后,下一个就是她了吗? 她惶恐,身子不受控制颤抖,两个肩膀,就是是秋天抖落的树叶一般。 她以为,她死定了,却蓦然听到那黑衣人一声冷笑:“我不会杀你,我只是把你的东西还给你,顺便告诉你,那个丫鬟,早就决定出卖你了,她要拿着你给的东西,去找枫红鸾。” 声音很生,并没有听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眸子的时候,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种熟悉感,非但没有让何吉祥稍微安心一点,反而更加的惶恐。 “你,你,你到底是谁?” “哈哈哈!”黑衣人冷笑了三声,一眼扫向面色惨白,惊慌不安的何吉祥,不答反问:“你觉得我是谁?” 这一问,问的何吉祥心头咯噔一下,那双眼睛,眼尾修长,四层相识,一个已经被尘封在心底的身影,不其然和眼前黑衣人的眼睛重叠在一起。 她面色骤惊,颤颤巍巍的开口:“是,是你。”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那个丫头已经起了二心,你收买她,无疑是自投罗网,我已经替你处理了干净,这个香囊,还给你,要试探那丫鬟,也不该用平素里贴身用的东西。 那丫头大约是怕里头是什么毒香,防范的很,用衣服包裹了里三层外三层,不过你放心,我都处理干净了。” 难怪,月香被杀,连同衣服一块儿被扒光了,原来尽是如此缘故。 他居然能闻出来这是她平素里贴身用的香囊,她虽然酷爱海棠花香,但是平素里用的海棠香料,一般都是京城中一家不起色的香料坊做的,这香料坊一年做的最多就是海棠香料,而多数都供了何吉祥。 这种海棠香料,初闻味道太过浓郁,但是何吉祥有独门秘方,取早露熬煮青竹叶和米粉,最后晒干年末成粉,和这种海棠香料混合在一起,香气就可以达到最佳。 这种独特的香气,表面闻着和海棠花香无二,其实仔细闻就能闻出来,带着一阵淡淡的竹叶香,普天之下,如今也只剩下枫红鸾和那个人才知道她独特的海棠香囊。 何吉祥抬头看着眼前黑衣人,既怕又惊。 “你,你你为什么要帮我,你应该恨我才是,你是来杀我的吗?你是人是鬼?” 你黑影,没有作答,却是冷笑了两声,让人不明所以,更加心慌。 “凌澈,你到底是人是鬼。” 何吉祥满目恐惧,警惕的看着那黑衣人,被窝里的身子,无助的抖动着,脸上的表情,都要被逼疯了。 黑衣人的眼角一挑,扫向了床上的何吉祥,这个动作,着实吓坏了何吉祥,身子往后猛缩了一截:“你别看我,别看我别看我。” 她真的要被逼疯了,捂住眼睛,不敢和那黑衣人冷漠的眼神对视。 她出卖的他,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真正爱她的男人。 她恨,恨自己,更恨枫红鸾。 她怕。怕死,更怕凌澈阴魂不散的折磨她。 屋子里,良久没有动静,等到何吉祥一脸冷汗的从被窝里钻出身子来的时候,那黑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紧张的左右顾盼了一番,只看到窗户还在扇动,人,似乎走了。 来去无踪,她整个瘫软了下来,就像是历经了一场巨大的浩劫一样,有气无力的靠在床上,大口喘息。 有晚风,从窗户送来,带着秋天的寒意,一头冷汗的她,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缓过神,若不是床上丢着的包裹和香囊,一切,就好像不曾发生过一样。 她傻傻的看着那首饰和香囊,其中一枚红宝石银簪子,刺痛了她的眼睛,这是凌澈送的,在她十五岁的冬天。 凌家清贫,这枚发簪,是凌澈瞒着凌母偷偷替有钱人家写春联得来的报酬,加上典当了他两身衣裳才买到这枚簪子。 初雪纷飞,她,凌澈,枫红鸾三人相约去爬六宝塔,枫红鸾一个劲的往塔顶去,她身子羸弱,走了一半就已经气喘吁吁,却不想扫了大家的兴,就在第十六层等她们。 凌澈拿着簪子下来的时候,她有些意外。 “怎么,别告诉我你这么厉害,就上去又下来了。” 凌澈笑容暖暖,从袖袋里拿出了一枚簪子,速的放到她手心。 “我推了红鸾说爬不动,让她自己先上去,我歇会儿追上。我赶着跑下来,这个给你,要收好了,这是我第一次自己赚银子,给心爱的女人买东西,以后,我会给你买更多,只要你喜欢,天上的月亮我都会摘下来,镶嵌在你的房间里。” 她面色一红,手心那枚温润醇厚的红宝石簪子,分量不重,但是她却觉得,那便是全世界了。 ——题外话—— 这会儿我在西安了,这都是预存的稿子,也没工夫回复大家留言,揭晓谜底凌澈没死对的,但是他是不是无名,这个再瞒一段大家? 381 月香手心的线索 她面色一红,手心那枚温润醇厚的红宝石簪子,分量不重,但是她却觉得,那便是全世界了。 目光,有些模糊,那红宝石在氤氲的水雾中,显的那么不真实,她伸手去触,一如当年,摊开在手心中,有温柔的液体,滴答落在簪子上,溅开来,四分五裂。 她沉痛的闭上眼,紧紧捏着那簪子,好似完全感受不到簪子的尖锐,划破手心的痛楚。 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绝对不会为了自身利益,出卖凌澈的。 看着那洞开的窗户,想到那黑衣人冷冽的眼神,她心如刀绞。 世上,没有后悔药,凌澈是从来不会用那样的眼神看她,那个人即便是凌澈,也早已经不是那个爱她的凌澈了。 那眼底深处,怕是聚满了恨,聚满了痛,聚满了失望和绝望。 曾经有一个人爱她如生命,却被她无情辜负,她知道,就算是凌澈化作厉鬼来索命,也是她活该。 * 夜深,枫红鸾辗转难免,总觉得月香的死太过蹊跷。 “怎么还不睡。”泓炎也被折腾的睡不着,转身过来搂住枫红鸾。 “我总觉得月香死的蹊跷。” 枫红鸾蹙眉。 泓炎看着她:“怎么蹊跷?” 枫红鸾摇摇,说不清楚:“若是你,为何杀人后,要脱掉对方的外衣,但是里衣却留着,分明不是刻意想让给对方羞辱,倒是想隐藏什么,你觉得嗯?” “会不会是凶手身上什么东西落到了月香身上,所以才要这么做?” 泓炎知道不解开枫红鸾这个心结,她是不会睡的,反正也没了睡意,索性起来同她聊天。 枫红鸾摇摇头。 “凶手是个高手,下手干净利落,能落什么东西在月香身上,即便是落在了月香身上,也不会连同里衣里裤子也要退去,只留下亵衣亵裤。” “难不成,是想搜什么东西?” “月香一个丫鬟,能有什么值得搜的。”枫红鸾否定,“再者你说,若是劫财,月香身上佩戴的首饰,都还在。” 泓炎也紧了眉心。 “下手那般狠,必定是对月香有恨意,你可知道,月香与谁结过仇?” 枫红鸾眼神一凌,结仇肯定是没有的,但是她知道,月香同一个有过瓜葛。 可何吉祥的本事,应当是不可能杀的了月香。 而何吉祥要想收买凶手,那凶手也只管杀了人了事就走,为何还要剥掉留香身上的外衫。 不是侵犯,不是劫财,到底,是要隐藏身东西。 全部衣服都剥了,只剩下亵衣亵裤,做到这样,是为了什么? 她睡不住,今天看到月香尸体的时候,因为那一地脑浆腹中有些恶心就没多看,这会儿,她倒是想去看看。 起身,披了一件斗篷,她对泓炎道:“陪我去月香房里走一趟。” 泓炎见她执着,知道是劝不住她的,便依了她,起身,穿了衣衫,披着斗篷牵着枫红鸾的手出去。 夜色已经极深了,提着一盏灯笼,泓炎生怕枫红鸾摔跤,牵她紧紧的。 枫红鸾领着泓炎,绕过一座房舍,没多会儿,就停在了一间房面前,屋子亮着烛,明明晃晃的,透着一股子阴森。 推门进去,赫然是月香蒙着白布的尸体。 没有人为她守夜,她不过就是丫鬟,尸体在这停个一夜,次日就要送去义庄,让那的人帮忙埋葬了,月香无后,连墓碑都不用立了,培个土就算是了事。 这便是丫鬟的命,比起燕儿风光大葬来,要草率许多。 一进去,屋子里一股血腥味道。 泓炎怕枫红鸾闻着难受,先进去打开了所有的门窗,有风四通进来,屋子里的血腥味算是散去了一些。 枫红鸾斌并不惧怕死尸,将门无犬女,她虽然从来没有上过战场,但是骨子里就是透着一股虎女的气质,更别说,杀人,她都做过。 上前,揭开了蒙着月香尸体的白布。 月香出事她第一时间过去看过,月香的眼神惊恐的就好像是见鬼了一样,瞪的铜铃一样的大,这会儿,已经被人合上了,脸色一片惨淡,头上包着一块白布条子,大约是怕血流出来。 而她身上,也有婆子帮衬着穿上了一件寿衣,枫府算是对丫鬟不薄的,若是换了别的府邸,死个丫鬟就跟个死了一条狗似的,直接丢到乱葬岗便是,枫府好歹会给一身寿衣,如果有家人的话安顿一下家人,给一些钱给死者家人让家人代为埋葬,如果没有家人就让城外仵作帮忙捡一块地方埋了树个坟。 左右好歹,总会让人入土为安,免了做孤魂野鬼。 月香嘴上,还含着一枚铜钱,便是压口钱。 古人认为,人死后通往冥界,冥河上有船,也就必有专门负责摆渡的舟子。 亡灵渡河,当然也应该象人间一样,付钱给舟子,否则很可能受到舟子的责难,甚至无法渡河,又回来找子孙的麻烦。 亡灵口含的钱就是付给冥河舟子的船费。 月香没有子嗣,同枫府签的是死契,算是枫府的人。 就连着名字也是按着枫府这辈的丫鬟起的,所以给她一枚压口钱,也算是让她度过冥河,不再回来枫府。 一切,看上去并无异样,在月香身上,是找不到半分的线索了。 她趁着脸,正失望间,却听得泓炎道:“这丫头的手,捏的可真紧,这是有什么东西拽在里头吗?” 枫红鸾身子一直,忙朝着泓炎站地方过去,月香果然死死捏着拳头,她伸手要去掰开,却被泓炎挡住:“我来? 382 泓炎起杀意 以为拳头里面会有什么线索,可是一掰开,里面空空如也,她不免还是失望了一把。 “没东西,大约是死前太痛或者太害怕了,所有下意识捏住了拳头。” 泓炎看到她一脸失望的样子,安慰:“或许,只是江湖中那些疯子做的,那些个人,虽然平素里不得罪官场中人,但是也有几个不守规矩,你不记得前几年有一个飞贼,专门偷管家银钱。” 被他专门一说,枫红鸾也只能这样给自己解释了,虽然她总觉得,月香的死和她有关,也或者是,跟何吉祥有关。 泓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了一阵,就要起身去关窗户,有晚风送来,吹动屋内帘曼飞舞,更显然阴森诡异,枫红鸾伸手把月香垂落在床边的手往床上放,想要给她盖上白布离开。 总算月香也伺候过她一阵,她也不想月香死的,如今月香命丧黄泉,前仇怨恨,也一笔勾销了,她动作温柔,听母亲说过,如果人死后,把两只手交叠放在胸口,那下辈子就可以投胎个安详的人家。 她也想这么做,可是月香尸体有些僵硬,她掰她手放腹部交代的时候,只得用力一些。 就像是折树枝一样,那僵硬的手,费了一番功夫,终于掰过来。 指尖从她左耳扫过,划着她的鼻尖过去,一瞬,似乎有什么熟悉的味道,侵入了鼻腔。 香味,很熟悉的香味。 她怔住了, 握着月香的手。 泓炎关好一扇窗户,回头看她:“怎么了?” “有香气。” “嗯?” “月香手上,有香气。” 泓炎忙几步走了过来,从枫红鸾手里拉过了月香的手一闻:“是有香气,海棠花香。” “是,海棠花香。” 就算只是指尖不经意的划过了她的鼻尖,那股熟悉的香气,她都不会闻错,更何况,泓炎也闻到了,而且确确实实的说出来,这是海棠花香。 海棠花香,这种隐隐透着一股子青竹味道海棠花香,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会用。 “这香气,你知道是谁的?”泓炎看着枫红鸾越渐冷冽的眼神,就知道这香气肯定没这么简单。 枫红鸾冷笑一声,目光望向何吉祥所在东南方向:“海棠仙子,你听说过吧。” “京城第二美人,海棠仙子,你姐姐何吉祥?”泓炎语气里有些微微的吃惊。 枫红鸾冷笑一声:“我终于明白,凶手为何要剥光月香的衣服,却不行奸污也不为羞辱,我想,大约只是为了隐藏 月香身上的海棠香气。” 泓炎眼神沉重的看着枫红鸾:“接下去,你要怎么办?查清楚月香和何吉祥的关系?” “不必了,我早就知道,月香被何吉祥收买,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把月香留在府上,不再带在身边。” 泓炎似乎有些震惊,却是很淡漠的应了一句:“哦!” 他,似乎有些不高兴,可是枫红鸾如今也管不得这么多,其实如果不是他问,这些事情她都不会告诉他。 她总不愿意同他说这些晦暗的东西。 “凶手这完全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如果不是他凭白无故脱掉月香衣服,月香手上的海棠花香,我也不会多做怀疑,我知道她同何吉祥一直有来往,手上沾染了何吉祥的香气,也是难免的。可凶手为了隐藏月香身上的香气,却故意脱掉了她的衣衫,呵,欲盖弥彰,月香的死,何吉祥绝对脱不了干系。” “可是,凶手为什么要杀了月香?” “如果我猜的没错,是因为看穿了有意投诚。” 枫红鸾于是把那天下午月香来找她的事情同泓炎说了一遍。 听完后,泓炎只是说了一句:“你怎什么都不和我说?红鸾……” “我只是不想你操心。”他还没说完,她便已经开口打断了他,紧着道,“我倒是想不到,何吉祥如此心狠手辣,不过何吉祥一人是做不到这事的,杀死月香的是个高手,我想,这人肯定是和何吉祥一伙的。” 泓炎眼底一痛,她为什么要瞒着他那么多少多事情,对她而言,那些秘密,真的不能说给他听吗? 他有些难受,可是转念却也觉得自己没资格,她瞒着他许多事,而他,何尝不是瞒着她更多? 至少,他还知道在她心里,孰敌孰友。 知道她不喜欢董氏,不喜欢何吉祥,不喜欢凌澈,深爱着她父亲和留香。 而他对她隐瞒的,怕是有朝一日她要是知道,会完全无法置信。 不过他只要她知道,无论如何,他对她的心,就如同她看到的一样,是真的。 不再在意心头的这点膈应,他对枫红鸾道:“这事,交给我处理便是,月香才见过你,就被何吉祥的人杀了,必定是月香知道了什么秘密,何吉祥心思歹毒,这几日,你不要靠近她,把她交给我处置就好。” 他不想再看到,她双手染血,那天晚上那次,她怀着他们的孩子,却一剑刺穿了董氏的脑袋,那冷冽的眼神,那嗜血的笑意,那陌生人容颜,他不想看到第二次。 就算要屠光所有讨厌的人她才开心,泓炎也愿意做她的刀子。 他早就知道,枫红鸾回枫府,绝对不是来小住几日这么简单,她的目的,是何吉祥。 “你放心,无论她有什么秘密,但凡想要害你,我都不会轻饶了她。” 俊美的容颜上,温柔和冷酷并存,温柔对她,冷酷则是对何吉祥。 他不知道何吉祥为何要对董氏下毒手,但是他永远相信枫红鸾,相信绝对是那些人咎由自取。 譬如今朝,何吉祥居然胆敢收买月香安插在枫红鸾身边,而且知道月香有意投诚还狠下杀手,这样的女人,一日不除,就会威胁到红鸾一日。 红鸾要留着她,他也不会再放过她? 383 名声俱毁,死期不远1 月香送往义庄,草草殓葬,此事枫红鸾也没有张扬,毕竟无凭无据,就算是她知道月香的死和何吉祥有关,别人也不一定会相信她的片面之词,一个不小心倒还会给她落个污蔑亲姐的坏名声。 泓炎不许她插手此事,她知道如果泓炎晓得了何吉祥想要害她的心,必定不会给何吉祥好过,何吉祥非死即伤,但是她还是不想让何吉祥死的那么便宜。 她想唯一能够让何吉祥生不如死的,只有尹天高和花柳病了。 她一定要让何吉祥身败名裂。 暗地里,她已安排人传扬出去何吉祥得了花柳病的消息。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短短不过三日,何吉祥身患花柳,导致孩子滑胎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自然,免不了传到何吉祥屋子里。 坐月子中的何吉祥,听到这个消息,只气的双眼发黑。 即便是用膝盖,她也猜得到是谁在外头这样诽谤她。 可是她能奈何? 澄清她没有染病,那尹天高确实是有病,她的孩子怎么解释? 如果说默认她有病,那比死还让她痛苦。 月香死了才不足三日,枫红鸾居然就动作了,难道枫红鸾是查到了一些什么? 她终日担惊受怕,心绪不宁,只怕人说起花柳病的事情,她左右为难,所以一律终日的装睡,不肯见人。 她吩咐了下去,除了枫红鸾,她谁都不想见。 她只想赶紧药死枫红鸾和枫红鸾的孩子,她没办法等了,杀了枫红鸾,她就离开,远离京城,远离尹天高,远离开枫府,找个没有人的地方,重新开始生后。 复仇心切,她一日都等不住,可奈何枫红鸾就是不来看她,一次都没有。 她急了,这日午后,再也装不住睡,吩咐丫鬟给她穿戴洗漱一番,将那个香囊小心翼翼别在腰间,就要去看枫红鸾。 只是还没出门,却被两个婆子堵住。 “小姐,老爷说了,不让你出去。” 她,居然给紧闭了。 枫城是说过让她好好养病,但是允许她少许的起来走动,到花园里散步,可是如今,却寸步都不让她离。 她又恼又烦:“让开!” 那两个婆子却纹丝不动,高大的身材,一看就是身上有力气的,何吉祥奈何不过,只能退回房间,眼睛死死的盯着伺候自己的丫鬟:“给我说,怎么回事?爹爹这是要禁闭我吗?” “小姐,老爷这几天都不在府上,不是老爷的意思。” “不是爹爹的意思,那是谁?” “是,是晋王!” 何吉祥面色一阵惨白,晋王也掺和进来,那她现在,岂不是完全不是枫红鸾的对手了,本来还指望身上的香囊,可是现在晋王警惕着她,连门都不让她出去,她能怎么办? “荷香,这个送给你,你帮我跑一趟红鸾妹妹处,就说我想见她。” 她似乎有些慌不择路的,也顾不得眼前的丫鬟同她一点交情都没有,直接贿赂一般的把香囊送到了丫鬟手中。 其实,无论是谁,只要能帮她带着这个香囊接近枫红鸾,弄死枫红鸾,怎样都无所谓。 荷香却看着香囊神色为难:“小姐,不是奴婢不帮衬,而是王爷把我们整一个府的人都给禁闭了。” “爹爹呢,爹爹到底去了哪里。” “去了滁州!” 滁州,紧挨着京城。 何吉祥跳起来,铺天盖地的无助感落了下来:“是他,肯定是他故意支走爹爹的,他是要对我动手了,肯定是,肯定是。” 她完全无法冷静下来,整个人都处于崩溃状态,那种被推到悬崖边上,漆黑一片,或许一个不小心就会滚落悬崖的感觉,对于怕死的她来说,简直是非人的折磨。 当晋王也掺和进来之后,她和枫红鸾之间的实力差距,就好像是鸡蛋碰石头,她本以为带着香囊接近枫红鸾,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没想到会这般空难重重。 她现在,来要出个房门都成了困难,有人监视着她,没有人肯帮助她,她简直要疯了,她随时会死,晋王随时可能要她的命。 她们肯定是查到了什么,难道,是查到了月香死之前,来过她房间里,不过凌——黑衣人不是帮她处理的干净了吗? “啊!”她抓狂,披头散发,脸色惨白,手指关节,紧紧的内这那个香囊,以为枫红鸾的性命她是唾手可得。 以枫红鸾的自明天搞,肯定不会手无缚鸡之力的她放在眼里。 她猜对了,枫红鸾真的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回来这许多日,警告都没有来警告过她一次。 如今,怕是对她起了防范,更是不会来看她了。 她要怎样,才能让这个香囊接近枫红鸾? 拽着香囊,看了许久,她满脸痛苦之色。 步步为营,原本以为步步为赢,最后的大输家肯定是枫红鸾,没想到,枫红鸾连赢的机会都没有给她。 她,看似走投无路了。 晋王支开了爹爹,禁闭了她,不许她身边任何人靠近枫红鸾,她纵然再怎么想要枫红鸾死,可是没有办法靠近枫红鸾也是枉然。 愤然,懊恼,痛苦的一把推倒了荷香,她大吼:“滚,都给我滚,滚!” 荷香跌跌撞撞的出来,一出门,一脸的气恼。 “发的哪门子脾气,切。” “怎了?挨骂了?” 一个年长一些的妈妈问道。 荷香气不打一处来,把屋子里的事情和那妈妈嘀咕了一番:“真是倒霉见的,看着温温顺顺一个人,以为是个好主子,易伺候着,真是人不可貌相。脑子也有些不对路,旁人都是拿金银珠宝收买人,拿个破香囊让我去帮她找王妃,我讨打吗?王爷说了,不许我们这院子里的人,出去一步? 384 众口悠悠声名毁,多行不义必自毙 荷香气不打一处来,把屋子里的事情和那妈妈嘀咕了一番:“真是倒霉见的,看着温温顺顺一个人,以为是个好主子,易伺候着,真是人不可貌相。脑子也有些不对路,旁人都是拿金银珠宝收买人,拿个破香囊让我去帮她找王妃,我讨打吗?王爷说了,不许我们这院子里的人,出去一步。” 嘟嘟囔囔嘟嘟囔囔了半晌,她心头的愤恨还是消不掉,对那妈妈道:“我不待见的伺候她,大不了被老爷赶出去,若是她一天一通脾气,我还不要活生生给她打死了。” “那不也得等老爷回来了。”那妈妈无奈的叹息了一口,“你说你倒霉,我才叫倒霉,我家里头孙子还等着我回去呢,我不过是来帮她做月子的,现在院门都出不得,王爷还吩咐了,房门也不许她出,我还得看着她。 终归她是个主子,拦一次发发脾气,拦两次若是拿桌椅板凳丢我,我都没的法,真是晦气,当时就不该应承来照顾她,你瞧瞧,也不回夫家,坐月子赖着娘家不走,也不嫌弃丢脸,怕不是外头传闻的是真的,她有那种病,脏死个我,现在她吃过的饭碗,我都巴不得拿火里去烤,你们也小心点儿,沾了那病,可离死不远了。” 她一说,众人惶恐,连她的房门都不敢靠近,一个个手搓着衣服,就好像上头沾了花柳毒包子一样。 “天见可怜的,就把我给弄出去吧,真正的难受啊,在这,空气里都飘着一股子怪味。” “诶,你们说那尹大人,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才不要她的,还是是尹大人把这病传染给她的。” “也没听过尹大人有这病,要真有,也保不齐是她传染给尹大人的。” “阿尤妈呀,听说她孩子就是这么掉的,毒胎啊。” “可不是,不然都过了前三月了,也不是那种太娇气的小姐,怎么好端端的在路上走,孩子就没了。” “过了头三月,胎算是稳了,想我那会儿怀着我们家阿大,第四月时候给人家送饭,从看台上摔了下去,孩子也没事儿……” …… 屋外,大家你一言我一语。 屋内,何吉祥蒙着被子,痛苦的听着那些人的闲言碎语,愤恨的眼泪,流了满面。 她堵不住悠悠众口,就算冲出去泼妇一样叫骂,也只能止住门口那三个人口,枫府的,街上的,京城,全国的人,她怎么止的住那么多张嘴巴。 她恨透了枫红鸾,这辈子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她不明白枫红鸾为什么处心积虑的要对付她,如果真是因为她抢走凌澈,以枫红鸾的性子,也顶多是同她闹个老死不相往来而已,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这么狠心? 十六年的姐妹情,就算因为凌澈,因为妒忌枫红鸾得到的比她多,多数时候她都是同枫红鸾虚与委蛇罢了,但是枫红鸾是用了真心的,那一声声甜甜的姐姐不是假叫的。 分明枫红鸾那么爱凌澈,那么爱她,为什么只因为两人的背叛,就要这样的处心积虑,烧死凌澈,彻彻底底毁了她。 似乎是从去年的夏天开始,她就变了,变成了一个有心机,可怕的女人。 这般忽然变化,之前根本无迹可寻。 所以凌澈那般聪明,才会在枫红鸾手中,败的一塌糊涂。 而她也自认心思玲珑,却同样是被枫红鸾,揉捏在鼓掌之中,算计到这般地步。 “枫红鸾,我就算是死,就算是死我也拉上你垫背。” 被窝中,死瞪着的眼眸里,散出一阵这寒光,随着眼泪,一并流下的,还有无边恨。 * “香囊!”一轮圆月落在鸿雁阁庭院之中个,划过亭子角,银辉中,站着一抹修长的身影,如今,正蹙眉狎味着这两个字。 “你说,荷香说了何吉祥想用香囊收买她?” 香囊,当初发现月香有的死和何吉祥有关的时候,也是因为在月香身上闻出了何吉祥常常佩戴的香囊的气味。 这次,又是香囊。 面前的中年妇人毕恭毕敬的点点头:“是,王爷。” “想法子,把那香囊拿到手。” “是,王爷。” “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那婆子很隐莫在了夜色之中,身手,已不能用利索来形容,足下有风,显然是习武之人。 泓炎回屋的时候,枫红鸾正站在窗口,看到泓炎,不紧不慢的问了一句:“苗妈妈怎么会来?” 苗妈妈,原先是宫里的人,伺候过惠太嫔,二十五岁被放出宫后,才进了枫府,也是枫府里的老人了,颇有声望,这次何吉祥回来,枫城也是派的苗妈妈过去照顾何吉祥,就是看中的苗妈妈在伺候照顾人这方面,小心细致。 泓炎闻言,面色并无异常,很自然的会道:“我让她帮我见识何吉祥,每日来汇报何吉祥的动静。” 枫红鸾轻笑一声,不再多问。 “她怎养了,你打算如何她?” “这几日外界疯传何吉祥得了花柳病,就知道你耐不住,我早同你说了,我会处理,你不要操劳这份心,我不会让她好过的。” 被识穿,枫红鸾脸一红:“你怎么就知道是我传出去的。” “你这点小性子,我能不了解,不过我倒是奇怪,你是怎么知道何吉祥有花柳病的,难不成你也知道尹天高有这种恶疾?” 枫红鸾眼神有些闪烁,但是想到上次泓炎对于她的隐瞒不太高兴的样子,这次她还是打算说实话。 “不然我也不会帮何吉祥牵这条线了。” 其实她知道,就算是她不说,泓炎也猜得到她对何吉祥从来都有敌意,不可能无缘无故这么好心,还不如自己交代了呢? 385 自有人对付何吉祥 泓炎抱过她,放到膝盖上,分明她是做了一件挺是可怕的事情,泓炎却笑的宠溺:“真是个坏孩子,以后不喜欢谁,就告诉我,看不顺眼的,就从眼皮子里抹去,省得心烦。” 泓炎是在告诉她,她想要谁死,他就会动刀子砍谁吗? 心底暖暖,他尽然这么无条件的帮她做恶人。 不过以前不也是,她处心积虑的对付凌澈的时候,他就说过,以他的权势,只消他一句话,就可以让凌澈头点地。 或许,她的诸多隐瞒,其实大没有必要。 泓炎,是不会嫌弃她的,他愿意成为她的刀子,挥舞向任何一个她看不顺眼的人。 从这点儿,她就已经明白,就算她手上沾满鲜血,就算她坦白凌澈和董氏的事情,怕是泓炎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只会心疼她费了那么多心力。 可即便如此,过去便过去,当时隐瞒了,现在事情过去那么久了,也没有必要坦白了。 当下,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她只要专心对付何吉祥。 何吉祥的事情,她算是对泓炎彻底的坦白了。 “我就是不想便宜她,从小到大,她暗中给我使了多少绊,我都不想同她计较,但是他忽然想联合凌澈杀我父亲,我断不可能原谅她。” 就算坦白了想要灭了何吉祥的心,她也没办法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个,大约是最最最最说得通的。 泓炎也半分没有怀疑,他见过她的小心。 当时枫城只是被请去兵部一会儿,她就哭和个泪人一样,为了她父亲,她会疯狂到想要杀人的地步,他完全能够理解。 因为但凡有人想要伤害枫红鸾一个手指头,他也会让那人,死无葬身之地。 “往后,有事都告诉我,你前面的路,我会帮你踏平。” “谢谢你!”温暖的感觉,自心头流过,轻轻依偎入泓炎的怀中。 重活一世,若说要感谢上苍,最为感激的,便是让她遇见泓炎。 他的怀抱那般温暖,靠在上头,就算是天塌下来,也安心。 素手,轻轻的环住了他的腰肢,她点点头:“嗯,以后谁欺负我,我都告诉你。” 声音软软糯糯,惹的泓炎小腹下方经不住的坚挺了起来。 但是他知道,不可以,他不想伤了她。 只能想法子,转移注意力。 “你或许想不到,那何吉祥,其实没有得病。” 昨日询了何吉祥的问诊大夫后,他得到这个出乎意料的消息时候,就想告诉红鸾的,不过一直也忙着张罗一件事,所以到现在才告诉她。 枫红鸾一怔,从他怀中抬起头来,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说,何吉祥身子是好的?” “我问过所有认识的大夫,都说不可能,而那日给她落胎的大夫我也去寻过,你猜她腹中胎儿,是怎样没的?” “怎样?” “生生打落下的,腹上有些淤青痕迹,大夫手拳头印的大小,是女人的手印,这个何吉祥倒是狠心。只为求了你父亲原谅,她还真是煞费苦心。” 枫红鸾从震惊之中缓过神来,冷笑了一声:“不,她的目的,不是求我父亲原谅,只是想要靠近我,报复我。” “靠近。”两个字,叫泓炎想到了方才苗妈妈说的香囊。 忽然之间脑子里串出一条完整的线:何吉祥必定是在香囊里做了手脚,但凡只要靠近枫红鸾,这香囊就可以对枫红鸾起作用,她企图让月香靠近枫红鸾,却知道月香来找过枫红鸾,怕月香起二心,先用了一个普通的海棠香囊试探月香,结果没想到月香真的变节了,所以何吉祥下了杀手。想方设法要伤害枫红鸾,何吉祥所以才会对丫头说佩戴香囊来请枫红鸾过去一趟。 这条线,尽然这样完整清晰,唯独一个环节无法解释的便是何吉祥身后的高手是谁。 好在,他多留了一分心眼,让苗妈妈想方设法弄到那个香囊,看样子,那个香囊是不能够接近枫红鸾的。 他眉心一紧,下次见苗妈妈,看不能再在鸿雁阁了。 看他若有所思,枫红鸾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他摇摇头,还没确定之前,并不像让枫红鸾烦心:“没什么。” “爹爹明日就回来了吧,到时候那何吉祥免不了来一顿哭诉,我也不怪我爹爹心软,毕竟他一直以来也把何吉祥当做亲生女儿一样对待,而且也不知道何吉祥有心要害他,凌澈死了,死无对证的事情,我也不好拿来乱说的。” “我明白,放心,你爹爹回来了,更是好,支走他这么多天,足够查清楚这个何吉祥为什么要杀月香,背后到底有什么阴谋,等你爹爹回来了,你说是你去同他说,还是我去同他说。” “说什么?你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傻瓜,不是这个,你不是想要何吉祥不得好死吗?普天之下,恨死何吉祥的,可不止你一个。” 枫红鸾不解。 泓炎凑到了她耳朵边,几句笑言,枫红鸾先是一脸的不敢置信,旋即,眉目上,扬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等到泓炎把嘴拿来,她搂住了泓炎肩膀,调皮道:“比我还坏,还说我是坏孩子。查到人家家里头去了,不过这尹天高还真是荒唐,留后,不是自己的,算是后吗?难怪枫红鸾没有染病却怀上了孩子,原来尽都是这尹天高安排的,可怜之人必定也又可恨之处,何吉祥是,尹天高亦然。” “这尹天高如今,怕是恨死了何吉祥的,何吉祥腹中的孩子,可是他的‘根’,我查了尹天高的大夫,他已是回天乏术,过不了今年了,所以,何吉祥腹中的孩子,是他最后的孩子,但是现在,呵……等你父亲回来,是你去说,还是我去说 386 巧舌如簧,以牙还牙(明天见) 这回,枫红鸾是明白说什么了。 宁拆十座庙,不拆一门亲。 她想,无论她去说,还是泓炎出面,父亲都会听见去的。 还想着怎么治何吉祥,这回,倒是不用发愁了,大有人为她代劳。 尹天高最多只能活两月,就算再要给何吉祥在两月内制造一个“种”,何吉祥才落了一胎,也不可能再怀上了,尹天高至死,都不可能为尹家留下“命脉”。 何吉祥想必是知道腹中的胎儿是个孽种,才会这样毫不怜惜的利用这个孽种来博取枫城的同情,她还真是下足了血本。 故意和凤城说说尹天高虐待她而不敢回家。 敢,怕她是真的不敢。 但是原因,绝对不是尹天高虐待她,而是,怕尹天高虐待他。 尹家三代单传,就只有尹天高一个男丁。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尹天高为了这个“后”,这份“孝”,连男人的尊严都可以罔顾,只为了瞒天过海留下一个尹家的孩子。 而现在,何吉祥却生生断了尹家最后一点脉搏,怕是尹天高,绝对不会姑息了这个何吉祥。 本还担心父亲回来,没有办法和父亲交代为什么禁闭何吉祥,现在,也有了新的说辞了,枫红鸾脑中轱辘,主意就来了。 一双小手,攀住泓炎的肩膀,果然比她孤军奋战要来的爽多。 关于何吉祥和尹天高的种种,如果她自己去查,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查出个结果。 而泓炎,短短没用三日,就把尹天高的瞒天过海给拆穿了,还揭了何吉祥这一个底。 这回,枫红鸾当真能完一完成心愿,不让何吉祥同凌澈,董氏一样,死的那么痛。 所有的仇,所有的恨,总有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一日。 那场熊熊烈火,烧毁的,是她对何吉祥所有情,埋下的,是深仇大恨。 凤凰涅槃,便是她逆袭的时刻了。 何吉祥要恨,要怪,也只能怪这是她自己种下的因果,才会有这般的报应。 * 枫城是突然收到圣上旨意,前往滁州处理一些军务,短暂也就三日,不过没想到一回来,便听得满城风雨,到处都是关于何吉祥身染花柳病的传闻。 他马不停蹄,狂奔回家,想要知道他离开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进府门,枫红鸾就在门口等他。 是掐算着时间,知道枫城这个时辰会回来,枫红鸾便抢了先机,在何吉祥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控诉之前,直接打何吉祥一个措手不及。 “你可回来了爹爹。” “怎么了?” “爹爹,女儿有事情要和爹爹商量。” “我也正好有事情要问你,外头那些传言,怎么回事?” 就知道枫城必定会问这个问题的,枫红鸾早有应对:“爹爹我正要和你说这事儿。” 枫红鸾一脸愁绪:“女儿叫人打探了,这传言,好似是从烟柳巷起的。说是同尹天高交好的几个大人,无意间去烟柳巷寻花问柳,透露出去说吉祥姐姐落了胎,在娘家坐月子。也不知道哪个最贱的,诽谤吉祥姐姐,说她之所以回娘家,是因为身上有病,所以才会落胎,没了孩子,不知道怎么对尹大人交代,所以躲娘家避着呢!” 看一眼枫城凝重的脸色,枫红鸾义愤填膺的跺了一下脚:“可恨那些人,以讹传讹,听说姐姐是身上有病才落了胎,一个个乱说话,烟柳巷那种地方, 能传出来的话,自然都难听,一传十十传百,就传成这样了,当时,就不该让姐姐回来,爹爹你也是考虑不周,如今落人话柄,白白污了姐姐清白,这可好。” 枫红鸾眼不眨,脸不红,心不跳,装模作样,便是连从小看着她长大的枫城,也轻易被骗过去。 听到枫红鸾的数落,又是气又是悔:“你是不知道那尹天高怎么对你姐姐的,为父也只是不想她回去受委屈,哪里会顾虑到这么多。” “爹爹糊涂,嫁出去的女儿,哪里有这样回娘家的,就算尹大人对姐姐不好,父亲打也罢,骂也罢,人家还出休书,就不该让姐姐住家里。” 看到枫城一脸恼色,她又软了语气:“宁拆十座庙,不拆一门亲,爹爹你也知道尹大人人品贵重,就算和姐姐之间有些摩擦,责骂警告他一顿便好,你比他权高位重,他之前敢怠慢姐姐,是以为二娘的事情后,我们枫府不要姐姐了,可现在要是爹爹出面昭告天下,姐姐依旧是我们枫府的小姐,就算给他尹天高十个八个胆子,他倒是敢动姐姐一根手指头试试。” 听着枫红鸾说的,确实在理,枫城一个粗人,打仗的事情他在行,这种家里头的事情,他确实就不太懂得拿捏了。 枫红鸾说的对,尹天高之前对何吉祥一直好好的,虐待何吉祥也就是这段时间的事情,大约是尹天高觉得何吉祥无依无靠了好欺负,宁拆十座庙, 不拆一门亲,若是真的被休离了,那对何吉祥来说,可就是莫大的难堪了,比死也痛不了多少。 这个时代,女子一旦被休离,便是连娘家也待不得。 会由官府发了文书,送到专门的尼姑庵里,带发修行。 官府派了几个婆子看着这些被休离的姑子,哪个要是敢出尼姑庵,便要责打,同坐牢一般拘束,唯独好过坐牢的是,家眷可以探视,一年却也只能三次。 而这些人若是敢梅开二度与男子勾搭,轻则挂上荡妇的牌子游街,重则浸猪笼,当真是比死都难受。 枫城当时只顾着生气,顾着替何吉祥不值当,怕何吉祥回去依旧被尹天高虐待,所以接了回来就近的好好照顾,却没想那么多? 387 最后的孤注一掷 枫城当时只顾着生气,顾着替何吉祥不值当,怕何吉祥回去依旧被尹天高虐待,所以接了回来就近的好好照顾,却没想那么多。 “是爹爹想的不周了,我就是气那畜生虐待你姐姐。” “虎落平阳还被犬欺呢,如今那尹天高知道我们枫府还认这个小姐,恐怕是毁的肠子都青了,巴巴的想要登门道歉,给吉祥姐姐赔礼认错呢。爹爹,如今之计,为了打消流言蜚语,便也只有请宫中有声望的御医来给姐姐诊病,还姐姐一个清白,而尹大人,终归是姐姐的丈夫,按着七处之罪,若是姐姐长居娘家,尹大人恼羞横怒休离了姐姐,那到时候,爹爹就成了个罪人了。” “哎,这些繁杂的事情,搅的我头痛脑裂的,以往都是你二娘打理……”说道这,枫城忙是道,“……爹爹不是记挂董雪琴,只是爹爹只知道打仗,家里的事情,当真是管不好。” 忽然就想到了无名那天的话,说她父亲身边,总要有个女人伺候的好。 看到父亲这般苦恼的样子,枫红鸾其实已经想通透了:“爹爹若是遇见合心意的,会当家的,就再续个弦吧。” 枫城闻言,陡然一惊,老脸红了一瞬,连连摆手:“小孩子没个正经,不许胡说八道。就这的我已是手忙脚乱,国和家不得兼顾,再来一个,岂不是要烦死我。” 话是这么说,可是那羞红的脸,却似乎有几分猫腻。 枫红鸾微微一笑,无论爹爹想续弦还是不想续弦,她都尊重他,只要对方是个好女人。 “如今这国爹爹你顾着,替国尽忠尽孝,该是爹爹该做的事情,至于家里,爹爹若是放心红鸾,便全交托了我来做,我会安排妥当。姐姐和尹大人,只是少个台阶,尹大人此刻必定悔青肠子的要请姐姐回去,得饶人处且饶人,想必他是吃了教训的,也不敢轻举妄动,给他个台阶,叫他滚到姐姐脚边儿去,爹爹以为如何?” 她一脸认真的看着枫城,就等着他答应了。 枫城丝毫没有一分犹豫,这些事情他自己还真办不来,枫红鸾主动兜揽了过去,安排的还头头是道的,他放心。 “那你去做便是,我现在去看看你姐姐。” “爹爹还是先歇会儿,我听着姐姐言辞间,有些怪怨爹爹,如今这样,毕竟是爹爹当时做的不妥当,把人接回娘家来的缘故。” 试探的看了一样枫城的脸色,好似颇为尴尬和后悔。 “她怪我应当的,是我考虑不周,女儿家出嫁了,岂能就这样不同夫家招呼一声就回来,外头这样传她,虽然是风言风语不可信,但是终归还是因为我当日考虑不周引起,怕是现在,她不愿意见我吧。” 枫红鸾忙时安慰:“姐姐只是一时转不过来,隔几日就好了。” 这几句话的意思,也就是何吉祥现在不想见枫城,等到转过来了,才有心情见枫城。 如今也不知道能何吉祥做什么,也只能遂了何吉祥的心愿,不去看她让她见着心里难受了。 他拍拍枫红鸾的肩膀:“你姐姐,就交给你,为父之过,难辞其咎啊!” 看到枫城这样,枫红鸾虽然心底暗喜枫城完全被她引导,但是却也有些自责再一次欺骗了枫城。 父亲真是太单纯了,对自己亲近的人从来不设防不怀疑,这个性,也正被何吉祥利用了个彻底,枫红鸾可真担心,清理掉这个何吉祥后,还会有第二个何吉祥,第三个何吉祥。 她也总不能老气横秋没大没小的教父亲防范和警醒旁人,只愿父亲能够找个善良又精明的女人,好好替他打点那些隐藏在阳光下黑暗的关系,不要被人利用和欺骗了才好。 * 何吉祥千盼万盼,枫城便是她唯一的希望,她只道只要枫城回来之后,枫红鸾和晋王便奈何不得她。 她有足够的把握,能够让枫城偏心于她。 就算不能让枫城偏心于她,她只要出去了也肯定有机会接触到枫红鸾。 可她却也怎么都没有想到,直到傍晚时分,枫城都未曾出现。 她以为,枫城回来后第一件事,肯定是听见了外头的流言蜚语,担心她来看望她。 眼见着夕阳西下,暮霭沉沉,她从满心反败为胜的得意中,渐渐着急不安起来。 “荷香,你去帮我请老爷过来。” 自从她发脾气推搡了荷香一把后,荷香对她也就是基本的照顾,再不热心,也知道她是自己家嫡小姐要对付的人,对她更是怠慢。 不说荷香出不去,就说是能出去,她也不去。 “王爷说了,没有他的准许,不准这屋子里的人踏出双飞阁半步。” 何吉祥脸色顿然难看了:“今天你就是翻墙都要给我翻出去,你难不成想一辈子跟着我这么过日子?给我去。” 边说着,一个茶杯砸了过来,实则茶杯险险的擦着荷香过去,并未碰到荷香,荷香却故作吃痛的抱紧了膝盖,叫道:“哎哟喂,疼死我了,小姐,你既要我去,又砸坏我的腿,这会儿,你还是另寻高手吧,我是翻不过去那墙了。” “你……” 何吉祥恼羞成怒,抡起另一只杯子就要丢荷香。 房门,却哐被推开,进来一个四十好几的中年妈妈,看到屋子里这景象,不禁皱起了眉头。 “怎么回事。” 荷香抽抽噎噎一瘸一拐的上前,哭哭啼啼告状。 “苗妈妈,王爷吩咐了不许我们院子里的人出去,可是小姐想要见老爷,非要奴婢爬墙出去,奴婢不敢违拗王爷的旨意,小姐就拿东西丢奴婢,可疼死奴婢了? 388 香囊到手,江南子被软禁 苗妈妈侧头看了一眼地上的水杯,荷香原以为这个落魄的坏名声小姐,还和王爷嫡小姐杠上了,必定没有人愿意帮衬她,一个个都巴不得落井下石好讨好嫡小姐呢。 所以嘴角都泛起了一丝得意,不了一个响堂堂的巴掌,迎头盖脸的招呼了下来:“她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和 枫府签订了死契,主子就算是打死你都不为过,你还有礼了,给我滚出去,在这惹的主子不高兴。” 何吉祥大约也是没想过在所有人奚落她,疏离她,冷待她的时候,居然还有一个人,对她心存敬意。 苗妈妈是府邸上的老人了,也算是看着何吉祥长大的,幼年时候,她和枫红鸾还因为苗妈妈是宫里出来的人,尝尝拉着苗妈妈的手,让苗妈妈说些宫里头的好玩事儿给她们听。 年岁稍微大些后,又缠着苗妈妈盘公主头给她们看,也算是亲近的,难为她念着旧情,现在对何吉祥依旧守着礼,不怠慢,不逾越,不讽刺,不奚落。 锦上添花人人会,雪中送炭几人有,何吉祥也是肉长的心,此刻哪里能不敢动。 看着荷香一脸错愕又惶恐的离开,何吉祥对苗妈妈,生不出恶语来,只有些悲戚的问了一句:“怎不伙同着她们欺负我?” 苗妈妈慈爱一笑,捡起水杯,上前从桌子上取了个干净的水杯,拿起茶壶给何吉祥满上一杯水:“吉祥小姐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从襁褓中到如今亭亭玉立,这许多年,我一直把你当做自己的孩子。” 说完,又觉得逾越了,忙道:“吉祥小姐恕罪,奴婢胡说了。” 何吉祥心头感动,同时眼珠子轱辘,像是看到了什么希望:“哎,多谢苗妈妈你有这份心,可我如今这落魄的模样,夫君不要我了,妹妹也不知道为何要这样对我,就连同爹爹……” 语气几分哽咽,她说的半真半假。 苗妈妈忙安慰:“老爷琐事产生,一时半会儿不得空也是寻常的,吉祥小姐莫要胡思乱想,至于红鸾小姐和吉祥小姐之间的事儿,苗妈妈我也不清楚,但亲姐妹没有隔夜仇,小姐不用太过担心,许是红鸾小姐同小姐嬉闹而已。” “嬉闹,哪个姐妹能闹成这般?她这样软禁我,不让我见爹爹,我当真是痛苦的要命。”何吉祥说着,眼泪垂落了下来,亦是半真半假。 苗妈妈看了会儿,若有所思,眉心微锁,伸出手,替何吉祥揩拭去了眼泪,犹豫的开口。 “不然……” 何吉祥抬起迷蒙的泪眼。 “奴婢脚上有些功夫,要翻墙出去不成问题,但是老爷这几日很忙,神龙见首不见尾,奴婢未必能见着,可红鸾小姐,日日都在屋里养胎,倒是好见,小姐同红鸾小姐,无论闹了什么别扭,过往情谊总是在的,有没有什么东西,红鸾小姐一见,念了旧情,就会和小姐和好的,奴婢一并可以带去。” 何吉祥眼睛大亮,如今,她已经没有任何法子接近枫红鸾,这种被软禁的折磨,也不知道何时才能休。 一旦枫红鸾生产了,她便再也没有机会一尸两命了,听到苗妈妈这般诚恳的想要帮衬她,她岂能放过这个机会。 所有的堵住,她都放在了苗妈妈身上。 “有,你等等。” 她急切的起来,脸上带着狂喜之色,好像终于有盼头了似乎。 苗妈妈看着她从枕头底下翻出一个香囊,眼睛一亮,却很收敛了起来,伸手接了香囊过来:“这个,奴婢一定带去给红鸾小姐。” “苗妈妈!”何吉祥欲言又止,她知道,这香囊,岂是一尸两命,如果苗妈妈带去了,肯定是一尸三命。 “怎么了,小姐?” 可是,只要能让枫红鸾死,她任何代价都能够复出的不是吗? 摇摇头,她感激道:“谢谢你,我等你好消息。”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 * 议论圆月当空,照的整一个湖面泛着银白鳞波,湖心小舟上, 是一阵芬芳的酒香,烹煮的黄酒,掺了梅,袅袅的香气,沁的整个湖面都有些醉醺醺起来。 小舟上,坐着一个男子,对月成影,独酌独饮。 忽然,从东北面飘来一抹黑影,饮酒的男子,眯起眼睛看着那黑影的靠近,直到三步之遥,他才有些惊奇的站了起来。 “泓炎。”又忙改口吗,“晋王。” “二哥,没有旁人,我兄弟何须如此生分?” “呵呵,既我已弃泓翰的身份,我就早已经不是昔日的二皇子了,你要喊我声二哥,倒不如直接叫我江兄。” 泓炎知道他的脾气,顺着他的意:“江兄。” 虽说别扭,可是那些前程往事,当时说好要忘记的,便忘记个彻底,再也不要想起的好,只当眼前的是个莫逆之交的江湖游医岂不是更好。 江南子看着泓炎:“他告诉你我在这的?” “当日你说要去四哥那里取药,我就已经知道你是抱着什么心态去的,他晓得你还没死,觉得不会放过你,你来辞行,无非是想要我安心,我一直暗中派人看着,一旦四哥对你不利,我不会放任不管。” “好小子!”江南子笑了一声,看着月色,“这里也挺好,只是边上的畜生,拉的太多,没有风还好,一有风,臭气熏天的,泓挚倒是舍得,把我和他的宝贝天鹅关在一起,也不怕我那天心血来潮,全部给他药死了。” 环顾一圈四周,明明是被囚禁在湖心,他倒是一脸的悠闲。 转过头,看着泓炎,他问道:“这里可不好闯,武功精进不少吗?” “我今日来,是想问问江兄,这是什么 389 纯真年华不返,二哥永是二哥(明天见) 一直隐藏自己的功力,不过大约江南子是看出来了,出入怀王禁卫森严的别苑,他可以有如入无人之境,武功,早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不过他扯开了话题避而不谈,江南子也不问,直接接过他手里的东西,闻了一阵,猛然失色:“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怎么了?” “这东西,叫双杀,只对孕妇左右,寻常人闻之,毫无大碍,可是孕妇如果近距离闻到,必定殒命。” “双杀!”泓炎一阵的汗毛淋淋,当真不敢想象如果不是对何吉祥早有防范,靠近了何吉祥,枫红鸾会怎样,孩子会怎样,心头,顿然恨意横生。 江南子的脸色,没比她好到哪里去。 “这东西,早已经失传了,配置也及其不易。” “那你怎么会知道是双杀?” “因为……”江南子沉默一瞬,终还是开了口:“这是我母亲调配的。” 江南子的母亲,襄太嫔,皇帝的最爱,其实是个制毒高手,苗族巫医,后来才进宫做了宫女,隐姓埋名,被先帝宠幸平步青云,成了先帝最爱的女人。 这个,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知道,那就是江南子自己,他的医术,也是母亲从小教的,他的百毒不侵之体,也得益于他母亲,如果不是因为百毒不侵的体质,当年他也走就一命呜呼了。 泓炎闻言,几乎震惊:“襄太嫔?” “人已逝,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我母亲是苗族巫医,擅长研制毒药和情蛊,因为逃亲进京,阴差阳错入了宫,我的医术,都是我母亲教的,但是她没有教我蛊术,她说,一个人如果爱你,就算没有情蛊制约也会爱你,如果不爱你,就算你种下再多的情蛊,得到的不过是镜花水月,自己制造的迷相。” “那父皇!” “我母亲,得了一辈子镜花水月的迷相。” 泓炎眉心一紧,怪不得,父皇对襄太嫔的宠爱,到了让后宫所有女人发指的地步,原来,襄太嫔尽然是用了这般手段。 想到自己的母后倚门望君君不至的瘦削背影,心头一阵阵泛起疼痛,不怨不怪,怎可能。 却听江南子很平静道:“她到死都以为是情蛊控制了父皇,他大约想不到,她死后,情蛊自动解开,父皇却因为七妹长的像极了她,而对淑太妃和七妹疼爱有加,身子耽误了七妹的终身大事。” 那身侧因为心疼母后而捏紧的拳头,听到江南子这番话后,终是松开了。 经历过父皇对七姐毫无节制的宠爱,他还能说,襄太嫔只是靠情蛊迷惑住父皇吗? 那个女人,记忆中,瘦削的面孔,眼睛很大和亮,算不上极美,但是淡淡的迷人的气质,与世无争的模样,还有在父皇面前毫不掩饰的喜怒哀乐,这样真实的一个人,比起后宫那些做作娇柔的女子,怎不让人心动。 就好像他的红鸾一样。 前程往事,虽说就如风散去,可你枫,终究是吹过,你感受到过,所以,回忆起来,却还是那么清晰。 “二哥!” 江南子轻轻一笑:“泓炎。” 这一刻,忽然就想回到小时候,无忧无虑,兄弟一起调皮捣蛋,被父皇知道后无一例外的责罚他们在大冬天绕着马场长跑,就连身子羸弱的四哥,也是边咳嗽边跑,最后大家都累到了,趴在雪地上,哈哈哈哈的大笑,一串串白色的水雾,在空气中弥漫。 眼眶忽然有些湿润,那些美好的日子,回不来了是不是? 是,回不来了,手足相残,互相提防,陷害,设计,阴谋,勾斗,那些纯真的岁月,全部随着呼出的白雾,消散在了空气中。 正百感交集,心头难受,却听江南子很豁然道:“不过这双杀,如果说是要对付红鸾,可不作用。” “怎么说?” “这双杀,只对孕妇有效,而孕妇腹中,需怀阳气,阴阳杂糅,这双杀才能作用。” 看着泓炎怔忡的模样,他哈哈大笑起来,拍拍泓炎的肩膀:“恭喜你,小子,喜得千金。” 许是因为激动,泓炎几乎要跳起来。 千金,宝贝,女娃娃,他最是喜欢,不同于常人,许是从小看管了兄弟之间的勾斗,他更喜欢女孩,现在被告之是个小郡主,她岂能不乐。 “真的吗?” “我能骗你,坦白和你说了吧,双杀是我母亲做出来的,但是我母亲从来没有用双杀害过人,配方已经销毁,这里头的气味一闻就陈年了,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我母亲当时也只做了一点儿。” “陈年了?” 这东西还有陈年的? “这可不是黄酒,越陈越香,陈年了,就没什么药效,那个要害红鸾的人,算是白费了心思,不过把这个给红鸾,往后谁要害她也还不着。” 他从包袱里取出一个小瓶子,送到泓炎手里:“清毒丸,但凡中毒了,吃一粒瞬间就可以解毒。” “可有什么药,能和你一样百毒不侵?” 泓炎贪婪了,为了枫红鸾,他怎么贪婪都行。 江南子一把拍在他脑袋上,这举动看在旁人眼中,或许要掉眼珠子,但是泓炎却只是揉揉脑袋:“打我做什么?” 一如孩提时代,那股不服气又委屈的劲儿。 “百毒不侵有什么好,再说哪里这么容易炼成,你赶紧的回去吧,就算你用过了内力封住艘传,旁人听不见我们两人的谈话,但是泓挚来了,可不行了。” “知道,走了,谢谢你,江——二哥。” “呵,小子,走吧!不要告诉红鸾我被软禁了,我不想她觉得亏欠了我的,我在这也挺好,有吃有喝有玩有乐,开心了把鹅脖子扭一块儿打结,不开心了把鹅毛扒光光,兴致好了晚上喝喝酒赏赏,兴致不好来个逃跑,肯定有人会来陪我玩。” 他说的轻巧,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泓炎却是心底盛满了感激,素来向往自由的一个人,为了他和红鸾,却被囚禁在此处,哪里也去不得,这份欠下的情谊,他发誓,无论如何都会还给江南子。 不,是他的二哥,泓翰 390 一室暧昧横生,一片春色荡漾1(吃点肉) 香囊之事,泓炎调查清楚了就无所畏惧,回去之后就把香囊的事情原原本本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枫红鸾,还给了枫红鸾一瓶药丸。 “这是王御医给你的,说是清毒丸,一旦中毒服下一粒,立马就好了。” “王御医不愧是太医首领,见多识广,连双杀这种我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东西他居然都知道。” 泓炎搪塞一笑,忙时转了话题:“接下去,就是尹天高的事情了,明日,他就会来是吗?” 枫红鸾冷笑一声:“呵呵,放心,我都安排妥当了,这一次,我就让何吉祥尝尝,让我死,她比死还难受的滋味。” 泓炎轻轻的抱住了枫红鸾,即便她此刻的表情偏于阴冷,他也喜欢,他喜欢她的一切。 如同江南子说,要是爱她,就算是的不用种下情蛊,也是至死不渝,他如今并不怪怨父皇对母后的冷落,也并不怪怨襄太嫔对父皇使计,他反而第一次,在男女之情上佩服起先帝来,原来高高在上的帝君,也有一心只向一人的专情和痴心。 他和红鸾,必定也会和父亲与襄嫔一样,就算是没有情蛊,也是一生一世的爱。 躺在他强壮的臂弯之中,枫红鸾小鸟依人,似乎在这样时刻,两人共同进退,她才真正的感觉到,泓炎那缕阳光,照射的她黑暗的内心,一片光明。 “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不讨厌这样的我,我以为,你会讨厌我。” 他轻吻她的眉心:“我怎么会讨厌你,傻瓜。” 她面色一红,揽着他腰肢的素手更紧:“泓炎,我想和你坦白一件事。” “嗯?” “其实!” 要说吗?说好的不说了不是吗? 可是…… 现在的她,不想隐瞒他任何事情, 任何一点的欺骗和隐瞒,都会让她觉得,亵渎了和泓炎之间的情爱,亵渎了泓炎对她的情谊。 “嗯?怎么不说了?”泓炎柔声问道。 枫红鸾闭上眼睛,骨气了勇气,睁开眼,稍稍从泓炎的怀中抽身出来,抬眼看着泓炎,十分认真诚恳:“凌澈是我设计防火杀死的,我二娘也是我杀的,还有……” “唔……” 红唇忽然被堵住,所有的声音都掩埋在了他醇厚的气息中。 他的手,从腰间移到了她的脑后,拖着她头,索取她檀口中芬芳。 温热的舌尖,长驱直入,轻柔的纠缠她的丁香小舌。 枫红鸾睁着眼,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他这是听到后太震惊了太生气所有在惩罚她吗? 不像啊! 这种温柔的力道,都沉醉的人像是漫步在云端。 久旱的身子,因为这魅情的吻,酥软的骨头架子都要散掉一般。 伸手情不自禁的抱紧她,她口中,溢出一声难耐的嘤咛,婉转的勾的泓炎吻的更深,吻的更浓烈。 大掌,从领口进入,她的身子, 因为怀孕而起的变化,让他血脉贲张。 那双柔软,比以前更大,更暖,更软。 他的动作,迫不及待,却又努力克制,生怕弄疼她,想到她腹中是个千金,整颗心就跟飘飞到天上,踩着棉花走一样,一脚下去,一脚的柔软,轻飘飘都找不到样儿了。 这个他自然是没有告诉枫红鸾,摸过枫红鸾脉搏的人不多,太医院也没有人有这个本事能够在怀孕期间就诊出男女,所以多说倒是引枫红鸾怀疑。 香囊的事情,都用王太医来做掩护了,小郡主的事情,他也不敢随便推给哪个太医。 想到宝贝疙瘩女儿,他心头更是欢喜,动作不免重了一些,手心,忽然就有些湿润。 他微微楞了一下,那湿润在手心扩散开来,瞬间,他整个人像是点火了一样。 撸汁! 这刺激,让他身下的坚硬,痛的要嘶叫起来,太想要她了,太想了,一刻钟都等不住的想要剥光她的衣衫,埋首在她胸前,品尝着甘露,进入她,拥有她,把这么多天来的想念和忍耐,一股脑儿发泄出来。 但是—— “不要同房,这孩子是命大才留下来,你不要折腾没了。” 江南子的话,就像是兜头一盆冰水,他的手,停住了,唇,也从她的唇上离开,甚至目光,都不敢去看她迷离魅惑的容颜。 太美了,美的人控制不住的想做出禽兽的行为。 只怕是再多一分的接触,他都会控制不住的兽性大发了,身下,早已经开始硬到痛楚。 “怎么了。”她吐气如兰,一口口喷在他侧脸上,只看得见他脸部肌肉收缩了一下,眼神抽搐极度痛苦的样子。 “我先出去会儿。” 果然,是恨的她这么阴毒,讨厌她是个蛇蝎女人,所以才这样是吗? 枫红鸾心头难受的紧。 “泓炎……” 不要喊他,那媚骨的声音,就要讲他融化了,他唯独剩下的最后一份理智,都要在她的呼吸和声音之中崩溃了。 他几乎是仓皇的把枫红鸾放开,起身就往外走,边走边道:“我走了,你先睡,我一会儿回来。” 尚未走到门口,却因为身后的啜泣声一惊。 停住了脚步,转过剩,却见那双让他着迷失控的水眸中,蓄满了泪水,两粒晶莹的泪珠,已经夺眶而出。 她的表情,是那般痛,那般刺的泓炎针扎似的全身都跟着痛了起来。 “怎么了?” “你恨我是不是?你讨厌这样毒辣的我是不是?”她的语气,从来不曾这样卑微过,原来在爱情里,谁都是输家,骄傲如枫红鸾,在“会意”泓炎的心后,也禁不住的这般难过和痛楚? 391 一室暧昧横生,一片春色荡漾2(明天见) 泓炎楞了一下,旋即心疼的上前,一把将枫红鸾搂在了怀中:“傻丫头,说什么呢,我爱你还来不及,我怎么会恨你,就算是杀光天下人,甚至杀了我,我都不会恨你。” 枫红鸾一惊,那满腔的痛苦,也跟着她的惊讶,转为了小女人的委屈:“那你,怎么这样?干嘛要走?” 她抽泣着,那一声声啊,泓炎都宁可拿个刀子扎他来的痛些。 一手顺着枫红鸾的后背,一手,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放到枫红鸾面前:“我把我控制不住,强要了你,你的身子,太诱人了,这些液体,让我疯狂,让我失去理智,我怕我做出伤害你和孩子的事情。” 看着他手心里液体,想到那只手方才放在哪里过,枫红鸾的脸,就堪比那成熟了樱桃,红了个顶透透。 忙是闭上眼,不敢去看,埋在他怀中:“讨厌,讨厌死了。” 这娇羞的木一样,哎呦妈呀真不如给泓炎来一刀扎死算了,他就要控制不住自己,把他的美娇娘就地正法了。 他的掌,死死捏成,看得出在极力的忍耐,身上,却忽然传来一阵布料悉悉索索的声音。 等他低头看,要了个命,那个坏女人,大约是故意的,居然撩起了他的长袍,把素手,放在了他的铁棍上。 “啊……红鸾!”他忍不住的呻 ,那种极致渴望的呻引。 “我帮你!”他没想到,她居然突然蹲了下去,然后,钻入了他的长袍之中,隔着里裤,整一张俏丽的脸庞,带着灼热的呼吸,慢慢的,慢慢的靠近他的身体。 “啊……啊……”袍子在颤动,那极致的舒服,几乎让他晕厥过去。 枫红鸾的大胆,一点都不让他反感,反倒让他心头颇为感动。 她怕他痛苦,居然用手和嘴…… “红鸾,啊……红鸾!” 他喊她的名字,那声音,用枫红鸾以后的调笑来说,销魂啊! 极致的愉悦,终于在他一声低吼中爆发。 枫红鸾从他袍子里钻出来的时候,脸红的就像是上了红漆,不敢去看他,他伸手,揽过她,不顾三七二十一的,吻上她的唇。 “脏!”她躲闪,他却不依不饶,他爱死了她,爱死了这玲珑的唇舌。 一番躲闪,终究是架不住他的不依不饶,双双跌入了床榻,他席卷全身的吻,吻到她酥麻方休,这一夜,一室温情暧昧,虽是冬天,可是春意却泛滥开来,荡漾了一片。 * 早上起的晚了,只怪泓炎缠着人不放,起来时候,身上全是的青紫的吻痕,而两颗草莓,还有些微微痛楚,她已经开始分泌撸汁(没法子,怕被河蟹。就错别字的看吧!)了,往后少不得被泓炎欺负了,想起来,就红了脸。 而他,也睡的沉,枫红鸾推他,他才迷迷蒙蒙的睁开眼,长长的睫毛,如同羽翼,便是女人看都要妒忌,刀削的五官,就好像雕塑一样,多一份嫌多,少一分嫌少。 扑闪着睁开眼,对上枫红鸾羞赧的容颜,他起身就是把她抱在怀中,精准无误对着她的红唇,就落了个早安吻,吻到她气喘吁吁方休。 “做什么,死讨厌!”捶他一拳,枫红鸾嗔道。 他嘻嘻一笑,很是无赖:“我讨厌,你喜欢吗?” “你理你,起吧,尹天高估摸着要来了。” 泓炎一脸扫兴:“哎,那麻烦的人儿,真是煞气氛。” 不过很扑过来:“宝贝。” 肉麻兮兮,枫红鸾红着脸白他:“叫你乱叫,以后都不给你。” 说完,想到昨天晚上蹲在他袍子里做的事情,脸更是红的如同晚霞一般。 泓炎大约也是想到那一幕了,脸上神采飞扬的:“你若是不给我,我就活生生憋死疼死,看你不心疼我。” 说着上来,从梳妆台后面赤身裸替的就抱住了枫红鸾,手不安分的乱动。 枫红鸾正在梳头,从镜子里嗔了他一眼:“再不敢进穿衣服,小心杨芸进来,门我可是关着的。” “坏家伙,你就希望自己的男人被人看光啊。” “哼!”她不说话,就哼了一声,见他一直好整以暇在身后站着,关着个腚,她拿着梳子的手,拍了他腰肢一下:“还不,一会儿又个不识相的进来就不好了,烦死个人,是你想被人看光吧。” 泓炎得逞一阵奸笑,他想不想被人看光是其次,重要的是,他这嘴硬的小女人啊,分明就是不想他被人看光。 赶紧的床上衣服,怕他的心肝宝贝生气,毕竟今天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看到枫红鸾挽了发髻,他上前,从首饰盒里捏了一枚水红色的宝石发簪,簪在她脑后:“今天,穿那身粉色的长裙吧。” “哪一身粉色的?” 她粉色的长裙实在也不好,不清楚他到底说是哪一身。 他轻吻她的脸颊:“我送你的那身。” 枫红鸾表情,几分尴尬,支支吾吾道:“你送的那身太多热了,现在还穿不来,不然冬天,冬天我传给你看。” 泓炎想了想,倒也是, 当时正值冬季,她却未了气他,故意穿了一身绿色秋裙子来见他。 后来趁着她在茶楼喝茶,他吩咐了人把啊绿色的秋装拿去做了一身粉色的一模一样款式和样子的冬裙,现在秋老虎还没有过去,暖色的冬裙,倒确实不适合。 “那这次回去,把那件衣服也带去吧!” 枫红鸾又笑的心虚:“好,带去。” 看着泓炎被糊弄过去的表情,终于算是放心下来,不过的放心之后,又不免唏嘘,这个人,没事这么好记性做什么,没事心血来查做什么 392 自作孽不可活 那一身,早不知道去了哪里,当时是让留香去扔到来的,可是想来留香那个个性,肯定只是藏个她找不到的地方,不敢真的扔掉。 找不到的地方,如今,留香不在,谁给她去找。 想到留香,心头伤感连连,却也不及多想,杨芸来敲门。 “王爷, 王妃,尹大人到了。” 收敛了伤感,枫红鸾和泓炎对了颜色,心照不宣的一笑,双双往门口去。 门外,站着一个男人,恭谨谦卑。 但是瘦削又苍白。 身上是一股浓郁桂花香气,可即便这香气再怎么浓郁,也无法遮住隐隐发出的一阵阵腐烂的臭气。 大约是病入膏肓,身子已经开始溃烂了。 犹然记得,泓康定三年冬十二月,尹天高就死了,死于暗病。 尹天高生前把病瞒的死死的,但是死后去被一个宅字里的丫鬟,公之于众,弄的人尽皆知他是死于这种恶病,倒真是个可悲的人。 尹天高对名声太过在乎,以至于会荒唐的对何吉祥做出那种是个男人都忍受不了的事情。 如今,何吉祥把尹天高牺牲了的尊严和骄傲,彻底化作了粉末尘土,尹天高断不可能放过何吉祥。 尹天高牺牲一切,忍受旁的男人所不能忍受的所有,就死为了有后,他孤注一掷的把希望都投注在何吉祥身上,总希望自己一脉单传,能有个孩子传宗接代,可现在…… 呵! 见到枫红鸾和泓炎,阴天高忙是请安。 “王爷,王妃,万福金安。” “起吧,姐夫!” 枫红鸾一声姐夫的,倒是让尹天高受宠若惊,但听得枫红鸾继续道,“一家人,何必那么生分。” “是,是!”尹天高忙是应,抬头看枫红鸾,见她笑的温和,原本还以为今日枫红鸾召他来,是来兴师问罪关于何吉祥滑胎的事情。 那个贱人自己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伤了他的“根脉”。 又和枫将军称孩子没了是家暴所致。 这些他都知道,如果枫府的人要因此兴师问罪,他都只能吃哑巴亏,百口莫辩。 毕竟这里头的错综复杂,可不是三两句言语就能说清楚。 为此,来这之前,他还满心满眼的忐忑,但现在看到枫红鸾这般温和诚恳的态度,心头的一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只是,他倒是有些不解为何枫红鸾对他的态度如此温和,毕竟何吉祥可是有鼻子有眼的恐高他殴打她,致使她滑胎。 仔细看枫红鸾脸色,也不像是绵里藏针,他心下稍微还有些忐忑,只听见枫红鸾道:“姐夫,今日叫你来府上, 并非是想对你问罪,我和我爹爹,也不是不辨是非的人,我知道孩子没了和你没有关系,大夫说了,姐姐小腹上有些淤青,从淤青的形状来看,绝对是女人所为。” 分明的,看到了尹天高面色一惊。 枫红鸾暗自一笑,继续煽风点火:“今日由我出面,叫姐夫来,并不是追究往事,孩子不管是怎么没的,过去的总归是过去了,姐姐住在的家里,外头人诸多指指点点,甚至还放出谣言说是因为姐姐得了暗病,所以和姐夫才分开住。” 分明的,又看到了尹天高脸色一变,大约是这句话里的某些词语,刺到了尹天高。 不过,他也是一把好手,顿做惋惜:“不瞒王妃,我是想同吉祥好好过日子的。” 枫红鸾笑道:“就等着姐夫这一句话,我爹爹近日为了你们的事情,也烦心不已。” “天高罪过。” “只愿一切雨过天晴,姐夫和姐姐,无论有什么误会,好好的说说,解开便可,不必非要闹成这般,两人都难堪,只要姐姐和姐夫重归于好,所有不利的谣言,对尹府,对分枫府,都能不攻自破。姐夫你知道,我爹爹如今正是非常时期,任何一点污点和谣言,对他都不好。” 枫红鸾此刻的“圆滑”,特地将枫府声誉搅和进尹天高和何吉祥的夫妻之事,便是为了打消尹天高对于“她为什么会原谅欺负自己姐姐的人”的疑虑。 果然,此言一出,尹天高眼底里一直的稍显疑惑,都一扫而空。 难怪会来找他,难怪说话语气那么温和,原来,无非是为了枫将军仕途考虑,不想家里的事情,给枫将军抹黑。 谁人不知,枫将军是大将军的最佳人选,只是皇上一日不定夺,枫将军便一日只能是个人选,而这皇上真正定夺下旨的这段时间,任何一丝的风吹草动,都有肯能毁了枫将军的前程。 尹天高暗自明白了,人家这是给自己抚平前途,又顺便给他一个台阶下,何乐而不为。 不然,恐怕他这辈子到死都见不到那个贱人,那个臭标子,他发誓,一定会让她不得好死,杀了他的孩子,毁了他的名声, 他如今,无后无子,生命也只剩下月余,还有什么好忌惮。 死前,他都要把那贱人拖下水。 拱手,他收敛了眼底里一闪而过的寒意,道:“昨日总总譬如昨日死,今日总总譬如今日生。无论我和吉祥之间有什么误会,王妃放心,我一定会亲自去解开的。” 是,亲自,解开。 用他的方式,“解开”所有的不愉。 何吉祥,不要怪她,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题外话—— 今天去兵马俑,这个点儿,我应该在兵马俑,爱大家,群么么 393 何吉祥被强暴1 秋意渐浓,寒气森森,清晨起来,何吉祥便觉得浑身的不自在,心头隐隐有不祥感觉。 昨日让苗妈妈去送香囊,可是苗妈妈却一去不复返,她心里十分没底,想打听一下枫红鸾如何了,可是奈何这院子里的人不让外出,是以根本打听不到外头半分消息。 本来还带着一份期盼,期盼苗妈妈没再回来,是因为香囊接近了枫红鸾,枫红鸾出事所以苗妈妈被拿下了。 可是一整日的再院子里听外头动静,一如既往安安静静,一点都不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便是这一点,让她心焦不安,难道,枫红鸾没事。 是苗妈妈没有带香囊过去? 可若是苗妈妈没有带香囊过去,肯定还会回来复命的啊,怎连苗妈妈都没了动静。 一到早,她就醒来了。 也不愿意在床上躺着,她几乎是坐立难安。 起了身,她心里头就一直不安忐忑,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不祥的感觉笼罩在心头,不知道怎么了,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这个焦虑间,荷香匆匆忙忙的推门而入。 “小姐,小姐!” 荷香叫的亲热,一洗往常对她的不放在眼里和冷漠。 她觉意外,旋即一喜,这些见风使舵的狗腿子,不都是看着主子的脸色做事,难道是爹爹来了,这些个贱人不敢怠慢她了? “什么事?” 她端起了架子,淡漠一句。 荷香忙甜甜一笑,笑容都裂开到嘴角了:“小姐,来人了。” “哼,我就知道,枫红鸾怎么使阴招,爹爹都不会放弃我的。” 却见荷香头摇的像是拨浪鼓。 “不是老爷,是姑爷!” 瞬间的,五雷轰顶。 尹天高! 她全身不自觉地狂烈颤抖起来,撑着桌子的素手,几乎要把桌子压出一个窟窿来,脸色煞白一片。 见到这般,荷香想到了小姐会回来住,是因为尹大人虐待她。 荷香忙安慰她:“小姐,是老爷和红鸾小姐把尹大人请来的,奴婢方才在院子里还听到红鸾小姐交代尹大人务必好好对待小姐,奴婢想……来了来了,小姐,你听脚步声,奴婢去泡茶。” 荷香万般讨好着何吉祥,生怕何吉祥有朝一日出了这冷院,报复她之前的怠慢。 却见何吉祥身子筛糠似的颤抖,她还不明白小姐这到底是怕哪门子,那尹大人再是暴戾,将军的身份,红鸾小姐的身份在那压着,他巴结小姐还来不及,哪里还敢冷待。 “小姐……” 正要问,门口,一阵怪异的桂花香气飘来,赫然是尹天高高大的身影。 尹天高身后一段距离,还跟着枫红鸾以及晋王。 当尹天高含着“温柔笑意”的眸光扫过来的时候,何吉祥只觉得浑身一紧,身子不由自主的就要倒去,因为极度的惊恐。 她以为把孩子的事情嫁祸给尹天高,再刻意抹黑一把尹天高,就可以再枫城的庇佑下,永远的躲开这个让她作呕的人。 她千岁万岁,也算不到枫红鸾居然会使出这种恶劣的手段来毁了她。 尹天高身上阵阵怪异的桂花香气,她岂能不知道是因为尹天高的身体已经开始腐烂,一阵恐惧和惊悚,自心头涌起,大面积袭来,令她脸色一片死样的惨败。 “夫人!”相对于她的惊恐,屋外的三个人,脸上各带着不同的笑。 前面的尹天高,满目憎恶柔情,身后的枫红鸾和泓炎,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冷笑。 尹天高这一声“夫人”,着实吓破了她的胆,他知道,这种亲昵的称呼背后,隐藏着多少的憎恶和恨意。 她甚至于不敢看尹天高的眼神,太为恐怖,好似只看一眼,就能将她生吞活剥了一样。 “姐夫,你就好好和姐姐说说,我先告辞了,等到爹爹回来,不妨一家人吃一顿晚饭,和和乐乐的,多是美好,荷香,出来。” 枫红鸾一声吩咐,那荷香丫头忙出来。 何吉祥跟着站起来,惊恐的就要往外走,却被尹天高一把拦腰抱住:“夫人,听我解释。” 回过头,尹天高又对枫红鸾不好意思的一笑。 枫红鸾故作暧昧之笑:“姐姐姐夫好好聊聊,我们就不打扰了。” 说完,对上何吉祥目光的时候,眼底,一片冷嘲,何吉祥顿然心死如灰,她才小产过,力道上根本不是尹天高的对手,只能眼睁睁看着荷香笑嘻嘻的意味深长的关上房门。 身子一软,绝望迎头扑满而来! 门外! “今天双飞阁不用人伺候,去和所有人说,都出去。” “是,小姐!”荷香毕恭毕敬的应。 “今日我姐姐和姐夫可能有事情要做,传令下去,府上所有人,不得打扰。” “是,小姐!” “没你的事了!”枫红鸾淡漠一声,看着荷香下去,冷眸扫了一眼屋子,转头,对泓炎媚笑:“你说,尹天高会怎么惩罚何吉祥?” 泓炎嘴角一勾:“你说呢?” 心照不宣,两人相视一笑,笑容里,俱是得意。 “红鸾,你先回屋去,我要出去一趟,办些事情。”从双飞阁出来, 泓炎低头,目光温柔的看了枫红鸾一眼。 枫红鸾也不多问,只是把手放在了在外头等候的杨芸手臂上:“你去吧,杨芸,搀我回屋,我也有些乏了。” 泓炎轻笑一声,说了句晚上回来,举步便往外去? 394 何吉祥被强暴2 房内,看着面前宽衣解带的男子,何吉祥心头是抑制不住的惊恐和绝望。 她频频后退,直到退到了窗边上,一只手,死死的攀住窗户边缘。 “不要,不要过来,你要是过来,我就往下跳!” “贱人,你只管跳,就算是你死了,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脱掉了外套,便是里衣服,外套一落地,里衣上黄褐色沾染的脓液,几乎让何吉祥作呕,他的身子已经开始溃烂,就算是极力用桂花香气掩饰身上的腐臭,也掩饰不过去。 如今外衫一落,那些脓液赫然昭显在她眼前,心底,涌起无边的恐惧。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你想要什么我都会补偿给你,我会澄清,澄清是我自己不想要这个孩子,所以才把孩子落了。求求你,不要,不要!” 不等她说完,尹天高已经伸手把里衣也落了,身上那一个个脓包,随着身子的光裸,赫然呈现。 稍显白皙的肌肤上,那一个个饱含着黄褐色脓液的脓包,就好像是腐烂的尸体一般,何吉祥终于忍不住,狂呕起来。 吐光了早膳,到最后只剩下酸水,她直吐的要背过气去,一双大掌,毫无预警的抚上了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惊恐的逃离,另一只大掌,却一把扯住她,将她整个一带,带入了怀中,腐烂的恶臭,扑鼻而来,她几乎要晕厥,惊恐的落下眼泪来。 “天高,求求你,天高,饶了我吧,天高,我求求你不要。” 那娇柔啼哭的一套,对枫城或许有用,但是对于如今恨红了眼睛的尹天高来说,半分不起效。 他一把将她死死搂着,一只手,胡乱的撩起她的裙子,直接剥落她的里裤和亵裤,手指,将她死死的压在窗台上,整个下半身,贴合了过来。 “啊,不要,不要不要,求求你,我求求你,天高,天高!” “何吉祥,这是你欠我的,我本不想拖累任何人,但是你死乞白赖的要嫁给我, 我本不想伤害你,但是你居然对我下药,是你贱,你个贱人,那么想要是不是,敢把我的孩子打掉是不是,找将军做靠山避我一辈子是不是,何吉祥,我要你死……” 冷冽的尾声,伴随着何吉祥痛苦的尖叫,那带着脓液的坚硬,已经从后面进入了她,一双铁臂,死死的握着她的腰肢,不给她任何挣脱逃离的机会。 一下,两下,三下。 四下,五下,六下。 更多,更猛,更狠。 没有愉悦,只有屈辱和痛楚,还有漫无边际的恐惧和排山倒海的绝望。 眼泪,短线一般落下,在他进入的那一瞬,何吉祥就知道,自己毁了。 那肮脏的东西,在她身体里不断的进出,这是尹天高第一次要她,带给她的,却是灭顶之灾。 “贱人,你个贱人,你个骚huo,你毁了我的计划,毁了我们尹家的一脉希望,你去死,去死,去死。” 随着动作的加,尹天高视乎要释放自己所有的恨意,每一次都到最深,把病毒,把肮脏,全部都送到何吉祥身体里,嘴上,痛的喘息,痛的大笑着。 那粗暴,几乎把何吉祥折磨的晕厥过去,巨大的恐惧和绝望过后,便是心如死灰。 枫红鸾,终究是斗不过她是你吗? “贱人,贱人,贱人!”似乎濒临释放的边缘,尹天高动作更,随着一阵猛烈之后,终于,从后面死死的压住何吉祥,那玩意,从何吉祥身子里滑了出来。 “贱人!”他大口喘息着,咬着何吉祥的耳根,猛然死死一把将何吉祥按在了地上,跪在他双膝之间,“贱人,给我舔干净,不是嫌我脏吗?今天,我身上每一寸,都要你用你那贱样给我舔干净。” 说完,不顾三七二十一,提着何吉祥的头发,压着何吉祥的脑袋,就把她强硬的按压在了自己那处。 何吉祥死死闭住嘴巴,脑袋左右摇晃不住抗拒,尹天高一个巴掌,又重又狠的落了在她的后背上,这里即便是打伤了,枫府的人也看不到。 一口血腥,随着男人大力的一掌,在喉咙口凝聚。 尹天高却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压着何吉祥的脑袋,继续凑到自己身上脓包处,逼迫她:“你不给我吸干净我身上的摆弄脓液,我就活生生打死你,我活不久了,没有父母兄弟子嗣也不怕影响他们受累,贱人,我下地狱,也要拖着你!” 我下地狱,也要拖着你。 我下地狱,也要拖着你。 …… 耳畔,一直回荡着这一句,何吉祥早已经垮了,惨笑的跌坐在地上,面色一片死灰苍白。 “尹天高,士可杀不可辱,我不会让你得逞,我也不会让那个贱人得逞。”说完,张开嘴,死死一口咬下去,却没想到尹天高眼疾手,一把扣住了她的下巴,一捏,她整一个下巴脱了臼,痛苦的呜明起来,嘴巴里,发出一声声含糊不清的话。 尹天高冷眼看着她痛苦的模样,没有半分怜悯,眼前的柔弱女子,在他看来,面目可憎,死有余辜。 之所以留着她一条狗命,致使为了更好的折磨她,那些她欠下他的,他不会就折磨轻易放过她。 尹家一脉单穿,他全部的希望都投注在了何吉祥身上,如今,这个贱人却亲手毁了他的梦,这个仇,这笔账,他岂能就这么轻易放过她。 看着眼前下巴被卸,合不上嘴的何吉祥,他丝毫额米有怜悯,一把拽住她的头发,压在了自己身上的脓疱上,听着她痛苦的哀鸣和近乎疯狂的摇头,他内心,丝丝 395 生不如死 从早上到下午,不知道被强bao了多少回,也记不得嘴巴里沾了多少他身上的脓液,何吉祥从最初的反抗,到最后的绝望,然后是晕厥,不省人事。 再度醒来,人在地板上,衣衫凌乱,披头散发,嘴巴里头全是咸,苦的味道,粘稠的近乎让她崩溃。 想到那些屈辱,她就惊恐的蜷缩起了身子,警惕的扫了一眼四周围,已不见了尹天高。 她战战兢兢的站起身来,下巴疼的厉害,嘴巴如何也合不上,满目泪水的看着自己的如今的狼藉模样,她忽然一狠心,朝着床柱子就冲撞了过去。 手臂上猛然一阵拉扯,让她毛骨悚然,如今比死还可怕的,就是那个男人了。 她闭上眼睛疯狂的抗拒,尖叫起来,空气中,忽然响起一声熟悉的声音。 “是我。” 声音很冷,何吉祥浑身一怔。 睁开眼,转过身,却看到一袭黑衣,蒙着黑布的男子,站在自己身后。 空气有一刻钟的停滞,这样狼狈的她,怎么可以出现在他的面前,她抽回了自己的手,步履频频后退,泪落如雨下:“走,走!” 含糊不清的声音,让男人注意到了她的下巴情况。 男人上前,捏住她的下巴,只是稍微一用力,她的下巴就恢复了原状。 能说话了,何吉祥开口第一句便是:“求求你走,你走,不要看我,不要,我好脏。” 男人只是静静的站着,看着她嘴唇上一圈黄褐色的液体,眉心一紧,终于,还是走到了脸盆架边上,取了布沾了水,走到床边,替她开始去嘴上臭气熏天的毒液。 何吉祥身子一缩,冰冷之中,感觉到了一丝唯一的温暖,心底,忽然起了最后一分希望。 “凌澈,是你对不对,是你?” 她伸手要去拉他的面巾,他却有些嫌恶的躲开了她的手,把布丢到了她面前:“你自己擦,你要是真死了,枫红鸾就真正得逞了。” 冷漠的语气,好像刚才救她一命,只是为了留着她对付枫红鸾。 “你恨我是吗?” 她凄凉的开口。 “哼!”他冷笑一声,看着何吉祥遍布啃咬痕迹的身子,眼底的厌恶更为浓烈。 何吉祥发现了他的眸光,惭愧的赶紧遮住身子,眼底续了泪水:“凌澈,是你是吗?” 他没说话,她的眼泪几乎要落下来。 悲凉的叹息一口。 “哎,你恨我,也是应该的,毕竟当时是我出卖而了你。” 他依旧没有说话,致使冷冷的看着何吉祥。 泪水终于是落了下来,以往,她一哭,他就会紧张的不行,可现在,残花败柳的她,出卖过他的她,她已经不奢望他再为自己的眼泪心疼了。 却没想到,他忽然开了口:“别哭了。” 语气不再冷,甚至何吉祥私以为,还带着几分怜惜。 她心里又燃起了最后那一分希望:“我知道我没资格,但是凌澈,你以前说过,要带我走,现在,我求求你,带我离开好吗?我好怕,我真的好怕,我不要求你同我一起走,只是求求你,带我离开京城,往后的路,我会自己走。” “不可以!”他口中吐出的三个字,彻底的打破了她全部的希望,她以为他还愿意来看看她,刚才那句“别哭了”,是因为对她还存着几分情,可如今他这般毫不犹豫冷酷的拒绝,让她彻彻底底的明白,凌澈,已经不爱她了。 不然,他不会不早不晚,偏偏在她受完屈辱后再出现。 不然,他也不会连碰都不许她碰一下。 是她自作孽,是她背叛他在线,枫红鸾知道,她理亏到,没有任何资格恨他,怨他。 “我知道了!”她惨然一笑,“你走吧。” 他停留了会儿,似乎还要说什么,远远听到一阵脚步声靠近,他眉心一紧,只说了一句“你如果想死,我也不会再拦你。” 转身,往窗口去。 “凌澈!” “我不是凌澈!” 他忽然转过了身,目光冷冷的看了一眼何吉祥:“凌澈早已经死了,葬身火海,和他的母亲一起。” 心头一颤,那冷漠的眼神里,分明透着一股浓浓的杀意。 这股杀意,激的何吉祥心头一寒。 看着他终身一跃出了窗口,她的泪珠,大挂的落了下来。 凌澈,必定恨毒了她! * 推门而入的,不是尹天高,却是比尹天高更让何吉祥情绪激动的人。 “呵!看样子,你们夫妻谈的不错嘛?” 枫红鸾孤身而来,姿态悠然的坐在桌边,眼神却无意间看到了何吉祥手里的湿帕子。 她倒是还有心情这么冷静擦拭身子,枫红鸾还以为,她会一头撞死呢。 何吉祥高傲的自尊心,被尹天高折磨成这般模样,居然还能苟活于世,看到她还真是高估了她这个姐姐。 何吉祥看到她的目光落在湿帕子上,忽然一惊,像是要隐藏什么一样,急忙把帕子藏到了身后。 这个动作,引的枫红鸾眉心一紧。 怎么,何吉祥似乎很慌张的样子,她是在隐瞒什么? 她不及细想,但听得何吉祥厉声冷喝:“枫红鸾,这些你满意了?枫红鸾,你这种蛇蝎毒妇,必定好死。” “哦,托你的福,我已经不得好死过一回了。” 她的话,让何吉祥不甚明白。 她继续顾自己厉声冷骂:“枫红鸾。你死后会下十八层地狱,连同你的孩子,你的家人,阎王爷都会让你们永世不得超生。” “呵!”她冷笑,笑容冷艳,“骂吧,我再毒也毒不过你,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姐姐,我真是小瞧你了,这手段,这狠心,可比我杀二娘,来的毒辣的多了。” “你说什么!!!”何吉祥完全傻眼了。 ——题外话—— 这会儿我在山西了。哈哈,各种忙,何吉祥明天会继续痛苦,么么么 396 生不如死2 “呵!”她冷笑,笑容冷艳,“我再毒也毒不过你,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姐姐,我真是小瞧你了,这手段,这狠心,可比我杀二娘,来的毒辣多了!” “你说什么!” 何吉祥眼底,是分明可见震惊和愤怒。 整个人,如同秋天的落叶一般,狂烈的抖动起来。 “枫红鸾,你竟这般狠毒。” “呵!”枫红鸾无所谓的拂了下袖子,“多谢你的夸奖了,姐姐!” 扬起头,脸上是嫣然的笑意。 “枫红鸾,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我母亲怎么得罪你了,枫红鸾,你个毒妇,你个蛇蝎女,你不得好死。” 泪流满面,极度的悲愤,扭曲了何吉祥的容颜。 枫红鸾笑的更为狂烈,她要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生不如死的容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笑,笑容嗜血。 何吉祥忽然发狂一般从床上扑了过来,枫红鸾只是轻松一避,就算挺着大肚子,她的伸手依旧比何吉祥敏捷许多。 倒是何吉祥,扑了个空,收不住势,整个人往前跌去,重重摔在地上,秀美的容颜,扭曲成了一团。 “哈哈哈哈!”枫红鸾笑的更加肆虐,前世种种,在看着何吉祥这般痛不欲生的模样后,大为泄恨。 这个白眼狼贱女人,和凌澈联手害的她们家支离破碎,家破人亡,今天这样,是她咎由自取。 什么姐妹情谊,什么从小一起长大,在那场灼烧的烈火中,早就随着熊熊火焰被烧光了。 恨,对何吉祥,枫红鸾表现出来的,是毫不掩饰的恨意。 “你想知道,我是怎么一剑刺穿二娘的头颅吗?” “不要说不要说,贱人,毒妇,不得好死。” 何吉祥痛苦的捂着耳朵,枫红鸾却冷笑一声,自顾自道把这么设计董氏,怎么买通价不升的事情和盘托出,只看到何吉祥痛恨的泪流满面。 这样就受不了了? 当年,何吉祥的手段,可是比现在还恶劣千百倍,活活被烧死,比起董氏的一剑毙命,她算是给了董氏一个痛了。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何吉祥当时和凌澈联手陷害枫府,陷害她父亲,烧死她的时候,就没有想,这是这样一种恨,怎样一种痛。 现在,枫红鸾只是把自己受过的还给她,还没有变本加厉,她就受不了了? “枫红鸾,我和你拼了。” 当枫红鸾绘声绘色,又一脸无所谓的描述了董氏的死亡的时候,何吉祥终于忍不住,痛苦的从地上爬起来,朝着枫红鸾就扑了过来。 一如第一次,她怎可能是枫红鸾的对手,轻而易举的,枫红鸾再度闪开,衣角被何吉祥碰到的地方,她嫌恶的扫了一眼,眼神冷冽的看着何吉祥:“不要拿你那人尽可夫的贱身子,触碰我,何吉祥,你以为这就完了?我实话告诉你,太医下午就会来,外界传闻你有花柳病,我这个做妹妹的算好吧,还特地请太医给你来辟谣。” “枫红鸾!”痛苦的趴在地上,何吉祥再没有了力气,毕竟被尹天高那般折磨过,她双腿早就酸软疼痛到麻木,此刻趴在地面上,万念俱灰,泪如雨下,她恨,恨毒了枫红鸾,她不知道枫红鸾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 “枫红鸾,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她连嘶叫的力气都没有。 枫红鸾只淡漠的扫了她一眼:“你想做鬼,我都不会给你这个机会,我让你,生不如死,你要是胆敢咬舌自尽,你何家的爷爷奶奶,还有你伯叔婶姨,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眼底恨意更浓,何吉祥以为咬舌自尽便可解脱,便可以让枫红鸾奸计不得得逞,却想不到枫红鸾会用亲生父亲家里人来制约自己。 她绝望的看着枫红鸾,终究是斗不过她。 枫红鸾,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般心狠手辣,她不过是和凌澈有一段私情而已,为何枫红鸾要这般赶尽杀绝,要这般决绝。 “为什么,枫红鸾,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死,她也想死个明白。 枫红鸾却冷艳扫了她一眼:“为什么?” 她居高临下的看在趴在地上移动不能动弹的何吉祥。 “因为……” “这是你们欠我的,欠我爹爹的,欠下的债,总要还的,上辈子换不了,这辈子也要还,何吉祥,多行不义必自毙,我真心待你的时候,你把我的真心玩弄在鼓掌之间,何吉祥,我再是那个傻子枫红鸾,我不会等着你来活活烧死我。” 何吉祥没听明白,她却也不给她机会多问,转身,冷冷说了一句:“你最好给我活着,你死了,我就让你生父一脉全部给你陪葬,还有你外祖父。顺道和你说一句,你那个双杀的香囊,真是费心思了,但是抱歉,那对我不起作用,何吉祥,你怕自己给我和孩子陪葬,所以先想法子落了腹中胎儿,比狠毒,哼!我在你面前,不过是尔尔。” 说完,不回头看何吉祥一眼,转身而去。 警告何吉祥不许寻死,说她若是寻死就用何家全脉做陪葬自然只是威胁而已,她还没有玩够,她怎么允许何吉祥就这样痛痛的一命呜呼。 凌澈和董氏死的都太便宜了,那些罪,就活该何吉祥一个人来承担,来偿还。 门带上的一瞬间,枫红鸾回身看了屋子里一眼,眼底的寒光,打的何吉祥宛若被千刀万剐一般,痛楚到无以复加。 什么叫求生无门,求死不能,她现在终于明白了。 恨,蚀骨的恨意,从心底,从血液里,从骨髓中,从灵魂之中大量涌出,如果恨意能够杀死一个人的话,只怕就算是十个枫红鸾,也走就魂飞魄散了? 397 生不如死3 看着那紧闭上的房门,她终于抑制不住内心所有的情绪,痛苦,悲愤,绝望,剧恨,屈辱,生不如死,此刻尽数汇聚爆发,她仰起头,嚎啕尖叫起来。 尖叫声,穿透了整个枫府,双飞阁门口,枫红鸾把手搭在杨芸手上,只是冷笑了一声:“呵!” 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何吉祥,这种肝肠寸断的滋味,总算,也让你尝到了。 * 宫廷御医下午就来了,何吉祥完全没有反抗,事实上,她如同灵魂出窍了一般,完全痴痴傻傻的没有半点反应。 御医诊脉出来,面面相觑,一个个脸上,都像是有难言之隐一般。 枫红鸾同枫城守在门口,枫城稍显紧张:“王御医,小女如何?” 王御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枫红鸾催了句:“到底如何?” “王御医,有话不妨直说。” 王御医犹豫了一下,终于为难的开口:“令媛确实得了,得了花柳症。” “什么!”枫城满目震惊,不敢置信。 王太医忙拱手:“将军放心,我们太医院的人,必定守口如瓶,只是将军,有些话不得不讲。” 枫城沉痛之后,扶额撑着门框,一脸痛楚:“说吧!” “花柳症,感染之道多为男女之事,不过,有时候通过衣物,血液,也能传染,将军平素里,可有和吉祥小姐的衣服混于一处清洗,若是有,微臣只怕!” 枫城沉痛中,几分惊恐,毕竟这种病,死倒是其次,关键是那名声败坏了,就是大大的不好了。 “平素里,衣物都是各自院子里清洗的,倒是不混着。”相对于枫城的惊恐,枫红鸾镇定许多,“我姐姐做月子这一阵子,也没有出过双飞阁楼,衣食住行都在这里头,王御医,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我姐姐可还有救。” “若是最好,就是让吉祥小姐住在院子里,哪里也别去,至于有没有的救,这……” “怎么?”枫城紧张问道。 王御医摇了摇头,吐了四个字:“此乃绝症。” 枫城身子一个踉跄,枫红鸾忙上前搀扶住他:“爹爹!” “我的儿啊,怎么会这样,好端端的怎么会染上这样的怪病。” 说着,两行老泪纵横。 枫红鸾忙吩咐杨芸:“搀我爹爹回屋——爹爹,你不能倒下,这病或许会有转机,一切交给女儿,女儿必定遍寻名医给姐姐治病,王御医,就劳烦你们,守口如瓶,不要对外界透露半分。” “必定的,王妃。” “那好,有劳各位了,王御医,你且留下,教我往后该如何安顿我姐姐,除了衣衫不要一起清洗外,还需要注意什么?还有楼御医,你也冒犯留下,给我们府上的丫鬟婆子都诊一下,可有患此症,我只怕平素里有人同姐姐亲近多了,把这病给传播了。” 两位太医拱手:“是,王妃。” 一切安排定,各自便下去做事,看着那紧闭的房门,枫红鸾一声冷笑,推门而入,却看何吉祥就如同一个没有生气的破布娃娃一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好像是死去了一般。 枫红鸾站在离她十步之遥的,冷笑的看着她:“都听到了吧。” 分明的,看到了何吉祥放在床边的手指头动弹了一下。 她继续:“那你知道,我接下去要怎么做?” 那身子,又没有一丝反应,但是枫红鸾清楚的明白,她说什么何吉祥都能听得见,就算是不想听见,她也不得不听。 手指缠绕了一下手绢,枫红鸾笑的温柔:“姐姐,接下去,我要做的,就是……” 她停顿了一下,因为看到了何吉祥床边的手,开始捏成拳头。 她笑的更加嫣然:“我要做的就是,昭告天下,你染上了这种病,然后……你的夫君,也会顺便把病症嫁祸给你,你知道尹天高去哪里了吗?尹天高现在在太医院,是泓炎把他送去的,他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承认病是他传染给你的,二,是嫁祸病是你传染给他的。” 那个拳头,分明的捏的紧紧的。 “你应该知道,凭借泓炎的本事,完全可以让整个太医院颠倒是非,诊断出你比尹天高先得病,而且,你可是在步步销魂里做过裸魁的,你可是抢过妹妹男人的,你的名声,早就坏了,到时候,全天下都会相信175P174P94P ,害了尹天高。” “你说,他是会为了自保最后一份尊严嫁祸给你,还是为了维护你,说出事实?哈哈哈哈,哈哈哈。” “枫红鸾!”那咬牙切齿的声音,似要把枫红鸾啃噬。 枫红鸾却依旧笑的开怀:“哦,对了,你如果想见父亲,把一切事实告诉父亲,那个,我和你说,你还是打消念头吧,因为对于我爹爹来说,对你,只有怜悯,你私以为这种怜悯是父女之间的亲情,那你可真是大错特错了,如果我和你同时落水,我爹是绝对不可能救你的。” “你说够了吗?你给我滚。” “滚,哈哈哈,你寄人篱下,你搞清楚你的姓氏,何吉祥,你不过是我爹爹看着可怜,养的一条狗。” “啊!”何吉祥忽然尖叫起来,披头散发的就冲着枫红鸾冲过来,却还没来得及靠近枫红鸾,肩膀生疼,落了地,晕厥了过去。 枫红鸾看了一眼地上了无生息的女子,再看了一眼窗外,并没有人,眉心一紧,赶紧上前去看何吉祥,却见昏厥中的何吉祥忽然醒来,抱着枫红鸾的手臂一口就咬了过来。 ——题外话—— 抱歉今天发晚了,明天开始恢复正常更新,我今天晚上努力存稿,谢谢大家,么么 398 生不如死4(求金牌) 花柳病,枫红鸾警觉后退,险险就被何吉祥得逞了,若然被她咬上一口,后果不堪设想。 帮手,果然,何吉祥身后有个帮手。 分明看到窗外飞来一道闪光,打在了何吉祥的肩膀上,何吉祥应声倒下,像是被偷袭了一般,可就在她要去查看的时候,何吉祥却使的是这一招。 那道闪光飞来的速度不算太,却也不慢,这种速度,正好能打在何吉祥肩膀上,自然的打倒她,伪装出她被人偷袭的样子,却不打晕她。 在枫红鸾以为何吉祥被暗杀而上去查看的时候,何吉祥忽然清醒抱住枫红鸾的手臂就要啃咬,这是一个计,何吉祥最后的困兽之斗。 何吉祥想把她拖下水,还好何吉祥没多大力气,而且反应也不及练过武功的枫红鸾灵敏。 险险避开,她就要往窗外追去,走了两步,却赶紧的往门口而去,此地不宜久留。 对方投掷银珠的速度虽然不不慢,看着功力不是很深厚的样子,但是联想到月香死的时候,那高手一剑震碎了月香的头颅,枫红鸾不得不想到,那个高手和今天这个人,是同一个。 如果是同一个,对方武功必定比她想象的要高许多,她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好汉不吃眼前亏,更别说她肚子里怀着孩子。 火速的,趁着对方计划败落现身攻击之前,她赶紧退出了双飞阁,路上遇见一个护卫,让护卫护送了她回鸿雁阁,鸿雁阁,她暗中让人加强了防伪,如此一来,心下才算安了。 落座,喝了一盏茶,却越发觉得不对劲。 何吉祥都这般模样了,还能有谁愿意帮她? 那个杀死月香的人,到底和何吉祥是什么关系。 双杀这种毒药是十分难寻,甚至在这之前她连听都没听说过,何吉祥是从哪里弄来的。 这一些列的问题,叫她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背后有人操控着何吉祥对付自己? 她可不认为是何吉祥有这个能力使唤的动别人,何吉祥已经落魄了,她自顾都不暇,要钱没钱,要色又是个孕妇,现在还是个脏妇,哪个男人死心塌地的敢为她卖命。 除非那个男人的目的,是要借助何吉祥的手,灭了她。 忽然就想到了上午去双飞阁的时候,何吉祥见她目光盯着她手里的湿帕子看,手忙脚乱的掩藏帕子的样子。 她当时还揶揄何吉祥居然有心思的擦拭自己,这会儿倒算是明白了。 看来,这样的残花败柳,倒也有人疼惜他。 原先以为凌澈是世界上最傻的男人,居然会对这样虚荣的女人投保以真心,现在看来,没有最傻,只有更傻,何吉祥身边,居然还有那么一个怜惜她,帮衬她的人。 先搞何吉祥背后还有一个人,枫红鸾便觉得有趣起来,她倒是要揪出来那个男人看看,到底是谁。 * 双飞阁,何吉祥为了逼真验出,是真的中了银珠。 对于不能伤害到枫红鸾,她只恨自己柔弱。 抱着肩膀,挣扎着要起来,窗外一道黑影入内。 她不免抱怨:“为什么你不赶紧进来杀了她,刚才只有她一个人。” “咳咳!”那蒙面男子却一阵猛烈咳嗽。 何吉祥对于不能杀成枫红鸾的满腔抱怨,听到男人的咳嗽声后,还是对了一点点的疼惜:“你怎么了?” 上前就要顺男人后背。 男人却往后退了一步,这个动作着实伤了何吉祥:“嫌我脏?嫌我脏为何要帮我?对,你不是帮我,你只是想假借我的手,伤害枫红鸾。” “咳咳咳!”男人又咳嗽起来,赫然,有血从他蒙面的黑布上落了下来。 “你怎么了?”何吉祥捂着肩膀又想上前,可走了一步就停了下来,她知道自己现在恐怕是连和他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晋王,非池中物,你要小心,咳咳咳咳,噗……” 又是一口血,顺着蒙面的黑布落下,滴答滴答甚是触目惊心。 何吉祥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我走了,以后你都好自为之。” “凌澈!你受伤了吗?是因为受伤了所有刚才才不能进来杀了枫红鸾吗?是谁打伤你的?难道,是晋王……” 黑衣人原地站了些许片刻,没有说话。 “凌澈!为什么不回答我。” 他回眸扫了一眼何吉祥,终于还是开口了:“不要叫我凌澈,记住,我不是凌澈,如果你非要叫我什么,那就叫影子。” “凌……影子,你还会来吗?” “不会!”他冷冷开口,说完,握着胸口,皱着眉头,看似十分痛苦的跃出窗口,很消失在了何吉祥的视线里,看着滴落在窗台上的血迹,眼泪迷了何吉祥的眼睛。 曾经,如果她珍惜,或许,现在就不会这样了。 影子? 凌澈的影子? 就算他真的只是凌澈的影子,如果,如果他愿意给她一个机会,这辈子,就算是生命,她也会赔给他。 是她,想要的太多,贪图的太多,害怕的太多,所以才会失去的更多。 如果当时不想要荣华富贵,放弃一切和凌澈远走高飞,他不复仇,她不奢求,现在的她们,是怎般神仙眷侣的生活? 就算不是神仙眷侣的生活,就算每天为了柴米油盐酱醋茶喋喋不休的争吵,但是也好过如今这般,看看她这肮脏残破的身子,看看她完全伤害不到枫红鸾半分的孬样,看看凌澈对她冰冷的态度,一切,等到她想要的时候,都已经太晚了。 深秋的冷风,夹裹着淡淡的桂花香气飘入室内,她的眼泪,在冷风中,温热的划过脸颊,落在窗台那一滴滴鲜血上,融入了那鲜血中,夕阳下泛着一层淡淡的血红的荧光,刺的她心口生疼,生疼? 399 艳遇1 一切,如枫红鸾所料,尹天高为自保,将花柳病的起源,推到了何吉祥身上。 也是,不说尹天高那般痛恨何吉祥,就说尹天高作为一个要面子到极致的男人,到了这种时刻,怎还可能为何吉祥着想。 何吉祥算是彻底被毁了,只是一日的功夫,京城里沸沸扬扬传开了何吉祥做过花魁,一双玉臂枕千人,狐媚手段颇多,和许多男人上床过,染上了花柳,还传染给了丈夫尹天高的诸多事情。 这些,每一件对于一个女人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流言蜚语,宛若毒蛇猛兽,瞬间就能将人侵吞,何吉祥,这一次,是真正的,彻底的胜败名列了。 枫红鸾和泓炎在枫城书房之中,看着枫城的愁眉不展,枫红鸾心底对于此事,唯一生了一点点愧疚,就是连自己的爹爹都欺骗了。 但是她知道,如果不欺骗自己的爹爹,那这场戏,就演不下去了,以枫城的心软和念旧,定然不可能忍受枫红鸾这般折磨何吉祥的。 看着枫城如此愁眉不展,容颜憔悴的模样,倒是泓炎先开了口。 “岳丈,太医院的御医之口能封,倒是我们疏忽了,忘记了封尹天高的嘴,如今,事已至此,也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了,我们唯独能做的,是在何吉祥有生之年,善待她,我问过王御医,这种病,只能慢慢等死。” 枫城一张老脸,瞬间苍白了一瞬,旋即颓然的坐倒在了椅子上:“都是我,都是我疏忽了,如果早点发现,或许,或许就不会有这许多事情, 如今,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吉祥落到如斯境地。” 看着他自责的样子,枫红鸾忙上前搀住了他的手腕:“爹爹,女儿现在说这个,恐爹爹要说女儿不是,但是女儿心里憋着难受,那也都是吉祥姐姐自己生活不检点。” “她是无奈,被淫贼掳走。” “爹爹,被淫贼掳走那次,我们不是请大夫来看了,姐姐身子完好,身上也没有别的病,那花柳恶症,必定是之后染上的,姐姐表面温良,不知道暗地里到底和谁人在一起过,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般模样。” 枫城怔了一下,旋即一脸沉痛:“就算吉祥不守妇道,与人乱来,但是年纪轻轻的,也没留下个血脉子嗣,哎,我如何对得起你何伯伯,红鸾,怎么办?” 就知道枫城心软,念旧,无论何吉祥犯下什么错误,枫城都会原谅。 枫红鸾更加庆幸,整个折磨何吉祥的计划,枫城都是被蒙在鼓里的。 如今,只要防范着枫城同何吉祥见面,这辈子也不会知道何吉祥是怎么落到如斯田地的。 事实上,泓炎买通了御医,说要隔离何吉祥,除了贴身照顾的人,平常人不要随便靠近,枫城还是忌惮这种恶病的,倒也不会轻易的靠近双飞阁。 “岳丈,你切勿太过悲伤,府上事情可以交给我和红鸾,我们一定会尽力让王御医给何吉祥续命的。岳丈只要尽心于兵部的事情便好,皇兄估摸着这两天就会下旨,拔擢岳丈为大将军,如今是紧要关头,岳丈可不能倒下,不然千古功毁一旦啊。” 泓炎的话说的很中肯,枫城扶额摇头:“哎,我知道了!” “爹爹,你先好好歇息,再有五日就是你的寿诞了,日子总是要过的,姐姐这样也不是我们害她的,女儿赌气的说一句,她这样一来,倒是害了我们枫府,爹爹升任在即,如今枫府名声却叫她搅的一塌糊涂,更别说,我们把这样一个女人嫁给了尹大人,如今尹大人心里该有多恨我们,尹大人在朝中颇有权势,掌管宗人府,门生手下不少,要是这股势力凝和成一团反抗爹爹,那也是不容小觑,棘手的事情。” 枫城头摇的更加厉害,一脸烦闷:“怎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爹爹,我已让泓炎从中斡旋,尹大人也只是强弩之末了,没多少时光了,我想如果说些好话,赔罪的话,允他一些未完成的心愿,当是我们赔偿他的,他这口气,应该会咽下去。” “哎!” 枫城只剩下叹息,因为枫红鸾的一段话,勾动了一些前程往事。 对何吉祥,若是说心头不怨,那必是假的。 利害就摆在眼前,何吉祥害己害人,如今一堆烂摊子,都只能靠枫红鸾张罗操持奔走。 看着枫红鸾的肚子,枫城于心不忍。 “一切,爹爹也只能交托给你了,爹爹如今,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姐姐,哎。” “岳丈!”泓炎开口,“你还是不要靠近的好,那病,厉害的很,一不小心就会被传染,太医说了,不然人随便靠近双飞阁,恐传播开来。” “知道了,哎,我累很,心累的很,红鸾,我想歇会儿。” 枫城是当真心累,那红肿的眼睛,分明是一夜无眠。 如今外头那沸沸扬扬的传言,更是让他心力憔悴。 枫红鸾心疼:“那爹爹便睡吧,泓炎,我们先走吧。” “嗯!” 上前搀住枫红鸾的手臂,泓炎扶着枫红鸾退出了为峰阁。 为峰阁外,抬头看着一望无际的天空,枫红鸾嘴角,一抹淡淡感伤:“泓炎,不是我心狠手辣,只是有些东西,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对于她这般意味深长的话,泓炎并不是完全听得懂,因为在泓炎看来,何吉祥就算半根毫毛,都伤不到枫红鸾的。 不过。 他轻轻的抱住了她:“我知道你做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理由。” 闭上眼睛,任由泓炎抱着,脑子里,回想起那场熊熊烈火? 400 杀上门个贼婆娘1 闭上眼睛,任由泓炎抱着,脑子里,回想起那场熊熊烈火。 吞噬身子的火苗,一寸寸的灼烧皮肤,大片的剧痛,撕裂她的身体。 头发,眼睛,鼻子,嘴巴,手,腿,每一处,都痛到极致。 烈火的尽头,何吉祥躺在凌澈的臂弯,笑着看她,眼底里,没有半分怜悯。 身子,猛然一颤,就算已经大仇得报,但是那蚀骨的剧痛,回想起来,却依然让她汗毛零零。 “怎么了?”感觉到她身子的颤抖,他抱紧了她,皱着眉头问道。 枫红鸾抬头,看着他,有话想说,可是那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她只笑着摇摇头:“没怎么,泓炎,如果你的人生重来一次,你想回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她怎么会这样问,泓炎稍微楞了下,笑着道:“此生有你,我便不希望人生重来一次,因为我怕重来一次,我便遇不上你。” 枫红鸾轻笑起来,笑容甜美,温和:“你难道没有遗憾的事情?” 遗憾? 他若有所思,眼底里明明闪过一抹淡淡的遗憾,但是看向枫红鸾的时候,那抹遗憾已经收敛殆尽:“没有,我从小多活的很乐,母亲疼,父亲爱,兄弟姐妹都和和乐,遇见了你,是我人生最美丽的风景。” “贫!”枫红鸾嗤笑一声,“你知道吗?如果我的人生可以重新来一次,我想回到……” 她尚未开口,杨芸忽然急匆匆而来:“王妃,王妃,门口有个女的,急着要见将军,那人身上带点功夫,我们拦都拦不住,就这一路打进来了。” “女的!”枫红鸾就要往外去,泓炎却一把拦住她,将她护在身后。 “在我后头,杨芸,护住王妃,不能让她有任何闪失,我去看看。” 还没有走几步,就听到一个女的扯着大嗓子打了进来:“不让我看,不让我看我就偏要看,通报,老娘活着一辈子,要进哪里就进哪里,还等你们通报。” 这女的,当真无理取闹,门童都说了进来通报,她居然连那耐性子都没有。 枫红鸾不记得父亲认识这样一个魁梧的女人,虽然隔着一些距离,但是看上去,那女人的身材就好像一座大山,穿着土黄色的袄子,头发利落的盘在头顶,看打扮上去,像是个村妇。 可是手里撂倒家丁的动作,一眼望就知道有两把刷子,不能小瞧。 更厉害的是,她每次下手看似粗鲁,但是枫红鸾也是习武之人,明白这用的是软劲,足以将人打趴,但是不会将人打伤。 就好像被人压到在棉被上,你起不来,但是也不疼。 看那些家丁的表情便知道,这女人手下留情了几分。 及至一路打打打,打到了泓炎跟前,那女人顿了足,叉腰看着泓炎:“你是老家伙的女婿,我不打你,让开。” 老家伙! 枫红鸾嘴角抽搐,说的是她爹爹吗? 爹爹这是在哪里结下的仇啊,这女人,不是一般的泼啊! 泓炎冷笑一声:“我岳丈刚睡下,请你离开,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那女的却对泓炎的警告嗤之以鼻:“我最不喜欢别人对我客客气气,既然你要拦,那赶紧的上,老娘时间有限,没工夫在这和你嘻嘻哈哈。” 嘻嘻哈哈! 泓炎这样子,像是在和她嘻嘻哈哈吗? 枫红鸾嘴角,又是几分抽搐,但是奇了怪了,对这女人,却并没有反感。 她上前,拉住了一惊摆势了泓炎,轻轻摇摇头,对着那女人微微一笑:“敢问这位女侠,如何称呼。” 听到女侠两字,这魁梧的女人哈哈大笑起来:“小姑娘,女侠我可不敢当,也听着别扭,叫我女贼吧,你问我是谁,你家那老家伙没告诉你,没良心的东西,我叫花三娘!” 花三娘!似乎,有所耳闻,却也不知道到底在哪里听过。 她自称的不是女侠是女贼,看武功身手也是了得,难不成是江湖中人? 枫红鸾不敢怠慢,只问:“三娘同我父亲认识?” 听到三娘,那花三娘又是哈哈一阵大笑:“姑娘识时务,比你那老家伙的爹更讨人喜欢,这就把三娘给叫了。” 枫红鸾脸一红,颇为无语。 她不是自己说了,她的名字叫花三娘吗? 可若是她嫁给爹爹,枫红鸾还是真的要叫她一声三娘的呢! 听着女人的口气,是奔着她爹爹来的,而且来的急匆匆,马上就要走,更重要的是,应该不是宿敌,而是情人吧,这女人,似乎喜欢她爹爹。 以前考虑过一万种爹爹再找一个女人的可能性,以为大抵就是母亲的类型,温润贤惠,大家闺秀,没想到,眼前这女——贼,倒是没在枫红鸾一万种可能之中。 “花三娘!”这次连名带姓了,她可不想再叫人占了便宜去,毕竟这事儿还没成。 “姑娘,叫你爹爹出来,我就匆匆过京城,停个一盏茶功夫就走了,他要不出来见我,可就见不上了。” 枫红鸾忙道:“杨芸,去请示一下爹爹。” 杨芸应了一声,小跑着进去,不多会儿出来,脸色颇为尴尬,低声在枫红鸾身边耳语:“老爷说不见,叫打发走。” “啊!”原来,是单恋啊。 爹爹可不会这样对待心爱的女人,她也明言说了,要是有喜欢的女人,爹爹尽管娶进家门就可以。 爹爹避而不见,不可能是因为害羞,大约是真的不想见。 枫红鸾面色窘迫,对这女人,还挺有几分好感,豪气,爽,又懂得分寸:“花三娘,抱歉了,我爹爹身子不适,在歇息? 401 杀上门来个贼婆娘2 “你个蛋!”花三娘唾了一口唾沫,骂的不知道哪里的脏话,叫枫红鸾越发的无语,“老家伙居然这么不负责任,得,我就不走了,我金盆洗手,今生今世我就赖着你,我住你家,我看你躲我躲到什么时候,老家伙和我比狠,我吃饭的时候,你还喝奶呢!” 这女人…… 这女人…… 这女人真是和枫红鸾所接触过的女人们,太不一样了,不一样到,屡屡当枫红鸾无语。 “闺女,给你三娘安排给住的地儿。” “这……”枫红鸾一脸为难,显然爹爹是不想见这人。 泓炎却笑着开口:“杨芸,去安排!” 枫红鸾怔忡了一番,那眼睛剜泓炎,似在说谁让你自作主张。 泓炎却装作看不见,对眼前的花三娘,客客气气:“方才晚辈多有得罪,望三娘见谅。” “哈哈哈,好孩子,还是你通情理,识时务,我也三天两宿没睡了,小丫头,带我去吧,累死个我,我得好好睡上它七天八夜的。” 这个数字概念,可真叫枫红鸾咋舌,三天两宿没睡,她居然还能这般精神饱满。 关键是一觉,就睡个七天八夜,这得是猪才做得出来的事情吧。 还是让杨芸把人领了下去,人一走,枫红鸾就急着跺脚:“你这人,添什么乱,这分明就是个不好惹的。” 泓炎却笑道:“就是不好惹,才不敢怠慢,花三娘是谁,你不知道吗?” “我怎么知道,看着像是江湖中人。”枫红鸾嘟嘟囔囔一句,犹然不满泓炎的自作主张,不过她确实也好奇,这个女人是谁,“到底她是谁,你别和我卖关子了,我听着怪是熟悉。” “她不知自称女贼了,天下第一贼,你该是有所耳闻吧。” “难不成……可是天下第一贼不是个男的吗?” “天下第一贼是男的,可天下第一贼的师傅,可以是个女的啊!” “不会吧!”枫红鸾是真的傻眼了,难怪听过这名号,天下第一贼影如风大名鼎鼎,出入皇宫如入无人之境,有一年放言出来要抢玉玺做几天皇上玩玩,害的皇上天天晚上都抱着玉玺而眠,龙床边光是禁卫军,就守了层层叠叠一百多人,不说皇宫外,屋顶上,都站满了守卫,可见这个人的厉害。 但是听说这个人的偷盗手段虽然厉害,可比起他师傅来,却还要计差一筹。 只是他师傅早已经隐退,不问江湖事,所以鲜少被人提起,原来,尽是花三娘。 这下,枫红鸾当真是头大了,家里住了个女贼,倒不是怕偷窃,只是她鲜少和江湖中人打交道,更别说是这样的厉害角色,一下尽不知道该如何相处了。 这人,分明是奔着他爹爹来的,也不知道爹爹是哪里惹上这一号厉害人物的。 “泓炎,怎么办?” 泓炎笑笑,意味深长:“她只是为情而来,放心,不会动你枫府一草一木。” “可爹爹态度你也看到,保不齐她恼羞成怒了呢?” “花三娘不是这样的人。” “你倒是了解?” 泓炎微微一笑:“算不得了解,只是颇为钦佩她,她的事迹,往后再同你讲,这会儿,不如先去看看你爹爹,若是他真的不喜欢花三娘,这请佛容易送佛难,花三娘也不是我等辈有资格赶走的,还要你爹爹亲自出马。” 枫红鸾叹息一口:“是啊,瞧她那阵势,可不是要在我家落脚了,你去安顿她,可别叫她闹出什么乱子来,我们是官宦人家,名门望族,外头千万双眼睛都盯着我们看来,如今何吉祥的事情,爹爹已经饱受非议,若是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我怕影响了爹爹的仕途。” 枫红鸾考虑周全,毕竟是个女贼,而且这女贼的徒弟,还曾经害的皇上提心吊胆过,再者江湖之事,和朝廷之事,本来就是互不相干,朝廷人不惹江湖人,江湖人不招朝廷人,楚河汉界,划分的清清楚楚。 爹爹若是和江湖人扯上那见不轻理还乱的关系,只怕会被人诟病,说爹爹结实江湖之人,有心谋反之类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更何况花三娘住在府上,那可是证据确着。 她得保万无一失,虽然对花三娘并不反感,可爹爹不喜欢的,也就只能说枫府她花三娘,有缘无分了。 吩咐了泓炎去安顿花三娘,她往为峰阁走,推门而入,枫城果然没在睡,一脸心烦意乱的坐在椅子上,看到枫红鸾进来,老脸顿时羞红。 这倒是让枫红鸾想到那次她同枫城说让枫城纳妾,枫城红脸的事情。 当时就觉得有点猫腻,难不成,爹爹只是觉得当着孩子的面别扭,其实爹爹心里,也有了花三娘这个人? “爹爹!怎不睡了?” “那个母夜叉,走了没?” 母夜叉! 额! 老家伙,母夜叉,这是有多深仇大恨啊,称呼成这般,大约是她多想了,爹爹若是真心喜欢花三娘,怎可能这么粗鲁的称呼对方。 “她不走了,女儿叫人安顿了住下,不然怕她恼羞成怒伤了我附上的人。” 她不说是泓炎安排的,怕枫城对泓炎不高兴。 自己的爹爹自己最了解,爹爹恐怕是不中意那个花三娘的。 也是,爹爹喜欢的女子,必定和她母亲一样,温润贤惠,气质优雅,举手投足,都带着迷人风韵,爹爹这么会喜欢那种三大五粗,打打杀杀,叫叫嚷嚷的女人。 “你真是糊涂,怎么能叫她住下来。”果然,枫城怪怨了,好在枫红鸾自己揽了罪,才不让枫城怪罪到泓炎头上! “爹爹,女儿只是不明白,你为何要躲着那女人。” “哎,说来话长,这女的,和个水蛭一样,缠着人不放。这事儿,是爹爹班师回朝路上发生的,原也不想和你说,以为这女的有脸皮子,没想到脸皮子是有,就是厚成了城墙。我和她啊……” ——题外话—— 明天讲老枫的故事,还有韩慧卿的故事,韩慧卿可惨了,一个个来,接下来就是韩慧卿了吗,哈哈 402 月牙石的秘密1 “哎,说来话长,这女的,和个水蛭一样,缠着人不放。这事儿,是爹爹班师回朝路上发生的,原也不想和你说,以为这女的有脸皮子,没想到脸皮子是有,就是厚成了城墙。” “到底怎么回事?” “哎,我班师回朝路上,恰好见到一双母女,母亲是个瘸子,走的很是辛苦,我便好心带了这母女一程。” “就是花三娘?”不知为何的,对这个故事,忽然起了兴趣。 年幼时候,就对江湖人士存了又敬又畏之心,而这花三娘的脾气,也着实对了枫红鸾的胃口,比同枫红鸾见过的任何女人都不一样,身上的粗犷气质,叫枫红鸾真心喜欢。 枫城摇摇头:“并非,这两人不是花三娘,而是花三娘的仇敌,在路边扮成孤寡妇人,艰难前行,也是为了勃我同情,混入我队伍,让那花三娘素手无策。自古来江湖和朝廷就是井水不犯河水,这两人约莫就是想利用这个,可是料想不到那花三娘可是个厉害角色,想他那徒弟都放眼要偷玉玺,这花三娘又能是什么省油的灯,怎会忌惮朝廷,忌惮军队,得知那双母女上了我门的军车,便是一场打斗。” “如此说来,爹爹和那花三娘,倒是不打不相识了。”枫红鸾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还有心思打趣枫城。 见枫城一脸的懊恼样:“那花三娘,当真是个泼皮,这一路上,她就纠缠着我们军队不放,也不真的放开了手同我交手,我答应了把那两个女人交给她,她也非不干,你说她这泼皮样子,可不讨人厌?” 这花三娘,该不是对她父亲一见钟情了,所以才一路藤牵丝连的纠缠着父亲。 不过看她父亲的模样,对这个花三娘,还真是一副不敢恭维的样子。 也是,那花三娘方方面面来看,都同父亲不搭,父亲身边,必是个持家能手,大家闺秀,再不济,也是个小家碧玉,怎可能是花三娘这种类型。 “爹爹莫愁,天子脚下,爹爹贵为将军,那花三娘也不能真闹出个什么幺蛾子,她终归是要脸皮子的,好歹是个女人,或许住几日,爹爹冷着不见她,她就会打消了念头,走了,我听她的意思,好像是上京来办急事了。” “希望如你所言!”枫城苦恼的看着门口,“这几日,我便不在府上住了,去无名那避几日风头,这个疯婆娘,当真是怕了她了。” 枫红鸾微微一笑,这也好,正好断了何吉祥最后的希望,这个花三娘,出现的还很是时候吗,把爹爹逼走了,那何吉祥想见爹爹,也是见不上了。 “爹爹只管去吧,家里一切有我和泓炎,我们一定会尽早让那花三娘离开。” 枫城点点头,起身收拾细软,难得她英雄一世的爹爹,居然也会遇上一个让他狼狈而逃的女人,枫红鸾忍不住的心底尽然想笑,却也不是嘲笑,只是想到花三娘的泼皮劲,想到爹爹的狼狈样,便有种一物降一物的感觉。 * 枫城狼狈出逃,花三娘知道的时候, 直气的跳脚,不顾三七二十一的,冲进枫红鸾的房间,动作是粗鲁,吓到了枫红鸾,不过倒也没对枫红鸾动手。 “你家那老家伙呢?” 枫红鸾正在喝茶,闻言放下茶杯,故作不解:“怎么了,花三娘?” “闺女你可真能和你三娘装糊涂,你三娘这辈子吃过的盐巴,比你吃过的米饭还多,你和我来这套,真是嫩了点,说吧,你爹爹去了哪里?”花三娘一掌拍在桌子上,声音不重,似并不是为了威胁恐吓枫红鸾。 枫红鸾看着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掌,手掌下,好像有些蓝色的东西。 只听得花三娘收回手,手心里露出一个蓝色的小孩肚兜:“这是我这三奶奶送给孩子的礼物,算是贿赂你,这宝贝,别看着普普通通,可是我从高丽国皇宫禁内顺手牵羊来的,刀枪不入,比那金丝软猬甲还好用。” 说不心动是假的,这样的宝贝,天下难寻,这个花三娘,果然厉害。 但是再怎么心动,也不会出卖自己的爹爹。 “我真不知道。” 那花三娘咬了牙看着枫红鸾:“你这闺女,真是,真真的坏啊,同你爹爹一个模样,都能把人给逼急了,行,你等着。” 以为她要动手了,以为她恼羞成怒了,枫红鸾还有几分防范,却见她一手伸进衣服,抽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把精致刀鞘的匕首。 枫红鸾神色一紧,以为动手是在所难免,可恨泓炎进攻了,她的功夫必定不是这花三娘的对手,她心慌了一阵,眼睛看向了边上的古琴。 却见花三娘把匕首压在了肚兜边上:“千年寒铁,只练就了这一把马头匕首,这也给你,这会让,总可以说了吧。” 千年寒铁! 果然她还真的下得去本,这样的宝贝,全世界也只有一个,她居然舍得送。 可是,枫红鸾尚不为所动:“我真不知道。” “你,你你你你!”花三娘看似要疯了,“诶!” 无奈的叹息一口,又伸手到衣服里,一番摸索,这次抽出来的东西,着实让枫红鸾眼角抽搐,居然是一只绝大的透明水缸,那材质,比琉璃还清透,一眼望去,能看穿缸子后头花三娘土黄色衣服上杏花图案。 随着缸子抽出,花三娘魁梧的身材,一瞬缩小了一半,倒也是个身材匀称窈窕的中年妇人。 “给你,这东西,称作水晶玻璃,锻造十分不易,这般大小的,普天下只有此一,价值连城,便是那玛瑙,翡翠,珐琅,琥珀,比都没法比,曾经我可以拿它换一个小国家,但是实在怕可惜这宝贝,一直不舍得卖,这个也给你,有了这东西,你便是天下首富了? 403 月牙石的秘密2 “水晶玻璃!”枫红鸾连听都没听过。(那个年代,锻造玻璃的技术还没有,就看小九乱吹一吹,在古代,很多你现在觉得很便宜的东西,那时候可是珍宝,比如铝,某个朝代,只有皇帝才能用铝,每次宫廷宴会,大臣全部用金杯银杯,只有皇帝才能用铝杯。) 眼前这物件,当真是晶莹剔透,阳光下流光溢彩,放在桌子上,连那桌布上的小细花纹,都能看的清清楚楚,这东西是透明的,看着当真是让人惊奇,只怕是泓炎见多识广,从小在宫廷长大,也应该没有见过这样的宝贝。 这个花三娘,身上到底是还有多少让人惊喜的东西,对于生长在官宦人家的枫红鸾而言,眼界也比一般的贫苦人家的女子要开阔许多,可是花三娘这一件件的,她可都没见识过,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过。 这个透明的水晶玻璃,花三娘说能换一座小城,但是对于枫红鸾而言,这东西,只怕根本就是个无价之宝吧。 花三娘,还真的下了血本。 可枫红鸾岂会动摇,爹爹不喜欢这个女人,她也没的法子,只能帮爹爹避着。 “对不起,我真不知道。” 见她嘴这么紧,花三娘真是气急败坏了,奈何也不舍得动枫红鸾一分,只因为爱屋及乌,枫红鸾是枫城的女儿,她早也把枫红鸾当做了自己的闺女。 如果是别人家的女子敢这样三番五次的拒绝说真话,她早把对方脖子给拧下来了。 “你这闺女,真是固执,好,最后一件。”她变戏法似的,从衣服里又掏出一件东西来,枫红鸾看了一眼,却惊了,是一块月牙形的石头,她有一块一模一样的,是肖叔叔临终送给她的。 看到枫红鸾眼神的变化,花三娘道她是个识货的:“这宝贝,加上之前三件,可以换你家老家伙的行踪了吗?” “这是什么宝贝?你从哪里得来?” 枫红鸾问道。 花三娘却也是个聪明人,卖了关子:“你只要告诉我你爹爹在哪里,我就告诉你你想知道的。” 枫红鸾眉心微紧。 肖云业的遗书上,可能是怕被别人看到,所以没提起那石头的用处,但是枫红鸾相信,肖云业不会无缘无故的送一个石头给她。 如今,这花三娘狡猾,大有你不说我不说,你说我说的势头,她咬牙权衡,肖叔叔留下的谜底,不解开便一直无法释怀,可也不能出卖了爹爹。 她真犹豫不决间,花三娘嘴里,出来了一句让她震惊到半晌都没法反应过来的话。 “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的,自然这些个宝贝,我也不会给你,石头的下落我也不会告诉你。我就在你家住下了,等到我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我看你爹爹这么赖的开。” 半晌,足足有一刻钟,枫红鸾都完全没法反应过来。 等到神智稍微回归一些后,她的声音,满是不敢置信:“你是说,我爹爹他……” “怎的,你是不相信我有这个能力呢,还是不相信你爹爹有这个能力,不然你请大夫来,把把脉,我虽然是个偷儿,但是孩子我可不偷,人我也不偷,你爹爹自发的上了我的床,弄大了我的肚子,耍赖就想走,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他当我是什么,我也不纠缠着他,就一点,他得给我个说法,如果我听得过去,立马把孩子落了我走,如果听不过去,我就赖上你爹了,我昭告天下你爹爹弄大了我的肚子。” 枫红鸾一时都反应不过来,不知道是该喜该怒,她自幼就十分珍惜和何吉祥的感情,因为她一直想要一个亲身的姊妹兄弟。 如今,那花三娘的肚子里,或许真的有她弟弟妹妹,算是实现了她自幼的愿望。 可是,这来的太突然了,突然到她整个人杵在了原地,僵了脸色。 “傻了孩子,你放心,我这娃娃落了地,也是尊你为大姐,我不是来夺你母亲和你的地位的,我就要你爹爹给我一个说法,我守了三十几年的身子,他这样一身不吭的拿去了,还不想负责,要不是念在他是我娃儿的爹,我早一掌劈死他了。” 三十几年,花三娘粗一眼都能看个四十五岁,居然才三十几。 额,枫红鸾如今脑子乱糟糟的,彻底算给打击到了,她爹爹不像是那种把持不住的人啊,既不喜欢,为何要发生那种关系,既发生了关系,爹爹为何又要逃避呢? 这中间有何纠葛枫红鸾已不知道,不过她倒是相信花三娘所言非虚,几番接触,这个人性子豪迈,直爽,说话不遮遮掩掩不打弯儿,应当不会扯这样荒诞的谎言。 同为孕妇,那些金银珠宝,珍奇异物没能打动枫红鸾的心,可花三娘这一番话,却是叫枫红鸾心软了:“花三娘,我怕你去那人家闹事,不然我装病把我爹爹骗回来吧!” 花三娘一喜:“甚好,甚好,你这孩子,三娘错怪你了,你是个好孩子,来来来,这些都给你,改日我叫影如风送些更好的玩意来,我身上带不下太多。” 东西,枫红鸾并不贪图,她只想知道。 “三娘,我说话素来算话,我爹爹如果明日晚上不回来,我就算是食言,随您处置,请您现在,务必告诉我这石头有什么玄机。” “这月牙石,是泓朝匪军的号令符,这块是上弦月,可号令三万匪军,还有一块下弦月不知在何处,可号令匪军另三万。我那徒弟偷来孝敬我,我也不想一统天下,没这爱好,就当着个玩意儿把玩,怎么?你似乎对这石头,很是感兴趣。” 枫红鸾看了花三娘一眼,犹豫了一下,从心底里觉得这个女人值得信任? 404 唬弄何吉祥1 她返身,从梳妆台拿了一块石头返回,放到花三娘眼前:“这个,可是下弦月?劳烦您给看看?” “这我可不懂,我这是上弦月没错,不过听说了上弦月和下弦月同时放入水中,水中会出现满月,不然你可以试试。” 对于枫红鸾持有下弦月,花三娘似乎一点也不觉得惊奇,事实上对于她来说,天底下也没的什么好惊奇的东西,她想要做皇帝,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个个令牌,对她来说,无非就是一块把玩的势头罢了。 枫红鸾闻言,拿了两块石头,丢到了洗脸盆里,奇迹,果然发生了。 两块石头,尽在水盆中渐渐变大,月牙变成了半张锯齿形大饼,两块石头合二为一,锯齿处恰是天衣无缝,形成了一个满月。 花三娘看了一眼,只说了一句:“现在,你可比的你爹爹威风了,六万匪军,可比得上你爹爹精兵十万。” 枫红鸾压根也没想过做什么匪军军首,对她来说,这些江湖自立的绿林军,离她的生活太过遥远,不过如今月牙石的秘密解开了,她心底也就安心了。 “花三娘,我会帮你的,我也不想我爹爹做一个背信弃义的人,现在,你能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哪里?” 你答应我,陪我去这个地方,无论如何,你都不要告诉我爹爹发生的事情,至于为何,我以后会同你解释。 “以后!”听着这话儿,花三娘可乐坏了,“还是姑娘好啊,深谋远虑。” 其实,如果花三娘真的怀了父亲的孩子,就算是父亲赶花三娘走,枫红鸾也不会允许的,毕竟,同为孕妇,设身处地,如果泓炎在这个当会儿抛弃她,那该是怎样的痛彻心扉。 花三娘性子再大大咧咧,也是个女人而已。 枫红鸾这回,选择了帮理不帮亲。 * 双飞阁。 尚未进去,花三娘就皱了眉头:“怎么这么臭?” 枫红鸾也捂住了口鼻:“你一路来,应该听说我们家有一位得了花柳症的养小姐吧!” “哎呦喂,我不去了,那病脏的很。”花三娘停了脚步,返身往外走。 枫红鸾也不想难为她,其实叫花三年一道来,无非只是怕帮衬何吉祥的那个高手,蛰伏在双飞阁附近,见她孤身前来就偷袭她。 “那劳您在外头等我,一旦里头有什么动静,希望您能进来帮衬我。” 不进去也罢,免得听到太多不该听的,回头枫红鸾还要累兮兮的解释,而且还要防着花三娘告诉她爹爹。 以花三娘的武功,大约屋子里有什么异动她都能听得见,她也就不怕了。 “那,好吧!”花三娘摸了一把自己的肚子,又对枫红鸾道,“你可得小心,那恶病,肮脏的很,别靠的太近了。” “嗯,知道!” 说完,枫红鸾朝着双飞阁走去,推门而入,屋内,臭气熏天,没想到,短短几日,何吉祥居然病发的这般厉害,身上比那尹天高还臭上百倍。 如今,整个人如同尸体一样躺在床上,枫红鸾冷冷扫了眼,何吉祥憎恶的用眼神看着她,起不来床了。 “今天过来,是想问你一个事儿,你可以选择不说,我顶多只是费些力气调查罢了,杀了月香的人,是谁?” 何吉祥冷笑:“你要是真能查得到,你也不必来问我了!枫红鸾,你一辈子也被想知道,那个人是谁。” 枫红鸾并不以为意,妩媚一笑,从袖口掏出了一把匕首,何吉祥眼底一怔,旋即是解脱的神情:“杀了我吧,呵,反正我也没几天的日子了。” 枫红鸾唇角微微勾起:“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千年寒铁铸就的马头匕首,削铁如泥。”说着,她举手,对着梳妆台上一个铁盒子轻轻一划,那铁盒子就分成了两半,里头的首饰,散了出来。 何吉祥不明白她这是要做什么,威胁她吗? 如今生不如死的她,难道还怕这种威胁吗? “呵!” 看着枫红鸾举动,何吉祥只是一声冷笑。 却在听到枫红鸾接下去的话后,身子僵硬在了床板上。 “千年寒铁铸就的这把马头匕首,是从刺杀月香的人身上得到的,我已经让泓炎却查了,乃京城一家兵器谱所售出,兵器谱的掌柜的说过,这马头匕首,三月要换一个刀鞘,因为匕首锋利,刀鞘每每都会被割破,那个买匕首的人,三月之后,必定会再去换刀鞘。” 扫了一眼床上表情明显变了的何吉祥,枫红鸾面不改色的继续编造:“如今,已经过去一月,我是不愿意等剩下二个月。你实话告诉我,你死后,我就让人把你风光大葬;自然如果你不肯说,呵呵,二个月的等待时间,可耗我耐心,我可不敢和你保证,蛇蝎心肠的我,会不会在这两月中找些乐子,杀个人玩玩也好,烧个人乐乐也行,何伯伯大哥家,好像新添了个孙子!” “枫红鸾你个贱人。” “骂吧,何吉祥,如何你也是反抗不了我的,如果你想全家地府团聚,我倒是真可以成全你。” “你!” “说!吧!我只给你数到十的机会。” “枫红鸾!” “一,二,三,四,五!” 床榻上,一脸愤恨的女子,目光死死的看着枫红鸾,却早着短短的十个数字之内,心思百转千回。 供出凌澈,保住家人,保住父亲一脉。 还是不供出凌澈,整个何氏家族都给她陪葬? 眼前的女人,已经是个魔鬼,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魔,她是没有理智的,她是没有怜悯之心的,何吉祥痛苦纠结,听着那数字一点点跳到了“九”,她死死闭上眼睛,猛然,大声道:“我说……是……” 405 唬弄何吉祥2 眼前的女人,已经是个魔鬼,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魔,她是没有理智的,她是没有怜悯之心的,何吉祥痛苦纠结,听着那数字一点点跳到了“九”,她死死闭上眼睛,猛然,大声道:“我说……是你舅舅!” 枫红鸾眼神一凌,眉目中,迸出了一道让人森然的寒光:“韩慧卿!” “是,就是韩慧卿,那个双杀的香囊就是他给我的。” 她是不会再出卖凌澈了,一次,已经让她后悔终身。 反正她也是将死之人,随意拖个人下水都行,只要不是凌澈,都可以,她欠下凌澈的,只怕是这辈子都还不清了,她不想再做错事。 至于韩慧卿,呵,临死前还能看到枫红鸾同母舅互相残杀,哼,鹿死谁手还不一定,韩慧卿不是个全我准备和智谋的人,枫红鸾想必得知是韩慧卿在帮衬何吉祥,必定火冒山丈想要杀了韩慧卿,韩慧卿又岂是白白送死的料? 看枫红鸾的表情,显然是相信了。 何吉祥冷笑一声:“枫红鸾,你这个天人共愤的女人,连你自己的亲舅舅都想杀死你,你蛇蝎心肠,双杀毒不死你,韩慧卿不会就此罢休的,哼,你以为谁都在你掌控之中,枫红鸾,不要把自己想的太了不起,在我看来,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 对于她的辱骂,枫红鸾置若罔闻,只是用冷冽的眼神看着她,重复问道:“你说双杀,是韩慧卿给你的?” “怎样?他还和我说了,一旦他地为根基稳固,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你铲除。” 何吉祥这是激枫红鸾,以便让枫红鸾更为相信背地里一直帮衬她与枫红鸾作对的,是韩慧卿。 事实上枫红鸾确实信了五分。 韩慧卿,以为靠着她的裙带关系做上了礼部尚书,心头至少几分感恩,没想到,居然如此心狠手辣,想要至她和孩子于死地。 身侧的拳头,捏了紧实,扫了一眼床上憔悴恶臭的何吉祥,她开口:“你和韩慧卿,早勾搭上了是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何吉祥狂笑,“是又怎样?你母家一窝子都是贱人,你娘是,你舅舅也是,你更是。” 十步开外,枫红鸾的眼神里,似能迸出冷箭来。 何吉祥就是愿意看到她这样的表情,她不是告诉了她一些秘密折磨她吗? 呵呵,秘密,谁没有。 只是以前不打算说,现在,为了求死,她不打算瞒。 “枫红鸾,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人,你杀了我娘,我杀了你娘,算是扯平了。” “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何吉祥笑的肆虐,“你真以为你娘天天练武的好体质,无缘无故会得怪病死去,哈哈哈,枫红鸾,我实话告诉你吧,你娘之所以会病死,都是因为我天天去请安,送酸角糕给你娘吃。” 酸角糕! 记忆中,何吉祥小时候是极孝顺的,天天会揣着一块酸角糕来给母亲请安。 请完安后,就会把酸角糕亲自喂送到母亲口中,每每都讨的母亲欢喜的不行,直夸何吉祥是个好孩子。 恨,恣意蔓延。 何吉祥虽已没了说话的力气,却笑的疯狂:“那酸角糕可是我娘精心烹制的,哈哈哈,枫红鸾,恨我是吧?那你就索性多恨我一些,你知道我娘同你爹爹同床共枕这许多年,为什么一直没有子嗣吗?那是因为,我娘给你爹爹吃了药,你爹爹根本就不是个真男人。你真以为我娘爱你爹,我娘不过是为了我,为了我父亲,为了我们何家才委曲求全嫁给你爹,你爹那个贱人,朋友妻不可欺,早在我爹没死的时候,就觊觎我娘美色,你真以为你爹爹有多清高,你真以为你爹爱你娘入骨,哈哈哈!枫红鸾,你这个可怜虫,你娘抢男人抢不过我娘,你抢男人也抢不过我,一窝子贱种,一窝子孬种。” “何吉祥,把话说到这份上,无非你就是想求死。好,我成全你!” 何吉祥淡漠的扫了枫红鸾一眼,终于,要解脱了吗? “哼!” “不过你惹到我了,你可以死,但是你何家的人,也得死!” “枫红鸾你!” “呵呵!”枫红鸾冷笑,“要是想保全你何家的人,那你最好给我聪明点,不要惹我。” “你!” 何吉祥心头一震绝望,她无论言语如何刺激,甚至搬出了许多年来埋藏在心底的秘密刺激枫红鸾,没想到换来的不是一刀利落,而是更为痛苦的心里折磨。 她处处拿何家人要写,她有这筹码在她手上,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等死吧,何吉祥,嘴巴最好给我乖乖的,你想激将我,门都没有,你母女的恶毒嘴脸,杀害我母亲,你放心,既然你说了,我一定会彻查清楚,希望你有这个命等到我查清楚那天,我会广而告之,让全天下人知道你母女是怎样两只畜生。不过,你和你娘名声已经毁的够彻底,我想,你也不怕再彻底一些,我让你们何家整个家族,因为你和你娘的存在,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枫红鸾!” 何吉祥没想到如今的枫红鸾,不仅仅是可怕到了恶魔的地步,完全是阎王,这样的枫红鸾,轻易的把所有人的生死都掌控在手中,面目狰狞可怕,内心黑暗嗜血。 她错了,她不该惹她。 她早该想到,枫红鸾是不会这么轻易的让她去死,如今,她激将她的陈年往事,却再一次让故去的母亲难堪,让她自己难堪,甚至,如果事情查过去,枫红鸾真的查到了水落石出,那何家…… 她不敢想象,但是说出去的话,早成了泼出去的水,她哪里还收得回来? 406 手足相残1 最后扫了何吉祥一眼,枫红鸾带上门退了出来。 外头,花三娘躲的老远的,大约是这股子臭气,叫她难受。 看到枫红鸾出来,她的老脸尴尬的红了一下:“说完了?” 看到她表情异常,枫红鸾开口:“你怎么了?” “其实,其实……”她嚅嗫了半天,终于还是摇了摇头,“没事没事,走吧!” “哦!” 总觉得她有事,可是枫红鸾也不是强忍所难的人,既然她这么说,那她也不去多问。 回到鸿雁阁,枫红鸾就命杨芸准备了一水桶的水,脱掉身上衣衫,让人拿下去焚烧了,那误会肮脏的屋子,每一口呼吸都让人难受,想来作为当事人的何吉祥,此刻,生不如死是必定的。 她脸上的脓包,虽然不明显,但是开始一个个暴露。 她身上阵阵恶臭,动弹不得,原本秀美的容颜,如今鼻梁开始塌陷,眼睛也开始深陷入,大约,她是撑不了几天的了。 不过,能折磨她一天就是一天,上辈子的恨,上辈子的仇,她怎能轻易释怀。 躺在浴桶边缘,一瓢瓢热水自光洁圆润的肩头落下,晶莹的水珠,划过胸口,落在高高隆起的肚子上。 七个月了,她眼神慈爱的抚摸着肚子,有些想念泓炎,这几日泓炎总是很忙,每每一早就进了宫,晚上才回来。 枫红鸾是不愿意泓炎涉及政事的,因为先帝遗诏没有落在皇上手里,皇上对泓炎肯定依旧忌惮,更被说,如今她爹爹手握重权,是众望所归的大将军人选。 皇上迟迟不肯定夺,大约也是忌惮她父亲是泓炎的岳丈,一旦遗诏面世,泓炎有心夺位,那对皇上来说,便是个威胁。 她柳眉轻锁,转过头问杨芸:“王爷早上出去,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杨芸摇摇头:“奴婢不知道,大约晚上会回来吃饭。” “嗯!”知道问杨芸也是白问的,只是心里总有种不安的感觉,也不知道这种不安如何生发的,总感觉的这几日,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而且,不是什么好事。 * 皇宫,议政殿。 一袭金黄色九龙龙袍的皇帝,坐在龙椅上,目光冷沉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男子一袭蓝衣,端着一张面无表情的俊脸。 刀削的眉,高挺的鼻梁,薄唇紧抿,一双漆黑的眼珠无一不透露着凉薄的气息。 “皇兄既已决定了,我自然无话可说。” 语气淡薄,听不出任何情绪。 龙椅上的皇帝,眉毛一挑:“你同你说,便是想知道你对我的安排,有没有什么不满?” 着了蓝袍的泓炎,嘴角一勾:“君是君,臣是臣,皇兄是君,君一言,臣自不敢有所微词。” “是不敢?”皇上眼神,几分多疑的看着泓炎,“所以,想,是吗?” 泓炎抬头,眼底忽然忽然清明了一片,那清澈的眸子里,单纯干净到让人自惭形秽,皇上居然没办法直视那样的眼眸。 却听泓炎开口:“不敢,也不想。” 他说的很慢:“因为,你不但是我的君,还是我的兄。” 皇上定定的坐在那,半晌,有些疲累的抬了抬手:“出去吧!” “皇兄!”泓炎却没立刻走,“皇兄,你永远是皇帝,从你登基那一刻起,谁也撼动不了你的位置。” 皇上抬头,一双漆黑的眸子看着泓炎,眼底里,泛起一些后悔之色,可是很,收敛了所有神色,点了点头:“朕知道。” “如果没事,臣弟先告退了。” 泓炎说完跪了安,举步走到门口,身后响起了一个颇为倦怠的声音:“朕只是怕历史重演!你应该知道,父皇一开始,属意的不是我。” 泓炎停了脚步,这是第一次,他们兄弟之间,把那件事搬出来说。 “但是父皇属意的,也不是我不是吗?”他猛然转身,凉薄的眼神里,终于带了一些看似愤怒的表情,“这些年,你处处防范我,我做的还不够吗?我无意仕途,我退出朝政,我隐于家中,我甘心做个荒诞无道的晋王爷,这些还不够吗?” “小炎……” “还是说,在皇兄看来,但凡我一日不死,你就一日不得安心?” “小炎我不是……” 皇上看上去,有些慌了。 泓炎冷笑,憋了那多年的怨愤,他本不想爆发,受制于皇上,日日夜夜被监视,他受够了。 他真心待他,他却处处防范,处处提防,甚至,处处诋毁。 无论是母后面前,还是朝臣面前,还是世人面前,他都至他这个亲弟弟于“窝囊费”的境地。 他不参政,每次商量政事,连尚未成人的六弟七弟皇兄都会叫上,唯独不召他,理由是不知道他在哪个地方鬼混,找不见他。 他进宫给母后请安,皇兄总是故意让母后给他选妃,说是选了妃,他心性就能定下来,不再那么贪玩。 谏官进言给他安排一个闲职,好歹也算是吃官粮,总要做些事,皇兄却说他还小,等到他玩够了再说。 鬼混,贪玩,玩够! 被人不知道他,皇兄还不知道他倒是在玩在混日子,还是在装。 他从来以为,兄弟如手足,亲兄弟就是心脉,不可舍弃,不可分离。 但是大约他只是一厢情愿罢了,对于他皇兄而言,他就脑袋上多长的角,扎眼,除去会痛,但是总有一天,会忍一时之痛,除之后。 “皇兄,是臣弟冒犯了,臣弟告退。”泓炎拱手,再度跪安。 这次脚步没有再停留半分,屋内,留下那明黄色的身影,一脸懊悔的跌坐在龙椅上,脸上的表情,说痛算不上痛,说悔算不上悔,却是百般的纠结? 407 手足相残2 从议政殿出来,外头阵阵冷风徐徐,已是秋意浓了,泓炎站在冗长的甬道上,看着左右两边高耸的围墙,抬头望一眼夕阳西沉的天空,眼底,一片冷冽。 终于,除掉了大将军,下一个,就是他们这些可能会威胁到他地位的兄弟了吗? 也是,手足相残,对于他皇兄来说,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倒是羡慕起三哥来,庸庸碌碌,蠢钝之材,便是要愚笨成那样,才不会让皇兄上心吗? “让开,让开,让开!” 他正兀自感伤,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叫声。 有风,在靠近,伸手敏捷的他,轻易躲开了那阵风,赫然,是一枚箭矢。 擦过他的脸颊,摇摇欲坠的钉在了高墙上,看着力道,倒不是个高手。 他转过头,就看到了三哥,居然带着太子在宫里射箭把玩。 “啊呀幸好五弟你身手敏捷,不然三哥我可罪过大了,太子要联系骑射,可又不想去校场,我还说这边空旷些,没有人,就带太子来了这里联系,差点伤到了你,是三哥的罪过。” 三王爷,泓文,人可不如其名,愚钝蠢笨,三大五粗,在兄弟里,没什么威望,不过泓炎也尊他为兄。 “三哥怎么在宫里?” “皇上找我有事儿,我也不知道什么事儿,说是在召见你呢,我就顺道去看看太子,结果遇见太子骑射课,太子非要我教他,就我这两把刷子的功夫,差点伤了你,罪过罪过。” 泓炎无所谓一笑:“不妨事,大约这会儿,皇兄急着找你了,你赶紧去吧,三哥,太子我会送回东宫的。” “那,那我现在去喽,太子,皇叔过一阵子进宫再来看你。” 太子稚嫩的脸庞上,满是欢喜的颜色:“那带好东西进来吗?” 泓炎一双眼睛,疑惑的看着泓文,见泓文憨憨一笑:“带,你喜欢,我就带,不过不能叫你父皇知道哦,不然说我带坏你。” “什么东西吗?”泓炎笑问道,“你两个藏着宝贝都不给我见识啊!” 泓文又是嘿嘿一笑,憨憨厚厚的:“就是两个不倒翁,我家老大的玩意,非要我送进来给太子。皇兄素来是不爱太子玩这些东西的,觉得会分了太子的心,让太子贪恋上民间玩意,就不好好念书了。小炎,你可得给三哥保密啊,皇兄知道,定得责罚我。” “呵!”尽管放心! 泓炎微微一笑,伸手抱起地上的太子:“走,五叔送你回东宫。——三哥,我听说古玩街上,多了一些稀奇玩意,你倒是可以去看看,有什么能带给太子的。” “真的啊,行,三叔叔最疼太子殿下了。那我先去皇兄那,回见。” “嗯,好!” 告别,看着泓文消失的背影,泓炎嘴角,勾起了一抹不经意的笑。 泓文虽然愚钝,但是却也很知道审时度势,他自知没有才华,此生只能如此庸庸碌碌而过。 但是他要为子孙想全了,故意说不倒翁是他的长子托他送进宫给太子的,无非就是为了拉拢太子和他长子之间的关系。 太子没有兄弟,整个家族里,也便只有三哥育了两个儿子,太子自然和这两个堂兄弟亲近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泓文也知道为自己,为子女打算。 他又怎可能,真的全盘被他多疑的皇兄,捏在手心里呢! 想到枫红鸾腹中的孩子,想到枫红鸾,他眉目中一道寒光,朝着议政殿的方向落去,嘴角,勾了个冷笑。 太子年幼,自然是看不懂他这道寒光和这抹冷笑的。 只是催着他:“皇叔皇叔,我要学射箭,我要学射箭。” 泓炎轻笑一声:“射箭可不能在这宫里乱来,要是射伤了人怎么办?不如过几日,围场秋猎,皇叔亲自带你狩猎,好吗?” 太子欢起来。 “好啊好啊,太好了!” 小儿稚嫩模样,倒是引人喜爱,泓炎抱紧了他,脸上笑意温柔慈爱。 “太子,你喜欢喜欢三叔家的哥哥?” “喜欢啊,三叔说,哥哥总要他带东西进宫来给我玩。” “呵呵,那狩猎那天,五叔就让哥哥带你去玩。” “太好了,五叔叔最好了。” 小孩便是这样的心性,只要让他活了,便是最好的。 抱着太子,走在冗长的甬道上,往东宫去,夕阳渐渐西沉,秋风起,卷起一地落叶,枯黄的颜色,在空中盘旋,飞舞,就先是折翅的胡蝶。 走到东宫门口,西天的火烧云,越发浓烈起来,天地万物都被沾染上了一层浓艳的血色。 夕阳昏黄,血红的浓艳中,又似蒙上了一层青黑黯淡的光,处处透射出阴郁和冷艳。 东宫门口,莫公公等着,看到泓炎,忙上前请安:“晋王吉祥。” “嗯!”淡应一声,没有表情,他把太子放到了地上,忽然抬起头,看着莫公公,“皇兄让你来的?” 莫公公脸色一瞬尴尬,忙道:“皇上让奴才送东西过来,奴才听闻太子不在宫里,就要去找,正好遇见了王爷送太子回来。” “还真是正好,莫公公什么时候会亲自去找人,而不是使唤手底下的人?老远看到莫公公挺直着脊梁骨等在这,难不成莫公公所谓的找人,就是原地不动?莫公公,等人便说等人,莫不是老糊涂了,等人和找人都分不清了?”泓炎淡淡一句。 太子不懂事,听不出其中的硝烟味,乐呵呵的拍手:“等人找人,傻傻分不清,莫公公是个笨老头,笨老头。” “额,太,太子……是莫公公老糊涂了。” ——题外话—— 皇帝和泓炎要开战了,群臣天天进言封枫城为大将军,皇帝受不了压力了。 呼,25号了,2] 408 圣旨到,明升暗降1 太子不懂事,听不出其中的硝烟味,乐呵呵的拍手:“等人找人,傻傻分不清,莫公公是个笨老头,笨老头。” “额,太,太子……是莫公公老糊涂了。” 莫公公都不看去看泓炎,泓炎放下了太子,抬头看着莫公公:“皇兄如果是怕我对太子不利,所以特地派你过来,看我有没有把太子拐走,那你现在可以回去复命了,顺带告诉皇上,他既不放心,我此生,不会再接近太子。” 低头,看着粉嫩嫩的小娃娃:“太子,五叔走了!” “五叔,你不是还说了要带我狩猎吗?什么叫你此生不会接近太子,你不要太子了吗?” 太子忽然拉住了泓炎的衣摆,一脸可怜兮兮,委屈的不行。 泓炎只是轻笑了一声,抽回了自己的衣摆,同太子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五叔不会不要太子,只是有些事情,太子长大了或许就明白了,所以,太子要好好成长,五叔走了。” “五叔!”太子追过来,无奈泓炎走的极,太子追不上,啪嗒摔在地上,哇哇嚎啕起来,泓炎也没回头,黑眸里,装了两坛深邃的寒光。 莫公公看着泓炎渐渐淡出视线,越来越小的背影,无奈的叹息一口:“哎,王爷,要怪,只怪你生在帝王家,你是个好人,我知道。” 泓炎对莫公公有过恩,莫公公念念不忘。 如今看皇上对泓炎更是变本加厉的防范和诋毁,他心里也不好受。 * 皇上的圣旨,几乎和泓炎同时到达枫府。 枫红鸾本答应了花三娘,打算装病把枫城骗回来,这会儿也省了这些功夫,下人匆匆去把枫城请了回来。 一家人齐齐跪下,知道大约这圣旨是为了升任她爹爹为大将军。 爹爹的大将军之位,是众望所归。 论功勋,论资历,论年龄,大将军都位置,都是她爹爹的。 皇上迟迟不下旨,群臣已开始纷纷上书谏言,毕竟大将军一职甚为重要,一日都不可或缺。 三王爷亲自送来的圣旨,看到泓炎的时候,脸色却并不是恭喜,而是说不出的为难。 泓炎淡淡一笑,他早知道了。 “骠骑将军枫城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骠骑将军枫城功勋卓越,战功赫赫……特升任枫城为——” 泓文明显停顿了一下,随后,有些不情不愿的念出了下面三个让枫府震惊的字“右丞相”! 右丞相,武官文用,而且只是个右。 “王爷,您念错了吧!” 枫城大约是傻了眼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说他会这般反应,就连枫红鸾,也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他爹爹骁勇善战,但是不善言辞,生性说好听了是忠厚,说难听点就是有些愚钝。 皇上武官文用,名为拔擢,实为降职。 右丞相,不过是左丞相的辅佐,可有可无,唯一的作用就是坐享正一品官职,拿一千俸禄,每次议政,附和左丞相的意见。 历来丞相不设左右,只有皇帝宠爱某个老臣,不舍得老臣告老还乡,就此退位,才会在朝中留此虚席给老臣,此虚席,便是泓朝的右丞相。 她爹爹是个武将不说,她爹爹正值壮年,皇上就已经要开始冰封她父亲了吗? 右丞相,无兵权,无实权,唯独只是官高了一些,俸禄多了些。 这对她爹爹来说,该是多么难以接受的事实。 也难怪,他爹爹会如此冲撞。 索性那三王爷,也不是个严苛的人,闻言,只说了一句:“将军先接旨吧,这是圣意。” 枫城一脸痛苦:“臣,谢主隆恩。” 接圣旨的手,看上去甚至有些颤抖。 枫红鸾心口一疼,险些下了泪水来,终于接了圣旨,枫城冷郁着脸色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形,此刻看上去,尽有些憔悴和苍老。 作为一个男人,就算不在乎权势,也在乎自己深爱的战场。 做了右丞相,从今往后,枫城便再无机会领兵出征了。 在战场上挥洒了一辈子,如今,却生生的给皇上扼杀了自己的事业,枫城岂能不难受。 “爹爹!” 抬手,止住了枫红鸾,枫城只痛苦的吐了一句:“我想一个人静静,帮我招呼好王爷。” “爹!” “苗英,搀我回房。” “是,老爷!” 看着枫城有些凋零落寞的背影,枫红鸾已顾不上得罪,冷声道:“王爷,这是怎么回事?” 泓文一脸难为之色,只能弱弱的回:“此乃圣意,圣意不可揣摩,我也不清楚。” “红鸾,不必为难三哥,三哥,请坐吧!” 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泓炎,忽然的开口,倒是给泓文解了围。 这一趟泓文是不愿意走的,好差事人人抢着去,这种苦差事旁人是推都推不脱,他也无奈的很,在他心里,整个皇朝,武将之中,就算是那新起之秀的无名,也没法和枫将军媲美。 枫将军功德无良,是泓朝的一等功臣,他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 哪里敢坐,只怕是如坐针毡吧。 “不了,我还是先回去复命。” “那慢走不送,三哥!” 泓炎送了泓文出门,回来之时,枫红鸾看着泓炎冷静的表情,心头已经了然:“你知道的是吗?”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泓炎深邃的目光,静静的落在门外一盏跳跃的路灯上:“是,今天下午知道的。” 果然不是圣旨错误了,也不是她们听错了,而是皇上真的做了这样一个人神共愤的决定。 “为什么?”她控制不住的激动起来? 409 圣旨到,明升暗降2 泓炎只回了一句:“你放心,皇兄会为他的决定后悔的。” 这是枫红鸾第一次,听到泓炎对皇上的微词,她还以为,泓炎到了这个时刻,还会帮着他皇兄。 她曾将想过,一旦枫府,一旦她同皇上发生了冲突,泓炎会站在谁边上。 索性,当时曾经忐忑过泓炎的心,永远不可能向着她,如今,泓炎这句话,倒是叫她欣慰。 “皇上为何要这么做?武官文用,也需对方文武兼得,我爹爹大字不认识几个,叫他议政,他性子横冲直撞,绝对不能胜任。皇上是不是……忌惮我爹爹功高盖主?” 她环顾四周,压了声音。 泓炎没有回答,只是上前搂住枫红鸾的肩膀:“要是想要你爹爹重返战场,重掌兵权,接下来一切,都听我的便是。” 如今,枫红鸾自己也没了主意,也只有依赖泓炎了:“好,我不求我爹爹任职大将军,浮名利禄无非如此,但是我爹爹一旦离了战场,便好比鱼儿离了水,他戎马一生,怎能屈居在京中,坐享荣华,怕不得给他憋出病来才怪。” 泓炎理解的点点头:“我知道,我会安排,你放心。” 他的话,虽不像是信誓旦旦的保证,但是却叫枫红鸾真的安心下来。 不管泓炎有什么法子本事,她这一刻总是相信,泓炎会解决一切的。 依赖的躺在他怀中,双手环住他的腰肢,她全心把信赖托付到了泓炎身上,心里,对皇上这等作为,很是不满。 她心里其实通透的很。 遗诏尚未找到,皇上明升暗降他爹爹的职权,无非一是怕功高盖主,二枫红鸾想也是最重要的,便是皇上忌惮他父亲的身份——晋王岳丈。 一旦遗诏重浮于世,晋王又动了野心,到时候,形式便是比大将军在世的时候更加的严峻。 女婿手握先帝遗诏,丈人手握虎符兵权,一旦谋反,皇上地位,岌岌可危。 皇上用尽法子,打压泓炎,面上是和善兄长,背地里却一个个设下暗套,当真让人不齿。 他已高高在上,泓炎根本没有谋反之心,他却生性多疑,为了一本遗诏,耿耿于怀,算计来算计去。 在枫红鸾心里,这个贵为一国之君万人之上的男人,更是卑劣龌龊起来。 她想,泓炎忍耐力再强,对皇上再敬畏,应该比她还强烈的感觉到了,皇上此次,不是冲着她爹爹来的,而是冲着泓炎下的这道旨意。 她庆幸,泓炎没有迷失在亲情的海洋里,一味的认为皇上做任何决定都是正确的。 躺在泓炎胸口,她能够清晰的听见,泓炎胸膛的强烈跳动。 愤愤的,不止是她和她父亲,还有——泓炎。 * 这个差事,当真是不好做,泓文从枫府回来的路上,还一路嘀咕。 “怎么就让我去呢,做个恶人,以后那枫将军不定怎么讨厌我呢,我不想招惹任何人,只想图个安宁清净,这些倒好了,枫将军是小炎的岳丈啊,我还告诉了小炎皇兄召见我,小炎怕不会想歪了,以为是皇兄同我一起出谋划策,贬谪了枫将军。” 连泓文愚钝,也知道实则升任枫城为右相,其实却是贬谪了枫城,把俸禄待遇地位提高了一等,却把权势兵权通通收了回去。 右相是个虚职,历来不过是挂名拿俸禄而已,皇兄这次,到底想的什么东西,居然会埋没这样一个功臣。 他都不敢多问,如今只但愿泓炎没有多想,他真的只是传旨而已,没有参与定夺。 实在心烦的很,他最是怕兄弟不和,因为皇上子嗣单薄,而且这些年来,只有一个骊妃有孕,还不小心没了孩子,除此之外,就只剩下皇后的一双子女。 如果皇兄再无所出,太子又出什么意外,储君之位,最大的人选不可能是他的儿子们,这点他心里清楚的很。 他两个儿子,随了他,学业上,进步甚少。 长子贪玩,次子身子从小就不好,大夫说养不过十岁,所以他处处打算都为长子,因为次子长不成人,打算了也是枉费心机。 他虽然不如其余几个兄弟聪明,可也不是那般蠢笨,还是明白的,一旦皇上不再有子嗣,太子有个万一,储君之位必定会落在他几个兄弟身上。 立皇太弟,老四虽然有贤王之称,可是身子不好;老五花天酒地,娶媳妇后倒是安生了,可不学无术是除了名的;老六十一了,纨绔子弟学了他五哥的,不长进;老七母妃身份低微,老七母亲娘家还是罪臣,自然也不是个好人选。 他们兄弟,说难听了,一个个都是歪瓜裂枣,皇太弟立谁都有可能,所以,他总想做到圆滑,谁也不得罪上。 心头忐忑泓炎会因为今天的事情和他记仇,轿子他也不让人往皇宫去,觉得有必要回枫府,给泓炎解释解释。 他这人肠子不打转,虽然事事都盘算,可是盘也盘不起来,兄弟几个对他不温不火,一则是他对兄弟都彬彬有礼客客气气,二则当然是因为他的庸庸碌碌而显的人很中庸随和。 他此刻,心里端不住点难受,似乎不和泓炎说一句圣旨我没参与写,没参与议就睡不着觉似的。 他不想兄弟之间,有任何嫌隙猜忌。 轿子返了枫府,他的再度到来,枫红鸾甚是吃惊,以为落了什么,泓炎却好像是习以为常。 “三哥。” “小炎,我私下有话要同你讲。” “三哥请说。” “圣旨的事情,我真不知道,我也为难的很,我不想来送的,是皇兄非要我来。” 这人心倒是直,藏不住一点事,难怪也成不了事,不过这样的直性子,也自有他的福气? 410 情场得意 枫红鸾听到他特地回来就是为了解释这一句,替泓炎做了回答:“我们知道!” “哎,我都不知道皇兄是要做什么!”平心而论,把枫将军调去做丞相,就好比是你拉着牛去赛跑,拉着马来耕地一样,完全是不搭调啊。 “三哥,圣意不可揣度。”泓炎是在提醒泓文,说话要小心,免得隔墙有耳。 泓文忙收敛了一些,但是还替枫城忿忿不平:“罢了,是金子总是掩不住光芒的。” 他说的是大实话,但是也有几分宽慰枫红鸾的意思。 枫红鸾微微一笑:“多谢王爷。” “听说过上几日,就是将军寿诞了,到时候我在到府上拜会,今天,就是回来同你们说这一句,我走了。” “三哥!”泓炎忽然出口叫住了泓文。 “嗯?” “秋猎那日,我便不去了,你帮我同皇兄说一句,就说我身子不适,红鸾又身怀有孕,我两人不宜同行。” “好吧!”泓文应的也爽。 他想大约泓炎心里其实为了大丈人的事情,和皇上赌气呢。 也难怪,泓炎看上去甚是宠爱他这个王妃,听说成亲那天,还未了王妃差点杀死了夏蓉灵,就凭着这份宠爱,肯定是爱屋及乌,同样也敬重他的老丈人。 现在老丈人凭白无故的给皇上明升暗降了,他心里不痛也是正常的。 “多谢三哥,三哥路上好走。” 泓炎送个泓文到门口,泓文止住他:“不必送了,我自己出去,红鸾弟妹,告辞了。” 枫红鸾微微勾了一下唇角:“慢走!” 泓文走了,枫红鸾是放心不下她父亲,这打击,太重,父亲戎马一生,此刻却被贬了做文官,牛头对不上马嘴,心里岂能痛。 她想去看看她父亲,泓炎陪着,两人俱是满怀心事。 走到了为峰阁门口,里头一片漆黑,枫红鸾想进去敲门,却被泓炎一把拉住:“罢了,你爹爹此刻恐怕苦闷的很,我们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好吧!”正要走,泓炎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警惕道,“有人。” 夜色中,并没有听到任何异响,不过看泓炎的模样,不像是开玩笑。 他拉了她,隐入边上假山,压着声音道:“从后窗,进了你爹爹房间,听脚步,似乎是花三娘。” 枫红鸾一惊,这是怎样的功夫,居然连对方的方位,身份,都能听出来。 “她来做什么?” 枫红鸾压着声音问。 爹爹不喜欢这个花三娘,爹爹脾气也不算太好,花三娘这刻进去,免不了做个受气包。 她还怀着孩子呢! 枫红鸾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对,担心的居然是花三娘。 不过她确实不讨厌这个女人。 屋内,起了争吵。 “你个老家伙,你冲我摆什么脸,不就是个官吗?你想要,我给你偷玉玺去,皇帝都让你做。” “你懂什么,偷偷偷,你就是个贼。” 爹爹的语气果然重。 不过那花三娘却全不把这当回事,还很怡然自得道:“我就是个贼,这点儿你还真说对了,给你,极品女儿红,皇宫内院也喝不到,三步倒,解千愁。” 似乎是送酒过来了。 漆黑的屋子里,随后点了灯,影影幢幢的透出两个身影。 枫红鸾以为爹爹会继续发脾气,却从影子上,看到了爹爹拿起酒壶猛灌的样子。 心一阵疼,那花三娘却笑的花枝乱颤。 “矮油喂,我就喜欢你这个豪爽劲,喝吧,喝光了叫我徒弟送来。” “别跟我说话!” “我跟鬼说话呢,我跟你说啊!自作多情,喝你的去,喝死了滚床上睡一觉,起来啥事儿没有,不就是个破官吗?” “我不想和你说话!”他爹爹,当真是没给花三娘留脸。 可这花三娘心脏也真够坚强,越骂越得劲,笑的更是灿烂。 “给你三分颜色,真叫你开起染坊来,得,那我就再给你七分,凑你个五光十色。看看,这是什么好东西。” 屋外的枫红鸾,是看不见里头有什么,不过她父亲没再骂骂咧咧,大概里头的,真是样好东西。 “给你吧,留个念想,我也不能真就在你家住下,我忙着呢,就是想来见你一面,对了,对不住你了,老家伙,给你女儿撒了个谎,说我怀了你的仔,回头怕你难解释,你把这给你女儿。” 又有东西,不过看样子,花三娘是打算不辞而别了。 心头,尽然生了几分不舍。 屋内,沉默一片,少卿,才听到她爹不耐烦的声音:“看到你准没好事。” “哈,这你可说错了,你看到我,是你走运!老家伙,我最近忙的很,但是过几月我会回来的,这期间,你最好给我安分守己,我是个粗人,我做事没有道理,喜欢我就是喜欢,不喜欢我就是留不得,你和那谁谁谁的,再敢勾勾搭搭,我就替天行道,收了那妖孽。” 这说的,迷糊了起来,不过花三娘语气里,几分吃味酸意。 大概她和爹爹之间,还有一个女人。 真是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她父亲,今年是走桃花运了不成? 还是上天怜悯他父亲被董氏欺骗这么多年,一下送上一堆女人来补偿。 她的态度倒是轻松,只要他父亲吃得消,她也来者不拒。 家里,是该热闹热闹了。 人生走到如此她父亲这个年岁,钱财已是粪土,换不来真心喜欢和美满幸福。 政场失忆,她也希望爹爹别处能得意一番,缓和缓和如今心头的难受劲儿1 411 何吉祥死了 皇上圣旨一下,第二天就在早朝上把这消息公之于众。 满朝皆惊,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所以枫城回来之后,脸色甚是难看。 随在枫城身后的无名,跟着枫城回来。 见到枫红鸾后,对枫红鸾颔首示意了一下,随着枫城进了书房。 枫红鸾不想叨扰父亲,在门口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就见无名臣着脸退了出来。 看到枫红鸾等在书房门口,忙上前:“王妃怎在这里等着,秋风甚凉,莫要染了风寒。” 枫红鸾顾不上这许多,看了一眼书房:“我爹爹怎样了?” 无名叹息一口:“郁结在心,将军大材小用,自然憋屈,不光是我,整个朝廷都为将军觉得不值,可是皇上金口玉言,又有谁敢反抗。” 枫红鸾自然知道这一点。 “你近日,多来府上走动走动,我爹爹很是看重你,有你给他疏通开导,他也能好受些。” 无名却摇摇头:“只怕将军看到我,心里更是难受。” “怎么说?” “皇上早朝,册封了将军为右相,收回了将军手中的兵权,把那些兵权,全部都交给了我。” 无名的脸色,看上去很是复杂:“我无意取代将军,皇上这么做,分明有心要挑拨我和将军的关系,倒让我左右为难,里外不是人。” 皇上,还真是心思用尽了:“我爹爹是个开明的人,不会同你置气,他自然知道这是皇上的主意,不关你的事情。” “可是……”无名为难的开口,“我却总觉得没办法面对将军,虽不是我欲夺将军所爱,但是现在我顶替了将军的职务,心里总觉得不安的很。” 无名是个念恩的人,对她父亲心存感激,枫红鸾很是欣赏无名这点。 安慰道:“你好好打仗,报效国家,朝廷上的事情,都是皇上说了算,我们谁也无法左右,你不要多想。” “多谢王妃。” 无名应了声,目光看向枫红鸾,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 枫红鸾知道他是有话要说,问道。 无名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了口:“将军今日心情不好,如果终日自己憋闷着,怕是会憋坏了身子,我想,或许有个人,能够安慰将军,让将军心里好受一些。” 忽然就想到了那天无名冒失的跑来告诉她,如果时机成熟,也该给她父亲找个填房,直觉,无名要说的事情,同这个填房之事有关系。 果然。 “不瞒王妃,将军早先在军营,其实和一个女子已经互生情愫,这次回京,也有带着那个女子,只是怕王妃不同意,所以一直圈养在外府。” “女子?” “是,家事清清白白,年纪是比将军小一些,不过甚是善解人意。在军营里,将军一切饮食起居,都是那个女子在照顾。” 枫红鸾眉心一紧,军营里的女人,只有三种,一个是军妓,都是罪臣之女,供将是发泄,但是泓朝历来没有设立军妓营的规矩,就是怕大家沉迷女色,荒废了操练。 另一种,是家眷,也只有将士以上才能随行带家眷在身边。 还有一种,便是专门缝补将士铠甲,给受伤士兵熬药的女人,一般都是从扎营附近村子里集结来的村姑村妇。 不知道她父亲,看上的是哪一类。 “无名,那人,是什么样的人?” 她问道,如果真能在这样难受的时期,给她爹爹一些安慰,倒也是好的,只是心底里对这个陌生的女子总有些排斥,这份排斥不知道来源于何,或许是因为花三娘的缘故吧。 不知不觉中,尽然对花三娘的好感如此之深。 无名自然是没看出来她的这份隐隐的排斥和盘问。 如实道:“是我们扎营附近村子的村姑,二十六岁,是个老姑娘,念过几年书,生的还可以,聪明灵巧。” 二十六,这年纪,她爹都能做这女子的父亲了。 枫红鸾心底更是几分排斥:“如今这非常时期,还是不要把人接进来的好,免得外面不知道的人,说三倒四的,算是纳妾,也不能捡着这样一个时候。如果没有娶进门,这女人贴身伺候我父亲,也名不正言不顺,落人口实。” 无名看着枫红鸾的态度,只是微微一笑:“是无名考虑不周全了,无名只是想将军以后个人在身边安慰,好过一些。” “放心,这个责任,我会担起来的,无名,那个女子,现居何处?” “城东紫苑巷第三个院子。” 紫苑巷,那地方价钱可不便宜,爹爹居然下这么大手臂,给一个女人安置这么好的住处,看来在爹爹心里头,这女人还真是有些分量吗! 枫红鸾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多谢!” “王妃客气,兵部尚有些事情,为要过去处理一下,将军这里,劳烦王妃了。” 枫红鸾微微一笑:“嗯,慢走,杨芸,送客。” “是,小姐!” 看着无名出去,枫红鸾忽然开口喊住了他:“无名。” “怎么了?” 他转身,某一个瞬间,尽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那熟悉感,瞬间撞击了一下枫红鸾的心脏,不过因为实在想不起来为何这个转身,这句应答会这样熟悉,她也作了罢,只是道:“我爹爹的寿辰,不用张罗了,我想他也没心情,而且过几天宫中狩猎,大臣们大概都在做准备,恐怕也顾不上我枫府。” 如今,枫府已没了往昔风光,一个右丞相,说好听了是正一品大官,说难听了,不过是个吃闲饭的虚职。 那些原本在宴请名单上的人,也有几个平素里来往不深甚至有过节的,到时候若是蹬鼻子上脸的给她爹爹一番奚落,那她爹爹可不得难受死。 权衡再三,这场寿诞,着实不是时候,一家人庆贺一下便是,她爹也应该没有这个心思,招呼其他人吧。 无名显然有些遗憾:“好吧!那到时候,我只带一些将军原先的旧部下来给将军贺寿。” “嗯,告之他们,对我父亲升职的事情,绝口不提的好。” “是,王妃,我会支会一声的。” “劳烦,杨芸,送无名将军出去。” “王妃告辞。” “告辞!” 无名走后,枫红鸾在为峰阁中站了片刻,终于还是返身回了鸿雁阁。 她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没办法抚平她父亲心里的难受劲。 * 天色将黑的时候,一计闷雷轰想,已是秋深,居然还会打这样的响雷,枫红鸾站在窗口,看着西天一道闪耀电光,脸色凝重。 杨芸拿了斗篷过来,披在她身上:“小心受凉了,王妃。” “王爷还没回来?” “嗯,还没呢!” “眼看着要下雨了。” “六儿跟着王爷,应该不会让王爷受凉了,王妃只管放心。不过说也奇怪,这都这季节了,居然还打这样的闷天雷,我们听一个老嬷嬷说她们老家的说法,秋雷毒,一打,肯定有人要死去。” 跟着枫红鸾后,杨芸性子虽然依旧小心谨慎,不过话也稍微多了一些,不像在宫里那样,处处小心翼翼,一句话都不敢多言,只怕招人责骂打罚。 “呵呵!”枫红鸾一笑,只当听听。 门口,忽然跌跌撞撞冲进来一个丫头:“小姐,不好了。” “怎么了?” “吉祥小姐,没了。” 枫红鸾眉心只是稍微挑了挑,很平静下来:“嗯,知道了,出去吧。” 枫红鸾出乎意料的平静,倒是让那个丫鬟一下没反应过来,死的可是她姐姐啊,虽然不是亲姐姐,可平素里姐妹关系好着呢,整个府邸都知道,这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 怎这会儿,听到人死了,枫红鸾连个眉头都只是挑了下,脸上淡漠到薄情。 “怎么,还有事?” 见对方怔在原地,枫红鸾冷漠道。 那丫头反应过来,忙退了下去,看来,府上人私下传嫡小姐和养小姐关系闹崩了,是真的。 不然,怎连对方死了,都可以这样冷静淡漠呢! 丫鬟一出去,枫红鸾冷漠的嘴角,勾了一抹笑,看向杨芸:“看来,那老嬷嬷说的倒是没错,你吩咐下去,任何接近过双飞阁的人,把所有衣物都丢到双飞阁院子里,沐浴净身,还有,吩咐柴房,找一堆干柴火来,趁着雨还没下起来,堆到双飞阁里,把那里头所有东西,都给我烧了,一干二净,一点都不要留下。” “是,王妃!”杨芸其实想问一句,不用支会将军吗? 可是话到嘴边,还是吞回去了,她的主子是王妃,王妃如何吩咐的,她如何做就是,没的二话。 杨芸出去办事,枫红鸾依旧站在窗口,看着天际的闪电。 一切恩恩怨怨,因果有报,当年何吉祥和凌澈活生生的烧死她,现在,那一把烈火,她原封不动的还给她们。 只是便宜了凌澈,死的那般轻松,不过折磨何吉祥的乐趣,也算是聊以慰藉凌澈死的轻松的遗憾了。 心底,平静的如同湖面,没有半分的涟漪。 当年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当年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当年阿姊闻妹来,当户理红妆。 如今红尘滚滚数十载,阴阳相隔,恩怨已了,当永世不再见,才是最好。 仇和恨,皆已报,何吉祥死了,凌澈死了,凌母死了,董氏死了,那些该死的人,都已经死了。 世界本清净,她的世界,也渐渐清净了。 火烧起来的时候,离着一段距离,她也听到了火苗噼噼啪啪的声音,灼灼的热浪,随着秋风夹着烧败的枯叶飞过她的面前,她伸手截住一片烧成灰烬的枯叶,还来不及握紧,那枯叶就从指缝间,碎成零零落落,散去。 * 这场火,足足烧了半个时辰,把整个双飞阁,夷为平地,只剩下四堵黑漆漆的围墙,几颗烧干了的枯树,其中两颗,是何吉祥最喜欢的紫玉兰。 给她做了陪葬,也算是枫红鸾对她最大的仁慈了。 枫城和苗妈妈赶到的时候,看着满目灰烬,一下跌坐在了地上,颤抖着嘴唇:“怎么,怎么回事?” 枫红鸾冷静的出奇,上前搀起枫城:“姐姐死了。” “你……”枫城看着这样的枫红鸾,忽然就想到许久以前,何吉祥被掳走做了裸魁,名声尽毁的时候,枫红鸾眼底的冷漠,他当时以为是看错了,可是现在,却在枫红鸾脸上,看到了同样的淡漠和冷然的表情。 “爹爹,太医曾说过,死后,毒气最易散发,要即刻焚毁。” “你怎么都不同我商量啊,红鸾,这是你姐姐啊!” 枫城显然有些痛心疾首。 枫红鸾淡笑一声:“我没有那种肮脏的姐姐!” “你……”枫城满目愤怒,“你说什么呢你!” “我说,我没有那种肮脏的姐姐,生前就是个不要脸的,死后化作灰烬,烟消云散也便宜了她。” “啪!”一个巴掌,重重的甩在了枫红鸾脸上。 所有人都震惊了,包括枫城自己,傻傻的看着自己举起的铁臂,再看看枫红鸾红肿的脸庞,他惊呆的半晌说不出话来,似乎也不敢相信自己会对枫红鸾做出这样伤害的举动。 伸手,要去安抚。 枫红鸾却冷笑一声躲开:“爹,从小到大,我就一直在想到底谁才是你亲生的,现在,我知道了。” 枫红鸾说完,有两滴眼泪,倔强的在眼眶中徘徊,见落却未落,眼神冷的让人浑身发寒。 摸了一把脸,看着烧成了灰烬的鸿雁阁,枫红鸾头也不回的往回走:“何吉祥,活该死。” “你……你……你……”枫城一把按住胸口,似乎被这样不孝不仁不义的枫红鸾气的不轻,她哪里知道,枫红鸾背对着她的那张脸上,满是痛苦的深情。 泓炎说了,要让皇上启用她父亲,唯一的法子,就是让他父亲和她们撇清关系。 然后,接下去的,泓炎会安排。 伤害父亲的每一步,她都履步维艰,可是又岂能看着皇上,因为她和泓炎的关系,而这样冷藏她爹爹。 一旦父女关系破裂,甚至是断绝关系,皇上大概就会放下疑心,重新用她爹爹。 是孤注一掷没错,皇上疑心甚重,再说手里又能人将士能用,也不可能因为她爹爹和晋王府断绝了关系就启用她爹爹。 不过泓炎说了,接下去的他会安排。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底里迸出一抹狠烈的精光,枫红鸾相信泓炎。 一切,她都照着泓炎的计划走。 为此,不惜这样伤她父亲的心。 何吉祥的死,或许只是诈死,何吉祥的病,尚没到病死的地步,但是她知道,这是她可以利用的机会。 一旦不通报而自作主张烧了何吉祥,会是这样的结果她早就料想到了。 只是那一巴掌,在预料之外,不过,没那一巴掌,或许还不真实,这下,大概府上的探子,回去有的汇报了。 决裂,这只是第一步,棋子,是何吉祥。 决裂,还有第二步,棋子,是枫城养在府外的女人。 * 枫城没想到,陆颖会让枫红鸾找到,这是何吉祥死后五天的事情了。 因为何吉祥的事情,枫城一度气恼枫红鸾,挫骨扬灰,只有极恶之人才会受到的惩戒,没想到,枫红鸾商量都不同他商量,就给了何吉祥这样一个残忍的结局。 枫红鸾眼神里的冷漠,简直和平素里判若两人,陌生到他都不敢相信。 那一巴掌,他虽然后悔,可是想到枫红鸾的态度,依旧恼火不已,无法轻易原谅。 他早该感觉到枫红鸾对何吉祥的敌意了,但是没想到枫红鸾居然隐藏的这么好。 他更没想到,自己对何吉祥的视如己出,会让枫红鸾这般妒忌。 从小到大,何吉祥顶着养小姐的身份,吃喝用度虽然是最好的,但是却过的不活。 而枫红鸾,养尊处优,什么事情何吉祥都紧着先让她,反倒惯出她这样的脾性。 计算何吉祥以前抢了凌澈,可是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错也在凌澈,姐妹之间没有隔夜仇,他哪里想得到,枫红鸾对何吉祥这是恨之入骨了,才要把何吉祥挫骨扬灰方痛。 他悔,悔不该溺宠枫红鸾,把枫红鸾养出了这样一幅坏心肠。 他恨,恨自己对不起死去的兄弟,没能保住兄弟一脉最后的希望。 他也痛,痛韩慧茹死的早,女儿没有亲娘带着,被他教坏了。 而且他也不解,红鸾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才变成了这般陌生的模样? 百感交集,加上最近事事不顺,他已经颇为倦怠,没想到,上午十分,外府的老王匆匆来报,说枫红鸾找上了陆颖,正在别苑里闹事,欺负陆颖。 枫城是一刻都不敢耽误,匆匆就往紫苑巷去。 推门而入,见到的一幕景象,差点气的他背气过去。 只见陆颖淡薄的身子湿漉漉的,跪在坚硬的地板上,而颐指气使的站在陆颖面前,正冷声喝骂陆颖是个贱不要脸的臭妓女。 “放肆!”枫城心疼,上前一把抱住陆颖,脱下自己的外套就往陆颖身上罩。 这个举动,枫红鸾虽说只是为了利用陆颖来和枫城“决裂”,可也让枫红鸾心底难受了一下。 这样的温柔,原本是该属于她母亲的。 不知道为何,花三娘说怀了父亲孩子的时候她心里都是欢喜多过讨厌,可是对这个陆颖,却是骨子里生出来的厌恶感。 生的果然不赖,如无名说的,纤瘦娇小,皮肤粉嫩细滑。 五官标致端正,二十六岁的年纪,正是好韶华,身上一件宝蓝色长裙,裙摆拖曳在一尘不染的地上,若是不知道,以为是哪家的小姐或者夫人,谁能想到是个村姑? 只是那双粗糙手,看上去倒真的是吃过苦头的人。 怯生生不敢反抗的眼神,也颇有几分小媳妇的模样。 可不管她看上去怎么安分守己,怎么小巧可爱,枫红鸾由心底里厌恶她的紧。 或许,是在她的身上,看到了某个人的影子。 董氏,当年进她们枫家,何尝不是这样小心翼翼,何尝不是这样提心吊胆,上讨好,下卑微,一脸小媳妇样? 而枫城对这个陆颖的维护,也让枫红鸾看到了当年祖母为难董氏的时候,父亲的处处维护和开脱。 讨厌这个女人,因为枫红鸾是不会相信,一个二十六岁的年轻女子,和一个能做她爹的武夫在一起,是因为爱情。 此女,必有所图。 董氏图的是荣华富贵,这个女人,不外乎也就是这点目的。 枫红鸾甚至看不上眼,折磨她的时候,虽然说是为了让枫城生气,但是也没有留情。 她恨毒董氏,自然,也恨毒了眼前这个董氏二代。 ——题外话—— 更的晚了,抱歉,明天开始日更8000,或者10000,写的我自己都晕乎乎的,这几天到处跑,脑子里都不知道想什么,赶紧赶紧的结局,开新文,大概开始收尾了,应该年后结局吧!多谢大家的耐心,谢谢1 重生之红尘醉梦抄袭小九,生气中呜呜 哎呦我今天可不高兴了,我第一次遇见这么仓的抄袭者,删我的警告留言,一到早跑来我文里说只是借鉴了我好的描写和好的情景。 注意,童鞋你是亲口承认了你借鉴我的了,可不是我逼你的。 借鉴就不是抄袭了,去问问你责编大人吧,借鉴算什么?顺便问问,大量借鉴又算什么? 你可以看看,你除掉把我的文背景换了,加了几个人,你和我的文,还有什么区别?情节,原文段落,你要搬去多少才算是抄袭? 说每个重生文都是这样的套路,你不过也是走这样的套路而已。 姐姐和心爱的男人勾搭,前世自己因为爹爹的关系被心爱的男人利用,利用完后贱男人给她爹爹定了个通敌叛国的罪名,顺便把她活活烧死,还是她姐姐亲眼冷笑的看着她烧死。 醒来后,喊痛了,描写房间了,各种套用我的情节了。 巴豆我买两钱,她买二两,童鞋二两有多少你知道吗?二两面在艰苦年代,都够吃饱你一家了。没常识就算了,改都不会改。 糖葫芦啊,不动声色的给上辈子的贱男酒水里下巴豆啊。 偷听贱男和贱女的谈话,然后被男主发现啊。 和男主约定一旦男主帮她折磨死那双狗男女她就嫁给男主啊。 病秧子王爷爱上她啊。 设计毁掉女配的清白啊,连毁人不倦这个词语你都要抄我的,我当时自己研发出来还觉得自己挺有水准的。 尼玛的,还能不能抄的再明显一点。 能,这个完全能。 文中找到的就有两处,把我何吉祥的名字直接搬过去的。 读者眼尖,帮我找到了,谢谢!其中一个还是她自己的读者找到的,你可真强大。 抄都不会抄,你看过重生文没,谁告诉你的所有重生文都是这样的套路? 那是不是在你看来,所有重生文都是互抄而已,还质疑我不过也是套用别人的思路,尼玛你找出来,找得到,姐立刻给编辑去说我也是抄袭的。 尼玛姐出道2年半,写了也20来本了,没被质疑过任何抄袭行为,这位幼儿园毕业,智商和素质都很低的童鞋,你除了抄袭我的那几句话听起来还有点味道,你自己写的那些,我就不说了,免得你说我欺负你。 你翻来覆去不就只有那一句:重生文和OOXX一样,都是那几个步骤动作,写重生的大神,估计得给你气疯了去。 好吧,你真是不该抄我的这几个重复步骤的,我这文也不红,你要抄就去抄那些红的重生文吗,你真是抄都不会找路子抄。 对了,可能你把我打击到了,你或许是想,这文反正不红,抄了也没人知道,哎,是我的错,这真是我的错。 我就最后说一句,你责编要是觉得你这文是独立的,是没有抄袭我的,我写完这个文,立马封号,再也不动笔用这个号写文,算是我对你公开的最大的歉意。 大家去顶吧,仗着自己不懂事就欺负我是吗?口口声声说借鉴,口口声声说重生都是这样的,口口声声说没有抄袭,口口声声又说把我好的段落和情节拿去而已,口口声声说清者自清,口口声声说坑品好,人品都不好的人,有什么坑品? 孩子们,为了小九,也激动一回吧,姐旅游了一大圈回家,家里太冷,正好找个激动人心的事情来做,哦也1 412 枫红鸾甚至看不上眼,折磨她的时候,虽然说是为了让枫城生气,但是也没有留情。 她恨毒董氏,自然,也恨毒了眼前这个董氏二代。 “贱人!”面对枫城的冷喝,枫红鸾非但没有收敛,反倒眼神更冷,“和我爹在一起,你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钱,你尽管开口。” “红鸾!”枫城面露怒意,“你怎么说话的?” “哼!”枫红鸾冷哼,“背叛我母亲一次还不成,一个董氏你还不够,现在又来一个矫情的小贱人,哭哭啼啼做什么,我骂错你了?哼!” “红鸾,你太过分了。” 枫城看着枫红鸾,眼底迸着冷意。 枫红鸾却无视一般,目光再度落在陆颖身上,看着她梨花带泪的模样,语气刻薄而尖锐:“爹,我和她,你选谁,我就和你明说,我她没我,有我没她。” “你……” 枫城的犹豫,有一瞬间刺痛了枫红鸾的心。 她是强作着镇定,她没有想到,一直以为自己在父亲的心中,是独一无二的,但是这份独一无二,恐怕是她太高估了自己。 不过更狠的,是眼前的女人,虽然初次见面,可是却从骨子里讨厌这个女人。 那份做作,真的像极了董氏。 梨花带泪楚楚可怜,一把把拉着他父亲的衣襟眼神卑微的求枫城不要和枫红鸾争吵的样子,都叫枫红鸾反胃的很。 她不知道父亲到底是中了什么蛊,居然会对这样一个女人呵护备至,一个董氏,难道真的还不够吗? “好,爹,我最后一次叫你一声爹,我算是明白了,在你心里,我娘可以可无,你可以一次次背叛她,一次次忘却她对你的付出,至于我,在我娘死后,也不过是个妨碍你和董氏双修双好的拦路虎。你放心,我不会再妨碍你和这个小贱人,杨芸,走!” “王妃,小心点。”杨芸不知道其中缘由,还以为是真的闹翻了,看着枫红鸾气愤难当,伤心欲绝的模样,她担忧的上前搀住枫红鸾,生怕枫红鸾有个闪失万一。 枫城没想到枫红鸾闹了这样的脾气,眼看着枫红鸾甩袖而去,忙是上前:“红鸾,爹爹答应你,不会娶她为妻,不会再有人顶替你母亲的位置。” 他以为这样一来枫红鸾就会回头,却听得枫红鸾冷笑一声:“随便你,不娶她,你也不会放弃她,你我父女缘分,尽于此。” 枫城面色瞬间惨白,身形往后顿了三步,听到那陆颖焦急的喊了一声老爷,枫红鸾虽然心疼,却知道自己不能心软。 “走,杨芸,把我落在枫府的东西,全部搬走,择日昭告天下,我枫红鸾,同枫府恩断义绝。” “王妃!”其实,也没必要这样,把人赶走不就好了,杨芸都看得出来,枫将军,不现在改叫右丞相心里,枫红鸾这个女儿的位置更多一些。 只要王妃坚持,枫将军不会留下那个女人的。 可是王妃却急匆匆走了,似乎铁了心要和枫府断绝关系,不给右丞相一个解释或者挽回的机会。 看着枫红鸾挺着大肚子离开,枫城老脸惨白,一片凄然。 “红鸾,红鸾,你这到底对爹的成见有多深,爹是真心疼你的。” “老爷!”陆颖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可怜巴巴小心翼翼的看着枫城,“都是陆颖的错,陆颖死了,小姐就能消气了,陆颖不会让老爷为难的。” 说着,往院墙奔去,枫城赶紧反应过来,眼疾手敢在她撞墙的那刻挡住了她,无奈的叹息一口:“哎,罢了,罢了,红鸾对我的不满,自幼埋下,同你无关,你在这安生住着,不要多管。” 陆颖眼泪一下挂了下来,埋在枫城怀中,哭的悲凉:“我知道,我不过是个村妇,配不上老爷你。” 枫城面色有些沉痛,叹息一口,稍微拉开了和陆颖的距离:“我只恨我,让红鸾觉得我不重视她,她还怀着身孕,若是气坏了,那可怎么办?” 陆颖眼底闪过一抹不悦,都这时候了,他满脑子想着的还是他的宝贝女儿。 还以为自己的“付出”,已经在枫城心里占了深深的地位呢,还以为自己能够成为将军夫人,纵享荣华呢,没想到,自己完全及不上他女儿的地位。 “老爷!”虽然她聪明,已经明白了自己是没有办法和枫红鸾抗衡的,但是某个人教过她,要做将军夫人,最要懂得的就是舍得眼泪,枫城最奈何不了的,就是女人的眼泪。 话未出口,两挂眼泪珠子就落了下来:“老爷,你不要自责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现在,我真巴不得死了,还老爷父女一个团圆,我只是想跟着老爷一辈子,仅此而已,名分,地位,钱财,我都可以不要,老爷,可以杀了我,但是不要抛弃我好不好,我离不开您。” 看着哭的肝肠寸断的陆颖,枫城终究还是心软了,拍了拍陆颖的手:“放心,我不会杀你,也不会抛弃你,你为我差点送命,我怎是那样忘恩负义的人。” “那小姐那里?” “哎,或许,真的是我做的不妥当,我会同她好好说说的,红鸾不是个不讲理的孩子。” 枫城也只是希望枫红鸾能听进去而已,他也不能确定如今的枫红鸾,还愿不愿意听他说一句。 枫红鸾甩袖而去的模样,让他心情沉重,这几日,事情真的太多,多的他心力憔悴。 * 疲倦的回到枫府,就听到蓝管家说小姐搬走了从王爷府带来的东西,又命人把嫁妆和从枫府拿走的东西都送了回来。 这句话,当真刺痛了枫城的心。 “你说红鸾,把嫁妆和从府上带走的东西,都给送了回来?” “是,甚至留香的衣服首饰,都送了回来,说留香是枫府的人,陪嫁过去卖身契也还在枫府。” “红鸾……”枫城对着门口大呼一句,身子一个踉跄,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枫城伤心加愤懑晕厥,枫红鸾也不好过。 虽然早就预备好了要同枫城“决裂”,但是短短几日之内,要将枫城从最亲爱的父亲,当做压抑了十几年不满的陌生人甚至是敌人,真是很难。 从枫府回来,她也不敢打听枫府的消息,泓炎告诉过她,身边处处都有眼睛,做任何事情,就算是演戏,都要演的一丝不苟。 所以,就算是难过,她回到晋王府后,也不表现出半分。 直到泓炎回来,两人关上房门,她终于忍不住,扑倒泓炎怀中,呜咽起来。 “怎么办?好难,真的好难。” “听话,忍一忍, 都是为了你爹好。” “可是真的好难,我都不知道自己把爹爹气成什么样了,本来这几天爹爹心情就不好,泓炎,怎么办?” 温柔的大掌,一下下轻抚着她的后背,温热的薄唇,落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我不会让你难过太久,红鸾,你相信我,我会让我皇兄,把权势还给你爹爹,非但如此,我还会让你爹爹,坐上大将军之位。” “现在我也不想这些,我只想以后怎么和爹爹解释,我这几天的态度,你不知道有多恶劣!” 枫红鸾懊恼的不行,她是真的把戏演足了,而枫城也轻易的被她诓骗了。 宽阔的怀抱里,传来的是泓炎强而有力的心跳。 “不用解释,你爹爹自然而然会明白的。” “哎,不知道我爹现在怎样了?” “我收到了暗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好像,病倒了。” “什么?” 他不想瞒她,只因为他知道这种事,迟早会传到她耳朵里的,早点告诉她也一样。 枫红鸾心如刀绞,对董氏,对何吉祥,对凌澈虚与委蛇,她都是心底一片冷笑。 可是对自己的父亲做戏说谎,她心里,便是说不上来的难受劲儿。 “泓炎,怎么办?” 泓炎眼底疼惜,看着枫红鸾,他也不想她痛苦,也不想她难受,她的每一滴眼泪对泓炎来说,都是巨大的折磨。 吻上她的眼角,局已经开了,他能做的,也只是速战速决。 一切,他都安排妥当了,只看,进行的顺不顺利了。 * 怀王府。 自从喜子下毒暗杀事件后,泓挚就格外留神。 对皇上,心中便是有了嫌隙,虽然不确定喜子下毒不成,拔刀相向到底是不是皇上指使的,但是泓挚可以确定的一点是,皇上素来多疑,连亲兄弟都多般防范,他一个知道皇上那么多秘密的人,皇上过河拆桥也有可能。 大将军一除,心头大患已去。 如今只剩下流落不知去向的遗诏。 而遗诏迟迟不面世,大约是大将军死的突然,还没来得及交代遗诏放置之处,所以才没有人得到遗诏要挟皇上。 遗诏如果还不面世,如今天下知道遗诏真正内容的人,就只剩下他一个,皇上想要灭口,也有可能。 虽然他总有些想不明白的地方,譬如皇上为何会用那么笨的方式,喜子是皇上送的人,匕首是皇上的匕首,怎么会让喜子动手。 还有他想不明白,他对皇上来说,除了知道遗诏真正的内容,也没有什么实在的威胁,这些年,他身子看上去越发的羸弱,就算有心,也没有力争夺皇位,皇上除他,根本就是多费力气而已。 最后有一点,那次之后,风平浪静,再没有发生过异动,而他进宫面圣,皇上和往常一般模样,就连听到喜子的死讯,眼神里都没有流露出来半分异样。 这些,都让泓挚不得不怀疑,这其中是不是另有内情? 他是不相信皇上会对他动手的,不是他坚信手足情深,同室操戈他看得多了,而是他有安儿。 泓朝和高丽国的邦交友好,都要考他维系,安儿是高丽国大帝最疼爱的女儿。 他死了,对皇帝是百害无一利。 他活着,对皇帝也没有威胁,因为他要是想要出卖皇帝,早就出卖了,还等现在? 喜儿之事,他自然没有同安儿说,只怕她担心,况且她身子也不大好,徒劳的担心,会加重病情。 对于这个王妃,他不爱,却怜。 她嫁给他这么多年,他因为体寒无法生育,她却替他背负起了无法生育的罪名,不让他的人生有半分污点。 这点,泓挚就是欠了安儿的。 所以,这些年来,他从来没有想过要纳妾。 一是为了安儿,其二自然也是因为他早就心有所想,一辈子,爱上了那样一个女子,便再也无法自拔,旁的燕瘦环肥高低矮胖,在他眼中,都不过是美女枯骨罢了。 他要的,只有一个女人,那便是——枫红鸾。 一轮圆月,划过八角凉亭,洒在怀苑之中,落下一地清辉。 树影婆娑,凉风习习,他负手站在床边,抬头望着星月,脑子里浮现的,是那许多年前,一串糖葫芦的回忆。 “母妃,儿臣好难受。” “乖,父皇给了母妃一些山楂,母妃给你做个糖葫芦,吃了就不疼了。” “母妃,糖葫芦好吃吗?” “当然好吃,吃了就不疼了。” 那一年,他不过是个四岁的婴孩,与生俱来的寒症折磨的他痛不欲生,母妃熬制的糖葫芦,成了记忆中最美好的味道。 小小的他,很容易满足,一根糖葫芦便可。 初见枫红鸾,会为那粉雕玉琢的娃儿心动,便是因为一根小小糖葫芦的回忆。 “只要爹爹给我买糖葫芦,我就不哭。” 她吸吸鼻子,带着几分泪意的话,在耳边久久散不去,随着夜风,飘落到屋子的没一个角落,都是想念。 许久没见她了,不知她过的可好。 “冷了,怎么站在这,有心事?”身后,一袭灰蓝色狐狸毛镶边斗篷落在了宽厚的肩膀上。 他转身,看到了安儿一脸责备的站在身后。 他收敛了思念,淡淡一笑:“没,睡不着,就想看看月色。” “小心染了风寒,同你说个事儿,虽然我也不愿意提那个人,但是我知道在你心里,她是无可替代的,我已经累了,不想同她争了,争了这许多年,呵,有你在我身边,总归我也不算输的太惨。” 闻言,泓挚第一个反应不是安慰安儿,而是问道:“枫红鸾怎么了?” 安儿脸上,几分落寞,强作欢颜抬头:“你想听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泓挚眉心一紧:“她怎么了?” “好消息就是她爹爹可能要纳妾了,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倒是官场失意,情场得意,梅开二度了。” “那坏的呢?”这个,泓挚并不关心。 “你这几日都没有出门,真的没听说,枫红鸾和枫城决裂了吗?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 “什么!”泓挚对这话,半信半疑,以他对枫红鸾和枫城的了解,这感情比金石还要坚固的父女之情,怎么可能凭白就劈裂了。 “我查过了,是动了真格,好像是她们家的养小姐死了,枫红鸾怕花柳症污秽,就不经过她爹爹的同意,一把火把那养小姐以及养小姐的住处,都付诸一炬了。” 泓挚眉头紧锁。 安儿继续道:“那枫将军还真是心疼这个养女儿,为了这事儿,扇了枫红鸾一巴掌。” 她说着,抬眼看了一下泓挚,还是失望的看到了泓挚脸上心疼的表情。 她只能释然的安慰自己,早就该习惯了不是? 在很早以前,她就知道,泓挚心里住着一个女人,一个她根本就打不败的女人。 去年的这个时候,枫家小姐退婚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泓挚偷偷的去请皇上把枫家小姐赐婚给他过,别人或许不知道,她,又怎么会不清楚。 后来,泓挚去了枫府,回来后便魂不守舍,那是一个寒日,雪下的甚大,地上,铺了厚厚一层雪花,他就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看着下人堆叠的雪人笑的温柔似水。 他肯定是看到谁了,安儿的心,痛了一整个晚上。 也正是那个晚上,泓挚站在院子里发烧了,口口声声喊着那个女人的名字——枫红鸾。 她一直在和他心里的女人较劲,一直以为近水楼台先得月,甚至为了泓挚背负不育罪名,终于在那个晚上她认清楚了,自己败的彻彻底底。 那个女人什么都不需要做,只是一个雪人,就可以俘虏了泓挚的心。 而她,就算是送上整个世界,怕泓挚也看不见。 泓挚对她,相近如宾。 可这不是她要的。 他要的,是泓挚为她露出此刻心疼的表情,哪怕,只是一点点。 “你很心疼吗?她挨打了?” 泓挚浓眉锁紧:“安儿……” “算了,不说这个。”她却怕听到更伤人的话,语气急迫的转了话题,“真正让枫家父女决裂的,就是他父亲要纳的这个小妾,那人我没打听过,只是听说了是枫城从军营上带回来的,救过枫城一命,没想到,枫城为了一个女人,居然连女儿都不要了。” 泓挚心下更疼,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被自己的父亲抛弃,枫红鸾该有多痛? 她肯定哭了吧? “没想到,这几日,发生了这般翻天覆地的事情。” “你不出门,甚至不出房门,推病不上朝,自然对外头的事情都不知晓。你是不想去狩猎,所以才故意推病的吧?” 泓挚点点头:“裴算子看了星象,这次秋猎,必有大事发生。” “所以,你想在家安稳度日,独善其身?” “算是。” 安儿点点头:“如此打算,也是好,不过裴算子有说是什么大事吗?” “没算到,只说此次狩猎,波诡云谲,让我不要去。” “听他的总没错,他算的,十有八九是准,枫红鸾那,我知道你担心,放心,你不必出面,免得招惹非议,我会帮你留心打听着。” 她的善解人意,其实是带着无比的苦楚,她如今,也只能用这样的法子,讨好泓挚了。 只要泓挚喜欢,不说是把枫红鸾的消息带给闭关养神不问世事的泓挚,就算是泓挚想要娶枫红鸾她都会想方设法。 爱一个人,卑微到了尘土。 可是却也甘愿,为他化作尘土。 她从身后,轻轻的拥住泓挚的腰肢。 他身子僵硬了一下,其实夫妻两人,已经许久没有这般亲昵的动作了。 自从枫红鸾到他别苑暂居,安儿忍不住心头委屈同泓挚大吵一架后,两人便越渐疏,没有行过夫妻之礼,甚至连这般亲昵动作都少有。 “王爷!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泓挚点点头。 “你说。” “永远,都不要离开我。” 泓挚身形一怔,却是坚定的点了点头:“你放心,你永远是我的正妃,是我的妻。” 环绕着他腰肢的手更重了一些,背后,传来近乎哽咽的呢喃:“我爱你,泓挚,我爱你,就算你不爱我,我也爱你。” “安儿……” “没事,我没事!” 她抽噎了一下,松开了泓挚,背过身:“我很好,我没事,既然裴算子说了这次狩猎波诡云谲,你就不要出门了,我走了,不耽误你休息了,天凉,不要总站在窗口,会受寒的。” 那瘦削的背影,忽然让人一阵心疼。 他亏欠的她的,终究多的这辈子大概是还不清了。 上前一步,抱住了那纤瘦的腰肢,他的吻,落在她的后颈上,温热的,如同她脸上的眼泪。 “今天,别走了,就在这吧。” 怀中娇小的身子颤抖了一下,一动不动,却是轻轻的,幸福的,自然而然的偎入了他的胸膛。 只要他还在乎她,就算不是爱,只是补偿,是怜,她都甘之如饴。 * 接连一串字事情,枫府的变故算是传遍了整个朝野,枫红鸾同枫城的决裂,天衣无缝。 毕竟把何吉祥挫骨扬灰这种事情,枫城生气是应该。 而枫城为了此事扇了怀孕中的枫红鸾一巴掌,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枫红鸾赌气,也是应该。 毕竟她也是为了枫府好,怕恶病传染开来。 而之后纳妾的事情,被描绘的绘声绘色的,众人也都以为是枫城为了个女人,不要了女儿,理所当然的,枫红鸾会同枫城恩断义绝,也是情理之中。 谁都知道,枫城前一个妾买凶要杀害枫红鸾,枫红鸾讨厌枫城纳妾,也是理所应当。 更何况,是个那么年轻的女人,都可以做枫红鸾的姐姐了。 所以,枫城和枫红鸾决裂的事情,并没有遭太多人质疑。 至于谁对谁错,那就各有议论了。 那些议论,也有些许传入枫红鸾耳中,她都尽量平心静气的听,因为无论是说她错的,还是说枫城错的,都叫她听着刺耳。 她不能有太多的情绪表现,泓炎说了,皇上在晋王府安排了不下一个细作,她一定要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和心情。 索性,对素有的议论传言,都置若罔闻,云淡风轻过自己的日子。 不过这份云淡风轻,在听到枫城真的要纳妾之后,也被瞬间打乱了。 “你说什么,我爹居然……”泓炎亲口说的,不会有错。 枫红鸾心伤至极,没想到父亲最终选择的,居然真是那个女人。 泓炎却不以为此:“我总觉得蹊跷,你爹爹不该是那样的人啊!” “呼……”枫红鸾沉痛呼吸一口:“罢了,罢了,我自己都了解自己的父亲,别说你了。” “探子来报,这几天无名走枫府走的十分勤,我想,会不会同他有关?” “无名?”枫红鸾诧异的问道,“你的意思是,是他教唆了我爹爹同我真正决裂,纳陆颖为妾。” “且再等等探子消息,我想,应该还会有消息送来。” “嗯!” 枫红鸾点点头。 眼下,也只有如此。 泓炎一个下午都陪着她,傍晚时分,一道寒光入室,一枚细小的银针,稳稳盯在了梁柱上。 银针未断,入木三分,此功力,非常人有之。 看窗纸,完好如初,如果不是因为室内的烛火落在银针上,闪出一抹银黄的光亮,她都不会注意这暗器。 “谁!”她警惕问。 泓炎却好整以暇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是我的人,送信报来了,你等等。” 说完,飞身上了梁柱,拔下那银针,细小的银针上,居然刻满了奇怪的字。 枫红鸾并不能看懂,泓炎看了一眼,却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怎么了?” 泓炎稍显犹豫,同枫红鸾道:“你莫气,那陆颖怀了你父亲的孩子。” “什么!!!” 气倒是不气,就是震惊了! 父亲还真是了不起,同董氏同床共枕这许多年都没有子嗣,结果现在,这是要子孙满堂了吗? 陆颖怀孕,花三娘怀孕。 呵,枫红鸾有些哭笑不得,甚至于,无语。 泓炎表情几分尴尬:“我想,大概你父亲纳她为妾,也就是不想自己的骨血流落在外吧。” 虽说如此,她也知道父亲是个有担当的男人,可是心里依旧不好受。 当时花三娘说怀孕的时候,她还颇为高兴,觉得有了弟弟,可换做这陆颖,就不同了。 “你说,我爹爹桃花走的也真是够旺的。”语气里,明显的无奈。 泓炎安慰:“或许,这是天注定,那陆颖我调查过来路,是清白人家,你可能多心了。” “哎!”她也希望自己是多心了,可是或许是女人的第六感,在陆颖身上,时时看到的是董氏的影子。 “吃晚膳吧,饿了吧!” 饿归饿,心情却是极不好的。 忽然她看向泓炎:“你说,我父亲纳妾,无名跟着急什么?我记得当时就是他来说服让我同意我父亲纳妾的,他似乎对我父亲纳妾之事,很是关心?” 泓炎浓眉微微挑了一下:“倒是我也觉得奇怪。” “也可能,是我多心了。”枫红鸾皱眉摇头,“最近,我总是有些疑神疑鬼的。” “一切,交给我便是,过两天就是秋猎了,你身子不便,我也推了不去,我们倒是可以在家安生上几日。你放心,等到这次秋猎后,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深邃的眸光,含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望向窗外。 夜幕渐渐降临,寒日里的白天,总是那般的短暂,太阳西沉,月亮渐升,树影婆娑,院子里,点了路灯,影影幢幢的,拉长了周围树木的影子,阴森森的随风摇摆,一片诡异。 ——题外话—— 懒得分章节了,每次分章节神马的最麻烦了,大家一章了看吧!哈哈1 413 太子殁,凶手是谁? 秋风起,凉意浓,可一年一度的这个时候,不管天气有多寒,却也阻不了皇宫贵胄,达官显贵赴南山围场狩猎的热情。 因为谁都知道,名为狩猎,实际上,却正好是攀权附势,结交权贵,给子女觅得如意配偶的上佳时候。 是以,每年的秋猎,随性队伍必定是浩浩汤汤,那些朝臣,巴不得把通房丫头生的庶女都带上,保不齐那平素里不受待见的丫头,走运叫某位王爷或者世子贝子看上呢! 历年都有这样的幸运儿,就算进了王爷府世子府,不定能排行个老几。 可但凡飞上了枝头,变不成凤凰,也好歹是只麻雀了,总比走地鸡来的好。 而家里,也能借着这麻雀的光,在官场上,多一份助力。 若是菩萨显了灵,走了大运,家里头的女儿们能够攀上王爷世子贝子附上正妃或者侧妃的位置,可真是上辈子祖宗积福攒德的事情了。 老三泓文的侧妃元氏,不就是在秋猎上被泓文看重了。 虽然泓文庸庸无为,可对于一个七品芝麻官,平素里都不定能见上龙颜几面的人来说,女儿能够进王爷府,贵为侧妃娘娘,那可是莫大的殊荣了,下辈子吃斋念佛都感激不尽的事情 元氏算是秋猎联姻中,嫁的最为风光的庶女。 就因为她和宣王泓文,地位差异甚大,可算是鲤鱼跃了龙门,一下从一个七品芝麻官家的庶女,翻身成了人人敬重的宣侧妃。 尤其在她生下了焕景贝子后,更加的得宠。 只可惜焕景身子羸弱,出生后,一直用药糊着,才勉强长到了七岁。 太医说过,焕景活不过十岁,便是因为如此,泓文更是疼爱焕景,想在焕景短短十载的生命中,给予他更多的父爱和关怀,去元氏屋里的次数便多了许多。 至于泓文长子,正妃诸葛氏所出的长子焕强,泓文则是给予了许多希望,要求也较为严苛,为了培养焕强独立的个性,长长让下人带着焕强到校场历练,父子平素里不常见面。 可泓文私下,替焕强打点的也不少,比如太子那,就经常送些小礼物,称是焕强想念太子弟弟,他送来。 他们兄弟子嗣单薄,就只有老三有两个儿子,自然没有泓文的这些小动作,太子和焕强焕景兄弟也十分亲近。 这次狩猎,太子还把焕强焕景兄弟找来同乘一骑马车,马车里,欢声笑语不断。 皇上今日也不管,平素里可容不得太子这般没有规矩。 太子,需严厉,需不苟言笑,需内敛。 可今天,他却难得的纵容太子这一回。 车队浩浩汤汤,到了南山行宫,安排住下,头一日已经晚了,什么也没做只是晚上皇上在围场一片空地上,宴请了群臣。 篝火辉煌,觥筹交错,席间一片和谐欢愉,孩子们都在一边嬉闹,大人们纷纷谈论着明天激动人心的狩猎大赛。 君臣不拘礼,那些带来的女眷们,也被允了同席而坐,自然少不得,席间一群少年男女之间情愫互生,眉来眼去。 大人们只顾着聊天,当看不到。 反正不管是男人看上了女人,还是女人看上了男人,到时候都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准,这会儿看上的,如果不是父母看对的,到时候不答应便好,现在不扫孩子的兴。 如果现在孩子们看上的,正好大人也满意,到时候高高兴兴同意就行,水到渠成的事情。 自顾自的,大人又大人的世界,孩子有孩子的天地,而那春心萌动的少年男女也有她们的小天地。 “哎,就是遗憾老四和老五都没来。” 坐在皇上边上的,自然泓文。 皇上举杯:“老四病着,老五媳妇儿走不开,别叫他两人扫了咱兄弟的兴,老三,来,干一杯。” 皇上面色红润,兴致似乎极好。 泓文忙时双手捧住杯子,送上前,低皇上的被子一点距离,受宠若惊的碰了杯,仰头饮尽。 其实老四老五不来,对他来说,还真是件好事。 往年的狩猎,皇兄只顾着同老四老五亲近,鲜少看他这个庸庸无为的兄弟一眼,这会儿老四老五不在,皇兄对他的关注,也多了许多。 他要求不高,就只要求皇兄还把他放在心上便可。 “皇兄,你看孩子们,玩的可真高兴,让我想起许多年前,我们兄弟几个随着父皇出来秋猎,也是这般。” 泓文的眼神里,写满了回忆,想到幼年时候,不禁多嘴感慨了一句:“我们当时一窝子孩子,自己兄弟就有三四个,姐妹也不少,老二还在,皇叔家里也是人丁兴旺,兄弟姊妹一堆,看看太子他们,还真是孤清,就这几个玩伴。” 说完,还后知后觉的转过头看着皇上:“皇兄,你说咱们小时候……” 声音,戛然而止,那是因为他在皇上眼中,看到了一分冷意,瞬间意识到,自己多嘴了。 老二,那是个忌讳,那是不能提的,他亲眼看到老二怎么没的不是吗? 而且,皇兄如今心里最不舒服的,恐怕就是后宫那许多女人,却只有皇后为她诞下了一双子嗣,旁的,再无所出。 他方才说话太过率性而为,忘了三思后言。 短短一句,戳了皇兄两个忌讳,现下,他噤若寒蝉,低眉垂首,一句话也不敢说,捧着酒杯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老三,不如把你家焕强,过继给老四如何?” “皇,皇兄……” 泓文慌了,祸从口出,祸从口出啊,诸葛氏和元氏那般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要三缄其口,不要来了兴致,一张嘴巴就没遮没拦的了。 “呵呵,朕同你开玩笑呢!” 虽然那高高在上的皇者言辞间带着几分笑意,但是泓文明显感觉到了背负芒刺。 皇上这不是开玩笑,这是在警告他。 警告他不要拿孩子少说事儿,不然,就把他的孩子送给没有子嗣的泓挚。 他后脊梁骨,一阵冷汗,却在清醒,皇兄好歹顾念兄弟情谊,只是警告他而已。 强扯出一抹附和的笑意:“呵呵呵,呵呵,臣弟知道皇兄你逗臣弟呢,就算是要过继给老四,我叫焕强也不够格,焕强随了我,嘴笨,嘴笨的很,说话总是不经过脑子,老四身子不好,过继去了,可不得气坏了老四。” 他是慌着请罪,慌着想要皇帝彻底的打消念头。 所以才故意说自己嘴笨乱说话。 “瞧你,朕都说了,朕开玩笑呢,你不必要这样作践孩子。老四啊,身子不好,也难有孩子,这事儿我们兄弟私下都知道,说句真话,他也不能膝下无子,以后死了,都没个送终的人。” “是,是是!” 他附和,心里一直绷着,皇上该不是打算把焕景那孩子给老四吧! 那可是他的心头疙瘩宝啊,只有几年的光景了,他怎么舍得? 却听皇上道:“不知道老五和老四关系这般好,生下的如果是个儿子,肯不肯过继给老四。” 泓文心下是放松了,可又咯噔一下。 他愚笨,却心知肚明,皇兄对老五,似乎有些变味了。 明升暗降了老五的丈人,战功赫赫众望所归成为大将军人选的枫城。 之前又天天派歌舞艺妓到老五府上,造出一幅老五寻欢作乐的荒诞模样。 颁圣旨那天他面圣时候说了句“太子现在和老五在一起”,皇上居然一脸不放心的派莫公公到东宫门口去等。 泓文愚笨是愚笨了一些,但是并不是傻,皇上的举动,分明的对老五不善。 都是兄弟,他怎可能替老五拿主意,可是嘴笨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正踌躇间,庆幸有人给她解了围:“爹,弟弟肚子疼,你去看看怎么了?” 焕强啊焕强,你来的真是时候啊。 泓文忙一脸歉意的看着皇上:“皇兄,我这小儿子身子不好,我真不该带上山来,我先……” “不必虚礼了,孩子肚子疼,你赶紧去,不敢怠慢了。” “是!”泓文满目紧张的离开,步子又急又,谁能晓得,担心焕景是其一,其二对皇上的问题,他是避之唯恐不及啊。 几乎是逃难一般的离开的,皇上看着他的背影,收敛了脸上漫不经心的表情,举起酒杯,在那硕大的陶瓷碗的掩饰下,嘴角,勾起了一抹冷冷的笑意。 * 焕景身子不好,此番上山,他母亲元氏虽然给他准备了诸多药材,但是一上山天气冷,焕景小孩子同太子玩的太高兴了,除了一身汗受了凉,这会儿在屋子里,腹痛到蜷缩在了床尾。 前方筵席未散,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屋内泓文看着焕景痛楚模样,忍不住的潸然泪下。 “孩子,你忍忍,你忍忍,太医,焕景怎么办?” “王爷,贝子身子本就羸弱,玩的太欢乐,出汗又吹风,骤热骤冷染了风寒,才会这般不适,微臣开了药,煎好了让宫女喂贝子服下,能减轻些许痛楚。” 虽然这么说,泓文依旧心疼。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看着自己亲生的娃娃这般受痛楚,泓文哪里还忍得住,都恨不得抱着个人,嚎啕大哭一番,这孩子,生来就是来受罪的。 眼下,还有多少时光能够和这孩子相处。 看到父亲哭成这般,焕强心头也难受:“爹,弟弟会没事的。” “你怎么不看好弟弟,让他乱跑。” 泓文不是故意要生气,他就是心疼的没处说,才只能拿焕强撒气。 焕强也不过十岁光景,心下委屈:“爹,孩儿说了,弟弟不听。” “你个当哥哥的,一点威信的没有,弟弟都不听你的话,你有个什么用。” “爹!” 眼看着焕强都要哭了,泓文的语气终于好了一些:“出去吧,别跑了知道吗?骤冷骤热会着凉。” 焕强只顾着自己委屈的不行,赌气了一句:“我着凉你也不会关心我。” 说完,撒腿就往外跑。 门口,一直小心翼翼看着的太子,见到焕强吸着鼻子跑,忙撒开小腿,追上去:“焕强哥哥,焕强哥哥。” “太子,太子你去哪里,太子!”两个太监,一前一后追上来。 冰冷的空气中,却忽然飞来两道银光,不偏不倚的,打在了两个太监的太阳穴上,连一声闷哼都没有,两个太监,软了身子,瘫倒在了地上。 不远处,一双小人,一个在前面跑,一个在后面努力追,不一会儿,就离这一片觥筹交错的喧闹越来越远,直到,彻底的原离了人群,隐入了月色之中。 * 泓文直到自己说重了,这些年,无论是诸葛氏对元氏的包容和待如姐妹。 还是焕强对弟弟的疼爱照顾,他的看在眼里。 焕景吃药睡过去后,他就懊悔自己不该那么说焕强。 出来找焕强,走了几步,脚下忽然踢到什么东西,乍一看,他惊了一跳。 “做什么,干嘛睡在路上。” 他踹一脚地上两个太监,那两太监完全没反应。 泓文面色大惊,蹲下身子探两人鼻息! 死了! “来,来,来人呢,来人呢!”他的尖叫,瞬间划破了整个围场行宫的天空。 前一刻的欢声笑语,此刻变成了一片慌乱。 “有刺客,有刺客,保护皇上。” “某某某呢?某某某不会遇害了吧!” “我女儿呢,刚才说要去小解,我女儿呢?” “谁做的,两枚银针,明显是一起发出的,不然不可能两人先后死,后一个却没呼叫,到底是谁,暗器使的这般出神入化?” “看看,大家都看看,自己的孩子家眷在不在。” …… “焕强,焕强!”扫了全场,也没有焕强的影子,泓文脑袋轰一下炸开了。 出事的地点,是在焕景房间外面十步。 而且太医诊断这两个太监的死亡时间,正是焕强跑出去的时候。 似乎,当时他还听到两个太监追着太子叫唤。 “太子,我听到他们喊太子,太子,太子在吗?” 惊天一个雷,因为,太子不见了。 焕强不见,就算是出事了,也没人觉得多可惜,不过就是个世子。 可太子不见了,就算掉跟头发,那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 整个御林军,所有武夫文官,几乎全部出动,整个围场,遍寻太子。 消息,不,应该是噩耗,在半个时辰后传来。 围场东边悬崖上,挂着太子的绶带。 还有两排太子的小脚印滑下山崖落了的两道泥痕。 “太子!” 一直惴惴不安的皇帝,在听到噩耗的瞬间,整个人眼前一黑,若不是莫公公搀着,怕早就晕厥过去。 “去,带朕去看。” 他不信,前一刻还活蹦乱跳的孩子,这一刻居然说没了就没了。 东边的万丈悬崖,若是真的掉下去了,那便是尸骨无存啊。 踉踉跄跄的,推开莫公公等人,他跨上马背,就往东边去。 那边,已有御林军在周围搜寻,灯火通明,皇上跳下马背,一眼就看到了悬崖边上防护栏的枝桠上,勾着的太子的绶带。 这防护栏,一人多高,是为了怕人掉下山崖,但是防护栏之间的间隙,容不了大人一条大腿,可对一个四岁小娃来说,却是绰绰有余。 其中两道护栏之间,赫然是两派泥土印子,太子的乳母,正在拿着太子的小鞋比划。 看到皇上来,眼神沉痛,坠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这个表情和动作,还有那双刚刚扣到了泥土痕迹里的小鞋子,瞬间刺的皇上心肝俱碎,一下倒了下去,没有晕厥,只是这一刻,连站着的力气都被抽离了。 太子坠崖了,虽然他不信,可是那条属于太子的绶带,还有一路上属于太子的脚印,以及这边属于太子的滑落泥痕,让他怎能不相信。 “,找麻绳来,渡下去,搜。” 锦衣卫总指挥使,利落的吩咐。 立马有人找来了一大捆麻绳,一个自告奋勇的将士,腰间绑了麻绳,一点点的往下放,往下放,往下放。 皇上的眼睛,死死的看着那根麻绳的动静,约定了,如果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下面的人就会大力甩绳子。 他祈祷,祈祷上苍,让太子挂在了那颗枯枝上。 可是麻绳上,毫无动静。 心如刀绞般的疼痛,他只巴不得用全天下四岁孩童的性命,来换太子的命。 “拉,赶紧拉!” 终于,麻绳上有了动静了。 可皇上的心,也早如死灰了,这五百多尺的绳子,放了四百多尺了,才有动静,就算是挂在了树枝上,一路岩石摩擦下去,太子…… 他不敢想象。 可也不敢完全不抱希望。 眼睛,在看到探士上来的那刻,有了一点点神:“怎样?” 他急切的问道。 那人犹豫一下,满目沉痛,双手,送了一些破碎的血肉模糊的沾满了黄土和头发的布匹上来。 “一路都有血迹,到四百尺的地方,微臣发现了这些。” “啊!太子!”皇上痛呼,群臣全部都颜面嚎啕起来,这种时候,真难过假难过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哭,跟着哭。 闻讯而来的皇后,倒是给大家来添乱了。 晚宴她身子不适就没出席,一直睡着直到方才侍女来报太子坠崖,她衣服都没穿整齐,披头散发就冲了过来,见到众人哀嚎呜咽,皇后一句话还来不及说,一滴泪还来不及掉,一个表情还来不及做,人就晕死了过去。 乱,乱作了一团团。 太子坠崖而亡,只差尸体没被找到,但是依照探士发现的,大约那小小的身体,坠落千尺后,也早就已经被摩光的只剩下骨架了。 崖底是一片森林,如果有个野兽什么的,太子连个骨架都保不住。 太子,尚未承认,就殁了。 从开朝以来,年年秋猎,每次都是兴高采烈的开始,圆圆满满的结束。 只这次,尚未开始,就已结束。 泓炎同枫红鸾连夜马加鞭上山。 而泓挚夫妇,却因为泓挚突然病倒,没能上南山。 锦衣卫已经封锁了所有出路,只许进,不许出,甚至进的,也只能是经过皇上允许的人。 这里四面峭壁,能够暗杀太监的,只能是里头的人,外人轻功再好,也不可能从悬崖峭壁上得山来。 而唯一的路口,有重兵把守,层层关卡,就算是一只苍蝇,也难逃法眼。 所以,皇上认定,杀害太子的人,就在山上。 而他最为怀疑的,是宣王泓文父子。 焕强,在太子尸体被发现后不久,一个人红着眼睛回来了。 泓文自己说过,焕强被自己骂的委屈跑了,太子去追的时候,太监喊太子名字过。 所以说,太子是跟着焕强走的,而焕强回来了,太子却死了。 还有,两个太监的尸体,也是泓文第一个发现的。 泓文,嫌疑最大。 ——题外话—— 今天出去烫头,回来晚了,拼命弄出了这6000字,差你们2000,明天给上! 接下去大部分是权斗了,此文没有宫斗,因为宫斗和女主男主没多大关系。 结局尚在构思,同志不要着急! 征名了,泓炎的女儿,叫什么名字,大家都给给主意。谁的名字我接纳了,这本文,做枫红鸾女儿名字,下本文,女猪脚就是那个名字? 414 大白天,不羞羞 泓文父子,嫌疑最大。 所以,泓炎山上的时候,泓文父子,已被禁锢了起来。 连泓炎想去探视一下,都被阻拦在门口。 无奈,他只能转回皇上寝宫,皇上痛失幼子,瞬间便像是苍老了几十岁一般,扶额正坐金漆龙椅上,神色痛苦不堪,细看下不难发现,眼睛红肿,布满了血丝。 显然一夜未睡,而且,除了一夜未睡外,应该还哭过。 “皇兄!”知道这个时候不该,可是泓炎也要说话,“事情尚未调查清楚,你可以限制三哥和焕强的自由,可是你不能连膳食都不让他们进。” 一双冷冽的眼神,从扶住额头的手臂间射了过来:“就算不是他们父子,如果没有他们父子,太子也不会出事。” “皇兄!”泓炎冷了语气,据理力争,“太子出事,谁也心痛,可是焕强也不过是个孩子,你已经饿了他一天一夜了。” “滚!”皇上盛怒,涨红着脸看着泓炎,“给我滚出去,你明白什么?你什么都不明白!” 泓炎出奇冷静,冷笑一声:“我是不明白,我不明白,为什么你明明知道不是三哥,却还要把气牵到三哥和焕强身上,是要让焕强和三哥给太子殉葬吗?” “住嘴!” 一声暴喝,吓的边上的莫公公噤若寒蝉,一个劲的给泓炎使眼色,意思是让泓炎不要说了赶紧出去。 泓炎却视若无睹:“我会亲自带人去查找证据,皇兄,当时我求你,给焕强一些米水,孩子还小。” “滚,给我滚!” 那龙椅上的人,却像是发了疯一般,哪里听他只言片语。 泓炎脸色沉痛一下,终究还是一言不发甩袖而去。 * 尚未走出院子,身后就有人喊他:“晋王留步。” “莫公公!” “奴才给晋王请安。” “免了莫公公找本王何事?” 莫公公眼神有些犹豫:“晋王,奴才只是想和你说,皇上这会儿心都给揉碎了, 他未必不清楚宣王父子是无辜的,只是这口气撒不出去,压的他心口疼,他只能这样才能让自己好过些,晋王不要同皇上置气,风口浪尖的,奴才只怕皇上迁怒了,把您和王妃也关起来,不给吃食,王妃身怀有孕,奴才只怕……” 知道莫公公是好心,泓炎面色冷静了许多:“本王知道了,莫公公,多谢你提醒本王,本王也只是心疼焕强,一时没忍住脾气。” 莫公公忙道:“奴才哪里敢承王爷感谢,奴才只是不想王爷和皇上起冲突,王爷于奴才有恩,要不是王爷,奴才恐怕早年就死在御膳房了,此恩此德,奴才无以为报,奴才知道王爷担心焕强世子,奴才私下会派人疏通疏通,偷偷送些米水进去。” “那就有劳莫公公了。” 这个莫公公,还算是念恩之人。 这样风口浪尖的时候,敢为了他和皇上对着干,泓炎淡淡的勾了一瞬唇角,算是致谢了。 焕强这,有莫公公照顾着,他也就不担心了。 如今,就是去兑现承诺,找证据证明宣王泓文是清白的。 傍晚时分,此事就有了眉目。 泓炎带着五部尚书和新任宗人府丞等人,对此次上山的人一个个调查过去,还派了一支队伍,到山下悬崖搜寻太子遗体,结果,太子遗体似乎已经被野狼调走,可是衣物碎片散落在崖底,其中一篇碎片,是粉红色的,而太子身上的衣服,分明的是金黄色,这篇粉红,根本不是属于太子的。 搜寻的士兵把粉红色碎片带上来后,泓炎让人把碎片清洗干净,请了锦衣坊的海老板上山。 海老板在这方面是绝对的行家,锦衣坊都开了近十年了,整天同布料打交道,练就了海老板一双火眼金睛和伸手,一摸,一看就可以大致确定布料质地,产地,价钱几何。 甚至更神的,这布料谁家布庄有卖,哪个织锦防出的,他都一清二楚。 眼下这粉色的碎片,海老板不敢太多自信和怠慢,仔仔细细左左右右的看了七八遍,抹了不下十次,让徒弟也摸弄了一番,才肯定抬起头。 “这是杭绸,产自江南杭城,每年产出不是太高,价钱中上,老百姓一般是买不起的。我们锦衣坊,因为杭绸的绸缎柔软,所以会拿来做女子帕子或者贴身亵衣亵裤。” “所有,你的意思,在山上所有女眷,都买得起这样的衣料?” “倒也不是。”海老板小心翼翼的道,“杭绸的价钱是不太高,可是这染料功夫算上去,可就不低了,这是极品的粉佳人,恕草民说句实话,粉佳人这种染料,一年也只有那么一两箱,都进贡了宫中了,而且那一两箱,也顶多能染出三五匹布,甚至金贵。” “所以说,这东西,不可能是宫外女子的。因为,宫里的女人都很难得到,更被说宫外的了?” “这……”海老板心里是应“是”,嘴上却也不敢妄断,这可是说错一句话都有可能掉脑袋的事儿。 泓炎并不为难他,只是冷喝一声:“把敬事房的薛公公给本王找来。” 哪里用找,人就在跟前,这会儿被叫到,他忙诚惶诚恐的出列,跪在地上:“王爷,奴才在此。” “你可知道,宫中谁人领过这布匹。” “王爷,问今年的就可以,那色新着,一看就是今年的。” 海老板出来说了一句,又小心的缩了回去。 泓炎应了一声,挑眉对薛公公道:“今年,谁有去敬事房拿过这东西,或者,皇上赏赐给谁过?” 薛公公似在回想,片刻后,匍匐在泓炎脚边:“今年的,皇上都赏赐给了霞妃娘娘。” 霞妃! * 皇上寝宫,门窗紧闭,屋内,噤若寒蝉,屋外,群臣面面相觑,晋王带着霞妃进去许久,怎不见里头半分动静? 从霞妃寝宫中,搜出了一些粉色杭稠外,也搜出了一块破碎的帕子,证据确凿,如今谁都心知肚明,太子之死源于何。 可是,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时辰了。 如今都星辰满天了,屋子里却丝毫没有任何动静。 这份沉寂,都叫人有破门而入冲进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的冲动了。 索性,大家都知道,这会儿若是冲进去,只怕就别想活着出来了。 屋内! 烛光闪烁,拉的三个影子摇曳摆动,带着一份死寂的诡异。 地上,跪着一个女子,嘴角是视死如归的平静。 女人边上,泓炎静站着,看着龙椅上沉痛的闭着眼睛的皇上。 两个时辰了,已经两个时辰了。 皇上到现在,依旧没有开口说任何一句话,连眼睛,都没有睁开过一下,若不是胸口的起伏,看上去便好似个没气人一样。 地上的霞妃,显然跪的很累了,身子歪七歪八的,倒是一副懒散模样。 “怎么,不是都找到证据了?还不处死我,是在等我亲口承认?” 她陡然一句,率先打破了屋子里的沉默:“我也早就想过会有这一天,是我,如何?” 那龙椅上的人,猛然睁开眼睛,眼底带着嗜血的愤怒:“为什么?” “皇上,要当着晋王的面说吗?” “你……”似乎,她们之间有什么秘密,泓炎识趣退到门边。 “皇兄,人我已经给你带来,余下的,你自己定夺,请你下令,放了三哥吧!” 皇上只是冷冷扫了他一眼:“你下去,你要怎么就怎么,和外面的人说,都给朕滚开,不许靠近半步。” “是,皇兄!” 开门而出,冰冷的夜风,吹散了久站的疲倦,泓炎扫了一圈周围一双双看着自己急切的眼睛,淡声命令:“都散了,各自回去。” “晋王,怎养了?” 泓炎冷笑一声:“还能怎样?证据确凿,她亲口承认。” 现场,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泓炎看了一眼屋子里,对大家挥挥手,神情甚是倦怠:“都散了,余下的,皇上自己会处理。” 大家面面相觑,然后各自心知肚明,纷纷散去。 这个霞妃,取代了骊妃,得皇上万千宠爱,这会儿,恐怕皇上是比心如刀绞还痛着吧。 心爱的女人,杀了自己最疼爱的孩子,目的无非就一个,霞妃肯定是怀孕了,所以想方设法的要除掉太子呢。 余下的便是皇上的私事,皇上自然不愿意任何人过问,晋王让大家散去,也是为大家好,不该听的不听。 一个个作鸟兽散,泓炎眼底,渐渐的,浮上一丝毫不掩饰的得逞笑意,嘴边,也是一抹狡诈。 皇兄大概想不到,在他处心积虑算计他的时候,他也并非逆来顺受,早就有了防范。 看着屋里,如果不出意外,事情就会按着他想要的方向发展。 呵,到时候…… * 翌日一早,霞妃被处以极刑,五马分尸,百官围看,场面甚是血腥,让人胆战心惊。 可这也是在所有人意料之中的事情。 弑君之罪,岂能姑息,就算是真的怀孕了,就算是皇上最疼爱的妃子,她嗜杀了太子,狼子野心,皇上怎可能放过她。 不过让人觉得奇怪的是,皇上判处了霞妃死刑后不久,立刻兵围怀王府,将怀王打入了天牢。 众人猜测纷纭,各种说法不一。 猜测最多的版本,便是怀王会在这个当会儿被囚禁,很有可能他就是太子事件的幕后策划者,而霞妃,便是怀王安插在皇上身边的一颗棋子。 自然,事情尚未公布之前,大家也只是兀自猜测而已,并没有人敢真的把想法说出来。 事实上,他们也不必多番八卦打听,当日下午,皇上就颁发了圣旨,昭告天下。 “怀王泓挚,野心勃勃,以下犯上,顾褫夺其怀字封号,打入天牢,用不得出。” 虽然没有明说是此事乃怀王主使,不过显而易见的,野心勃勃四个字,就已经算是昭告了天下,太子的死,是怀王的手段。 太子殁,怀王被永生囚禁,泓朝,自进入康定年后,这是第一次,剧变。 宫中,太子丧事,已经开始张罗起来。 枫红鸾作为泓炎的妻子,自然也不可避免的忙碌不休,对于太子,她虽然只有几面之缘,却也心疼。 母性的慈悲和温柔,即便是挺着肚子和一身的倦怠,她也不忘日日去看看皇后。 痛失爱子,皇后的世界便像是倒塌了一下,蓬头垢面,不言不语,日日以泪洗面,憔悴不堪。 比起骊妃失子的神态,更是让人可怜几分。 毕竟,骊妃的孩子是胎死腹中,也就几个月大小。 而皇后的太子,却已经养到了四岁了。 换做谁,怕都是会癫狂了。 皇后好歹是记着自己的身份,没有做出太过癫狂的举动,只是把自己关在宫中,哪里都不去,每天最多的时候,就是抚着太子的旧物,伤心涕零。 枫红鸾虽然不能对皇后的难过感同身受,和皇后待在一起的时候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但是只要得空,她也总想陪陪这个可怜的母亲。 太子丧事落定后,皇上也病倒了,几日几夜的高热不退,泓炎终日守在床边,夫妻两人,同在宫中,一个要陪皇上,一个要陪皇后,便是思念对方,也见不上一面。 阴霾,沉重,那种喘不过气来的举国哀伤,在半个月后,才算是渐渐散去。 十一月中旬了,尹天高的死讯传来的时候,枫红鸾半点都不惊讶,她正在院子里修建梅枝,听到杨芸说尹天高死了,她头也不回:“这枝太长了点是吧!” 似乎没有一分吃惊,好像她早就知道尹天高会死一样。 杨芸总也摸不透枫红鸾的脾气,不过她却知道,枫红鸾是个好主子。 听到枫红鸾心无旁骛的修建着梅枝,她也不拿那些旁的事情叨扰枫红鸾,应和道:“剪掉两指长短,应该刚刚好。” “呵呵。” 枫红鸾温柔一笑,转过身,肚子已隆的很高了。 半月过去了,皇上终于病愈,虽然精神极差,却也开始重新上朝掌政。 而皇后,有各位嫔妃以及长公主的陪伴,枫红鸾去看她是有心却多余,不去看也不打紧了,索性也不隔山差五的进宫,一个人躲家里清净。 至于泓炎,自太子殁后,皇上对泓炎的态度,有些不明不白,时时召见泓炎进宫商谈政事,可却不给泓炎一官半职,似乎是有心想培养泓炎,可又似乎很忌惮泓炎。 枫红鸾对此,有过担忧,她总是不希望泓炎涉政太多,可是泓炎每每都安慰她他自有分寸,让她不要担心。 看看自己的肚子,也还是少思虑的好,不知为何,总觉得泓炎好像突然长大了一样。 以前的泓炎,是个大小孩儿,还总是粘着她耍无赖。 如今的泓炎,眼底里总是藏着一份深沉和敏锐,偶尔闪过的精光,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泓炎依旧疼她如生命。 “王妃,王妃!” 或许是她想事情太过入神,连杨芸叫她也没听见,直到杨芸加重了声音,她才猛然反应过来。 “嗯?怎么了?” “奴婢是想说,王爷早上走的时候同奴婢说了,中午要伺候王妃喝一盏红枣莲子羹,王妃这会儿饿吗?” “不喝了,最近没什么食欲。” “可是王爷……” “你怕他啊,只管告诉他我喝了,放心,我不会出卖你的。” 她难得的俏皮一句,脸上收敛了深沉和沉静,露出的是十七岁少女该有的明媚和阳光,笑容调皮灿烂,一如前世无忧无虑的她。 杨芸一脸无奈:“上次也这样,王爷还不是发现了,可把奴婢一顿好骂。” “这此不会,上次你做的不干净,把汤给退回膳房了,岂不是找骂?这次你喝光祭奠了五脏庙,不就没人知道了。” “可是王妃……”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真的不想喝。”红润的脸颊上,是少女淘气撒娇的小模样,杨芸年长枫红鸾许多,看到这孩子气的撒娇表情,没扛得住,无奈叹息一口:“哎,要是让王爷知道了,不定得骂死奴婢。” “放心,我说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还有我知!”门口,陡然传来一个佯怒的声音。 枫红鸾和杨芸脸上,在听到这个声音的一瞬,一个惊恐,一个装傻。 “回来了,这么早,难得难得。” “王,王爷!” 瞧着杨芸这小模样,枫红鸾知道自己又要害她挨骂了,忙给她开脱:“杨芸,不是说给我拿什么王爷吩咐的汤吗?还不去,我饿了。” 杨芸一脸的感激:“是,是,奴婢就去。” 说完,撒腿子跑,逃难似的。 冬日的阳光和煦,照在身上一片暖意,泓炎一袭灰蓝色长袍,这是一种成熟的色调,衬的他俊美的容颜,刚毅了几分,五官轮廓,宛若刀刻,浓眉入鬓,墨眸深邃,鼻梁高挺,薄唇性感。 看着枫红鸾的眼神,带着三分嗔怒,三分无奈,四分,便是温柔宠溺。 “你总也这样,不好好听话,一人吃两人补,平素里我不在家,你是不是都串通了杨芸,这般糟蹋我对你的心意?” 枫红鸾自知理亏,皱皱鼻子:“哪里!” 说是却没有一点底气,心虚的很。 其实也没很多次,无非是倒了几次,退回去膳房一两次,多数时候,她还是怪怪听话的。 泓炎无奈的叹息一口:“哎,你啊,你啊,真是说你一句我舍不得,打你一下我下不了手,可是却偏偏你不乖的让我牙痒痒。” “不然,叫你咬上一口。”撩起袖子,就往泓炎嘴边凑。 他张开嘴,露出一副白牙,作势恶狠狠的就要咬下来。 落在她手臂上的,却不是疼痛的啃咬,而是让人脸红心跳的舔舐牙齿的暧昧的摩挲。 枫红鸾噗嗤娇笑一声,往回抽手:“咬过了,你解气了。” 他却一把抓住她的皓腕,轻轻一带,她整个娇小的身子,便顺势落入了他的臂弯中,但听得他把脑袋埋在她脖颈之间,吐气温热滚烫:“谁说的,还没解呢!” 说完,薄唇划过她的耳际,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她的红唇上,灵舌顺势而入,唇齿,肆意啃咬舔弄她的芬芳。 大白天的,枫红鸾不禁脸红,伸手推拒他,却只换来他更为强势的索取。 红唇中,来不及吐出一句反抗, 就被他彻彻底底堵住了嘴,连个呼吸的空间都不留给她的。 杨芸送银耳红枣汤进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们家这王爷啊,就不能稍微收敛一些吗? 这样的暧昧戏码,杨芸从一开始的脸红心跳,到现在,只剩下稍微的尴尬,除此之外,眉头都不会再眨巴以下了,因为,太习以为常了? 415 夫复何求! 这样的暧昧戏码,杨芸从一开始的脸红心跳,到现在,只剩下稍微的尴尬,除此之外,眉头都不会再眨巴以下了,因为,太习以为常了。 冗长的吻,直到感受到枫红鸾渐渐困难的呼吸,泓炎才舍得松开。 一眼,就瞧见了院门口的杨芸,杨芸低眉垂首,装作什么都看不到。 泓炎邪魅的对着枫红鸾一笑,使坏的在枫红鸾耳边吐气:“怎么办,被人看到了呢!” “啊!”枫红鸾低呼一声,顺着泓炎几分邪魅的目光,看到了门口端着托盘的杨芸。 一张粉脸上,顿时红云密布,活脱脱就像是两只红苹果。 “讨厌!”她嗔怨一句,粉拳抡上泓炎的胸膛。 泓炎不躲不避,这样的捶打,对他来说,就像是挠痒痒一样。 甚至,是一种变相的挑逗和诱惑。 伸手握住枫红鸾的手,他温柔启口:“过几日,我带你去我别苑住上一阵子吧,那里有天然的温泉。” 泓炎的别苑,对枫红鸾来说,总是个很神秘的地方。 在没有嫁给泓炎之前,泓炎在她心头的印象一直恶劣。 对于泓炎的别苑有所未闻,所听到的,都是一些污秽下流的传言。 传说中泓炎北苑之中,养了许多貌美如仙的女子,这些女子,一些是泓炎强抢来的民女,一些是泓炎从妓院赎回来的妓女。 圈养在别院中,就像是泓炎的一个小小后宫。 对于泓炎而言,这些女人都是玩物,玩腻歪了,不高兴了,就把她们丢到后山之中喂狼。 虽然现在的她早就知道这些传言都只是泓炎自毁名声放出的风而已,不过对这个别苑,心头总存了几分神秘感。 “嗯!”她应道,其实早就想去看看泓炎的别苑,到底是怎般模样。 “先把汤给喝了吧!杨芸……” “是!”杨芸忙低眉垂首端着托盘进来,目光,很识相的不去看枫红鸾,怕枫红鸾尴尬。 又是银耳红枣汤,随着肚子的一日日变大,泓炎总是换着花样的给她养神,她都算是怕了泓炎了,这些个补品,一天三顿当饭吃,吃的很是腻味,可不吃,泓炎又该说她糟践他的心意了。 无奈的端起,明明是甜爽可口的东西,却叫她吃的好似喝毒药一样,一轱辘的落腹,她正要给泓炎看看自己的战绩,却因为喝的太急,一下反胃上来,大口的银耳,都从喉咙口涌了出来,吐了一地。 “红鸾!” 泓炎脸上满是焦虑:“怎么了?” “还不是你!”吐光了,倒又好受了,看来,就是她想吃,孩子还抗议呢。 没好气的看着泓炎:“不想吃,吃的怪难受的。” “哎,你啊,我当真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好了好了,不爱吃就不吃吧,余下那些个补品,放着也是个坏,都给丢了吧。” “丢了做什么,白白浪费银子,再说这些银耳啊,红枣啊,我不吃别人也可以吃啊,谁说非要孕妇吃了。” 说到孕妇,猛然脑子里闪过陆颖的影子,便有些不痛了:“你说,我爹爹是不是执意要娶陆颖了?”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显然,这个话题很扫兴。 枫红鸾无奈叹息一口:“说实话,我不愿意我爹爹娶她进门,我总觉的从她身上,看得到董雪琴的影子。” “好在,太子没了,举国哀悼,一月之内你爹爹都不会行嫁娶喜事的。一月之后的事情,也不是我们说的准的。” 同枫城决裂后,她就再无和枫府有所来往,就算是想要关心枫城,也没的法子,只能自己在这边,兀自感慨着急。 泓炎知道她心里牵挂枫城,伸手轻抚枫红鸾的后背:“你放心,若是她真是个恶女人,和董雪琴一样,那日后要解决她,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只怕拖拖拉拉,她做出什么对不起我枫府和我爹爹的事情,就像那董雪琴,如果没有她,我母亲也不会死。” 她说着,眼底满是恨意。 何吉祥一心求死,那些话虽然带着激将味道,但是对于毒杀自己母亲的事情,枫红鸾却是深信不疑。 因为何吉祥就算是要扯谎求死,也不可能对幼年时候的事情记忆的这般清清楚楚,描述的这般绘声绘色。 除非,这件事情,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枫红鸾是记得何吉祥三天两头送蜜饯给母亲吃,她只想不到,那蜜饯,会送了他母亲的性命。 董氏的歹毒,让她发指,越发的觉得,叫董氏死的太过简单了一些。 如今,陆颖在枫红鸾心中,便是和董氏一模一样的人儿,迁怒也要,枫红鸾或多或少的,把对董氏的憎恶和恨意,部分转嫁到了陆颖身上。 她只怕,如果不防范于未然,陆颖将和董氏一样,端着一副可怜兮兮,卑微小心的样貌,做出猪狗不如,忘恩负义的举动。 何吉祥和董氏联手下毒杀害枫红鸾母亲之事,泓炎听枫红鸾说过一回。 看着枫红鸾如今面色沉重的样子,她知道枫红鸾是怕陆颖成为第二个董氏,对枫府不利,对枫城不利。 他安慰:“放心,我派了人日夜监视那个陆颖,一旦她不安分守己,我立马让人终结了她。” 说到终结,枫红鸾终究还是有几分不忍心,可不是对陆颖动了恻隐之心,只是因为陆颖腹中,有她枫府的骨肉。 枫红鸾左右都是为难。 既讨厌陆颖,可又不舍得伤害枫城的孩子,权衡一番,她还是做了决定:“想她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防范着便是,一旦她真的做什么对不起我枫府的事情,我自会定夺。” “别心烦了!” 修长的手指,抚上枫红鸾的眉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听我的。” “嗯!” 总觉得,他的话,让她莫名的安心。 他的眼神,成熟稳重多了,收敛了所有的玩世不恭和孩子气,那被遮掩的皇者气息,就开始一点点流露出来。 这样的变化,不知道是好是坏。 皇上最近刻意的培养却又小心的防范,不知道是好是坏。 不心烦,怎可能。 如今倒是有些怀念起以前那个没心没肺的枫红鸾。 总好似天塌下来,都同她无关一样。 现在,怕是再也回不去那样的心境了。 忧思,多虑,她在单纯这两个字上,受过太多的委屈和伤害,所以这一世的她,注定是未雨绸缪,事事都放不下。 放不下父亲,放不下枫府,放不下泓炎! 到底何时,才能过上太平日子。 若是可以,她真愿放弃眼前平静安宁的日子,同泓炎浪迹天涯,笑傲江湖。 水眸黑眸,向往的看着远方的天际,她眼神里,流露出来一抹无奈。 世事纷扰,怕是真正的风平浪静,等到望眼欲穿了,也不一定会来。 * 这一日,乌云翻涌,遮天蔽日,波诡云谲。 朝堂政事,当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泓挚被贬谪为庶民,收监囚禁。 皇上私以为这是他念在兄弟之情,对泓挚最宽泛的惩罚了。 泓挚串通他的宠妃,杀害了他的孩子,他不一命抵一命,都是顾念了这几年的手足之情。 可他哪里想到,泓挚狼子野心,杀害太子却拒不悔改,非但不会改,居然还摆出这一道威胁。 “清者自清,皇上听信谗言,冤枉泓挚,泓挚是我夫君,我最是了解他的秉性,就算全天下人说他杀了太子,我也愿意为他闭上眼睛关上耳朵,我以人头担保,此事,绝非泓挚所为,皇上若是执意诬赖,那我只能用我高丽公主的身份,警告双上,我高丽国的驸马爷,不可能任人宰割欺辱。” 早朝上,慕容安儿掷地有声的铿锵言论,还在耳畔回荡。 想到慕容安儿所谓“清者自清”的高傲言论,皇上就气的脸面铁青。 议政殿中,他铁群抡在案桌上,看着面前的泓炎泓文,问道:“慕容安儿的意思,是要代表高丽国,向朕宣战是吗?” “皇兄息怒!” 泓文语拙,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说着一句不顶事的。 泓炎却显然有见识多了:“皇兄何必和一个妇道人家较真,高丽国和我朝联姻,无非就是为了寻求庇佑,以高丽的国力,脱离了我国,迟早会被周边狼子野心的小国给吞并了。区区弹丸之地,也不过就是系着绳子的狼狗,吠叫在行,可想扑过来咬主子,他还是没这个胆子。” “是是是!”泓文忙符合,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讨皇上喜欢,可是看到皇上听到泓炎的话后,眉目稍有舒展,他就知道这就是皇上喜欢听的,忙跟在泓炎后面道,“那慕容安儿耀武扬威个什么劲儿,高丽弹丸之地,若是她们真进犯, 不出三日,就会被我国夷为平地。” 一袭明黄色龙袍的皇上,怒目已经平息了许多,冷笑一声道:“是,区区高丽想同朕叫板,慕容安儿,还真是把自己看的太高了。” “慕容安儿语出狂妄,对皇兄大为不敬,若是姑息,虽可显皇兄大度,可叫人编排一番,却以为皇兄你是忌惮高丽国实力,所以不敢对慕容安儿治罪。” 泓炎义愤填膺道。 “是啊,那嚣张的泼妇,就该给她点教训。” 泓文依旧是符合的分。 “这个朕心里自有主张,此事,朕会定夺,老三,你下先去,老五,朕有话要同你说。” “是,皇兄!” 随着泓文退出,殿堂之中,只剩下皇上和泓炎两人。 最近皇上对泓炎的态度,甚为矛盾,既日日留下泓炎商谈政事,又不给半点实权。 似乎他有心培养泓炎,却又忌惮什么。 泓文一走,皇上脸上显出几分倦怠:“如今只有你我兄弟两人,我有些事情想问你,你如实告诉我。” “皇兄,问吧。” “你觉得,太子之事,真的是老四做的吗?” 泓炎怔了一下,摇头,又点头,又摇头,一脸犹豫之色。 “你到底怎么想的?” “依我了解的四哥,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我在四哥府上,看到过一个人。” “什么人?” “江南子!” “你说……那个医治了朕疾病的江南子?” 泓炎点点头:“也或许,江南子是应四哥之邀,给四哥治病的,江南子医术高明,这只人所周知的,四哥身子不好,也是众人皆知,或许四哥只是想请江南子看病。” “你什么时候看到的江南子?” “去年,就在皇兄得病那阵子。” 皇上眉心一紧,看着泓炎:“你是说,朕得病的那一阵,江南子同老四有过来往?” “嗯!今年红鸾身子不好,我请江南子来诊病,江南子只在我家住了几天,就搬去四哥处了,之后,好像听说江南子一直住在四哥别苑之中,未曾离开。看着情形,和四哥想必是非常要好。” “非常要好!”皇上重复一句,忽然冷了脸色,“你还记得,江南子进宫给朕诊病的时候,第一句话说了什么?” 泓炎忙道:“记得,他说,他可以治好你。” “你还记得,他给朕行礼否?” “这个,臣弟倒是没注意。”自然,泓炎是知道的,当日江南子进宫诊病,他也在场,还替江南子捏了一把汗。 江南子未行君臣之礼不说,对皇上也直称“你”,而不是尊称“皇上”! 泓炎自然知道,要江南子给皇上治病,已经是非常为难江南子的事情。 更别说,要江南子给眼前这个夺了自己位置,还狠毒杀害了自己的人行礼问好了。 他的态度非常淡漠,对待高高在上的皇帝,就好像是对待一个寻常的百姓,不多言,不多语,只诊病,只开药,皇帝病愈后,他也只要了那颗带毒的珠子,不和皇宫,和皇城,和京城有半点牵连,潇洒而去。 所有人都觉得江南子是个怪人。 身上,狂傲和内敛两种矛盾的个性,可以相安无事的共存。 而且对于金钱权势的视如粪土,让人唏嘘。 如今看来,这些怪异,倒都是有据可循了。 皇上生性多疑,爱猜忌,而泓炎很“巧妙”的提供了一条线索给皇上,半真半假。 只要皇上查到江南子真的就在怀王别苑之中,只怕,在皇上心里,对泓挚的态度,便会更加的如泓炎所愿。 “江南子!”暗暗的念了一句这三个字,皇帝的眼睛肿,分明装了一抹冷冽。 * 大牢之中,泓挚平心静气,席地盘腿打坐。 牢门外的动静,也没引起他半分注意,似在魂游太虚。 直到一声哭泣传来,他才缓缓睁开眼睛。 “你怎么来了,赶紧回去!” 木门外头,站着一抹翠绿色的身影,娇俏的容颜上,如今写满了憔悴和疲倦,两挂晶莹的泪珠,惹人心疼。 “王爷!” “呵!”他苦笑一声,“如今,我早是庶民身份了,安儿,叫我泓挚吧!” “不,你永远是我心头的王,谁也不能削却你尊贵的身份,羞辱你,凌虐你,我会想办法的,王爷,我会接你出来的。” “安儿!”此刻,眼前身材娇小的女子,带给泓挚的是莫大的感动,“你不要做傻事,我会没事的你放心。” 这句“没事”,不过是安慰罢了。 饶是泓挚运筹帷幄,也不知道自己这次到底是栽在了哪里? 若是说是皇上对他有所忌惮而要设计他,但是陪上太子性命这种事情,泓挚绝对不相信皇上舍得。 皇上子嗣单薄,唯独太子一个男儿,从小悉心培养,就是为了让太子能够继承大统。 为此,皇上甚至处处防范着泓炎,怕泓炎带坏了太子。 太子就是皇上的希望,尤其是骊妃流产后,皇上更是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太子的身上。 虎毒不食子,皇上绝对不需要为了掰倒冤枉他,而拼上太子。 他坚信,不是皇上要害他。 可是如果不是皇上,还有谁? 脑子里,倒是有一个人——江南子。 但是,他也找不到江南子的动机,如果江南子要害他,老早在之前给他们全府下毒的时候,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毒死整个怀王府的人,也不必费力吧唧的下毒,又费力吧唧的解毒了。 江南子有无数个机会可以杀了他,没必要这样费劲的陷害他。 除却这两人,他当真想不到,世界上还有个谁,会如此处心积虑的对付她。 费算子算过,这次狩猎天象异动,波诡云谲,必定有大变,他正是为了躲个清闲才称病没有上山,没想到,这次巨变,却正是冲着他来的,就算是他躲在家中避嫌,却也避不开这一出劫难。 如今,看着为自己奔波劳力憔悴的安儿,他头一回恨自己如此无能,居然被人整的死死的,却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 这种无力感,演变成了对安儿的愧疚:“对不起,安儿!” “王爷,不要和我说对不起,我会还你一个清白的。” “安儿……” “王爷!” 慕容安儿上前,握住了泓挚手,深情又坚定道,“就算全天下都冤枉你,只要你说没有,我就相信。” “安儿!” 感动到不知能说什么,他只能隔着木山岚,紧紧的抱住了慕容安儿。 这一刻,是唯一的一颗,他的心里,慕容安儿的地位,超过了枫红鸾的。 虽然,这种地位,不能同日而语。 他对慕容安儿的,是怜爱,是愧疚,是感激。 而对枫红鸾的,从始至终,都是爱。 他对自己生气,他不值得的慕容安儿任何的付出,他的心,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爱上慕容安儿,他恨自己这颗没有办法爱上这个为了自己,可以付出一切的女人。 “王爷,我会打点好一切,你瘦了许多,你记得要好好照顾自己,你身子不大好,这里潮湿阴冷的很,我给你带了一点药,你记得要按时吃。” 似乎感觉到了泓挚的挣扎和愧疚。 慕容安儿松开了泓挚,故作轻松的勾起一抹笑,送了一个布囊到泓挚手中:“除了你常吃的那几种药,我还叫人做了一些大补丸,你要好好吃药,知道吗?” “嗯!”泓挚鼻子一酸,多想抱住眼前的女人,告诉她安儿,我会学会爱你,学会把枫红鸾拿走的那颗心,一点点的收回来,放到你的手心中。 慕容安儿似乎了然一般,甜甜一笑:“王爷,无论如何,我只要你在我身边好好的,那样就够了,我会救你出去的,你放心,不惜一切,我也会救你出去。” 这样的誓言,瞬间,将一切山盟海誓都比了下去。 感动,自心底蔓延,或许,一开始他就错付了真心,眼前的女子,患难于共,夫复何求。 ——题外话—— 这几天都更的老晚了,又少,对不起大家了1 416 比谁绝 慕容安儿藐视朝堂,公然同皇上叫板的处罚已经下来,倒是并不重,只是软禁罢了。 这日的上午,泓炎难得没有进宫,同枫红鸾一道收拾东西。 “如果不方便,其实不用去别苑了也行。” 知道泓炎近日颇为繁忙,而泓炎的别苑也早郊外甚远的某处山腰,她只怕泓炎来回奔波的徒惹疲惫。 泓炎只是轻笑一声:“皇兄那我已说过,近日都想陪你,若是没有急事,想必皇兄也不会召见我。” 枫红鸾安心一笑:“如此,便好。” 收拾的东西不多,别苑里基本都有,也就是吩咐杨芸拾掇了一些常用不离身的,旁的委实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这几日朝堂中的波诡云谲,枫红鸾略有耳闻,慕容安儿的软禁,她也知晓一二。 不过在家里,泓炎不多说,她也不问。 如今这个世界,已经完全非她意料之中那个世界了。 她也没法给泓炎任何意见和建议。 她想,泓炎总能安排好一切,无需她多费心。 定的傍晚出发,申时二刻,附上却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沁阳公主的到来,着实出乎枫红鸾的意料。 事实上她已有许久没有见过沁阳公主。 太子出事,皇后伤心欲绝,她进宫去陪伴皇后的时候,也没见沁阳公主,当时还以为是两人陪伴皇后的时间错开了,她也没多想。 况且沁阳公主性子淡薄,喜清净,大约要去陪伴安慰皇后,也会选在一个特殊的少人的时候,所以她一直没见到。 如今陡然公主到访,她细细一算,似上次给沁阳公主送了一次信后,真就再没有见过沁阳公主了。 事情颇多,她没有再进宫去,而黄定德也没有再登门拜访过,事情过去一个来月,也不知道沁阳公主和黄定德现在如何了。 直觉,沁阳公主这次出宫来,便是和黄定德有关联。 果不其然。 沁阳公主神色疲倦,一看到泓炎,就落了两行泪,脸上,清减了许多,容颜看上去,颇为憔悴。 “小炎,红鸾,这次,你们一定要帮帮我。” “怎么了?”泓炎同沁阳虽然不是一母所出,但是因为脾气习性相近,倒是在兄妹几个中,最是聊得来。 平素里泓炎只要进宫,都会去看看沁阳公主。 不过这一阵子,泓炎进宫都让皇上拉去批阅奏折,鲜少一些空闲时间,也都给了枫红鸾,是以泓炎同沁阳,也是许久未曾见面。 如今看着沁阳公主梨花带泪的模样,泓炎脸上,写满了心疼。 枫红鸾瞧着杨芸在场,怕有些事情沁阳不方便说,便打发了杨芸出去泡茶准备糕点。 枫红鸾贴心,沁阳公主感激的看了枫红鸾一眼,见到杨芸出去,呜呜咽咽的开了口:“我和定德的通信,被太后娘娘发现了。她一直软禁着我,而定德,她说了为了防止定德祸害我,要把定德给处置了。我千辛万苦,今日终得逃出皇宫,小炎,你帮帮我,你帮帮我,你帮我去找找定德,我只怕,我只怕……” 从没想过,清淡如风,淡泊如水,从来一副宠辱不惊模样的温润女子,也会有这样脆弱的一面。 倒是枫红鸾和泓炎不上心,不然早该发现黄定德和沁阳公主没了任何一点反应,这其中必定出了什么事情。 泓炎一个男人,这种儿女私情他也不擅长,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安慰沁阳:“母后不至于如此心狠手辣,六姐你稍安勿躁,我现在就派人去黄定德家中打探一番。” “速去,小炎,我心头怕的很。” “嗯,红鸾,你帮我陪着我六姐,我亲自去吧。” 瞧着日暮西沉,看来今日的别苑之行,也是无望了。 不过事有轻重缓急,别苑温泉,什么时候都可以泡,而黄定德性命,却是片刻耽误不得。 更何况,黄定德对泓炎来说,也算是个志趣相投,知己之交的人。 枫红鸾从未看过泓炎礼贤过任何人,只黄定德一个,让泓炎刮目相看,平素里,泓炎也对黄定德是赞赏有加,若不是两人身份障碍,怕是泓炎都巴不得和黄定德过八拜之交,结成兄弟呢。 给了泓炎一个安心的眼神,她道:“去吧,这里有我。” 沁阳似乎彻底的抛却了女儿家的矜持,上前握住了泓炎的手:“若是他真的出了什么事,你切不可瞒着我,我早已下了决心,此生此世,生死相随,你同红鸾感情甚笃,你应该明白我的心,小炎,结果无论如何,请你如实相告,好吗?” 此情,叫人动容。 叫人,无法拒绝她的请求,泓炎犹豫了一下,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我答应你,无论结局如何,我都不会瞒着你 。” 是啊,设身处地而言,若是枫红鸾和泓炎没了彼此,又怎可能苟且偷生。 黄定德若当真罹难了,只怕是瞒着沁阳,没有了对方陪伴的日子,对沁阳来说,也是生不如死。 思君念君不见君,相思苦莲心。 枫红鸾上前,握住了沁阳公主的手。 这个因为长的像先帝的宠妃而耽误了终身的女子啊,这个性情淡泊温柔似水的公主啊,此生也就爱了这样轰轰烈烈一回,老天可不能那般残忍。 虽然记忆中,黄定德在她被烧死的时候都活的好好的,但是她此刻心头也忐忑,所有人的命轮都已经改变了,她不敢笃定,这一世中的黄定德,还能不能像上一世那样,名声显赫,功名利禄双收,成为人人趋之若鹜的大画家。 她更不敢笃定的是,黄定德和公主的未来,会如何。 泓炎去探听,她和沁阳在屋内等候。 沁阳的坐立难安,枫红鸾感同身受,却又词穷的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结局没来之前,她也忐忑不安。 泓炎去了许久,回来的时候,脸色不知道是喜是悲,沁阳几乎是扑过去:“怎样?” 泓炎面色稍显了犹豫,沁阳几乎都要急哭了:“到底怎么了?” “黄定德,出家为僧了。” “什么!” 这个消息,虽然不比黄定德死了来的残忍,却也叫人无法承受。 “怎会?他说了,死生契阔,与子偕老的,怎么会抛下我,出家为僧。” “莫不是太后意思?”枫红鸾抬头看着泓炎。 泓炎目光抱歉的落在沁阳身上,毕竟太后,是泓炎的生母,太后这般对待沁阳,泓炎心头也过意不去。 为了宽慰沁阳,他也只能道:“母后那边我会尽量劝说的,我上了寺找过黄定德,他让我把这个给六姐你。” 是一块玉佩,枫红鸾手里也有差不多的,不过玉佩上的图案泓炎手里的不一样。 她的玉佩是泓炎给她的,说是每一个皇子出生时候,都会让宫廷玉匠打造,而泓炎现在送到的沁阳公主手里的,是差不多一块玉佩。 沁阳看到玉佩,眼泪涟涟,不住落下:“连我给的定情信物都还给了我,他不要我了是吗?” 果然,这东西是沁阳的,是沁阳出生皇家的凭证。 想必玉佩上,还刻着沁阳的生辰八字。 看着似乎肝肠寸断的沁阳,夫妻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今日本是好心情,如今,也叫这事情给打乱的了情志。 看着一脸凄凉苦笑的沁阳,昏黄的夕阳打在沁阳美丽的侧脸上,她已经不再年轻了,眼角甚至有了一丝细纹,她的青春,蹉跎了太多,只余下这一些。 再不疯狂,她就真的要老了。 枫红鸾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忽然一把抓住了沁阳的手:“就算要同公主说再见,也要当面说清楚,走,我们去找他。” 泓炎显然被枫红鸾的举动怔住了,不过嘴角,却是勾起了一抹赞许的笑容,拉住了沁阳另一只手:“是,六姐,就算要分开,也不是他说了算的,你还没同意,不是吗?” 晶莹的泪珠,划过沁阳的自己嘴角,苦涩的笑容,在脸上蔓延开来,语气,却无比坚定:“是,我不同意。” 寒山寺,名不见经传一座败落的小寺庙,寥寥就几个和尚,寺庙甚小,平日里香客也只有附近的几个村民,一进去,便是一股子败落清冷的味道。 打扫的小沙弥有些眼力劲儿,瞧着结伴而来的三个华服男女,不敢怠慢了,匆匆上前招呼:“施主是来上香,还是来还愿?” “小师傅,请让如念师傅出来。” 如念,不如不念?还是如果想念? 那小沙弥楞了一下,比了个佛手,躬身道:“如念师弟不见客。” “那就别怪我们扰了佛堂清净了。”枫红鸾一脸飞扬跋扈,自然是吓唬那小沙弥的。 小孩子不禁吓,果然慌了,忙道:“佛门清净,你们修的胡来,如念就在后院第三间禅房,早说他没断红尘,迟早给我们寺院惹了麻烦,你们要是要把他带走也趁早,也不念经诵佛的,真不知道师傅干嘛要留着他。” 显然,黄定德在这里,挺不结人缘的。 不过黄定德脾气便是如此,投缘的人,他可以掏心置腹。 而如果不投缘的人,他是正眼都不会瞧一眼。 虽然这辈子人人的命运轮盘都有所变化,但是想来黄定德的个性,应该同上辈子一样,脾气甚怪。 不知道的人以为是清高,至少以前的枫红鸾就这样认为。 不过相处后才知道,并不似印象中那般模样。 黄定德此人,性情凉薄,但是对于知己朋友,却是一股子热络心肠。 这个寺庙里,他的才情无人欣赏,他又不是那种喜欢交际的人,自然就没人缘了。 而且以黄定德凉薄的性子,得罪些许人,也是不出意外的。 眼前这个小沙弥,对黄定德就似乎看不上眼,一下把黄定德给出卖了。 有些事情,还是让沁阳和黄定德私下解决的好,枫红鸾和泓炎对了个眼神,彼此心领神会,由泓炎开的口:“六姐,你去吧,为和红鸾在这里等你。” 沁阳眼神十分坚定:“嗯!” 步子,也毫不犹豫。 似乎她要去寻的,不是一个让或许会让她伤心欲绝的结果,而是,要去吧黄定德带回来,要去把自己的真爱把握在手心之中。 泓炎同枫红鸾出了寺庙,在附近并肩而行,天色已经黑透了,寺庙外头有一条小道,小道上点着灯笼,隔着十来步一盏,倒不显得黑暗。 一圈圈昏黄,拉长了两人的身影,两人心思都沉沉。 泓炎忽然紧紧的握住了枫红鸾的手:“我很庆幸,你我都坚持了。” 枫红鸾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两人的婚姻,也非一帆风顺,为了能在一起,身子不惜用那种自毁名声的法子。 看着隆起的肚子,她倒是满面愁绪起来:“四月放出了风,说我怀了你的孩子,可这孩子。却是五月才来的,差了一个多月,虽我现在才七月,可外头只知道我已经九个月了,哎,我可真是发愁,十月怀胎,如果我怀足了十月,可不定得给人说我怀了个怪物。” 泓炎却笑了起来:“谁敢说你!谁敢说我孩子是个怪物,我就要了他的狗命。” 难为他还有这心思笑,当时将错就错的,再说皇上甚至都下了,要澄清也难,她本就空空如也的肚子,却要伪装成怀胎的样子。 现在倒好,外界都知道这孩子九个月,再多一个月就呱呱坠地了。 可是孩子实在才七个多月。 平素里也不去想这问题,可现在忽然就发愁起来。 世上从来只有早产,而没听过晚产的,即便是晚产,最多也就十来日,她这个一个多月,到时候,只怕惹人非议。 “悠悠众口,你能全部都堵住了,不然找个与世隔绝的地儿,把我藏起来算了。” 她就是玩笑一句。 泓炎却眼神颇为认真的看着她:“那就在别苑之中,没有人会叨扰你。” 他的眼底,似乎藏着什么秘密,可是枫红鸾要去探究的时候,那秘密一闪而过,他脸上恢复了玩笑的样子:“你觉得如何?不然,可真没办法解释孩子的事情了。” 枫红鸾思忖片刻,懊恼的叹息一口:“算了,到时候再说吧,大不了,就让太医扯个谎,说我生病那段时间,耽误了孩子生长,所以孩子出来晚了。” 她倒是会想法子。 泓炎也没说什么,只是上前轻轻的搂住她,温暖的掌心,抚上她被夜风吹的冰凉的脸颊:“我会给你和孩子,全天下最大的幸福。” 心底,一阵暖风起,虽是寒冬腊月,可他宽厚的胸膛和粗糙的掌心里,却是送来了五月的日光更加和煦的暖意。 她贴的她更紧了,陡然听到寺庙里,传来传来女人痛哭的声音。 “六姐!”泓炎眉心一紧。 枫红鸾也脸色大变:“去看看!” * 血,一小股,涓涓细流一般,从一袭青灰色僧袍的黄定德右手手臂上落下。 血液的源头上,赫然是一片骨肉剥离的触目惊心。 沁阳脸色惨白,哭的泣不成声摇摇欲坠。 而黄定德,脸色是同样的惨白,目光似没看到冲进来的泓炎和枫红鸾一般,只是冷漠的看着眼前的沁阳公主,一字一句道:“你喜欢的,不就是我才情,不就是我做的画?现在,我自废了右手,我什么都没了,我就是再也不可能拿起画笔的和尚。” “你……”枫红鸾震惊的看着黄定德。 他这是要做什么? 这是他拒绝沁阳公主的方式? 自废右手,他居然这么绝! 沁阳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黄定德的冷言冷语,却没有要停止的意思:“我说了你不要再害我,你见我的任何一次,都有可能送了我全家的命,对我是曾经对你有过好感,那无非是看在你长的还可以,而且是堂堂的公主,我想要攀权富贵,我想要做驸马爷,我受够了在字画街贫苦卖画为生的日子。不然,我怎么可能喜欢你,你不看看你几岁了,你不看看我几岁?我愿意让你老牛吃嫩草,无非是……” “住嘴……” 泓炎眼底,一片冷凝,虽然作为旁观者,轻而易举的看得出来黄定德的良苦用心,可是,这一句句一字字,都是刀啊,都是针啊。 看着惨白脸色几乎要晕厥过去的沁阳,泓炎哪里还忍心黄定德继续他的良苦用心。 断线珍珠般的眼泪,从沁阳清明的眼中不住落下,枫红鸾都以为沁阳要承不住晕厥过去,沁阳却踉跄了步子,上前一把抱住了黄定德的手,大哭着手忙脚乱给他包扎伤口:“你骗我,你只管骗我,你以为这样我会走吗?你以为你骂我,你羞辱我,你说谎,你废掉这只手我就会走吗?” “走开!”黄定德的语气显然不稳了,带着几分强忍的哽咽,“走,把她给我带走。” 他几乎是哀嚎。 泓炎见此情此景,知道今日若是再僵持下去,两人都只会受伤更多,上前要拉沁阳。 却见平素里端庄娴雅的沁阳,此刻却宛若个疯妇,一把挣脱了泓炎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地上捡起了一把带着血迹的匕首,不等泓炎等人反应过来,那匕首的尖锐,从上至下,划过了她的脸颊。 “我可以走。”每一个字,都带动一挂血珠的落下。 泓炎脸色苍白,惊呼着上去抢过了沁阳的匕首,沁阳眼神,却看都不看泓炎一眼,直视那般凄绝的望着黄定德,近乎歇斯底里的吼道:“你不是说,你看上的是我的脸,我看上的是你的手,你毁了我看上你的,我就毁了你看上我的。” 沁阳的刚烈,让枫红鸾震惊。 自毁容颜,枫红鸾知道,沁阳不是为了赌气,不是为了报复,她只是想告诉黄定德,如果继续赶她走,她会一点点,把自己毁掉。 “沁阳!”男的有泪不轻弹,可此刻,黄定德却再也无法伪装冷漠和决绝,两行泪珠,潸然落下,眼底沉痛,让人不忍目睹。 有情人,难成眷属。 此情此景,何等凄绝。 枫红鸾都不禁染了泪水,好在泓炎算是理智,一把拉开两人,急道:“人定胜天,你们这是要做什么?红鸾,赶紧给她们两人止血,我去请人帮忙。” 眼看着黄定德的手和沁阳的脸血流如注,她从震惊和痛楚中缓过神来,忙是按着泓炎枫府,上前给两个止血。 这苦命鸳鸯,爱的浓烈,爱的也壮烈。 若是可以,她倒是愿意告诉两人,命运,其实完全可以由着自己改变,她,不正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自然,有些事情,她也不可能言传身教,但是她始终相信,人定胜天。 只愿,她们能够坚持了。 她就是想不明白,命运的轮盘,何以变的如此不符合原先的轨迹,黄定德和沁阳到底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题外话—— 小九大姐真是有心无力啊,想更多点,可是之前6000懒惰惯了,一下没法调整“字差”,哎呦妈呀,半夜12点更惯了,连“时差”我都调不过来了。。? 417 晋王别苑,浮生得闲 这一通闹腾,沁阳和黄定德,倒是再也分不开了似的。 眼底满是心疼,彼此看着对方的伤口,黄定德只恨自己无能,而沁阳却哭命运不公。 她如何会不知道,先帝之所以疼爱她,不过是移情罢了。 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她,性子却沉静内敛,完全没有半分被宠坏了的公主嚣张跋扈之气,那是因为她从小就知道,她是个替身,万千宠爱,无非是因为她的面孔长的像父皇的宠妃。 年幼无知的她,或许还可以懵懂的享受着这份疼爱。 可是年长后的她,每次面对父皇眼底泛着浓烈爱意的端详,心底都会哀凉不止。 谁愿意,做一个替身。 而且,随着父皇自私的帮她拒绝了所有求亲,一年年蹉跎她的韶华,她悲凉的心,越发的涩然苦楚。 从前,或许她有哀怨命运的时刻,但是随着年岁的增长,这些哀怨,也渐渐如同尘埃一般,落在地上,厚厚实实一层,把整颗心都掩埋了起来。 不去想,不去回忆,不去感伤,只想就这般宁静平淡的度过余生便好。 可是现在,活了二十六载,唯独一次动了心,却没想到,会受尽百般阻挠。 她已经经不住岁月的蹉跎了,她已经二十六了。 岁月对她,就像是一块磨盘,她就是那一头驴子,拉着磨盘,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她的世界里,只有偌大的后宫,只有那金丝牢笼一样的宫殿。 黄定德的出现,无疑是天际的彩虹,她挣脱了磨盘,这一次,就算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她也会追着那道美丽的风景,义无反顾。 沁阳的性子沉静,可是骨子里的倔强,却是让枫红鸾佩服。 为了黄定德,她愿意抛弃一切,容颜和身份,大约,甚至还有性命。 看着她脸上包扎的伤口,虽然大夫说了如果用了最好的金疮药,不会留下太过明显的伤疤,不过这一刀子,也够痛楚的。 “泓炎,想想法子吧,公主总不能这样回宫去!” 这苦命鸳鸯,惹了枫红鸾一腔的同情。 泓炎沉默了片刻,像是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我知道,有个地方安全,暂时可以安顿六姐和黄兄,不过……” “不过什么?” “没什么!”泓炎摇摇头,“我会安排,你放心。” 最近的泓炎,总像是藏着什么心事,可是无论枫红鸾如何去探究,却也看不出个究竟来。 他的心事藏的极好,很深。 枫红鸾不希望他瞒着自己,可是她却也明白,泓炎会瞒着她,必定是那些事情,不想把她牵扯进去。 她还是尊重泓炎的,要说的,泓炎时机到了自然会告诉她。 就像是她对董氏和何吉祥凌澈等下杀手的事情,虽然一开始想过隐瞒,可到了最后,不也告诉了泓炎。 “嗯,公主从宫中逃出,想必这个时候,宫中已经大乱,母后第一个想到的,必定就是黄定德,事不宜迟,你还是赶紧把人给安顿了,还有黄定德的家人,你也安顿一番,免得太后恼羞成怒,拿那些无辜之人问罪。” “嗯!” 枫红鸾想的周到,一边的沁阳和黄定德,俱是感激的看向她,她回了两人一个温柔的微笑。 她总归是不忍心,看到黄定德和沁阳,一双有情人,落个悲惨的结局。 或许现在这种时刻,沁阳和黄定德之事,无疑是给她和泓炎添了麻烦。 可麻烦也不少了,她也真心不在乎多这一个。 泓炎出去做了一番安排,半个时辰后有马车停在了寒山寺外,车子里,坐着一个老妪,半百年纪,大约是黄定德提起过的母亲。 黄定德家中就一个母亲,老妪看着还算健朗,一路上大概泓炎也给她说了一些情况,她见到沁阳并不太意外,只是赶紧让出了座:“公主,上座。” “不用!你是长辈,你坐上面。” “不敢耽误时间,不管做哪里,先上去吧,我会让车子送你们过去,有人自会接应,母后那边,如果怀疑到我头上,我会应对,六姐你只管放心。” “小炎!”沁阳满目感激。 泓炎对她露一个安慰的笑容:“六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好好养伤,我会派人给你寻来最好的金疮药,还有黄兄的手,索性筋脉没有挑断,以后干重活是不行的,可是握笔,还是不难,赶紧去吧,好好养伤,旁的都交给便是。” “嗯!” 夜色清明,山路崎岖,车轱辘往前静静碾压过去,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便再也听不见车马的声音。 想来,是走远了。 “你送了她们去哪里?” “我的另一处别苑。” 没想到泓炎会有这么多的别苑,山上那个枫红鸾略有耳闻,可是另一处,还真是从未听闻。 不禁起了好奇心:“怎么没听你说过。” “呵呵!”他似乎并没有要瞒着她的意思,“往后会带你去,不叫你知道,是怕你吃醋了。” “什么意思?”枫红鸾抬眼看他。 他疲倦的神色上,是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深邃的目光,落在远方天际闪烁的星辰上:“那是我的秘密基地,外界不总说我豢养了一群女子,其实,传言并非真的是假。” 心里,起了一些酸意,不过她却相信,他不会背叛。 他的心意,昭然若揭,旁人许会误会他,枫红鸾也不会。 至于心底的一份酸意,大概是人之常情吧。 “所有说,你真的养了一群女人?” 他低头,墨黑的眸子里,晕开一圈似水温柔:“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 枫红鸾莞尔一笑,容颜俏丽:“谁怀疑你了,我只是好奇罢了,莫不是,紫竹亭中抚琴助兴的那两个貌美女子,还有飞轿抬我回家的女子,就是你所谓的,豢养在另一个别苑之中的女人们?” 泓炎不置可否,只说了一句:“会让你见到她们的,但是她们和你的关系,是主子和奴婢,如今时机尚未成熟,那个别苑,只是个秘密,我方才犹豫,是怕六姐知道那个地方的存在,告之于人。” “想来不会。” “嗯,我叮嘱过管家,关于别苑一切事宜,只需谎称是我朋友的宅邸,免了六姐知道太多。” “那个地方……”枫红鸾正想问问那个地方为什么要成为秘密,不能公之于众,耳畔,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那黄定德,就在寒山寺出家,赶紧的,给我上山,搜。” 枫红鸾神色微微一怔,嘴角勾了一抹淡定的笑意:“好在,我们了一步,是出面,还是先再躲一阵,不过方才那般脑疼,寺庙中的小师傅,肯定会把你我供出去。” 泓炎也笑,神色中并无慌张之意:“不如,打个赌,佛家都有慈悲心,那小师傅见到这架势,恐怕也知道如果供出我们两人,我们两人必定不会好过,看看他,怎般处理。” 夜风虽凉,但是枫红鸾兴致却很好:“好,那就打赌,赌注什么?” 泓炎眼底一抹邪魅,落在枫红鸾脸上:“如果我输了,那小和尚告发了你我,那便任你处置。同样,如果你输了,那就要,随我处置了,如何?” 枫红鸾俏脸一红,嘴上应的倒是痛:“就赌这个!” 飞身一跃,两人上了一处隐蔽的屋顶,一群举着火把浩浩汤汤的官兵冲进寒山寺的时候,惊动了寺庙里所有的和尚。 这些和尚中,自然有那个扫地的。 “你们寺庙中,可有一个叫黄定德的,赶紧把人叫出来。”三大五粗一个汉子,出来威严一句,目光扫了一圈和尚们,其中一个大和尚,小心的上前。 “阿弥陀佛,官爷,我们这里是有一个叫黄定德的,小僧现在就派人去找。” 穿着灰色僧袍,显然不是住持,看着这人面向,是个明哲保身的主,人家一看就来者不善,他居然这样轻易的要黄定德交出去。 倒是别的和尚,面对着眼前这些官爷,看着走向黄定德房间的大和尚,一脸担忧,看着还有些的人情味。 那小和尚,正在人群之末,方才那个身穿铠甲,三大五粗的汉子又嚷嚷开了:“有没有人见过什么人来过寺院?” 站在隐蔽处,枫红鸾此刻倒是希望自己输了。 那小和尚,还真没让她失望。 居然一脸泰然自若的低垂着脑袋,并不出来说话。 寺庙里别的和尚,也没有言语,其实方才见到泓炎和枫红鸾,就小和尚一人,之后进了黄定德房间,外头最多就是听到了沁阳的哭泣声,和黄定德房间这块忙忙碌碌的开门关门声。 寒山寺,当真是个很落魄的小寺庙了,统共四五个和尚,用了晚膳都在大殿做功课,大殿离的黄定德的屋子又甚远,几个人高声念佛,没被禅房那的动静打扰到,也是正常的。 所以,小和尚不说,根本不会有人知道,他和枫红鸾来过。 小和尚果然缄口不言。 腰上,陡然传来一阵暧昧的摩挲,耳畔,一口灼热气息喷入耳蜗:“我赢了。” “哼!” 她虽然不至于争强好胜,但平素里,也是个不愿意认输的人,不过这次,却是输的挺是痛的。 一把拍掉了腰肢上的那只毛手,她嗔了他一眼:“看着下头,我又没有不认输,你猴急什么?” “呵呵呵!”他好心情的轻笑起来,还好离的远一些,那些官兵并没有发现这里隐蔽着两个人。 黄定德,自然是找不见,屋子里一片凌乱和鲜血,都是方才黄定德和沁阳落下的,那几个官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看到地上的血迹,大为惶恐,生怕沁阳公主有所不测,忙时匆匆离开,忙着回宫去禀报,寺庙这,留了两个人看守。 那小和尚,从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只是在听到屋子里都是血的时候,稚嫩的脸庞上闪过一抹担忧,但是终归还是没有把枫红鸾和泓炎供出来。 还真是不赖的孩子。 若不是个和尚,遁入空门,六根清净了,枫红鸾还真有心带回家去,安排在自己身边伺候。 这孩子一眼瞧着,就是一股子聪明劲。 从寒山寺离开之后的一两日内,想起那个孩子,枫红鸾还颇为欣赏,虽然这孩子,害她回来后,被结结实实的手头口头折腾了一番。 黄定德和沁阳,自然是隐匿的很好,太后已经下旨全城搜查,一旦发现藏匿着,严惩不贷。 若是叫太后知道了是泓炎把沁阳给藏起来了,还不定气成什么样。 不过沁阳来找泓炎,也没几个人知道,唯独知道的几个,都是心腹,自然,沁阳同泓炎见过面的事情,不会有人说出去。 太后怕也想不到,自己的亲儿子会和自己对着干。 这几日,泓炎和枫红鸾落的清闲。 山上别苑,风景优美,虽然冬寒料峭,但是别苑地域奇特,四周温泉弥补,即便是严冬腊月,也温暖如春,庭院之中的百花,开的烂漫缤纷,五光十色。 人间腊月花开尽,山屋春色始烂漫,桃李争相,荷花含苞,娉婷妖娆,各有千秋。 别苑之中,圈围了一个温泉,打了四面墙壁,却没有封顶,墙上常年被水雾熏出一道道水珠,雾气袅袅婷婷,熏的人昏昏醉醉,暖暖和和,枫红鸾一日总要泡上一回。 日子,一下悠闲起来,闲看云卷云舒,笑望花开花落。 虽然知道这样的清闲是短暂不可多得的,但是平生偷得几日闲,却也足够让人欣慰。 在这里,她似乎可以忘却一切烦恼担忧。 前尘往事俱已矣,她就好像是回到了那个烂漫天真的年岁,可以放肆的笑,可以天真的发傻,终日粘着泓炎,她都觉得自己孩子气的不行,可却偏偏很是享受这样孩子气的自己。 泓炎更是宠她了,无所不用其极的讨她喜欢,但凡只要她开口的,上天入地的他都会满足她。 成亲来,两人总在各种漩涡之中挣扎,在各种的黑暗之中摸索,算计,被算计,陷害,被陷害,杀戮,血腥,暴力…… 可如今,这一方天地里,只有阳光,温暖,百花,和柔情。 她可真想,就这样一辈子不走了。 * 斜倚在美人椅上,枫红鸾醉心的看着外头的景象,手里拿着的书本只是个装饰,一下午也未曾翻动一页过。 窗外已是落日熔金,再过不多三日,她们就要回去了。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到让人不舍。 没一丝的蹉跎,都像是浪费生命一般的可惜。 所以,她没舍得把时间浪费在看书上,而是呆呆的看了一下午窗外的风景。 梦荷阁临水,窗外便是一片小小的池塘,植三两柱睡莲,是以这临水的院子,叫做梦荷阁。 如今扉窗半敞,幽幽轻风从窗子里灌入,不凉不热。 枫红鸾的目光从那娇柔美丽的睡莲上掠过,碧色池水在夕阳照耀下,闪耀着粼粼波光,潋滟动人。 风气,那层层波光粼粼的涟漪荡漾的更为欢,她只巴不得把这吃糖都搬到晋王府去。 泓炎从外头进来的时候,瞧着她出神的望着外头池塘,不敢出声吓到她,只是静静走到她斜后方,眼底温柔的端详着她美丽沉静的容颜。 外界传枫红鸾是京城第一美人,可在泓炎眼中,怕是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枫红鸾都是当之无愧的。 枫红鸾一袭淡黄色素衫襦裙,宁静的坐立在窗口,手中一卷青书,葱指修长笔直。 她清雅如秋日维菊,冰肌玉骨,容颜精致。 墨发并未挽起,那般随意的如同瀑布一般,倾斜而下,随风飞舞。 昏黄的夕阳,给她细腻的容颜上,染了一层温暖的金黄,她整个人,就像是镀金了的九天仙子一般,美的惊心动魄。 饶是看多了,却也总是觉得看不够。 每一刻的她,都有让他眩晕的美,随着体态渐渐的丰盈,十七岁还带着童颜的脸上,多了一分成熟韵味。 她美的无处不在,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淡妆浓抹,红衣黄绸,在她身上,都能让人迷醉。 她看风景出神,却不知道她自己,正是泓炎眼中最美的风景。 直到泓炎忍不住伸手想去触碰她白瓷一般肌肤,才惊了枫红鸾一跳,注意到泓炎站在身边。 嗔一句,她捶了泓炎一拳:“做什么呢,吓死个人,什么时候染了这坏毛病,站人家身边不吭气,你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的啊。” 面对爱妃的嗔怨,泓炎倒像是吃了糖,他就是爱她这小女人的姿态。 弯腰抱住她,他也不怕肉麻:“我瞧你看的出神,不想打扰你。因为你不知道,你方才的样子,美的让人窒息。” “贫嘴,泓炎?” “嗯?” “不行走呢!”她撅着嘴,一脸撒娇的攀住泓炎的手臂,“想一辈子在这里。” 泓炎宠溺的亲吻她的额头:“那好,三天后,我先回去,你就在这里等我回来。” 心里一喜,可是想到分离,她转而又不高兴了:“你就不能不回去吗?” 她,真的不想他回去,如今,该解决的人也解决的七七八八了,只剩下个韩慧卿根本不成气候。 上辈子是他运气好,正好有个大将军要至枫府于死地,所以韩慧卿才能不费吹灰之力,光靠动动嘴皮子,就让皇上对枫府颇有意见。 但是这辈子,韩慧卿势单力薄,他礼部尚书的地位,也不过是托了泓炎的福。 想报复她能利用的人,也只是个更不成气候的何吉祥。 现在何吉祥死了,韩慧卿还能有什么手段? 念在是母亲的亲弟弟,枫红鸾且不想就这样赶尽杀绝。 她对韩慧卿,算是用了最大限度的仁慈了,只愿韩慧卿惜福。 至于枫府,陆颖真的怀孕了,她也没的法子,总不能看着自己的亲弟弟流落街头吧。 而且陆颖此人,就算是个董氏二代,她能解决一个董氏,也自然能在陆颖露出狐狸尾巴后,解决掉陆颖。 她如今唯一担心的,是泓炎。 活了两世,上一世也算是荣华富贵,凌澈的步步高升,她从一个校尉夫人,都最后升任了将军夫人。 结果想尽荣华,最后又如何? 这一世,她不求富贵权势,只想要两个人平平安安。 遗诏之事,她从未曾对泓炎说过,他只是想要泓炎永远保持一颗单纯的心,不卷入那皇权纷争中去。 她最怕泓炎涉政,更别说皇上如今对泓炎的态度,不明不暗的,让人捉摸不透。 既有心培植泓炎,又有意压制泓炎。 只怕若是枫红鸾猜的没错,皇上是做了两手准备。 若是真的后继无人,就可以封泓炎为皇太弟。 可一旦某位妃子诞下龙嗣,皇上也不用忌惮泓炎夺权,因为他没有给泓炎半官半职,泓炎不在官场,没有实权,就连结党营私的机会都没有? 418 韩慧卿该死 只怕若是枫红鸾猜的没错,皇上对泓炎这般态度,是做了两手准备。 若是皇上真的后继无人,皇位自然是他的亲弟弟泓炎的,此刻着手开始让泓炎批阅奏折,学习为君之道,便是想让泓炎做一个合格的君主,一旦皇上撒手人寰,也好名正言顺的立泓炎为皇太弟。 可退一万步想,皇上岂是全无准备? 一旦某位妃子诞下龙嗣,皇位,自然是轮不上泓炎。皇上又自己对泓炎的培植,让泓炎起了野心,所以如今才故意不放任何权势给泓炎。 无权无势,泓炎即便想要结党营私,也无人追随。 皇上此举两全,后继无人便可推泓炎上位继承大统。 后继有人也可轻易压下泓炎,让泓炎断消念头。 枫红鸾着实是不愿意泓炎同皇上走的太过亲近。 皇上此人,阴险多疑,伴君如伴虎,她只想和泓炎平平安安一生一世,如此便好。 她自然不可能把自己对皇上的想法说给泓炎听,毕竟皇上不仁不义,泓炎却依旧把皇上视如帝君兄长,尊重有加。 这次别苑小住,枫红鸾只缘身在此山中,可泓炎,却终究不能出世,还是要回去那个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世界之中。 她多么不想他回去啊。 看到她脸上恳求的表情,泓炎无奈又宠溺的吻上她光洁的额头:“乖,如果你不想回去,就住在山上,最多我每日出宫,都马加鞭的赶回来,不过是在路上耽误个一两个时辰而已,我们依旧天天能见面。” 如此,也跳过折腾人了,况且这山路十分的不好走。 终还是不舍闹腾泓炎,她抱住他的腰肢,俏脸,埋入他衣衫,嗅着属于他好闻的气味,她不想让自己看的上去太过无理取闹。 “算了,还是回去吧,我只是贪恋这里的风景而已。山下总会开春的,等到春天来了,哪里没有这样的好光景。” 她尽力说的轻松,心情却一片沉重。 宽厚的大掌,轻柔的顺着她的长发,一下下,不急不缓。 看着她如瀑一般柔顺的长发,忽然,泓炎蹲下身,仰望着她精致的脸庞,道:“上次给孩子起名字,若是男孩,就是焕字辈的,我来起名你来挑选,若是女孩,就依着你,你觉得什么名字好?” 至今,泓炎也没有告诉枫红鸾,江南子早就诊断出,枫红鸾腹中的孩子,是个郡主千金。 想到的孩子的名字,枫红鸾眼底一脉柔光。 歪着脑袋,沉静的看着外头美景,暮色渐深,夕阳西落,陌头杨柳色,小池睡莲开,涟漪阵阵散。景,美不胜收,风,和煦温暖。 唇瓣,不经意的,就突了两个字:“不如,就叫做陌风,如何?” 陌头杨柳色,随风轻摇摆,闲情洒脱,悠然自在。 心那么一动,这两字就脱口而出。 “默风?”泓炎重复了一句,狎味一番,赞许的点了点头:“默默静静,云淡风轻。” 倒是好名字,沉静淡薄的很。 显然他把“陌”字理解错了。 不过,听他这样一说,枫红鸾倒是更中意“默”字。 她和泓炎,都活的太拘束,太疲惫。 只愿她们的孩子,默默静静,云淡风轻,不受把世事纷扰,无忧无虑的长大成人。 (感谢393那位童鞋提供的名字,我很喜欢默风这两个字,男孩子气是男孩子气了一点,不过泓炎和枫红鸾的孩子,名字男孩子气也没什么,枫红鸾本就不是大家闺秀心思细腻的女儿家。) 望着窗外精致,想到那将要出世的孩子,原本繁乱不安的心,总算是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 别苑一行,短短不到十日。 与世隔绝,当真是惬意潇洒了一回。 枫红鸾都只缘生在此山中,从此不问人间事。 可归期,如何还是到了。 一早上从山上下来,只感慨时光过的匆匆,好像上山才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这会儿就要下山了。 回去的马车上,依偎在泓炎的怀中,她脸上写满了遗憾。 “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来。” “你若是喜欢那风景,我叫人把温泉水引到晋王府,造一个一模一样的便好。”泓炎安慰。 他哪里知道,枫红鸾贪恋的,并不是风景,而是那份宁静啊! 不想让泓炎看出自己的心情,她不想成为泓炎的心理负担,起身撩开了车帘,假装看外头的风景,转了话题:“还真是冷呢,过年了,看着家家户户,都开始置办年货了,你看看那腊肉,真是香呢!” 车外,是个小镇子,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泓炎凑过来,同她一道儿看风景。 忽然眼尖的,似乎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可不是你舅舅?” “我舅舅?”顺着泓炎的目光方向望去,还真是韩慧卿,身上一袭铁红色棉袄,穿的厚厚实实的,从南方过来,比较不耐冻,所以裹的和个粽子一般。 韩慧卿身边,随着一个女子,仔细一看,不正是以前韩慧卿住在枫府的时候,拨给他的丫鬟含香。 如今在城外的这个小镇,两人举止亲密,并肩而行,看样子,关系可是不一般的。 细看下,那含香,并非丫鬟装束,而是盘起了妇人的发髻,穿着天蓝色的长裙,裙子的料子,也并非丫鬟穿得起的。 韩慧卿离开枫府后立了宅院,置办了家当,添置了一些下人。 他曾请求过枫城把含香借他几日,说是含香伺候了他习惯了,对他的衣食住行甚是了解,借含香去,调教好他府邸上的那批丫鬟婆子后,再把含香送回来。 说是借,他大约是明白着,一个丫鬟,枫城自然会大方赠予。 当时枫红鸾也没太往心上去,只觉得韩慧卿就是习惯了含香的照顾。 不过现在看来,倒似乎另有深意了。 含香看着稳重成熟许多,手里拿着一些物件,跟在韩慧卿身侧,韩慧卿手中,也提着几个包裹,看样子,是出城来置办年货的。 照理说,城里的东西,可比城外多的多,韩慧卿会出城置办年货,为哪一般? 枫红鸾一想到何吉祥死前万念俱灰的把韩慧卿供出来的事儿,就总觉得韩慧卿的一举一动,都带着说不出的异常和怪异来。 论品类,京城的年货不会比这个小镇的少。 论价钱,京城中的年货是稍贵一些,可是算上马车费用和心思,还不如多扔那几个子儿。 而且韩慧卿如今贵为礼部尚书,平素里也不是个勤俭节约的角色,怎么可能出城来这个小镇买东西。 枫红鸾想了想,叫停了马车:“泓炎,赶巧遇上了,我想同我舅舅去招呼一声,算来,也是许久未曾同他会面了。” 泓炎也没多想。 “那好!我扶你!” 两人先后下了马车,附近七村八乡的人都来这小镇赶集,道路拥堵,甚是热闹。 街道两旁,东西虽比不上京城的繁华的,却也是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 只枫红鸾没这心思闲逛,拨开人群,一路韩慧卿方向去。 她走的极,也不顾及自己是个有身子的人,泓炎紧随着,只以为她是忙着和韩慧卿去打招呼,给韩慧卿一个惊喜。 离的韩慧卿还有些距离,不过也不远了。 枫红鸾慢下了步子,走的悠闲起来,只不紧不慢的跟着韩慧卿。 泓炎不解:“怎么,不上去?” “他边上的女子,是我府上的丫鬟,看这情形,他们两个必定是相好的,我怕我这一出现,他们别扭。” “哦!”泓炎应了一声,看着前面的人山人海,“人太多了,我怕你伤到自己,反正你也不想上前贸然和她们打招呼,不如就和我到边上去等着他们折回来吧。” 枫红鸾正要说“好”,眼尖的看到韩慧卿进了一个店铺。 她拨开人群,就往店铺去,泓炎只好无奈的继续替她开路,宽阔的肩膀,挡开那接踵摩肩的人群,不让枫红鸾和孩子,受到半分伤害。 走的近了,才发现不是店铺,而是一家客栈。 两个人,大半天来客栈做什么,手里还拿着那许多的东西。 总不可能,费力吧唧的出城,置办年货是幌子,偷情才是真? 呵,那也未免太好笑,如今韩慧卿的地位,就算要纳了含香为妾,又怎么的,干嘛还要拿用幌子来偷情。 和店小二问了,两人上了二楼最左边一间上房。 枫红鸾和泓炎上去,泓炎的眉目间,终于有了一丝疑惑,这不像是来打招呼的,这倒是更像是,跟踪。 可是他现在也不来不及问,因为两人已经到了上房外头,枫红鸾的耳朵,还贴上了门扉。 里头,清晰可闻,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 “买这许多东西来做什么?你有这份孝心,娘就心领了,何必破费,这位是?” “奴婢给老妇人请安。” 娘,老妇人。 居然是枫红鸾的外婆,一瞬,枫红鸾的脸上,闪过一抹恨意。 对这个只见过一面的外婆,她是全无感情的,有的只有憎恶。 当年为了拆散她父母,她外婆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甚至听韩府投奔过来枫府的一个妈妈说过,她外婆嫌贫爱富,居然让他父亲跪三天三夜的碎陶瓷,如果他父亲撑得住,不倒地,就把母亲嫁给父亲。 可事实上,父亲是坚持了,两条腿还为此差点废掉,但外郑氏却出尔反尔,又让他父亲跳入结冰的水池中,证明自己非卿不娶的决心,父亲有些老寒腿,大概都是当时落下的。 这些,是那妈妈告诉枫红鸾的,其余明着暗着的,父亲还不知道受过这老太婆多少折磨。 父亲为了迎娶母亲,吃足了苦头,诚心却不曾让韩府,让老太婆感动,最后被逼无奈,母亲才只能做出不孝之举,和父亲私合。 有了枫红鸾,原本以为事情就有转机,没想到韩府来了个败坏门风,割袍断义。 母亲是伤心欲绝的离开江南,离开韩府的。 母亲尚在世的那些年里,也决口不提韩府。 大约是当年韩府对付父亲的手段,太让母亲心寒和心痛。 本来,韩府枫府,割袍断义,老死不相往来,是韩府亲口所出的。 可韩府却再次出尔反尔。 落了难了,家道中落了,就舔着脸来投奔枫府,那态度还趾高气扬的。 来的第一次就以丈母娘的身份训斥了多盘问了几句的门童。 之后还以丈母娘的身份,在府上指手画脚的,整个把枫府当做了自己的家。 韩慧卿记仇枫城当年对郑氏言辞间的不敬,但是韩慧卿没弄清楚,是谁为老不尊在先。 郑氏当年来求助,枫城没给好脸色看,可最后总归是软了心肠,给了郑氏一大笔钱,这些年,多多少少的,每年都在救济。 不然,一个妇孺人家,也养不大韩慧卿那只白羊狼。 没想到,这个让枫红鸾印象恶劣的外婆,居然上京了。 只是,为何住在这里,不住京城韩慧卿宅邸去。 屋内,子孝母慈,温暖谈话依旧。 那一段段贴心谈话,便让枫红鸾想到了致死都没有半个娘家人来看望的母亲,心下更是愤愤。 “娘,委屈你住在此处,今日我就把含香留在这里,专门伺候照顾你老人家,含香是枫府的人,你想知道枫府什么事儿,含香也能都告诉你。” “我做什么要知道枫府的事,当年枫城给我的羞辱,我可记得清清楚楚,慧卿,都是那枫城,如果不是他,你姐姐也不会抛下我们不管,你姐姐当年,若是不跟着那个穷枫城走了,听我的话乖乖嫁给恒德酒庄的大公子,我们家吃香的喝辣的,哪至于落魄到那般,你爹爹的病,也不至于没有银钱治,就这么凄凉去世了。” 枫红鸾身侧的粉拳,死死捏了起来。 居然那么无耻,拿了枫府多少的好处,却还有这脸皮说枫府亏欠了她们韩家。 她外公的病,她有所未闻,是经年旧疾,日积月累早就病入膏肓了,却把这也推脱到枫府头上来。 这婆子,到底可以多不要脸。 难怪,能教出那样的儿子来。 在山上时候,她还想着毕竟是血脉至亲,如果韩慧卿不再做出过分举动,她就暂且再姑息他一次。 她算是给了韩慧卿无数次机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过韩慧卿,只因为韩慧卿是她母亲唯一的弟弟,而她母亲虽然恨她外公外婆,但是对这个弟弟,却很是想念和疼爱。 但是现在看来,有这个一个“好母亲”,韩慧卿,只可能变本加厉,不会把枫府的恩德,把枫红鸾的一再饶恕放在心上。 韩慧卿对枫城所有的感激和尊重,都是虚与委蛇。 而背地里,一次次的暗算她,甚至串通了何吉祥,想要她一尸两命…… 到底,是她太过顾念这一脉早就被韩府亲手割断,只用金钱和权势威胁着的亲情了。 屋内,含香添油加醋,带着几分讨好老太太的意味,接嘴道:“可不是,枫府那些个人,除了已经故去的夫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贱婢,她来枫府,顶多才三年,她倒是知道的真多了。 看来,枫府的白眼狼,养的可不是一般的多。 解决掉了几只,去还有更多只。 郑氏冷笑一声:“哼!一锅粥,连我那个女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好死的早,不然叫我看到她,非要给她几个耳刮子,当年我想给了,被老爷拦住了,说总归是自己的骨肉,骨肉,我就是生只狗都比她好。” 脸色剧变,枫红鸾眼底压抑的愤怒和杀意,腾然上身。 若不是泓炎见状不对,伸手抱住了她的腰肢,她此刻,真有可能不顾三七二十一,进屋解决了里头那死老婆子,还有那两只白眼狼。 当日,她就不该仁慈,什么牛骨汤下药,她该直接一剑杀了韩慧卿,顺道儿,让郑氏一个人,孤苦伶仃慢慢老死去,让她一个人最贱去。 真替她母亲不值得,同为人母,无论孩子犯下多大的错误,也不该用这般恶毒的语言来诋毁。 枫红鸾眼眶湿润,因为不值,因为疼惜,更因为,恨。 泓炎脸色也很难看,却怕枫红鸾动了胎气,抱着枫红鸾轻声道:“交给我,不要冲动,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温热的泪珠,在满含恨意的眸光中落下,她强压下心头的怒意,这次,她不是放过她们,只是很多人看着她上来的,她不能在这里把她们如何,免得给泓炎和自己惹麻烦。 不想再多听,她也不想知道为何郑氏要被安排在城郊外的小镇上,这些都同她无关,她只知道,就凭着郑氏那番无情的话,不为她自己,不为枫府,光为她死去的母亲,这次,她不会再心软了。 从客栈出来,花了银子封了店掌柜的嘴巴,她们随着韩慧卿上楼过的事情,谁都不会知道。 回了路上,上了马车,她的拳头尚捏的死死的,不曾松开。 即便是经历了千锤百炼,烈火灼身,家破人亡她都经历过了。 但想到郑氏禽兽不如的话语,想到母亲被董氏暗算致死的惨状,她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疼惜和愤怒,捏着拳头,伏在泓炎怀中,泣不成声:“我要她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泓炎知道她难过,泓炎的疼惜和愤怒,不会比枫红鸾少。 她的所有情绪,他感同身受,就算他没有见过韩氏,却可以想象,那是个多么慈爱温柔的母亲。 大掌顺着她的后背,他冷冷道:“都交给我,相信我,我会让那些人,比死还难受。” 望着窗外,眼底的寒光一闪即使,回过头肩头欺负的枫红鸾,眼中剩下的只有怜悯和爱惜:“欺负过你母亲的人,我都会让她们生不如死的。” 他的怀抱那般温暖,渐渐的让枫红鸾被寒冷到了心回温,抹干眼泪,她抬起头,声音还哽咽着,不过语气却十分强硬而且坚定:“这次,我一定要让我爹,看清这些人的真面目。董氏,郑氏,何吉祥,韩慧卿,这些害过我母亲的人,如果我爹爹心软到能够姑息她们的罪孽,那这个爹爹,我不要也罢。” “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身边。” 他低头,眉目之间,俱是坚定。 枫红鸾深深吸一口气,撩开车窗,看着那渐行渐远的小镇,目光,死一般的冷寂。 韩慧卿,郑氏。 一个是她的亲舅舅,一个是她的亲外婆。 这两个人,和董氏一样,根本就是该死。 上天不收了她们,母亲没化作厉鬼寻上她们,父亲还傻傻的把她们当做家人。 但她,绝不再姑息。 羞辱她可以,羞辱她父母,死罪一条 419 枫城喜帖 只怕若是枫红鸾猜的没错,皇上对泓炎这般态度,是做了两手准备。 若是皇上真的后继无人,皇位自然是他的亲弟弟泓炎的,此刻着手开始让泓炎批阅奏折,学习为君之道,便是想让泓炎做一个合格的君主,一旦皇上撒手人寰,也好名正言顺的立泓炎为皇太弟。 可退一万步想,皇上岂是全无准备? 一旦某位妃子诞下龙嗣,皇位,自然是轮不上泓炎。皇上又自己对泓炎的培植,让泓炎起了野心,所以如今才故意不放任何权势给泓炎。 无权无势,泓炎即便想要结党营私,也无人追随。 皇上此举两全,后继无人便可推泓炎上位继承大统。 后继有人也可轻易压下泓炎,让泓炎断消念头。 枫红鸾着实是不愿意泓炎同皇上走的太过亲近。 皇上此人,阴险多疑,伴君如伴虎,她只想和泓炎平平安安一生一世,如此便好。 她自然不可能把自己对皇上的想法说给泓炎听,毕竟皇上不仁不义,泓炎却依旧把皇上视如帝君兄长,尊重有加。 这次别苑小住,枫红鸾只缘身在此山中,可泓炎,却终究不能出世,还是要回去那个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世界之中。 她多么不想他回去啊。 看到她脸上恳求的表情,泓炎无奈又宠溺的吻上她光洁的额头:“乖,如果你不想回去,就住在山上,最多我每日出宫,都马加鞭的赶回来,不过是在路上耽误个一两个时辰而已,我们依旧天天能见面。” 如此,也跳过折腾人了,况且这山路十分的不好走。 终还是不舍闹腾泓炎,她抱住他的腰肢,俏脸,埋入他衣衫,嗅着属于他好闻的气味,她不想让自己看的上去太过无理取闹。 “算了,还是回去吧,我只是贪恋这里的风景而已。山下总会开春的,等到春天来了,哪里没有这样的好光景。” 她尽力说的轻松,心情却一片沉重。 宽厚的大掌,轻柔的顺着她的长发,一下下,不急不缓。 看着她如瀑一般柔顺的长发,忽然,泓炎蹲下身,仰望着她精致的脸庞,道:“上次给孩子起名字,若是男孩,就是焕字辈的,我来起名你来挑选,若是女孩,就依着你,你觉得什么名字好?” 至今,泓炎也没有告诉枫红鸾,江南子早就诊断出,枫红鸾腹中的孩子,是个郡主千金。 想到的孩子的名字,枫红鸾眼底一脉柔光。 歪着脑袋,沉静的看着外头美景,暮色渐深,夕阳西落,陌头杨柳色,小池睡莲开,涟漪阵阵散。景,美不胜收,风,和煦温暖。 唇瓣,不经意的,就突了两个字:“不如,就叫做陌风,如何?” 陌头杨柳色,随风轻摇摆,闲情洒脱,悠然自在。 心那么一动,这两字就脱口而出。 “默风?”泓炎重复了一句,狎味一番,赞许的点了点头:“默默静静,云淡风轻。” 倒是好名字,沉静淡薄的很。 显然他把“陌”字理解错了。 不过,听他这样一说,枫红鸾倒是更中意“默”字。 她和泓炎,都活的太拘束,太疲惫。 只愿她们的孩子,默默静静,云淡风轻,不受把世事纷扰,无忧无虑的长大成人。 (感谢393那位童鞋提供的名字,我很喜欢默风这两个字,男孩子气是男孩子气了一点,不过泓炎和枫红鸾的孩子,名字男孩子气也没什么,枫红鸾本就不是大家闺秀心思细腻的女儿家。) 望着窗外精致,想到那将要出世的孩子,原本繁乱不安的心,总算是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 别苑一行,短短不到十日。 与世隔绝,当真是惬意潇洒了一回。 枫红鸾都只缘生在此山中,从此不问人间事。 可归期,如何还是到了。 一早上从山上下来,只感慨时光过的匆匆,好像上山才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这会儿就要下山了。 回去的马车上,依偎在泓炎的怀中,她脸上写满了遗憾。 “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来。” “你若是喜欢那风景,我叫人把温泉水引到晋王府,造一个一模一样的便好。”泓炎安慰。 他哪里知道,枫红鸾贪恋的,并不是风景,而是那份宁静啊! 不想让泓炎看出自己的心情,她不想成为泓炎的心理负担,起身撩开了车帘,假装看外头的风景,转了话题:“还真是冷呢,过年了,看着家家户户,都开始置办年货了,你看看那腊肉,真是香呢!” 车外,是个小镇子,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泓炎凑过来,同她一道儿看风景。 忽然眼尖的,似乎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可不是你舅舅?” “我舅舅?”顺着泓炎的目光方向望去,还真是韩慧卿,身上一袭铁红色棉袄,穿的厚厚实实的,从南方过来,比较不耐冻,所以裹的和个粽子一般。 韩慧卿身边,随着一个女子,仔细一看,不正是以前韩慧卿住在枫府的时候,拨给他的丫鬟含香。 如今在城外的这个小镇,两人举止亲密,并肩而行,看样子,关系可是不一般的。 细看下,那含香,并非丫鬟装束,而是盘起了妇人的发髻,穿着天蓝色的长裙,裙子的料子,也并非丫鬟穿得起的。 韩慧卿离开枫府后立了宅院,置办了家当,添置了一些下人。 他曾请求过枫城把含香借他几日,说是含香伺候了他习惯了,对他的衣食住行甚是了解,借含香去,调教好他府邸上的那批丫鬟婆子后,再把含香送回来。 说是借,他大约是明白着,一个丫鬟,枫城自然会大方赠予。 当时枫红鸾也没太往心上去,只觉得韩慧卿就是习惯了含香的照顾。 不过现在看来,倒似乎另有深意了。 含香看着稳重成熟许多,手里拿着一些物件,跟在韩慧卿身侧,韩慧卿手中,也提着几个包裹,看样子,是出城来置办年货的。 照理说,城里的东西,可比城外多的多,韩慧卿会出城置办年货,为哪一般? 枫红鸾一想到何吉祥死前万念俱灰的把韩慧卿供出来的事儿,就总觉得韩慧卿的一举一动,都带着说不出的异常和怪异来。 论品类,京城的年货不会比这个小镇的少。 论价钱,京城中的年货是稍贵一些,可是算上马车费用和心思,还不如多扔那几个子儿。 而且韩慧卿如今贵为礼部尚书,平素里也不是个勤俭节约的角色,怎么可能出城来这个小镇买东西。 枫红鸾想了想,叫停了马车:“泓炎,赶巧遇上了,我想同我舅舅去招呼一声,算来,也是许久未曾同他会面了。” 泓炎也没多想。 “那好!我扶你!” 两人先后下了马车,附近七村八乡的人都来这小镇赶集,道路拥堵,甚是热闹。 街道两旁,东西虽比不上京城的繁华的,却也是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 只枫红鸾没这心思闲逛,拨开人群,一路韩慧卿方向去。 她走的极,也不顾及自己是个有身子的人,泓炎紧随着,只以为她是忙着和韩慧卿去打招呼,给韩慧卿一个惊喜。 离的韩慧卿还有些距离,不过也不远了。 枫红鸾慢下了步子,走的悠闲起来,只不紧不慢的跟着韩慧卿。 泓炎不解:“怎么,不上去?” “他边上的女子,是我府上的丫鬟,看这情形,他们两个必定是相好的,我怕我这一出现,他们别扭。” “哦!”泓炎应了一声,看着前面的人山人海,“人太多了,我怕你伤到自己,反正你也不想上前贸然和她们打招呼,不如就和我到边上去等着他们折回来吧。” 枫红鸾正要说“好”,眼尖的看到韩慧卿进了一个店铺。 她拨开人群,就往店铺去,泓炎只好无奈的继续替她开路,宽阔的肩膀,挡开那接踵摩肩的人群,不让枫红鸾和孩子,受到半分伤害。 走的近了,才发现不是店铺,而是一家客栈。 两个人,大半天来客栈做什么,手里还拿着那许多的东西。 总不可能,费力吧唧的出城,置办年货是幌子,偷情才是真? 呵,那也未免太好笑,如今韩慧卿的地位,就算要纳了含香为妾,又怎么的,干嘛还要拿用幌子来偷情。 和店小二问了,两人上了二楼最左边一间上房。 枫红鸾和泓炎上去,泓炎的眉目间,终于有了一丝疑惑,这不像是来打招呼的,这倒是更像是,跟踪。 可是他现在也不来不及问,因为两人已经到了上房外头,枫红鸾的耳朵,还贴上了门扉。 里头,清晰可闻,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 “买这许多东西来做什么?你有这份孝心,娘就心领了,何必破费,这位是?” “奴婢给老妇人请安。” 娘,老妇人。 居然是枫红鸾的外婆,一瞬,枫红鸾的脸上,闪过一抹恨意。 对这个只见过一面的外婆,她是全无感情的,有的只有憎恶。 当年为了拆散她父母,她外婆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甚至听韩府投奔过来枫府的一个妈妈说过,她外婆嫌贫爱富,居然让他父亲跪三天三夜的碎陶瓷,如果他父亲撑得住,不倒地,就把母亲嫁给父亲。 可事实上,父亲是坚持了,两条腿还为此差点废掉,但外郑氏却出尔反尔,又让他父亲跳入结冰的水池中,证明自己非卿不娶的决心,父亲有些老寒腿,大概都是当时落下的。 这些,是那妈妈告诉枫红鸾的,其余明着暗着的,父亲还不知道受过这老太婆多少折磨。 父亲为了迎娶母亲,吃足了苦头,诚心却不曾让韩府,让老太婆感动,最后被逼无奈,母亲才只能做出不孝之举,和父亲私合。 有了枫红鸾,原本以为事情就有转机,没想到韩府来了个败坏门风,割袍断义。 母亲是伤心欲绝的离开江南,离开韩府的。 母亲尚在世的那些年里,也决口不提韩府。 大约是当年韩府对付父亲的手段,太让母亲心寒和心痛。 本来,韩府枫府,割袍断义,老死不相往来,是韩府亲口所出的。 可韩府却再次出尔反尔。 落了难了,家道中落了,就舔着脸来投奔枫府,那态度还趾高气扬的。 来的第一次就以丈母娘的身份训斥了多盘问了几句的门童。 之后还以丈母娘的身份,在府上指手画脚的,整个把枫府当做了自己的家。 韩慧卿记仇枫城当年对郑氏言辞间的不敬,但是韩慧卿没弄清楚,是谁为老不尊在先。 郑氏当年来求助,枫城没给好脸色看,可最后总归是软了心肠,给了郑氏一大笔钱,这些年,多多少少的,每年都在救济。 不然,一个妇孺人家,也养不大韩慧卿那只白羊狼。 没想到,这个让枫红鸾印象恶劣的外婆,居然上京了。 只是,为何住在这里,不住京城韩慧卿宅邸去。 屋内,子孝母慈,温暖谈话依旧。 那一段段贴心谈话,便让枫红鸾想到了致死都没有半个娘家人来看望的母亲,心下更是愤愤。 “娘,委屈你住在此处,今日我就把含香留在这里,专门伺候照顾你老人家,含香是枫府的人,你想知道枫府什么事儿,含香也能都告诉你。” “我做什么要知道枫府的事,当年枫城给我的羞辱,我可记得清清楚楚,慧卿,都是那枫城,如果不是他,你姐姐也不会抛下我们不管,你姐姐当年,若是不跟着那个穷枫城走了,听我的话乖乖嫁给恒德酒庄的大公子,我们家吃香的喝辣的,哪至于落魄到那般,你爹爹的病,也不至于没有银钱治,就这么凄凉去世了。” 枫红鸾身侧的粉拳,死死捏了起来。 居然那么无耻,拿了枫府多少的好处,却还有这脸皮说枫府亏欠了她们韩家。 她外公的病,她有所未闻,是经年旧疾,日积月累早就病入膏肓了,却把这也推脱到枫府头上来。 这婆子,到底可以多不要脸。 难怪,能教出那样的儿子来。 在山上时候,她还想着毕竟是血脉至亲,如果韩慧卿不再做出过分举动,她就暂且再姑息他一次。 她算是给了韩慧卿无数次机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过韩慧卿,只因为韩慧卿是她母亲唯一的弟弟,而她母亲虽然恨她外公外婆,但是对这个弟弟,却很是想念和疼爱。 但是现在看来,有这个一个“好母亲”,韩慧卿,只可能变本加厉,不会把枫府的恩德,把枫红鸾的一再饶恕放在心上。 韩慧卿对枫城所有的感激和尊重,都是虚与委蛇。 而背地里,一次次的暗算她,甚至串通了何吉祥,想要她一尸两命…… 到底,是她太过顾念这一脉早就被韩府亲手割断,只用金钱和权势威胁着的亲情了。 屋内,含香添油加醋,带着几分讨好老太太的意味,接嘴道:“可不是,枫府那些个人,除了已经故去的夫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贱婢,她来枫府,顶多才三年,她倒是知道的真多了。 看来,枫府的白眼狼,养的可不是一般的多。 解决掉了几只,去还有更多只。 郑氏冷笑一声:“哼!一锅粥,连我那个女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好死的早,不然叫我看到她,非要给她几个耳刮子,当年我想给了,被老爷拦住了,说总归是自己的骨肉,骨肉,我就是生只狗都比她好。” 脸色剧变,枫红鸾眼底压抑的愤怒和杀意,腾然上身。 若不是泓炎见状不对,伸手抱住了她的腰肢,她此刻,真有可能不顾三七二十一,进屋解决了里头那死老婆子,还有那两只白眼狼。 当日,她就不该仁慈,什么牛骨汤下药,她该直接一剑杀了韩慧卿,顺道儿,让郑氏一个人,孤苦伶仃慢慢老死去,让她一个人最贱去。 真替她母亲不值得,同为人母,无论孩子犯下多大的错误,也不该用这般恶毒的语言来诋毁。 枫红鸾眼眶湿润,因为不值,因为疼惜,更因为,恨。 泓炎脸色也很难看,却怕枫红鸾动了胎气,抱着枫红鸾轻声道:“交给我,不要冲动,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温热的泪珠,在满含恨意的眸光中落下,她强压下心头的怒意,这次,她不是放过她们,只是很多人看着她上来的,她不能在这里把她们如何,免得给泓炎和自己惹麻烦。 不想再多听,她也不想知道为何郑氏要被安排在城郊外的小镇上,这些都同她无关,她只知道,就凭着郑氏那番无情的话,不为她自己,不为枫府,光为她死去的母亲,这次,她不会再心软了。 从客栈出来,花了银子封了店掌柜的嘴巴,她们随着韩慧卿上楼过的事情,谁都不会知道。 回了路上,上了马车,她的拳头尚捏的死死的,不曾松开。 即便是经历了千锤百炼,烈火灼身,家破人亡她都经历过了。 但想到郑氏禽兽不如的话语,想到母亲被董氏暗算致死的惨状,她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疼惜和愤怒,捏着拳头,伏在泓炎怀中,泣不成声:“我要她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泓炎知道她难过,泓炎的疼惜和愤怒,不会比枫红鸾少。 她的所有情绪,他感同身受,就算他没有见过韩氏,却可以想象,那是个多么慈爱温柔的母亲。 大掌顺着她的后背,他冷冷道:“都交给我,相信我,我会让那些人,比死还难受。” 望着窗外,眼底的寒光一闪即使,回过头肩头欺负的枫红鸾,眼中剩下的只有怜悯和爱惜:“欺负过你母亲的人,我都会让她们生不如死的。” 他的怀抱那般温暖,渐渐的让枫红鸾被寒冷到了心回温,抹干眼泪,她抬起头,声音还哽咽着,不过语气却十分强硬而且坚定:“这次,我一定要让我爹,看清这些人的真面目。董氏,郑氏,何吉祥,韩慧卿,这些害过我母亲的人,如果我爹爹心软到能够姑息她们的罪孽,那这个爹爹,我不要也罢。” “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身边。” 他低头,眉目之间,俱是坚定。 枫红鸾深深吸一口气,撩开车窗,看着那渐行渐远的小镇,目光,死一般的冷寂。 韩慧卿,郑氏。 一个是她的亲舅舅,一个是她的亲外婆。 这两个人,和董氏一样,根本就是该死。 上天不收了她们,母亲没化作厉鬼寻上她们,父亲还傻傻的把她们当做家人。 但她,绝不再姑息。 羞辱她可以,羞辱她父母,死罪一条1 420 皇上的阴险狡诈 抱歉我今天只是在创建新文,点发布新章节的时候,没看清楚这是旧文,设置的是自动VIP章节,我点了上传,就成了个V章了。。。。 我不是故意的,5555! 郁闷,大晚上也没有编辑大人上班,我给郁闷坏了,大家不要点! 如果自动订阅了,等到明天我让编辑给我把那章换成2000字的V章节就可以,明天我会把那章换成V章的! 抱歉了大家,我真不是故意的,那章2000字,明天我一早上会让编辑大人给我放上2000字的正章。 对不起大家的很。。。。 汗死,最好不要订,自动订阅了我会明天用正章内容填上的,大半夜出这情况,可把我个郁闷坏了。 我今天就没法更新了,不然扣下2000字,那啥你们看到就断片了。 抱歉我今天先不更,明天一早上编辑上班了,我让编辑帮我把2000字更上,然后把今天的字也发上。。。。 对不起大家了,晕死了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1 421 枫城大婚,韩慧卿冷笑 抱歉我今天只是在创建新文,点发布新章节的时候,没看清楚这是旧文,设置的是自动VIP章节,我点了上传,就成了个V章了。。。。 我不是故意的,5555! 郁闷,大晚上也没有编辑大人上班,我给郁闷坏了,大家不要点! 如果自动订阅了,等到明天我让编辑给我把那章换成2000字的V章节就可以,明天我会把那章换成V章的! 抱歉了大家,我真不是故意的,那章2000字,明天我一早上会让编辑大人给我放上2000字的正章。 对不起大家的很。。。。 汗死,最好不要订,自动订阅了我会明天用正章内容填上的,大半夜出这情况,可把我个郁闷坏了。 我今天就没法更新了,不然扣下2000字,那啥你们看到就断片了。 抱歉我今天先不更,明天一早上编辑上班了,我让编辑帮我把2000字更上,然后把今天的字也发上。。。。 对不起大家了,晕死了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1 422 小夫妻暧昧,老夫妻洞房 至此,泓炎已然明白,对皇兄而言,无论是他还是枫红鸾,都不过是工具而已。 他,不会再坐以待毙,但凡伤害到了枫红鸾的人,他绝不姑息。 有些事,他不是不敢做,也不是不会做,只是总念在兄弟情谊,一直不想做。 但是不想做,不代表他没有准备,大约皇上死也想不到,在他处处提防泓炎的时候,泓炎早已有所准备了。 * 近日京城之中,街头巷尾都在传枫将军娶亲之事。 各说纷纭,有羡慕的,有嫉妒的,当然也在背后说风凉话。 喜帖上的日子是将近了,泓炎说了,枫城的婚宴上,他有个惊喜要送给枫红鸾。 不知道泓炎要做什么,不过枫红鸾倒是期待,想来,泓炎所谓的惊喜,是真的会让人惊喜。 十二月十二,枫城选的日子倒是好记。 这日一早上,杨芸伺候了枫红鸾起床,搀她到梳妆镜前,小心翼翼问道:“娘娘,想梳个什么妆容?” 自从怀孕后,许多东西她都不用了,就算是偶尔要涂脂抹粉,也尽量用的少了去。 可今天,她却反常道:“给我化个艳丽喜庆点的妆容。” 再怎么不喜欢陆颖,总归是她父亲纳妾,总是个喜庆的事儿。 自从和枫城闹翻后,她一直忍着思念,再没同枫城见面过,甚至旁人提起枫城,她也都冷言冷语不屑一顾的。 如今,作为女儿的她的,参加父亲的纳妾礼,她总不想太煞风景,让枫城心头难过。 虽然,她已经不清楚,枫城心里,是否还在乎她这个女儿。 一番妆扮,她本就娇俏的容颜,如今着实是美艳动人。 殷桃小嘴殷红晶莹,白皙粉面,透着桃花般的红润,美眸灵动,柳眉纤细,高挺的鼻子,显的她整个脸庞更为立体。 泓炎进屋的时候,瞧见这般模样的美人儿,直勾勾了眼神。 杨芸轻笑一声:“王爷都看傻眼了,王妃你可真是好看,奴婢在宫中这么多年,见过的娘娘宫女多了去了,也未曾有一个,能同王妃你比拟。” 杨云不是个甜嘴会恭维的姑娘,所说的话,句句听得出真心来。 枫红鸾此刻,也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心情愉,毕竟今天是枫城的好日子,她不想自己心头的膈应,影响了枫城的喜气。 “呵,那是你没见过更漂亮的!” “普天之下,你若是敢称天下第二美人,便没有人有这个脸皮,敢自称是天下第一美人了。”泓炎柔笑着拉过枫红鸾的手,上下打量一番,眼中全是爱慕和宠溺的神色,“此女只因天上有,美不胜收。” “噗嗤!” 看着他的那痴痴的眼神,枫红鸾好笑起来,推搡了他一把,目光示意了一下杨芸那,大抵是在嗔怪他,又不分场合,没瞧见还有外人在吗? 其实杨芸倒是想说一句:王妃,你真大可不必介意奴婢,奴婢已经习以为常了,更是亲昵暧昧的景象,奴婢都见怪不怪了。 是,泓炎从不掩饰对枫红鸾的爱意,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以往总是不习惯,如今,连枫红鸾都渐渐习惯了,只是偶尔,还是嗔他个几句,叫他稍微注意一下身份场合。 “都准备好了吗?马车已经在外头等着了,贺礼的话,你说让我看着办,眼下你们父女关系也捉急,我就不大操办了,只准备了一些珍珠首饰。” 毕竟,现在还要继续维持和枫城“决裂”的假象,确实不该送的太用心。 哎,不知道泓炎到底要做什么,这样决裂的假象,真的能帮他父亲恢复兵权啊? 而且,到底还要等多久,从小到大,枫红鸾没有母亲,董氏毕竟有何吉祥,而且从后来明白的来看,董氏对枫红鸾也非真心真意。 枫红鸾以前虽然傻不愣登的把董氏当做亲娘,可是到底最亲近的人,还是枫城。 早些年,先帝尚在,天狼国还不敢如此放肆,父亲大多时候,都在京中,尽享天伦。 直到先帝逝世那一年,天狼国开始蠢蠢欲动,虎视眈眈,继而发动了大肆侵犯,她父亲才背井离乡,远征沙场,一年到头,难得回来一两次。 每一次的见面,变得更加的宝贵,一旦父亲回家省亲,枫红鸾都终日的念着父亲,更是巴不得自己是个男儿身,可以随父征战沙场,形影不离。 她和枫城的关系,当真是极好的,如今这番“决裂”,对她来说是怎般的痛苦和难挨,大约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可是她相信,泓炎让她这样做,必定是有筹谋的,为了枫城,她也只能忍耐。 “走吧!”暗暗的吐了一口气,今天,她只能以晋王妃的身份,高高在上的见证这场婚礼,这一袭红衣和喜庆的妆容,是她唯一能够为枫城做的。 她不想枫城,因为她,扫了兴。 马车缓缓起行,坐在马车里,听着街上小贩的叫卖声,其中有个卖糖葫芦的,唱的极响亮。 “来哦糖葫芦,好吃的糖葫芦,走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祖传秘方,好吃的糖葫芦,个儿大,酸酸甜,吃了一串还想吃……” 枫红鸾忽撩了车帘起来,灌了一阵冷风进车,哆嗦了一下,她脸上神色,显了几分怀念。 泓炎贴心道:“想吃?” 她摇摇头,放下了车帘子:“只是想到了小时候。” “小时候?”他来了兴致,握住了她手,放在手心里温暖,“你小时候喜欢吃糖葫芦?” “算不上喜欢,只是我娘在的时候,说是对牙齿不好,不叫吃,我娘去世后,一旦我难过了,伤心了,我爹都会买糖葫芦哄我开心,当时觉得,糖葫芦是世界上最为好吃的东西,酸酸甜甜。” 她眼底里的怀念,让泓炎心疼:“以后,你和孩子想吃,就叫人来府上做。” “你还记得母后四十岁寿诞上,其实我们是见过面的,你和皇子们坐在对面,我和我父亲还有何吉祥坐在大臣席这边。” 说实话,泓炎印象不深。 那时候,他也就十七八岁光景,正是爱玩的年纪,满心思的,都放在和兄弟们喝酒聊天上了,哪里会注意到枫将军带着的小小女娃。 不过想到两人曾经有过这样一次小小的邂逅,他心里暖暖的。 看他只是笑却不回答,枫红鸾就知道他肯定是没留心她。 不过当时的她,也就是觉得这个皇子真好看,多看了两眼而已,也没把泓炎放在心上。 谁能想到,时光,会让她们走在一起。 而她要感谢的,应该不仅仅是时光,还有上苍。 这重获一世的机会,她丢了以前所有的天真烂漫活泼,却换回来一个泓炎,值了。 “我就知道你肯定没注意到我,之后歌舞跳了一半,皇上不是提议让公主们带头,所以的未出阁的女娃给太后贺寿吗?” “这个我记得,六姐当时立时作诗一首送给了母后,父皇让高兴的让史官把这件事记载进了史书,父皇真是疼极了六姐的,自古来,从来没有一个公主,因为一首贺寿的诗,就被记入史书的。” “呵呵,那你或许记得,有个人因为太过惶恐慌张了,不小心扭到了脚,一瘸一拐的给太后贺寿。” 这样一提醒,泓炎还真有了记忆。 脱口而出:“那个冒失鬼,原来是你啊。” 枫红鸾嘴角抽搐,她当时都差点痛的哭出来,泓炎还居然说她是冒失鬼。 不过想想当时,要不是何吉祥拉着她走的太急,她也不会扭到脚,疼的惨白了脸色。 或许,何吉祥从那时候开始,就已经处心积虑的要对付她了。 不过,如今她的世界,已经和那个死人无关了。 记忆中,多了一抹暖色,原来,他对她,是有印象的。 “你才冒失鬼!”她回敬一句,故做生气,“我当时都没疼的晕过去,要不是我父亲说宴会结束给我买糖葫芦,我真会当场放声痛哭,那时候的我,不是现在的我。” 她一句,意味深长,是,现在的她,经历过太多,早没有了当时那种纯净的心态。 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岁月,离她真的很远了。 泓炎忙时搂住她的肩膀,讨好道:“是我错了,我可爱的小女人,当时怎么也有个十一二岁了吧,居然还差点哭鼻子。” 枫红鸾白她一眼,车内的气氛,顿然轻松了许多。 “你不知道有多疼。” “好好好,我错了!很疼很疼,如果那时候我就爱上你了,那该多好。” 他眼底一片向往:“那样,给你买糖葫芦的人,就会是我。” 心头涌起一股暖意,依偎进泓炎的怀中。 即便有过误会,有过伤害,但是如今,泓炎已经揉入了枫红鸾的骨血之中,就算是痛,她也不能将泓炎剔除掉,更何况,他带给她的,是越来越深沉的温暖和感动。 * 这份温暖,一直持续到了枫府方休。 因为是纳妾,所以并没有大肆铺张,倒也是枫城的个性。 而且此次枫城纳妾,外界非议颇多,所以就更为的低调,只是请了一些达官显贵和平素里要好的人。 这些人,枫红鸾多数都认识,不过她今天是以晋王妃的身份来参加婚礼的,所以下了马车,有端着架子。 对待那些平素里关系不赖的世伯世叔,只是点头颔首,架子老高。 这一副姿态,配上一袭华服,倒是给人一种不可亲近的疏离感。 她虽则是来参加婚礼了,可许多人倒是担心起来,她会不会破坏这场婚礼。 谁都知道,枫红鸾之所以同枫城闹翻了,一则是因为何吉祥的事情,二则就是因为枫城纳妾的事情。 好在,也没看到枫红鸾和泓炎带人来,只是夫妻两人只身前来。 而且,还送了贺礼。 有人猜测枫红鸾的贺礼是什么。 有人坏心眼的觉得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当场验礼,打开一看,倒是让那些猜测纷纭的人失望了,不过就是一挂珍珠项链和一些玉扳指之类的玩意。 虽说礼算不轻,可是却毫无新意,同任何一个其他人送的贺礼,大同小异。 看来,这双父女还真是断绝了关系,连个贺礼一看都是随手从库房里的拿了一些玩意儿,装都不知道装装好,就随意的堆放在一个盒子里送了来。 大家原先还在猜想枫城父女关系不睦的消息是真是假,也在猜想如果是真那是闹闹别扭呢还是动了真格。 现在看来,从一下车枫红鸾就端着晋王妃的架子,这贺礼也准备的这么不上心。 看样子,这关系是彻底的僵了。 尤其是枫红鸾看到枫城时候,居然开口叫了一声“右相大人”! 枫城脸上的颜色有多难看,众人目睹。 枫红鸾却笑的嫣然,道:“恭喜恭喜了,迎娶如花美眷,祝右相大人与新夫人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她是说的有多真心,只有她知道,为了枫城,她会试着接纳陆颖,即便这个人,时时刻刻让她想起恶心的董氏。 可是她所有的真心,因为加上了这句“右相大人”,在所有人包括枫城的耳中,听来都是对枫城莫大的讽刺。 她不期望别人懂得,甚至这也是她之前已经想好的戏码,可是连枫城都不懂,她心头,一阵阵难过的紧。 宣王的出现,化解了尴尬。 宣王带着焕强来的,听说焕景在上次围场受凉后,又经过了太子之事的折腾,最近不大好了,太医都说了,让宣王有时间多陪陪焕景。 除了宣王和焕强,来的还有元氏。 宣王府倒是和谐,侧妃元氏和正妃诸葛氏之间情同姐妹。 自然,这也是外界传的。 像今天,虽然不是大场面,但宣王带着诸葛氏的儿子,还有元氏出席,看着便是不妥。 也不知道那诸葛氏的肚量,是不是真就有这样大。 身为正妃,自己所出之子,倒更像是元氏和宣王的孩子,人人都忽略了她这个宣王妃。 不过宣王府的事情,枫红鸾素来不多过问,对于宣王带着焕强和元氏出席的举动,也只是心里感慨一番,并未同任何人说。 宣王性子很爽,开口就恭喜了枫城,看到枫红鸾在的时候,稍微停顿了一下,又笑嘻嘻道:“弟妹今天穿的好生喜气。” 枫红鸾淡笑一声:“宣王吉祥。” “弟妹何必多礼,小炎呢?” 说到泓炎,进来没多久就不见了人影,不知道去了何处,这会儿宣王问题,枫红鸾也只能摇头:“方才还在。” 枫城不想多惹难堪,趁着泓文和枫红鸾聊天之际离开。 眼角余光看着枫红鸾的侧脸,一阵阵的发疼。 他不恨枫红鸾,他知道他纳妾的举动,叫枫红鸾心寒了。 信誓旦旦的说过有多爱韩慧茹,结果…… 可是,陆颖有身孕了,他也没的法子,总不能叫枫府的血脉,流落在外。 既喜又忧又悔。 那个夜晚,他就不该喝那么多,和董氏,也是喝酒之后乱了性,破了对韩慧茹的承诺。 酒这种东西,他最近,已经开始戒了,今日婚礼,必是最后一次。 枫红鸾也注意到了枫城的悄悄离开,心头五味掺杂,难受的紧。 泓文却好似没发现似的,继续道:“这小炎,去哪里了,焕强,过来过来。 ” 焕强这孩子,枫红鸾远远见过一两次,招呼倒是没打过,只知道他很疼爱焕景,难为他身为嫡长子,对庶出的弟弟那般疼爱。 更重要是,难为他小小年纪,知道父亲对弟弟好多过自己,也没有妒忌。 “焕强,这就是你皇叔母。” “皇叔母好!”很是懂事,眉宇间继承了他几个叔叔和他父亲的俊朗之气。 听说泓文为了训练他成材,自幼就把他丢到校场操练,皮肤黝黑的,小伙子十一岁光景,长的很是精壮,眼神炯炯,一副讨人喜欢的样子。 “乖!”枫红鸾微微一笑。 元氏自来熟的上前,同枫红鸾攀谈:“倒是说王爷同谁说话呢,原来是晋王妃,晋王妃吉祥。” 按着辈分,元氏是泓炎的嫂子,可是按着地位,元氏不过是个侧妃,看到枫红鸾,自然要问安。 极温婉美丽的女子,枫红鸾同她不熟,只是点头轻笑:“起吧,元姐姐。” 不知道如何称呼,这样最是妥帖,既不显得自己端架子,又不至于贬了自己。 元氏很热络,正好泓炎也不在,枫红鸾同枫城如今的关系,站在这堆人中也不自在,便同元氏攀谈起来。 说了会儿话,她眼角一凌,身子顿然绷紧起来,身侧拳头,捏的死死的。 元氏顺着她一愣,顺着她的眼神望去,好奇道:“这是谁呢?” 枫红鸾收敛了眼神,淡淡一笑:“我舅舅,韩慧卿,如今的礼部尚书。” “哦,原来这就是你母家舅舅啊,早有耳闻,是今年的探花郎吧!” “嗯!”枫红鸾显的兴趣缺缺的样子,“人有三急,元姐姐,不介意我告辞一下吧。” 元氏忙道:“自然自然,你赶紧去吧。” 离开,是她怕控制不住自己,一剑抹了韩慧卿的脖子。 韩慧卿显然也注意到了她往后院走,眼底,一抹寒光,嘴角勾着意味深长的冷笑。 对于枫红鸾的恨,他从未消过。 那一盅差点害死了他的牛骨汤,他会千百倍的还给枫红鸾。 只是,他心里头也清楚,如今势单力薄的他,根本不是枫红鸾的对手,他有今天的成就,还是泓炎给的。 泓炎给的,间接也就是他借了枫红鸾的光。 他只能把这恨意,暂时压在心头,不过,他早有计策。 枫红鸾欠他的,他怎可能就此罢休。 上次的双杀,他从后宫一个嬷嬷手里拿到,原本以为能够至枫红鸾于死地,没想到枫红鸾却活的好好的,倒是何吉祥,从此同他失去了音信,等到他再次听到何吉祥消息的时候,何吉祥已经被枫红鸾焚火烧死。 旁人只道是何吉祥死了枫红鸾再放的那把火。 可见识过枫红鸾手段的韩慧卿,倒是觉得枫红鸾的心狠手辣,保不齐是把何吉祥活活给烧死。 他不知道何吉祥为何失手,不过他心里清楚,枫红鸾这个女人,他不除掉她,总有一日,会再承受一次“牛骨汤”,到时候,可没有何吉祥通风报信了。 如今,枫红鸾同枫城决裂,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一切,他已有安排。 这一次,他一定会万无一失,这个仇,这份恨,就算是死了,他都要化作厉鬼报复回来。 想到这,他嘴角意味深长的冷意越发浓了。 眼底里,闪着兴奋和嗜血的光芒。 ——题外话—— 好久没有说的一句话,不要嫌弃我,让我再说一次:我要金牌。。。我要推荐〖全本小说下载:http://www.cndmoz.com/〗。。。我要留言!1 423 外祖母 枫城是亲自把花三娘领进门,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便是说,从今以后,众人公认的枫夫人,就是那张脸孔了。 至于陆颖。 瞧着眼前一脸惶恐的女子,枫红鸾一甩衣袖,好整以暇的抿了一口茶水,看着她:“昨晚上,我这府上的下人,可有怠慢了陆姑娘?” 她称呼她为陆姑娘。 陆颖胆怯的缩在一边,一只手护卫在小腹上:“你,你要做什么?这是哪里,干嘛把我带到这里来,枫城呢?枫城呢?我要见枫城。” 枫红鸾嘴角一勾,姿态悠然的叩了叩桌子,顿然有人从外头进来。 陆颖看到来人,惶恐不安的来上,显了几分惊喜:“梅花。” 梅花是枫城买来,专门在别苑之中伺候陆颖的丫头。 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陡然看到眼熟的人,陆颖心下稍安。 可却见梅花怯懦懦的低垂着脑袋,走到了枫红鸾身后,看都不敢看她一眼。 此情此景,叫陆颖心慌,也心寒,梅花,似已经被收买了。 果不其然。 “梅花是吧,你来告诉陆姑娘,这里是哪里,我爹在哪里。” 梅花诺诺应一句,大约是对陆颖有些惭愧,依旧低垂着脑袋不敢抬头:“这里是晋王府,右相大人此刻想必正在家中。” “你们对我做了什么?右相大人见不到我,怎可能安然待在家中。” 枫红鸾眼角一挑:“呵,我爹干嘛要找你,想必这会儿,我爹还在温柔乡中呢,陆姑娘,醒醒吧,我爹早已同花三娘成亲了,众人作证,我爹爹亲手牵着花三娘进的洞房。” “什么意思?”陆颖显然不知道花三娘是谁。 “陆姑娘问的似乎也太多了点,从现在开始,我每答你一个问题,你也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 枫红鸾脸色依旧犹然,可是眼神却是让人不容置喙的冷艳。 陆颖吓的身子一缩,颤颤巍巍的往后退了两步,眼底里的害怕,清晰可见。 “我回答你,我的意思就是我爹爹另娶她人,你没戏了。” 看一眼陆颖吃惊的表情,她莞尔一笑,抚了一下祥云纹水色衣袖上的皱着,抬眸看着陆颖:“现在,轮到我问你了,你腹中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陆颖一怔,片刻,她底气不足的答:“自然是右相的。” “好,轮到你了,请!” 比了个请的手势,相对于她的悠然,陆颖额头上紧张的渗出了汗水。 “你,你要对我做什么?” 枫红鸾摇摇头:“什么都不做,就请你来府上做客几天。到我了,既然你说孩子是我父亲的,那我请问你,我父亲什么时候宠幸过你?” 陆颖已经有些慌了,结结巴巴道:“这种事,我干嘛要告诉你,想知道,你去问将军啊。” 她想得倒是美,若是枫红鸾亲自过问枫城,枫城岂不是知道了陆颖的下落。 这女人看着单纯,其实也并非那般简单。 枫红鸾自然不会上当:“这个,可不算回答,既然你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那我换一个。你嫁给我父亲,是为了什么?” “我爱他,还能为了什么?” “你这是反问?不过这个答案,可就只有你心里清楚了。” 陆颖脸色一变:“你到底要把我怎样?” 她似乎很害怕,枫红鸾轻笑一声:“这问题,可是浪费了,之前你问过了, 我说过,不会把你怎样。既然你白白浪费了一个问题,问了之前重复的,那就轮到我了……” 好整以暇的抿一口茶,她尚未问出口,陆颖就已然满头冷汗了。 她从杯子里抬起头来,本是邪魅的眼神,陡然冷艳:“你想死吗?” “哐当!”陆颖整个跌坐在了地上,双腿瑟瑟发抖。 枫红鸾好奇的看着她:“害怕啊,我就说说而已,你怕什么?我之前不是回答你了,我什么都不会对你做,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瞧你怕的,梅花,还不上去把陆姑娘搀起来。” “是,娘娘!”梅花赶忙上前,搀住陆颖胳膊。 陆颖一双黑眸,惊恐不定的看着枫红鸾,才起了身子,她陡然噗通一声跪倒了下去:“娘娘,饶了我吧,娘娘,饶了我吧。” 枫红鸾的眼神,彻底的冷了。 她本来只是想试试看陆颖是不是真的对枫城心怀不轨,一阵阵的施加压力,若是清者自清,这陆颖必定能够泰然处之,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吓的跪倒在地上瑟瑟发抖,好似秋天的落叶一般。 枫红鸾心底一片厌恶。 “饶你,你给我十个理由让我饶你。”若是之前是故弄玄虚,这会儿她是动了真格的,“第一,你说吧。” “娘娘饶我,娘娘饶我,我没有伤害过将军。” “第二,你继续。” “我只是贪财,只是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第三!” “娘娘,饶命,饶命。” 陆颖再也承不住对死亡的恐惧,只剩下泪流满面的不停求饶。 枫红鸾冷漠的神色,就好像冬日的寒风一样,多面对的地方,瞬间冻结成冰。 死死的看着地上跪着的纤弱身子,她一字一句的开口:“我给你机会求饶,你本来可以搬出最好的理由,那便是念在你腹中孩子的份上饶了你,但是你没有,那便是说明,你压根不敢拿这个孩子来做盾牌,因为,你肚子里怀着的,是个孽种。” 一语中的,陆颖的身子,更是筛糠似的抖动起来。 “你接近我父亲,只为了荣华富贵?”她问道,却不等陆颖开口,警告道,“你有撒谎,这是我给你最后的一次机会,如果还敢不说真话,我立马让你,尝尝十八层地狱的滋味。” “不敢,不敢,我再也不敢撒谎了,是,是为了荣华富贵。” 枫红鸾冷笑一声,谅她也不敢说谎,抬眸,对梅花使了个眼色:“给我看着她,哪里都不许她去。” 冷冽的目光又移动到了陆颖的腹部:“孽种,我许你留着。” 说罢,转身而去,只留下一个冷傲的背影。 没想到陆颖这么好糊弄,一通虚张声势,就把之前所有的不确定都给套弄了出来。 索性泓炎和花三娘来了一出掉包计,不然真让了这个女人和孽种进入枫府。 不说是枫城,就算是枫红鸾都愧对了枫府的列祖列宗。 如今,枫城身边有了花三娘,虽则说枫红鸾对花三娘为人并不了解,不过想来这花三娘也是个磊落的女子,不会如同董事一般,阴险狡诈,也不会和这个陆颖一样,居然想鱼目混珠。 * 回屋,想到陆颖惶恐的脸色,三两句话后就惊惧的全盘招供的模样,枫红鸾心头不禁起了疑惑。 陆颖胆小怕事,这样的个性,怎可能有胆量和别人苟合怀上贱种,然后嫁祸给她父亲? 就算陆颖真的孤注一掷,兵行险招,想赌这一把。 但是陆颖难道就没有想过,终有一日会露馅了,到时候怎么办? 陆颖这般的胆小的个性,怎可能算不到这点。 这种鱼目混珠,瞒天过海的计谋,怎么想都不可能是陆颖这种个性的妇孺所能想到的。 或许是被人算计多了,如今枫红鸾心细如尘,但凡一星半点觉得奇怪的地方,总是忍不住往坏的地方想。 如今,她怕只怕,陆颖不过是谁的一颗棋子,用来对付枫府。 兀自想了半晌,直到泓炎回来,她才收了思绪。 已是十二月十三了,再不几日,就是年关了。 泓炎进宫的频繁,而算着时间,再过两天就是月中,枫红鸾也是时候,进宫去给太后请安。 每逢初一十五,枫红鸾总会进宫给太后问安,自从肖云业事件后,太后似乎因她自己的袖手旁观而对枫红鸾颇为亏欠,每次枫红鸾进宫,她总是百般的客气,枫红鸾请完安后,她不自在的,每次都会以皇后约了她为由,兀自离开。 时移世易,想当初,太后的温柔慈爱,总是让她心头温暖,而如今,两人见面,却是说不上的尴尬。 她不过是完成任务,不带多余的感情。 而太后也不敢和她如往常一般亲昵如同母女。 上次去,太后甚至同她明说了,告诉她若是她不想进宫拜见,也无妨。 想来枫红鸾一直不能释怀而淡薄疏离的模样,也让太后时时自责不已。 肖云业,当时只消太后或者皇上一句话就能够救的。 只是,这贪生怕死的皇室,在大将军的全是面前,选择了集体逃避,做缩头乌龟。 泓炎和她一样,是被蒙在鼓里到最后才知道,不然,她连同泓炎,一并不能释怀和原谅。 * 十二月十五,同每个十五一样,一清早她便起来了,车马准备了妥当,她带着杨芸往宫里去。 泓炎早就去上朝了,说好了进宫后等他下朝,一块儿去谒见太后。 车马摇摇晃晃,压过青石街道,赶早起来,枫红鸾脸色稍显困倦,靠着车壁小憩。 忽然间,马车停了下来,前头,一阵人声鼎沸。 睁眼,醒来,枫红鸾眉心微微一紧。 “怎么了?” 杨芸撩开车帘子,望向里头:“小姐,路被堵了,奴婢去看看怎么回事。” “嗯,去吧!” 枫红鸾应了一声,往前头张望了一番,之间偌大的马路上,围着一圈人儿,将整条马路堵塞的水泄不通的,不时还听到起哄的声音。 这是在做什么? 杨芸回来,带了消息来:“小姐,前面路上,有个当街卖艺的。” “当街卖艺,这也不该卖到马路中间来。” “可不是,官府明文规定,不许在大街上摆摊卖艺,不许阻碍通行,奴婢去说说吧。” “嗯,搬了晋王府的头衔出来,那些人应该还识趣。” “嗯,奴婢这就去!” 杨芸小跑前去,去了许久也不见回来,枫红鸾不由急了,径自下了马车,对车夫道:“在这里等着,若是不行,等我和杨芸回来,就绕道而行吧。” “奴才遵命。” 杨芸不知是被淹没在了那个旮旯里,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人群,男女老少的,哪里还找的见杨芸。 挺着的大肚子,枫红鸾也不好往人群里挤,只能沿着人群绕圈儿,看能不能找到杨芸。 寻了会儿,终于瞧见杨芸高瘦的身子,在人群里头,被挤的摇摇欲坠。 “杨芸!” 枫红鸾喊,奈何声音却被淹没在了一阵阵起哄声中。 不禁好奇,这是哪门子卖艺,别人都是喝彩,再不济也是鼓掌,这一群围观者,却一路的起哄的。 不过如今她也没这心思去看人卖艺,只想着赶紧把杨芸拉出来。 “让让,让让。” 索性有武功底子,往里去也勉强能走出一条路来。 但是人真的太多了,杨芸还有些距离,她只能奋力的继续往里。 总算,要触到杨芸了,她喊了一句:“杨芸。” 杨芸这次是听见了,吃力的转过身:“娘娘!” “出来啊,!” 瘦高的身子,费力的扒拉开人群,努力往外走,粉色长裙,被拉扯拥挤的一片凌乱,头上朱钗也早不知所踪。 好不容易汇合,杨芸护着枫红鸾,一步步终于算是出了人群。 瞧着两人,可当真是狼狈,衣衫凌乱不说,身上朱钗发视耳环项链,居然都不翼而飞了。 东西不值钱,可是这些东西枫红鸾可不认为是被挤掉的,往人群里张望,正有人看着她,见她望向他们,这些人心虚的别开了头。 杨芸最珍惜的白玉佩饰也不见了,那是枫红鸾送给她的,第一次见面,在太后寝宫中打碎了白玉碗,枫红鸾送给了她,她打造成了佩饰,贴身带着。 急的,几乎要哭了,她一跺脚,气愤道:“大庭广众下,居然教人偷窃之术,那老太婆,太不要脸了,我要保管,定然是方才那些人现学现用,把娘娘和奴婢身上东西顺手牵羊了。” 难怪起哄,难怪有人围观成这样。 居然是在当街卖艺偷窃之术。 枫红鸾脸色一沉:“嗯,你去保官,那几个人,我大概看到了是谁,我把东西去要回来,岂能助长这种歪风。” “娘娘,你要小心点,不然等我报官回来了,你再对付他们。” “你放心吧!” 这些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就算是她身怀六甲,要对付他们也是绰绰有余。 杨芸始终放心不下,但是又不敢违拗枫红鸾,只能匆匆跑去车夫处,让车夫去报官,自己又匆匆回来。 只没想到,这一会儿功夫,哪里还有枫红鸾的影子。 此刻的枫红鸾,早已经再度进入了人山人海中,精准的揪住了那些顺手牵羊了她和杨芸首饰的败类,在喧闹的人群中,死死的看着对方,左手,是一把尖锐的匕首,不偏不倚的抵住对方的小腹:“人群拥挤,不小心扎到了你,可别怪刀剑无眼,把东西给我叫出来。” 如法炮制,一样的法子,从三个不同男人的身上,她不但取回了自己和杨芸的首饰,居然还意外收获了一些金银珠宝,显然,这几个人不是现学现卖那么简单,是趁乱偷窃的惯犯。 不过无论如何,中间那个卖艺的人当街传授偷窃之术,也是不能原谅的。 车夫动作利索,不多会儿,府衙捕带着大批人马包抄过来。 人群,总算散去了,宽阔的马路上,只剩下马路正中间,一个粗布衣衫的老妪,匆匆忙忙的收拾着东西。 “王妃,我们走吧,误了时辰,这里府衙的大人们会看着办的。” “嗯!” 耽搁了好一会儿,虽然太后说了若是她不想,可以免去请安,但是她不想让泓炎心里不舒服。 请安,初一十五,她还是会去走走过场。 重新上了马车,马车加了一些速度往前去。 路过那手忙脚乱收拾东西的老妪身边时,只听到府衙捕下令一声:“这老太婆居然当街传播偷窃之术,实罪不可恕,给我拿下。” “大人,大人,混口饭吃而已,大人,大人,你就放我老太婆一条生路吧。我一没偷二没抢,诶,大人,大人,诶,别,别拿走我吃饭的家伙。” 那声音渐行渐远,枫红鸾嘴角,却忽然勾起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个声音,她可不陌生,前几天在城外的客栈她还听过。 尖酸刻薄的让她发指。 怎么,她的孝顺儿子居然让她来当街卖艺? 而且,就这么赶巧,非要在她途经之地卖艺。 更赶巧的是,迟早不来,偏偏凑了个正月十五。 “娘娘,你笑什么?” 杨芸也上了车。 起初她死活不肯,只说这车驾是枫红鸾和泓炎专用,她岂敢用卑微的身子玷污。 不过枫红鸾执意,而且她身上衣衫凌乱,也确实要找个隐蔽之处好好整顿,才暖着一颗心上了车。 如今看到枫红鸾一个人笑的奇怪,她不由开口问了一句。 “呵呵,没什么,我想,大约过几天,我外婆就要来了。” “外婆?”杨芸好奇,“从来没听娘娘说过您外祖母,奴婢是该叫,叫,叫一声老太太是吧。” 枫红鸾眼底似笑非笑:“若是你愿意,叫一声老不死的也行。” “啊!” “呵呵!啊什么?” “没,没!” “你猜,方才在街头卖艺的那个老太婆,官府会如何处置?” 枫红鸾陡然跳转了话题,杨芸楞了一下,旋即道:“年岁看着并非十分大,不过行为着实让人无语,从来没见过当街传授这种歪门邪术的卖艺者,就算是为了糊口,混饭吃,但是天子脚下,她这种行径,也着实太过不把皇城天威放在眼里。我想,轻则杖责,重,大约要关一辈子。” “说的有道理。不过我想她可能会安然无恙出来。” “嗯?王妃难道觉得,官府会看在她年岁大的份上,姑息她吗?” “姑息她肯定是会的,但是是不是看在她年岁大的份上,那就不得而知了。” 杨芸只觉得摸不着头脑,虽然她比枫红鸾大上好几岁,但是有时候总觉得弄不懂枫红鸾的心思。 而更多时候,枫红鸾的深沉,若不是她知道枫红鸾如今不过芳龄十七,都以为眼前脸庞稚气未脱的女子,至少经历过了半世沧桑。 杨芸是个身世凄凉的人,心境总比旁人成熟许多。 可她自觉比起枫红鸾来,她的这份成熟,也显然的幼稚了。 对枫红鸾毕恭毕敬,不仅仅是枫红鸾地位比她高,也不仅仅是枫红鸾对她有恩,更多的是因为枫红鸾身上有意无意散发出来的某种气质,让她不敢放肆。 这个王妃,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以至于总是带着这样比夜空还要深邃,叫人无论如何也猜不透的心思? 424 骊妃进冷宫感幕 枫城是亲自把花三娘领进门,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便是说,从今以后,众人公认的枫夫人,就是那张脸孔了。 至于陆颖。 瞧着眼前一脸惶恐的女子,枫红鸾一甩衣袖,好整以暇的抿了一口茶水,看着她:“昨晚上,我这府上的下人,可有怠慢了陆姑娘?” 她称呼她为陆姑娘。 陆颖胆怯的缩在一边,一只手护卫在小腹上:“你,你要做什么?这是哪里,干嘛把我带到这里来,枫城呢?枫城呢?我要见枫城。” 枫红鸾嘴角一勾,姿态悠然的叩了叩桌子,顿然有人从外头进来。 陆颖看到来人,惶恐不安的来上,显了几分惊喜:“梅花。” 梅花是枫城买来,专门在别苑之中伺候陆颖的丫头。 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陡然看到眼熟的人,陆颖心下稍安。 可却见梅花怯懦懦的低垂着脑袋,走到了枫红鸾身后,看都不敢看她一眼。 此情此景,叫陆颖心慌,也心寒,梅花,似已经被收买了。 果不其然。 “梅花是吧,你来告诉陆姑娘,这里是哪里,我爹在哪里。” 梅花诺诺应一句,大约是对陆颖有些惭愧,依旧低垂着脑袋不敢抬头:“这里是晋王府,右相大人此刻想必正在家中。” “你们对我做了什么?右相大人见不到我,怎可能安然待在家中。” 枫红鸾眼角一挑:“呵,我爹干嘛要找你,想必这会儿,我爹还在温柔乡中呢,陆姑娘,醒醒吧,我爹早已同花三娘成亲了,众人作证,我爹爹亲手牵着花三娘进的洞房。” “什么意思?”陆颖显然不知道花三娘是谁。 “陆姑娘问的似乎也太多了点,从现在开始,我每答你一个问题,你也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 枫红鸾脸色依旧犹然,可是眼神却是让人不容置喙的冷艳。 陆颖吓的身子一缩,颤颤巍巍的往后退了两步,眼底里的害怕,清晰可见。 “我回答你,我的意思就是我爹爹另娶她人,你没戏了。” 看一眼陆颖吃惊的表情,她莞尔一笑,抚了一下祥云纹水色衣袖上的皱着,抬眸看着陆颖:“现在,轮到我问你了,你腹中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陆颖一怔,片刻,她底气不足的答:“自然是右相的。” “好,轮到你了,请!” 比了个请的手势,相对于她的悠然,陆颖额头上紧张的渗出了汗水。 “你,你要对我做什么?” 枫红鸾摇摇头:“什么都不做,就请你来府上做客几天。到我了,既然你说孩子是我父亲的,那我请问你,我父亲什么时候宠幸过你?” 陆颖已经有些慌了,结结巴巴道:“这种事,我干嘛要告诉你,想知道,你去问将军啊。” 她想得倒是美,若是枫红鸾亲自过问枫城,枫城岂不是知道了陆颖的下落。 这女人看着单纯,其实也并非那般简单。 枫红鸾自然不会上当:“这个,可不算回答,既然你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那我换一个。你嫁给我父亲,是为了什么?” “我爱他,还能为了什么?” “你这是反问?不过这个答案,可就只有你心里清楚了。” 陆颖脸色一变:“你到底要把我怎样?” 她似乎很害怕,枫红鸾轻笑一声:“这问题,可是浪费了,之前你问过了, 我说过,不会把你怎样。既然你白白浪费了一个问题,问了之前重复的,那就轮到我了……” 好整以暇的抿一口茶,她尚未问出口,陆颖就已然满头冷汗了。 她从杯子里抬起头来,本是邪魅的眼神,陡然冷艳:“你想死吗?” “哐当!”陆颖整个跌坐在了地上,双腿瑟瑟发抖。 枫红鸾好奇的看着她:“害怕啊,我就说说而已,你怕什么?我之前不是回答你了,我什么都不会对你做,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瞧你怕的,梅花,还不上去把陆姑娘搀起来。” “是,娘娘!”梅花赶忙上前,搀住陆颖胳膊。 陆颖一双黑眸,惊恐不定的看着枫红鸾,才起了身子,她陡然噗通一声跪倒了下去:“娘娘,饶了我吧,娘娘,饶了我吧。” 枫红鸾的眼神,彻底的冷了。 她本来只是想试试看陆颖是不是真的对枫城心怀不轨,一阵阵的施加压力,若是清者自清,这陆颖必定能够泰然处之,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吓的跪倒在地上瑟瑟发抖,好似秋天的落叶一般。 枫红鸾心底一片厌恶。 “饶你,你给我十个理由让我饶你。”若是之前是故弄玄虚,这会儿她是动了真格的,“第一,你说吧。” “娘娘饶我,娘娘饶我,我没有伤害过将军。” “第二,你继续。” “我只是贪财,只是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第三!” “娘娘,饶命,饶命。” 陆颖再也承不住对死亡的恐惧,只剩下泪流满面的不停求饶。 枫红鸾冷漠的神色,就好像冬日的寒风一样,多面对的地方,瞬间冻结成冰。 死死的看着地上跪着的纤弱身子,她一字一句的开口:“我给你机会求饶,你本来可以搬出最好的理由,那便是念在你腹中孩子的份上饶了你,但是你没有,那便是说明,你压根不敢拿这个孩子来做盾牌,因为,你肚子里怀着的,是个孽种。” 一语中的,陆颖的身子,更是筛糠似的抖动起来。 “你接近我父亲,只为了荣华富贵?”她问道,却不等陆颖开口,警告道,“你有撒谎,这是我给你最后的一次机会,如果还敢不说真话,我立马让你,尝尝十八层地狱的滋味。” “不敢,不敢,我再也不敢撒谎了,是,是为了荣华富贵。” 枫红鸾冷笑一声,谅她也不敢说谎,抬眸,对梅花使了个眼色:“给我看着她,哪里都不许她去。” 冷冽的目光又移动到了陆颖的腹部:“孽种,我许你留着。” 说罢,转身而去,只留下一个冷傲的背影。 没想到陆颖这么好糊弄,一通虚张声势,就把之前所有的不确定都给套弄了出来。 索性泓炎和花三娘来了一出掉包计,不然真让了这个女人和孽种进入枫府。 不说是枫城,就算是枫红鸾都愧对了枫府的列祖列宗。 如今,枫城身边有了花三娘,虽则说枫红鸾对花三娘为人并不了解,不过想来这花三娘也是个磊落的女子,不会如同董事一般,阴险狡诈,也不会和这个陆颖一样,居然想鱼目混珠。 * 回屋,想到陆颖惶恐的脸色,三两句话后就惊惧的全盘招供的模样,枫红鸾心头不禁起了疑惑。 陆颖胆小怕事,这样的个性,怎可能有胆量和别人苟合怀上贱种,然后嫁祸给她父亲? 就算陆颖真的孤注一掷,兵行险招,想赌这一把。 但是陆颖难道就没有想过,终有一日会露馅了,到时候怎么办? 陆颖这般的胆小的个性,怎可能算不到这点。 这种鱼目混珠,瞒天过海的计谋,怎么想都不可能是陆颖这种个性的妇孺所能想到的。 或许是被人算计多了,如今枫红鸾心细如尘,但凡一星半点觉得奇怪的地方,总是忍不住往坏的地方想。 如今,她怕只怕,陆颖不过是谁的一颗棋子,用来对付枫府。 兀自想了半晌,直到泓炎回来,她才收了思绪。 已是十二月十三了,再不几日,就是年关了。 泓炎进宫的频繁,而算着时间,再过两天就是月中,枫红鸾也是时候,进宫去给太后请安。 每逢初一十五,枫红鸾总会进宫给太后问安,自从肖云业事件后,太后似乎因她自己的袖手旁观而对枫红鸾颇为亏欠,每次枫红鸾进宫,她总是百般的客气,枫红鸾请完安后,她不自在的,每次都会以皇后约了她为由,兀自离开。 时移世易,想当初,太后的温柔慈爱,总是让她心头温暖,而如今,两人见面,却是说不上的尴尬。 她不过是完成任务,不带多余的感情。 而太后也不敢和她如往常一般亲昵如同母女。 上次去,太后甚至同她明说了,告诉她若是她不想进宫拜见,也无妨。 想来枫红鸾一直不能释怀而淡薄疏离的模样,也让太后时时自责不已。 肖云业,当时只消太后或者皇上一句话就能够救的。 只是,这贪生怕死的皇室,在大将军的全是面前,选择了集体逃避,做缩头乌龟。 泓炎和她一样,是被蒙在鼓里到最后才知道,不然,她连同泓炎,一并不能释怀和原谅。 * 十二月十五,同每个十五一样,一清早她便起来了,车马准备了妥当,她带着杨芸往宫里去。 泓炎早就去上朝了,说好了进宫后等他下朝,一块儿去谒见太后。 车马摇摇晃晃,压过青石街道,赶早起来,枫红鸾脸色稍显困倦,靠着车壁小憩。 忽然间,马车停了下来,前头,一阵人声鼎沸。 睁眼,醒来,枫红鸾眉心微微一紧。 “怎么了?” 杨芸撩开车帘子,望向里头:“小姐,路被堵了,奴婢去看看怎么回事。” “嗯,去吧!” 枫红鸾应了一声,往前头张望了一番,之间偌大的马路上,围着一圈人儿,将整条马路堵塞的水泄不通的,不时还听到起哄的声音。 这是在做什么? 杨芸回来,带了消息来:“小姐,前面路上,有个当街卖艺的。” “当街卖艺,这也不该卖到马路中间来。” “可不是,官府明文规定,不许在大街上摆摊卖艺,不许阻碍通行,奴婢去说说吧。” “嗯,搬了晋王府的头衔出来,那些人应该还识趣。” “嗯,奴婢这就去!” 杨芸小跑前去,去了许久也不见回来,枫红鸾不由急了,径自下了马车,对车夫道:“在这里等着,若是不行,等我和杨芸回来,就绕道而行吧。” “奴才遵命。” 杨芸不知是被淹没在了那个旮旯里,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人群,男女老少的,哪里还找的见杨芸。 挺着的大肚子,枫红鸾也不好往人群里挤,只能沿着人群绕圈儿,看能不能找到杨芸。 寻了会儿,终于瞧见杨芸高瘦的身子,在人群里头,被挤的摇摇欲坠。 “杨芸!” 枫红鸾喊,奈何声音却被淹没在了一阵阵起哄声中。 不禁好奇,这是哪门子卖艺,别人都是喝彩,再不济也是鼓掌,这一群围观者,却一路的起哄的。 不过如今她也没这心思去看人卖艺,只想着赶紧把杨芸拉出来。 “让让,让让。” 索性有武功底子,往里去也勉强能走出一条路来。 但是人真的太多了,杨芸还有些距离,她只能奋力的继续往里。 总算,要触到杨芸了,她喊了一句:“杨芸。” 杨芸这次是听见了,吃力的转过身:“娘娘!” “出来啊,!” 瘦高的身子,费力的扒拉开人群,努力往外走,粉色长裙,被拉扯拥挤的一片凌乱,头上朱钗也早不知所踪。 好不容易汇合,杨芸护着枫红鸾,一步步终于算是出了人群。 瞧着两人,可当真是狼狈,衣衫凌乱不说,身上朱钗发视耳环项链,居然都不翼而飞了。 东西不值钱,可是这些东西枫红鸾可不认为是被挤掉的,往人群里张望,正有人看着她,见她望向他们,这些人心虚的别开了头。 杨芸最珍惜的白玉佩饰也不见了,那是枫红鸾送给她的,第一次见面,在太后寝宫中打碎了白玉碗,枫红鸾送给了她,她打造成了佩饰,贴身带着。 急的,几乎要哭了,她一跺脚,气愤道:“大庭广众下,居然教人偷窃之术,那老太婆,太不要脸了,我要保管,定然是方才那些人现学现用,把娘娘和奴婢身上东西顺手牵羊了。” 难怪起哄,难怪有人围观成这样。 居然是在当街卖艺偷窃之术。 枫红鸾脸色一沉:“嗯,你去保官,那几个人,我大概看到了是谁,我把东西去要回来,岂能助长这种歪风。” “娘娘,你要小心点,不然等我报官回来了,你再对付他们。” “你放心吧!” 这些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就算是她身怀六甲,要对付他们也是绰绰有余。 杨芸始终放心不下,但是又不敢违拗枫红鸾,只能匆匆跑去车夫处,让车夫去报官,自己又匆匆回来。 只没想到,这一会儿功夫,哪里还有枫红鸾的影子。 此刻的枫红鸾,早已经再度进入了人山人海中,精准的揪住了那些顺手牵羊了她和杨芸首饰的败类,在喧闹的人群中,死死的看着对方,左手,是一把尖锐的匕首,不偏不倚的抵住对方的小腹:“人群拥挤,不小心扎到了你,可别怪刀剑无眼,把东西给我叫出来。” 如法炮制,一样的法子,从三个不同男人的身上,她不但取回了自己和杨芸的首饰,居然还意外收获了一些金银珠宝,显然,这几个人不是现学现卖那么简单,是趁乱偷窃的惯犯。 不过无论如何,中间那个卖艺的人当街传授偷窃之术,也是不能原谅的。 车夫动作利索,不多会儿,府衙捕带着大批人马包抄过来。 人群,总算散去了,宽阔的马路上,只剩下马路正中间,一个粗布衣衫的老妪,匆匆忙忙的收拾着东西。 “王妃,我们走吧,误了时辰,这里府衙的大人们会看着办的。” “嗯!” 耽搁了好一会儿,虽然太后说了若是她不想,可以免去请安,但是她不想让泓炎心里不舒服。 请安,初一十五,她还是会去走走过场。 重新上了马车,马车加了一些速度往前去。 路过那手忙脚乱收拾东西的老妪身边时,只听到府衙捕下令一声:“这老太婆居然当街传播偷窃之术,实罪不可恕,给我拿下。” “大人,大人,混口饭吃而已,大人,大人,你就放我老太婆一条生路吧。我一没偷二没抢,诶,大人,大人,诶,别,别拿走我吃饭的家伙。” 那声音渐行渐远,枫红鸾嘴角,却忽然勾起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个声音,她可不陌生,前几天在城外的客栈她还听过。 尖酸刻薄的让她发指。 怎么,她的孝顺儿子居然让她来当街卖艺? 而且,就这么赶巧,非要在她途经之地卖艺。 更赶巧的是,迟早不来,偏偏凑了个正月十五。 “娘娘,你笑什么?” 杨芸也上了车。 起初她死活不肯,只说这车驾是枫红鸾和泓炎专用,她岂敢用卑微的身子玷污。 不过枫红鸾执意,而且她身上衣衫凌乱,也确实要找个隐蔽之处好好整顿,才暖着一颗心上了车。 如今看到枫红鸾一个人笑的奇怪,她不由开口问了一句。 “呵呵,没什么,我想,大约过几天,我外婆就要来了。” “外婆?”杨芸好奇,“从来没听娘娘说过您外祖母,奴婢是该叫,叫,叫一声老太太是吧。” 枫红鸾眼底似笑非笑:“若是你愿意,叫一声老不死的也行。” “啊!” “呵呵!啊什么?” “没,没!” “你猜,方才在街头卖艺的那个老太婆,官府会如何处置?” 枫红鸾陡然跳转了话题,杨芸楞了一下,旋即道:“年岁看着并非十分大,不过行为着实让人无语,从来没见过当街传授这种歪门邪术的卖艺者,就算是为了糊口,混饭吃,但是天子脚下,她这种行径,也着实太过不把皇城天威放在眼里。我想,轻则杖责,重,大约要关一辈子。” “说的有道理。不过我想她可能会安然无恙出来。” “嗯?王妃难道觉得,官府会看在她年岁大的份上,姑息她吗?” “姑息她肯定是会的,但是是不是看在她年岁大的份上,那就不得而知了。” 杨芸只觉得摸不着头脑,虽然她比枫红鸾大上好几岁,但是有时候总觉得弄不懂枫红鸾的心思。 而更多时候,枫红鸾的深沉,若不是她知道枫红鸾如今不过芳龄十七,都以为眼前脸庞稚气未脱的女子,至少经历过了半世沧桑。 杨芸是个身世凄凉的人,心境总比旁人成熟许多。 可她自觉比起枫红鸾来,她的这份成熟,也显然的幼稚了。 对枫红鸾毕恭毕敬,不仅仅是枫红鸾地位比她高,也不仅仅是枫红鸾对她有恩,更多的是因为枫红鸾身上有意无意散发出来的某种气质,让她不敢放肆。 这个王妃,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以至于总是带着这样比夜空还要深邃,叫人无论如何也猜不透的心思? 425 泓炎的手段,枫城的复出国品 骊妃处一行,心生感慨百般,至于再见到泓炎之时,尽有一种忍不住不顾众目睽睽,想冲入他怀中的冲动。 终究是忍住了,毕竟这里是宫中,人多口杂,不规举动都会惹人非议,落人话柄。 而且泓炎看上去,心情似乎颇为沉重。 看到枫红鸾,他脸上才稍许有了一些和悦之色。 “这是去了哪里?刚要差人去寻你呢。” 枫红鸾看了一眼杨芸手中的包裹,颇为感慨:“去了一趟骊妃娘娘处,你怎么了?看上去似乎心事重重的模样,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泓炎叹息一口:“还不是四哥的事情。” 怀王! 太子遇难之后,种种证据指向怀王,怀王嗜杀太子,谋朝篡位之心人尽皆知,皇上念兄弟情谊,将怀王打入天牢终身,并且褫夺了其王爷封号,这之后,怀王妃倒是闹腾过一两回,但是皆然无果,如今,又是出了什么事情? “怎么了?” 枫红鸾小心翼翼的低声问道。 泓炎也压低了声音:“高丽国已经向皇兄施压了,大约是四嫂传书回国,这等事情,回家我再同你细说,现在不方便。” 泓炎说着环顾了一圈四周。 枫红鸾会意,这种事情,皇上还没有在朝堂之上宣布,大概就还是个秘密,自然不可当众宣扬。 枫红鸾点点头,抬头看泓炎,素来泓炎也不太愿意同她说起朝堂上的事情,倒是今日例外了。 总觉得,泓炎心里,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自然,这会儿她也不会多过问。 回到晋王府,真是正午时分,午膳早已经备妥当,都是照顾着枫红鸾的口味。 眼见着她小腹越发的大了,泓炎对她的宠爱更甚,一衣一食一行,皆然是遵从了枫红鸾的欢喜,甚至平素里红颜不喜绿色衣衫,为了让屋子里明朗些,也命人着了一些绿色的帐幔门帘,让枫红鸾看着身心舒畅。 这吃食,自然更是合着枫红鸾的口味了。 只是枫红鸾今日心里有事,胃口不佳,只是喝了一盅鸡汤,就放了碗下来,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正要发生。 “怎不多吃点?” 泓炎只怕她吃不饱,亲自给她夹了一块鱼肉:“多吃点的好。” 枫红鸾摇摇头:“泓炎,高丽国施压,是不是让皇上放了怀王?毕竟怀王是高丽国的驸马,而怀王妃是高丽国王最宠爱的女儿。” 泓炎面上,已经一洗方才在宫中的凝重,屏退了左右,上前将枫红鸾放在了膝盖上:“我说过,凡事只要隐忍,总会拨开云雾见青天,你和你爹爹这一场苦戏,也是时候该收场了。” “什么意思?” 枫红鸾心中半惊半喜。 但听得泓炎继续道:“你大概不知道,这高丽国所谓的施压,其实已经大兵犯了境,随时会同我国兵戎相交。” “你是说打仗!” 枫红鸾惊道,虽知道怀王妃是高丽大帝的宠女,却不知道,高丽大帝尽然宠爱怀王妃到这种地步,小小高丽国,为了一个驸马爷,居然敢公然对堂堂泓朝施压。 仔细一想,大概,事情没这么简单。 如果真是因为怀王这个驸马爷而兵犯泓朝,那高丽国也不该到现在才动手,太子事件,都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了,怀王身体羸弱,在监狱中的住两个月,哪里吃得消。 “泓炎,你且不要同我卖关子了,据我所知,高丽虽是一个独立的国家,但是这许多年,都是靠联姻来依附我泓朝而生,区区高丽,要和泓朝对抗,岂不是螳臂当车,自取灭亡,就算那高丽大帝再怎么疼爱女儿疼惜女婿,也不可能做出这样不明智乃至灭国的举措。” 泓炎大笑了一声:“哈哈,我的女人,果然聪明。区区高丽,自然没有这个胆子,可要是有援兵后卫相助,高丽至少有十中五六能击败我军,你说,高丽大帝,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你是说,高丽国之所以敢放肆,是有援兵相助?” “呵呵,高丽与倭国相邻,倭国野心勃勃,一心想要称霸天下,奈何倭国是个岛国,擅长水战,却不擅长陆战,徒有精兵良士,但是没有陆战能力,一直困于原地,此番如果倭国之军,交给高丽操练,三年五载,必定也能成就一支精良的陆战队伍,有了倭国的帮衬,高丽国放肆一回,又有何不敢。” “倭国!” 出生将门,枫红鸾对这倭国自然也有所耳闻。 倭国和高丽一海直隔,听说是个岛国,和高丽一样,也不过是弹丸之地罢了。 从来泓朝也没把倭国放在过眼睛里。 可积少成多,弹丸之地联合弹丸之地,水陆双战都精通,再加上这几年皇上刚刚登基,平内攘外,也耗费了大量兵力。 泓朝损兵折将颇多,而西北外患方平,将士精疲力尽,如今倭国高丽一旦联手,对泓朝来说,也是应接不暇,难以对付的。 难怪一向依附泓朝卑微懦弱的高丽敢嚣张。 也难怪皇上对于高丽的嚣张不敢声张,而且召了泓炎谈了一个上午,想必皇上也已经如热锅上的蚂蚁,急的没了头绪了。 国家临难,只是泓炎,为何这般高兴? “那倭国,如果真和高丽联手,如今我泓朝的兵力,虽然能与之对抗,但是只怕西北天狼国趁机作乱,到时候,柴了西墙补东墙,应接不暇,你……”顿了一番,她脸色有些忧愁,“……不急吗?” 这毕竟是泓家的天下啊! 一旦四面楚歌,后果不堪设想,百年基业,有可能毁于一旦。 枫红鸾都担心了,可是泓炎,看上去却一点都不担忧的样子。 甚至,脸上依旧带着一抹兴致盎然的笑意。 “我急什么。” 他不急,可这番轻松的态度,倒是枫红鸾急了起来,这家山国家,虽说是泓家的,可何尝不是天下百姓的,谁愿意冒做个亡国奴的风险。 “泓炎……” “呵呵,傻瓜,你放心,我不会为了和皇兄赌气,就置国家于不顾,我说了,你和你父亲和好的机会,就在眼前了,高丽此番敢和倭国联手,其中一个理由,我想你应该比我清楚。” “什么?” “夏辉死了,你父亲被撤了权,一个无名,纵然在西北之役中立下显赫大功,可毕竟是后起之秀,再说他作战之术无非就是那几招,倭国军事左木子何其聪明,早已经破解了无名的八大战术,他们根本就不忌惮无名领导的无家军。” 枫红鸾心头猛然一喜,赫然想到之前父亲被明升暗降了右相之时,泓炎曾亲安慰他,总有一日,他会让她父亲得到想要的地位,重返战场。 难道,此番高丽施压,与泓炎有关? 所以他才能如此泰然,临危不惧? 枫红鸾总觉得自己,似乎越发的不了解泓炎起来。 以前总觉得泓炎是 之徒,后来相处后才发现他温柔似水情深意重。 可现在,自从太子薨毙后,泓炎的眼中,时常带着一抹枫红鸾所看不懂的精光。 她心里,忽然有些隐隐的不安。 这份不安,源之于对泓炎越发的看不透。 似乎高丽国施压,他父亲会被复职,甚至太子的死,都和泓炎有关。 一步步,一桩桩,好像都是按着泓炎的计划在走,每次发生什么事情,人前泓炎装模作样,就像方才在宫中心事重重,可是到了她的面前,泓炎却是一幅运筹帷幄,处事不惊的样子。 如果说,她是说如果,从一开始,一切都在泓炎的安排之中。 那太子…… 心下总有些发堵。 毕竟,孩子是无辜的。 太子她是有过一面之缘的,粉嫩可爱,礼仪周全,若是按照辈分,太子是要叫她一声五皇叔母。 那是泓炎的亲侄子,嫡嫡亲的。 不,她不愿多想,有些东西,她自己也经历过,怎会不明白——人,若不是因为受过伤,哪里舍得狠下心。 深爱过的凌哥哥,视若亲姐姐的吉祥姐姐,当做生母一般敬重的二娘,还有尽心尽力侍奉了六年的婆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那便是开弓了的弦,一旦下决心射出去,就再也没有回头的路。 为了复仇,她自己何尝不是双手沾满鲜血,其中不乏无辜的凌天恩天赐兄弟,还有车夫…… 就算这一切真是泓炎做的,无论是怎样一条布满荆棘的道路,她都愿意和泓炎并肩同行,一路披荆斩棘,手上沾满鲜血,心被乌云笼罩,在所不惜。 她不多想,不是不敢想,而是就算事实如此,她对泓炎,一如当日泓炎知道她真面目之后对她一般,永不离弃。 皇上不仁义在先,她父亲立下犬马功劳,劳苦功高,一辈子南征北战,奉献国家,到头来因为皇上对泓炎处处提防而牵累到她父亲被明升暗降,脱下戎装,接圣旨那一刻父亲伤心欲绝的眼神,她岂能忘。 就算是泓炎步步设计,目的也是为了扶持他父亲东山再起,不负对她的许诺。 事情始末,她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但是泓炎不提,她也只把这大概埋在心底。 想来,当日泓炎让她和枫城决裂,也是为了今日枫城能够东山再起。 一旦枫城和晋王府关系破裂了,皇上再启用枫城的时候,就不必忌惮泓炎。 甚至于,枫府晋王府关系不睦,皇上更是时候可以拉拢枫城为己所用。 皇上膝下无子,可是从未停止过求子举措。 泓炎,说的难听些,不过是个备用的车轱辘,一旦皇上真的无后,皇位才能轮到泓炎。 若不然,只怕一旦有了皇子,以皇上的手段,巴不得将泓炎彻底打压到无法动弹的地步不可。 如今的重用,都是带着保守。 没有赐予泓炎半分实权,就是下朝后每天都会同泓炎讨论政事。 皇上有两手准备,他们又岂能坐以待毙。 “泓炎,如你所言,皇上真的会重新启用我父亲?” 远的她顾不得,她只想知道,泓炎这个好消息,是否能够成真。 泓炎笑容温和,笃定道:“不出两日。” 两日!这么! “那我和我父亲,何时才能冰释前嫌?” “红鸾,等你父亲手握虎符,执掌兵权那天就可以,相信我,再等等,一旦虎符到手,兵权在握,皇兄,也不敢枉然收回成命了。” 枫红鸾微微一笑,她怎么会,不相信他。 * 泓炎说的果真不错,两日后,高丽已经以“冤我驸马,辱我公主”为由开始频频进犯。 而期间,无名亲自领兵,但是无名的高超战术却完全不奏效,落了个大败而归。 三次交战,三次落败。 眼看对方气焰更胜,朝堂之上,一片阴郁,皇上的脸色,更是冷的吓人。 “高丽和倭国联手,趁我不备,驻军东南,屡屡进犯,无名将军的军阵皆叫对方识破,三次交手,三次落败,死伤不计其数,众爱卿以为何是好?” 无名是皇上收到高丽国施压信的时候,就暗暗调派去的,皇上甚至还许诺了无名,若是两军开战,无名能够大获全胜,必定册封无名为大将军。 哪里想到无名居然如此不堪一击。 虽有智谋,可是却不够骁勇,主将不勇,下面的将士自然士气不足,皇上自己也知道症结所在,可真的要重新启用枫城吗? 这是最后一步,他不想退到这一步去,所以,只能广征意见,看大家能不能出个良策。 兵部尚书出列,皇上心下暗喜,以为对方想到了什么法子。 却听兵部尚书道:“皇上,为今之计,只有两个法子。” “说!” “其一,昭告天下,怀王无罪,恢复怀王封号,释放怀王,一切如常。” 主座之上,那俊美的容颜,瞬间冷澈了整个议政殿。 下方两排大臣,顿然噤若寒蝉。 兵部尚书额头上冒了冷汗,吞了一口口水,低垂着脑袋,战战兢兢道:“微臣知道,害死太子罪当诛灭,皇上若是放了怀王,宣其无罪,对亡故的太子无法交代,对皇后无法交代,甚至对您自己也无法交代,而且更是助长了高丽气焰,让对方以为我们是怕他们,所以才……” “少说废话,第二个,什么法子?” 皇上显然不想听。 让他放了泓挚,做梦吧! 一旦放了泓挚,便是向全天下宣布,他是个无能懦弱的君主。 而且他唯一的儿子,他怎能让太子死的这样冤屈窝囊。 “第二个法子,无名将军的八大阵法皆被识破,无名将军毕竟稚嫩,有谋略无气势,主将不行,则手下不行。所谓良将出精兵,无名将军的武艺和气势皆有待磨练,让他领兵,确实是有些为难了他。” 兵部尚书说的很委婉,不说无名无能,只是说无名稚嫩,不成事。 皇上眉心已经紧了,因为他已经猜到,兵部尚书接下去想要说什么。 可事实是,眼下,也真的就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夏辉死,他大动干戈的让兵部调查一切夏辉党羽,革职查办的革职查办,诛灭的诛灭,发配边疆的发配边疆,而夏辉党羽,多为武官,如今朝堂上能用的武官,都还不如无名呢。 而原先枫城麾下培养出来的几个大将,当时他忌惮枫城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一并明升暗降,不是让那些大将做了文官,就是给了闲职,那些人心中必定怨愤,没有个头儿把持,哪里肯尽心尽力。 而这个头儿,只有一人——枫城! 枫城替他卖命,而那些人,都是枫城一手提拔的,只替枫城卖命。 “皇上,臣以为,右相大人南征北战,经验丰富,名声赫赫,战场之上,人人闻之丧胆,骁勇善战,如今无名将军手中军队,多为右相大人的旧部下,臣说句不好听的,这些人,只愿意为右相大人卖命。他们追随右相大人出生入死多载,生死相依相扶过来,感情非同一般,皇上,为今真正能够退败高丽倭国的良将人才,臣以为,只有右相大人一个。” 朝堂上,枫城魁梧的身子一怔,倒是没想到,平素里同他意见颇为不合的兵部尚书,居然会举荐他。 偷偷看了一眼主座上的皇上,显然面色不佳。 枫城心底一寒,到了这样的时候,皇上居然还不想启用他吗? 他哪里会不知道,皇上是为了什么对他明升暗降。 帝王多疑可以,可是如今家国正遭攻击,百姓正在蒙难,他还在介意吗? “皇上!臣自请领兵出征,臣愿以右相之名,领兵出征。” 众人皆惊,其实所有人都清楚,右相明明立功却被明升暗降的原因,其中有打抱不平的,自然也不乏幸灾乐祸的,可如今,国难当头,听枫城这番自请,皆然化作了敬佩之情。 不知是谁先跪下的:“臣请皇上允右相大人领兵出征。” “臣等听请!” 众人皆跪。 皇上的那几分多疑卑劣的小心思,若是还不答应,瞬间便无处遁形了。 这样的情形,非答应不可。 “既众爱卿众望所归,那朕就答应了。右相大人,明日起,你便亲率三万精兵,挂帅出征!” “是,臣领命!” 只是挂帅出征,皇上果然想来一招过河拆桥,枫城心下更凉,但是算了,功名利禄至于他,无非都是浮云罢了,他真正想要的,是驰骋沙场的痛。 若是一辈子让他在家中含饴弄孙,他估计得疯了去。 他自认为够满足的了。 不知道是谁嘀咕了一句:“听说皇上允诺了无名将军,一旦他大获全胜就册封他为大将军,皇上不知会否一视同仁,还是只是偏爱无名将军?” 这句话,声音不大,却也不小,足够安静的朝堂上,人人皆听到。 龙椅上的皇上,脸色憋了一片紫红,良久,看着大家都注视着他,他勉强板起了脸,正色道:“朕自当一视同仁,谁打了胜仗,谁就是大将军。” “皇上英明!” 众臣皆跪,可见,枫城在大家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其实,枫城大概不知道,无论是兵部尚书,还是那句嘀咕,泓炎,早就安排了妥当。 故意让和枫城不睦的兵部尚书进言,就是让皇上不多生怀疑。 兵部尚书素来和枫城不合,这是人尽皆知的,这举荐,由兵部尚书来,再合适不过了。 至于皇上对无名暗中的许诺,皇上以为天知地知他知无名知,大约是想不到,如今,天下皆知了。 所有的一切,泓炎早已经替枫城布设好了,也不负了对枫红鸾的一番许诺。 如今,枫城只需要等着回来领虎符,做大将军便可。 沙场上,有一种仗,叫做不战而胜。 枫城久经沙场,不战而胜的仗大概也经历过许多,所以,此次不战而胜,也绝不稀奇吧! 毕竟枫将军的大名,可不是盖的,敌人闻风丧胆的传闻,可不是吹的! 更何况,一切,都在泓炎摆布之中。 ——题外话—— 开始正常更新了,本来真的只想请三天假,然后好好码字。结果三天之中,脑子里的勤奋小人和懒惰小人打起来了,三天后我叫勤奋小人起来开工的时候,那丫半天没反应,我凑过去一看,shi了,于是懒惰小人又霸占了我好几天。今天老编上班了,一大早就给我送了个新的勤奋小人过来,我只能说,老编送的勤奋小人比较牛逼,完胜了我的懒惰小人。 年过完了,祝大家新的一年,长高个,变苗条,赚大钱,考百分,父健康,母平安,一切和和美美,幸幸福 426 外婆到访莹泛 枫城挂帅,领兵南征,哪想还没有出三百里,前方就送来了投降战书。 此可谓不战而胜,投降战书上声声言明,高丽忌惮枫将军实力,自知无法与之匹敌,所以送投降书,并愿奉上黄金白银三亿两,以求化干戈为玉帛。 虽然知道枫城出战,高丽和倭国这种弹丸小国必定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但是满朝上下却不知道,枫城居然有这种能耐,部队才出发,对方就已经闻风丧胆了。 不费一兵一卒,不伤一草一木,此仗可谓是完胜了。 枫城于十八日早上领兵挂帅出城的,十九日傍晚便已经拿着对方的投降书,班师回朝了。 没有兵戎相接,只是枫城的名声,就把对方吓的屁股尿流。 探子来报,倭国听闻枫城亲自挂帅出征,早已经和高丽散伙,撤退回了岛国,高丽孤立无援,知道一己之力和泓朝对抗无疑是以卵击石,所以才主动乖乖的送上投降书来。 如今,虽然枫城没有亲上战场,可是倭国退兵,高丽投降,却都是因枫城的赫赫声名。 皇上金口玉言,一旦大获全胜,必定封赏枫城为大将军。 如今结果,岂不正是大获全胜了?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十九日枫城班师回朝,晚上宫里就来了圣旨,择康定四年元月十六吉日,封枫城为大将军,赐虎符,领千军。 圣旨既下了,这期间只要枫城不出任何原则性的错误,就只等着安心做大将军,执掌千军。 皇上特地将册封之日推迟,大概是心头不情不愿,正等着揪枫城的任何把柄,以期达到撤销这道圣旨的目的。 他这诸多算盘,路人皆知,而枫红鸾,又岂能不知。 不过,离元月十六,也就二十来日了,这样铁增增的圣旨,除非有非常严峻的理由才可能撤销,她想,皇上拖延时间找茬这出戏文,大概是演不下去的,因为除了皇上自己唱独角戏,没有人会陪他。 原本可以早些和枫城团聚,一旦虎符到手了,就不是皇上说撤销就能撤销了枫城的大将军之职。 若是皇上要因为一个父女重归于好的理由而撤销枫城大将军之职位,恐怕是说不过去了。 枫红鸾这几日,心情颇好,再熬上十数日,她终于可以同枫城将事情的原委说清楚了。 自幼丧母,她同枫城格外亲厚,如今为了枫城复位,她不得不同枫城“决裂”,想来都是种煎熬。 总算,这种煎熬,也到了头。 * 十二月二十日,年关将近。 一场瑞雪洋洋洒洒的下了一个晚上,早上推开窗户的时候,外头是一片银装素裹的景象,美不胜收。 空气沁凉,鹅毛般的雪花还在轻舞飞扬着,从窗户伸出手去,那晶莹洁白的雪花落在掌心,染了掌心的温度,化作了一滴滴水珠。 昨日圣旨到了枫府之后,枫红鸾心情就颇好,站在窗前玩雪起来,脸上露了几分童真色彩。 泓炎今天没去上朝,拿了一件金丝祥云纹斗篷替枫红鸾披上,从后面揽住她的肩膀,大掌落在她隆起的小腹上,轻笑道:“不冷啊!” 枫红鸾笑着摇头:“一点都不冷,若不是身子重,我还想出去外头走走呢。” “这雪下的还真大,过年了,瑞雪兆丰年,来年肯定是个好年岁。” 枫红鸾点点头:“嗯,我也是这样想的。” 康定四年,记忆之中的这年,凌澈在她父亲的拔擢下步步高升,这一年过完年就随着她父亲一起赴边关守城,而她,也开始了日夜祈祷,等待,思念和盼望的日子。 上辈子的她,大好的韶光都虚度在了凌澈和凌家身上,那一年的冬天,大概也有这样一场美丽的大雪,只是那时候的她,大概正在担心边关冷不冷,有没有下雪,凌澈有没有穿暖,有没有吃好,凌母的腿疾会不会发作,要不要晚上睡觉时候,让丫鬟给凌母多添一些炭盆子…… 呵,如今想来,那样的生活,何其的讽刺啊。 “怎么了?笑什么?” 她忽然一声轻笑,泓炎不解柔声问道。 枫红鸾摇摇头:“没,只是想到了一些往事,觉得好笑。” “往事?什么往事?” “一些,早已经无关紧要了的事情。”水眸望着窗外,若不是刻意去记忆,那些人,那些事,早已经淡出了她的记忆。 “你幼年时候的事情?” 他却似乎很感兴趣。 “不是!”枫红鸾轻笑一声,“太后是否还没放弃寻找沁阳公主?你这里,太后可有怀疑到?” 她轻巧的转移了话题。 泓炎也不再追问,说到沁阳公主,他似乎有些发愁:“母后虽然还没有怀疑到我,但是这是迟早的事情,我这里,藏不了六姐一辈子。” “那怎么办?” 身边不幸福的人已经够多了,枫红鸾不想再多看到一个。 这样美丽的雪景中,她的心总是特别的柔软。 泓炎无奈叹息一口:“要不亡命天涯,要不……”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中颇为为难。 枫红鸾忙问:“要不什么?” “要不,就只能苦命鸳鸯了,母后是绝对不允许黄定德,辱没了我皇家声誉的。” 心情陡然沉重起来,皇室啊皇室!前几日去见了骊妃,回来后一直心头难受,她在宫中也就只有这两个要好的人,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一个打入冷宫万劫不复,另一个不是逃亡就是离散吗? “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或许!”他走了过来,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你可以说服母后。” “我?” 自肖云业事情后,同太后见面,不过是两厢都惹尴尬,除了日常请安和问候,她都不再和太后多言语了,要她去求情—— 倒,并并非不可,只是真的管用吗? “嗯,我想如果是你,母后多少会听一些。” 其实泓炎也不确定,只是从每次枫红鸾进宫,母后都会赏赐她华清池浴来看,在母后心中,红鸾的地位是非同一般的,甚至超越了皇后。 华清池,就算是皇后,也没有这个殊荣享用。 母后一则疼爱红鸾,二则对红鸾心中有愧。 枫红鸾看不出来,泓炎却一目了然,母后分明想同红鸾冰释前嫌,只是红鸾太过冷漠,心头无法释怀所以一直拒母后于千里之外,生分疏离,所以母后每次都惹一身尴尬,不敢和红鸾多说话。 沁阳公主的事情,迟早是会被发现的。 如果到时候再做打算筹谋,只怕以他母后的个性,很有可能处死黄定德。 现在先去商榷,事情即便不成,至少沁阳和黄定德所在之处没有被暴露,大不了就走最后一步亡命天涯。 一旦被太后发现了两人所在,到时候要逃都逃不掉了。 他想让红鸾去试试,除了给沁阳和黄定德求情,两外他也是有一番私心的。 毕竟,太后是他最尊重的母亲,而红鸾是他最心爱的女人。 他总是希望两人冰释前嫌,多亲厚一些。 没有交流,何来的冰释前嫌,他这是想趁着机会,让红鸾和太后交流一番,一旦太后看在红鸾面子上答应了沁阳公主的婚事,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大概红鸾对太后的感情也会改观许多。 就算谈不成,也不会比现在这样的关系差。 而枫红鸾,也确实有些跃跃欲试。 其实要成全沁阳和黄定德有何难。 以太后的权利,要在朝堂上给黄定德谋个一官半职简直是易如反掌,太后不想沁阳下嫁,无非是觉得一介草民有损皇室体面。 可如果黄定德不是草民了,那一切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与其说是去说服太后同意沁阳和黄定德,倒不如说她是去给黄定德求官的。 泓炎说的对,太后不卖别人的面子,她的面子,就算不看也不会给弗了,她去说,确实是最好的。 “好吧,不过一切等到年后吧,年关近,宫中诸事繁忙,我想太后暂时还顾不上沁阳公主和黄定德,一切时好时坏不管,先让沁阳公主和黄定德过个安稳年再说。” “嗯,还是你思虑周全,对了,那天你不是说骊妃让你送一包东西到她娘家府上,送过去了吗?” “嗯,早就让下人送去了,我本想自己亲自过去的,可却不知道到了她娘家府上该说什么安慰的话,所以就让六二派人送过去了,骊妃,如何了?真的被打入冷宫了吗?” “就这两日的事情,我也不去打听皇兄后宫事宜,但是最多也熬不到年底了,骊妃这个年,注定要到冷宫中去过,皇兄圣旨还没下,但是我想,也就这两天了。” “到底是犯了什么错,非要把人打入冷宫中去,皇上,为何如此无情,昔日的枕边人,就算如今不再亲近,也不至于……” 想到骊妃,那美丽的雪景,也多了几分凄然。 骊妃释然淡薄的模样,历历浮现在眼前,大约是心冷到了极处,所以才会漠然淡然安然了。 “听说是皇后的关系!” “皇后?” 倒是没听骊妃说。 不过就算是皇后从中挑拨,最后决定权也在皇上手中,真正狠心的人,说到底还是皇上。 这一代君主啊,何其寡幸薄情。 对于兄弟如此,对于爱妃如此,对于臣子如此,说不准,对太后也是如此。 一旦不要了,不想了,提防了,讨厌了,倦恶了,无论是谁,他都可以弃之如敝屣。 看着泓炎,枫红鸾担心又涌上心头,会不会有一天,皇上的刀子,对准泓炎来? 泓炎并没有发现她眼底的一抹担忧,只是扶着她到边上落座,道:“站了许久,坐会儿。——我听说,太子死后,皇后思念过度夜夜啼哭,皇后的寝宫离骊妃的棠梨宫甚近,骊妃多次在宫女面前抱怨皇后烦扰不堪,皇兄知道后,生了一场大气,就说要把骊妃打入冷宫了,只是圣旨还没下,大概对骊妃,多少有几分情在,等着骊妃悔过道歉呢。” “哼!”枫红鸾不屑,“若我是骊妃,我还巴不得住到冷宫里去,如果此事属实,我倒是明白了骊妃那天为何要和我说那句话。” “什么话?” “她说冷宫和棠梨宫,对她而言也没什么区别,于她来说,甚至是冷宫更清净安宁一些。” 泓炎微微一愣,旋即嘴角浅浅一勾:“哀莫大于心死,骊妃得宠多年,对皇兄全心全意,却在她最为痛苦的时候失去了皇兄的宠爱,一哭二闹三上吊皇兄都视若无睹,甚至于厌恶更深,她的心大约是死了,住在棠梨宫,紧邻皇后寝宫,太子逝后,皇兄日日陪伴皇嫂,看着他们伉俪情深,她只怕是比死还受煎熬吧。” “所以,故意在宫女面前抱怨皇后哭子烦扰了她,以此激怒皇上。进冷宫,无非就是一生一世孤灯相伴,而住在棠梨宫却是一生一世备受煎熬,也难为了她。” “皇兄对她,应该还有情分在,如果她愿意,我倒是肯为她去求求情,大不了换个清净点的院落,搬离棠梨宫就好,没必要非要去冷宫,那个地方年久失修,多处漏水,骊妃身子娇弱,肯定吃不消。但凡住进去的人,非疯即傻,就算不疯不傻,不出两三年,也会因为恶病缠身而死。” 被泓炎一说,枫红鸾心头很是难受,她和骊妃交情虽然不是太深,可同为女人她心头也疼惜骊妃。 “不然,我这两天进宫一次吧,问问骊妃,可愿意找个清净住处。” “不必,我明日进宫,带杨芸去,让杨芸去问问骊妃吧!下着雪,你身子重,不要四处走动,免得我担心。” “那,好吧!” * 数九隆冬,地冻天寒,那傲雪而放的梅花,开得那么鲜丽。 股股清香,沁人心脾。 白里透红的花朵,花瓣润滑透明,像琥铂或碧玉雕成,有点冰清玉洁的雅致。 有的艳如朝霞,有的白似瑞雪,还有的绿如碧玉。 这场雪倒是下的持久,足足两天,直下的没了膝盖,泓炎本要去上朝的,莫公公传了皇上的口谕,这两日就免了他入宫觐见,天冷路滑不好走。 自然,骊妃的事情也暂时搁浅了,皇上不让泓炎进宫,泓炎无端端的也没事要觐见,所以就一直窝在家中。 东暖阁中,焚了一盏玫瑰花盘香,这花精贵,甚是难养,萃取香料更是不易,所以得一两盘香都是难得的。 气味,果然是香中上品,馥郁芬芳,优雅醉人。 不过终究是萃取之物,哪里比得上院子里开的热热闹闹的梅花来的香气扑鼻。 只可惜下着雪,刮着风呢,也不好开窗,放那香气进来。 杨芸烹了一盏碧螺春上来,茶香清冽,与玫瑰盘香融为一体,倒也别有风味。 泓炎和枫红鸾坐在暖炕上下棋。 旁边摆着果盘糕点,一应的做的精致小巧。 枫红鸾捏了一块桂花糕放到口中,皱着眉头看着难解的棋局,一着不慎则有可能满盘皆输,如今她被泓炎逼入了死角,眼看着就要输了,她在找突破口,以期反败为胜。 泓炎好整以暇的品着茶,也不催她。 这样悠闲的时光,当真惬意,让人乐不思蜀,只愿一辈子如此便好。 杨芸在宫中也学过下棋,看着这已经是死局了,可枫红鸾却还想险中求胜,不由多嘴了一句:“娘娘投降吧,再来一局,杀王爷个片甲不留。” “我不!”枫红鸾倔强道,“我宁可满盘皆输,也不投降。” 杨芸暗自吐吐舌头,来到晋王府也有好几月了,以前拘束的很,说话做事总是小心翼翼,现在和枫红鸾泓炎相处过,才知道只要不放肆,调皮玩笑什么的,完全不用怕主子责罚。 这段时间,对她来说,好比是在天上一般,这是从未有过的幸福。 府上没有人嫌弃她的出生,甚至因为她是伺候王妃的丫鬟而都对她恭顺有礼。 六儿比她小两岁,却像个弟弟一般照顾着她。 有几个知道她身世的老嬷嬷,看到她也并非如宫中人那般满目鄙夷,反倒是一脸疼惜,同她话家常,从来不揭她伤疤。 如今外头下雪,屋子里头暖洋洋的如同春日,香气缭绕,气氛温馨,她只愿,一辈子都这样陪在枫红鸾身边,那该多好。 手中,捏了捏那白玉佩饰,她会心一笑,替枫红鸾换了一盏茶,又贴心的把枫红鸾喜欢吃的桂花糕放到了她的面前,同枫红鸾一起看怎么解局。 “杨芸,你说这真的是死局了吗?” 枫红鸾嘟嘟着嘴巴,一副可爱的模样,倒是让泓炎忍不住想投降认输,让她赢个大满贯去。 “嗯,奴婢略通而已,依奴婢看,是死局了。” “哎!”叹息一口,枫红鸾一脸颓丧,“本想着打发时间的,没想到接连的输,真是没劲。” 下棋本就不是她的专项,十六岁之前何吉祥早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时候,她还在浑浑噩噩呢,下棋也不过就是为了和凌澈趣味相投而特地学的。 想来,为了凌澈学的东西还真不少,不过那些本事,在遇到泓炎这个下棋高手后,真是相形见拙,被杀的片甲不留她都不稀奇。 看不出来,泓炎的棋技不亚于他的画艺。 “好吧,就下这,大不了输了。” 一子落定,她知道已经输了,泓炎却故意不吃她的子,随意下了一步,就算是杨芸都看出来了,这一步,分明是放水。 杨芸偷笑,王爷对王妃,当真是宠极了。 枫红鸾却气鼓鼓的撅起了嘴巴:“谁让你让我了,谁让了?” “我没让啊,我真没。”泓炎忍着笑意,认真道。 枫红鸾鼓了腮帮子:“拿走,重下,谁让你让了。” “我真没……” 眼瞧着这小夫妻就要“小打小闹”起来,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王爷,王妃。” 是六儿。 “什么事?” “王爷,禀报王爷,外头来了府衙的人,带了个老婆子来,说是王妃的外婆,请王妃外出认一下。” 前一刻,枫红鸾还是一副孩子样儿,这会儿闻言,目光陡然一凌,冷艳的笑意,渐渐浮上了嘴角。 而泓炎,毅然。 “如何?出去会会?”泓炎笑问道。 枫红鸾冷哼一声:“来的倒挺晚,我还以为,早该来了。” 杨芸不知两人这是打什么哑谜呢,不过陡然想到那天马车上,王妃和自己说的话,聪慧如她,忽然惊道:“丫,莫不是那日街头卖艺之人,就是老太太。” 枫红鸾起身,平了平衣服上的褶子,将手放到杨芸手中,平素里她平易近人,可是此刻,却全然一副高傲的王妃的态度:“走吧,就去会会那个老太婆吧,杨芸,我和你说过,她很就会出来,这下,你信了吧!” ——题外话—— 更的晚了,都凌晨了,抱歉各位,外婆来了,接下来,就轮到韩慧卿母子了? 427 折磨老贼婆1(一更)国幕 外婆,这个平生只见过几次的女人,第一次,她明明是有求于枫府,却耀武扬威的在枫府颐指气使,不要脸的将枫府当做了自己的家。 第二次,城外客栈,这个女人,尽然用那般恶毒的言语诋毁她的父母,这仇恨,她如何能忘却,以前总是顾念着一脉亲情相连而对韩氏母子再三宽容,没有痛下杀手。 现如今,她算是明白了,有些人,会把客气当福气,不爱喝敬酒,只爱吃罚酒。 老太婆会“落魄”街头卖艺,还不投奔儿子,女婿,偏偏投奔到她这个根本没见过几次面的外孙女这里,这其中安可什么心思,她就算不全然清楚,也了然了七七八八。 怕是韩慧卿,又有什么阴谋了。 且就去会一会又如何? 大厅,两个府衙衙役身前,站着一袭布衫的平民老妪,头发花白,衣衫破败,脸上是饱经风霜的沧桑,一双枯瘦的手,因为天寒而都皲裂了,这本儿,韩贾氏倒是下足了。 就算是枫红鸾从小在闺阁中长大,不懂民间疾苦,也一眼就看出来,韩贾氏手背上皲裂的冻伤,分明的伤口太过新鲜了。 不懂民间疾苦,但是舞刀弄枪惯了,对于伤口的新鲜程度,要辩分清楚,对她来说,并不是的难事。 那皲裂的冻伤,没有半分结痂的痕迹,上面的血丝,都是鲜活灵灵的,足以见得,这些皲裂伤口,都是这一两日才为之。 大约是可以放到冷水中,然后又于风口吹了十来次,一双好端端的手,才落的这般凄凉的模样。 见到枫红鸾,韩贾氏眼中又惊又喜,直接扑了过来:“红鸾啊!” 只是尚未及近,便见一道高大的身影,阻隔在了她和枫红鸾之间。 “这……这位是外孙女婿吧!” “放肆!”六儿是个聪明人,一眼就明白了,王爷和王妃,对这个不请自来认亲的老太婆,并不待见。 所以对韩贾氏说话,语气也颇冲。 韩贾氏着实是被吓了一跳,懦懦的退了两步,眼眶中似有委屈的泪水,低垂着脑袋,一副小媳妇模样。 “晋王妃,此人自称是您的外祖母,请您辨认一下,若是真是贵府上的老祖宗,那小的们着实怠慢了,特来请罪。” 两个衙役,诚惶诚恐道,就怕枫红鸾和这老太婆当场认亲,枫红鸾眼瞧着老太婆受苦受难的这幅模样,责怪于府衙。 没想到枫红鸾淡漠的扫了那个老妪一眼,挥了挥手:“我不认识这个人,再说就算是我的外婆,能进府衙,必定也是的犯了王法,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该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的好。” 闻言,杨芸和六儿暗自对了个眼神,心领神会——看来,王妃是真的挺不喜欢这个娘家亲戚的。 而泓炎面色淡然,没有要表态的意思,看样子是全凭了枫红鸾说了算。 倒是韩贾氏闻言,瞬间慌了。 她和韩慧卿千算万算,唯独没有算到的一点就是枫红鸾不认识她。 她只当枫红鸾是真的不认识她了,毕竟也就几年前匆匆一瞥,那时候她虽然在枫府上逗留了数日,可是却是想来弄点银钱回去,哪里有功夫同的枫红鸾斡旋,终日就是缠着女婿枫城,这个外孙女和她不过就是见了几面,而且那时候的枫红鸾尚且年幼,自然记不得她了,也不为怪。 索性,她并非全无准备。 当下涕泪涟涟,这番功夫,可不比那唱大戏的来的差。 “红鸾啊,我真是你外婆啊,冒称皇亲国戚是死罪,我哪里敢犯这个险,我知道当年我去你家的时候你还小,或许你记不得外婆了,可是这个东西,你应该认得。” 韩贾氏说着,把事先准备好的一只镯子拿了出来,放到枫红鸾面前。 这是一只海棠滴翠珠子碧玉镯,温润的碧玉上,打了一些小孔,小孔中穿以纯金小环,小环上都缀着一枚海棠滴翠珠子,一只镯子上,统共有九朵金环海棠滴翠珠子,而镯子中间有个小机关,其中一朵金环海棠花的地方可以打开,方便脱下佩戴。 会这么了解这只镯子,是因为枫红鸾的母亲有一只一模一样的,母亲去了后,这只镯子就落到了董氏手中,因着是母亲珍爱的东西,董氏这些年为了在枫城面前显示对她母亲的尊重,一直小心呵护着这只镯子。 这镯子,世间有一双,她母亲曾经对她说过,走的时候外公偷偷塞给了她这个镯子,告诉她有朝一日若是她回心转意,可以拿着镯子回家。 而母亲当时对外公说的话只有坚定的一句:两只镯子再见之日,必不是我回心转意之时,而是爹爹你们放下成见接受我相公的时候。 只可惜她母亲命短,没等到今天这一幕。 也庆幸她母亲,没有看到在今天这一幕,没有看到韩贾氏拿出镯子之后,眼底深处胸有成竹的表情。 她是以为,有了这只镯子,枫红鸾就必定会和她相认了吗? 她哪里料想的到,枫红鸾居然瞬间冷了面孔:“海棠滴翠珠子碧玉镯,你哪里来的?” 韩贾氏听着枫红鸾叫出镯子的全名,心下一喜,可是看着枫红鸾冷沉的面孔,瞬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说!”泓炎陡然冰冷一声逼问,吓的韩贾氏乱了方寸。 “这,这是我的啊,当年我女儿出嫁,我家老头子偷偷摸摸塞给了她一个镯子,这镯子本是一双的,红,红鸾,有一个,应该在你母亲那里啊!” “哼!”枫红鸾一声冷哼,“我母亲在我四岁时候就死了,她告诉我,这镯子是天下无双只此一只。我母亲死后,这镯子顺理成章的就归了我二娘董氏保管,就在三年前,被我们府上一个长工偷走,后来找到了这个长工,长工说了是他母亲教唆他偷窃的,而且偷窃的本事也是她母亲教的。” “如此说来,还当真是巧了,晋王妃,这老婆子被我们捕获,也是因为她当街传授偷窃之术!” “这……” 韩贾氏以为是枫红鸾误会了,急着要解释,“红鸾,这镯子真的有两只,你母亲大概是和你说的赌气话。” 她哪里晓得,枫红鸾是一步步给她下套呢! “我娘从来不会骗我,你这贼婆子,莫不是当年的偷窃我家东西的长工就是你的儿子,后来人虽然抓获了,但是长工却说东西叫他娘卷了跑走,追了许多年都没追到那个贼老婆子,来人,给我拿下。” “是!” 情况完全的,彻彻底底的超出了韩贾氏和韩慧卿的预期范围。 自从有枫红鸾牛骨汤下药一事后,韩慧卿早就知道枫红鸾不是个善主儿,但是他预期再糟糕的也是此招亲情计不成,枫红鸾将韩贾氏扫地出门,他正好可以大作文章,说枫红鸾不孝,编排一番枫红鸾。 至于若是顺意,枫红鸾接纳韩贾氏,韩贾氏入住晋王府,那剩下一切,也都是顺理成章。 近水楼台,要摘了枫红鸾腹中的“月亮”,何其容易。 他大约是死都想不到,枫红鸾居然会将自己的亲外婆认作是贼婆子,让人拿下。 晋王府插手这件事,府衙自然是不敢干涉的,押送了人来的两个衙役,领了赏钱就跪安了。 屋子里,只剩下枫红鸾,泓炎,杨芸,六儿,依旧如今被五花大绑押在地上的韩贾氏。 韩贾氏此刻,真可谓是家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这里是晋王府,她进得,没有个熟识的人,又如何能轻易出得? 她现在身陷囹圄,就算要放风给韩慧卿知道,也没的法子。 她只能急着申辩举证:“红鸾,我真不是什么贼婆子,不然,不然你把你爹爹请来,也不费事儿的,我是你外婆,我是你外婆啊,你母亲叫韩慧茹,你母亲娘家在江……” “闭嘴,我让你说话了吗?杨芸,给我张嘴。” 枫红鸾眼底是冷漠嗜血的光芒,这样的枫红鸾,岂还是韩贾氏记忆中那个不谙世事的丫头片子。 早前听韩慧卿说起枫红鸾的种种手段她还不尽信任,以为那样一个看上去傻乎乎就知道念着凌家少爷的丫头片子能成什么大事。 如今,她是亲自领教了,直觉的汗毛零零,吓的瑟瑟发抖,毕竟,人家是晋王妃啊。 若是今天没有办法让她相信自己就是她外婆,是韩慧茹的生母,就算是人家把她当做贼婆子一刀切了脑袋也没有人来救她的。 她本来还可以说几样韩慧茹韩慧卿甚至枫城的特征来替自己做最后的申辩,哪里想到,这外孙女居然让人掌她的嘴。 做人做了一辈子,就算是再落魄潦倒的时候她都没有受过这等羞辱,她如何肯依。 一下起了身,她就往头跑。 这哪里是晋王府,这分明是的虎穴! 她进得来,只怕是出不去了。 她这举动,着实是愚蠢之极,恰就着实了她偷窃逃亡,做贼心虚的罪名。 “贼婆子,果然是你,不然你跑什么,六儿……” 枫红鸾一声吩咐,六儿身上是有些许的功夫的,上前一把按住了韩贾氏。 韩贾氏被扭了胳膊,“哎呦”一声,痛的眼泪星子都飞了出来。 杨芸被人欺负惯了,此刻上前让她欺负一回人,她倒是不会了。 “杨芸,给我打,先赏她两个嘴巴,我还有话要问她,可不好打烂了嘴巴,叫她说不上话来,嘴上就给两下,两个脚,给我死死踢,让她跑。” 见枫红鸾语气十分认真且严厉,杨芸不敢迟疑,举手,就是狠狠两个嘴瓜子落了下去。 清晰的“啪”“啪”两声响,杨芸的手心都疼的发麻,脸上怯怯的,不过心里是说不上的痛来。 这个老婆子,王妃不喜欢,她也讨厌她,王妃让她打,她就往死里打。 借着是六儿和杨芸一顿拳打脚踢,都往老太婆膝盖上,小腿肚上招呼过去。 老太婆嗷嗷的叫,疼的眼泪狂飙。 眼瞧着差不多了,枫红鸾大喝一声:“且停!” 此刻韩贾氏,整个就像是一只死狗一般,躺在地上,连大声哭喊的力气都没了,只剩下一阵阵呜咽悲鸣。 而枫红鸾心底,半分怜悯都不生,那般恶毒老婆子,当年父亲宽宏饶将了她,哪里想到她不知感恩,居然在背地里这般损毁她母亲和父亲,她的双手已经沾满了鲜血,如今,已经不多她这一个。 “我问你的话你最好乖乖的回答,不然我的手段你也是见过的,我最多让你疼一疼,若是你敢对我有所隐瞒,我丈夫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泓炎冷着一张俊脸,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寒气,着实让人心惊胆战。 韩贾氏如今是叫苦不迭,她哪里还敢说自己是枫红鸾的外婆,只怕话还没出口,又是一顿毒打,她也是个有脑子狡猾的人,想着且就胡乱的编些回答,只等着韩慧卿得到消息,救她出苦海。 “事实,王妃!” 她不想吃眼前亏了,只想保住老命,把这一天给对付过去了。 枫红鸾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为何要冒充我外婆,混进来我晋王府,你应该知道,只要我稍微费些功夫,立马就可以将你的底细查的清清楚楚。” 这个问题,可叫她如何回答。 若承认自己是冒充,那冒充皇亲国戚,可真是死罪啊。 可若是不承认,膝盖和小腿肚上的痛楚,她可真受不了了。 几番踌躇,她终于不得不哭着道的:“我就是想要得些银钱,我知道晋王府有钱,王妃娘娘,王妃观音娘娘,您就大慈大悲放了我吧,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这没骨气的,果然挨不住皮肉苦头,这些,可是她自己亲口承认“偷窃”,承认“冒充皇亲国戚”,她自己终身一跃往枫红鸾设好的圈套进,那就怨不得谁了。 这贱嘴恶毒的老妇人,不给她点苦头吃吃,怎对得起枫红鸾死的母亲。 “尽然敢的到我晋王府来骗钱,你这个死骗子,死贼婆,你自己送上了门,就别怪我不客气,六儿,压下去,关在柴房里。” “是,娘娘。” “红……王妃娘娘,饶命,饶命,饶命啊!”韩贾氏如今是彻底的慌了。 她本以为乖乖顺着枫红鸾的意思回话,枫红鸾或许看她这么“老实”,堂堂一个王妃,也就不会和她计较,最多一顿打丢出去,最少就是把她交给府衙处置。 哪里想到,她无论如何都是出不了这个晋王府了。 出不去,那可如何是好。 就算是韩慧卿打探到了她的消息,那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这晋王府中的人嘴巴有多严,她是见识过的,连问枫红鸾进宫走的哪条路请安她都打探了半个月,更别说府上抓了个贼婆子打算私下处置这样的大事了。 真是怕韩慧卿找到她的时候,她早已经化作了一堆枯骨。 想到这,加上身上的疼,她眼泪汗水,如同打饭了的豆篮子,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 心下,怎一个爽了得。 韩慧卿此招,恐怕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泓炎早就吩咐下去,对于今天家里抓了个贼婆子打算私聊的事情,不得向外界透露半分,而府衙那他也招呼过了,但凡有人来问,一缕只管说人送到的晋王府,接下来的事情他们都不知道。 他这般吩咐,也不会有人多起疑心,毕竟虽然贵为王爷,但是凡事讲究律法,王爷私下处置犯人,虽无大碍,可毕竟不可声张,免得到时候被人做起文章来。 大家心下明了,一个个对于柴房里老妪的事情守口如瓶。 已过去两日了,枫红鸾下令只许给韩贾氏送凉水喝。 冰天雪地,天寒地冻,柴房虽然堆满了稻草柴火,但是没有火石也是枉然,况且断粮两日,韩贾氏是何光景,枫红鸾不用想也知道。 送进去的凉水,丫鬟来报,韩贾氏每日都只喝一点点。 也是,那可不是井水,而是从井里打上来,在外头露天地儿放上整整一天冻的冰渣渣都有的冰水,韩贾氏牙口再好,也吃不消喝这种能冻了牙齿的冰渣渣水。 枫红鸾吩咐下去,每隔一个时辰,就要换一次冰渣渣水,免得冰渣渣化了好入口? 428 折磨老贼婆2(二更)感 枫红鸾吩咐下去,每隔一个时辰,就要换一次冰渣渣水,免得冰渣渣化了好入口。 只喝水,不送粮,就算是壮实的汉子都不一定吃得消,更别说一个六旬老妪,还身上有伤。 第三日丫鬟来报的时候说韩贾氏开始在柴房嚎哭,请求给她送个炭火盆子进去也好。 枫红鸾正和泓炎下棋,闻言轻笑一声:“泓炎,这一局, 你有意让我是吗?” 泓炎故作不解:“我哪里让你了。” 枫红鸾嗔视他一眼:“你就不承认吧,不玩了,下了一整日的棋,也甚是无聊,走吧,可有兴致陪我出去走走?” 泓炎宠溺依稀一笑,侧头对那候命的丫鬟吩咐:“既然王妃想出去走走,那今日就由你陪着吧。” 那丫鬟受宠若惊,被那就是个端茶送水的下等丫鬟,平素里哪里有资格伺候王妃,当下上前,乖巧的伸出手,却是略显笨手笨脚的搀住枫红鸾。 枫红鸾倒也不介意,任由那丫鬟小心翼翼的搀着,动作其实弄的她很是不舒服,不过她心情不赖。 “这几日,都是你在给柴房里那个送水?” “回娘娘的话,是。” “她喝的可多?” “回娘娘的话,因为都是冰水,冷的紧,每每不等冰化了水暖了,奴婢就谨遵娘娘吩咐,换上新的冰水去,那婆子起先不喝,这两日挨不住了,就着冰块喝了几大碗,昨天夜里闹肚子了,疼了半宿,嗷嗷的叫着,奴婢请了六儿管家,管家说随便她去嚎,不用理会便是。” “嗯!”出了房门,六儿忽然过来请泓炎,低声说了几句,泓炎抱歉的看着枫红鸾。 枫红鸾知道他必定是有事要做,莞尔一笑:“只管去吧,我去散散步。” “那你一切小心,你……”泓炎甚至都叫不出那小丫头的名字。 小丫头倒是聪明:“奴婢小福。” “小福,伺候好王妃,知道吗?当心着点。” “是王爷。”小福诺诺的应了一声。 泓炎抬头,看着枫红鸾:“天冷,不要散太久,看一眼就回来,若是真的心里不痛,我有的是别的法子折磨她,你只管安心看着她生不如死便好。” 枫红鸾点点头,对泓炎挥手:“赶紧去吧,可别耽误了你的事。” 泓炎颔首,领着六儿离开,小福忙蹲下身子去:“恭送王爷。” 不知是什么事情,难得见泓炎这般行色怱怱的,方才见他转身瞬间脸色瞬间凝重了,看来,必定是什么要紧事。 她不多管了,大约泓炎想让她知道,必定会说的。 如今她和泓炎之间早就养就了一种默契,虽然她关心关于泓炎的一切,但是只要泓炎不说,她就不问。 每个人心中,都该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吗? 就像是她,那个最大的秘密,恐怕是这辈子,她也不会告诉泓炎的。 上辈子,没有机会报复那些恶人,她就含恨而终,这辈子,她总归会一点点的讨回来。 她说过,钝刀割肉,慢慢看着她们疼,她才痛。 这个叫做小福的丫鬟,或许是做惯了粗活,动作有些大手大脚的,不过嘴巴倒是很活络,枫红鸾问她的话,她都一五一十回答的井井有条。 到了柴房门口,枫红鸾一声吩咐:“把门打开。” “是,娘娘!”小福赶紧上去,打开了柴房的门,一股恶臭扑鼻而来,那小福赶紧过来,拿出了手帕,挡在了枫红鸾口鼻前面一指处:“娘娘,怕是昨天闹肚子拉稀了,臭的很,娘娘还是不要过去的好。” 阳光大量涌入屋内的,已经虚脱到满脸苍白的韩贾氏早已经昏迷在了柴堆上,脸色惨白,身上一片狼藉,一堆稻草胡乱盖在身上御寒,却依旧挡不住那让她瑟瑟发抖的冰天寒冷。 如今,正是一年之中最冷的日子,枫红鸾看着昏厥不醒的韩贾氏,冷嗤了一句:“这就受不住了,泼醒,她不是要炭火盆子吗?给她送来,把这些柴火都送出去,整个屋子,全部给我烧伤炭火盆子。” 小福一颤,这可不得把人烤死。 娘娘平素里看着挺温和一个人,眼下却要这般对付一个贼婆子,看来这贼婆子偷的东西,还真是非同小可。 也活该她的,偷了东西逃走就算了,居然还敢上门拿着贼赃来认清。 “是,娘娘,那水?”她小心的问道。 枫红鸾冷笑一声:“不是嫌冰渣渣水不好喝,喝了还闹肚子吗?从今天起,不用给她送什么冰水了。不是说肚子饿,好,那就一日三餐,都给送鸡蛋,记住,只许送蛋黄,不许送蛋白。” 这可不是要把人给干死。 小福更是敬畏枫红鸾了。 娘娘真是不露相啊,一露相,这手段可比炼狱的更加可怕。 先是又冷又饿,又是又热又渴,这般折磨,这贼婆子可别挺不住才好。 她平素里进出柴房最多,这里死个人,往后夜里来拿柴还吓人呢! 心下是这样想,可却不敢违抗枫红鸾的命令:“是,奴婢这就去办。” 保不齐,她把这次的事情办好了,娘娘称心如意了,她也用不着在这柴房待着了。 这样想着,她做事就更加尽心尽力,当日下午,就拆了人来把柴房里所有的柴火全部都搬空了,屋子里高热,怕点着了他门窗,她又事先让人把所有的门窗都用铁皮子封死,若是那门窗真的找起火来,也只怪老婆子命到尽头了。 然后,是一个个炭火盆子搬进去,足足十七个炭火盆子,直把整个柴房烤个和火炉一样滚烫,人都待不住半刻钟,就烧起来一样的难受。 当日中午,厨房就烧了一百个忌惮,一粒只有蛋黄,没有蛋白,送入柴房不到半刻钟,一百颗蛋黄就去了十六七颗,看来那老婆子真是饿坏了。 不过吃的这么急,这蛋黄又干燥,回头可有点她苦头吃。 这些,小福自然是一一向枫红鸾汇报。 此时天色已经暗透了。 枫红鸾心里头更为牵系着泓炎,往常这个时候,总该回来了。 对小福的话,也只听个三两句,反正这是她料想到的。 “我都知道了,你去门口瞧瞧,王爷回来了没?” 王爷屋里跑腿的事情,几时轮得到她一个下等丫鬟做了,她自然是满心欢喜:“是,奴婢就去。” 一刻不停留的往外跑,杨芸端着晚膳进来的时候,差点被她撞了个趔趄,两厢对视一眼,小福忙时请安道歉,又匆匆离去。 杨芸稳了稳手里的托盘,进屋抱怨道:“不知道是哪里的丫鬟,冒冒失失的很,差点把娘娘的晚膳也给打了。” 自打打了韩贾氏,杨芸卑微懦弱的性子似乎有所改变,这种改变,也说不上是好还是坏,不过枫红鸾知道,杨芸本性是温良的,大约是不会做出什么让她不高兴的事情。 最多以前对所有人都颇为温和,现在有些傲娇脾气了。 自然,杨芸这份傲娇也是应该,毕竟六儿如果算是府上的管家,那杨芸可就是府上的大丫鬟了。 她平素里对待下人,比起其余人家的大丫鬟,实在是温柔许多。 而且,方才确实是小福冒失了。 先后那么多人伺候过她,或许是因为有过留香,所以旁人就算是做到了十全十美,她都心里总忍不住要挑剔一两分。 想到留香,心头陡生恨意,留香不知死活,她自然希望是逢凶化吉,可看着地上遗落的血迹,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夏蓉灵,胡蝶,夏家余孽,天涯海角,此生除非她们不再现身,不然她怎会善罢甘休。 一个夏辉,抵不了她一个燕儿。 而一个留香,足以让她将夏家夷为平地,诛灭九族。 因为动怒,小腹隐隐有些不舒服,夏家的恨,她一直记在心头,因为夏家,她失去了肖云业,因为夏家,她甚至差点失去孩子。 如果不是因为当时那一曲《玉石俱焚》,她如今的身子也不至于这般需要小心翼翼。 稍微动气,腹中胎儿就有些胎像不稳。 这笔账,这些帐,全部记着,她一笔都不会落下。 杨芸不知道这半盏茶的功夫枫红鸾心头想了这许多东西,只是看枫红鸾眉心微微一紧,手到放了小腹上,忙担心道:“主子,可是腹中不舒服了?” “有些!” “奴婢去请王太医。” 对于孩子的事情,枫红鸾想来不敢太大意,她点点头:“你亲自去走一趟吧,王太医给了我他的轮值单子,今天不是他轮值,你就到他府上去,他府上你认得吗?” “奴婢知道,又不远,来回跑也就小半个时辰,奴婢就去。” “嗯!”不知是担心泓炎呢,还是因为下午吹了冷风,还是刚才生气的时候气的,总之小腹还真有些不舒服。 还是请太医来看看的安心。 杨芸忙去请,枫红鸾兀自进了屋子,躺在躺椅上,静等泓炎回来。 都这个时辰了,按着往常泓炎就算是自己不回来,也该拆迁六儿回来说一句。 自从皇上对泓炎的态度变了之后,枫红鸾总担心有朝一日,伴君如伴虎,皇上说不准会对泓炎不利。 王太医上次来说了,宫中侍卫和嫔妃苟合,皇上让太医院的太医伙同几个嬷嬷将所有宫中嫔妃检查一遍,但凡还没有被翻到牌子却已经不是处子之身的,一律处置了。 当时以为皇上被戴了绿帽子还大肆宣扬,如今枫红鸾倒是明白了几分其中的意义。 只怕是皇上这一招是想杀鸡儆猴。 自古侍卫和嫔妃偷情这种丑闻不断,历朝历代处理的办法就是将侍卫和嫔妃私下处置了,遮掩丑闻。 而这样私下处置的办法,只能助长了这种歪风,因为大家都知道,只要运气好不被抓到,那些老死宫中的守活寡一辈子的嫔妃就算偷情一辈子,也不会被人发现。 男欢女爱谁人不贪,更何况是清冷孤寂的宫中。 哪个女人真正能够等一个永远也看不到你的男人一辈子。 皇上此举,大肆检查所有未得过任何宠幸的妃子的贞洁,就是想告诫整个后宫,大家要严守本分。 枫红鸾和泓炎那时候还以为皇上是自寻难堪。 如今事情过去了好几日,王太医说了检查出来失贞的嫔妃还真不少,至少有六十多个,皇上一例赐了鹤顶红,整个后宫惶惶,嫔妃和侍卫交好这种事情,怕是再也不敢发生,因为皇上已经下令,每隔三年这样检查一次。 当把这种检查定义为律法之后,也就不是笼统意义上的家里事,而是上升为了天下事。 就像是律法将女子不贞不孝定为浸猪笼的死罪一样,虽然不公平,但对于大多数百姓来说,何尝不是大人心。 枫红鸾是痛恨这种律法的,谁人规定男人三妻四妾是应该,女人却活该为丈夫守一辈子的身子。 若然泓炎也是那种三妻四妾的男子,她定然会毫不犹豫的离开他,寻一个真心爱她一辈子的男人。 她庆幸,她三生有幸,这辈子才能遇见泓炎。 是以,她对泓炎更为珍惜,只怕皇上此时有意要培养泓炎为皇太弟,但保不齐哪一日却要革了泓炎的王爷身份,甚至,落了泓炎的脑袋。 就像是怀王,革去王爷称号,贬为庶民,如今在天牢之中,天寒地冻,备受苦楚…… 怎么,突然会想到怀王。 枫红鸾眉心一紧,这个人,始终不相信她腹中的孩子就是泓炎的,她原本对他还颇有好感,觉得是个温润如玉的君子,更别说怀王曾经救过她的性命,可现在,对怀王的情感却复杂了。 记忆中,泓康定六年怀王就故去了,出殡那日她还在路边远远看过,白灵素缟,大雪纷飞,哀乐悲鸣,没有子嗣的泓挚,由侄子焕景抱着灵位,浩浩汤汤若长的送葬队伍,每个人都是悲悲啼啼的,百姓夹道相送,景象哀凉。 那一副送葬情景,活生生的在眼前上演,门口,就传来了请安的声音。 “娘娘!” “就回来了?” 是杨芸,好像出去还没多久。 杨芸进屋,道:“门口遇见了左相家的三夫人,知道我要去请王太医,说了让我别去了。” “怎么?她还知道王太医的行踪?” “奴婢斗胆问了一句为何,三夫人说了,如今宫里头的太医,全部都在泓挚老爷府上呢!” 被革了王爷称号,如今无人敢称呼他一句怀王。 想昔日,他虽然病体羸弱,却也是何等意气风光。 可如今,却连个王爷也不是了。 “怎么会去他府上,是不是高丽公主出什么事了?” “不是,奴婢打听了一下,是泓挚老爷在天牢里晕厥了过去,高烧不退,泓挚老爷身体素来就不好,皇上起先不想理会,后来是我们王爷和其余几个王爷还有太后一起说话求情了,皇上才准了他回府看病,我看娘娘还是先用膳吧,王爷必定和六儿必定这会儿是回不来了,自从太子是事情后,泓挚老爷府上萧条的紧,只剩下几个老人留着帮衬,今天出这等大事,怕是六儿也忙的团团转,在那帮衬呢!谁都知道,我们王爷同泓挚老爷的感情是最好的。” 心下咯噔一下,方才正回想起泓挚的葬礼,如今就传来了这等消息。 虽然按着前世记忆,泓挚至少还能活三年,可是今生,许多人的命轮都早已经不按着原先的轨迹行走了,方才她又忽然想到了泓挚的葬礼,甚是不祥,莫不是泓挚…… 若是对泓挚起了讨厌那是真,可却也不想他就这样死去。 枫红鸾也不知为何,她心下笃定,太子的事情,绝对不是泓挚做的。 她甚至隐隐的觉得,其中都是泓炎的安排。 可若真是泓炎,难道是泓炎要嫁祸给泓挚的吗? 他们,不是最最要好的兄弟吗? 若真是泓炎嫁祸泓挚,那泓炎匆匆离开的时候,脸上凝重担忧的表情,难道是假? 还是说,嫁祸给泓挚,只是权宜之计。 又或者说,她根本就是瞎猜,太子之事,根本就是另有端倪 429 怀王病重煤 枫红鸾吩咐下去,每隔一个时辰,就要换一次冰渣渣水,免得冰渣渣化了好入口。 只喝水,不送粮,就算是壮实的汉子都不一定吃得消,更别说一个六旬老妪,还身上有伤。 第三日丫鬟来报的时候说韩贾氏开始在柴房嚎哭,请求给她送个炭火盆子进去也好。 枫红鸾正和泓炎下棋,闻言轻笑一声:“泓炎,这一局, 你有意让我是吗?” 泓炎故作不解:“我哪里让你了。” 枫红鸾嗔视他一眼:“你就不承认吧,不玩了,下了一整日的棋,也甚是无聊,走吧,可有兴致陪我出去走走?” 泓炎宠溺依稀一笑,侧头对那候命的丫鬟吩咐:“既然王妃想出去走走,那今日就由你陪着吧。” 那丫鬟受宠若惊,被那就是个端茶送水的下等丫鬟,平素里哪里有资格伺候王妃,当下上前,乖巧的伸出手,却是略显笨手笨脚的搀住枫红鸾。 枫红鸾倒也不介意,任由那丫鬟小心翼翼的搀着,动作其实弄的她很是不舒服,不过她心情不赖。 “这几日,都是你在给柴房里那个送水?” “回娘娘的话,是。” “她喝的可多?” “回娘娘的话,因为都是冰水,冷的紧,每每不等冰化了水暖了,奴婢就谨遵娘娘吩咐,换上新的冰水去,那婆子起先不喝,这两日挨不住了,就着冰块喝了几大碗,昨天夜里闹肚子了,疼了半宿,嗷嗷的叫着,奴婢请了六儿管家,管家说随便她去嚎,不用理会便是。” “嗯!”出了房门,六儿忽然过来请泓炎,低声说了几句,泓炎抱歉的看着枫红鸾。 枫红鸾知道他必定是有事要做,莞尔一笑:“只管去吧,我去散散步。” “那你一切小心,你……”泓炎甚至都叫不出那小丫头的名字。 小丫头倒是聪明:“奴婢小福。” “小福,伺候好王妃,知道吗?当心着点。” “是王爷。”小福诺诺的应了一声。 泓炎抬头,看着枫红鸾:“天冷,不要散太久,看一眼就回来,若是真的心里不痛,我有的是别的法子折磨她,你只管安心看着她生不如死便好。” 枫红鸾点点头,对泓炎挥手:“赶紧去吧,可别耽误了你的事。” 泓炎颔首,领着六儿离开,小福忙蹲下身子去:“恭送王爷。” 不知是什么事情,难得见泓炎这般行色怱怱的,方才见他转身瞬间脸色瞬间凝重了,看来,必定是什么要紧事。 她不多管了,大约泓炎想让她知道,必定会说的。 如今她和泓炎之间早就养就了一种默契,虽然她关心关于泓炎的一切,但是只要泓炎不说,她就不问。 每个人心中,都该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吗? 就像是她,那个最大的秘密,恐怕是这辈子,她也不会告诉泓炎的。 上辈子,没有机会报复那些恶人,她就含恨而终,这辈子,她总归会一点点的讨回来。 她说过,钝刀割肉,慢慢看着她们疼,她才痛。 这个叫做小福的丫鬟,或许是做惯了粗活,动作有些大手大脚的,不过嘴巴倒是很活络,枫红鸾问她的话,她都一五一十回答的井井有条。 到了柴房门口,枫红鸾一声吩咐:“把门打开。” “是,娘娘!”小福赶紧上去,打开了柴房的门,一股恶臭扑鼻而来,那小福赶紧过来,拿出了手帕,挡在了枫红鸾口鼻前面一指处:“娘娘,怕是昨天闹肚子拉稀了,臭的很,娘娘还是不要过去的好。” 阳光大量涌入屋内的,已经虚脱到满脸苍白的韩贾氏早已经昏迷在了柴堆上,脸色惨白,身上一片狼藉,一堆稻草胡乱盖在身上御寒,却依旧挡不住那让她瑟瑟发抖的冰天寒冷。 如今,正是一年之中最冷的日子,枫红鸾看着昏厥不醒的韩贾氏,冷嗤了一句:“这就受不住了,泼醒,她不是要炭火盆子吗?给她送来,把这些柴火都送出去,整个屋子,全部给我烧伤炭火盆子。” 小福一颤,这可不得把人烤死。 娘娘平素里看着挺温和一个人,眼下却要这般对付一个贼婆子,看来这贼婆子偷的东西,还真是非同小可。 也活该她的,偷了东西逃走就算了,居然还敢上门拿着贼赃来认清。 “是,娘娘,那水?”她小心的问道。 枫红鸾冷笑一声:“不是嫌冰渣渣水不好喝,喝了还闹肚子吗?从今天起,不用给她送什么冰水了。不是说肚子饿,好,那就一日三餐,都给送鸡蛋,记住,只许送蛋黄,不许送蛋白。” 这可不是要把人给干死。 小福更是敬畏枫红鸾了。 娘娘真是不露相啊,一露相,这手段可比炼狱的更加可怕。 先是又冷又饿,又是又热又渴,这般折磨,这贼婆子可别挺不住才好。 她平素里进出柴房最多,这里死个人,往后夜里来拿柴还吓人呢! 心下是这样想,可却不敢违抗枫红鸾的命令:“是,奴婢这就去办。” 保不齐,她把这次的事情办好了,娘娘称心如意了,她也用不着在这柴房待着了。 这样想着,她做事就更加尽心尽力,当日下午,就拆了人来把柴房里所有的柴火全部都搬空了,屋子里高热,怕点着了他门窗,她又事先让人把所有的门窗都用铁皮子封死,若是那门窗真的找起火来,也只怪老婆子命到尽头了。 然后,是一个个炭火盆子搬进去,足足十七个炭火盆子,直把整个柴房烤个和火炉一样滚烫,人都待不住半刻钟,就烧起来一样的难受。 当日中午,厨房就烧了一百个忌惮,一粒只有蛋黄,没有蛋白,送入柴房不到半刻钟,一百颗蛋黄就去了十六七颗,看来那老婆子真是饿坏了。 不过吃的这么急,这蛋黄又干燥,回头可有点她苦头吃。 这些,小福自然是一一向枫红鸾汇报。 此时天色已经暗透了。 枫红鸾心里头更为牵系着泓炎,往常这个时候,总该回来了。 对小福的话,也只听个三两句,反正这是她料想到的。 “我都知道了,你去门口瞧瞧,王爷回来了没?” 王爷屋里跑腿的事情,几时轮得到她一个下等丫鬟做了,她自然是满心欢喜:“是,奴婢就去。” 一刻不停留的往外跑,杨芸端着晚膳进来的时候,差点被她撞了个趔趄,两厢对视一眼,小福忙时请安道歉,又匆匆离去。 杨芸稳了稳手里的托盘,进屋抱怨道:“不知道是哪里的丫鬟,冒冒失失的很,差点把娘娘的晚膳也给打了。” 自打打了韩贾氏,杨芸卑微懦弱的性子似乎有所改变,这种改变,也说不上是好还是坏,不过枫红鸾知道,杨芸本性是温良的,大约是不会做出什么让她不高兴的事情。 最多以前对所有人都颇为温和,现在有些傲娇脾气了。 自然,杨芸这份傲娇也是应该,毕竟六儿如果算是府上的管家,那杨芸可就是府上的大丫鬟了。 她平素里对待下人,比起其余人家的大丫鬟,实在是温柔许多。 而且,方才确实是小福冒失了。 先后那么多人伺候过她,或许是因为有过留香,所以旁人就算是做到了十全十美,她都心里总忍不住要挑剔一两分。 想到留香,心头陡生恨意,留香不知死活,她自然希望是逢凶化吉,可看着地上遗落的血迹,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夏蓉灵,胡蝶,夏家余孽,天涯海角,此生除非她们不再现身,不然她怎会善罢甘休。 一个夏辉,抵不了她一个燕儿。 而一个留香,足以让她将夏家夷为平地,诛灭九族。 因为动怒,小腹隐隐有些不舒服,夏家的恨,她一直记在心头,因为夏家,她失去了肖云业,因为夏家,她甚至差点失去孩子。 如果不是因为当时那一曲《玉石俱焚》,她如今的身子也不至于这般需要小心翼翼。 稍微动气,腹中胎儿就有些胎像不稳。 这笔账,这些帐,全部记着,她一笔都不会落下。 杨芸不知道这半盏茶的功夫枫红鸾心头想了这许多东西,只是看枫红鸾眉心微微一紧,手到放了小腹上,忙担心道:“主子,可是腹中不舒服了?” “有些!” “奴婢去请王太医。” 对于孩子的事情,枫红鸾想来不敢太大意,她点点头:“你亲自去走一趟吧,王太医给了我他的轮值单子,今天不是他轮值,你就到他府上去,他府上你认得吗?” “奴婢知道,又不远,来回跑也就小半个时辰,奴婢就去。” “嗯!”不知是担心泓炎呢,还是因为下午吹了冷风,还是刚才生气的时候气的,总之小腹还真有些不舒服。 还是请太医来看看的安心。 杨芸忙去请,枫红鸾兀自进了屋子,躺在躺椅上,静等泓炎回来。 都这个时辰了,按着往常泓炎就算是自己不回来,也该拆迁六儿回来说一句。 自从皇上对泓炎的态度变了之后,枫红鸾总担心有朝一日,伴君如伴虎,皇上说不准会对泓炎不利。 王太医上次来说了,宫中侍卫和嫔妃苟合,皇上让太医院的太医伙同几个嬷嬷将所有宫中嫔妃检查一遍,但凡还没有被翻到牌子却已经不是处子之身的,一律处置了。 当时以为皇上被戴了绿帽子还大肆宣扬,如今枫红鸾倒是明白了几分其中的意义。 只怕是皇上这一招是想杀鸡儆猴。 自古侍卫和嫔妃偷情这种丑闻不断,历朝历代处理的办法就是将侍卫和嫔妃私下处置了,遮掩丑闻。 而这样私下处置的办法,只能助长了这种歪风,因为大家都知道,只要运气好不被抓到,那些老死宫中的守活寡一辈子的嫔妃就算偷情一辈子,也不会被人发现。 男欢女爱谁人不贪,更何况是清冷孤寂的宫中。 哪个女人真正能够等一个永远也看不到你的男人一辈子。 皇上此举,大肆检查所有未得过任何宠幸的妃子的贞洁,就是想告诫整个后宫,大家要严守本分。 枫红鸾和泓炎那时候还以为皇上是自寻难堪。 如今事情过去了好几日,王太医说了检查出来失贞的嫔妃还真不少,至少有六十多个,皇上一例赐了鹤顶红,整个后宫惶惶,嫔妃和侍卫交好这种事情,怕是再也不敢发生,因为皇上已经下令,每隔三年这样检查一次。 当把这种检查定义为律法之后,也就不是笼统意义上的家里事,而是上升为了天下事。 就像是律法将女子不贞不孝定为浸猪笼的死罪一样,虽然不公平,但对于大多数百姓来说,何尝不是大人心。 枫红鸾是痛恨这种律法的,谁人规定男人三妻四妾是应该,女人却活该为丈夫守一辈子的身子。 若然泓炎也是那种三妻四妾的男子,她定然会毫不犹豫的离开他,寻一个真心爱她一辈子的男人。 她庆幸,她三生有幸,这辈子才能遇见泓炎。 是以,她对泓炎更为珍惜,只怕皇上此时有意要培养泓炎为皇太弟,但保不齐哪一日却要革了泓炎的王爷身份,甚至,落了泓炎的脑袋。 就像是怀王,革去王爷称号,贬为庶民,如今在天牢之中,天寒地冻,备受苦楚…… 怎么,突然会想到怀王。 枫红鸾眉心一紧,这个人,始终不相信她腹中的孩子就是泓炎的,她原本对他还颇有好感,觉得是个温润如玉的君子,更别说怀王曾经救过她的性命,可现在,对怀王的情感却复杂了。 记忆中,泓康定六年怀王就故去了,出殡那日她还在路边远远看过,白灵素缟,大雪纷飞,哀乐悲鸣,没有子嗣的泓挚,由侄子焕景抱着灵位,浩浩汤汤若长的送葬队伍,每个人都是悲悲啼啼的,百姓夹道相送,景象哀凉。 那一副送葬情景,活生生的在眼前上演,门口,就传来了请安的声音。 “娘娘!” “就回来了?” 是杨芸,好像出去还没多久。 杨芸进屋,道:“门口遇见了左相家的三夫人,知道我要去请王太医,说了让我别去了。” “怎么?她还知道王太医的行踪?” “奴婢斗胆问了一句为何,三夫人说了,如今宫里头的太医,全部都在泓挚老爷府上呢!” 被革了王爷称号,如今无人敢称呼他一句怀王。 想昔日,他虽然病体羸弱,却也是何等意气风光。 可如今,却连个王爷也不是了。 “怎么会去他府上,是不是高丽公主出什么事了?” “不是,奴婢打听了一下,是泓挚老爷在天牢里晕厥了过去,高烧不退,泓挚老爷身体素来就不好,皇上起先不想理会,后来是我们王爷和其余几个王爷还有太后一起说话求情了,皇上才准了他回府看病,我看娘娘还是先用膳吧,王爷必定和六儿必定这会儿是回不来了,自从太子是事情后,泓挚老爷府上萧条的紧,只剩下几个老人留着帮衬,今天出这等大事,怕是六儿也忙的团团转,在那帮衬呢!谁都知道,我们王爷同泓挚老爷的感情是最好的。” 心下咯噔一下,方才正回想起泓挚的葬礼,如今就传来了这等消息。 虽然按着前世记忆,泓挚至少还能活三年,可是今生,许多人的命轮都早已经不按着原先的轨迹行走了,方才她又忽然想到了泓挚的葬礼,甚是不祥,莫不是泓挚…… 若是对泓挚起了讨厌那是真,可却也不想他就这样死去。 枫红鸾也不知为何,她心下笃定,太子的事情,绝对不是泓挚做的。 她甚至隐隐的觉得,其中都是泓炎的安排。 可若真是泓炎,难道是泓炎要嫁祸给泓挚的吗? 他们,不是最最要好的兄弟吗? 若真是泓炎嫁祸泓挚,那泓炎匆匆离开的时候,脸上凝重担忧的表情,难道是假? 还是说,嫁祸给泓挚,只是权宜之计。 又或者说,她根本就是瞎猜,太子之事,根本就是另有端 430 疯狂爱慕(二更)π精 75 泓炎直到夜深才回来,回来之时,一身疲倦。 枫红鸾身子已无大碍,一直让杨芸热着饭菜等泓炎,她猜泓炎大概是忙的还没用膳呢。 确实,一回来,六儿就吩咐了厨房准备晚膳,枫红鸾忙叫住他:“别忙了,就知道你们还没用膳,早做好了,热着呢,杨芸,端上来吧!” 回屋看泓炎,他正在揭衣衫,衣服有些凌乱褶皱,脸色颇为凝重。 他的手指,显的有些繁乱,怎么解扣子也解不开,枫红鸾一声不响的上前,从他手中接过铜盘扣,轻声道:“我来吧!” 屋子里安静极了,安静的能够听得见两人的呼吸声。 泓炎低头看着枫红鸾光洁的额头,终于先打破了安静的气氛:“四哥他……” 不等他说完,枫红鸾点了点头:“我都知道了。” 泓炎微微一怔:“你知道了?” “杨芸出去的时候恰好遇见了左相大人的三夫人,听她说的。” 解开了全部的扣子,枫红鸾伸手去解泓炎的腰带:“人,怎么样了?” 心头,多少有些担忧。 泓炎摇摇头:“高烧不退,我怕你担心我,所以回来一趟,一会儿还要去的。” 枫红鸾没说什么,只是贴心的拧了一块帕子,递给泓炎:“先洗把脸,把晚膳用了,我去给你找见厚实一些的衣服,再让杨芸安排几个丫鬟婆子随你过去,我听说自从被摘了牌匾,四哥府上的人就做了鸟兽山,冷清的很。” 泓炎却道:“不必了,皇兄想来是不会让的,我今天和兄弟们去求皇兄让四哥出狱治病的时候皇兄脸色就难看的很,若是大张旗鼓操持起来,只怕皇兄一个不高兴,就不许我们管四哥的死活了。” “那你们怎么办?过去了半天,连晚膳都没吃,想来四哥那里必定是十分的冷清,连个做饭的人都没有,晚上饿了冷了怎么办?” 泓炎轻轻的抚了一把枫红鸾的头发,勉强一笑:“你放心,兄弟们都在,我们会自己照顾自己的,况且不是还有四嫂吗?” 言罢,他深深的看了枫红鸾一眼,嘴皮子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说出口。 枫红鸾没发现他的欲言又止,想到白日里回忆的泓挚的葬礼,心中总有不祥的感觉:“你四哥怎么样?严重吗?他自幼身子就不好,更别说天牢里阴暗潮湿,这一遭,怕是吃了大苦头了。” 思及泓挚的葬礼,过去种种也不甚重要了,她心里头总有一种淡淡的难过,或许是因为这个人曾经救过她,或许是因为这个人曾经喜欢过她,也或许是因为这个人是泓炎最亲爱的兄长。 泓炎看她语气中满是怜惜,眉心微微一紧,端详着枫红鸾的眼神,那眼神里,分明流露着淡淡的愁绪。 “你很关心四哥吗?” 枫红鸾站在他身后给她脱衣裳,没看到他微微泛酸的表情,应声道:“我只是觉得,太子的事情不能单凭霞妃一面之词就定罪给泓挚。” “泓挚!”泓炎重复一句。 枫红鸾面色微微一红,她在泓炎面前,是从未这般称呼过泓挚的,因为论辈分泓挚是兄长,而以前论身份泓挚是王爷,更何况论关系她和泓挚之间,也不该直呼名字这般亲昵。 毕竟年岁上,泓挚大了她足足一轮。 “我是说四哥。”枫红鸾不自然的改口,明明和泓挚之间清清白白,可这般手忙脚乱的解释,倒是有些把关系往黑了抹。 她不知道泓炎作何感想,索性泓炎没有在称呼上多做文章,道:“我其实也觉得事有蹊跷,四哥做事素来谨慎,而且当年皇后怀太子的时候出过一件事,若不是四哥相救,哪里来的太子,四哥若是不想太子来到人世,那时候便可以见死不救的。” 怀王勇救皇后的事情,在泓朝几乎是人尽皆知的。 当年皇后身怀太子的随皇上和怀王等人下江南微服私访,结果半夜在客栈被一群恶贼盯上, 恶贼火烧客栈趁乱打劫,有个人贪图皇后美色欲把皇后掳走,若不是怀王在楼下听到皇后呼声不顾大火冲上二楼,皇后只怕早已经被掳走。 身怀六甲被人糟践,名声不保,而腹中的胎儿必定也是保不住的。 听说怀王为救皇后还被浓烟呛到,足足咳嗽了几个月,咳的肺都不太好了。 皇上因为此时,对怀王才更加的倚重,朝中事务,无关大小都要同怀王商榷过再做定夺。 怀王名为怀王,其实早就逾越了一半王爷权势地位,就算是宣王泓文都要敬重这个弟弟三分。 泓炎的话,乱了枫红鸾心头原先的猜测。 她一直以为太子的事情或许是泓炎在一手操控,不过现在看来,似乎不像,不然泓炎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那么,太子的事情,是谁做的。 她始终相信,绝对不是泓挚。 “如今大约皇上也不会相信的,霞妃的话,皇上是笃定了四哥就是杀死太子的幕后策划,为今之计,也只有你们兄弟几个求情,皇上才可让四哥好好治病。” “嗯,老六和老七这会儿在四哥那里陪着,他们毕竟还年幼怕是熬不住,他两人的府邸甚远晚上回去也不方便,如果他们熬不住了,后半夜我就叫人把他们送到我们府上来,你帮着照顾一番。你应该见过他们。” “泓鸢和泓宗是吗?我知道了,你赶紧去用膳吧,这件衣服厚实一些,晚上要陪着的四哥,你可要穿暖和了,这几日府上的事情你也不用担心,一切有我。” “嗯,那个老太婆,若是你不高兴,便处置了,对外头我已经封死了嘴,就算是韩慧卿到时候来要人,我也会吩咐下去,只管说当日衙门是送了个老婆子来,只是你才说了她两句当年对你母亲的不好,她就赌气走了,之后就不知所踪。此事,不会有人敢泄露半分的。” 枫红鸾一笑,莞尔之中带着几分讥讽:“哼,那个人,我岂会让她死的这样痛,你不用多管,不要为这些闲杂人等劳心伤神的,一切有我,对了,等等!” 枫红鸾忽然转身,从衣柜之中取了一个陶瓷瓶子出来,送到泓炎手中。 “这个你且拿着,这里头是一些养气补身的药丸,以前江南子给我的,你看看到时候派不派的上用场。” 泓炎神色微微一变,却是笑着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只希望四哥能躲过此劫。” 泓炎点点头:“希望如此。” * 夜风透骨冰凉,以前花团锦簇,热闹辉煌的怀王府,如今是一片冷清孤寂,地上的落叶也不知道积了多少日了,因为下过雨,踩下去那些枯湿的叶子,很就渗透了缎面鞋子,冷的六儿一个激灵,忙时打着灯笼小心翼翼的捡着干净的地方走。 “这府上,连个打扫的丫鬟都没有,奴才真不该穿棉靴子来,就该和王爷一样,整一双鹿皮靴子,这会儿奴才整个鞋子都渗透了,冷的要死。” 六儿在泓炎面前不怎么做规矩,不过主仆辈分还是分的,一口一个奴才的。 天色寒冷,六儿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可看前面的泓炎,却是脊背挺直,从侧面看去,那俊美的容颜上,染着几分冷漠和无情。 别人或许对这样的王爷有些陌生,可是六儿并不。 事实上从那个别苑建成开始,没有人的时候,王爷总是这样一幅面孔,六儿早就见怪不怪了。 在被人都觉得王爷骄奢,荒淫的时候,六儿已经开始习惯泓炎这般冷酷绝情,宛若地狱阎王一般的表情。 王爷这种冷酷绝情,只有在太后和王妃面前才会收敛,露出满目的温柔似水来。 在其余人面前,就算是在笑,王爷的笑容都不达眼底,带着几分疏离淡薄的距离。 不过今天看来,王爷脸色这般冷酷,似乎比以往更甚,可见王爷的心情,肯定不怎么好。 天这么冷,王妃准备了暖手的炉子,王爷却只把炉子放在袖子里,而手上,却是捏着一个陶瓷瓶子,不知道这里头是什么东西,看王爷那手劲,活生生似要把这瓶子捏碎似乎的,看的六儿心头一阵阵发凉,不敢说话了。 跟着泓炎这许多年,泓炎眉毛梢头动一动是什么意思,六儿都能心领神会一清二楚。 如今王爷的脸上分明写着一行字:本王不爽,很不爽。 虽然,六儿是猜不到,王爷是为何事不爽,但是大抵和那个可怜的都要被捏碎了的陶瓷瓶子有关系。 赶紧闷着头,不敢说话,提着灯笼小心翼翼的随在泓炎身后,走过两处回廊,前面隐隐约约有谈话的声音,声音是从一间灯火通明的房间里传来的,泓炎停了脚步,六儿急急刹住,差点撞上泓炎。 “怎么了?爷?” “一会儿进去,你先把六爷七爷带去府上。” 六儿忙点头:“是!” 他聪明的,猜到了大概是有些事情要商量,不想叫小孩子听去了到处乱传。 推门而入,屋子里倒是暖烘烘的,毕竟泓炎和泓文等人在,皇上再禁的严,再讨厌泓挚,既然答应了泓挚出来看病,自然也不会真的斤斤计较到不许屋子里烧炭炉子这种地步。 泓挚高热不退,却声声喊冷,太医已经煎了一副麻黄汤给他服下,却并不奏效,屋子里暖若冬天,寻常人甚至感觉到浑身冒汗,外衣都穿不住,可床上的泓挚,却冷瑟瑟发抖,甚至混沌,口口声声喊着疼。 太医上前询问,他似乎听不见,只喊着冷,喊着疼。 “太医,没听见他在喊疼喊冷吗?你们就不能想想法子?” 开口说话的是慕容安儿,虽然语气严厉,可是声音却是有气无力,顺着烛光望去,寸步不离守在床榻边上的她,显然是累坏了,容颜憔悴,头发微乱,面色蜡黄,因为不吃不喝不睡不眠而嘴唇苍白苦干枯,整个人娇弱的一阵风就像是能吹倒了一样。 边上的太医惶恐,忙低头作揖:“容老臣们换个方子,来人,将麻黄,桂枝,杏仁,甘草四味,以水九升,先煮麻黄,减二升,去上沫,内诸药,煮取二升半,去滓,温服八合,覆取微似汗。” 两个医女上前,忙福身:“是!” “这次若是王爷还不能好受些,本宫就要你们的命。” 慕容安儿冷声威胁道。 那几个太医虽然面露了惶恐之色,但是眼底却没有什么慌张之意。 大概他们心里头也明白,已经去了牙齿的老虎,虽然体型庞大,但是也没有没有什么好畏惧的。 更何况,这老虎的利爪也早就给皇上拔掉了,高丽国居然伙同倭国联合侵犯,虽然因为枫城将军的名声倭国退兵,高丽投降并且送上丰厚的礼品。 但是这一出后,泓朝和高丽联姻之仪早已经不复存在,这个高丽王妃拽什么拽,背后没有了高丽国撑腰,没有了怀王撑腰,她算个什么东西。 谁都知道,如今高丽对泓朝俯首称臣,而怀王也早就是一介庶民。 这几分的面露的惶恐,还是给了晋王和宣王两位王爷面子。 泓炎扫了一眼眼前这些奴才,他如何能看不出来他们此时在想什么。 再看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泓挚,手心里陶瓷瓶子,死死的捏了一阵,他伸了手过去:“看看,这些怀王能不能吃,若是能,赶紧给他服下。” 江南子的药,千金难求,江南子尽得了她母亲的真传,医术高明,加上这几年游历大江南北,积累颇多,所有疑难杂症他都是迎刃而解,江南子对枫红鸾的情谊他如何不知,大约这些药材,也是顶顶好的。 几个太医小心翼翼的接过瓶子,倒出几粒来闻了闻,其中几个老太医瞬间面露了惊愕之色:“能用,能用,老夫这辈子也只在皇上那见过一粒,这气味,这颜色,分明就是气死回生的灵丹妙药啊,里头成分,老夫说的清就只有千年人生,当归和一味海底千年珍珠粉,老夫……” “废话少说!” 泓炎的脸色忽然变得十分难看:“给他服下。” 这冷漠的容颜,赫然冰冻了屋子里所有的温度,各个太医都静若寒蝉,无人再敢多言多语,一个老太医,亲自搀扶起了泓挚,将药丸送入了泓挚的口中。 慕容安儿赶紧从丫鬟手中端过温水,含在口中,顾不得众人在场,嘴对嘴,将水送入了泓挚口中。 眼见着泓挚喉头吞咽了一下,大约是药丸子已经下去了,慕容安儿起身的时候,忽然一阵头晕目眩,不等丫鬟上去搀扶,她整个人顺着床沿滑落了下来,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屋子里,因为慕容安儿的晕厥而一阵慌乱,好在太医都在,赶紧是将慕容安儿送到了边上房间,掌灯治病。 作为兄弟的妻子,泓炎和泓文自然不好进去,也便留在了泓挚房里,继续看护着泓挚。 大约这药丸真是什么灵丹妙药吧,泓挚吃下去也没多久,已经不喊冷了,睡的很安稳,只是身子在睡梦中忍不住抽搐一番。 泓炎让六儿将老六老七送到自己府上去,老六老七素来也不和泓挚多亲近,今天全是看在泓炎的面子上才留在这里照顾这么久。 与其说是照顾,不如说是在这里碍手碍脚的占地方,所有人都出去后,屋子里只剩下泓文和泓炎两人。 泓文看着也有些憔悴,屋子里没了人,他沉沉叹息了一口:“焕景身子也不好了,本来想带他过来看看泓挚的,怕他着了风寒没敢带来,这孩子多有孝心,知道他四叔病了,心头记挂的很。” 泓文说着,目光有意无意的朝着泓炎手中的陶瓷瓶子看来。 太医的话,泓文怎会没听见,这是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啊。 在这种时候提起焕景,就算泓文不朝着那陶瓷瓶子看,泓炎也明白泓挚的意思。 他一笑,把倒了一粒送到泓文面前:“三哥,给你,看看对焕景有没有用。” 泓文喜笑颜开,却不敢表现的太过:“谢谢你,真要是很好的东西,一粒肯定就够了,可若是,若是以后不够,再管你要,你要是还有,能不能再给我一粒? 431 神秘人⒏ 泓文喜笑颜开,却不敢表现的太过:“谢谢你,真要是很好的东西,一粒肯定就够了,可若是,若是以后不够,再管你要,你要是还有,能不能再给我一粒。” 他知道这样说有些不识相,这种好东西,世间难寻,珍贵的很,看着这瓶子甚小,也放不了多少,恐怕泓炎自己也不多,但是为了焕景,就算是跪下来求泓炎,他都做得到。 泓炎笑笑:“先给焕景吃了再说吧!” 毕竟是枫红鸾的东西,而且怕是着实珍贵的很,他岂敢随意应承,瓶子里,只剩下两粒了,一粒留给枫红鸾,一粒留给孩子,他并非自私,只是对于想要保护的东西,也会小气。 泓文梦点头:“好的好的。” 收起桌子上那粒药丸,小心翼翼的放好,他脸上因为感激堆满了笑容:“谢谢你了,小炎。” “三哥客气了,三哥,其实我让六儿把老六老七带走,是有事情想同三哥商量。” “你说你说,就冲着你对焕景的疼爱,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知道泓文疼爱孩子,今天还真是多亏了这药丸,泓文这个人虽然庸庸碌碌,却是个说一不二的君子,他话都说前头了,泓炎知道自己的事情好办多了。 “四哥自幼身子羸弱,这些年他勤练武功,加上吃了不少药材,身子是调理的差不多了,可是经此一遭,我只怕皇兄若是还在气他,等他病好再把他关进去,他病了再出来,治好再进去,如此反复,便是铁打的也受不了。” 说到此处,他脸色一阵凝重。 这些年泓挚是皇上跟前的红人,泓文也没少巴结泓挚,兄弟之中算是和泓挚走的近的,再加上两人的母亲同样是出身卑贱,所以对泓挚更是有些同病相怜的兄弟情义,他和泓挚的感情是不错的。 听到泓炎这样说,他也感慨着急:“我可不也就怕这样吗?” “三哥,合我们兄弟之力,加上我母后说情,顶多也只能保四哥出来医治,你想皇兄都不许我们救济四哥,我们想送些银钱和丫鬟婆子过来皇兄都不让,皇兄恐怕对四哥是恨之入骨了,巴不得一眼都不要看到他。” “那你我又有什么法子?” 泓炎凝了眉头:“法子是有一个,可我不好去说。” “你倒是说来听听。” “滁州有个长侯县,那里的温泉是极好的,对四哥的身子有益,我想不如就请皇兄下旨,把四哥送到长侯县去,眼不见心静,皇兄若是真的恨极了四哥,怕早就给四哥一刀子了,哪里会关着他却不处置,哪里会允许我等把四哥带出来治疗。” 泓文想了想,赞同的点点头:“这倒也好,滁州甚远,或许皇兄会答应也不成。皇兄毕竟对四弟没这样绝情,可是为何你不能去说。” 泓炎怎可能告诉泓文,那是因为泓挚坐实了谋杀太子的罪名,他也有推波助澜的作用。 他一面指正泓挚谋害太子,一面又积极营救泓挚,这样的矛盾,皇上心思细腻,怕是会对太子之事起疑心。 更重要的是,兄弟合力请求放泓挚出来治病这事儿,是泓文先带的头。 若是把泓挚送去长侯县也由泓文来说,那就分明的是泓文有心要帮泓挚。 他知道泓文会有此一问,早就想好了说辞:“你也知道,皇兄之前一直防着我,都不让我接近太子,这些三哥是看到的。” 泓文一惊,没想到泓炎会把话说的这么白。 忙压低了声音:“小心外头有人。” “多谢三哥提醒。”泓炎也压低了声音,凑到了泓文耳朵边,“人人说三哥糊涂,其实三哥你应该清楚皇兄为和要防着我,只因为父皇和皇叔也是一母同胞,却为了个皇位互相残杀,皇兄处处防我,是怕重蹈覆辙,但是我心性如何,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三哥你应该知道,我根本就没有这个心。” 泓文点点头,那天皇上让他去枫府传圣旨的时候他就知道了皇上对泓炎的防备和戒心。 他还觉得皇上过分呢。 如今泓炎这样一说,他更是觉得皇上远不如自己看到这般和善亲厚,居然就因为那件事而杯弓蛇影草木皆兵,对泓炎起这般提防心思。 泓炎,不是他看不起,泓炎这辈子就只会两件事,一件就是花天酒地,那是婚前。 一件就是为妻是从,那是婚后。 这样围着女人转的男人,能有什么野心,皇兄真是太过于……啧啧……那啥多疑了。 他的心,还是向着泓炎的。 听泓炎这样一说,他自然而然的明白了。 “我知道是皇兄多疑了。行,这件事我去说,免得和这件事牵扯到太子,皇兄又起你什么疑心。” 以为要和泓文再解释半晌,没想到泓文也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愚钝。 大抵是泓文平素里见多了皇上对泓炎的不公,所以不用泓炎挑明了,他心里其实早就明白了泓炎此番安排所为何意。 对于泓挚前往长侯县的事情,算是和泓文商量定了。 这边由泓文出面说服皇上,泓炎虽然没有十分把握,但是想来皇兄能同意泓挚出狱治病,心中必定对于太子之事也并非那般武断。 他倒是愿意皇兄对太子之事心存疑虑,这样才更能保全泓挚性命。 泓文出面说服皇上,他背地里动一些小手脚,大概这次移居长侯县的事情,虽然不是板上钉钉,但是也十有八九能成。 看一眼床上好不容易睡的安稳的泓挚,泓炎面色一片沉寂,眼神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 泓鸢泓宗的到来,给平素里不十分热闹的晋王府,带来了几分生气。 泓鸢稍大,却也差泓炎十岁,如今正是十六年华,听说他母妃李太妃已经在给他物色合适的妃子人选,一旦他满了十六整不出意外就该立妃了,就算不立妃,也该纳个妾,慢慢学习做大人。 而泓宗是先帝的老来子,先帝闲逛御花园,和一个宫女一夜留情有了泓宗。 泓宗生母地位卑微,有了泓宗才被封了美人,却是个短命的,泓宗难产,先帝下旨保孩子,那短命美人还没享福呢就一命呜呼了,听说死前还哭着要看泓宗一眼,先帝却下令不许她一个死人煞了皇子,当夜直接把泓宗过继到了李太妃手里。 先帝作此安排,无非是因为李太妃是个温厚的人,先帝已经垂垂老矣,再没有心思料理后宫争斗,所以才把泓宗过继给隐世多年,吃斋念佛的李太妃,免得后宫中的女人抢现成儿子抢破了头。 泓鸢泓宗并非一母所生,却系一母所养,一个十六,一个五岁多写,要好的很。 算是家里的客人,枫红鸾一早上就起来过去看望两人。 以前皇室宴会上偶有遇见,也照过面招呼过,但毕竟不亲厚,有些陌生。 泓宗看到枫红鸾的大肚子,甚至有些害怕,怯生生的躲在泓鸢背后。 十六年华的泓鸢,已经长成了大人模样,个子甚至于高过了枫红鸾,挺拔瘦削,面色白净,容颜俊俏,生了一副哥哥们一样的好皮相,如今是尚未长成,一旦成了大男人,必定迷死万千少女。 见到枫红鸾,不其然的红了脸,对着枫红鸾作揖:“嫂嫂。” 枫红鸾微微一笑,上前搀他,手触及泓鸢大掌的时候,泓鸢如同碰了炭粒一样,忙时缩了回去,脸红的宛若那秋天里的海棠果。 枫红鸾有些尴尬,忽然就想到,如今的她,不过也才十七,和泓鸢一岁之差。 而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已然懂得了什么是男女授受不清。 尴尬之余,却也想笑,上辈子活到了二十多,经历过太多,心境自然也老成许多。 虽说和泓炎相差九岁之多,可却完全没有代沟。 以前她不以为然,现在才发现,自己还真是太过成熟了。 难怪杨芸比她也要大那么多,在她面前却总是毕恭毕敬不敢造次的一副模样。 她兀自笑了起来,看到这个只比自己小一岁的孩子,她才记起来,上辈子那个十七岁的自己,也不过是个孩子。 见她笑,泓宗从泓鸢身后探出脑袋来,看着枫红鸾也傻傻的笑,这孩子不怎么会说话,五岁多了只会说几句基本的话,或许是李太妃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性情又淡薄,平素里不怎么和孩子说话,孩子才显得比同龄人嘴笨许多。 泓鸢脸色依旧通红,不敢看枫红鸾的脸,只听着那银铃一般的笑声,想到方才那一眼的惊为天人,心口狂跳不止。 以前几乎都是晚宴上见到这个嫂嫂,夜里头看不真切表情,如今一眼,才觉此女只因太难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与母妃给他张罗的那些个歪瓜裂枣来比,眼前这个女子,虽然挺着个大肚子,依旧让人禁不住的面红心跳。 他知道自己不该对枫红鸾有这样的心思,可是最近的他就像那春天的猫儿一样发了情,身子的变化让他忍不住的想同女人亲近,更匡论是这样貌美如仙的女子。 心头暗自骂自己不要脸,眼神却是忍不住偷偷瞟枫红鸾。 她笑的可真好看啊,他真是怪自己怎么不多长两岁,许会为了这个女人,同五哥抢破头。 “中午想吃什么?” 枫红鸾陡然的出声,吓了泓鸢一跳,忙时垂下脑袋,掩饰自己如今狂乱的心跳。 “随便都可以。” “你呢,小家伙?” 枫红鸾的亲切,让泓宗不再那么怕了,看着枫红鸾的肚子,怯生生道:“姐姐这里头是什么?” “呵呵,我不是姐姐,我是嫂嫂。” 枫红鸾笑眯眯的弯了眼,她是有多么喜欢孩子啊,可怜上辈子凌澈却连碰都不曾碰过她一下。 如今眼前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晶亮的瞳孔让人喜欢到不得了,若不是身子重怕有个闪失,她可真想抱他一下。 “嫂嫂,这里头是什么?” 泓宗改正了称呼,指着枫红鸾的肚子问道。 “啪”小手上却挨了一巴掌:“小宗,不准如此无礼,嫂嫂腹中的,是我们的侄女。” “呵呵,泓鸢,你怎么知道是个女的?” 枫红鸾不过是打趣一问,泓鸢的心却差点跳到了嗓子眼,他怎能告诉三嫂,那是因为他知道,嫂嫂这样美丽的女人,肯定会生下一个同嫂嫂一样美丽的女儿来。 看到泓鸢怔怔的样子,枫红鸾笑将起来:“瞧你这孩子。” 泓鸢却开了口,正经道:“嫂嫂,我已十六了,不是孩子了。” “好,不是孩子了,今天天气好,我们府上有个地方,养了许多的鱼,不然我带你们过去看看?” 泓宗摇摇头,似乎不想去,泓鸢却一把抱起泓宗,应:“好,去看看。” 泓宗踢着两条小胖腿,一个劲的反抗:“不去不去,害怕。” 泓鸢虎了脸:“我说了,要懂礼数,仔细回去我揍你。” 被唬住,泓宗抽抽噎噎了起来,枫红鸾见状,又尴尬了,看来喜欢孩子是一回事,不知道怎么和孩子相处是另一回事。 “那便不去了,你们两人玩着,我有些累,先回去了,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下去,杨芸,你留下伺候两位小主子。” “是,主子!”杨芸温顺的应道。 泓鸢见枫红鸾离开,一脸的失落。 直到枫红鸾走了远,他才一把将泓宗摔倒地上,疼的泓宗哇哇的哭,杨芸不知道这六爷发的哪门子脾气,既是要安慰七爷,又不敢去得罪那六爷,顿时显的无所适从又手忙脚乱起来。 “说了出来了就要听我话,嫂嫂请我们去看鱼,你尽不听话,以后再也不带你出来了,你,把他给本王送回王府去,让嬷嬷带着,本王一个人在三哥这还清静些,讨厌和小孩子在一起。” 虽说杨芸比那泓鸢大上许多,可是杨芸不过是个奴婢,对方可是千金之躯的王爷啊,虽然还没赐予封号,但是等到成人了,就是有封号的王爷,杨芸哪里敢得罪。 但是…… 王妃没吩咐呢,她哪里敢妄自把人送回去。 看穿了杨芸的心思,泓鸢喝了一句:“你主子那,我自然会交代,你只管听本王吩咐。” 泓鸢都这样说了,杨芸自然也不多说什么,这个小霸王,看着就不好得罪,忙是抱起了泓宗,胡乱拍着安慰:“不哭不哭,七爷不哭,奴婢送七爷回家,回家找嬷嬷好不好?” 泓宗呜呜咽咽的点点头,和杨芸倒是亲近,一点都不认生。 人抱走了,泓鸢懊恼的回了屋子,一进去,屋子里不知道是地龙烧的太热了还是炭火盆子烧的太旺了了,只觉得浑身燥热的很,身子某处更是蠢蠢欲动发疼的紧。 他已经尝过女人的滋味了,在十五岁的夏天他就已经是个大人了,这一年随着年岁的增长,对女人的苛求越发的浓烈,他喜欢美丽的女人,对枫红鸾的花园一面,他无法抑制的去想念。 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回眸百媚生,那番姿容美貌,便是那画中的绝色佳人都无法比拟一二。 身子越烧越热,越烧越疼,越烧越烦躁。 他为自己觉得羞愧,那可是个孕妇,更何况是他的嫂嫂。 猛然冲到了脸盆旁,年少气盛,不顾三七二十一,拿起整一脸盆的水,他兜头就往下浇灌,冰冷刺骨,瞬间那烧的身子灼热的火醒了。 深深吐一口气,他自言自语道:“泓鸢,你莫不是疯了。” 看着窗外,冬意浓厚,梅花朵朵,白梅圣洁,红梅妖艳,不知为何,那白梅似化作了枫红鸾的肌肤,那红梅似画作了枫红鸾的唇舌,他的眼前,恍恍惚惚的,像是看到了枫红鸾站在梅丛中,对他露齿一笑。 一阵风起,他顿然一个激灵,抬起手,狠狠的给了自己一个耳刮子。 “泓鸢,我看你是真的疯了,无药可救了吗?天下女人何其多,那人是你的嫂子。” 此时,枫红鸾如何也想不到,惊世的容颜,会给以后带来那许多的灾难,疯狂的爱慕,会差点酿酒无法挽回的结局。 早在所有人的命运之车不按着六年前那条路走的时候,未来,就已经不是她一手就能够掌控的了? 432 无名的到访 陆颖失踪了多日,枫红鸾其实倒是好奇枫城为何不派人寻找。 虽然想来对于枫城来说,陆颖也无非就是一个责任罢了,但是按着枫红鸾对枫城的了解,就算是枫城对陆颖没有男女之情,有的只是责任,那枫城也不至于不负责任。 泓炎在枫府的眼线已经来汇报了两三次了,说是枫城同花三娘虽然每日里闹的不可开交,针尖对麦芒,谁都不让谁,但是看得出来两人并非全无感情。 花三娘有一次闹肚子,枫城还急着想请宫中太医上府医治。 枫城看来是新婚燕尔很乐于其中,但是真的就忘却了陆颖这个人。 枫红鸾自然是巴不得枫城忘却陆颖这个人,以后和花三娘好好的过日子,可是此事她总觉得蹊跷的很。 陆颖凭空消失,新娘被掉包,枫城当真一点反应都没有吗? 难道,他真的一点都没有怀疑过枫红鸾? 毕竟枫红鸾之前和他“闹翻”,也是为了陆颖的事情。 枫红鸾对于这件事,百思不得其解。 她私下只能自己给自己一个解释,或许是花三娘用了什么法子糊弄了枫城过去。 之后,关于此事,枫红鸾也没再多想,她是不会对陆颖怎么样的,前提是,但是她也不会给陆颖这个机会兴风作浪。 这些日子,她专心的忙着“照顾”韩贾氏,而泓鸢也住在府上,加上年关将至,虽然怀孕了但是作为当家主母,她也不可能完全方由下人去打点所有事宜。 是以,这些日子她甚忙,那泓鸢不知为何的,总也爱粘着她,不过并不讨厌,枫红鸾从心底里把泓鸢当做孩子,当做亲人。 她自己是没有兄弟的,所以对泓炎的兄弟,便更为亲厚了。 泓鸢生辰颇晚,在腊月二十八,过了腊月二十八,他便真正十六岁了,就算不立妃,也该纳妾了,这孩子今日为了纳妾事宜,烦闷的很,终日围着枫红鸾,说些抱怨李太妃的话。 “五嫂,你说我无哥这么大年纪才立妃,当年太后娘娘也没有逼五哥,偏偏我母妃心急,天天安排一堆女的给我看,无非是些浓妆艳抹的庸脂俗粉,我看的眼睛都乏了,索性这些天借着四哥的事情可以在你府上躲个清净,我母妃再心急,总不好领着一群女人到晋王府上来,是吧!” 枫红鸾噗嗤一笑:“你既然觉得年岁还小,就可以同李太妃商量一番,李太妃这些年清心寡欲,吃斋念佛的,想来也不是这么心急的人,李太妃的性子,在宫中是除了名的耐心的。” “哎,那是对别人,对我就不是这样了。头疼的紧,真希望能在你府上躲一辈子的清净。” “那李太妃可不该怪我和你五哥了,尽说小孩子赌气话,等到你年纪稍微再涨上一些你就会知道,可怜天下父母心,你母妃也是为了你好。” “可是我并不喜欢那些女人,一个个庸俗透顶了。” “你不喜欢你母妃选的人,大可以自己去找一个,想来只要身份地位差不去多少,你母妃也不会有异议。” 泓鸢失落看了枫红鸾一眼,沉沉叹息一口:“只可惜,我喜欢的人,不可能成为我的人了。” “哦?”枫红鸾望向他,“这话怎么说?” “她其实已经……” “主子,有客到!”泓鸢后半截话尚未出口,却被小福打断了。 杨芸被调派去了伺候韩贾氏,枫红鸾这最近就先由小福照顾着。 索性小福虽然有些粗手粗脚,但是人却挺乖巧激灵。 小福的出现的,打断了泓鸢的话,他倒是庆幸,还好没有一时嘴说出来,不然要是枫红鸾来个刨根问底,他还真怕自己招架不住供出来喜欢的人是谁。 第一眼近距离的看到枫红鸾依旧已经惊为天人。 这些日子的相处,他更是发现枫红鸾太对了他的胃口,比起那些娇柔作态的大家闺秀官家女子,好上几个番。 只可惜,兄弟妻,不可欺,更何况枫红鸾和泓炎的感情那般坚定。 他也只能在心意的臆想一番,每日见枫红鸾几面来过过干瘾。 “五嫂既然要见客,那就去吧,不用管我。” 枫红鸾莞尔一笑,看着小福:“谁来拜访?” “是个戴着面具的人,奴婢听他自称无名。” “无名?” 枫红鸾倒是没想到无名会上门。 眉心微微一紧,莫不是为了陆颖的事情。 难道无名对于陆颖的事情有了什么眉目? 想当初,无名对于枫城迎娶陆颖的事情,可谓是尽心尽力的,枫红鸾对于这件事,还怀疑过无名的动机不纯。 不知道他这个时候来拜访所为何以。 枫红鸾对泓鸢歉意一笑:“那我先去见个客人。” “五嫂你且去忙吧,不用管我。” 话是这么说,看着枫红鸾离去的背影,总举得莫名的惆怅和失落。 按着年岁,可不是他和枫红鸾更为合适。 五哥都那么老了! 他心里有些不服气,又感慨世事造化弄人,以前虽然听说枫府的小姐美若天仙,但是也听说是个蠢货,不学无术,就知道迷恋个落魄子弟,那样的女人无非是虚有其表,也是个绣花枕头到草包而已,他哪里看得上眼。 算起来,他本来也该和枫红鸾有过的几次擦肩而过的缘分,只是以前没有将枫红鸾和那个落魄的凌澈放在眼中,所以即便是同坐一艘画舫,同咱一个酒肆吃饭,同游灯节他也都没去注意过枫红鸾。 哎,如今,为时已晚矣。 他哪里可能真的在晋王府住上一辈子。 如今可以借着躲清静的名头,一旦过了年,真正到了十六岁,怕是到时候不管他自己可否愿意,他母妃都会逼迫着他纳妾,到时候,有了家室,过了十六又有了封号,他怎可能还可以这样名正言顺的住在晋王府。 腊月二十八,也就不到十日光景了。 想来他的心就烦的很。 * 无名为何而来,枫红鸾虽不清楚,但是她以为大抵和陆颖的事情脱不了干系。 不过见到无名,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开口一番客套后,无名直接道:“娘娘和将军之间的嫌隙,何日才能解开,我终日在将军身边走动,每每将军提及娘娘,总是一番难过表情。” 原来是来做说客的,这个还真不用他捉急,等到过了正月十五,皇上信守诺言给他父亲大将军之职,她们父女关系,自然而然就能修复。 “是我爹爹让你来的?” 心下是这样想,但是她父亲的大将军之位一日不到手,她就一日不能露出半分和枫府亲厚的模样来。 皇上是忌惮泓炎的虎上添翼,却又无法辜负朝臣众望所归。 两难之间,皇上对于大将军之职的允诺一拖再拖,如今去头去尾也就再等个二十三日了,她不至于没有这个耐心。 无名面具下的脸孔,看不出什么表情,只听他淡淡道:“不是将军让我来的,只是我不忍心看到将军日渐憔悴的模样,你大概也看到了,将军娶的人根本不是陆颖,而何吉祥的事情也过去良久,为何你们就不能一扫前尘,重归于好呢?” “此事,就不用你费心了。”抿一口茶,她抬头看着无名,忽然觉得无名倒是个花哨的人,面具不止一个,而且面具还分半个脸的和整个脸的,今天的他带着的就是整张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眸和两片嘴唇,其余地方,遮的严严实实。 面具上的花纹,也是新奇的图案,不同于枫红鸾以前看过的任何一个,他似乎很爱打扮,蓝这种细枝末节都思虑的这般周全。 枫红鸾这会儿并不想同无名说“和好”的事情,所以也只是应付无名几句,心思没有放在无名的话语上,而是无聊研究起他的面具来。 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个面具上的图案,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那无名打扰了。”他的话,拉回了枫红鸾的视线。 盯着人家看,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忙道:“没事。” 无名闻言,稍停顿了一下,似有话未尽。 “还有何事,但说无妨。” 无名犹豫了会儿,终于开口:“不瞒王妃你说,无名此番前来,有一事相求。” “哦?” 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说来听听。” “无名认识一个作画的,画的一手好画,临终之际留了一副墨宝,还没来得及题字就一命呜呼了,我和他虽然是萍水之交,但是他曾在我困顿潦倒之际赠饭施粥,此恩此德,无以为报,所以这些年我千方百计的想要寻找恩人最后一副墨宝,但是遍寻无果,我听说府上书房,画作如云,想来凑凑运气,看在不在贵府。若是在,不惜千金我也想购得此物,若是不在,也好断了我的念想。” 因为看不到无名的表情,而且他这番话情真意切,枫红鸾并未起疑,让无名遍览书房中的画作,也并没有什么,若是他恩人的画作真在其中,就算他不花分文,枫红鸾也愿意赠予。 当下,枫红鸾应道:“既是如此,那你随我去看看,小福!” “是,主子!” 小福乖巧的赶紧上前搀住枫红鸾。 两人在前头带路,无名在后面相随。 书房之中,画作如云,名家字画,价值连城,多为泓炎珍藏之品,少许是沁阳的真迹,也有一些是先帝和友人的真迹,枫红鸾请了两个家奴,小心翼翼的一副一副展开给无名看。 无名俱是摇头,眼底中一片失落。 画作甚多,无名看了一会儿,过意不去道:“真是太打扰了,无名罪过。” 枫红鸾莞尔一笑:“慢慢看吧,小福,你去给无名将军准备一些糕点水果。” “不必不必,我午膳吃了太多,如今腹中还难受的,吃不下东西呢!”无名忙客气的推辞,转头继续看字画。 枫红鸾坐在一边,顾自己看书,间或抬起眼眸看无名一眼。 又是小半个时辰,无名忽然颇为的窘迫的向面前的家丁问道:“敢问,贵府上的茅厕在何处?” 枫红鸾从书籍上抬起眼来,看了一眼眼神尴尬的无名,想到半个时辰前她让小福准备糕点水果的时候无名说过午膳吃撑了肚子。 “让小福带你去吧,小福……” “不必不必,怎可如此麻烦娘娘,告诉我在何处,我自己去便可。” 枫红鸾却热情的很:“不麻烦,上门都是客人,小福,给无名将军带路。” 无名见推不过,忙跟随小福出去。 枫红鸾自顾自继续看书,家丁过来请示:“娘娘,后头库房还有许多,都要搬出来吗?” 枫红鸾点点头:“一点点看吧!” “不然叫无名将军说个大概,王爷对每一幅墨宝的了熟于心,我们这样找也不是个事儿,只要无名将军描述个大概,我们王爷若是有收藏,肯定知道,若是没有收藏,也少了我们在这里一张一张的摊开找。” 却听枫红鸾轻笑一声:“没事,正好打发时光。” 家丁甚是不解她的用意,不过王妃都发话了,他还能说什么。 只能点点头,毕恭毕敬的应了声,继续去整理那些看过的,没看过的字画。 那满目不解的家丁,或许没看到在他离开的那个瞬间,埋首在书籍中的枫红鸾,嘴角忽然勾起了一抹淡漠的笑意。 虽然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无名为何而来,但是有一点枫红鸾却可以确定,绝对不是一幅画。 无名以为枫红鸾一直都在认真看书,但是他大概没想到,枫红鸾眼角的余光一直看着他。 因为陆颖的事情,枫红鸾对无名心存疑虑,她一副多疑心思本来就不容易相信人,更何况当时就怀疑过胆小如鼠的陆颖怎么敢用个野种瞒天过海,背后必定有人在推波助澜。 而放眼望去,谁在这场婚事中积极撮合? 人 ,只有一个,是无名。 这些,当然只是她自己的分析而已,可是她的坏毛病便是不容易相信人,连同杨芸也是这样,她虽然倚重杨芸,可却从来不相信杨芸。 一旦看到杨芸有些变了,她立马就明升暗疏离的提拔了杨芸做大丫鬟,不让杨芸再一应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被出卖了太多次,怪不得她这样的小心性子。 也怪不得她对人的处处提防。 以前对无名心头就微有嫌隙,方才用眼角余光观察了一番无名看画,她便看出了一些端倪。 字画做成卷轴卷成一卷,在外头并看不出来是字还是画,平素里泓炎因为收藏太多也没有分门别类,是以全部放在一起。 无名已说了是画,不是字,可家丁每次打开一个卷轴,他看的时间基本是一致的。 枫红鸾心里默数了一下,无论是字,还是画,他都看五下到八下之间。 若真是来寻画的,根本不用等字作打开,就已经可以否定了。 显然,无名的目的不是画,那个在他落魄潦倒时候出手相助过的画家也多半是假。 总不会无名是和泓鸢一样,找个理由在她们晋王府图清静吧。 她嘴角一勾,如果无名进府真的有什么目的,那一步步大概都应该设计好了。 想来,小福是跟不住无名的。 枫红鸾的猜测,果是没错,才没多久,小福就回来了,战战兢兢的告诉枫红鸾:“主子,无名将军不见了,奴婢领他如厕,不料他说肚子难受的紧,让奴婢指个大致方向,他运功速去。奴婢看他着实憋不住了,就给他指了方向,生怕他找不见茅厕在哪里,奴婢小跑了上去,没想到茅厕那空空,不见无名将军身影。” “他总会回来的,大概是找不见,在那瞎转呢,没事,等等他吧,一个大活人,哪能把自己给丢了。” 枫红鸾的不怪罪,宽慰了小福一把,还以为自己怠慢了贵客,必定要受罚了。 那个无名将军也是,不知道去了哪里,不是憋的难受吗?府上茅厕倒是不少,希望他错过了这个,能找到下一个,可别把人生生憋坏了才好? 433 争艳斗才(明天见)煤 无名回来的时候,枫红鸾依旧姿态犹然的看着书,听到动静从书中抬起头来,笑道:“丫鬟来报将军走丢了,我还正要差人去寻你呢,索性,你自己认回来了。” 无名眼眸中,稍显歉意:“真是劳烦娘娘费心了,叨扰了一日,今日天色也不早了,不如明日我把我朋友留给我的信件拿来让王爷过目,那信件上有略写这幅画作的特征的,这些字画都是王爷典藏,大概王爷对所有字画都如数珍宝,一目了然。我这样大海捞针茫无头绪还弄乱了王爷的书房,实在是罪过罪过。” “哪里的话,天色已晚,不然你就在府上吃了晚膳再回去吧!” 无名忙推辞:“不了,末将告辞。” “那小福,送将军出去!” “是,主子。” 无名此番出去,甩开小福,故意迷路,枫红鸾原本还在猜测,或许无名的目的,是为了打探陆颖消息。 不过无名面具下的眼神,却好像心愿已了一样,大概是已经达到目的了。 想来,她将陆颖藏的那么隐秘,短短大半盏茶的时间,无名也不可能就找到陆颖了。 不过也说不准,保不齐无名误打误撞,真的让他找到了陆颖。 当下小福送走了无名回来,枫红鸾就坐不住了。 “最,陪我去个地方!” “是,主子!”小福伸手,搀了枫红鸾。 绕过错综复杂一处长廊,走过两个抄手回廊,再过了一处院落,紫竹深处,有一间并不起眼的房舍,同周围其余隐没在花草山水凉亭之中的房舍无所区别。 枫红鸾过去的时候,梅花正在院子里打水,看到枫红鸾,诚惶诚恐的上前,行了个大礼。 “王妃吉祥!” “起吧!”梅花原先就是枫城买来伺候陆颖的丫鬟,后来见风使舵背叛了陆颖,如今被枫红鸾安排在这里看着陆颖。 “她呢?” “金贵的很,早上说肚子疼,躺了一天了。” “下午,可有人来过?” 梅花忙道:“不曾,倒是中午时候,膳房有人送了饭菜过来,不过武大娘天天来,怎么了,王妃?” 枫红鸾脸色淡漠道:“给我好好看着她。” “是,王妃!”梅花恭顺应道,眼看着枫红鸾带着小福要走,她心里头有个请求,知道如今不说,下次要见到枫红鸾怕不知是什么朝代了。 “王妃!” “何事?” 一双黑眸,淡薄的看着梅花。 梅花腆了一张讨巧的笑脸:“这过年了,奴婢虽然是给家人卖了的,但奴婢父亲也是迫不得已。奴婢家中一贫如洗,奴婢只怕奴婢不回去送些银钱,这个年我父母兄弟就过不下去了。” 枫红鸾脸色软了几分,也可怜她一片孝心。 “你只管把你家住何处报我,我会安排人送些过年的银钱到你家中。” 梅花受宠若惊:“那如此,便多谢王妃娘娘了,奴婢给娘娘磕头了,奴婢这辈子就是做牛做马也会报答娘娘的大恩大德的。” 对于梅花的感恩戴德,枫红鸾并不以为意。 梅花人可不如其名,见风使舵的本事,枫红鸾是见识过的。 她怜悯梅花一片孝心是一回事,对于梅花出卖主子背信弃义的厌恶,又是一回事。 从始至终也没去看陆颖一眼,枫红鸾头也不回的离开。 这个女人,留她一命不死,还是因为枫红鸾自己是个孕妇,感念她腹中有个未出生的孩子,所以看在孩子的面子上饶她不死。 但为了避免她出去兴风作浪,这辈子,晋王府就算是养着这个陆颖又如何? 反正王府中的人已经不少了,不还来了一个的老太婆吗? 似有几日没有去“看望”老太婆了,不过今日累的乏,还是改日再说吧。 * 泓鸢回府的那天,恰是泓鸢生辰的前一日,泓鸢的母妃这些年与世无争,自然泓鸢这个儿子,因为母亲的与世无争也鲜少入先帝的眼睛。 是以比起其他皇子来,他就像是一个隐形的王爷,出现了人们才会尊一声王爷,若是不出现,谁人还会记得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一个泓鸢王爷。 听泓炎说了,泓鸢的封号已经拟好了,皇上亲自选择,就叫幽王。 幽,乃幽静之意,拿去给李太妃看,李太妃也合意的很。 幽王,呵,和泓鸢的性子倒是不符的。 泓鸢在府邸上住的这些日子,枫红鸾早就看出来他性子活泛,话多,而且机灵聪颖的很。 但是好歹是有了封号了,叫个什么又有什么差别。 封号要在生辰那日才由宫中的使臣亲自宣读圣旨赐予。 听说皇上这次非但要赐给泓鸢幽王封号,还亲自下旨赐婚,将太子太保的庶妹赏赐给泓鸢为侧妃。 太子太保这些年只是坐着一个闲置,手上没有任何实权,所以能和皇家联姻,成为有头有脸的皇亲国戚,对于太子太保一家来说,也算是光耀门楣,三生有幸的事了。 枫红鸾听泓炎说,泓鸢对于这门赐婚,一点都不高兴,甚至把自己闷在屋里一天都不肯进食,后来是泓鸢的嬷嬷进去劝了半天,才好歹肯吃一点东西。 枫红鸾还感慨这孩子胆子忒大,就算是不高兴,这是皇上赐婚,也不该写在脸上,若是叫有心的人到皇上耳根前去嚼舌那么三两句,泓炎这生辰,岂不是该过的不痛了。 说到底,终归他还是个孩子,什么脾气也都不收着敛着。 就像是上辈子的枫红鸾,疯疯癫癫,咋咋呼呼的,要哭就哭,要笑就笑,不爽就闹,高兴就颠。 * 风和日丽,虽然天气还是冷的彻骨,但是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多少有些暖意。 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了,泓鸢的生辰。 一早上枫红鸾就同泓炎精挑细选了一柄血玉如意,这血玉如意甚是难得,血玉石本就是稀世珍宝,罕见的很,更别说眼前这血玉如意足足有小孩子的手臂那么大,更是价值连城的。 这份礼物,心意是十足了。 自从泓挚时间后,泓炎他们兄弟几人关系走的更近起来,以前和小的几个兄弟不怎么来往,泓鸢在府上住了一阵子,泓鸢和泓炎亲近的很,毕竟是血脉相连。 泓炎对人出手阔绰,不过对于泓鸢,更是不吝千金。 晚上的宴会,泓炎和枫红鸾穿的喜气洋洋,下午时分就坐上马车出门赴宴。 幽王府,牌匾早上就换上了,蓝底金字,在午后阳光下烨烨生辉。 幽王府门口,门庭若市,宝马香车,高官显贵,摩肩接踵,丝竹声乐,不绝于耳。 泓鸢平素里虽然是个不受重视的王爷,但是有了封号自然不一样了的,更何况,幽王妃的位置,可是家家女子都趋之若鹜的。 那些来庆贺的大人们,十有八九都带着适龄年龄的女儿,甚至有几个把家中粉嘟嘟,娇滴滴的小闺女都带来了,只要能入了幽王的眼睛,就算是把幽王让他们家里的夫人立马生一个出来,他们恐怕也着忙的回家去“努力”。 幽王府家丁在门口迎接宾客,见到枫红鸾和泓炎,管家李斯忙小跑出来,毕恭毕敬道:“王爷早已经吩咐了,晋王和晋王妃若是来了,赶紧先带到东厢房去稍息。这里人多很,王爷只怕这些人撞来撞去的伤到了晋王妃。” “他倒是有心,带路吧!” 比起晋王府,幽王规格,装饰,布局都要略逊一筹。 不过两人亲王宅邸,一般都是皇上或者太后拿主意赠予的,泓炎和泓鸢母亲的地位,就算两人的宅邸天差地别也不足为奇。 李太妃,早已经不问世事,虽然人在宫中,却和那吃斋念佛的姑子没什么区别了。 而太后,凤仪天下,高高在上,泓炎是太后的亲生子,太后自然巴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房子都赐给泓炎住。 幽王府比不上晋王府来的奢华,可气派也不小,一路上,亭台楼阁,水榭回廊,花鸟假山,五步一檐,十步一阁,若不是有人带着,还真要迷路。 东厢房,屋内点着一盏清醒的薄荷香,袅袅的香烟在屋中两瓶梅花之间萦绕,夹裹着淡雅的梅香扑面而来,熏的人一头一脸的香气。 屋子远离宾朋满堂的前厅,安静的很。 屋子正中的圆桌上,放着许多糕点果盘,各色各样,精致玲珑,诱人垂涎。 管家引了枫红鸾和泓炎进屋,毕恭毕敬的退出:“奴才先去忙,晋王,晋王妃在这里稍作歇息,前头太乱,免得叨扰了两位,到了前头都准备妥当了,要开席了,奴才会亲自来请两位。” “去吧,不用管我们,对了,宣王他们可来了吗?” “未曾。” “皇上来不来?” “应该回来,今年不同往年,这是奴才家王爷十六岁的生辰。” “知道了,下去吧!” 泓炎挥挥手,管家李斯退下。 枫红鸾笑道:“为什么当年你满十六岁的时候,皇上没给你赐婚呢?就算皇上不急,太后也急啊!” 泓炎随意的捏了一颗葡萄到手中,修长的手指,握着晶莹的葡萄,漫不经心的道:“我不想要的,谁也不能逼我。” “德行!”枫红鸾嗤笑一声,也捏了一颗葡萄要剥,却被泓炎伸手挡住。 “你坐着,当心粘手,一会儿又要洗手,多麻烦,我喂你。” 说着,加了手里的动作,三五下就熟稔的剥开了一颗葡萄,送到了枫红鸾的口中:“吃吃看,甜不甜,大概是西藩进贡的,皇上倒是对六弟上心,这样好东西往年只有在皇后和母后那里吃的到。” 枫红鸾伸了唇过去,红唇衔住葡萄,轻轻一吸,吸入口中,一咬,果然饱满多汁,鲜甜可口。 “很好吃呢!” 看着她享受的表情,泓炎欣慰的勾起了嘴唇:“这几日你吃的很少,小福说你没有胃口,既然你喜欢吃这葡萄,我就让皇兄把余下都给我。” “不必了,哪里要这么麻烦,再好吃的东西,吃多了都生腻,可能是年关将近了,想着我父亲的事情心情激动,情绪一激动,孩子也感染了,不吃都饱了。” “说的什么乱理论,等过了年,我们再去别苑住一阵子,上次去的荷花都结了莲蓬了,过完年去正好可以吃上新鲜的莲子。” “嗯。” 轻轻依偎在泓炎怀中,舟车劳顿的,虽然也没有多远,可是总觉得困乏的很,不知不觉的也就闭上了眼睛。 醒来的时候,耳畔有说话的声音,枫红鸾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床上。 她是睡的有多死,不过是想小憩一下,居然睡着了。 床前是一道屏风,说话声便是从屏风外头传进来的。 好像是泓炎的声音。 “三哥,那件事,按着计划,今天晚上和皇兄说最是好。” “我也这样想,不过,会不会把皇兄给惹恼了。” “再说吧,若是惹恼了,大不了以后都不说了,姑且不说今天是六弟的生辰,就说明天就是除夕夜了,皇兄也不会在这年节边关的时候责罚你,再退一步讲,皇兄若是责罚你,我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这是我拜托三哥做的事情,成最好了,败自然也不能牵累了三哥。” “那好吧,弟妹还在睡呢?” “许是昨天晚上没睡好,一早上起来又随我到仓库里挑选了半天的礼物,怎么,外头要开始了吗?” “嗯,差不多了,我先去了,等到有机会我就会和皇兄说。” “那三哥去吧,我和红鸾一会儿就来。” 少卿,听到关门的声音。 枫红鸾扶着肚子从床上起来,轻声道:“是三哥吗?” 透过屏风,看到泓炎朝着她走来。 “是,把你吵醒了?” 莞尔一笑。 “我居然睡死过去了。” “若是困着,再多睡会儿也无妨。” “不了,大概真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加上早上起的太早吧,怀孕之后本来就嗜睡。” “你都听见了?” 泓炎问道,但是语气并不惊愕,也不惊慌,似乎对于和泓文“商量”的那件事,他并无意要瞒着避着枫红鸾。 不然,他也不可能明知道枫红鸾在里面歇息,随时可能醒来,却和泓文在外面商榷事情了。 “嗯,你们说什么呢?” “我们兄弟,想求皇兄一个事。” “什么事?” “你也知道经此一劫,四哥的身体是再也经不住折腾了,毕竟兄弟一场,就算太子真是四哥所杀,我们也很不小心放任四哥不管,皇兄亦是如此,不然怎会允许我们把四哥接出来治病。四哥的身子已经不大好了,原先就体弱,这下更加的折了半条性命,我和三哥心下不忍,想请求皇上把四哥遣送去长侯县,永世不许四哥回京城,以作惩戒。” “长侯县,那边的温泉似乎很好,而且盛产蜜桔。” “嗯!去那里养病,若是好好的,大概四哥还有十多年光景,可如果再送进天牢,恐怕一年半载都要熬不过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连泓挚的命数也因为她的出现而改变了,泓挚到底会什么时候死,是送进天牢再多活一年,还是如上世那样死于康定六年的大雪天,还是说如泓炎所愿被送去长侯县养病终老? 无论如何,人要是再送回去天牢,是必死无疑的,这点枫红鸾心头明白。 “你们有几分把握能够说服皇上?” 枫红鸾问道。 “大约八分左右。” 倒挺高的,不知为何枫红鸾心中,有种安慰的感觉。 她不喜欢泓挚,但是至少不想要泓挚死。 离开也好,这权势纷争,尔虞我诈的京城,若是可以,她还想同泓炎远远离开呢。 正要再多问两句,门扉被叩响,外头,传来李斯恭顺的声音:“晋王,王妃,前头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两位现在过去吧!” “嗯!——走吧,来,我搀你!” * 十六岁生辰,便是泓朝男儿的成人礼,比起以往任何一个生辰都要来的热闹。 整个幽王府中,张灯结彩, 悬红挂绿,彩灯缀满了所有庭院,宴席便是在前厅庭院露天举行。 来的人,实在是太多,区区一个能够容纳百人的前厅早已经不够,所以宴席都摆到了露天花园之中。 早前府上就已经开始准备,一应的盆栽花朵都是最鲜活的,红花绿叶,姹紫嫣红,衬托的整个宴席更加的热闹非凡。 皇上尚未到,不过派了人来传话,不用等他,他那厢有些事情要处置,处置完了即过来。 皇上这么说,大概是什么事情耽搁了,一时半会儿不会过来。 不好让群臣干等,泓鸢便做了主张:“都坐下吧坐下吧,各位大臣,各位兄弟,多谢你们大驾光临,这杯,本王先干为敬。” “本王”乍听到泓鸢这样自称,倒是有些不习惯,不过很枫红鸾释然一笑,他现在已经有了封号,算是真真正正的王爷了,自称本王,不是摆架势,不过身份身份如此。 泓鸢仰头饮尽一杯,群臣也都举杯回敬。 筵席开了,起初还稍显拘谨,不过酒至半酣就多了话,不知道是谁鼓捣自己的闺女给幽王献诗一首贺寿,一个长的娇娇滴滴的小丫头,脆生生的吟了一首贺寿诗。 至此,各路大臣献殷勤的之势,便好似那开了闸的水坝,再不可收拾。 一个个女儿都是才女,不是献诗,就是献画作。 各个看得出使了浑身解数,也不过是为了入泓鸢的眼睛。 自然也不是仅仅想落入泓鸢眼睛那么简单,在做高官显贵,王爷世子,贝子爵爷,这一诗一画虽然是为了幽王做的,何尝又不是想试试运气,看能不能入了哪位爷的法眼。 眼瞧着生辰宴,就成了斗艳会了,泓鸢脸色有些不耐烦起来。 坐在远处的官员,看不出泓鸢脸色的不悦,一个个都私下里鼓励着女儿抢下一个献艺,眼瞧着泓鸢的脸色是越来越差,酒喝的越来越多。 枫红鸾只怕场面尴尬了,拉了拉泓炎的衣袖:“六弟似乎不大高兴了,再下去怕是他按耐不住脾气,不是今天还要和皇上议事吗?若是皇上一会儿来了看到的是一副不和美的画面,怕是也没心情听你们说什么了。” 泓炎轻笑一声:“我知道!” 抬起头,一个小姐刚念完一首诗,下一个小姐正要站起来之际,泓炎忽然举杯:“众位小姐真是才情并茂,倒是叫本王准备的庆贺节目拿不出手了。” 泓炎这般谦虚,自然有人恭维:“哪里哪里,王爷你真是谦虚了。” “呵呵,进来吧!”泓炎一声令下,有几个舞女以此而入,泓炎对着屏障后使了眼色,顿有丝竹乐音起,众舞女舞姿翩翩,衣袂飞扬,开始合着乐声起舞。 其实,这节目,哪里是泓炎准备的,只是泓炎走就发现了泓鸢脸色不好,所以暗中吩咐了管家李斯,准备好乐姬舞姬,听他话行事,好打断那群女人们没完没了的争艳斗才? 434 孩子将至魇 泓炎的急事解围,换了泓鸢一个感激的眼神。 一双黑眸,感激的看向泓炎的同时,状似不经意的扫过枫红鸾的脸,他的心头砰然跳动,同时也升起一股浓浓的悲哀。 想来,这辈子他同枫红鸾,也没有可能了。 过了年,开了春,三月之际,便是他纳侧妃之时,保不齐不出个三两年,皇上会把他牺牲做联姻的工具,把哪个国家的公主郡主的塞给他。 他的婚姻,如同他的出生一样,由不得他选择。 谁人都道皇嗣子弟出生高贵,生来就是含着金汤匙的,只有他明白,他人生走的每一步都将和哥哥们一样,步步惊心。 朝堂上的事情,等到他十六了也要开始接触一二,早年就听母妃说过,那个波诡云谲的地方,不打起十二分的小心,很有可能粉身碎骨。 真愿意永远当个孩子,可是过了今天,他知道自己必须成为一个男人。 如果,他像个男子汉一样做出一番作为,会不会,让她刮目相看? 目光,借着环顾四周的机会,再一次扫过枫红鸾的脸。 美丽端庄,静若处子,当真是极美丽的。 枫红鸾似乎感觉到了有两道灼热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脸颊上,抬头去寻的时候,那两道目光已经不见了。 她一笑,想来是她多心了。 皇上姗姗来迟,出现的时候,晚宴早已到了结尾, 不过皇上还没来,宴席也不好散去,每个桌子上,摆设了瓜果糕点,室内依旧歌舞升平,大家与其说是在给泓鸢贺生辰,不如说是的在等皇上。 索性皇上终究还是来了,带着皇后亲临。 自从太子殁后,皇后心力憔悴,如今事情虽然过去了好几个月,但是从皇后瘦削的脸庞上看,大约最近依旧过的不大好。 皇上一袭黄色龙袍,面色和善,身后随着一群宫女太监。 皇后也是一身黄色宫服,倒衬的她的脸色更加的蜡黄,站在皇后左后侧,随着皇上进来。 群臣皆起来迎驾,高呼皇上万福金安,皇后吉祥如意。 “起来吧!”皇上满面笑意,笑声爽朗,“哈哈,朕以为早已经人走楼空了呢,众位爱卿,朕迟到了,六弟,生辰乐。” 说完,只见皇上给莫公公使了个眼色,莫公公捧着一个匣子上来,道:“幽王,这是皇上给您准备的礼物。” 泓鸢忙亲自接过:“多谢皇兄。” 这一番热闹客套过后,便是继续筵席,舞女歌女,衣袂翩跹,歌声清脆,一曲曲,衬托的整个宴会的气氛,又活络起来。 枫红鸾着实有些累了,便在泓炎耳边低语了几句,让小福搀着出去透透气,顺便到花园中歇息会儿。 泓炎只怕她找了风寒,命小福小心仔细的照顾着她。 庭院,月色浓,晚风香,虽然寒意阵阵,不过在屋子里闷了许久,这样吹吹风倒是让人神清气爽,一下疲倦也扫空了一些。 她是不大喜欢那种应酬的场面的,更何况今天为了等皇上,着实在那里干坐了许久。 出来了,气就宽了。 小福生怕她冷着,给她披上了一件大氅:“主子,前头有个亭子,不然我们过去那坐坐?” “嗯!” “主子,你冷吗?” “不冷!”枫红鸾温和一笑,身后,似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枫红鸾转身看了一眼,眼底,瞬间收敛了温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凌冽。 “红鸾,有有话同你说。” 那人,便是许久没有照面了的韩慧卿,自从父亲的婚礼上一别,她和韩慧卿便再无见过面。 平素里,韩慧卿鲜少主动和她说话,这样明显的是追出来说话的,大概是少之又少了。 脸上,堆了笑意,那笑意,却根本不达眼底:“舅舅,是你啊!” “是我,红鸾,我有件事情想要同你商量。”说完,他目光有些为难的看了小福一眼。 枫红鸾拍了拍小福搀着她的手:“你回去,帮我找个暖手的炉子来,我就在这边凉亭。” 小福应声下去,韩慧卿上前,要替代小福搀枫红鸾,枫红鸾也不拒绝,但是心头却明白的很,韩慧卿不过是虚与委蛇罢了。 “舅舅找我,所为何事?” 她开门见山。 韩慧卿脸色颇为的不安:“我是为了,为了你外婆的事情找你的,你也知道,百善孝为先,为官之道,先举孝廉,后重才德,我和你外婆……” 终于,来问关于韩贾氏的事情了是吗? “舅舅和外婆,怎么了?” “你外婆大概说我三次把她扫出家门是吗?其实我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含香有了身孕,是我的孩子,结果你外婆一如当年对待你的父母那样,嫌贫爱富,怕含香出生卑微,辱没了我现在的身份地位,非要我把含香赶出府邸,我是一时气愤……” “哦,这样啊!” 他编的绘声绘色,枫红鸾却显的淡漠凉薄的很。 “那舅舅只管放心,外婆现在在我府上,我会说服她的。” 韩慧卿忙道:“那我就放心了,你可以转告她,一旦她回心转意接受含香了,我立刻八抬大轿接她回府。” “嗯, 好!” 依然是淡漠简洁的回答。 她的淡薄,让他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空气静谧了几分,他终于起身:“既然一切有你,我就放心了。我先回去了。” “舅舅走好!” 韩慧卿转身而去,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枫红鸾心底,涌了一股赫然冷意:韩慧卿,就再让你安安生生的过上最后一个年,年后,你只管等着我种种手段,折磨你至求生无门,求死不能。 * 这个年,过的与往常也并无太大区别,一例是吃年夜饭,守岁,子时的时候,点了鞭炮迎新。 不过也有不同,这是枫红鸾第一次和泓炎过年。 而且,这是枫红鸾重生后,第一个不和枫城一起过的年。 时间果如指间流沙,匆匆而逝,去年除夕的光景,如今想来还清晰的很,恍若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样。 去岁除夕,是和董氏,何吉祥一道过的,那时候的董氏,已经开始露出贪婪的面孔,那时候的何吉祥,也在努力试图掩盖自己丑恶的嘴脸。 除夕之夜,母女联手骗钱,结果枫红鸾三言两语戳穿,那母女落了一鼻子灰,被父亲说教了一顿,差点就要再度送到地牢中关着了。 时光如梭,短短一年,那两个人,皆已经入了土。 今岁除夕,陡然想到这两人,心头仍有淡淡恨意,她母亲的死,泓炎说派人去调查了,可是到现在也无果,可不要让她查出真的如何吉祥死前说的那样,是何吉祥和董氏联手毒杀了她目前,若然,她不惜将何吉祥挫骨扬灰,而将董氏挖出来鞭尸三千下。 “想什么呢?若是困了,就去睡着吧!” 泓炎过来的时候,枫红鸾正在床边思绪翩飞。 闻言,她侧过头,温和一笑:“没,只是想到了一些往事。” “往事?”他兴致盎然,“什么事?” 他总想知道,关于她的一切。 枫红鸾却只是笑着摇头:“已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了,对了,昨日三哥同皇上说起四哥的事情,可有眉目?” 泓炎笑道:“八九不离十能成,皇兄虽然没有即刻答应,但是听三哥说了,皇兄却是思虑了很久,才对他挥挥手让他先行离开。” “三哥都和皇上说什么了?” “左不过是动之以情。” 枫红鸾闻言,心底却嗤笑,皇上那样的人,还有情吗? 若是有情,怎会如此对待胞弟。 若是有情,又怎会如此对待骊妃。 寒冬腊月,大年三十,也不知道骊妃现下如何。 冷宫之中,凄清孤寂,不供柴炭,吃食又极差。 泓炎倒是打通了关脉,让在冷宫中走动的宫女太监给骊妃行个好心,不过那些奴才,左不过就是一些口是心非的东西,收下了银子回头一个眨眼,还不就是照章办事,该怎么对待骊妃,便是怎么对待骊妃。 当真是可怜骊妃,倾了一生所爱在皇上身上,结果不过换来这样一个结局。 大年夜的,不知道她要怎么过。 * 皇宫,西北角冷宫。 冷宫里头别的东西没有,就是树木极多,花木司的人也不来修剪,任由这些树木疯长成林,枝桠纵横攀附,高出宫墙,这里的树木也不知道是不是吸了太多阴气,大冬天的依旧是枝繁叶茂的。 茂密的树叶疯了似地长,树荫遮天蔽日,就算是入夏的炎热天气,在这宫殿楼阁丛中、树荫底下走一遭,那股子阴冷能直透到心尖儿上去。 到了夜里,月光稀稀疏疏的透下来,在地上投影下一个个枝桠树杈,一阵风过,张牙舞爪的像是妖魔鬼怪一样,那树叶在风里刷刷作响,像是鬼怪咀嚼的声响,渗的人汗毛一阵阵的竖。 到这里已经月余了,有一开始的不适应,如今也渐渐习惯了。 若不是送饭的宫女今天给她加了个菜,告诉她今天是除夕,她都已经忘记了今朝何年贺岁。 早上送来的膳食没有动,这一日的天气都极好,到了晚上才凉了些,这偌大的残败的院子里,只她一人对影成三,刚开始的时候孤清寂寥的很,毕竟自幼就是在人堆中长大的,陡然到了这样的地方,自是不习惯。 不过孤独寂寞,也抵不过心寒意冷。 人,一旦寒心了,就真的什么都不怕了。 一开始她故意折腾出那些事来,便是为了让皇上把自己打入冷宫躲个清净。 因为她早就知道,她在宫中,早就是昨日黄花,开不再来,在那个人的心里,已经把她撇的干干净净。 自从孩子没了,新秀进宫后,她已经是个旧人。 由来只见新人笑,几时见得旧人哭。 她起初还闹一闹,现在,是真的明白了,一旦一个人不爱你了,完全不重视你了,甚至连看都懒得看你一眼了,就算你再怎么哗众取宠,妖娆作态,矫揉讨好,都是枉然。 太子新逝,他是如何陪伴皇后,如何细心照料,如何自己都痛着,却极力宽慰。 相比之下,她滑胎的那时候,他只是越渐疏远,到最后,甚至都已经不再来看望她。 她主动去找他,每每都莫公公以皇上真武繁忙为由,阻在门外。 如果说一开始她还天真的抱着幻想,那在选秀之后,她真正的彻底的死心了。 哀莫大于心死,选秀之后,他再未曾来过她的棠梨宫一次,便是去霞妃宫殿要路过她的棠梨宫,他也没有一次在门口驻足过。 甚至于皇后百般苛待她,至她重病垂危,他也都听信皇后信口雌黄,以为她是故意装病,为了引他注意。 自古帝君孰有情,她早就知道这一点,只是却一点点的沦陷在他的温柔陷阱之中。 曾经的床盘旖旎,曾经贴面亲昵,如今看来,倒都成了对她的讽刺。 在她心头,早已经将那些温暖的回忆,连同那颗冰冷了的心,一并埋入最深处。 那个人,在她心里早就死了。 也或者是,她的心早就死了。 外面一抹月牙,清辉寂静,听得见宫中鞭炮烟火,声声热闹。 只是,这热闹和她无关。 转身进了屋子,早膳没动,午膳没动,而晚上,尚未送来,怕是今日出席,那群宫女,早去赶热闹,把她给忘了。 残羹冷炙,吃的猪狗不如,那又如何,以前锦衣玉食,最后不也落的这般下场,还能比这更差? 冷饭冷菜,难以下咽,粗茶淡饭,味同嚼蜡,她一口口的送入口中,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 如果说刚进冷宫那几日她心头还是抱着幻想的,那现在,那幻想就如同外头的烟花一般,稍纵即逝了。 * 骊妃的死讯,及至正月初七的时候才传来,听说是除夕夜就没了的,至于死因,太医检查了,饮食没有问题,最后下了结论,郁郁而终。 闻讯之时,枫红鸾也着实难过了好一阵子,下午就和泓炎去了骊妃娘家。 出乎意料,府上一点不见悲伤气氛,倒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一打听才知道,皇上要册封骊妃的胞弟,陈清河为礼部侍郎。 骊妃父亲陈大人原先是礼部尚书,因为被人偷袭瘫痪后才卸去职务,告老在家养病。 陈家一脉单穿,只得陈清河一个儿子,科举不得,礼部尚书又卸任了没有办法将儿子送上仕途,这次托了骊妃的洪福,居然能够让那个愚笨的陈清河做上侍郎,虽然不及他父亲的尚书郎来的位高权重,但是也算是和尚书一起,掌典礼部。 而礼部尚书,正是韩慧卿。 这一家的喜气洋洋,着实扎的枫红鸾眼睛耳朵疼,和泓炎稍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自古女儿命轻贱,但是毕竟也是亲生的,这陈府,还真是让枫红鸾心寒,却又不禁为骊妃心疼。 骊妃的尸首想来已经入土为安了,宫中瞒着骊妃的死讯大概是不想大过年的晦气。 骊妃死在了去岁,都来不及看到今年的日出,便香消玉殒。 枫红鸾对皇上的厌恶,因为此事更是增了几分。 册封陈清河为礼部侍郎,是为了缅怀骊妃?还是说补偿? 呵,不过都是些惺惺作态的手段罢了。 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啊,既然无法给予,也不至于要苛待如此。 不齐就赐骊妃一座偏远的宫殿,一生不见也好,再不关怀也好,总好过把人送进冷宫,白白送死的好。 谁都知道,冷宫阴气极重,但凡进去的妃子,不是疯傻痴呆了的,也是熬不过三五个月就死了的。 更有甚者,进去当夜就会暴毙,或许是冷宫的风水不养人,以至于里头死了那么多人。 这次是骊妃,下次,又是谁。 整个过年,这件事情算是最让枫红鸾不痛苦的。 用了几日才平复了心情,元宵将至。 街上已经开始陆陆续续不止花灯了,去年元宵,是和江南子韩慧卿一起上街游玩的,那时候还联合江南子,好好的耍弄了韩慧卿一番。 今年恐怕是去不了了,因为那次《玉石俱焚》的后遗症,虽然因为泓挚的雪莲花心,她勉强保住了胎儿,可是这孩子胎相总是不太稳。 尤其是枫红鸾情绪不能过于激动,这几天忧思骊妃,肚子也难受起来,泓炎不放心她,原本说好的年后别苑小住也取消了。 宫中的太医,最近几乎轮番在他府上值班,只怕枫红鸾有个万一。 千金一科的几个太医,更是日日在晋王上,不敢有半分怠慢。 这几天,肚子总是隐隐作痛,枫红鸾心头甚是不安。 偶尔午夜,小腹内一阵阵翻江倒海的痛楚,折磨的她夜不能寐,脸色都差了许多。 这样的情况,连续反复几日,终于千金一科的王太医对泓炎道:“娘娘这恐怕是要分娩了,这样的痛楚,是妇人分娩前的症状,头一胎都比较痛苦,有的孕妇还会隐隐的疼上好多天。微臣建议,王爷先备几个产婆在府中,以备不时之需。” 这个消息,对于泓炎来说,不知是该有该喜。 孩子提前出事了,照着日子算,孩子怎么也要到二月底,三月初的样子才出来。 “嗯,王太医,一切有劳你了。” “若是孩子真的这几日出来了,那王爷倒是可以不必费心让微臣向外界解释孩子为何迟迟出生。按着外界对娘娘身孕的推测,恰好就是这个月里出来。” 这话不过,和泓炎只怕孩子早产,对母女不好。 “王太医,到时候需要什么药材,你现在尽管说,本王立马着人去办。” “王爷无需如此紧张,娘娘体格健朗,而且胎儿心脉也很强健,再者胎儿位置很正,若是真是这几日分娩,也不会有事,微臣敢和王爷保证,娘娘一切都好,孩子也一切都好。” 闻言,泓炎安心下来。 早产没有关系,他们兄弟之中,泓鸢也是个早产儿,不也活的好好的。 他只要母女平安便好。 到现在都还没同枫红鸾说,江南子早就诊过了,她的腹中是个可爱的公主。 看着枫红鸾熟睡的面庞,他由衷欣慰,终于,他们的孩子,要来了,只是想到枫红鸾为此将受到的苦楚,他又不免心疼。 “王太医,无论如何,分娩的时候,不要让她那么痛。” “这……”王太医有些为难,“这个微臣恐怕做不到,只看小殿下心不心疼王妃了,微臣见过产妇,稍痛了一下,孩子就出来了,前后不到半盏茶的功夫。” “呵呵!”想象着自己孩子的模样,泓炎笑道,“若是她不疼她母亲,日后,看本王不收拾她。” 王太医中年发福的脸上,也露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王爷心情好,他们这一干人等,也就能松一口气了。 ——题外话—— 一早上起来,紧赶慢赶出来的这一章,呼呼,起床洗脸刷牙坐火车去了。。? 435 小汤圆出世⒏好 元宵,枫红鸾的肚子在这一日疼的要命,太医和稳婆绕着床站了整整三圈,枫红鸾自身因为是第一次生育,也有些紧张。 稳婆说了,宫口只开了四个指了,最难开的二三指已经开了,之后的就了。 等到羊水破了,孩子今天大概就能出来的,稳婆温声细语的在枫红鸾耳边安慰,让枫红鸾忍着点痛楚,说每个孕妇头胎都是这样的,也有痛的死去活来但是羊水一破孩子立马就出来的。 这点痛楚,对于枫红鸾来说并非难以忍受,更何况她今日心有旁骛,分了点心,那一阵阵的痛楚多少缓和了一些。 今天,是正月十五了。 该是皇上兑现承诺的时候了,从早上开始她就一直在等着好消息,可是到了下午也没有动静,泓炎倒是派去打听的人只回来说宫里出了事,乱糟糟的皇上没上朝。 没上朝,那她父亲晋升为大将军的事? 泓炎只叫她不要过多思虑,安心把孩子生下来才是紧要的,至于宫中出了什么事,派去打探的人也不知道,所以泓炎答应了枫红鸾,等到她分娩后若还没有消息,就亲自进宫一趟。 知道泓炎不想自己担心,枫红鸾虽然心头记挂着枫城升任的事情,但是也装出一副宽心的样子,不想让泓炎担心。 到了十五夜里,枫红鸾的肚子就像是扯开了一样的疼痛,感觉到下面有粘稠的液体留出,一阵锥心痛楚后,就听见稳婆又惊又喜的回头对泓炎道:“王爷,这是要生了王爷你且到外头去等等。” 泓炎不肯,想要看着枫红鸾分娩,产婆一脸的为难:“王爷,见血不吉利!” “你出去吧,泓炎!”枫红鸾撑着最后一点力气转向泓炎。 如今的她,不施脂粉的脸上因为一日的痛楚而有些惨白,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将刘海和鬓发散乱的粘在光洁的额头上,嘴唇有些失血的苍白,看的泓炎心头一阵不忍。 “我想陪着你!” “出去吧,你不出去,我就不生了。”枫红鸾不是和泓炎赌气,也不是迷信什么产房之中男人见血不吉利,只是觉得自己这般狼狈的模样,不想叫泓炎看到。 更重要的是,下体的剧痛,已经折磨的她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她只怕自己一会儿惨痛的哭喊起来,泓炎会心疼不忍。 泓炎闻言,踌躇了一会儿,在见到枫红鸾拒绝产婆上前为其助产后,他终于还是输给她了。 “好,我出去,我出去,王太医,你们都出来,开始给王妃准备一切需要的东西。” 泓炎大概是太紧张忘记了,为了这次分娩,就算是最细微的一枚针线都早已经的准备好了,若是说非要准备些什么,王太医大概也是不想的,那就是准备枫红鸾难产之后的抢救事宜。 “是,王爷!”王太医领着一干太医退出。 枫红鸾终于压抑不住痛楚,即便是忍耐力胜过寻常女子百倍的她,也被孩子即将出世时撕心裂肺的痛楚给扯的浑身火烧火燎一般的疼。 “啊……” “王妃,深呼吸,深呼吸,孩子的胎位很正,你放心,很就能出来,深呼吸。” 枫红鸾眼角渗出了滚烫的泪水,脑子里早就一片空白,只知道按着产婆的引导,吸气,吐气。 那锥心的疼痛,一阵高过一阵,她的尖叫声,再也无法压抑,开始断断续续,宛若杀猪一般响彻了整个晋王府。 屋内,她在奋战。 屋外的泓炎,则是坐立难安,脸色紧绷,左右踱步,不时朝着房间走去,可想起枫红鸾的话他又不敢就这样破门而入! 枫红鸾的惨叫声持续了足足一炷香,终于,屋内再也听不见任何动静。 听不到动静,泓炎心底更是惶恐,而一干在屋外候命的太医,也都紧张脸色煞白,难道是晕过去了,那可不好,羊水已经破了,晕过去了孩子怕是会窒息。 难道是孩子出生了却是个死胎,不然怎么会一点声音动静都没有? 大家心里都在打鼓,猛然听到屋内一阵嘹亮的啼哭声,几乎是所有人高悬的心,一下都放了下来。 泓炎紧绷煞白的脸上,瞬间溢满了感动和幸福。 孩子,这个提前到来的孩子,属于他和红鸾的孩子。 他就要冲进去,却被王太医拉住了衣袖,笑着恭喜:“王爷莫急,想来这会儿殿下正在擦洗,王爷开门会放了风进去,等到产婆丫鬟给小殿下擦洗完了,自然会穿戴好出来见王爷的。” 被王太医一说,泓炎不敢妄自去开门了,他的心肝宝贝女儿,终于,要和他见面了。 王太医其实早前把脉的时候隐隐发现按着脉象,枫红鸾腹中的应该是个公主,但是他也不好明言,保不齐生了个王子,那他这张嘴岂不是胡言乱语了。 这会儿也只敢成娃娃殿下,不管是世子殿下还是郡主殿下,反正是晋王的孩子便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高贵殿下了。 这半柱香的时辰,大约是泓炎生命中最长的时间了。 听王太医的话不敢轻举妄动,时间一分一秒过却极慢,他都以为过了一个世纪的时候,产婆终于开了门,笑吟吟的对泓炎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是个小郡主,王爷赶进来看看吧!” 泓炎几乎是飞着进屋的,还差点被门框绊倒。 边上的人,对他这猴急样儿,都忍俊不禁。 大家都敢笑他,因为他们都知道,今儿就算是冒犯到王爷头上,怕是王爷也不会怪罪。 看着王爷那动作,活生生像是屋子里藏着一个金菩萨一样。 * 这孩子,还算是体恤枫红鸾,羊水破了半盏茶的时间也就下来了,虽然之前折磨了枫红鸾几日,但是她能平安到来,即便是付出再多飞,枫红鸾也甘之如饴。 想方才孩子出来,不哭不闹闭着眼睛,产婆无论如何折腾孩子就是不哭,可把她急的差点哭了。 还好有个胆儿大的,把孩子倒拎过来,狠狠的在孩子屁股上拍了一下,孩子才总算哇一声哭出来。 虽然心疼,小小的娃娃一出来就挨了一个大屁股,却也感动,孩子,虽然早产了两个月,可好歹,是健健康康的。 孩子出来的时候,脐带绕了三圈脖子,如今虽然洗过了,但是脸色还有些紫,枫红鸾担心的看着孩子,泓炎就忽然像一阵风一样冲了进来。 跑的极,他都来不及看周边障碍,进来时候踢到了脸盆,几个丫鬟掩着嘴笑,枫红鸾也忍俊不禁:“做什么,当心吓坏孩子。” 泓炎挠挠头,有些歉疚,那表情当真是可爱极了。 “傻站着,来看看我们家的小汤圆吧!” 孩子大名泓默风,是早前在别苑的时候就起好了的。 这几日两个人还商量了一下孩子的小名,枫红鸾说了,若是敲好在元宵节那天生,就叫小汤圆,希望孩子以后长的白白胖胖,粉嫩可爱,就像是汤圆一样,粉嘟嘟,甜滋滋。 小汤圆啊小汤圆,还真是会挑时间。 泓炎激动的难以自已,目光待看到枫红鸾憔悴苍白的容颜后,又心疼不得了。 “红鸾,你辛苦了,吩咐下去,让王太医赶紧把熬好的补药端上来。” “是!” “你们……”环顾一下屋子里还剩下的几个产婆,泓炎清了清嗓子,“嗯哼,也都下去,领赏钱去。” “多谢王爷,恭喜王爷喜得郡主千岁。” 听着郡主千岁几个字,泓炎心里那个美滋滋的,平日里对待旁人都是不苟言笑的,如今嘴角的笑容,甜的都像是能渗出蜂蜜来一样。 “对了,走的时候,再去厨房一人拿一篮子红鸡蛋,六儿……” “王爷您吩咐。” “府上所有的丫鬟婆子,都到厨房拿红鸡蛋,沿街分发过去,今天本王的宝贝出生,本王要普天同庆。” “好嘞,王爷,走走,都下去,都下去。” 六儿愉悦的应声,带着一样丫鬟产婆下去,顺带还贴心的给两人关上了房门。 屋子里,瞬间安静了许多,看着床单上沾染的鲜血,泓炎免不了又是一阵心疼:“辛苦你了,红鸾!” “已经没事了,你看看我们家小汤圆,长的多像你啊!” “我早前听人说,女儿长的像父亲,儿子长的像母亲,下一次若是你再给本王生一个儿子,必定像你。” 枫红鸾嗔了一句:“想的你美,下次换做你来生。” 大掌,轻轻的抚上枫红鸾凌乱的刘海,他俯下身,亲吻了的眉心,眼神温柔似水:“若是可以,我愿意代替你疼,你为我和孩子做的,我这辈子都会感激你,你是我们家的功臣,红鸾,我爱你。” 心头,甜甜的,暖暖的,很想要给他一个拥抱,奈何早晨疼到晚上,方才又使出了吃奶的劲,这会儿,她早就累的没了力气,眼皮子沉沉的,只想长长的,长长的睡一觉。 看出她的疲倦,他坐在床边,修长的指尖柔柔的抚过她的侧脸:“睡会儿吧,等你醒来了,我再让人来换床单,孩子的奶娘寻了三个,都是年轻力壮身体健朗的女子,一切都有我安排,你好好休息会儿。” 说完,又低下头在枫红鸾额头上落下一计亲吻。 困意就这样的在他的柔声细语中渐渐袭来,一发而不可收拾,眼皮子渐渐合上,她当真是累极了。 * 再度醒来,是被孩子嘹亮的啼哭声给吵醒的,掩着窗户,也看不出是什么时辰,夜里生的孩子,这会儿透过窗户缝隙,有暖暖的阳光照射进来,天已经亮了。 她睁开眼睛就循着哭声去看孩子,之间杨芸抱着孩子,正手忙脚乱的哄着孩子。 杨芸也没这方面的经验,府上所有的丫鬟都去派送红鸡蛋了,王爷一早上就被宣进宫了还没回来,三个奶娘一个家里的孩子出了麻疹回去了,一个昨天晚上带了小郡主一晚上在睡,一个人有三急去上茅厕让杨芸暂时看管一会儿。 孩子不知道是不是闻着人身上的奶味才能睡的香,才到杨芸手里没多久,就啼哭挣扎起来。 看着那小小的四手四脚,当真是可爱极了,一哭一闹的,闹的人心肝都软了,恨不得把全服心思掏出来讨好她。 可小娃懂个什么,无论杨芸怎么哄,就是哭个不休。 杨芸正要使出浑身解数的时候,背后传来了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杨芸,孩子怎么了?” 杨芸忙抱着孩子过来:“主子,奶娘出恭去了,让奴婢抱会儿,没想到把主子吵醒了,小郡主大概是不喜欢奴婢,奴婢才抱上,就哭了。” 枫红鸾柔笑一声:“尽瞎说,小汤圆才多点大,过来我抱抱。” “主子身子可好些了,王爷说了你醒了,让你把鸽子汤喝了,主子抱着小郡主,奴婢去给您端汤。” 两人小心翼翼的交接好孩子那刻,孩子就不哭了,可把杨芸丧气的不行,果然孩子是不喜欢她的。 枫红鸾将孩子抱在臂弯中,这孩子可真是轻啊,因为早产,孩子才五斤三两,算是轻的,昨日被脐带卡的脸色青紫,今天一看好多了,白白净净,头发浓密,小脸皮皱巴巴的和小老头一样。 刚出生的孩子,可真是不大好看。 “小丑丑,等你满了一个月就变成小美美了。” 指腹温柔的划过孩子结着胎泥的眉毛,眼神温柔的都能滴出水来。 听着枫红鸾的话,端着鸡汤过来的杨芸笑起来:“小郡主以后必定是个美人胚子,脸型嘴巴像主子,眼睛鼻子眉毛像王爷,长大了,定是风华绝代的美人儿。” 每一个母亲,听到别人夸奖自己的孩子,自然高兴。 枫红鸾心情大好起来,看着杨芸道:“等哪日,也给你许个婆家,生下孩子了,好给我家小汤圆作伴。” 杨芸羞赧一笑:“主子你就笑话我,不说奴婢这身世正经人家看不上,就说奴婢这年纪,怕是给人做小的人家都未必愿意,况且奴婢生的也不好看……” “喂!”枫红鸾抬头打断了杨芸的话,笑道,“不见人这样诋毁自己的,你可不要妄自菲薄了,缘分这种东西,你便是不信,也要相信,保不齐若是你生的是个儿子,我们还能结上亲家呢,所以赶紧找个婆家,免得到时候我们家小汤圆长你儿子太多岁,被人说老牛吃嫩草了!” 枫红鸾自是玩笑话,杨芸也知道,可是心里还是暖暖的。 对于枫红鸾,她始终感恩戴德,当日宫中,她以为自己必定无望成为枫红鸾的贴身婢女,她身世不好,更何况人也不怎么激灵活络,可没想到枫红鸾最后会选她。 打破了太后的白玉陶瓷碗,她以为自己必定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没想到枫红鸾会那样轻描淡写的把事情揽下来。 进了晋王府,她以为会和宫中一样备受白眼和欺凌,没想到枫红鸾早就和六儿吩咐了让府商人善待她。 一辈子她以为就或许就这样庸庸碌碌一生,没想到枫红鸾倚重,居然提拔了她做大丫鬟,让她和六儿一起,掌管整个晋王府。 如今,枫红鸾就算是玩笑说要和她结亲家,但是她心头依旧暖暖的。 她从来都看清自己,觉得自己命比草贱,可在枫红鸾身边,她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自信。 看着眼前温馨的画面,忽然间,她也动了嫁人的念头。 “发什么呆呢!”看着杨芸弯着嘴角的样子,枫红鸾轻笑一声。 杨芸忙还神:“没,没什么呢!” 脸上,却飞了一片酡红的云霞。 怕被枫红鸾看穿心思,她忙送了鸽子汤到枫红鸾嘴边:“奴婢喂娘娘喝吧,这鸽子汤里,放了红枣、枸杞,厨房院自己孵出来的鸽子,天天抓虫喂着吃,四周龄了,最是营养的身后,太医说了,产妇喝鸽子汤最是好了。” 枫红鸾抿了一口,温吞吞的,味道甚好。 是有些恶了,便就着杨芸的手,将一碗鸽子汤都喝下了肚子。 见枫红鸾喝完,杨芸询问了一句:“娘娘你还要不要了,锅里还有许多,娘娘自昨日起就没有怎么进食过,不然奴婢给你端小米粥来,也是太医吩咐的,说是吃了对产妇好,怎么个好法,奴婢也没记住。” 着实有些饿了,枫红鸾点点头:“去端来吧!” “那奴婢现在就去,奴婢让小福进来伺候着。” “嗯!” 杨芸出去,没多会儿小福进来了,看到枫红鸾醒来,颇为喜悦:“娘娘你可醒了。” “方才忘记问杨芸了,王爷呢?” 按着泓炎的脾气,大约是寸步不离的守着她才对啊。 小福忙回话:“王爷昨儿陪了王妃一夜,今儿一早上就让莫公公给请进宫了。” 想来,昨天好像说是宫中出了事。 枫红鸾看了外头一眼,若有所思。 回头,看着小福:“孩子乖不乖,昨天夜里是不是我睡太死了,没怎么听到她哭。” 小福忙回:“昨天夜里在奶娘那睡,王爷就是怕孩子吵到主子,所以就让奶娘带去了。” “哦!”枫红鸾应了一声,忽然有些小小的妒忌,孩子出生的第一个晚上,居然不是和她一起睡。 不过想来,往后大约孩子也得习惯和奶娘睡。 她小时候,不也是奶娘照顾着。 初为父母,她和泓炎哪里有那许多经验,大约四只手,都不及奶娘两只手照顾孩子来的周到。 “奶娘呢?” “有个玉娘姐姐,昨天也离照顾小郡主的,今天累的睡着。有个芳姐,这会儿在茅厕中,还有一个晦气了些,六儿管家做主给辞了。” “怎么?” “家里孩子三个月大,把孩子丢给公公婆婆出来赚钱,结果才搬到我们王府,那孩子就出麻疹了。” “麻疹!”枫红鸾一惊,“才三个月啊!” “是啊,家里揭不开锅了,才把孩子丢下,喂米糊糊,自己的奶用来奶咱们小郡主,六儿让大夫看了,她身子好着,只是回去照顾那幼子,只怕回来染了一身的毒气,所以六儿就给辞了。” 或许是作为母亲的一种怜悯之心,忽然有些可怜那个女人。 “虽然没奶过小汤圆,算是她和小汤圆没有缘分,但是听着也可怜的很,让人私下送点药钱去吧!” 抱着孩子的这刻,枫红鸾的心格外的软。 小福把事记了下来,对枫红鸾道:“主子抱着累吧,太医说你不可以太累,月子里最好不要抱太久孩子,我去看看那奶娘,怎生的这么慢,去个茅厕去了半晌。” “不必了,大约也回来了,我看是有一会儿了。” ——题外话—— 明天开始恢复万更,更新时间也会一点点的,逐步稳定回上午11点,12点,下午5点,6点,每天4更,一章2000或3000字,最近懒的我连分章都不愿意。 关于金牌,明天开始,金牌日累积过5加更2000,上不封顶,是日累积,亲爱滴们,不素累积,所以,大家都商量商量,要投的都凑同一天投吧,哈哈哈,哇咔咔,邪恶了我 436 泓炎婚外情,红鸾巧撞见苏 小福把事记了下来,对枫红鸾道:“主子抱着累吧,太医说你不可以太累,月子里最好不要抱太久孩子,我去看看那奶娘,怎生的这么慢,去个茅厕去了半晌。” “不必了,大约也回来了,我看是有一会儿了。” 说曹操曹操就来,话音才落,门扉被推开,进来一个二十三四岁壮实的少妇,面色生的还算端正,皮肤有些黑,看上去十分腼腆的样子。 这是她第一次和枫红鸾照面,有些惶恐:“娘娘,奴婢不知道您醒了,奴婢不该让您受累,奴婢该死。” 枫红鸾温和一笑:“不必紧张,我也想抱抱孩子,你叫芳姐?” “王妃,奴婢哪里敢当你这般称呼,您叫奴婢阿芳便好,家里的人都这样称呼奴婢。” 枫红鸾又是温和一笑:“起吧,既你是我孩子的奶娘,往后便要尽心照顾我家小汤圆,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尽管开头便是,对了,太医可有叮嘱,让你平素里忌口什么,多吃什么?” 阿芳低眉垂首回话:“都说了,奴婢和其余几个奶娘,都记着呢。” “你……” 正要再问上几句,敞开的门扉,进来脸色不大好的泓炎,见到枫红鸾后,极力的掩饰了面色上的不悦,看着枫红鸾怀中的孩子,眼底升起了一股柔意,道:“醒了?” 枫红鸾瞧着泓炎的这样子,就知道必定是出了什么紧要的事情,泓炎素来都是个“易容”高手,很会隐藏情绪,可是今天,却是努力藏了也藏不住眉宇之间的几分不安。 枫红鸾对阿芳使了个眼色:“把孩子抱下去喂奶吧,小福你去出去吧。” 看着两人退出,枫红鸾稍稍做正了身子,压着声音问道:“怎么了,宫里头,发生了什么事情?” 泓炎微微一怔,抬眸看着枫红鸾:“长公主染了麻疹。” “什么!”枫红鸾大惊,皇上就两个孩子,皆由皇后所出,太子于去年已经没了,皇上和皇后好不容易从背痛之中缓过来,如今,又要轮到长公主了吗? 麻疹,是要传染的,而且死亡率极高,如今并没有确切良方能更药到病除,只能看病人熬不熬的过去,之前还挺杨芸说有个奶娘家中三个月大的孩子也感染了麻疹。 难不成,今年是要春瘟了! 想到这,枫红鸾心里紧张起来:“这两天的事?” “看样子,京城是要爆发一场大瘟疫了,我免不了要去宫里走动的,这段时间我住在外头,不靠近你和孩子,宫里头除了长公主外,还有几个宫女太监也都得了病,如今隔离着,但是这东西极易传播,而且现在宫外更是严重,府上我会吩咐下午,每个人只准出,不准进,一应的吃食,府邸后院家丁种了蔬菜瓜果,而且也为你养了百来只鸽子,自给自足怕是没问题的。” 这是,要完全隔离啊! 若是麻疹真的爆发了,这当然是有必要的,可是一想到泓炎在这样恶劣的情况下还要进出皇宫,枫红鸾就不放心起来:“你可不可以,不进宫了?” 知道枫红鸾担心自己,泓炎握住了她的手:“你放心,我会小心的。” “怎么好端端,会起这样的病。”似是自言自语,她的思绪却陷入了回忆之中。 仔细想想,上辈子的泓康定四年,好像并没有什么春瘟,果然一切都变了。 还好,她也不是按着上辈子在活,不然遇见这种防不胜防的事情,还不得吓坏了。 镇定下来,她点点头:“那你要一切小心,也祈求上天见怜,希望长公主能够化险为夷。” 虽然讨厌皇上,不过毕竟那是皇上和皇后最后一个孩子了。 亲眼目睹了皇后失去幼子时候的痛彻心扉,那样的如痴如癫,历历在目,想来都还觉得心疼呢。 “但愿吧!”泓炎看着窗外,脸色凝重,两道浓眉,几乎都要蹙在一起,看来,他对长公主,也是心怀忧虑。 * 麻疹全面爆发了,多数集中了宫中和贫民窟,这几日,人心惶惶,泓炎住在外面,而府上的又被叮嘱了只许出不许进,所以整个晋王府,便是和外头隔绝了一样,半分消息也得不到。 枫红鸾忧心忡忡,只怕泓炎有个万一,好在二月初三的时候,六儿站在王府门口喊了几嗓子,说王爷安好,王妃勿念,枫红鸾悬着的心,可算是安定了下来。 她还在床上做月子,哪里也去不了,不过听说府内这几天可忙了。 晋王府甚大,真正派用场的宅邸也没有几处,屋舍建的并不多,倒是到处可见一片绿意葱葱。 枫红鸾第一次来晋王府的时候还感慨过没想到一个荒淫骄奢的男人,还有这份闲情雅致。 如今,这些花园草地的,也都派上了用场。 府上的人,伐木开垦,将一绿地化作了菜地,枫红鸾听杨芸和小福说了,府上粮食囤积的能吃到明年,如今大家一起动手齐心协力的开始种菜了,天气又热起来,菜长的,仓库中的菜种大概能顶三五个月。 种菜,倒是新鲜,只可惜她在做月子,下不得床。 只能每天听小福或者杨芸说些外头种菜的趣事来打发时间。 而更多的时候,则是让奶娘抱着孩子坐在床边,她则静静的看着孩子。 她也下奶,奶水不是太多,偶尔她也自己奶一下孩子,看着孩子吃食的样子,当真是可爱极了。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过去。 转眼,春暖,花开,已是二月二十。 一个月的月子,坐的枫红鸾着实发闷,终于下得床来,她总爱抱着孩子到后院去走走看看,那里一片青翠种满了蔬菜瓜果,听说外面的麻疹已经控制下来,她一心等着若是泓炎回来,她一定要亲自摘菜,亲自下厨,给他做一顿丰盛的晚膳。 她的厨艺不差,上辈子为了讨好凌澈,她三十六行行行学会,想来重生后,也下过一次厨,是为泓炎做了一顿粗茶淡饭。 她虽然不否认自己的厨艺,但是吃惯了山珍海味美酒佳肴的泓炎分明是给她面子,所以当时才狼吞虎咽,赞不绝口。 如果他喜欢,那她就算是给他做一辈子的饭,又如何。 等待这场灾难过去,等待他回家,这样的等待,让时间漫长起来。 刻刻皆相思,相思渗入骨。 抬头望着天空,瓦蓝的宛若清水洗涤过一般,她真想飞上蓝天去看一看,看看泓炎现在在做什么。 起了这想法,便有些不可抑制,这日的午后,孩子由奶娘带着去歇息后,枫红鸾百无聊赖,看着窗外,看着那高高的围墙,忽然这一刻,思念决了堤。 沉寂片刻,她沉沉吐了一口气,嘴角扬起一个笑容,回身,换了一件宝蓝色的长裙,带上薄斗篷,用帽子遮住容颜,她起身走到宅邸偏僻的角落,足下轻点,整个人腾飞而起,踩过那两人多高的围墙,跃然而出。 落地的地方,是两所宅邸之间的弄堂,她知道泓炎住在府外何处,驾轻就熟的踩着青石小巷,往泓炎住处去。 瘟疫过后,街上热闹大不如前,只有三五摊贩在吆喝叫卖,过往行人也都是用帕子遮着口鼻行色匆匆。 过了一条平素今日却分外冷清的街道,再转了一个弯,前头赫然是一条寂寥的小巷,这条小巷叫做洞府巷。 因为巷子里曾经住过一户姓洞的人家,这个姓氏甚是奇特,以至于这巷子的人被问起家住何处的时候,都是以就是那洞府所在的那条某某巷。 久而久之,某某巷到底是什么巷子早就没多少人知道,人人都管这条巷子叫做洞府巷。 到了这一朝代,这条巷子在官府存文之中,就标注成了洞府巷。 甫一踏上这条巷子,心头便升起一股浓浓的伤感,曾几何时,她和留香一起来过这个地方。 留香说是要带她拜访一位神算子,结果两人从正午等到日落西山,那位算命先生也没有回来。 她还和留香说好了,若是真的想算,下次再来。 下次,来是来了,可是留香。 心里正难过着,抬眼就看到了一盏黄色的灯笼在日光下轻轻飞舞,灯笼上,写着一个炎字。 她知道到了。 这是泓炎买下的宅邸,枫红鸾之前不知道泓炎全国各地都购置了好几处这样不显山不漏水的宅院,直到怀孕后不久,泓炎才拿出了一叠地契,将房屋所在都告诉了枫红鸾。 门口,站着一个家丁,却因为午后太阳的温暖,正在打盹。 想到要见到泓炎,枫红鸾沉重的心情,也稍好转了些。 想叫醒对方,可是却又想给泓炎一个惊喜。 她思忖了片刻,还是轻手轻脚的躲过了那个家丁,进的屋来。 这地方甚小,这条巷子里住的不过都是一些小户人家,有几个银钱,但是却也不是大富大贵的人,所以屋子构造多为前厅后堂卧房厨房简简单单,最多再弄一个几平见方的小花园,种点瓜果蔬菜。 进了内,简单的房子,一眼就把所有的房舍都看了个清楚,泓炎这会儿不知道在不在,厨房大抵不会,书房和卧房,不知道在哪一个。 贼笑一声,想象着一会儿泓炎见到自己又惊又喜的神色,她就掩不住嘴角的笑意。 过了不算很大的前厅,后面有一口盖着竹板的天井,左右两间房子,一间掩着,一间落了锁,锁上生锈,看那样子并不常用,大约是放杂物的。 右边房子,门扉半掩,隐约间,似乎可以听到屋内人说话的声音。 但因为站的远,听不大清楚,只好像有个女子的声音。 枫红鸾并未多心,泓炎从小就锦衣玉食惯了,保不齐只是丫头在屋内伺候着而已。 及近,屋子里飘了一股淡淡桃花香气去来,这个季节,桃花开的最是好,白似雪,红胜火,粉娇嫩,若不是晋王府的地都开坑了做菜地,这个季节最是赏桃的时候。 枫红鸾躲在门外,当算来个出其不意,让泓炎大吃一惊。 推门那一瞬,屋内却传来一个分外紧张的声音:“谁!” 是泓炎的。 枫红鸾一怔,他是在防人吗? 或许,这就是泓炎的戒心吧,她不是早就知道,泓炎绝不如看到的那样无为庸碌。 疑惑之心一扫而过,她“吱呀”一声推开门,只是,那句兴奋的“是我”尚未出口,就看到泓炎身后猛然闪出一个女子,两只手捣着面孔,飞一般的从她身边插身而过。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居然本能的伸手要去拉扯那女子,只是手还没伸出了,就被赶上来的泓炎一把拉住,扯到了屋里,狭小的门扉,她就这样看着一抹暖黄色飞速奔走,那女子的衣袂,随着奔跑而起舞,那女子的模样,即便不看,枫红鸾也猜得到是何等的慌张至极。 心口,骤然一疼。 “她是谁?” 她冷冷的问道。 泓炎脸色那般为难,拉着她皓腕的大掌,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好像是生怕她追出去把那个女的怎么了一样。 “我在问你,她是谁?” 她抬头,目光冰冷的看着看着泓炎。 这一刻,其实她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她却也希望听到泓炎的解释。 “是一个认识的人,红鸾,你不要误会。” 可是他的解释,却这般的虚弱,虚弱到枫红鸾不想误会都不行。 低头看着他拉着自己手臂的大掌,她冷笑一声:“终于熬不住了是吗?” “什么意思?”泓炎语气有些紧张。 枫红鸾猛然一把抽回手,大步往外走。 他却先她一步,挡住了整个狭小的门框:“别走,红鸾,你应该知道,我心里只有你一个,别的女人,除你之外,我没有其他人。” “那你现在是做什么?拦着我干什么?你是怕我去追她?” 她讥诮的勾起嘴唇,不知道为何,此刻想到的尽然是凌澈,同样的话,凌澈说的次数不必泓炎少。 她想要相信泓炎,可是如今凌澈的阴影却压抑在心口挥之不去,所有的信任,在凌澈阴影下,渐渐的亏崩瓦解。 “说是怕你频繁进宫把毒气传染给我和孩子,其实是为了行方便吧,泓炎,你就实话告诉我吧,多久了?” 她其实根本不想听到什么日期,她其实也怕听到什么日期。 而泓炎,也确实保持了沉默。 泓炎以为,只要自己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总能打消枫红鸾的疑虑,毕竟两人的感情是那么的深厚。 可是他如何知道女人心。 女人有时候是种无理取闹的生物。 你回答,她有迹可循刨根问底,劲儿没完没了歇斯底里。 你要是纯粹不回答,保持沉默,那在你眼中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掩饰不如不解释。 而在她眼中,这一切都化作了两个字——默认。 枫红鸾想听到一个诚实的答案,也害怕听到一个诚实的答案,可是她真正害怕,就是泓炎这样的表情态度,这分明是在告诉她,不要多问了,你不会想知道答案。 一瞬间的心疼,针扎一般的难受。 早先就不小心听府上嬷嬷说她怀孕这么久,身体不好又不能行房事,王爷这样活憋着可得憋出病来。 她们还私底下怪她自私,说是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偏是他们王爷畏妻,连个小妾都不敢纳,真想要解决需要,还得偷偷摸摸的。 当时她以为嬷嬷们就是茶余饭后吃饱撑着没事做嚼舌头,现在仔细想想,该不是泓炎“偷偷摸摸”的时候,她们见到过。 疑邻盗斧,觉得泓炎背叛了自己,便是道听途说的一些事情,枫红鸾都可以拿来佐证。 越想,心越冷:“让开。” 泓炎哪肯,要是这样将枫红鸾放走,只怕是下次更加说不清楚了。 “红鸾,那个人,真的只是一个认识的人而已。” “那为何看到我要跑,还要为什么要见不得人一样掩着脸,为什么你要拦着我不然我去追她?” “这……”泓炎能解释,可是他答应过那个人,所以只能继续保持沉默。 枫红鸾冷笑一声:“算了,你要是真的想纳妾,我也不拦着你,只是在纳妾之前,请给我一封休书。” “红鸾!” “别叫我!”冷喝一声,她一把拨开他的手,“王爷,臣妾坏了王爷好事,臣妾罪过,现在告退了。” 泓炎当真是哭笑不得,心下又捉急,红鸾的脾气他知道,红鸾可不是那些女人,三言两语就能哄了开心,她较真,若然今日的事情不给她一个妥帖的解释,怕是这辈子也再看不见她的笑脸相向了。 情急之下,泓炎一把抓住了红鸾的手臂:“好吧我说了,那个女人其实你也认得。” 终于,要说实话了吗? 枫红鸾冷眼看着他。 只听得泓炎无奈道:“是六儿啊。” “六儿!”枫红鸾微惊,旋即冷笑一声,“你当我是认不得六儿的身形了吗?六儿怎可能那么矮小。” 泓炎微怔,却忙接上话:“我还没说完呢,是六儿的弟弟。” “六儿的弟弟!”越说越离谱,枫红鸾怎么不知道六儿有个弟弟,而且她怎么不知道六儿的弟弟是个女人。 “结拜兄弟,结拜的。” 泓炎忙道,自己都觉得自己编的太过牵强了,但是说一个谎,得用是个谎来圆,这个道理,他也懂。 “泓炎,你搞什么名堂?” “这本来是机密,但是现如今我也只好如实相告了,是皇兄,最近染了龙阳之癖,喜欢上了男人,尤其娈童……” 边说,他边控制着自己嘴角的抽搐。 枫红鸾听着这乱七八糟的东西,眉头一紧:“所以那个人,是个男的?” “是,男扮女装,是六儿在路上捡来的孤儿,才十三四,所以才那么娇小。” “既是皇上娈童,染上龙阳之癖,为何还要男扮女装?” 枫红鸾刨根问底的功力,泓炎几乎要招架不住。 好在他脑袋此刻没有打诨,紧接着道:“皇兄短袖之好无人知道,这是不光彩的事情,藏着掖着还来不及,哪里能堂而皇之的带个男人进他的寝宫去,所以,我只能动点小手脚。” “那我在外面,分明听到的是女人的声音。” “这不各个关卡要验人,我让口技师傅教他的这声音。” 泓炎只想着一题题蒙混过去,甚至不惜冒着死罪将皇上拖下水,可是他大概不知道,在女人眼中,有时候,太过天衣无缝,更是让人生疑。 “那他为何看到我就跑?” “害羞吧!” “那你为何拦着我?” “为没啊,我只是太想你了不想让你走。” “呵!”枫红鸾一声冷笑,“你还可以说的更离谱些,泓炎,你觉得我是三岁的孩子吗?” “红鸾!”泓炎都要没辙了,眼看着江郎才尽,枫红鸾却依旧不予置信,他都要疯了。 六儿此刻的出现,更是差点将他逼上了绝路。 ——题外话—— 欠你们4000字,有空补,以后你们都算着吧,每天没更到1万,就都欠着过到后面几天。 六儿出现,是王爷的逆袭呢,还是误会的升级,且看明天吧1 437 枫母病死真相,惊!闹⌒ 六儿此刻的出现,更是差点将他逼上了绝路。 他方才那个荒诞的谎言的,就算是他自己都很难说服自己相信,故意把六儿牵扯进来是为了增加谎言的可信度,而六儿此刻的出现,可不是生生的要将他的谎言拆穿吗! 泓炎眼中,有些绝望的神色,看来他是“大祸将至”了。 枫红鸾已经不相信他了,此刻,只消在六儿面前问上一句话,泓炎大概就会被彻底的打入死牢。 果不其然,枫红鸾见到六儿,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对六儿招呼道:“六儿你过来。” 六儿懵懵懂懂的看着枫红鸾:“王妃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只管过来。”枫红鸾淡淡道,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泓炎,那般荒诞的谎言,亏得他诌的天衣无缝的,有这点功夫,聪明如他,倒不如来个跪求还来的好一些。 六儿近前,枫红鸾目光直视着六儿的眼睛,严厉道:“本妃问你,你可有个结拜兄弟?” 六儿一怔,目光小心翼翼的看了泓炎一眼,又回头看枫红鸾,回话:“王爷都和娘娘说了吗?是有那么一个兄弟,生的阴柔,是要进献给皇上的。” 这回,换枫红鸾和泓炎怔忡了。 原本以为泓炎是一派胡言,扯了一个鬼都不会相信的谎言,看六儿如今的证实,却着实让枫红鸾无话可言。 泓炎也吃惊,六儿这小子,原本以为是来害死他的,没想到尽是这样的状况。 他一下来了底气,看着枫红鸾道:“我不会骗你的,你看你,自己瞎猜。” 说完,嬉皮笑脸的上来要抱枫红鸾,却被枫红鸾躲开。 枫红鸾目光怀疑的扫了六儿一眼,六儿眼神有些慌张,忙道:“是不是那小子开罪了王妃您,若是王妃要治罪,奴才现在就去把那小子找来。” 枫红鸾沉默片刻终于摇了摇头:“不必了。” 这算是信了泓炎? 听着她明显缓和下来的语气,明显收敛了的冷绝,大概是的。 对,六儿这一番话,枫红鸾确实是相信了泓炎。 她知道,就算是泓炎敢骗自己,六儿也没有这个胆子,况且方才她进来的时候,虽然看到了一个女人,但是那个女人和泓炎都是衣衫完整,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更何况门扉开着,所以应该确实是她多想了。 眼见着枫红鸾面色渐渐缓和,泓炎趁机上前,一把揽住了枫红鸾的腰肢:“你可真把我急死了,若是你再不信,我都只能去找六儿给我来佐证了,还好六儿及时出现了,不然我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说完,泓炎对六儿使了一个嘉赏的表情,六儿很识时务的拱手对枫红鸾道:“不知道王妃大驾光临,奴才给王妃去沏盏茶。” 六儿甫一下去,泓炎就再无顾忌的紧紧抱住了枫红鸾。 相思入骨,寸寸化作血。 天晓得分离的这几天,他有多想念她。 抱着她,只想将她揉入胸膛,揉入骨血之中,从此再不分离,可他有担心起来。 “你怎么出来了?瘟疫尚未过去,你可知道,你这样我很不放心。” 枫红鸾心头为自己方才的多疑觉得抱歉,伸手,也抱住了泓炎,却不是随着他的话题说,而是道歉道:“是我小气了,是我误会了你。” “傻瓜,如今不是拨开云雾见青天了吗?不说了,既然来了,那就赶紧进来吧,我正好有件东西要送给你。” “什么东西?”枫红鸾好奇的看着泓炎。 泓炎笑而不答,只是拉着枫红鸾柔软的手往屋里走。 屋子干净整洁,带着一股子质朴的味道,很难想象锦衣玉食惯了的王爷,会习惯这种平民粗劣的生活。 不过看泓炎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就知道他恐怕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拉着枫红鸾的手入内,他从衣柜里拿出来一个匣子,脸色忽然有些沉重起来:“你一直也想要个真相,如今真相算是大白了,可我只怕你想起往事,心里难过伤了身子。” 枫红鸾蹙眉看着泓炎面前的匣子,忽不知道其中是何物,让泓炎有次感慨。 盯着匣子疑惑的看了会儿,她护坦抬起了头的,杏眸圆睁:“这里头,是董氏杀害我母亲的真想?” 泓炎点点头,将匣子推到她的面前:“你打开看吧,这一直是你的心病,可是事情过去久远,一时半会儿也调查不清楚,好在我人脉广,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当年的旧账翻出来的,相干人等我已经捉拿归案了,只等着你一句话发落呢。” 枫红鸾的手,有些微微颤抖起来,面前的匣子看似的轻巧,可是对她来说,却是千金之重。 她伸出手,面色凝重,眼中带着怒意,打开匣子上的扣环,里面是一封的信,还有一只镯子。 镯子似曾相识,泓炎见她伸手去拿那只镯子,道:“这是董雪琴送给何家姑姑的。” “何姑姑?” 何吉祥的生父那边的亲眷。 何吉祥的父亲是家中唯一的男丁,不过何家除了何吉祥生父外,还有两个女儿,也就是何吉祥的亲姑姑,大姑小姑。 枫红鸾也是见过这两人的,因为枫府这几年总是在接济何家,而且何吉祥和何家也有着联系,所以何家的人每隔几年会来枫府一次。 既是如此,那董雪琴送个手镯给何家姑姑也不足为奇。 但是枫红鸾知道,事情绝对没有这样简单。 不然,泓炎也不会费尽心思去弄来这只镯子了。 果然,泓炎继续道:“当时我总想,何吉祥临死前所言属实的话,那按着你母亲去世时候的那年来推算,董雪琴居于妾位,而且又有你祖母处处掣肘打压,她终日和小媳妇一样待在府邸上,我让人调查了一下当年董雪琴在枫府中的境况,似乎除了你母亲和父亲之外,其余人对她都不和善,甚是你祖母觉得你父亲娶了一个带着遗腹子的女人回来不吉利也倒面子,所以连大门都不让董雪琴出。” 泓炎说的,枫红鸾模糊也有记忆,确实当年祖母还在世,对董雪琴是百般苛刻,甚至不让她出门,唯一放她出门的机会,就是何伯伯的忌日。 那日一把枫城会亲自带着董雪琴去何家村祭奠何伯伯,祖母也不好拦着,毕竟祖母是个好面子的人,她既然死活不让何吉祥改姓枫,那就是不承认何吉祥是枫府的人,所以何吉祥去祭拜自己生父她也无可置喙。 难道—— “难道,董雪琴给我母亲下的毒,是何家的人给的?” 祖母去世前的那几年,董氏唯一能够出去的机会就是去何家。 而母亲中的毒连江南子都不知道是什么,大概是很偏门的毒,京城药铺是买不到的。 所以她猜,会不会是何家那边的人给的。 “你看看信吧!” 泓炎脸色沉重。 枫红鸾忙拿起信,一看下,宛如五雷轰顶,原来,在她尚年幼的时候,在她一心以为自己会成为凌家媳妇,和凌澈白首齐眉的时候,凌家人早已经联合了董雪琴,要至她母亲于死地。 这封信,是凌澈的母亲白氏写个何家姑姑的,信上说送何家黄金千两,让何家姑姑说服董雪琴毒死她母亲韩慧茹。 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她心疼的厉害,断送了母亲性命的人,尽然是白氏。 “这封信何家姑姑一直留着,是因为信上的千两黄金一直没有兑现。她等着有朝一日若是家徒四壁走投无路了,就死活要讹那白氏一笔,多多少少要弄点钱来。” “你是怎么弄到手的?” “也算是机缘巧合,我派人去何家村调查,结果那何家大姑有个酒徒儿子,我想从何家大姑着手,就让人跟着何家大姑的儿子,结果恰好那酒徒喝多了,到处和人吹嘘京城中的凌家欠下他们家一大笔银子,我派去的人机敏,觉得其中必定有蹊跷,便假装酒客,套他的话,结果,得来全不费工夫。”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母亲的惨死终于有了结果。 她一直都以为母亲只是这些年随着父亲东奔西走的伤了身子,所以才赶不上享受几年好日子就去了,原来真相尽然是这样。 她为了复仇,处心积虑。 可上一世,却是被被人处心积虑了一世。 凌家! 身侧的素手,捏的紧紧的。 凌澈,凌母,若不是早就化作了灰烬,她真想把那两个人从地底下挖出来,鞭尸到化作肉泥不得超生为止。 当年凌将军和父亲虽然因为大将军的偏颇私底下是有些不愉,但是最后一役,全然凌将军自己轻敌才会腹背受敌,落的那般下场。 若不是他父亲及时赶到,好歹让凌将军保全了全尸,恐怕天狼国的人,早就将这个自大高傲的将军拖入营长,透露高高挂在城墙上,死后也受尽屈辱了。 深深地呼吸一口,她将信捏在手中,有些真相太残忍,来的太晚,但是一旦真想揭晓,相干人等,她便会让她们不得好死。 “那些人在哪里?” “关在一个地方,你现在要去吗?” “不,我一个人不去,我会带一个人一道去。” “谁?” “我爹!” 她要让枫城知道,他认为的好妻子,他认为的好女人,便是挫骨扬灰一万次,也难解弑母嗜妻之罪。 何吉祥和董氏,凌澈和白氏,如今醒来,真是让他们死的太过便宜。 就应该一日切去一片血肉,到最后切去四肢,泡入药缸,求生不能,求死无门。 闭上眼,深深呼吸一口,瘦弱的肩上,传来泓炎有力安慰的搂抱,她顺势把脑袋放在泓炎肩头,温热的液体,自眼眶缓缓落了下来。 “我母亲,是个很温柔的女子,出生在江南,有江南女子娟秀,但是性子却很刚烈……” 泪,因为回忆而落的更急。 泓炎抱紧了她:“别哭,乖,所以伤害过你,伤害你父母人的,我都不会放过的。” “泓炎!” 声音哽咽,想到母亲短命的一生,恨和疼并存,折磨的她心头发痛,眼泪便是止也止不住的落下来。 * 那次偷偷出府,短短一日,沉沦在对母亲的感伤之中,连和泓炎温存片刻的时间都没有,就日落了西山,她也只能打道回府。 泓炎说了,再几日瘟疫大概就会过去,这次有神医施药,所以瘟疫控制的比较。 枫红鸾问了句是不是江南子,泓炎只是笑而不答,笑容神神秘秘:“到时候你就会知道。” 已是三月中了。 春色渐浓,杨柳依依,百花争艳,泓炎回来的那天,阳光明媚,鸟语啾啁,如今京城之中麻疹已经控制完全,死亡人数是以往任何一次麻疹中最少的,而长公主因为神医的药也抱住了信命,皇上皇后感激不已,正让泓炎安排何日见上这位神医一面。 这些枫红鸾都知道,麻疹警戒退却后,府上就已不至于那么封闭了。 泓炎是正午时分到家了,枫红鸾如同一只雀儿一样飞奔到他的怀中,顾不得丫鬟婆子下人窃窃偷笑的表情,她抱住泓炎的腰肢便道:“总算回来了,我好想你。” 这般热情的枫红鸾,暖的泓炎心里,比这四月的日头晒着更舒服。 也抱住了枫红鸾的腰肢,他笑道:“我可不是空手回来的,给你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麻疹期间,你父亲和花三娘不遗余力的出人出钱,帮助那些贫民买药,如今你父亲在城中威望甚大,瘟疫之风也过去了,皇兄不好再推脱,今日朝堂上,大臣纷纷进言你父亲的封赏礼,不宜再拖。” “所以……” 枫红鸾欣喜道,“我父亲现在已经是大将军了吗?” “嗯,我下了朝就匆匆回来告诉你,我想成为第一个和你分享喜讯的人。” 枫红鸾再也顾不上什么皇上的探子不探子的,反正已经虎符到手,皇上断不可能因为枫城和女儿重归于好这样荒谬的理由而收回对枫城的册封。 泓炎宠溺的看着她:“以后,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相信我,我不会再让你受到半分伤害,不会再让你流下一滴眼泪的,谁若是胆敢让你伤心难过生气,我就要了那个人的命。” 这句话是说给枫红鸾听的,同时也是说给某些人听的,只见他眼角的余光,冷冽的扫向院子的一角。 那角落中,瞬间有个略微发福是身影,瑟缩的躲了起来。 “怎么了?” 枫红鸾感觉到他的异样,问道。 “没事,孩子呢?” 说到孩子,枫红鸾就有些发愁:“也不知道孩子是不是挑食,只爱吃阿芳的奶水,连我的她也不愿意吃,可阿芳奶水也不丰盛,孩子胃口又好的很……” 泓炎轻笑起来:“这么小就挑食,倒是得了她父亲的真传,我听母后说我小时候,也是如此,放心吧,回头多找一些乳母来,看看哪个顺了孩子的口味,就把那人留下。” “也只能如此了,孩子现在在睡觉,昨儿夜里肚子饿,阿芳又不出奶了,生生的哭了一宿,这会儿倒是睡的香甜呢。” “我想我家小汤圆了,带我去看看。” 瞧着泓炎猴急的模样,枫红鸾就有满满的幸福感。 但愿以后,一切不如意都会过去,一切都会越来越好。 * 枫府! 花三娘正在嗑瓜子,听到丫鬟说老爷派人回来,说晚上要设宴的时候,她就颇为不耐烦。 “设宴设宴,就没个清净日子,前段时间东奔西走的伺候那些麻疹病人,差点没把老娘的老命豁出去,这会儿倒好,又设宴设宴,庆祝个鸟蛋啊!” 对于花三娘的粗鲁,丫鬟似乎早已经习以为常了,笑嘻嘻道:“夫人,这不是老爷封了大将军了,要笼络笼络人心吗!” 花三娘捏着瓜子的手一顿,眼底闪过一抹喜悦,不过很又板起了脸孔:“封个官得意成这样,我看来那个破官位有什么好威风的,都及不上我当时在黑风寨……” 话一出口,陡觉不妙,她现在的身份是温柔贤惠的陆颖姑娘,可不是那个盗窃过无数次国库的飞贼花三娘…… “黑风寨,夫人你去过黑风寨。” “去你个头,听的什么,我说都及不上我当年在黑风摘树莓时候来的轻松活。” “黑风,什么黑风?” “就是我老家边上的地方,经常刮黑色的风,种了很多树莓,所以叫黑风。” “哦,这样啊!”丫鬟混混沌沌的像是信了。 花三娘暗自松了一口气。 成亲第二天,枫城就冷冷的吩咐过,既然生米煮成熟饭,他也不是不负责任的男人,但是他是一个堂堂的朝廷命官,娶个了偷窃了无数次国宝的贼婆子的事儿要是传出去,丢了性命是小事,丢了声誉就是大事,所以让她好自为之,既然顶了陆颖的名,就一辈子顶到底。 好在,京城中除了无名和枫老头的女儿女婿,也没人见过陆颖本尊,那几个人都不会说出去。 她且就替着,等到替到哪天这枫夫人做腻歪了,她就拍拍屁股走人。 到目前为止,还真有点腻歪了。 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丫鬟还让她绣绣花,做做女工。 啊呸,还不如让她去死来的痛。 枫城那老混球,也不来看她,她都憋的成空闺怨妇了。 她正考虑着枫城老头再把她凉黄花菜在一边,今天晚上就出去逍遥活一把。 没想到,计划落了空,家里要设宴。 笼络朝臣,把枫老头能有这样玲珑的心思,无非就是高兴,想请同僚吃个饭罢了。 “老爷有没有说,几时开宴?” “这个老爷没说。” “那老爷有没有说,来多少人?” “老爷说了,大概十多个,若是带着家眷,也就三桌。” “好吧,我知道了,吩咐厨房,给我立马马加鞭,弄三头羊羔来,老头子好歹是大将军了,今日老娘就亲自下厨,去。” “可是,夫人你不是怀着身孕?” 倒霉催的,顶了陆颖的名,还要倒霉的顶陆颖的肚子。 真正是约束的很,丫鬟天天以夫人当心孩子,夫人当心肚子,夫人当心身子为由限制着她的行动。 若不是她是陆颖,早就一掌劈晕一个了。 现在,又来。 她颇为不满的吧唧了一下嘴:“啧,我让你坐你做呗,怀孕怎么了,有什么好宝贝的,那老家伙又不是没孩子,我这个掉了,不还有红鸾大小姐吗?去!” 丫鬟的嘴角都要抽了,真的,没见过这样彪悍的女人,这真是嫁进来前外头传的沸沸扬扬的温柔贤惠农家女吗? 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是个女强盗,女土匪啊。 “怎么,你有意见?” 见丫鬟迟迟不动,花三娘更不耐烦了。 “没,没,奴婢这就去,奴婢这就去。” 匆匆下去,丫鬟心里叫苦不迭,难怪谁都不想伺候这主子,哪有这么不把孩子当回事的,这万一要是孩子掉了,她们可怎么和老爷交代啊1 请假一天裁莹 六儿此刻的出现,更是差点将他逼上了绝路。 他方才那个荒诞的谎言的,就算是他自己都很难说服自己相信,故意把六儿牵扯进来是为了增加谎言的可信度,而六儿此刻的出现,可不是生生的要将他的谎言拆穿吗! 泓炎眼中,有些绝望的神色,看来他是“大祸将至”了。 枫红鸾已经不相信他了,此刻,只消在六儿面前问上一句话,泓炎大概就会被彻底的打入死牢。 果不其然,枫红鸾见到六儿,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对六儿招呼道:“六儿你过来。” 六儿懵懵懂懂的看着枫红鸾:“王妃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只管过来。”枫红鸾淡淡道,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泓炎,那般荒诞的谎言,亏得他诌的天衣无缝的,有这点功夫,聪明如他,倒不如来个跪求还来的好一些。 六儿近前,枫红鸾目光直视着六儿的眼睛,严厉道:“本妃问你,你可有个结拜兄弟?” 六儿一怔,目光小心翼翼的看了泓炎一眼,又回头看枫红鸾,回话:“王爷都和娘娘说了吗?是有那么一个兄弟,生的阴柔,是要进献给皇上的。” 这回,换枫红鸾和泓炎怔忡了。 原本以为泓炎是一派胡言,扯了一个鬼都不会相信的谎言,看六儿如今的证实,却着实让枫红鸾无话可言。 泓炎也吃惊,六儿这小子,原本以为是来害死他的,没想到尽是这样的状况。 他一下来了底气,看着枫红鸾道:“我不会骗你的,你看你,自己瞎猜。” 说完,嬉皮笑脸的上来要抱枫红鸾,却被枫红鸾躲开。 枫红鸾目光怀疑的扫了六儿一眼,六儿眼神有些慌张,忙道:“是不是那小子开罪了王妃您,若是王妃要治罪,奴才现在就去把那小子找来。” 枫红鸾沉默片刻终于摇了摇头:“不必了。” 这算是信了泓炎? 听着她明显缓和下来的语气,明显收敛了的冷绝,大概是的。 对,六儿这一番话,枫红鸾确实是相信了泓炎。 她知道,就算是泓炎敢骗自己,六儿也没有这个胆子,况且方才她进来的时候,虽然看到了一个女人,但是那个女人和泓炎都是衣衫完整,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更何况门扉开着,所以应该确实是她多想了。 眼见着枫红鸾面色渐渐缓和,泓炎趁机上前,一把揽住了枫红鸾的腰肢:“你可真把我急死了,若是你再不信,我都只能去找六儿给我来佐证了,还好六儿及时出现了,不然我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说完,泓炎对六儿使了一个嘉赏的表情,六儿很识时务的拱手对枫红鸾道:“不知道王妃大驾光临,奴才给王妃去沏盏茶。” 六儿甫一下去,泓炎就再无顾忌的紧紧抱住了枫红鸾。 相思入骨,寸寸化作血。 天晓得分离的这几天,他有多想念她。 抱着她,只想将她揉入胸膛,揉入骨血之中,从此再不分离,可他有担心起来。 “你怎么出来了?瘟疫尚未过去,你可知道,你这样我很不放心。” 枫红鸾心头为自己方才的多疑觉得抱歉,伸手,也抱住了泓炎,却不是随着他的话题说,而是道歉道:“是我小气了,是我误会了你。” “傻瓜,如今不是拨开云雾见青天了吗?不说了,既然来了,那就赶紧进来吧,我正好有件东西要送给你。” “什么东西?”枫红鸾好奇的看着泓炎。 泓炎笑而不答,只是拉着枫红鸾柔软的手往屋里走。 屋子干净整洁,带着一股子质朴的味道,很难想象锦衣玉食惯了的王爷,会习惯这种平民粗劣的生活。 不过看泓炎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就知道他恐怕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拉着枫红鸾的手入内,他从衣柜里拿出来一个匣子,脸色忽然有些沉重起来:“你一直也想要个真相,如今真相算是大白了,可我只怕你想起往事,心里难过伤了身子。” 枫红鸾蹙眉看着泓炎面前的匣子,忽不知道其中是何物,让泓炎有次感慨。 盯着匣子疑惑的看了会儿,她护坦抬起了头的,杏眸圆睁:“这里头,是董氏杀害我母亲的真想?” 泓炎点点头,将匣子推到她的面前:“你打开看吧,这一直是你的心病,可是事情过去久远,一时半会儿也调查不清楚,好在我人脉广,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当年的旧账翻出来的,相干人等我已经捉拿归案了,只等着你一句话发落呢。” 枫红鸾的手,有些微微颤抖起来,面前的匣子看似的轻巧,可是对她来说,却是千金之重。 她伸出手,面色凝重,眼中带着怒意,打开匣子上的扣环,里面是一封的信,还有一只镯子。 镯子似曾相识,泓炎见她伸手去拿那只镯子,道:“这是董雪琴送给何家姑姑的。” “何姑姑?” 何吉祥的生父那边的亲眷。 何吉祥的父亲是家中唯一的男丁,不过何家除了何吉祥生父外,还有两个女儿,也就是何吉祥的亲姑姑,大姑小姑。 枫红鸾也是见过这两人的,因为枫府这几年总是在接济何家,而且何吉祥和何家也有着联系,所以何家的人每隔几年会来枫府一次。 既是如此,那董雪琴送个手镯给何家姑姑也不足为奇。 但是枫红鸾知道,事情绝对没有这样简单。 不然,泓炎也不会费尽心思去弄来这只镯子了。 果然,泓炎继续道:“当时我总想,何吉祥临死前所言属实的话,那按着你母亲去世时候的那年来推算,董雪琴居于妾位,而且又有你祖母处处掣肘打压,她终日和小媳妇一样待在府邸上,我让人调查了一下当年董雪琴在枫府中的境况,似乎除了你母亲和父亲之外,其余人对她都不和善,甚是你祖母觉得你父亲娶了一个带着遗腹子的女人回来不吉利也倒面子,所以连大门都不让董雪琴出。” 泓炎说的,枫红鸾模糊也有记忆,确实当年祖母还在世,对董雪琴是百般苛刻,甚至不让她出门,唯一放她出门的机会,就是何伯伯的忌日。 那日一把枫城会亲自带着董雪琴去何家村祭奠何伯伯,祖母也不好拦着,毕竟祖母是个好面子的人,她既然死活不让何吉祥改姓枫,那就是不承认何吉祥是枫府的人,所以何吉祥去祭拜自己生父她也无可置喙。 难道—— “难道,董雪琴给我母亲下的毒,是何家的人给的?” 祖母去世前的那几年,董氏唯一能够出去的机会就是去何家。 而母亲中的毒连江南子都不知道是什么,大概是很偏门的毒,京城药铺是买不到的。 所以她猜,会不会是何家那边的人给的。 “你看看信吧!” 泓炎脸色沉重。 枫红鸾忙拿起信,一看下,宛如五雷轰顶,原来,在她尚年幼的时候,在她一心以为自己会成为凌家媳妇,和凌澈白首齐眉的时候,凌家人早已经联合了董雪琴,要至她母亲于死地。 这封信,是凌澈的母亲白氏写个何家姑姑的,信上说送何家黄金千两,让何家姑姑说服董雪琴毒死她母亲韩慧茹。 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她心疼的厉害,断送了母亲性命的人,尽然是白氏。 “这封信何家姑姑一直留着,是因为信上的千两黄金一直没有兑现。她等着有朝一日若是家徒四壁走投无路了,就死活要讹那白氏一笔,多多少少要弄点钱来。” “你是怎么弄到手的?” “也算是机缘巧合,我派人去何家村调查,结果那何家大姑有个酒徒儿子,我想从何家大姑着手,就让人跟着何家大姑的儿子,结果恰好那酒徒喝多了,到处和人吹嘘京城中的凌家欠下他们家一大笔银子,我派去的人机敏,觉得其中必定有蹊跷,便假装酒客,套他的话,结果,得来全不费工夫。”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母亲的惨死终于有了结果。 她一直都以为母亲只是这些年随着父亲东奔西走的伤了身子,所以才赶不上享受几年好日子就去了,原来真相尽然是这样。 她为了复仇,处心积虑。 可上一世,却是被被人处心积虑了一世。 凌家! 身侧的素手,捏的紧紧的。 凌澈,凌母,若不是早就化作了灰烬,她真想把那两个人从地底下挖出来,鞭尸到化作肉泥不得超生为止。 当年凌将军和父亲虽然因为大将军的偏颇私底下是有些不愉,但是最后一役,全然凌将军自己轻敌才会腹背受敌,落的那般下场。 若不是他父亲及时赶到,好歹让凌将军保全了全尸,恐怕天狼国的人,早就将这个自大高傲的将军拖入营长,透露高高挂在城墙上,死后也受尽屈辱了。 深深地呼吸一口,她将信捏在手中,有些真相太残忍,来的太晚,但是一旦真想揭晓,相干人等,她便会让她们不得好死。 “那些人在哪里?” “关在一个地方,你现在要去吗?” “不,我一个人不去,我会带一个人一道去。” “谁?” “我爹!” 她要让枫城知道,他认为的好妻子,他认为的好女人,便是挫骨扬灰一万次,也难解弑母嗜妻之罪。 何吉祥和董氏,凌澈和白氏,如今醒来,真是让他们死的太过便宜。 就应该一日切去一片血肉,到最后切去四肢,泡入药缸,求生不能,求死无门。 闭上眼,深深呼吸一口,瘦弱的肩上,传来泓炎有力安慰的搂抱,她顺势把脑袋放在泓炎肩头,温热的液体,自眼眶缓缓落了下来。 “我母亲,是个很温柔的女子,出生在江南,有江南女子娟秀,但是性子却很刚烈……” 泪,因为回忆而落的更急。 泓炎抱紧了她:“别哭,乖,所以伤害过你,伤害你父母人的,我都不会放过的。” “泓炎!” 声音哽咽,想到母亲短命的一生,恨和疼并存,折磨的她心头发痛,眼泪便是止也止不住的落下来。 * 那次偷偷出府,短短一日,沉沦在对母亲的感伤之中,连和泓炎温存片刻的时间都没有,就日落了西山,她也只能打道回府。 泓炎说了,再几日瘟疫大概就会过去,这次有神医施药,所以瘟疫控制的比较。 枫红鸾问了句是不是江南子,泓炎只是笑而不答,笑容神神秘秘:“到时候你就会知道。” 已是三月中了。 春色渐浓,杨柳依依,百花争艳,泓炎回来的那天,阳光明媚,鸟语啾啁,如今京城之中麻疹已经控制完全,死亡人数是以往任何一次麻疹中最少的,而长公主因为神医的药也抱住了信命,皇上皇后感激不已,正让泓炎安排何日见上这位神医一面。 这些枫红鸾都知道,麻疹警戒退却后,府上就已不至于那么封闭了。 泓炎是正午时分到家了,枫红鸾如同一只雀儿一样飞奔到他的怀中,顾不得丫鬟婆子下人窃窃偷笑的表情,她抱住泓炎的腰肢便道:“总算回来了,我好想你。” 这般热情的枫红鸾,暖的泓炎心里,比这四月的日头晒着更舒服。 也抱住了枫红鸾的腰肢,他笑道:“我可不是空手回来的,给你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麻疹期间,你父亲和花三娘不遗余力的出人出钱,帮助那些贫民买药,如今你父亲在城中威望甚大,瘟疫之风也过去了,皇兄不好再推脱,今日朝堂上,大臣纷纷进言你父亲的封赏礼,不宜再拖。” “所以……” 枫红鸾欣喜道,“我父亲现在已经是大将军了吗?” “嗯,我下了朝就匆匆回来告诉你,我想成为第一个和你分享喜讯的人。” 枫红鸾再也顾不上什么皇上的探子不探子的,反正已经虎符到手,皇上断不可能因为枫城和女儿重归于好这样荒谬的理由而收回对枫城的册封。 泓炎宠溺的看着她:“以后,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相信我,我不会再让你受到半分伤害,不会再让你流下一滴眼泪的,谁若是胆敢让你伤心难过生气,我就要了那个人的命。” 这句话是说给枫红鸾听的,同时也是说给某些人听的,只见他眼角的余光,冷冽的扫向院子的一角。 那角落中,瞬间有个略微发福是身影,瑟缩的躲了起来。 “怎么了?” 枫红鸾感觉到他的异样,问道。 “没事,孩子呢?” 说到孩子,枫红鸾就有些发愁:“也不知道孩子是不是挑食,只爱吃阿芳的奶水,连我的她也不愿意吃,可阿芳奶水也不丰盛,孩子胃口又好的很……” 泓炎轻笑起来:“这么小就挑食,倒是得了她父亲的真传,我听母后说我小时候,也是如此,放心吧,回头多找一些乳母来,看看哪个顺了孩子的口味,就把那人留下。” “也只能如此了,孩子现在在睡觉,昨儿夜里肚子饿,阿芳又不出奶了,生生的哭了一宿,这会儿倒是睡的香甜呢。” “我想我家小汤圆了,带我去看看。” 瞧着泓炎猴急的模样,枫红鸾就有满满的幸福感。 但愿以后,一切不如意都会过去,一切都会越来越好。 * 枫府! 花三娘正在嗑瓜子,听到丫鬟说老爷派人回来,说晚上要设宴的时候,她就颇为不耐烦。 “设宴设宴,就没个清净日子,前段时间东奔西走的伺候那些麻疹病人,差点没把老娘的老命豁出去,这会儿倒好,又设宴设宴,庆祝个鸟蛋啊!” 对于花三娘的粗鲁,丫鬟似乎早已经习以为常了,笑嘻嘻道:“夫人,这不是老爷封了大将军了,要笼络笼络人心吗!” 花三娘捏着瓜子的手一顿,眼底闪过一抹喜悦,不过很又板起了脸孔:“封个官得意成这样,我看来那个破官位有什么好威风的,都及不上我当时在黑风寨……” 话一出口,陡觉不妙,她现在的身份是温柔贤惠的陆颖姑娘,可不是那个盗窃过无数次国库的飞贼花三娘…… “黑风寨,夫人你去过黑风寨。” “去你个头,听的什么,我说都及不上我当年在黑风摘树莓时候来的轻松活。” “黑风,什么黑风?” “就是我老家边上的地方,经常刮黑色的风,种了很多树莓,所以叫黑风。” “哦,这样啊!”丫鬟混混沌沌的像是信了。 花三娘暗自松了一口气。 成亲第二天,枫城就冷冷的吩咐过,既然生米煮成熟饭,他也不是不负责任的男人,但是他是一个堂堂的朝廷命官,娶个了偷窃了无数次国宝的贼婆子的事儿要是传出去,丢了性命是小事,丢了声誉就是大事,所以让她好自为之,既然顶了陆颖的名,就一辈子顶到底。 好在,京城中除了无名和枫老头的女儿女婿,也没人见过陆颖本尊,那几个人都不会说出去。 她且就替着,等到替到哪天这枫夫人做腻歪了,她就拍拍屁股走人。 到目前为止,还真有点腻歪了。 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丫鬟还让她绣绣花,做做女工。 啊呸,还不如让她去死来的痛。 枫城那老混球,也不来看她,她都憋的成空闺怨妇了。 她正考虑着枫城老头再把她凉黄花菜在一边,今天晚上就出去逍遥活一把。 没想到,计划落了空,家里要设宴。 笼络朝臣,把枫老头能有这样玲珑的心思,无非就是高兴,想请同僚吃个饭罢了。 “老爷有没有说,几时开宴?” “这个老爷没说。” “那老爷有没有说,来多少人?” “老爷说了,大概十多个,若是带着家眷,也就三桌。” “好吧,我知道了,吩咐厨房,给我立马马加鞭,弄三头羊羔来,老头子好歹是大将军了,今日老娘就亲自下厨,去。” “可是,夫人你不是怀着身孕?” 倒霉催的,顶了陆颖的名,还要倒霉的顶陆颖的肚子。 真正是约束的很,丫鬟天天以夫人当心孩子,夫人当心肚子,夫人当心身子为由限制着她的行动。 若不是她是陆颖,早就一掌劈晕一个了。 现在,又来。 她颇为不满的吧唧了一下嘴:“啧,我让你坐你做呗,怀孕怎么了,有什么好宝贝的,那老家伙又不是没孩子,我这个掉了,不还有红鸾大小姐吗?去!” 丫鬟的嘴角都要抽了,真的,没见过这样彪悍的女人,这真是嫁进来前外头传的沸沸扬扬的温柔贤惠农家女吗? 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是个女强盗,女土匪啊。 “怎么,你有意见?” 见丫鬟迟迟不动,花三娘更不耐烦了。 “没,没,奴婢这就去,奴婢这就去。” 匆匆下去,丫鬟心里叫苦不迭,难怪谁都不想伺候这主子,哪有这么不把孩子当回事的,这万一要是孩子掉了,她们可怎么和老爷交代啊1 439 父女和好(二更)孝土 枫城终于算是如愿以偿了,当天夜里便宴请了几个要好同仁赴宴。 为了好好招待大家,他特地上下人早些回枫府通报,天色擦黑的时候,他和一应同僚才结伴进了府门。 甫一进去,一股扑鼻的烤肉香气迎面而来。 见到枫城回来,苗妈妈忙上前迎接:“奴婢给各位大人请安,奴婢这厢恭喜将军,贺喜将军。” 枫城今日的心情也是颇好的,对苗妈妈挥挥手:“速吩咐下去,茶水糕果伺候,让膳房开始布菜。” 苗妈妈笑着应了声是,就要下去,其中一个大人却喊住了她:“苗妈妈,这是什么气味,香的很呢!” 苗妈妈闻言,福身告道:“这是我们夫人亲自下厨特地给各位大人准备的,夫人说了,等东西上来了,各位大人自然就知道是什么了,让奴婢保密,暂且不要告诉各位。” “哈哈,尊夫人还来这一套呢!”其中一个大人笑道。 枫城也爽朗一笑:“她总也这样,想一出是一出,闻着这般香,大概是不会让各位失望的,各位,里面有请。” 众人纷纷谈笑入内,枫府下人手脚利索,早已经准备好了茶水糕点,而厨房那,也开始搬出美酒佳肴,满满当当的放了一桌子。 说是有一道神秘菜,可是大家看了一眼桌子,也无非是一些寻常见惯了的山珍海味而已。 正好奇是什么菜发出那般喷香的气味,就听的一阵脚步声整齐划一的从门口传来,少顷,尽是三只烤全羊,放在巨大的托盘中被送了进来。 眼瞧着桌子上也没多余可以放下那几个盘子的地方,只见下人拿出了一个架子,支住了托盘,那个托盘就像是一顶小圆桌一样,立在了大餐桌边上。 “烤全羊!” 在做不乏将士,只要去西北边关打过仗的,谁人没吃过烤全羊,只是回京之后,吃的就没有那么粗犷了。 而文官们,可是鲜少有人吃过烤全羊这种东西。 羊肉还吱吱的冒着油气,一阵阵热腾腾袅袅的烟雾,熏的整个屋子里,香喷喷,暖烘烘,光是看着闻着,都叫人垂涎欲滴。 “这真是夫人亲自烤制的?” 有人惊奇问道。 丫鬟回话:“是,夫人忙了一个下午了,各位大人请先入席,稍等片刻我家夫人就亲自来给大家片羊肉。” “哪里敢当,哪里敢当!”众人纷纷客气起来。 枫城却笑道:“她终日闲着也没事做,既然今天想给大家露一手,大家就只管等着吃,来来,各位大人,坐吧,坐吧!” 众人客气一番,谈笑着入座,纷纷夸奖枫夫人手艺真好,这烤全羊烤的不比塞外人差。 枫城脸上,始终堆着笑容,看着那硕大三只肥羊,眼底,泛起一丝淡淡的,不易察觉的疼惜。 三只全羊,这得费上多少的功夫和心思。 她还真是闲着没事做了的,叫她准备晚膳,请的也无非是平素里要好的几个同僚,用得着这样大排场吗。 花三娘洗漱干净就匆匆过来了。 烤羊肉弄了她一身的油污,今天是枫城升任大将军的日子,她也不能给枫城丢脸了,所以特地换了一身的华丽端庄的长裙,繁缛复杂的把自己活脱脱套成了一个贵妇人。 她想来喜欢洒脱,如今这般,也只是为了给枫城长脸,衣服是以前董氏留下的,枫城极度要扔,她却不以为意,好端端的东西,这样糟践算什么,再说那些华丽的衣裳,她也不见得真喜欢穿,留下哪日赏赐给下人,或者打发打发要饭的也好。 今天临时挖了一件来穿,还挺合身,就是光是系带子扣扣子就用了半晌的时间。 好在她进来的时候,那羊还是扑扑的冒着热气,没冷了。 她的出现,着实让众人一惊。 新婚宴上盖头掉落,他们之中的人多数都是见过新娘子“陆颖”的。 当时只觉得这陆颖怎么看都不止二十来岁,而且妆容俗艳的很,今日再一瞧,却是脱胎换骨一般,虽不说美艳不可房屋,却也雍容华贵大方端庄,姿容俏丽,颇有一番风味。 连枫城也看待了。 花三娘从来不穿花哨的衣裳,也从来不涂脂抹粉,平素里他都避着她不见,没想到几日不见,她就像是换了模样一样。 花三娘大大咧咧,没把男人们惊艳的目光往的心里放,一入内,就对大家致歉:“各位久等,现在我就给大家片羊肉。” “有劳夫人。” 一番客套后,只见花三娘拿起双刀,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以迅雷不及眼耳之势在一头全羊边上一阵狂舞,许是她动作太,大家根本就没有看到刀锋切入羊肉的景象,而那羊,也是毫发无损,依旧保持着全羊姿态,似乎,她根本就是瞎捣鼓了一阵,根本没有在片儿羊肉。 大家以为她这真狂舞只是一个起势,没想在大家等着看她如何用双刀片羊的时候,她已经收了势,对众人道:“这只已经好了,各位大人慢用。” 好了?这枫夫人莫不是脑子有问题吧,这羊还完完全全的,动都不曾动过一下的样子? 还是,枫城升了大将军,枫夫人是仗着自己大将军夫人的身份,故意耍大家呢。 就在众人猜疑纷纷的时候,门外,啪啪传来了一阵掌声:“好,切的好!” 随着那掌声响起,原本看着丝毫未动的全羊,忽然上面的羊肉纷纷扬扬顺着羊骨架落了下来,从大家惊讶的目光中,就可以看出花三娘的刀工,是有多么让人折服。 “好刀工!”门口,那清脆的掌声渐近。 待大家惊讶的目光从那落的纷纷扬扬的羊肉身上转到门口的时候,更为震惊了? 440 有些隐藏的真相 这个念头才起,他就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他怎么可以这样想,且不说晋王位高权重,又安分守己,没有叛逆之心,根本不需要结党营私。 就说枫红鸾是他的女儿,虽然有些事情做的很是伤他的心,可是他的女儿他最清楚,是绝对不可能为了别的男人和自己的父亲虚与委蛇的。 他抱住了枫红鸾,声音因为动容也有些哽咽:“以后爹爹也再也不让你伤心了。” 枫红鸾抽噎了一声:“爹爹,女儿没有伤心,倒是女儿,瞒着爹爹太多。” 枫红鸾吸了吸鼻子,放开了枫城的腰肢,抹干眼泪,深深呼吸一口,有些事情,她并不像瞒着枫城,要冰释前嫌,便要全盘托出,坦诚相对。 “何吉祥和陆颖的事情,女儿都是故意和爹爹置气的。” “什么?” 枫城似乎有些不大明白。 枫红鸾擦干眼泪握着枫城的手坐下,把其中事情前因后果一一悉数说给枫城听。 枫城的脸色宛若调色盘一般,一惊一诧,一青一白。 等到枫红鸾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他的手,明显的在微微颤抖:“你是说,你是故意和我决裂,只为了让皇上放松对我的警戒?” “是,皇上一直对泓炎都颇有戒心,爹爹你身在朝中应该看的比我清楚,身为兄弟,就连宣王在朝中也得个职务,有些掌事的权利,可泓炎……” 看着枫城在点头,枫红鸾想自己不说明白了,枫城也应该知道。 “唯有如此,加上泓炎在朝中诸多打点,所以群臣才会举荐爹爹为大将军,皇上心头对爹爹和泓炎还是有所防范的,故而一拖再拖,拖到今日,才将虎符交予爹爹。” 枫城明白了,一拳,抡在桌上:“皇上也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嘘,爹爹,你小声点!”枫红鸾忙拉住了枫城的手。 “至于和何吉祥,方才我同爹爹说了,这个人,挫骨扬灰也是死有余辜。”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话未启口,枫红鸾泪先落了下来。 “爹爹可还记得母亲的死?” 枫城一怔,猛站了起来:“你莫不是要告诉我,你母亲的死,和何吉祥有关?” “把人给我带进来。”枫红鸾冷声吩咐一句。 枫城看着门口,只见几个人的,带着手铐脚镣被推送了进来,头上,皆带着黑色头罩。 一进来,枫红鸾便吩咐:“摘去他们的面罩。” 面罩一摘下,枫城大惊:“何家大姑?” “爹爹,这有书信一封,手镯一只,你且看完,再让那贱人给您解释,这些东西从何而来。” 镯子一拿出来,枫城就认了出来。 待看完书信,他脸色铁青一片,而跪在下首的何家大姑以及她的儿子,早已经吓的瑟瑟发抖。 “给我实话实说,若有半句虚言,我就剁掉你儿子的手指。” 枫红鸾脸色铁青,泓炎当时问要怎么处置这些人,她怎能这样便宜了她们,她会让她们,把那罪孽的恶行一一供述出来,让被蒙蔽了十多年的她的父亲,彻底的看清身边人的丑陋面孔。 地上跪着的何家大姑这会儿脸色煞白,哪里还敢说半句假话,是一五一十的把当年白氏写信给她,随信件寄过来一包毒药,让她在董氏面前吹几口风,让董氏把这毒药下了毒杀韩氏的始末,系数道出。 一番话,只听的枫城怒管冲发,浑身颤抖。 抬起一掌,就要给眼前白氏一个了解。 枫红鸾知道父亲怒火中烧,而这个何家大姑也是死有余辜,但是有些事情,必须弄个清楚。 “爹爹,且就容她多活一会儿,有些话,女儿还要问她个清楚!” 何家大姑知道自己死期到了,可怜她一片爱儿之心,为了不让孩子和自己一道儿赴黄泉,她什么都说,什么都回答,只要枫红鸾放了她的儿子。 “小姐,民妇自知罪孽深重,但是此事和我儿子无关,大姑娘要知道什么民妇都说,只求大姑娘放了我儿子一命。” 边上何家大姑的儿子,此刻为了自保,也忙狗一样爬到了枫红鸾脚边:“王妃饶命, 王妃饶命,一切都是我母亲糊涂,我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当时我还年幼,我要是知道,我哪里能让她这么做。” “滚开!”枫红鸾飞起一脚,将那个大难领头保自身的不孝子踹到一边,看着何家大姑眼底里的心疼,枫红鸾冷笑一声:“饶了他,可以,但是我要你告诉我,白氏为何让你的教唆董氏谋害我母亲?” 何家大姑忙是磕头:“这个民妇真的不知道,民妇的收到信的时候也很震惊,只是让钱财迷了眼,才会做出那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那你和白氏,之后可有来往?” “有是有的,当年我帮了她,结果她却不兑现诺言,给我信中许诺的银子,我一气之下就到京城找过她,结果那天她有客人,就让人把我赶了出去,那个来的客人还警告我,如果再敢上京来,就把我一家都灭了。” 白氏一个妇道人家,身边怎么会有这样藏狂的人。 “那人是男是女?” “男人,我记得很清楚,他左边嘴角有一颗黑色的痣,长的高大魁梧。” “夏辉!” 枫红鸾和枫城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出了那个即将被遗忘的名字。 枫城甚为震惊,连口不绝道:“原来她们之间一直有来往,凌府明明和我们枫府有婚约,也知道我们枫府和夏家的关系,居然和夏家走的那么亲近!” 相对于枫红鸾的震惊,枫红鸾则是初觉惊讶后,很嘴角勾起了一抹冷艳的笑容,这对她来说,一点都不稀奇,因为她早就尝过了凌澈和大将军联手给予的家毁人亡,痛不欲生。 只是她没想到,不仅仅是凌澈和夏辉有勾结,连白氏一个妇道人家也是 441 韩慧卿死(明天见)省 这个念头才起,他就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他怎么可以这样想,且不说晋王位高权重,又安分守己,没有叛逆之心,根本不需要结党营私。 就说枫红鸾是他的女儿,虽然有些事情做的很是伤他的心,可是他的女儿他最清楚,是绝对不可能为了别的男人和自己的父亲虚与委蛇的。 他抱住了枫红鸾,声音因为动容也有些哽咽:“以后爹爹也再也不让你伤心了。” 枫红鸾抽噎了一声:“爹爹,女儿没有伤心,倒是女儿,瞒着爹爹太多。” 枫红鸾吸了吸鼻子,放开了枫城的腰肢,抹干眼泪,深深呼吸一口,有些事情,她并不像瞒着枫城,要冰释前嫌,便要全盘托出,坦诚相对。 “何吉祥和陆颖的事情,女儿都是故意和爹爹置气的。” “什么?” 枫城似乎有些不大明白。 枫红鸾擦干眼泪握着枫城的手坐下,把其中事情前因后果一一悉数说给枫城听。 枫城的脸色宛若调色盘一般,一惊一诧,一青一白。 等到枫红鸾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他的手,明显的在微微颤抖:“你是说,你是故意和我决裂,只为了让皇上放松对我的警戒?” “是,皇上一直对泓炎都颇有戒心,爹爹你身在朝中应该看的比我清楚,身为兄弟,就连宣王在朝中也得个职务,有些掌事的权利,可泓炎……” 看着枫城在点头,枫红鸾想自己不说明白了,枫城也应该知道。 “唯有如此,加上泓炎在朝中诸多打点,所以群臣才会举荐爹爹为大将军,皇上心头对爹爹和泓炎还是有所防范的,故而一拖再拖,拖到今日,才将虎符交予爹爹。” 枫城明白了,一拳,抡在桌上:“皇上也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嘘,爹爹,你小声点!”枫红鸾忙拉住了枫城的手。 “至于和何吉祥,方才我同爹爹说了,这个人,挫骨扬灰也是死有余辜。”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话未启口,枫红鸾泪先落了下来。 “爹爹可还记得母亲的死?” 枫城一怔,猛站了起来:“你莫不是要告诉我,你母亲的死,和何吉祥有关?” “把人给我带进来。”枫红鸾冷声吩咐一句。 枫城看着门口,只见几个人的,带着手铐脚镣被推送了进来,头上,皆带着黑色头罩。 一进来,枫红鸾便吩咐:“摘去他们的面罩。” 面罩一摘下,枫城大惊:“何家大姑?” “爹爹,这有书信一封,手镯一只,你且看完,再让那贱人给您解释,这些东西从何而来。” 镯子一拿出来,枫城就认了出来。 待看完书信,他脸色铁青一片,而跪在下首的何家大姑以及她的儿子,早已经吓的瑟瑟发抖。 “给我实话实说,若有半句虚言,我就剁掉你儿子的手指。” 枫红鸾脸色铁青,泓炎当时问要怎么处置这些人,她怎能这样便宜了她们,她会让她们,把那罪孽的恶行一一供述出来,让被蒙蔽了十多年的她的父亲,彻底的看清身边人的丑陋面孔。 地上跪着的何家大姑这会儿脸色煞白,哪里还敢说半句假话,是一五一十的把当年白氏写信给她,随信件寄过来一包毒药,让她在董氏面前吹几口风,让董氏把这毒药下了毒杀韩氏的始末,系数道出。 一番话,只听的枫城怒管冲发,浑身颤抖。 抬起一掌,就要给眼前白氏一个了解。 枫红鸾知道父亲怒火中烧,而这个何家大姑也是死有余辜,但是有些事情,必须弄个清楚。 “爹爹,且就容她多活一会儿,有些话,女儿还要问她个清楚!” 何家大姑知道自己死期到了,可怜她一片爱儿之心,为了不让孩子和自己一道儿赴黄泉,她什么都说,什么都回答,只要枫红鸾放了她的儿子。 “小姐,民妇自知罪孽深重,但是此事和我儿子无关,大姑娘要知道什么民妇都说,只求大姑娘放了我儿子一命。” 边上何家大姑的儿子,此刻为了自保,也忙狗一样爬到了枫红鸾脚边:“王妃饶命, 王妃饶命,一切都是我母亲糊涂,我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当时我还年幼,我要是知道,我哪里能让她这么做。” “滚开!”枫红鸾飞起一脚,将那个大难领头保自身的不孝子踹到一边,看着何家大姑眼底里的心疼,枫红鸾冷笑一声:“饶了他,可以,但是我要你告诉我,白氏为何让你的教唆董氏谋害我母亲?” 何家大姑忙是磕头:“这个民妇真的不知道,民妇的收到信的时候也很震惊,只是让钱财迷了眼,才会做出那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那你和白氏,之后可有来往?” “有是有的,当年我帮了她,结果她却不兑现诺言,给我信中许诺的银子,我一气之下就到京城找过她,结果那天她有客人,就让人把我赶了出去,那个来的客人还警告我,如果再敢上京来,就把我一家都灭了。” 白氏一个妇道人家,身边怎么会有这样藏狂的人。 “那人是男是女?” “男人,我记得很清楚,他左边嘴角有一颗黑色的痣,长的高大魁梧。” “夏辉!” 枫红鸾和枫城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出了那个即将被遗忘的名字。 枫城甚为震惊,连口不绝道:“原来她们之间一直有来往,凌府明明和我们枫府有婚约,也知道我们枫府和夏家的关系,居然和夏家走的那么亲近!” 相对于枫红鸾的震惊,枫红鸾则是初觉惊讶后,很嘴角勾起了一抹冷艳的笑容,这对她来说,一点都不稀奇,因为她早就尝过了凌澈和大将军联手给予的家毁人亡,痛不欲生。 只是她没想到,不仅仅是凌澈和夏辉有勾结,连白氏一个妇道人家也是 442 韩慧卿的儿子:韩无恨志 韩慧卿失踪的第十五天,韩府的下人不小心打翻了韩慧卿书房的花瓶,在花瓶里无意间发现了一封类似遗书的东西。 因为书卷是竹简做成,字体全部都是刻画上去的,所以也比对不了字迹。 但是书信之中韩慧卿提到的其中一点,让含香确认这封信就是韩慧卿留下的。 含香看完竹简后直接就把竹简烧毁了,好似竹简之中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之后,她亲自去报了官,说韩慧卿留下遗书一封,说是要到凤凰山那里跳崖自尽,让官府派人去凤凰山脚搜寻。 一日后,韩慧卿已经浮肿腐败的尸体被运送到了京城,至此,韩慧卿的生死,便再也不是个谜。 韩慧卿死了,这个消息枫红鸾自然不可能瞒着韩贾氏。 她怎可能瞒着韩贾氏,非但不会瞒着韩贾氏,她更要亲口把这个“喜讯”告诉了韩贾氏。 * 晋王府,东厢房内,明显苍老的十岁的韩贾氏看到枫红鸾的出现战战兢兢。 枫红鸾勾唇一笑,姿态悠然的落了座,笑盈盈的看着韩贾氏,倒是让韩贾氏有些毛骨悚然。 “外婆!” 薄唇轻启,枫红鸾亲昵的呼唤也让韩贾氏吓的一个哆嗦。 以她的老练,怎会不知道枫红鸾笑的越无邪,那笑容深处隐藏着的黑暗便越多。 “你又要来折磨我了?” “折磨?”枫红鸾一笑,袖口轻拂了一下桌布上的皱褶,道,“外婆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就是来看看你,顺便给你带个好消息来。” 韩贾氏警惕的看着枫红鸾。 “你到底要干什么?” 起了身,一步步踱到韩贾氏面前,看来杨芸真是不负所托,看着韩贾氏红肿的脸孔,就知道杨芸有“好好”照顾韩贾氏。 枫红鸾心底,不生半分悲悯,她让老太婆活着,就是要看到老太婆怎样受尽折磨,怎样为自己的过去,受到百倍乃至千倍的惩罚。 “我说了我是给外婆你带个好消息来的,当然,也有一个坏消息,外婆你想先听哪个?” 韩贾氏一双老眼,有些害怕的看着逼近的枫红鸾。 “你有话直说。” “都说是先甜后苦没福气,先苦后甜的人才有福气,外婆一看就是有福气的老人家,那我就先给你说个坏消息,再说好消息。” 枫红鸾兀自一勾嘴角,笑的几分邪魅,看的韩贾氏心头更是惶恐了几分。 但听得枫红鸾开口:“坏消息就是含香腹中的孩子,就在这几日要出来了,那个孩子,或许是个男孩。” 韩贾氏一喜,旋即面色大变:“你要对孩子怎么样?” 坏消息,既然是个坏消息,她想枫红鸾绝对不可能放过这个孩子的。 轻笑一声,枫红鸾摇摇头:“我不会对这个孩子怎么样,这孩子已经够可怜的了。” “什么意思?” 韩贾氏心一下悬了起来,枫红鸾慢条斯理的抚了一把床边雕花的,云淡风轻的开口:“还没出生就成了遗腹子,你说可怜不可怜。” 韩贾氏以为自己听错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看到枫红鸾嘴角洋溢的笑意后,她猛然脸色一阵死灰:“你,你说什么?” “呦,外婆你这是怎么了?该高兴的不是吗?那个不孝子,飞黄腾达了就抛弃了生养了他的外婆你,他死了,不是死有余辜,不是天大的好消息吗?” 枫红鸾的语调,故作惊讶,阴阳怪气,看着韩贾氏几乎崩溃晕厥过去的样子,想到自己母亲和父亲曾经受到韩贾氏诽谤虐待和羞辱,她心头大。 而韩贾氏,此刻几乎陷入了癫狂之中。 “你骗人,不,不,你骗人是不是!”抱着头,她苍老的容颜上,泪水决堤一般落下。 枫红鸾假惺惺做态的上前一把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故作懵懂的道:“外婆这是怎么了,你当日来投奔我的时候,不就是说韩慧卿把你赶出来了,韩慧卿不孝顺你吗?一个不孝子,留着做什么,就像是我母亲当年违背了你的意愿,结果你日夜巴不得诅咒她死一样,你不是也该诅咒你儿子死的吗?这会儿怎么哭了起来,是太高兴了?喜极而泣?” “滚开,滚开!”韩贾氏再也受不了枫红鸾的言语刺激,一把推开枫红鸾,奈何她的力气,哪里敌得过枫红鸾。 枫红鸾连个趔趄都没有打,稳稳的站在原地,手,依然“孝顺”的搀扶着几乎要晕厥过去的韩贾氏。 “外婆,你这眼泪,敢情不是因为喜极而泣,是难过啊!也是,毕竟你就只有韩慧卿一个儿子,他是你韩家的种,那我就改一下方才的说法,韩慧卿死了,是个坏消息,马上您就能抱上孙子了,这可是好消息了吧!” “滚开,滚开!”此刻,那撕心裂肺的悲痛苦。几乎要把韩贾氏给淹没,整个人,被愤怒和悲痛所充斥,她多想杀了枫红鸾,多想杀了这个人。 “是你,是你是不是?是你?” 一把扯住了枫红鸾的衣领,她嘶吼咆哮,似乎要将枫红鸾给捏碎一样。 枫红鸾嘴角一勾,承认的大方:“别人不知道,但是你是我外婆,你可以知道。” 俯身,贴近韩贾氏的耳朵,只听得她娇笑一声:“呵呵,答对了,外婆!”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只觉得一股火山爆发一般的愤怒火焰从心底喷涌而上,几乎灼烧的她心肝脾胃俱疼,她要杀了这个毒妇,她要杀了这个心狠手辣不折手段的恶毒女人。 徒手朝着枫红鸾扑过去,韩慧卿已死,她或者又有的什么意义。 她拿点本事,哪里是枫红鸾的对手,轻易的,两只手背枫红鸾钳制住,反剪字背后,看着她扭曲背痛憎恶的面孔,枫红鸾哈哈大笑起来,笑的张狂,放肆:“哈哈哈,哈哈,外婆,你放心,来日方长,现在的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我建议你留得青山在,慢慢的策划如何报复我,当然你也可以随你儿子去死,不过你死的那天,也是你孙子给你陪葬的那天,你要想好,那是你们韩家唯一的血脉,那是的舅舅留下的唯一种。” 求生不能,气死无门,恰说的是如今的韩贾氏,一股血气上涌,韩贾氏只觉得身子一个踉跄,眼前的景物都开始模糊起来,怒火攻心,悲愤交加,年迈的她终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塌在了枫红鸾跟前。 在她倒下的那瞬,枫红鸾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嘴角,抹上了一层淡淡的嘲讽。 从东厢房出来的时候,杨芸在外头候着,枫红鸾看着杨芸的眼睛,并不避讳道:“听见的,就当做没听见,该怎么做,我想你应该知道。” 杨芸面色有些苍白,她素来觉得枫红鸾是个温和的主子,但是方才她是亲耳听见了枫红鸾的残忍和冷酷,她的心底,对枫红鸾除了感激之外,更是多了一分敬畏,眼前的女人,她一直就觉得远不及表面看上去那么天真烂漫,果不其然。 韩慧卿的死,居然是她做的。 “是,主子,奴婢知道了。” 不过杨芸清楚,王妃给的警告,也是给她指出的活命路,不该听的她不听,不该记得的她不记得,她只知道做好王妃吩咐的事情便好,其余的,她一概不知道。 枫红鸾此事并不避讳杨芸,也是因为她知道,杨芸虽然不如留香那样信得过,但是杨芸却也是个识时务的女人。 有些事情,如果不烂在肚子里,那就等着烂肚子,想来这个道理,杨芸是明白的,用不着她教。 * 含香分娩的那日,天气晴朗。 枫红鸾站在产房外面,听着屋子里声嘶力竭的惨叫,笑容明媚。 一个时辰后,房间里传来了一声嘹亮的啼哭,房门打开,产婆抱着一个还没清洗的血娃娃给她,口口道喜:“恭喜王妃,贺喜王妃,是个胖小子。” 枫红鸾温柔一笑,目光却不是落在那个孩子身上,而是落在孩子身后产房的屏风内:“孩子的母亲怎么样了?” 产婆忙道:“母子平安,这会儿力竭晕过去了,王妃,等老生们给孩子洗个澡,王妃要不要去看看产妇?” 枫红鸾摇摇头:“不了,我就到前厅等会儿吧,她晕了过去,也和我说不上话,而且,我和她也不熟。” 产婆闻言有些尴尬,也是,她怎么叫堂堂一个晋王妃去看望一个妾都不是通房丫鬟呢,真是冒犯了。 不过看王妃的心情似乎不过,想来也不会同她计较的。 忙抱着孩子进去清洗,枫红鸾在小福的陪同下,往韩府前厅去。 韩慧卿虽然官拜了礼部尚书,但是毕竟任职时间尚短,为了仕途也不敢和朝中那些老油条们一样浑水摸鱼捞好处,这韩府比起晋王府来,真是寒酸多了,想来韩慧卿也没留下多少值钱的东西,这孩子靠着含香一个人是养不活的。 所以,养不活就用不着含香养了。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屋子,她弯弯的嘴角,笑的明媚。 含香死了,并非难产,而是醒来后留下血书,咬舌自尽了。 下人发现的时候,产婆在外面给孩子清晰身子,而屋子里,早已断气了的含香,满口都是鲜血,触目惊心。 产婆发现了含香手里的血书,她识字不多却也认得,血书上写着与君共赴黄泉几个字。 看来,这没名没分的通房丫头倒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居然为了韩大人殉情自杀了。 一时间,倒是惹了一屋子丫鬟婆子的眼泪。 含香死了,孩子没了爹没了娘,不过,孩子还有一个表姑。 枫红鸾把孩子接到晋王府的时候,天色暗透了,小福抱着孩子,坐在枫红鸾身边,她奇怪枫红鸾怎么一眼都不看孩子。 不过转念一想大概是枫红鸾怕睹物思人,怕看到孩子就会想到孩子的父亲。 小福目光怜悯的看着怀中的娃娃,叹息一口:“哎,可怜这孩子,出生的这个月,先是父亲,再是母亲,还好还有娘娘您这个表姑姑,不然,这孩子以后可该怎么办!” 枫红鸾睁开了眼睛。 “过来,我抱抱!” 小福忙小心翼翼的把孩子送过去。 怀中的婴孩,好像是一片羽翼一样,没有一点分量,皮肤皱巴巴的像是个小老头,比小汤圆小上多半年,说也奇怪,眉宇之间竟然有几分她母亲的模样。 枫红鸾伸手,指腹小心的划过孩子饥饿者胎泥的眉毛,孩子像是被惊醒了,抽搐了一下,睁开一双漂亮的小眼睛,乌溜溜的看着枫红鸾,小小的嘴巴长的大大的,眼睛眯眯起来,嘴巴里吐出了一个口水泡泡,可爱讨巧。 “主子,你瞧他笑呢!” “呵呵!”枫红鸾不冷不热的笑了一声,抚摸着孩子眉宇的手,渐渐移动到了孩子的脸颊上,轻轻一戳,小孩的皮肤就像是面团似乎的,柔柔软软的。 她的逗弄,惹的孩子笑的更灿烂起来。 枫红鸾嘴角不冷不热的笑意,渐渐的,温暖了起来。 终归,前尘往事俱已去,这个孩子,或许是韩慧卿在暗中庇佑,所以孩子的眉宇才长的会像她母亲,大概是韩慧卿知道,枫红鸾看着一张半似韩慧茹的连,对孩子,多少会存几分善心。 轻轻的抱着孩子,从孩子脸颊上收回了手,枫红鸾抬头看着小福。 “明日,就让杨芸再寻个奶娘回来,安排两个灵巧的丫鬟带着……” 忽然想到,还没给孩子起名字。 端详着孩子皱巴巴的小脸,枫红鸾眼中泛起一丝淡淡的柔光:“就叫无恨吧。” “无恨?”小福有些不解,“仇恨的那个恨?” 枫红鸾却不答她,自顾自逗着怀中的孩子继续道:“入冬了,回去后和账房说一下,无恨的冬衣也该预备预备,还有,阿芳家的小黑炭,顺便也给做一身吧,这一年里,阿芳对小汤圆的好,是有目共睹的。” “是,主子您真是仁爱。” 小福嘴甜的夸道。 枫红鸾只是专心逗着孩子,似没听到一样。 韩无恨,无恨,她不仅仅是希望孩子长大了不恨她,也是希望自己不会把会韩慧卿的恨意转嫁到孩子身上。 孩子,终究是无辜的。 上一世的恩怨,还了,了断了,尘归尘,土归土了,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 泓康定五年春。 这一年的桃花开的极好,城郊外的白塔湖上,建了一座硕大宏伟的画舫,每天晚上,画舫上歌舞升平,丝竹管乐声声不觉,给这绿意盎然的春天,添了一分年节般的喜气洋洋。 能上得了画舫的,多半是达官显贵,亦或者是皇勋贵胄,自然少不了的,也有烟柳巷里头的各个妓院的头牌花魁。 画舫统共有三层,最上一层,一掷千金也难买一夜房间,只留给宫中权势,泓炎和枫红鸾便是这第三层的常客。 上一世,一心只想相夫教子,婚前奔放洒脱,婚后她反倒坐起了居家贤妻,中规中矩,三步不出家门。 此生,与泓炎或逍遥惬意,或品酒论诗,或闲看花开,这才是真正的属于她枫红鸾的生活方式。 康定四年,弹指而去,这一年,正如泓炎说的,一切都会变得越来越好。 她父亲升任大将军,替皇上南征北战,开疆拓土,短短半载,泓朝已然成为边境小国纷纷依附求和献礼的大国。 高丽国因康定三年那场仗一直对泓朝有所忌惮,虽然每月都送上大量金银玉帛,可却还是害怕泓朝报复当年之仇,是以在去年岁末的时候,献上了高丽美女十人,并将高丽国三王子康王送来了泓朝为质子。 至于天水一方的倭国,也因为去年一役对泓朝颇多忌惮,倭帝将自己的幺女送来了泓朝和亲。 皇上心高气傲,若是换做以往,倭国公主,好赖也能做个侧妃,可皇上却将那倭国公主赏赐给了自己的御前带刀侍卫为妾,非但如此,还特地从边境一个小国月牙国选了一位公主赐婚给幽王泓鸢为正妃。 此举,分明是有意为之,给倭国一个难堪,可怜那倭国,也只能打落了牙往腹中吞,不敢吭气。 这一年,泓朝更为强大。 而这一年,后宫众妃的肚子,却依旧没有反应。 而皇上对泓炎的倚重,是越发的明显了。 朝中大臣明的不敢断论,但是暗地里谁都清楚,皇上恐怕是有意要册立泓炎为皇太弟,继承大统。 晋王府,因为送礼的人开始络绎不绝,这世上,雪中送炭无几人,趋炎附势人人会,晋王府,成了人人趋之若鹜的地方,泓炎,成了人人想要攀附的大树。 这些朝堂之事,枫红鸾都不愿意多去追究,反正她相信泓炎自会处理的妥妥当当,用不着她费半分心思。 她较为关心的是沁阳和黄定德。 去年瘟疫,泓炎得良方压制了,后来汇报给皇上说是民间高人暗中相助,枫红鸾当时没有想到,泓炎所谓的高人,居然会是黄定德。 黄定德领了大功,枫红鸾又利用太后对自己的愧疚在太后面前为黄定德美言了几番,总算太后答应了不再追杀黄定德和沁阳。 虽然到现在为止太后尚未成全,只是把黄定德留在宫中,让皇上封了黄定德一个宫廷第一画师的官职,但是知道黄定德和沁阳能在宫中时时相见,总好过颠沛流离,亡命天涯的日子。 至于陆颖,枫红鸾并未打算要她性命,只是她自己是个短命的人,生产的时候难产,孩子没了,她自己也没保住命,这便怪不得枫红鸾了。 陆颖自己死了,倒也免了枫红鸾一桩麻烦,不然陆颖长久困在府中总不是个法子。 可若是放出去,又怕她生事。 毕竟,如今的花三娘,已经顶替了陆颖的身份,和她父亲吵吵闹闹欢喜冤家一样过着幸福日子。 一切都好,甚至连那个人,被送到了遥远的地方,皇上也不追究他的罪名,希望他也过的好。 ——题外话—— 443 船上遇见泓鸢精 “想什么呢?” 耳畔陡然传来的温柔呼吸,唤回了枫红鸾的思绪。 转回神来,她侧过了脸颊,搂住了泓炎的脖子:“我在想,什么时候我们一家三口能够好好的出去玩一圈儿,你总是忙,小汤圆已经开始牙牙学语了,一天也见不得你几面,所以教了半天的爹爹她都不肯学,倒是和阿芳亲近的很,奶娘奶娘的叫的我都吃醋。” 泓炎一把将她娇小的身子放到膝盖上,亲昵的用鼻子蹭着她的脖子:“那小黑炭那么喜欢你,阿芳岂不是也要吃醋了。” “呵呵!”那个孩子,虽然不是自己生的,可枫红鸾却很是喜欢他。 那孩子比小汤圆大上两月多,如今也开始学话了,第一个叫的也是娘,却不是冲着阿芳,而是冲着枫红鸾。 阿芳第一次还觉得孩子冒犯了枫红鸾,战战兢兢的吓的跪在了地上,直要责罚孩子,却被枫红鸾笑着拦住,她并不讨厌小黑炭的“错称”。 “红鸾!” 耳鬓厮磨,泓炎的大掌握着枫红鸾的素手,随意把玩着:“我想和你商量个事情。” 他的语气听着有些局促,枫红鸾低头看他:“是要做什么坏事?” “也没!”泓炎讨好的笑道,“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下,什么时候给我纳个妾。” 举手,一个巴掌眼看着就要落下来,却在靠近泓炎脸颊的那瞬,转了柔软,细腻的掌心,上下摩挲着泓炎的脸颊,她皮笑肉不笑道:“你想什么时候?” 泓炎贼兮兮的笑:“不然,今天晚上,如何?” 枫红鸾媚眼如丝,指尖从泓炎的脸颊慢慢往下滑,一路滑落到他喉结的时候,陡然一把扣住了他的脖子,力道并不重,声音却阴阴的让人毛骨悚然:“可以啊,只是可能你会觉得难过,以为你将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明天阴天。”他继续嬉皮笑脸。 “是吗?” 枫红鸾放在他脖子上的手一紧:“泓炎,皮真痒了是不是?” “嘿嘿嘿嘿,就是喜欢看你吃醋的样子!”他猛一把将她压在身下的软榻,鼻尖拱着她的胸口,“皮是有点痒,赶紧,给我挠挠,这里最痒了。” 大掌,一把捉住她的手,赫然将她的手心,按在了某处。 那处的灼热和坚硬,羞红了枫红鸾的脸。 这一年里,他忙于政务,而她也总是被府上几个小娃子围的团团转,两人便是要好好相处的时间都没有。 像今天这样悠闲的两人世界,恰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他起了欲望,而枫红鸾的身子也因为他熟稔的挑逗而渐渐起了反应。 娇羞的在他身下轻吟,他忽然俯下身,一口含住了她薄唇,湿濡的舌尖长驱直入,肆意的搜刮着她檀口中的香液。 一声嘤咛,自檀口中飘出,恰好似最佳的催情剂,让覆在身上的人,越发的欲罢不能。 四唇交叠,动情之处,他宽厚的大掌,移到了她的腰间,熟稔的退去了她的衣衫,一阵暖风自窗口入, 吹在枫红鸾退却了衣衫的肩头,楼下,丝竹管乐,歌舞升平,在这么多人的地方做这种事,既是刺激,又是娇羞,枫红鸾的身子的反应也更为激烈起来。 窗口,粉色的帘幔在夜风中翩飞起舞,屋内,红烛高照,床便在咫尺之遥,可他却早已等不及,在这窗口软榻上,健硕的身子欺下来,深深的占有了她的美好。 一番缱绻,暧昧痴缠,她压着轻吟的痛苦模样,更是让他血脉贲张。 她面色潮红,耳畔清晰可望二楼甲板上众人把酒言欢的声音,也听得见一楼歌女吟唱的暖色小调,那种刺激的感觉,终让她再无法忍耐,张口,吐出了一串娇吟。 粉拳,成怒的抡上那泓炎健硕的肩头:“别了,回家再……啊,讨厌讨厌,外面有人……啊,啊……” 他却故意使坏的大力冲刺,她又羞有恼,为难的看了一眼门口,嗔怒的瞪了一眼泓炎,死死咬着嘴唇,不敢肆意的释放那酥麻到几乎无法思考的刺激。 “别咬着自己。”他俯身,吻住她的唇,舌尖撬开她咬着红唇的贝齿,含住了她的舌尖,吞吐舔舐,动作,越发的。 理智终于崩溃,她再也无法压抑,娇声的呻引,尽数被他的唇齿封堵住,她无忌惮,不去管,不去想,不去在意,不去忌惮,只让自己的身子,随着他一点点的沉沦, 沉沦到那个欢愉迷离的世界之中。 一番悱恻缠绵,她已是精疲力尽,而他却似意犹未尽,舔舐着她的耳根,大有休息片刻,再来一次的势头。 此刻的枫红鸾,连推开泓炎的力气都没有了,只顾着大口的喘息。 身上的力气,就好似被他抽干了一般。 耳珠因为他挑逗的舔舐,激起一阵阵酥麻,她躲,他却吻的更为肆虐。 “别了,好痒。” “红鸾!”他唤她,温热的气息钻入她的耳内,痒痒的叫她忍不住缩起身子来。 “别闹了,赶紧起来吧,天色不早了,该回去了。” “还早!”他愣是压着她不叫她起来,身子往她身上熨帖过来,枫红鸾面色一红,他是真的想再来一次吗? “我们还是……” “啊……啊……” 她方要开口说我们还是回家吧,陡然听到隔壁房间传来两声尖锐的声音。 这声音,无疑的打破了她和泓炎所有的兴致。 这声音,可不是女人销魂的吟叫,分明的是惨叫声。 泓炎一下蹙了眉头,自枫红鸾身上起来,看着东面方向的房间。 枫红鸾也柳眉微紧:“隔壁是怎么了?” “不知道。” 泓炎话音放落,便听得隔壁又传来了女人的尖叫声:“啊,不要,不要,王爷,不要,王爷求求你。” 王爷!!! 如今京城,除了那几个老王爷之外,能被称之为王爷的人也就只有泓炎兄弟几人。 想来那几个老王爷已经年岁不小了,大概是没有兴致来这种年轻人游玩的地方。 那几个年轻的王爷? 宣王泓文,怀王泓挚,幽王泓鸢,还有一个便是晋王泓炎了。 泓炎在此,泓挚远在天边,难道是泓文。 “怕是要出什么事,不如你过去看看。” 枫红鸾看了泓炎一眼,泓炎点点头,自地上捡起自己散落的衣服。 枫红鸾也穿妥了散落在软榻上的衣衫,两人整理一番,起身开门往隔壁房间去。 屋内惨叫声还在继续,屋外站着一个拉二胡的老人,如今正被两个青衫壮汉架着,近不得房门,老人脸上的焦急,悲愤,痛苦,哀求,让人动容。 “怎么回事?”枫红鸾上前,那两个人认得泓炎,看她和泓炎同行,再瞧着那行头架势,一猜便知道眼前的女儿是谁。 其中一个脸色有些尴尬:“晋王,晋王妃,没事,没事。” “谁在里头?”枫红鸾冷冷问道。 那个青衫男子似乎有些慌,忙道:“是我们幽王点了一个姑娘在里头唱歌。” “晋王,晋王妃,救命啊,救命!”那个之前被拦着的拿着二胡的老人似见到了救命稻草,挣扎了青衫男人的钳制,冲过来扑在了枫红鸾脚边,“幽王把草民的女儿拉进了房间不知道在做什么,晋王,晋王妃,救救我女儿吧!” 枫红鸾尚未发话,泓炎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上前,一把推开挡在门口的一个青衫男子,那男子压根就不敢上前阻拦,只看着泓炎高起一脚,那厚重的房门一下被踢成了两半,屋内,一片狼藉血腥。 若不是枫红鸾是见过血腥场面的人,怕也会被眼前有些触目惊心的一幕给吓到。 只见屋内一片混乱,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奄奄一息的躺在地板上,鲜血染红了她身上的衣衫,破败的衣衫上,全部都是一条条鞭子的痕迹,而泓鸢,正拿着一条短鞭子踩在女人的后背上,门踢开的那瞬,恰有一鞭子落在了女人的后背上,顿时,鲜血四溅,有一滴,还落在了枫红鸾的脸颊上。 见到门口的泓炎和枫红鸾,泓鸢怔在了那里,脸色有些慌张,不过很拾起了表情,略显局促的把鞭子丢到一边,忙往外走:“五哥,五嫂,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说着,眼睛恶狠狠的看了一眼那两个守门的大汉,直看的两人面如死灰,想来泓鸢回去,是少不了要给他们一顿苦头吃。 “你在干什么?” 泓炎看着屋内景象,严厉问道。 泓鸢局促的笑道:“没什么,我付了银钱,就是和她玩玩。” “玩玩!”泓炎冷着脸,“你是谁?” 泓鸢面色更为局促起来:“五哥!” “住口,你是流氓吗?你是地痞恶霸吗?你心里变态吗?”泓炎连着几声质问,问的泓鸢无言以对,只能低着头一副做错事情的模样。 枫红鸾看着屋内的女人,再看看那个被青衫人拦着的二胡老人,越过两兄弟,径自入内,搀起了地上的女人。 女人被打的体无完肤,感觉到人的触碰,吓的尖叫起来。 “别怕!”枫红鸾柔声安慰一句,一把扯了桌布,包住女人的身体,搀着女人往外,路过门口的时候,和泓炎对了个眼,泓炎点了点头,枫红鸾便搀着那女人,招呼了那个老人往隔壁她们的房间去。 好在三楼只有达官显贵才能上的来,而今日三楼东面五个房间,也只有他们两人,方才的动静没有引来其余人围观。 将女子带回房间,看着女子身上的伤痕累累,枫红鸾无法想象年纪不过十七的泓鸢,怎会有如此残暴不仁的手段。 过去这一年,泓鸢被册封了幽王,皇上还给泓鸢立了侧妃,而去岁年末的时候,又将月牙国的小公主月玲珑和亲给了泓鸢为妃,虽然在宫中见到泓鸢总听泓鸢抱怨这个月玲珑如何的不好,可是她一直以为泓鸢就是个孩子,还没学会怎么做一个丈夫,而月玲珑是个比泓鸢还要小的孩子,两个孩子之间有冲撞互相看不惯也是有的。 今日她总算明白了,泓鸢,早已经不是她当年所认识的小孩子了。 他长成了一个王,一个残暴的王。 眼前的歌女,无论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大不了就给了一刀痛,也用不了这样折磨人。 况且是在这种地方闹这样的事儿,招惹了人来岂不是要给皇家抹一把黑。 泓鸢那到底是发了什么疯病泓炎会问清楚,这里,封了人家的口这种事,就要交给她这个五嫂了。 皇家声誉比什么都重要,若是这件事情真的传出去,激起了民愤,又有言官参上泓鸢一本,皇上本就对这个弟弟不怎么上心,也不怎么重视,到时候怕是为了平息众怒,必会严惩泓鸢。 轻则皮肉之苦,重则保不齐就和上一朝的海清王一样,因为当街强暴了一个女子,在民愤难平的情况下,最后被先帝革去了郡王的爵位。 “老人家,你先去里面回避一下,我给你女儿擦洗一下,上些伤药,换个衣裳。” 本是好好一个夜晚,这下是要忙着给泓鸢擦pi股了。 那二胡老人劳累纵横的看着遍体鳞伤的女儿,又感激的看了枫红鸾一眼,回避到了里屋屏风后。 “老人家,无论发生了什么,我和晋王都会给你们一个公道的,你放心。” 先把他们安抚下来再说,找了湿布,枫红鸾小心的替那女人脱下身上残破的衣服,用湿布一点点的清洗了伤口,那女的已经半晕厥了过去,痛到极致处,才会闷哼一句。 女子容颜俏丽,大概是被泓鸢看上了,却宁死不从,所以遭了这份罪。 这些为非作歹的皇室子弟啊! 历朝历代,屡见不鲜。 枫红鸾是看不惯的,可是为了泓炎,她也只能出面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老人家,听口音,你们父女两人,并非京城人氏。” 二胡老人从屏风里回话道:“回娘娘的话,我们是从南坪来的,离京城三百里的一个小镇。” “哦!老人家,今天夜里的事情,我知道是幽王的错,老人家,可否卖我一个面子,我给你们一些银两,你们父女两人离开京城,到南坪买个房子好好过日子。” 屏风内,良久没有回应。 枫红鸾只怕那老人是个硬骨气的人,不肯答应。 却听那老人沉沉叹息一口:“自古民不与官斗,王妃若是慷慨解囊,助我父女后半本自无忧,我们自也不会声张今天晚上的事情。” 看来,是愿意私下了了的,也是,他大概明白,枫红鸾可以好声好气的和他商量,也可以恶言恶语的威胁他就烦,识时务者为俊杰,他那句民不与官斗,加上那沉沉的叹息,道出了寻常百姓多少的无奈。 枫红鸾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罪恶了。 可是,这事儿,闹大了确实对谁都不好。 就算是皇上责罚了泓鸢,这唱戏的父女后半身怕也不好过的。 太后的脾气,是容不下皇室有半分污点的,尤其是在她的儿子执政的康定年间。 若是能用钱解决,最是好不过。 替那女子揩拭完伤口,用了一些随身带着的上好药粉覆盖在伤口上,再寻了一件衣裳给那女子换上,枫红鸾对着屏风里的老人道:“老人家,好了。” 那老人从屏风外出来,看着半晕厥的女子,又是沉沉叹息了一口。 枫红鸾又怕他变卦,忙道:“老人家,怎么了?” “晋王妃,即便是冒着死罪,我也要对你说,我女儿已经不是第一个遭幽王毒手的了,我们相熟的有一对母女,被请去幽王府唱曲,之后就莫名失踪了,原本我们只当她们可能是得了幽王府打赏回老家了,可今天我们也是被幽王请来唱曲的,总算是知道,那母女大概不是无端端失踪,是被幽王给,给……囚禁了吧!” 或许他想说“害了”的,可终究没有这个胆量。 枫红鸾闻言一惊,不过旋即抬起了头,眼神有些警告的落在了那个老人身上:“老人家,你年纪活了一把,有些事情可不能妄自猜测,好了,这里有银票一千三百两,够你们父女后半辈子锦衣玉食无忧了,你们今夜就启程吧,若是可以,这辈子也被回京城了,知道吗?” 一千三百两!!! 眼前的老人,握着二胡的手都在发抖。 那可是他一辈子都没有见过的财富,他和他女儿走街串巷卖艺,最好时候的打赏,也不过就是十几文钱,这一千三百两。 他原先有些沉重的脸色,此刻已经只剩下惊喜,大概今天晚上的事情,还有那母女的事情,他也早就忘记了吧。 便是最有骨气的人,也要为五斗米折腰,这老人家,看来也已经让一千三百两给收买了。 领了钱,老人抱着他女儿千恩万谢,保证这辈子不再回京,不会告诉任何人今天晚上的事情,喜滋滋美颠颠的走了。 这厢终于办妥了封口之事,那厢泓炎也回来了,脸色不大好。 “怎么了?泓鸢怎么说?” “那孩子没救了!”泓鸢看了一眼房间里堆着的血衣,道,“那双父女你都谈妥了。” “嗯!”枫红鸾应,心思却不在这件事上,而是道,“为何说泓鸢没救了?” “早些到母后那里请安,就遇见了从李太妃处请安出来的月玲珑,月玲珑问我知不知道泓鸢最近在做什么,说泓鸢最近总是往家里带戏子,我……” 泓炎说到这,似乎不愿意往下说。 枫红鸾追问:“到底怎么了?” “你许不知道,他尽爱三哥的侧妃!” “啊!”枫红鸾一怔。 “我逼问许久他为何要这样做的,他硬是不肯开口,直到我威胁说他若是不明说,我就去问被他鞭笞的歌女,他才可能跟我说实话。” “他说了什么?” “他说了他爱慕三哥的侧妃,叫那歌女学三哥侧妃的声音来给他听,结果那歌女她不是口技师,学不来,更何况没听过本人的声音,所以他恼羞成怒,打了那歌女一顿。依我想的,他召了一群戏子到府上,大约也是为了学元恩华的举止形态声音笑貌,只我方才没给他点破,免得他知道是月玲珑告诉我的,回头两人又吵架。上个月,她两人差点打起来的事情,你应该知道。” 枫红鸾一时都反应不过来,怎么也没想到,泓鸢居然会喜欢上自己要尊为嫂子的人? 444 游山玩水1谅形 自那日在船上遇见泓鸢的糗事之后,枫红鸾对泓鸢的印象可算是大为改观 以前只道他是一个尚未长成的孩子,现在才知道,泓鸢远非她所看到的那般模样。 无论如何,泓鸢在船上做出那样荒唐的事情来已经让人大为吃惊,而泓鸢爱上了泓文侧妃元氏的消息,则更是让人错愕不已。 之后几日,泓炎似有找人看着泓鸢,大约泓鸢暂时也做不出那些荒唐事来。 至于被泓鸢圈禁在府上的那些戏子,泓炎那种也都派人做了安排,确保这等丑闻不会传扬。 泓鸢那孩子,当真是不给泓炎省心,朝堂之中事物已经够繁忙的了,可怜泓炎下朝之后,又为了给泓鸢遮掩丑行而奔波忙碌。 三月底的时候,泓炎向皇上请了让泓鸢进校场领兵操练,从此便把泓鸢关进了纪律严明的校场,大约泓炎此举,一是为了惩罚泓鸢,二则也是为了让泓鸢有事情做,脑子里就少一些胡思乱想的念头。 自此,那件事情算是过去了,四月春暖,天下太平。 皇上忽然起了兴致,说要到柳州微服私访。 随行之人,都是皇上内定的,皇后这一年的身子不大好,年前大病了一场到这会儿还有些咳疾未愈,见不得风,是以皇后自然不在随性之列。 一众大臣,多要留在京中把持朝政,是以皇上也只带了内阁大学士一家。 另外带了两个御前侍卫,剩下的,便是的泓炎一家与三个太医,几个嬷嬷宫女了。 一行浩浩汤汤,也有是来人,若是一同前行未免太过引人瞩目,是以皇上做了安排,分批前往柳州,先是让几个嬷嬷宫女由莫公公领着,先到柳州那安排好,之后便是皇上启程,最后轮泓炎和大学士两家。 此次微服私访来的突然,委实没有多少时间准备,好在杨芸能干,一夜就把需要东西都安排妥妥当当,至于人,无恨尚且年幼,不足半岁,自是不能经受车马劳顿,而小汤圆也不大,才是牙牙学语蹒跚学步的时候,枫红鸾虽想带着孩子出去看看那大千世界,终究没舍得。 此行路途遥远,光是在马车上就得耗上个几天几夜,且不说皇上会不会心血来潮在外头玩个三五月,就说路上若是不太平发生个什么山贼抢劫之类的,带着小汤圆,心里也不安。 商量来商量去,还是两人带着六儿的三人行来的较为好些。 到了约定出发那日,内阁大学士一家早早的将马车停在了晋王府门口,恭迎泓炎和枫红鸾起驾。 自韩慧卿死后,内阁大学士家的女儿可算是出了名,为什么出名,还要从韩慧卿死的那几天一个相士的谣言说起。 那相士说韩慧卿命里本该大富大贵,奈何韩府被天罡星所克,才会落的这厮田地。 而那天罡星,相士直言就是内阁大学士家的三千金。 这些倒好,内阁大学士家的三千金袁飘飘,尚未出嫁,就被贴上了克夫的标志,本来媒婆是络绎不绝踏破了门槛,现在是门口罗雀大有老死闺中的趋势。 这次出行,内阁大学士并未带过多家眷,不过却是把袁飘飘带着。 温文尔雅知书达理的一个姑娘,被人谣传成那样着实是委屈了她。 不过看她的气色倒是很好,给枫红鸾福身请安好,甚至还很热情的邀请枫红鸾到她们车上小坐。 泓炎昨夜并没有睡好,枫红鸾想了想,点头应了,回身吩咐六儿在马车上垫厚褥子,伺候泓炎歇息小憩。 两架马车前后而行,袁飘飘是内阁大学士袁浩的三女儿,也是袁浩最疼爱的女儿,因为是袁浩结发妻子所出,算是大学士府的嫡小姐,地位自然较之她两个姐姐来说,要高上一筹。 看她举止言谈,便知道内阁大学士非常注重子女教育。 马车上,除了袁飘飘之外,袁浩还带了一个女人,年轻美丽,衣着打扮甚是妖艳,恐就是最近外界盛传的袁浩的新宠。 男人三妻四妾,枫红鸾早是见怪不怪,不过却也有些纳闷,袁浩既带着袁飘飘,怎敢把自己的新宠也带来,就不怕袁飘飘闹脾气,同这新宠过不去吗? 自古来,正房那边和妾侍都是水火不容的。 枫红鸾其实从袁飘飘的眼神和对那妾侍的冷淡之中就可以看出,袁飘飘确实不喜欢那个女的。 人家家务事,枫红鸾是不会多问的,那个妾侍倒是一副刻意讨好的样子,既是讨好袁飘飘,又是想同枫红鸾攀点关系。 “晋王妃,你做女红吗?我这里做了一些帕子,都是这季开的最好的花描摹的花样,你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那个被袁浩唤作雅丽的女子,笑容满面的从随身带着的包裹里掏出了一些帕子,一沓,统共有个十多条,往枫红鸾面前一放,讨好道,“您看看,这些缎面儿都是宫里皇上赏赐的,是顶顶好的,我知道您家里有几个孩子,所以特地绣了一些可爱的花纹,您拿去给孩子擦手擦脚,都是我的荣幸。” 这么多,看来是有备而来啊。 枫红鸾看了一眼,绣工非常精致,坊间传袁浩这个新宠是个绣娘,看来不假。 这手艺,着实有些底子。 不好弗了对方的好意,枫红鸾挑拣了一块水粉色桃花绣样的帕子,礼貌笑道:“一块便好,这样的好东西,我怎好意思多要。” 听到自己的东西被夸奖了,雅丽一脸高兴外显,更为热情讨好起来。 “哪里哪里,这些绣的本来就是都是给娘娘您的,就是怕您看不上眼呢。” 这番热情,倒是让枫红鸾不好拒绝起来,便又挑拣了一块:“怎么能,你倒是想的周到,那我也不客气,这个我也很喜欢。” 说着又拿了一块杏花绣纹暗红底子的。 那雅丽还想要巴结枫红鸾几句,一眼却对上了袁飘飘明显不悦的眼神,她身子一个瑟缩,看来是怕袁飘飘的,自此不敢多说了,只对着满脸笑意道:“承蒙娘娘您不嫌弃,我带了水果,你和小姐聊,我给你们削果子。” 袁飘飘见她还算是识时务,脸上也收敛了淡漠不悦之色,转向枫红鸾的时候,嘴角勾起了一抹甜暖的笑:“娘娘,前几日应皇后之邀进宫去,恰遇上宫廷画师黄定德给皇后作画,我看他画风奇特,惟妙惟肖,一心爱慕他的画作,后得知他和娘娘王爷是故交,可否请娘娘引荐,我想同那黄大人求一幅画,以作珍藏。” 如今的黄定德,和上一世的黄定德一样,成了宫廷画师,因为其画作精妙,宫中娘娘人人趋之若鹜,太后也拜服在他的画作之下,允诺若是他和沁阳不私下苟合,他这样安生在宫中作画,总有一日太后会给她们一个好结果。 黄定德和沁阳,自此循规蹈矩,枫红鸾虽不知道天后这个“总有一日”会到哪日,但是有希望,总归是好的。 而且太后也算是颇为倚重黄定德。 黄定德之作,天后钦定之人才能得一副,连皇后要画个仕女肖像图,也要经了太后应允,才敢召唤黄定德去。 袁飘飘算是有福的,能亲眼看到黄定德作画。 难怪素不相识袁飘飘却甚是热情,主动邀请枫红鸾上她们马车小坐,原来是有求于她。 黄定德之画,如今已是千金难求,不过枫红鸾家里却有许多,都是以前黄定德尚未成为名匠之时送给他和泓炎的。 送上袁飘飘一副,倒也无妨,毕竟对于袁飘飘克夫这一谣言,缘起韩慧卿的死,而韩慧卿的死,是枫红鸾一首主导,是以对这袁飘飘算是有一分亏欠,她若是喜欢,送她一副画作也无妨。 “黄定德的画作,我府上也有一副,若你想要,哪日可以到我府上,随便由你挑选。” 原以为袁飘飘会高兴,却不想她并未露出兴奋之色,反是有一些不愿意的样子:“这,这……” “怎么了?” 枫红鸾轻笑问道。 许是她一点架子都没有的样子,让袁飘飘大胆起来,抬起头,一双黑亮的眸子看着枫红鸾,道:“臣女就是知道太后疼爱娘娘,而黄定德之作,要太后同意了才能求得他给人作画,臣女想要黄定德给臣女做一副肖像画。” “飘飘,休得无礼。”袁浩虽然一直没说话,可一直在认真的听,听到袁飘飘这个有些过分了的请求,不由出口制止。 枫红鸾一怔,旋即对袁浩摆摆手:“无妨!黄定德之画,惟妙惟肖,世人皆想求得一二,而肖像画,更是趋之若鹜,你要是真想要,我可以帮你和太后说说,至于太后同不同意,那我就不知道了。” 袁飘飘脸上,至此露出了欢颜:“娘娘去说了,太后必定同意,谁都知道,太后疼爱娘娘和郡主,每次只要是娘娘您开口的,太后都不会拒绝的。” 袁飘飘此言,其实一点都不夸张,却又说错了一些。 太后是对枫红鸾格外的好,但凡枫红鸾提的要求太后都会同意,但是,枫红鸾也确实除了沁阳公主和黄定德的事情,没有恳求过太后任何事。 但是小汤圆和太后极为投缘,三五天进宫一次,每次她小眼睛盯着太后宫里什么东西看久一些,太后就会毫不犹豫的把那东西送给小汤圆。 太后身边的老嬷嬷说了,便是皇上和皇后的长公主,都不及小郡主受太后宠爱。 小郡主是太后的小心肝,整个后宫乃至整个皇城都知道。 人人都在说,等到小郡主两岁生辰,太后必定会册封小郡主为公主。 孩子和太后亲厚,枫红鸾心里也是欣慰的,虽然她和太后之中因为肖云业之事总隔着一层纱,似无法捅破一样,可是每次只要有孩子在,她对太后的笑,也都是由衷而发的。 袁飘飘也便只有这一个要求,听到枫红鸾答应了,就知道事情八九不离十是成了的,她脸颊上,因为许是因为兴奋,漂浮起了一层红霞,一把从边上雅丽手里拿过了桔子,水葱般的玉手从来也没伺候过人,这次却乖巧的给枫红鸾剥桔子吃。 这个的桔子颇酸,可是却十分难得,枫红鸾吃了一个,就有些倒牙,又不好在她们面前失了仪态,车驾到驿站稍事停歇之际,她告辞了回去。 一回到自己马车上,她顿然没了形象。 “嘶,酸死了。” 泓炎已经起来,看到她进来,一把将她扯进怀中:“去了这许久,我都以为你不回来了,怎么一直抽气,什么酸死了?” 枫红鸾抓过车上小桌的水杯漱口,提起方才那桔子,真是不敢恭维:“真是酸死我了,在内阁大学士马车上吃可一个桔子,酸的我牙都要倒了。” “活该你的,你若是不喜欢,扔着不吃便好,你不喜欢吃的东西,还有谁能逼着你硬吃了。” 白他一眼,枫红鸾道:“那水葱般的玉手亲自给剥的,我也总得给几分面子。” “你不需要给任何人面子,傻瓜,你是王妃。” “我可不想摆架子。”又吃了一块桂花糕,总算口中舒服了些,伸手,将剩下的半块送到泓炎口中,出来游玩,心情着实舒畅。 “回头叫车驾慢些,我知道这路上有一个小镇,小镇上有座山,观日出最是瑰丽了。” “你去过?” 他问道。 枫红鸾一笑,不置可否。 她没去过,但是听人说过,那个人,也不知道此刻身自何处,过得可好。 许久不见,倒是起了想念。 ——题外话—— 我码字的工具坏了,丢了我好几次稿子,一晚上就弄出了这点,见谅,么么 445 一群邪人精缕 车驾到达丹霞镇的时候,正值黄昏,日暮西沉,在天际刷下一层淡淡的辉煌,客栈二楼船台边,看着眼前宁静醉人的景致,美好到几乎让人窒息。 泓炎此刻正在换衣衫,这个小镇与他出门所穿的华丽长袍有些格格不入,他让六儿去寻了一套简单朴素的灰黑色长袍换上。 他本就俊美,穿什么都只会让衣服黯然失色而已。 如今即便只是一袭简单的没有花样的青灰色长袍,在他身上却也穿出了风流雅致的味道。 无论是外面的夕阳,还是屋子里的泓炎,都是一道美好的风景,许是在京城之中待的太久,这里的开阔自由,让枫红鸾留恋不已。 “以后如果老了,寻这样一处安静祥和的地方,含饴弄孙,安享天年倒是不错的,你觉得呢?” 泓炎从身后楼主她的腰肢。 窗外,黑瓦白墙,屋舍低矮,错落有致,比起浮华的京城,别有一番滋味。 宠溺一笑,泓炎指着遥远某处山脉,道:“那何不到那座山上去住呢,与世隔绝而且每天能看到绝美的日升日落,岂不是更好。” 远处山,便是丹霞山了。 江南子说过,在泓朝的中部丹霞镇有一座丹霞山,因为山上遍植枫叶,而每到枫红时间,整座山脉便像是打翻了红染缸的一样,瑰丽的让人惊艳,那一片的火红,醉的人睁不开眼,往山顶上一站,只觉得整个人都要被融入到这片火红之中。 从远处望,丹霞山就像是一匹精美的红缎,一旦风起,大片大片的枫叶林随风飞舞,又像极了天上的云霞,所以,这座山叫做丹霞山,而这个小镇,依山而建,也故名为丹霞镇。 如今是春季入夏世界,丹霞山是一片郁郁葱葱苍翠的绿,这个时节的游客并不多,慕名而来的,都赶在秋天欣赏红枫漫天的景象,是以客栈里冷冷清清的没有多少生意,对于喜静的枫红鸾和泓炎而言,这个时间来,算是最对的了。 冬天太冷,夏天太热,秋天人太多,只春天,漫山遍野的枫林生机盎然,散着一阵阵淡淡的香气,就算离的这么远,暖风还是能清晰将那些香气,送入房里。 楼下,有人在唱歌,婉转甜美的歌喉,朴素写意的山歌,给这样一个惬意的傍晚,更添了一份宁静。 枫红鸾闭上眼睛,有些陶醉。 “好一副歌喉,不输宫中的歌师。” 泓炎见她喜欢,轻笑一声:“不然请上来给你唱上几曲。” “不必了,声音之美,美在随性,特地让人上来唱曲个,给人银钱打发,那就没趣味了,不然你我下去看看,是哪个在唱,我有些好奇,这样清理婉转的声音,会出自什么样的人之口。” 泓炎点头:“你喜欢!” 拉了枫红鸾的手往楼下去,还没下楼,就见内阁大学士袁浩的下人匆匆过来请泓炎:“王爷,皇上派人传了密诏,我家大人让奴才来请王爷过去共议。” 泓炎眉心一紧,似乎有些不大愿意。 枫红鸾安慰一笑:“去吧,我一个人没事的,皇上送了密诏来,大约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 泓炎点点头:“好吧,等一会儿用了晚膳,我就和你出去走走!” 说好了一起下楼,这会儿把枫红鸾一人丢下,泓炎自也是过意不去的。 不过枫红鸾也并不十分介意,他也就宽心了点。 跟着内阁大学士的仆人往内阁大学士房间去,他远远的回头看了一眼枫红鸾,冲枫红鸾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意,枫红鸾也回了个笑,目送他进了内阁大学士的房门,才一步步下楼。 今日的她,穿着十分简朴,不施脂粉,却也遮不住惊为天人的容颜。 楼下几位食客,看到她下楼,皆是目不转睛的盯住了她,有几个桌上放着佩刀,一脸大胡子的,看着她的眼神甚至带着几分露骨的邪欲。 她被那几人看的不舒服起来,绕过那几人的桌子循着歌声往外,不愿多做停留。 她走开不多会儿,那几个人也带着刀子随了过来。 脚步声来听,内功深厚,她眉心一紧,正要考虑要不要打道回府,这几人联手怕不是她的功夫能够对付的,而且她也不想惹事。 可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其中一人,长的面皮白净,是几个人里唯一不续胡子的,站在众人之首,一看就是这些人的老大。 这些人一看就是习武之人,大约不是官府的人,就是江湖上的人。 官府的人,自然好办,亮了身份,不怕他们乱来。 可若是江湖的人,那可就难办了。 虽然自幼习武,见识比一般大家闺秀要多许多,可是和江湖人打交道的次数却并不多。 以前府上有个肖叔叔,被他父亲招安之前是个绿林好汉,也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但是和肖叔叔的交道算不上和江湖人的交道。 肖叔叔疼她宠她,身上没有半分江湖人的杀气,也收敛了绿林好汉的狂傲,在枫红鸾眼中,他就是一个很忠诚的护院叔叔。 而眼前这些人,可不是肖云业类型。 看他们的佩刀,每一把刀鞘的做工都十分精致,而刀柄上也都绘着粗犷的图案,这样的佩刀,大约绝对不会是官府中人。 枫红鸾不想惹事,见他们靠近,便要从边上折身返回。 不想其中一个大胡子尽然一个箭步挡了过来。 那般硕大是体型,居然有如此灵巧的身手,功夫果然是让枫红鸾吃紧的。 “诶……小娘子,去哪啊!” 大块头出口邪肆,枫红鸾眉心一紧。 “让开!” “呦吼,小娘子脾气还挺辣,我喜欢。” “燕四,怎么办,三哥我也很喜欢。” 开口的,是一个看上去削瘦的男子,尖嘴猴腮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枫红鸾心底不由生了厌恶,冷着脸道:“让开!” “吼吼,小娘子生气了!”大块头说着上前顺势就要来拉扯枫红鸾,却被枫红鸾灵巧躲开,大块头一怔,旋即笑的更淫:“小娘子会功夫啊,那就更够劲了。” 那肥肉横生的脸上,淫贱的笑容直让枫红鸾做呕。 冷冷一个刀眼扫过去,只见她嘴角一勾,容颜冷艳:“就算你看得上我,你这种货色,也入不了我的眼睛,识相的滚开,不然别挂我没提醒你们。” “小娘子,嘴可真毒,怎么办,大哥,我更喜欢了。” 大块头磨拳搓掌往为首的白面男人身边蹭去,一脸讨好:“大哥,你就许我收了她吧。” “滚开!”一直没有开口的白面男人,嘴角勾起了一抹阴柔的笑意,明明是在笑,可眼神却分明是冷到了骨子里。 而那滚开两字,轻飘飘的听着没什么情绪,却吓的那大块头一下瑟缩到了一边。 “大哥你也不说,你要说你喜欢,我哪里敢多嘴半句。” “呵,呵呵,呵呵呵!”男子阴柔的笑意,随着那双下场的桃花眼微微的跳动,无处不见风情,可又无处不透着一股妖媚的冷意。 枫红鸾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让她微微心慌,他的情绪藏的太深,深不见底,让人不知道他此刻的想法。 眼底,并不似他身边那些人一样透着一股子邪淫,甚至一直是挑着看着枫红鸾,可那眼神却让枫红鸾很有压力。 观左右,虽然还是在客栈之内,只要有了动静泓炎肯定会下来。 可她怕就怕,什么动静都没有,她就被掳走。 最可怕对手,便是深不可测的对手。 这个男人气息很静,静的察觉不到他内功的高低,可是一群大汉看着武艺不凡的大汉尊他为老大,显然他的武功绝对不弱。 枫红鸾正咱想权宜之计脱身,没想到那个桃花眼男人却又阴柔的笑了起来:“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这笑声,让人毛骨悚然,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出什么棋。 “老大,你笑什么?” 连他身边人也摸不准他的脾气吗? “没什么,走吧。” 枫红鸾以为自己听错了。 而那些大汉也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其中那瘦高个的一把拦在了桃花白面男面前,一脸不解:“老大,美人啊。” 那桃花白面男看都不看他一眼,手那么轻轻一推,瘦高个就像是个老弱病残一样身子往后踉跄而去。 明明只是那样轻轻的一推。 枫红鸾瞬间感觉到了手心的冷汗。 这个人的功夫,大约已到了出神入画的地步了,她离的近看得清楚,他只是动了一下食指关节,那瘦高个就往后倒了去。 “怎么,不走?”桃花眼白面男走了几步,见大家都惋惜的盯着枫红鸾看,他回头淡笑着吐了一句。 那几个三大五粗的汉子,闻言和见了猫的老鼠一样,忙应声跟上,五人一行,转眼消失在了客栈之中。 而之前的一幕,就好似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直到感觉到有汗从额际落下,她才猛然惊醒,一刻也不敢耽搁的往二楼房间去。 江湖人,就是这样的吗? 脾气这么怪? 回到房间枫红鸾还是心有余悸。 她心里清楚的很,方才若是那个白面男真的动手了,悄无声息的要掳走她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而从白面男的眼睛里,她也确实看到了几分精光,以为自己这次在劫难逃了。 没想到就这样走了。 平息了半晌,终算是平定下来,方才的事情,她并不打算告诉泓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泓炎若是知道了,指不定会发生什么的。 而且一路旅途还长,怎能让这事破坏了心情。 她不是什么也没发生吗? 那几个人看着是在赶路的样子,应该是遇不上了的。 楼下婉转的女声还在不停的吟唱,不过她早没了兴致。 天色擦黑,夜幕降临,窗外树影婆娑,晚膳六儿早就送了进来,可也不见泓炎回来。 不知道皇上是发了什么密函来,要商量这许久,等了半晌,有人敲门。 以为是泓炎回来了,枫红鸾亲自去开门,门外站着的,却是内阁大学士的宠妾雅丽。 见到枫红鸾,那雅丽一脸殷勤:“王妃,王爷在和大人议事,妾身怕你无聊就过来陪陪你,王妃可用了晚膳?” “呵呵,还没!”不想和对方打交道,不过毕竟要一路同行,枫红鸾也不好太弗了对方的脸面,还是让开身请了她进来。 请了人进来,才发现她手里提着一个包裹,一进来,就把包裹放在桌子上,边打开边谄媚道:“也不知道王妃喜欢吃什么糕点,所以这次出门前,只能每一种都做了一遍,这些都是妾身亲手做的,早上马车里就要给王妃的,可是我家小姐对糕点反感的很,我怕惹她不高兴,就没拿出来。” 枫红鸾依旧是礼貌一笑:“有心了。” 这个女人,说是有心了,不如说是有心机了,一路上换着法儿的讨好枫红鸾,先是各种精美刺绣的帕子,现在又是亲手制作的糕点,看她手艺倒是不错的,每一种糕点都十分精致香甜,而且法十分贴心的每一种都用一块小帕子包起来,堆叠的整整齐齐的,下面还垫了棉褥子,边上也垫着了一层棉絮,像是怕糕点被碰坏了一样。 她真的挺能拍马屁,只可惜枫红鸾并不喜欢这一套。 她的笑,也只是出于单纯的礼节。 “挺好的,很香。” 真的吗?那妾身知道王妃明天要和王爷去爬丹霞山看日出,就把这些糕点带上,路上好充饥。 枫红鸾点点头:“嗯,好!” 雅丽虽然会拍马屁,可也看出来了枫红鸾的态度不冷不热的,自己觉得尴尬,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什么。 忽然看到了枫红鸾梳妆台上一枚朱钗,实在不过是一只朱钗而已,她为了找话题,却也把那朱钗夸的天花乱坠。 “王妃你的那只朱钗可真好看啊,那上面的珠子怕都是南海珍珠吧,圆润饱满的,比上次我的福兴堂看到的镇店之宝,不知道要华丽上多少。” 枫红鸾有些无言以对,若不是想给对方留几分面子,她真的想告诉她,这朱钗不过是到丹霞山后,沿路她看到的小玩意,觉得精致随手买的,比起京城数一数二的首饰店福兴堂的东西,这朱钗就是丢在福兴堂门口,福兴堂的伙计也会踢的远远的,生怕客人以为是他们店的东西,倒了他们生意。 “呵呵,你喜欢,拿去好了。” 可她不想扫了对方面子,所以愣生生也没把那话说出来。 闻言,雅丽受宠若惊。 “多谢娘娘恩赐。” 枫红鸾淡笑着点点头,走到梳妆台前把朱钗送到了雅丽手里。 只怕这个女人接下来又要聒噪一些什么,枫红鸾忙道:“王爷既还不来,我还是先沐浴一番。” 以为她会识趣,却没想到她闻言更是谄媚起来:“娘娘此番出来也没带个丫鬟奴婢,娘娘要沐浴,妾身可以伺候娘娘,妾身带了一些沐浴的香料,妾身这就回去拿。” 这倒好,给了雅丽一个更好的巴结机会。 枫红鸾着实有些受不了雅丽的过分热情,可又不知道怎么拒绝,一路要同行,总也不好撕破脸皮,如是用身份压对方,倒显得她不近人情,对方明明是一番好意。 正不知如何是好,门外传来了一阵清脆的声音:“娘娘,是我,飘飘,你在吗?” 袁飘飘的到来,无疑是个救星,而那雅丽听到袁飘飘的声音,也有些不自在起来,尴尬的对着枫红鸾笑笑:“既然我家小姐要找娘娘,那妾身先告退了。” “去吧!” 总算是送走了这过分热情巴结的女人。 袁飘飘和雅丽在门口打了一个照面,一个进来,一个出去,眼神交汇的瞬间,分明看到袁飘飘眼底毫不掩饰的厌恶,而雅丽则是迅速躲了眼眸,不敢看袁飘飘,匆匆而去。 袁飘飘来找枫红鸾,也是因为一人闲着无事可做。 进来进到枫红鸾桌子上的糕点,她眸子有些冷,语气很是刻薄:“这女人倒有手段,知道巴结娘娘你了,娘娘你可别上她的当,这些日子仗着我父亲疼爱,变着法要攀上袁家主母的位置,她给娘娘送东西,全都是想仰赖娘娘您的权势,助她顶了我母亲的位置,可并非是真的全心想着娘娘您。” 袁家的私事,枫红鸾不想多掺和,分明的袁飘飘很讨厌雅丽。 她只是笑笑,转了话题:“你来找我为何?” 袁飘飘目光从糕点中收了回来,沉沉叹息一口:“就是一人在屋子里待的发闷,想过来同娘娘聊聊,娘娘许不记得了,我们其实以前还有过一面之缘。” 枫红鸾“哦”了一声,表示真有此事。 袁飘飘笑嘻嘻道:“那是很小时候的事情了,我们在白塔湖边见过,你和凌公子在那携手游玩,我不小心丢了凌公子一个泥团,娘娘你还把我打了一顿。” “啊……” 枫红鸾嘴角抽搐,那样年代久远的事情,又是关于凌澈的,她真记不得了。 不过她说起来,不免提醒了枫红鸾,曾经她是多么的幼稚。 “哦!”她淡淡应了一声,从语气中便可知道,并不想提起这些往事。 袁飘飘咋咋舌,她也真是的,以为不在京中了,就不用忌惮那许多,尽然口不遮掩,提起那些事,娘娘现在可是晋王的女人,若是让晋王知道娘娘当时和凌公子是如何交好,娘娘是怎样为了凌公子奋不顾身的同她们几个孩子厮打起来,大约该引娘娘和晋王不睦了。 京城之中谁都知道枫红鸾和凌澈有过一段过往,可是京城之中谁也不敢提起那段过往的只言片语,这是一个大忌,一个人人都不会轻易去触犯的大忌。 袁飘飘只当枫红鸾是个年岁相仿性子又温和的女人,才不小心把往事说了出来。 好在,晋王不在。 她暗中吐吐舌,大约是没有发现,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一抹修长的身影,在听到这段话后,那身影僵了一下,旋即,渐行渐远。 ——题外话—— 以为要来什么狗血的吃醋情节了吗?其实这个真没有,明天见,支持小九新文吧,给力吧,我的亲们 446 武功高强的男人江好 不请自来的袁飘飘虽没有雅丽聒噪,但就是因为是个言语不多的人,所以和枫红鸾聊了会儿,气氛便有些冷场。 在六儿来报王爷和大学士谈好事情的消息后,袁飘飘也自然而然的告辞离开。 袁飘飘走后不久,泓炎回来了,面色稍显疲惫。 枫红鸾忙让六儿重新准备了晚膳,上前贴心的替泓炎揉捏肩膀。 “怎么了?” “出了点事。” 泓炎扶着额头。 很难见到泓炎露出这样倦怠的表情的,枫红鸾眉心一紧。 “什么事?” “皇兄可能被人盯上了,让我等速派人暗中去支援。” “什么?” 枫红鸾眉心微微一紧。 这次皇上微服私访甚是隐秘,除却朝中几个大臣几乎无人知道,而且就算是有人得知了消息要在宫外对皇上动手,皇上身边高手如云,也不是那么容易得手的。 皇上可是连一等御前带刀侍卫也带在身边,听说那两个人的武功高深不可测,十米之内无人能够靠近。 有这样两个人在,皇上居然还会陷入困境。 不过当下,护驾要紧,难怪泓炎要和内阁大学士商量这么久,事关重大,巨细靡漏都要把关好。 “红鸾,抱歉,明天可能不能陪你去爬山了,远水救不了近火,如今只有我乔装打扮只身前往护驾,你在这里等我,哪里都不要去,如果要去爬山看日出,让六儿陪着你,知道吗?” “就你一个人?” 枫红鸾显然放心不下。 泓炎安慰对她一笑:“放心,大学士随后会安排高手前来相助,我答应你,我不会让自己出任何事情。” 虽然他这样保证,可是那盯上了皇上的人必定非同小可,枫红鸾免不了还是担心不已。 “不然我同你一起前往。” 有个万一,她还有一招玉石俱焚,就算不能自救,她也要和泓炎患难与共。 泓炎脸色严肃起来:“听话,在这里等我,我半夜就启程,记得前往不要和六儿分开。” 枫红鸾沉默半晌,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因为她知道,如果对反果真是棘手的对手,她的相随,只会给泓炎增加负担和顾虑,成为泓炎的包袱。 “好!那我等你,等你回来,我们再一起去看日出。” “嗯,好了,六儿说你还没用晚膳,一起吃吧。” 心情沉重,可是不想让泓炎牵挂,她勉强带着笑意,和泓炎共用了晚膳。 晚膳用完,时间如梭,转眼月亮高挂,万籁俱寂,泓炎一身农人装扮,带了斗笠出得门去。 依依不舍的送他到门口,枫红鸾一味的告诉自己泓炎武功高强,而且皇上身边还有两大高手,一定不会有事的。 可是这样的自我催眠,怎可能隐瞒的了心里的担心。 她只恨不得化作一只胡蝶,一路跟随在泓炎身边,每天看看他也好。 泓炎是半夜走的,整一个后半夜,枫红鸾都在辗转之中度过,天色稍微擦亮的时候,她再也睡不住,心里隐隐的不安,让她一天都心神不宁。 用了午膳后困意总算袭来,她勉强睡去,到了日暮西沉的时候才醒过来。 泓炎不在身边,已经多久了没有和泓炎这样长时间的分离过,好像除了肖叔叔死的那次,她躲在泓挚的别院不肯和泓炎相见,不肯原谅泓炎,是那一段,有过这样的分离。 想念,从他离开的那刻起,就如影随形。 * 三日后,没有泓炎任何一点消息,而内阁大学士一家也已经打道回府,他们邀枫红鸾同行,枫红鸾却拒绝了。 泓炎说过,让她在这里等她,她便等。 而且六儿的意思也是,让内阁大学士一家先走,他们还要再在这里住几天。 店里这两天换了一个新伙计,本来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可是枫红鸾看那伙计的脸总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可又说不上来在哪里见过。 这日的傍晚,天气有些炎热,春一到末,夏意就开始浓烈起来。 用了晚膳,枫红鸾想要出去走走,六儿陪着她,院子里有个小荷花池,荷花开的很好,荷花池中养了几尾锦鲤,枫红鸾坐在池子边上看着的池子里的锦鲤,忽然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她转身去看,恰是店里新来的伙计在她身后。 六儿很是警惕的看着对方,那人对着枫红鸾一笑,笑容很怪。 枫红鸾也微微一笑,总觉得这个人很奇怪。 “不记得我了?” 他却先开了口。 枫红鸾疑惑的看着对方:“我该认识你吗?” 他一怔,旋即笑了笑:“其实你应该认识我的。” 应该认识。 枫红鸾搜罗着记忆中关于这张脸孔的记忆,无奈一无所获, 可是莫名的熟悉感却更为浓烈。 六儿似乎对这个人没有好感,对枫红鸾请道:“主子,我们回去吧,无非是个拈花惹草搭讪的宵小之徒。” 说完就要来搀枫红鸾,那个伙计只是笑而不语的看着枫红鸾,在枫红鸾和六儿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忽然戏谑一笑:“娘娘果然是贵人多忘事。” 娘娘!他知道她的身份。 在客栈中,她从来也没有显露过自己的身份的。 “你到底是谁!” 停住了脚步,枫红鸾直接这个人来者不善。 伙计打扮的男人,笑着扯下了头上的头部,一头长发披散下来,只见他利落的将头发攀了一个发髻,立在头顶用一枚木簪子簪住,一眼下,枫红鸾顿然大惊失色:“是你!” 六儿显然不认识眼前的人,但是从男人的笑意和眼神来看,就知道这个男人来者不善,他暗自运功,随时准备好了迎战,可是却震惊的发现自己内力完全无法集中,随着他每一下运功,内力开始在体内乱窜,他惊惶的想要控制那股乱窜的内力,却被一股更大的控制力反噬,喉头,一股血腥,他的眉头,蹙的紧紧。 “哈哈哈哈哈!”男人放肆的大笑起来,低下头看着六儿,眼神里写满了不屑和阴冷,“不要做无用功了,我就知道泓炎会把你留在她的身边,必定你身上的武功不凡,但是武功再厉害如何,敌得过我无色无味的内功散吗?怎样,是不是觉得内力完全控制不起来,游散在身体里,你越是要用力,就越是无法掌控,我劝你一句,别做无用功了,不然,你只会被自己的内力反噬而死。” “你到底是谁!”一口血喷出,六儿的身形有点不稳。 枫红鸾忙上前搀住六儿,冷冷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夏承天,你终于露面了。”‘ 夏承天! 这个名字,六儿并不陌生。 一下震惊了。 眼前的男人,居然是夏承天,前任大将军夏辉的儿子,前任晋王妃夏蓉灵的亲哥哥。 当时夏蓉灵伤害了他们王妃,一夜之间夏家人去楼空,皇上发了全国缉拿令,可是却一无所获,现在过去已经这许多年了,皇上都已经开始慢慢放弃对夏家人的追捕,没想到,夏辉的儿子居然藏在这种地方。 不,他不是藏在这种地方,他分明是刻意到这个地方来,他,是来蓄意报复的。 想到这,六儿不管死活的再度运功,却被枫红鸾制止,她知道六儿护主心切,可是眼下这种情况,就算是六儿拼上性命,也是无济于事。 枫红鸾方才也暗自运了功,她果然也中毒了。 这样一个安宁的小镇,这样一个安静的季节,民风朴实的地方,她和六儿真的太疏于防范了,才会让夏承天有机可乘。 现在,她和六儿根本无力反抗,宛若刀俎下的鱼肉,听凭夏承天的发落。 从夏承天渐渐凝满了恨意的眼眸中来看,就知道夏承天肯定会杀了她们。 果然,只见夏辉冷笑着从衣袖里掏出一把匕首,朝着枫红鸾的左肩刺下来。 “啊……” 枫红鸾吃痛,身形往后退了一步,夏承天却更为逼近了一步,将匕首扎的更深。 剧烈的痛楚,让枫红鸾频频抽气的,冷汗自额间落了下来。 这会儿,就算是有琴,她也不是夏承天的对手,玉石俱焚必须要灌入内力,一气呵成,而她现在的内力,根本无法自控。 她知道,必死无疑了。 可是死之前,她想知道。 “夏承天,夏蓉灵把留香带到哪里去了?” 夏承天眼神发狠:“你去地狱问阎王吧,你这个贱女人,就是你,害的我们夏家家破人亡,害的我们一家颠沛流离,害的我母亲受不了这样的变故而自杀,让我兄妹成为了孤儿,枫红鸾,我等着一刻等了太久,你去死吧!” 说完,从枫红鸾肩头拔出匕首,对着枫红鸾的脖子就划过来。 “娘娘!”六儿几乎是飞扑过来,却轻易的被夏承天一脚踢飞。 那把明晃晃锋利的匕首,眼看着离枫红鸾的脖子只有一尺之遥,她没想到,她此生的性命,会以这样的方式消失。 她甚至还来不及和泓炎,和父亲告别的。 就在那把匕首抹上脖子的那刻, 忽听一声惨叫,眼前的夏承天,凭空往后飞了出去,身子重重的撞在了墙壁上,一口浓血从他口中喷出。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分明前一刻,夏承天还要娶她性命,可是这一刻,他却痛苦的捂着胸口,看样子,方才那把他打飞出去的一击真的非常的重。 可枫红鸾望左右,根本没有人。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只见一抹白影翩跹而知,在她面前的莲花池一朵红莲上遗世独立,宛若天外飞仙。 循着衣袂往上望去,赫然就是那天遇见的丹凤眼深不可测的白面公子。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的轻功…… 能够不借助外力就这样长时间战力在一朵莲花上面。 枫红鸾已经不管想象这人的轻功是到了何等水准。 不过她可以肯定的一点事,这个人现在在帮她。 “娘娘!”六儿见枫红鸾化险为夷,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踉跄着朝枫红鸾走来。 而靠着墙壁明显受了重创的夏承天看着眼前武功不知道比他高出都少的不速之客,脸色有些慌张。 终究是怕死的。 枫红鸾上前搀了六儿靠着树站稳,几步走到夏承天面前,一把扣住夏承天的脖子:“说,留香在哪里。” 肩头的血,因为她的发力而汩汩往外流出,她的脸色早已经那一匕首加上内力的紊乱一片惨白,可是脸上的却始终带着倔强和冷冽的神色,甚至连眉头的都没有皱一下过。 夏承天的被卡着脖子,痛苦的开口,声音嘶哑:“我不知道。” “你还不说嘛?”枫红鸾加重了手里的力道。 夏承天呼吸更为困难。 “我真不知道,我妹妹那天被你打成重伤,自己一个人离开王府尚且困难,怎么带走的你的人。” “你还不肯说嘛?”枫红鸾发了狠,她始终相信留香还活着,她始终相信是笑容灵掳走了留香,想要以后用留香做人质来要挟她。 她一次次的这样催眠自己,只有这样她才可以说服自己重伤的留香还活着。 可如今,夏承天无疑是摧毁了她所有的希望。 “你到底说不说!” 夏承天额间的青筋暴露,嘴角已经吐出了白沫。 早已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剩下痛苦微弱的濒死挣扎。 枫红鸾早已经红了眼睛,一口血气涌到喉咙口,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动了内力,如今那些反噬之气几乎要震碎她内脏。 “再不放开,你会死。” 荷花上,不冷不淡传来一句话,下一刻,那抹白色的身影翩然落在了身边,举起手,扣住了枫红鸾手腕,一拉,却拉不开。 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一怔,他看上去玩世不恭的脸上,露出了一抹严肃。 “放开他,你问的,他肯定不知道。” “我要他死,我说过,我会让整个夏家给燕儿,给留香陪葬。” 她说完, 就要发狠,后脖子忽然一阵刺痛,耳畔只遗留了六儿一声惊呼,便再不知道任何事情。 * 迷迷糊糊醒来,身上热的发烫,鼻翼间有袅袅檀香。 浑浑噩噩睁开眼,左肩疼的厉害,她倒抽一口冷气,缓过神来的时候,惊愕的发现自己像是在一个山洞里的。 山洞石壁上因为潮湿长满了青苔,有清泉从一块岩石上蜿蜒落下,下面借着一个荷叶盘,巡视一番四周,她席地而躺,身上盖着一件白色的丝绸长袍的。 撑起身子的,往后看去,她才发现,身后一干燥的石壁上,躺着一个人。 脑中忽然电光石火的闪过晕厥前的景象,她柳眉一紧。 “你到底是谁,你把我带来了什么地方?” “醒了?”石壁上的人,翻身落下,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毫不避讳的落在枫红鸾的肩膀上。 枫红鸾这才发现自己除了身上盖着的一件衣服,里面只穿了一件肚兜。 她的衣服呢。 有些紧张的往周围看去,总算在角落里发现了一堆血衣。 夏承天扎她的那匕首十分深,入骨三分,血流满衣服,她还记得。 可就算是要包扎伤口,也不该是这个人。 忙拉了一下衣服。 “六儿呢?” “你是说那个半死不活的仆人?” “六儿在哪里?” “我怎么知道。” 他漫不经心道:“我只想救你,至于他,命大就还活着,命不大就提前去阎王殿前给你开路了。” 枫红鸾闻言,虽然咬牙切齿,可却完全没有办法指责他的见死不救。 这些江湖人,有什么仁义可讲。 而且,凭良心讲她知道,如果没有这个人,她早就死了。 想来六儿应该没死,只是乱了一些真气,挨了一脚,调息一番应该就可以恢复。 那夏承天呢? “夏承天,死了吗?” “死了啊,我把他头拧下来了托人送到了京城,我想你们皇帝应该很希望看到这个头!” 他说的轻描淡写,枫红鸾却对他更为忌惮了几分。 武功高强,行事诡异。 “你到底是谁?” “呵,你好像第二遍问了,等你问第三遍的时候,我就告诉你。” “好,第三遍,你到底是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女人倒是有趣,还真信了。” 他忽然笑起来,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 这笑意,莫名让枫红鸾安心下来。 他,至少不像无恶不赦的恶人,也不像是有所企图的样子。 不然他可以杀了她,也可以趁人之危占有她。 可是他没有,甚至眼底里,也没有半分邪淫的占有欲。 大概他是不肯说名讳的,其实即便他说了,枫红鸾也未必知道。 她鲜少接触江湖人人士,嫌少知道的几个也都是以前缠着肖云业讲给自己听的,按着肖叔叔的年纪,讲的那些江湖人士也都是中年年纪,这么年轻的,大概不会是肖叔叔口中任何一个厉害角色。 可他,着实非常厉害。 在枫红鸾没有感觉到任何气息的时候,他已经靠近甚至把夏承天打飞出去,轻功造诣更是深不可测。 而且他这个人,也给人一种神神秘秘的感觉。 肖叔叔说过,江湖人,越是神秘,越是厉害。 这个男人,他既然不肯说名字,而枫红鸾想大约还需要和他相处一阵子,他会把自己掳到山洞来治疗,大概是不会放她走,所以总该对他有个称呼。 看他身上最大的特征就是那一双邪魅的丹凤眼,枫红鸾想也不想道:“你不肯说,我就随便叫了,我就叫你凤哥。” 本来想说叫丹凤的,可是却怕被他拧了头颅,还是叫凤哥好一些,他的年岁,看着也确实比她长许多。 ——题外话—— 这男人我提到过的,前面,但是谁都不会去注意到这个角色,我很喜欢,哈哈,是不是觉得完结更加的遥遥无期了,因为又冒出一号人物。。。 哎,这个人的出现,有至关重要的作用,至于别的出现的,都不过是打酱油的而已,连怀王泓挚也是个打酱油的,泓挚死了,泓康定六年冬。 如今是泓康定五年春末秋初。 好吧我透剧了。? 447 玉石俱焚下阕省西 本来想说叫丹凤的,可是却怕被他拧了头颅,还是叫凤哥好一些,他的年岁,看着也确实比她长许多。 他一笑:“随你,你身上的筋脉全部都断裂过,这从你又强行运功,导致真气乱窜,反噬了你,所以你的筋脉又被震断了几根,我懂点医术,勉强护住了你的筋脉,你在这好好休养,最好哪里都不要去,你肩膀上是刀伤淬了剧毒,只有这山洞里的瘴气才能以毒攻毒治好你。” “瘴气?” “你难道没有闻到,一股檀木的香气。” 是,刚才在梦中迷迷糊糊就闻到了,她还以为是谁焚烧了檀木香料。 原来居然是这山洞里的气息。 瘴气,可不就是毒气,他并未中毒,久闻没事吗? 大概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他席地而坐,闭上了眼睛:“放心,我是百毒不侵的体质。” 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体质。 枫红鸾自然不知道,其实她很早很早很早以前认识的江南子,也是同样体质。 腹部有股热气蒸的她发烫,她不禁捂住了肚子,露出了几分痛苦之色。 他没有睁开眼,只是道:“自作孽,你两次自断全身筋脉,这点罪也该你受的,过几天就会好些,不过没有下一次了,下一次你再强行运功,你的筋脉再无接回去的可能,只能等着全身瘫痪。” 枫红鸾一怔,他怎么知道她两次都是自己震碎了筋脉。 似乎再一次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样,他笑:“玉石俱焚其实有下半阙,没有人告诉你,两阙和鸣,弹奏之人可以分毫不伤吗?” 下半阙。 似乎,曾经听父亲说过,狼牙国曾有个叫姓耶律的军师,阵前弹奏过玉石俱焚,难道,和她的不是同一曲,而是这个人口中的下半阙。 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 * 凤哥身边带着的人不知道去了哪里,这几天和他在山洞中,日子倒是过的宁静,只是枫红鸾心里牵挂着六儿,也怕泓炎已经办妥了手里的事情,找不到她会着急。 可是凤哥却很悠闲的样子,和她终日待在山洞里,一点都不生闷。 这个山洞外面是什么景象,枫红鸾并不清楚,但是想来凤哥每次都都放心丢下她一个人外出,每次出去又很长时间才回来,大概是他根本不怕她逃走。 这里的地势,肯定非同一般,只可惜枫红鸾倍受筋脉断裂的痛苦,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凤哥每次出去,都会很久,不过天黑之前肯定回来。 每次回来都会带一些奇怪的东西回来,有些东西枫红鸾见过,比如鸡血宝石,也比南海夜明珠,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这个山洞就像是他的藏宝窟一样,每次带回来的东西,他都会随意的往山洞里头的一个小洞穴中一丢,那样价值连城的宝贝,他似乎并不太看得上眼。 倒是有些奇怪的东西,他有时候一个人在边上一捯饬就是一天。 这日他出去回来的时候,照例除了食物之外带回来了一些东西。 其中不乏金银玉石。 枫红鸾对他的身份越发的好奇起来。 他是家财万贯的富贵人,可是不像,哪有有钱人把自己的金银财物藏到山洞里的。 就算是为了以防万一藏宝在此,他也不用每次一点一点的往这山洞里搬走。 他是个江洋大盗? 可他身上却没有半分盗贼的气息,而且除了金银珠宝外,他有时候还会带来一些很不值钱的玩意,那些东西,即便是丢在大街上也不见得有人会去捡,他却很宝贝似的,泥偶人,糖面娃娃,还有女人的发带,脸颊的簪子,等等。 更何况他都是白天出去,哪个窃贼会白天行窃,就算是武功盖世,也太过大胆了。 而且能偷窃到那些价值连城宝物的地方,肯定不是能够随意出入的,他迄今为止,早上出去时候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晚上回来的时候依然如此,身上看不出半分打斗过的痕迹。 他可真是个谜。 这个谜一样的男人,这次终于行行好顺便给她带了一些换洗的衣服。 时至夏日,山洞之中又闷热,她身上衣服还是他外袍,不知道穿了多少天,那股气味她自己都要作呕了。 几次让他顺带带一些女人的衣物回来,他都像是没听进耳朵里似的,难得这次,他记在了心上。 虽然只是两身粗布衣衫,可是有的换洗,也比臭气熏天的好。 山洞里有一条水脉,他有次拿回来一个木桶接水,每到晚上也总能接满满一桶水,有了换洗衣服,枫红鸾再也顾不上那么多,挣扎着起来随意的在崖壁上挂上了他的长袍,在长袍后就擦起身来。 她或许不知道,山洞里点了火把,菲薄的长袍后,她的身材,真的很诱人。 凤哥好整以暇的欣赏着长袍屏风后的窈窕佳人,一面自顾着喝酒吃肉。 枫红鸾从长袍后擦洗换好衣服出来时候,就好像一只凤凰披上了山鸡的衣服,虽然掩盖了身上华丽的羽毛,却掩盖不了她优雅尊贵的面孔。 发现他的目光一直玩味的落在自己身边的长袍屏风上,枫红鸾好奇的往长袍屏风那看了一眼,顿时红了脸。 里面水桶的影子,清晰可见,那她刚才擦身的样子…… 想到这,她又羞有恼。 “你就不能回避一下?” “是你没回避我,给!”一个热腾腾的包子丢了过来,枫红鸾灵巧的接住,擦了个身,人都觉得神清气爽了一点,虽然身上还有些疼,左肩伤口也才结痂,可是比起前几天的羸弱,今天真要好很多。 不想和他计较这个问题,她心里清楚的很,他对她没有邪念。 如果有,他早早的可以动手了。 孤男寡女在山洞中独处那么久,枫红鸾也由最初的不习惯,到了现在的习以为常。 她压根也没拿凤哥当个男人看,实在是他邪魅的桃花眼,太妖娆了,便是女子也比不过他三分姿色。 “很香,我身上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你什么时候送我下山,我丈夫会担心。” “放心,他很忙,分身乏术,根本还不知道你出事了。” 枫红鸾一惊:“你怎么知道。” “天下,只有我不想知道的,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吃吧,这里有酒,要不要来点?” 他的话不像是说假的,一想到泓炎还陷在棘手事件当中,枫红鸾不免有些担心。 “他好不好?” “你还真当我什么都知道啊?” 他大笑起来,“我怎么知道他好不好,不过应该不大好,犯了桃花,你说这是好还是不好?” “什么意思?” “你知道这次暗中偷袭你们皇上的人是谁吗?” 他连着都知道吗? “谁?” “哈哈哈,你的前情敌,夏家的大小姐。” “夏蓉灵!”枫红鸾几乎震惊。 不过很她就明白了为何夏承天会在泓炎走后没几天就潜伏到了她的身边。 这兄妹两人可真是里应外合啊。 一个支开泓炎,一个对付她,势要将她置于死地。 如果那天没有凤哥,她也确实已经让她们得逞了。 “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想你的男人不是那么好勾引的,不然那夏蓉灵也不至于亡命天涯。” 她知道凤哥的意思,如果夏蓉灵真的能让泓炎动心,哪怕是那么一点点,当时夏辉死的嘶吼,泓炎也会极力保住夏蓉灵平安了。 可事实上是,夏蓉灵差点害死了他们的孩子,泓炎对夏蓉灵,恨之入骨。 她担心的并不是这个,而是夏蓉灵到底用了什么厉害手段,区区一介女流,泓炎和皇上的御前侍卫联手,居然也不能拿下她。 似乎又将她心思看穿了,凤哥一面慵懒的吃着鸡腿,一面将酒壶丢枫红鸾:“想那么多也没用的,我其实也不清楚她背后有什么势力,方才的话当我没说,天下其实也有我想知道,但是却不知道的事情。” 他想知道,却又不知道的事情。 看来夏蓉灵背后的势力,非常了得。 朝廷的人不清楚,连江湖上的人也不知道。 所以说,夏蓉灵背后这股势力,是游离在黑白两道之外的第三股势力。 第三股势力。 枫红鸾不由的紧了眉心,脱口而出:“难道,是高丽国?” 凤哥一下坐直了身子,有些吃惊的看着枫红鸾,狭长的丹凤眼中,很闪过一抹精光。 果然是个聪明的女人。 虽然不一定是高丽国,但是他怎么没有想到,这个他也调查不到的势力,或许根本不在国内。 “怎么了?” 看到他神色陡变的样子,枫红鸾以为他想到了什么。 却见他又恢复了慵懒的姿势:“没什么,这是上等的好酒,不喝就还回来。” 枫红鸾身上还有伤,可不想自残,是以把酒壶丢了回去,只吃着手里的肉包子。 这段时间,她和他嫣然就是公子和丫头,每天他有酒有肉,她却只有肉包子。 不过能吃就算了,填饱肚子不饿死就行,至于吃什么,出来都是一样的东西,有什么好计较,况且,她是吃他的。 能够站起来了,她就想到洞口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这几天在山洞里,终日的闻着那股檀香味瘴气,初时候倒是挺好闻,但是任何一股气味,若是太过浓烈,闻的久了就会鼻字难受,脑袋晕沉。 吃完,她往洞口走去:“我看看月色去。” 他也不怕她走掉,自顾自享用美食:“小心点,别摔死。” 没理会他,她也没去多想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直到站在洞口的那顺,她才嘴角抽搐,算是会意了他的意思。 这个山洞,完全是悬空在了一座陡峭的石壁正中,左右上下都无路可走。 难怪他让她别摔死,若是一脚凌空,她就真会堕入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扶着洞壁,她寻思着他每天都是怎么来回的,即便他武功盖世,可是这附近的石壁却十分的光滑,根本没有可以落脚攀手的地方,他是怎么做到来去自如的。 在外头站了会儿,她满腹疑惑,折身返了回去。 洞内的空气,果然不如外头的新鲜。 “你是怎么来去的?” “壁虎漫步。” 他看着她,从衣服里丢出来一本书:“你喜欢,也可以学。” 壁虎漫步,什么东西,听所未听,闻所未闻,但是她却见过壁虎,也知道壁虎可以在光洁笔直的大理石上攀爬。 这难道是一门功夫。 她顿觉得神奇,稳稳接住那本书。 兴致盎然的打开,她以为会看到什么盖世轻功,没想到里面只是一套基本剑法的绘图。 左手边,传来了他不阴不阳的笑声:“呵呵,呵呵呵,这你也信。” 照理说,已经习惯了他的耍弄了, 但是这个人真的很欠揍。 一次,两次,三次,他觉得很好玩吗? 枫红鸾决定不再和他说话,他这个人,十句话里头,能有几句真,大约夏蓉灵的那事,也不见得是真的。 见她面露愠色,他也不以为意,躺在石壁上喝酒,喝着喝着,又从衣袖里掏出了一本东西丢给枫红鸾:“这本才是。” 枫红鸾知道不该再相信他的,可是却又想给他最后一个机会。 事实上是因为她心里对那能偶自由上下陡峭光洁石壁的武功甚感兴趣,以为这次她都生气了,他应该不会再耍弄她。 再度接住,打开一看她一扬手,就要把写满了宫商角徵羽的乐本丢入火中焚了。 他真觉得好玩是吗? “烧吧,玉石俱焚的下阕,天下只此一本,你要是真烧了,我也没意见。” 千钧一发的那一刻,她都已经松了手,他忽然不冷不热的说了这一句。 玉石俱焚下阕。 枫红鸾心急火燎的拨了火堆,索性那乐本刚着了火堆,才被火星字溅破了几处封面,里头完好无损。 他从石壁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枫红鸾,哈哈大笑起来,笑的枫红鸾又以为被他耍了。 却听他道:“你可真是心急,我还没说完呢,我说这本才是……你想要的。” 枫红鸾可不愿意听他那许多废话,迫不及待的打开。 她手里有上阕,如果这本真是下阕,应该能和上阕应和成曲。 她哼唱了一遍这个下阕,再回想起上阕,两首曲子根本不能共同弹奏,只会宛若魔音,混乱一片。 她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又被耍了,玉石俱焚这种杀伤力那么强大的乐谱,他怎么可能这样轻易就得到了,前几天他才刚和她提起有下阕,也说了不知道下阕现在在和人手中,今天就拿到了手。 琴,对,他每天拿回来的那些宝贝里有一面琴。 疾步走到那个小洞壁边上,她往里扒拉他的琴。 里头东西还很少,有些都已经沾满了土,看来是他早前就存下的。 里面任何一样东西,拿去卖都是价值连城的,若是论财富,这里面东西,足以让他成为泓朝首富。 珍珠玛瑙珐琅翡翠,玉石瓷器珠宝画作,应有尽有。 可怜那些画,因为他的不知珍惜已经受潮,纸质绵绵,大概里头也早就糊成了一团了。 若是泓炎,肯定会珍之爱之怜惜之。 人,果然是不能同日而语,这个凤哥,对这些东西都仅仅只有收藏的癖好,一点也不见得感兴趣的样子。 惋惜那些画,可她更像验证一下下阕是否为真。 如果按着他父亲曾经说起过的,狼牙国的军师姓耶律的曾在阵前弹奏过玉石俱焚并且确实大伤了泓朝将士,这下阕必定也有上阕的功效。 她亟不可待的想一试,甚至都忘记了自己身上的筋脉才放复原的事情。 “你想死我不拦着你。”石壁上的男人,不冷不热的开了口。 恰是时候的提醒了枫红鸾,如果曲子是真的,她是在自寻死路。 枫红鸾一怔,抱着琴站在了原地,兴奋的心,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 却见风格飞身而下,进了石洞一通乱翻,找了另一架蒙尘的琴出来,席地而坐将琴放膝盖上,对枫红鸾摊开手:“我说过,上下齐奏,弹奏之人就不会受到半分伤害,只有听的人才会忍受双重痛苦,把琴谱拿过来,你弹你的上阕,我弹这个,你不是想试试是不是真的吗。” 枫红鸾几乎没有犹豫,把琴谱送到了他的手中。 她忽然第一次那么信任他,因为她知道,他费力的把她的筋脉接上,耗损了大量内力和功夫,大约不至于再耍弄她,骗她弹奏上阕,自断筋脉。 抱了琴,和他对面而坐。 隔着火堆,他凤眸慵懒一挑,道:“开始吧。” 一个音出去的时候,枫红鸾就觉得肺部刺痛了一下,玉石俱焚,果然在她内力耗损成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接着她的内力伤害她自己。 只是当对面的琴音响起的一瞬,她再往下弹,却半分没有感觉到异样。 她脸上,写满了惊喜,也写满了惊奇。 凤哥,果然没有骗她。 虽然山洞里魔音异样响起两个完全不应和甚至互相干扰的琴音,可是仔细听却不难发现,弹奏的人,自己的音是主音,对方的音只是辅音,整首曲子杂乱中透着一股恢弘的其实,就好像千军万马厮杀而出,铁蹄声和嘶叫声响彻云际一样。 全曲子弹完,她没有像以前任何一次那样内力大创,身上无半分异样。 她满目惊喜,他自顾自起了身,将琴和琴谱都留在地上:“我要睡了,明天你还要我带什么?” 枫红鸾早顾不上他说什么了,只想说一句。 “谢谢你!” “我收下了。” 他忽然上前,从她发髻上摘了一枚发簪下来。 她怔了会儿,只听他懒懒道:“我这个人比较实际,谢谢不能当饭吃,不能当衣服穿,你的发簪好歹能换我明天的烤鸡,睡觉了,如果不是死人的事情,不要吵我。” 其实很想问这本书是哪里来的,可是他没有给她这个机会,终身一跃,上了他的石壁,背了身过去。 看着他的背影,枫红鸾嘴角扬起了一抹感激的笑意。 凤哥,虽然很怪,不知道是正是邪,而且总爱恶作剧她,但是这个人,其实真的,挺可爱。 如果可以,枫红鸾还是很想和他成为朋友的。 握着手中的玉石俱焚,她莞尔一笑,对着石壁上道了一句晚安,转身回到自己的“床铺”,躺下,却睡不着。 如果有了下阕在手,练就一琴两弹的功夫,她即便是武功不强,轻功也一般,以后自己一个人外出,也不用忌惮遇上什么江湖高手了。 泓炎有什么需要,她也不用害怕自己会成为泓炎的负累和牵绊。 面朝山洞外躺着,有风夹着檀香送入鼻翼,她也不知道泓炎如何了,甚是想念起来。 希望,能够早点出去。 就是不知道凤哥的怪脾气,什么时候才肯带她离开这个左右无路的山洞? 448 泓炎,我爱你市新 75P174P94P 在山洞里的第五天,凤哥回来的时候,丢了一身衣服给她,懒懒道:“换上,走了。” 枫红鸾又惊又喜,终于他要带她离开了吗? 赶紧的躲到自制的屏风架子后面换好衣服,凤哥的目光还算不差,挑选的是一身浅紫色的留仙裙,看着面料和上面的绣花样子,显然这裙子不是寻常人家的小姐穿得起的,怕是京城中的锦衣坊也不一定有这样的好货。 收拾妥当,她兴奋的从屏风后出来,山洞里,去哪里还有凤哥的影子。 “人呢?” 她好奇的自问一句,再仔细巡视了一圈,山洞里,依旧不见凤歌身影,他不见了。 枫红鸾心头有一阵发恼,又耍她。 她还满心欢喜以为可以离开这个地方,原来只不过是又着了凤哥的道。 因为对泓炎的担心,所以这次的玩笑,真的惹恼了她。 席地坐在地上,她沉着一张脸,晚上凤哥回来,她就直接告诉她,让她走,不然,她就从山洞跳下去。 只是那个晚上,她没有等到凤哥。 及至夜深,凤哥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按时回来。 她的心里,不免对凤哥又起了几分担心。 这半月,凤哥日日出去,可是每天天色擦黑后,他总会回来的,为何今日已经是午夜时分了,却依旧不见凤哥身影。 莫不是他出了什么事? 不然不至于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挨饿。 晚膳没用,加上白天生了一日的气,这会儿她只觉得腹中饥饿,只能勉强喝点山水充饥。 就这样等到睡着过去,翌日外头的阳光照入山洞的时候,凤哥还没回来。 她心中不安,往山洞口走去。 一到洞口,她才惊讶的发现洞口垂挂着一条麻绳,而麻绳下面悬挂这一个巨大的竹篮。 竹篮中,有一封石头压着的书信。 她蹲下身趴在石洞边缘,捞起了竹篮里的书信。 是凤哥留的,寥寥数语,却让枫红鸾震惊到嘴唇颤抖。 “泓炎将死,去见最后一面。” 整个人傻在了原地,眼泪不受控制断线一般的落下,看着那个吊篮,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跳了上去,以为篮子会网上去,没想到篮子开始急速往下坠落,她含着泪惊惶的握住了篮子边缘的手环,随着篮子急速的下落,篮子下的村庄开始越来越近。 落到离地面只有咫尺之遥,篮子赫然停住,突然的停止,晃的枫红鸾差点没站稳。 篮子,就这样落在了一颗大树上方三尺处,枫红鸾握着手里的信,除了泓炎,她此刻心里已经再装不下被的。 飞身而下,踩过树顶,她的身子略显踉跄的落在地面上,前面不远处是个村庄,而她此刻在一片树林之中。 她运功往村庄飞奔而去,一匹枣红小马,在她靠近村庄的时候,从正北方向朝她奔来。 马上装着马鞍,枫红鸾顾不上那许多,在枣红小马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一下飞身而上,勒住了马缰,往村庄奔去。 “诶,诶,谁啊,偷马的女贼,你别跑,你别跑!” 身后,有个声音气急败坏的追着她,她也不予理会,只知道策马飞奔。 从村民口中得知这里离丹霞镇只要一路往下走就可以,她不知道泓炎在哪里,但是他说过,让她在丹霞镇等他,他不会食言的,他一定会来的。 “驾!”眼泪在烟尘滚滚中,断线珍珠一般的落下。 泓炎将死,去见最后一面。 泓炎将死…… 不可能,怎么可能,他不会死的,不会。 发了疯一样的赶路,终于在半盏茶后抵达了丹霞镇,直奔之前投宿的客栈,一进去,她迎面撞了一个人,抬眼看那人有几分眼熟,可是她现在心里除了泓炎,谁也装不下。 匆匆往自己以前住过的屋子走,泓炎会来的,泓炎会来的。 走了两步,方才撞到的那个男子开口恭顺的喊了一句:“娘娘!” 枫红鸾转身,那个人惊喜的跑上来,顾不得这里不是京城,跪下就对枫红鸾作揖:“娘娘,微臣锦衣卫副都统上官云,参见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上官云,锦衣卫副都统,原本是他父亲的麾下,难怪那么眼熟。 “晋王呢?” 枫红鸾脸上尚挂着泪珠,样子有些狼狈,可是眼底的痛楚却让人跟着心里莫名的难过起来。 “王爷……” 因为这份莫名的难过,上官云说话也放慢了速度。 这一放慢,枫红鸾似明白了什么,两挂泪水决堤落下。 不可能的。 身子一软,她脑中一片混乱,和泓炎相识相知相爱的所有片段排山倒海的侵袭了她所有的思绪。 他的笑,他的温柔,他的霸道…… 那些她早已经习以为常了的,深入骨髓了一切。 难道上天就这样残忍都要剥夺了吗? 恍惚间,听见他的声音,焦急的一声声含着她的名字。 她睁开眼睛,眼前的泓炎,满目焦虑,身形模糊,枫红鸾眼泪落下来,伸手去小心翼翼的去抚摸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她甚至不敢眨眼,深怕眼前的幻觉会消失。 就算是这样再看看他,也好。 “红鸾,红鸾!”泓炎似乎慌了,俊美的容颜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紧张,伸手握住了枫红鸾的柔荑,“你怎么了?上官云,怎么回事?大夫怎么还不来?” 他手心的温暖,还有他冷傲的语气,他焦急的表情,他口称上官云…… 枫红鸾猛然惊醒过来:“泓炎!” “红鸾,红鸾你没事吗?”她之前混混沌沌的样子当真是吓坏了泓炎了。 上官云把她送进来的时候,泓炎看着那个说着梦话,睁着眼睛痴痴傻傻的她,简直要疯了。 这个怀抱,熟悉又温暖,不像是在梦中。 屋子里,除了泓炎外,还有好几个人,这应该不是梦中。 她忽然幼稚的死死掐了自己大腿一下。 “啊!” 会痛,很痛。 “怎么了,红鸾。”泓炎紧张的问道,生怕她有什么不测。 大夫这时候也来了,泓炎急声命令道:“赶紧过来给她看看。” 一切,忽然都变得那么幸福美好,只因为他好端端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凤哥,这次真的太过分了。 居然拿她最在意的事情和她开玩笑。 对凤哥,不免咬牙切齿起来,若是下次见到,她定然不会放过凤哥。 有些玩笑可以开,有些也要考虑考虑轻重。 她偷马,她像个疯子一样边哭边跑,她因为刺激过度晕倒,很好玩吗,凤哥? “夫,夫人,请你的伸出右手。” 许是太凤哥的气,以至于她现在的表情有些咬牙切齿,让大夫不敢靠近。 她忙收敛了脸色,怕泓炎知道自己筋脉又断过的事情,她不敢让大夫诊脉,只是道:“下去,我没事,泓炎。” 兀自下床,过度惊吓的后遗症,让她的双腿有些发软,步子不是很稳。 泓炎忙上前抱住她,疼惜的看着她:“让大夫看看,乖。” “我没事!” 她安慰一笑。 “泓炎,我想和你独处会儿。” 说着,她目光看了一圈四周,泓炎会意:“都下去,门口候着。” 一干人等忙告退下去。 屋子里只剩下两人的时候,枫红鸾终于忍不住喜极而泣,他没事,他完好无缺的站在她的面前,他兑现诺言好好的回来了,太好了。 泓炎不知道枫红鸾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从接到六儿飞鸽传书,知道枫红鸾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掳走后他就动用了一些暗中势力,迅速的制压夏蓉灵带领的那股刺杀势力,命人将皇上护送回京,而他也在安顿好皇上后,来不及对夏蓉灵等斩草除根就急急赶回来了。 昨天晚上他才回到丹霞镇的,连夜他调度了京城锦衣卫支队,已经对枫红鸾展开了大半天的搜索,没想到她尽然自己回来了。 可是,她为什么会那样失魂落魄的晕倒在门口,这会儿为什么又抱着他哭成这样。 是不是这段时间,她受了什么委屈。 难道那个白衣人…… 泓炎忽然不敢多想了,只是心疼的抱着枫红鸾,无论她身上发生过什么,他永远都爱她,挚爱,唯一。 抱着他明显瘦削了不少的腰肢,躺在他温暖的胸膛,这是史无前例的幸福感,一种失而复得的幸福感。 原来,失去泓炎,尽是那样万箭穿心的痛楚。 她更紧的抱住了他,声音哽咽:“我爱你,泓炎,以后无论去哪里,都带着我,不要再分开了好不好?” 对于夏承天偷袭的时间,泓炎也从六儿口中得知了。 这是他的失误,他一心以为那个组织的对象只是皇上,没想到是夏家的人。 他对枫红鸾,满心愧疚:“嗯,以后无论我去哪里,都带着你,我们再也不分开。” 枫红鸾紧紧的抱着他,像是要将自己揉入他的骨血中,直到感觉到左边肩膀好不容易结痂愈合的伤口传来一阵撕裂的痛楚,她才稍稍退开了他的怀抱,捂住了肩头。 有血将淡紫色的衣衫染成了暗红色。 泓炎一惊:“是不是伤口又裂开了。” 枫红鸾却笑着摇摇头:“没事的,已经结痂了,大概是刚才太激动,扯开了一点,已经不疼了,真的没事的。” 她明显是在说谎,泓炎眉心一紧,将她抱到床上,解开她的衣袋,拉下她左边肩头的衣服。 那个伤口,几乎让泓炎想要将夏家所有的人挫骨扬灰。 虽然伤口开始结痂,但是却显见刺的极深,六儿在信中也说了这件事,还说了那把匕首上面有毒。 他因为这个发了狂,收到飞鸽传书的那天就出动了自己不为人知的暗卫队,迅速的解决了夏蓉灵带领的那支暗杀部队的大部分人,若不是其他余孽一路的阻拦,他早已经到了丹霞镇。 如今看到伤口,他心疼之余还要有些庆幸,匕首上毒,似乎并没有伤到枫红鸾。 伤口结痂的颜色非常正常。 “别看了,就是渗了点血而已,我没事的。”她说着坐起身来,拉好了衣服,生怕他心疼。 “红鸾,对不起。” “傻瓜,是我和六儿没有防备,在看到夏承天眼熟的那刻,我们就应该有所提防,要是没有凤哥,大概我和六儿也见不到你了。” “凤哥?”泓炎重复一句,忽然想到六儿说的白衣人,“是那天掳走你的那个人?” 其实也算不上掳走,如果没有凤哥,没有山洞里的瘴气,恐怕她早就死了。 “凤哥是个好人。”枫红鸾不想把自己生死悬于一线的样子说给泓炎听,只怕他太过担心。 泓炎听枫红鸾这么说,心也安了下来。 “这些江湖中人,也不乏侠义心肠的,我泓炎欠他两条命,一条是你的,一条是六儿的,如果下次遇见,他让我做任何事,我也是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想到凤哥,枫红鸾免不了又牙痒痒起来,山洞那几天,真是没少被凤哥欺负。 不过她嘴上一笑:“他人不错,还送了我一个大礼物,昨天下午他就让我走了,但是我不知道是你回来了。结果早上看到他留下的书信,书信上……” “怎么了?” 想到那一茬,真想捏死凤哥。 “说你死了,让我来见你最后一面,那个混蛋我都为此偷了一匹马,那马的主人追了我很久,我长那么大,明抢别人的东西,还是第一次,下次见到他,你也用不了和他客气。” 泓炎一听,对这个凤哥倒是有些起了兴趣。 枫红鸾的命是凤哥救的,按理说江湖中人是不和朝廷人有所瓜葛的,可是这个凤哥明显的是知道枫红鸾的身份还出手相助的。 而且看枫红鸾对凤哥又是感激又是咬牙切齿的样子,这人必定不是个寻常人物。 他之前还以为枫红鸾哭成那样是被人欺负了,这会儿明白了,心里暖暖的,伸手抱住了枫红鸾娇小的身子。 “傻瓜,我怎么舍得丢下你和孩子。” “所以说你下次见到他不用和他客气,这些天我们一直住在一个山洞,他没少耍我,但是每天都有很乖的报告你的消息给我听。” 泓炎忽然有些吃味起来,这些天,枫红鸾都和一个男子单独相处。 不过很他就释然,因为在枫红鸾的眼睛里,他只看得到他一个人。 而且那个凤哥大约也并非因为贪图枫红鸾的美色才掳走枫红鸾,不然以枫红鸾刚烈的性子,凤哥企图染指,枫红鸾早就和他来个玉石俱焚了。 对凤哥,越发的好奇。 江湖上,并没有凤哥这一号人物啊。 而且这个人物,还能知道他的消息。 “他都说了我什么?” “你遇上夏蓉灵了是吗?他说夏蓉灵身后有一股势力,让你难以对付,所以可能会晚点回来。” 泓炎一怔,看来凤哥不但知道,还知道的很清楚。 “嗯,因为急着回来找你,所以还是让夏蓉灵跑了。” “只要你没事就好,凤哥和我分析了一下,刺杀皇上的这股势力,可能并不是我们的泓朝的。” 泓炎点点头,并不隐瞒枫红鸾:“我已经查到,这个天狼国脱不了干系,这个凤哥,就叫凤哥?” 枫红鸾轻笑了一句:“哪里,就我这样叫他而已,我问了他名字,他不肯说,我见他长了一双丹凤眼,本想叫他丹凤,可是这样女孩子气的名字,我怕他失手就杀了我,就叫了一声凤哥,他年纪看着同你相仿,阴阳怪气一个人。” “丹凤眼,和我年纪相仿,阴阳怪气,可还有什么特征?”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枫红鸾见他对凤哥似乎很感兴趣似的,想来泓炎比她知道更多江湖人,或许会通过她的一番描述猜到对反哥是谁。 于是把凤哥的外貌特征合盘托出。 除此之外,她还把凤哥的怪事儿也说了不少。 泓炎听完,若有所思:“那个山洞里,藏了很多宝贝?” “嗯,有一颗鸡血石,比太后赏赐给你的那颗还要大。这身衣服也是他弄来的,上面的刺绣,就是锦衣坊的绣娘也做不出。” 泓炎闻言,轻笑了一句。 枫红鸾急忙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他是谁?” 泓炎只是笑而不答。 枫红鸾嗔怒起来:“你不说,我生气了。” 泓炎搂着她的肩膀,讨好道:“说,说,我要是猜的没错,那个人应该是……” “叩叩叩!” 最是紧张的时候,这敲门声真是来的太多不识趣。 门外,是上官云的声音:“爷,楼下有个人在闹事,说要找一个偷马贼。掌柜的看了后院的枣红小马后,指了我们房间给他,属下派人将他拿住,爷,你看如何发落。” 闻言,枫红鸾脸通红一片。 明抢这种事,她有生来还是头一遭,人家追上门来了,这事儿,可真够丢脸的。 “不管,丢出去,给些银子。” 泓炎吩咐道。 枫红鸾脸更红了,抢了人家的东西,还和霸王一样,好像,真的很不厚道。 门口的上官云应了一声“是”。 只是紧接着的,却是一声轰然倒地的声音。 泓炎猛然从床上站起来:“哪位高手,若有得罪,有话好说,何必要取人性命。” 他感觉不到了上官云的气息,显然上官云已经死了。 房门外的身影顿了一下,随后,门被缓缓推开,步入一只黑色黄藤蔓花纹鞋子。 顺着鞋子往上望去,泓炎和枫红鸾几乎是不约而同惊道:“江南子?75P174P94P 449 太后薨1莹品 在山洞里的第五天,凤哥回来的时候,丢了一身衣服给她,懒懒道:“换上,走了。” 枫红鸾又惊又喜,终于他要带她离开了吗? 赶紧的躲到自制的屏风架子后面换好衣服,凤哥的目光还算不差,挑选的是一身浅紫色的留仙裙,看着面料和上面的绣花样子,显然这裙子不是寻常人家的小姐穿得起的,怕是京城中的锦衣坊也不一定有这样的好货。 收拾妥当,她兴奋的从屏风后出来,山洞里,去哪里还有凤哥的影子。 “人呢?” 她好奇的自问一句,再仔细巡视了一圈,山洞里,依旧不见凤歌身影,他不见了。 枫红鸾心头有一阵发恼,又耍她。 她还满心欢喜以为可以离开这个地方,原来只不过是又着了凤哥的道。 因为对泓炎的担心,所以这次的玩笑,真的惹恼了她。 席地坐在地上,她沉着一张脸,晚上凤哥回来,她就直接告诉她,让她走,不然,她就从山洞跳下去。 只是那个晚上,她没有等到凤哥。 及至夜深,凤哥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按时回来。 她的心里,不免对凤哥又起了几分担心。 这半月,凤哥日日出去,可是每天天色擦黑后,他总会回来的,为何今日已经是午夜时分了,却依旧不见凤哥身影。 莫不是他出了什么事? 不然不至于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挨饿。 晚膳没用,加上白天生了一日的气,这会儿她只觉得腹中饥饿,只能勉强喝点山水充饥。 就这样等到睡着过去,翌日外头的阳光照入山洞的时候,凤哥还没回来。 她心中不安,往山洞口走去。 一到洞口,她才惊讶的发现洞口垂挂着一条麻绳,而麻绳下面悬挂这一个巨大的竹篮。 竹篮中,有一封石头压着的书信。 她蹲下身趴在石洞边缘,捞起了竹篮里的书信。 是凤哥留的,寥寥数语,却让枫红鸾震惊到嘴唇颤抖。 “泓炎将死,去见最后一面。” 整个人傻在了原地,眼泪不受控制断线一般的落下,看着那个吊篮,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跳了上去,以为篮子会网上去,没想到篮子开始急速往下坠落,她含着泪惊惶的握住了篮子边缘的手环,随着篮子急速的下落,篮子下的村庄开始越来越近。 落到离地面只有咫尺之遥,篮子赫然停住,突然的停止,晃的枫红鸾差点没站稳。 篮子,就这样落在了一颗大树上方三尺处,枫红鸾握着手里的信,除了泓炎,她此刻心里已经再装不下被的。 飞身而下,踩过树顶,她的身子略显踉跄的落在地面上,前面不远处是个村庄,而她此刻在一片树林之中。 她运功往村庄飞奔而去,一匹枣红小马,在她靠近村庄的时候,从正北方向朝她奔来。 马上装着马鞍,枫红鸾顾不上那许多,在枣红小马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一下飞身而上,勒住了马缰,往村庄奔去。 “诶,诶,谁啊,偷马的女贼,你别跑,你别跑!” 身后,有个声音气急败坏的追着她,她也不予理会,只知道策马飞奔。 从村民口中得知这里离丹霞镇只要一路往下走就可以,她不知道泓炎在哪里,但是他说过,让她在丹霞镇等他,他不会食言的,他一定会来的。 “驾!”眼泪在烟尘滚滚中,断线珍珠一般的落下。 泓炎将死,去见最后一面。 泓炎将死…… 不可能,怎么可能,他不会死的,不会。 发了疯一样的赶路,终于在半盏茶后抵达了丹霞镇,直奔之前投宿的客栈,一进去,她迎面撞了一个人,抬眼看那人有几分眼熟,可是她现在心里除了泓炎,谁也装不下。 匆匆往自己以前住过的屋子走,泓炎会来的,泓炎会来的。 走了两步,方才撞到的那个男子开口恭顺的喊了一句:“娘娘!” 枫红鸾转身,那个人惊喜的跑上来,顾不得这里不是京城,跪下就对枫红鸾作揖:“娘娘,微臣锦衣卫副都统上官云,参见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上官云,锦衣卫副都统,原本是他父亲的麾下,难怪那么眼熟。 “晋王呢?” 枫红鸾脸上尚挂着泪珠,样子有些狼狈,可是眼底的痛楚却让人跟着心里莫名的难过起来。 “王爷……” 因为这份莫名的难过,上官云说话也放慢了速度。 这一放慢,枫红鸾似明白了什么,两挂泪水决堤落下。 不可能的。 身子一软,她脑中一片混乱,和泓炎相识相知相爱的所有片段排山倒海的侵袭了她所有的思绪。 他的笑,他的温柔,他的霸道…… 那些她早已经习以为常了的,深入骨髓了一切。 难道上天就这样残忍都要剥夺了吗? 恍惚间,听见他的声音,焦急的一声声含着她的名字。 她睁开眼睛,眼前的泓炎,满目焦虑,身形模糊,枫红鸾眼泪落下来,伸手去小心翼翼的去抚摸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她甚至不敢眨眼,深怕眼前的幻觉会消失。 就算是这样再看看他,也好。 “红鸾,红鸾!”泓炎似乎慌了,俊美的容颜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紧张,伸手握住了枫红鸾的柔荑,“你怎么了?上官云,怎么回事?大夫怎么还不来?” 他手心的温暖,还有他冷傲的语气,他焦急的表情,他口称上官云…… 枫红鸾猛然惊醒过来:“泓炎!” “红鸾,红鸾你没事吗?”她之前混混沌沌的样子当真是吓坏了泓炎了。 上官云把她送进来的时候,泓炎看着那个说着梦话,睁着眼睛痴痴傻傻的她,简直要疯了。 这个怀抱,熟悉又温暖,不像是在梦中。 屋子里,除了泓炎外,还有好几个人,这应该不是梦中。 她忽然幼稚的死死掐了自己大腿一下。 “啊!” 会痛,很痛。 “怎么了,红鸾。”泓炎紧张的问道,生怕她有什么不测。 大夫这时候也来了,泓炎急声命令道:“赶紧过来给她看看。” 一切,忽然都变得那么幸福美好,只因为他好端端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凤哥,这次真的太过分了。 居然拿她最在意的事情和她开玩笑。 对凤哥,不免咬牙切齿起来,若是下次见到,她定然不会放过凤哥。 有些玩笑可以开,有些也要考虑考虑轻重。 她偷马,她像个疯子一样边哭边跑,她因为刺激过度晕倒,很好玩吗,凤哥? “夫,夫人,请你的伸出右手。” 许是太凤哥的气,以至于她现在的表情有些咬牙切齿,让大夫不敢靠近。 她忙收敛了脸色,怕泓炎知道自己筋脉又断过的事情,她不敢让大夫诊脉,只是道:“下去,我没事,泓炎。” 兀自下床,过度惊吓的后遗症,让她的双腿有些发软,步子不是很稳。 泓炎忙上前抱住她,疼惜的看着她:“让大夫看看,乖。” “我没事!” 她安慰一笑。 “泓炎,我想和你独处会儿。” 说着,她目光看了一圈四周,泓炎会意:“都下去,门口候着。” 一干人等忙告退下去。 屋子里只剩下两人的时候,枫红鸾终于忍不住喜极而泣,他没事,他完好无缺的站在她的面前,他兑现诺言好好的回来了,太好了。 泓炎不知道枫红鸾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从接到六儿飞鸽传书,知道枫红鸾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掳走后他就动用了一些暗中势力,迅速的制压夏蓉灵带领的那股刺杀势力,命人将皇上护送回京,而他也在安顿好皇上后,来不及对夏蓉灵等斩草除根就急急赶回来了。 昨天晚上他才回到丹霞镇的,连夜他调度了京城锦衣卫支队,已经对枫红鸾展开了大半天的搜索,没想到她尽然自己回来了。 可是,她为什么会那样失魂落魄的晕倒在门口,这会儿为什么又抱着他哭成这样。 是不是这段时间,她受了什么委屈。 难道那个白衣人…… 泓炎忽然不敢多想了,只是心疼的抱着枫红鸾,无论她身上发生过什么,他永远都爱她,挚爱,唯一。 抱着他明显瘦削了不少的腰肢,躺在他温暖的胸膛,这是史无前例的幸福感,一种失而复得的幸福感。 原来,失去泓炎,尽是那样万箭穿心的痛楚。 她更紧的抱住了他,声音哽咽:“我爱你,泓炎,以后无论去哪里,都带着我,不要再分开了好不好?” 对于夏承天偷袭的时间,泓炎也从六儿口中得知了。 这是他的失误,他一心以为那个组织的对象只是皇上,没想到是夏家的人。 他对枫红鸾,满心愧疚:“嗯,以后无论我去哪里,都带着你,我们再也不分开。” 枫红鸾紧紧的抱着他,像是要将自己揉入他的骨血中,直到感觉到左边肩膀好不容易结痂愈合的伤口传来一阵撕裂的痛楚,她才稍稍退开了他的怀抱,捂住了肩头。 有血将淡紫色的衣衫染成了暗红色。 泓炎一惊:“是不是伤口又裂开了。” 枫红鸾却笑着摇摇头:“没事的,已经结痂了,大概是刚才太激动,扯开了一点,已经不疼了,真的没事的。” 她明显是在说谎,泓炎眉心一紧,将她抱到床上,解开她的衣袋,拉下她左边肩头的衣服。 那个伤口,几乎让泓炎想要将夏家所有的人挫骨扬灰。 虽然伤口开始结痂,但是却显见刺的极深,六儿在信中也说了这件事,还说了那把匕首上面有毒。 他因为这个发了狂,收到飞鸽传书的那天就出动了自己不为人知的暗卫队,迅速的解决了夏蓉灵带领的那支暗杀部队的大部分人,若不是其他余孽一路的阻拦,他早已经到了丹霞镇。 如今看到伤口,他心疼之余还要有些庆幸,匕首上毒,似乎并没有伤到枫红鸾。 伤口结痂的颜色非常正常。 “别看了,就是渗了点血而已,我没事的。”她说着坐起身来,拉好了衣服,生怕他心疼。 “红鸾,对不起。” “傻瓜,是我和六儿没有防备,在看到夏承天眼熟的那刻,我们就应该有所提防,要是没有凤哥,大概我和六儿也见不到你了。” “凤哥?”泓炎重复一句,忽然想到六儿说的白衣人,“是那天掳走你的那个人?” 其实也算不上掳走,如果没有凤哥,没有山洞里的瘴气,恐怕她早就死了。 “凤哥是个好人。”枫红鸾不想把自己生死悬于一线的样子说给泓炎听,只怕他太过担心。 泓炎听枫红鸾这么说,心也安了下来。 “这些江湖中人,也不乏侠义心肠的,我泓炎欠他两条命,一条是你的,一条是六儿的,如果下次遇见,他让我做任何事,我也是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想到凤哥,枫红鸾免不了又牙痒痒起来,山洞那几天,真是没少被凤哥欺负。 不过她嘴上一笑:“他人不错,还送了我一个大礼物,昨天下午他就让我走了,但是我不知道是你回来了。结果早上看到他留下的书信,书信上……” “怎么了?” 想到那一茬,真想捏死凤哥。 “说你死了,让我来见你最后一面,那个混蛋我都为此偷了一匹马,那马的主人追了我很久,我长那么大,明抢别人的东西,还是第一次,下次见到他,你也用不了和他客气。” 泓炎一听,对这个凤哥倒是有些起了兴趣。 枫红鸾的命是凤哥救的,按理说江湖中人是不和朝廷人有所瓜葛的,可是这个凤哥明显的是知道枫红鸾的身份还出手相助的。 而且看枫红鸾对凤哥又是感激又是咬牙切齿的样子,这人必定不是个寻常人物。 他之前还以为枫红鸾哭成那样是被人欺负了,这会儿明白了,心里暖暖的,伸手抱住了枫红鸾娇小的身子。 “傻瓜,我怎么舍得丢下你和孩子。” “所以说你下次见到他不用和他客气,这些天我们一直住在一个山洞,他没少耍我,但是每天都有很乖的报告你的消息给我听。” 泓炎忽然有些吃味起来,这些天,枫红鸾都和一个男子单独相处。 不过很他就释然,因为在枫红鸾的眼睛里,他只看得到他一个人。 而且那个凤哥大约也并非因为贪图枫红鸾的美色才掳走枫红鸾,不然以枫红鸾刚烈的性子,凤哥企图染指,枫红鸾早就和他来个玉石俱焚了。 对凤哥,越发的好奇。 江湖上,并没有凤哥这一号人物啊。 而且这个人物,还能知道他的消息。 “他都说了我什么?” “你遇上夏蓉灵了是吗?他说夏蓉灵身后有一股势力,让你难以对付,所以可能会晚点回来。” 泓炎一怔,看来凤哥不但知道,还知道的很清楚。 “嗯,因为急着回来找你,所以还是让夏蓉灵跑了。” “只要你没事就好,凤哥和我分析了一下,刺杀皇上的这股势力,可能并不是我们的泓朝的。” 泓炎点点头,并不隐瞒枫红鸾:“我已经查到,这个天狼国脱不了干系,这个凤哥,就叫凤哥?” 枫红鸾轻笑了一句:“哪里,就我这样叫他而已,我问了他名字,他不肯说,我见他长了一双丹凤眼,本想叫他丹凤,可是这样女孩子气的名字,我怕他失手就杀了我,就叫了一声凤哥,他年纪看着同你相仿,阴阳怪气一个人。” “丹凤眼,和我年纪相仿,阴阳怪气,可还有什么特征?”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枫红鸾见他对凤哥似乎很感兴趣似的,想来泓炎比她知道更多江湖人,或许会通过她的一番描述猜到对反哥是谁。 于是把凤哥的外貌特征合盘托出。 除此之外,她还把凤哥的怪事儿也说了不少。 泓炎听完,若有所思:“那个山洞里,藏了很多宝贝?” “嗯,有一颗鸡血石,比太后赏赐给你的那颗还要大。这身衣服也是他弄来的,上面的刺绣,就是锦衣坊的绣娘也做不出。” 泓炎闻言,轻笑了一句。 枫红鸾急忙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他是谁?” 泓炎只是笑而不答。 枫红鸾嗔怒起来:“你不说,我生气了。” 泓炎搂着她的肩膀,讨好道:“说,说,我要是猜的没错,那个人应该是……” “叩叩叩!” 最是紧张的时候,这敲门声真是来的太多不识趣。 门外,是上官云的声音:“爷,楼下有个人在闹事,说要找一个偷马贼。掌柜的看了后院的枣红小马后,指了我们房间给他,属下派人将他拿住,爷,你看如何发落。” 闻言,枫红鸾脸通红一片。 明抢这种事,她有生来还是头一遭,人家追上门来了,这事儿,可真够丢脸的。 “不管,丢出去,给些银子。” 泓炎吩咐道。 枫红鸾脸更红了,抢了人家的东西,还和霸王一样,好像,真的很不厚道。 门口的上官云应了一声“是”。 只是紧接着的,却是一声轰然倒地的声音。 泓炎猛然从床上站起来:“哪位高手,若有得罪,有话好说,何必要取人性命。” 他感觉不到了上官云的气息,显然上官云已经死了。 房门外的身影顿了一下,随后,门被缓缓推开,步入一只黑色黄藤蔓花纹鞋子。 顺着鞋子往上望去,泓炎和枫红鸾几乎是不约而同惊道:“江南子? 450 太后薨2谅火 马车上,枫红鸾看着一脸担心和疲倦的泓炎,真怕他撑不住。 “你好歹睡会儿,一时半会到不了京城的,太后是大福之人,凤体必定会无恙的。” 泓炎抱着她在怀中,拍了怕她的肩膀:“我不困,一路赶路颠簸,辛苦你了。” 依偎在他的怀中,枫红鸾眉心微紧:“为何不让江南子同行,他的医术,或许能够帮得了太后。” 泓炎却没有回答。 枫红鸾忽然想到江南子因为偷马事件上门兴师问罪的时候,和泓炎之间那段对话。 江南子说泓炎害的他颠沛流离,亡命天涯。 之后在屋里,江南子进京找过花三娘,泓炎又说你居然敢回京。 到死,他们瞒着她什么?江南子为何不敢进京,亡命天涯难道是真的,不是开玩笑? 她想问泓炎,却见泓炎一脸疲惫愁绪满怀,她也问不出口了。 泓炎刻意隐瞒着她的事情,她过多的追问,只会让泓炎更为倦怠。 翌日傍晚到的京城,回去后,两人马不停蹄的就进了宫。 太后果然病的眼中,双眸凹陷,脸色惨白,唇色也暗淡无光,几日不见,她本是珠圆玉润端庄的容颜,如今枯瘦如柴,苍老的让人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那个威慑后宫的太后。 他们去的时候,太后正昏睡着。 泓炎一脸心疼的在太后床榻边上陪了会儿,脸色凝重的抬头看向太后身边的嬷嬷。 “好端端,母后怎会如此?” 那老嬷嬷战战兢兢:“娘娘五天前说是要去御花园赏花,奴婢陪着娘娘去的,可是没走到两步路,娘娘就晕倒了,之后一直都这样。” “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找不到病因所在,娘娘脉搏紊乱,气血虚弱,太医这几天一直用人参灵芝补着娘娘的气,生怕娘娘又个万一,等不到见王爷最后一面。” “放肆!”枫红鸾一声冷喝,那嬷嬷吓得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奴婢胡言,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娘娘福大命大,福大命大。” “滚下去。”眼看着泓炎眼底的悲伤的都泛了水光,枫红鸾知道这些人在这里,只会更乱了泓炎的心。 将屋子里的宫女嬷嬷都屏退了下去,枫红鸾静静的守在泓炎身边,看着泓炎这般模样,心头也甚为难过。 她不出声,只是静静的陪着他。 “母后,我是小炎,母后!” 抱着太后的手,泓炎一遍遍轻轻的呼唤着。 迷迷糊糊中,见太后眼皮动了一下。 泓炎激动的抱住了太后的手腕:“母后,你听得见吗?我是小炎,我回来了。” 太后的眼皮转的更了,不过却始终没有睁开。 这情形,眼看着这人大约是撑不过几天了,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了。 “小炎,你总算回来了!” 皇上进来的时候,泓炎的泪正落了下来。 没有转身,他只沉浸在他自己的背痛之中。 枫红鸾知道泓炎对太后的感情,知道他看到这样一个太后心里有多难过。 上前对皇上福了个身,她道:“皇上,就让泓炎和太后独处会儿吧。” 皇上沉沉的叹息一口,点了点头:“嗯,晚些如果泓炎还有气力,就让他过去朕那一趟。” 皇上没再叨扰,转身出去。 皇上甫一出去,泓炎就转过了头来,目光中透着一股寒意看着门口。 这股寒意,丝毫不加掩饰,让枫红鸾蓦然一惊。 “泓炎,怎么了?” “红鸾,你去门口帮我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我有话要单独和母后说。” 枫红鸾有些纳闷的点点头,她应该没看错,方才皇上走后,泓炎眼眸中迸发的寒意。 “好!” 往外走,守在门口,不放心看了一眼泓炎,她心情沉重。 太后可不要有什么事,小汤圆最是喜欢太后,若是太后没了,小汤圆和泓炎,都会伤心死。 而枫红鸾,虽和太后之间曾有过些许不愉,终归太后对她也不薄,而且太后尚且年轻,不该去的这么早。 守在门口,看着庭院中盛开烂漫夏花,她只愿太后的身子,就和这夏花一样,经历一阵阵的风雨,依旧可以开的烂漫。 泓炎红着眼睛从太后寝宫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 枫红鸾带着泓炎和他说起皇上的话,他只是淡漠道:“不去了,很累,回家。” 以往,皇上有什么事,就算是半夜传唤他都会马不停蹄的进宫,这次显然太后的事情对他的打击太大,他的情绪十分的低迷。 上来握住了他的手,她想给他一份温暖。 “太后会没事的,我们回家,明天一早,我再陪你来看太后。” “嗯!” * 梦至半酣,枫红鸾和泓炎忽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泓炎披挂了外衣起身要去开门,门口传来了六儿急切的声音:“爷,爷,宫里来了人,爷,太后娘娘她,她……她没了” 话至此,泓炎高大的身子,猛然一个踉跄,几乎栽倒在地上。 若非枫红鸾眼疾手飞步上前搀住他,他只怕早已摔倒。 臂弯中的男人,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痛苦神色。 那般无助,那般悲切。 枫红鸾的眼泪几乎是瞬间决堤,因为心疼,也因为太后的薨逝。 前世记忆,太后直至泓康定八年她死的时候还健在人世。 可是枫红鸾知道,她的出现,早已经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轮。 上一世活的精彩的那些人都被死了,而上一世不该死的那些人也死了。 比如骊妃,比如太子,再比如——太后。 太后薨,皇上丧子不到两年又丧母,红宫之中,权贵中心,一个个的离去,皇上的打击也不小。 而皇上打击再大,也比不上泓炎来的撕心裂肺,伤心欲绝。 太后薨的消息到太后丧事操办落定,三天三夜,泓炎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整个人憔悴到枫红鸾心绞着一样的疼痛。 可她说服不了他。 最后是芳姐让她带着小汤圆进去劝泓炎多少吃点,泓炎见小汤圆哭着求他,他才勉强落了一些薄粥。 铁打的人,这样的折腾也是受不了的。 太后下葬那天,泓炎终于晕倒了,没有去送太后最后一程。 枫红鸾带着小汤圆,披麻戴孝,替泓炎送的这最后一路。 一日下来,小汤圆早已累的筋疲力尽,似乎也知道今天是什么样的场合,小汤圆一直都乖乖的没有闹,只是在太后的棺材要送入皇陵的那刻,忽然叫着皇祖母,嚎啕大哭起来,孩子的哭声纯粹哀伤,听的人一阵阵心疼,枫红鸾落了些泪水,从没想过,上次十五进宫看完太后,一别尽是永别。 回到府中已是很晚了,六儿说泓炎早就醒来,之后就关在书房里,谁也不想见。 枫红鸾知道泓炎心里有多难过,并不去打扰他,只是对六儿吩咐:“王爷若是还不肯吃东西,你便告诉王爷,他一日不吃,我也一日陪着,既然我嫁给了他,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如何,我也就如何。” 小小汤圆甚是懂事,看着六儿语气稚嫩道:“六儿告诉父王,她一日不吃,汤圆也一日不吃。” 六儿点点头:“奴才无论如何会劝主子吃点东西的,娘娘,郡主,你们也累了一日了,赶紧回去歇着吧,这里有奴才在呢。” 把小汤圆交给了芳姐,枫红鸾抱了一天的孩子,早已经精力透支,疲惫的回到房间,想到泓炎的悲伤和难过,她不免又落了泪。 小福进来她才抹干了眼泪,对小福吩咐:“去吩咐厨房,随时备着粥,王爷随时要喝的。” “是,主子,主子,要给你也拿一些来吗?” “不必了,我没胃口。” “可是主子。” “下去吧!” 疲累的挥挥手,枫红鸾如今什么也不想,只想泓炎好好的。 ——题外话—— 么么大家,邪恶的小九啊,更那么点点。 昨天停电了我就没码字,明天关小黑屋去努力补上? 451 泓炎,死?不死?(标题党无视) 入秋后,连着十来天的雨,终于南方发了水灾,拨款赈灾便是如今朝上热议的事情。 而这一切,都与泓炎无关了。 太后的死,对泓炎的打击太大,这三个月来,他日日醉酒天明,浑浑噩噩。 枫红鸾起先劝着,疼着,到最后,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泓炎再也没有去上过朝,他每次都把自己泡在酒缸之中,唯独清醒的那些时间,神色也是恹恹的。 枫红鸾不知道他要的多久才能走出那段扇伤痛,她唯一知道的是,她会一直陪着他,无论多久。 似乎是她的诚心感动了上苍,这些天泓炎总算出房间来走走,偶尔也和小汤圆玩上片刻。 小汤圆对泓炎,生分了许多,见到泓炎胡子拉碴的样子,身子有些害怕。 不过毕竟是父女,泓炎亲手做了两个小木人送个小汤圆,小汤圆立马又喜笑颜开的接受了泓炎,一句句父王父王叫的亲人。 雨过天晴,泓炎算是渐渐从失去太后的痛苦中恢复了过来,而皇上这几日,也几乎天天派人来请泓炎进宫。 只是泓炎并不卖皇上的面子,只推说身子不适。 这日的下午,泓炎起的很晚,照例的在屋子里和小汤圆玩耍,六儿忽然急急慌慌的跑了进来。 “爷,皇上来了。” 泓炎眉心一紧,脸色不大好看。 “在哪里?” “在大厅呢。” “知道了!” 冷冷应了一句,他转过头,眸子温暖的落在了枫红鸾身上:“我出去见他,你和小汤圆玩会儿。” “嗯,过来,小汤圆。” 招呼了小汤圆过来,将小汤圆抱在手心,她总觉得,泓炎心事重重,和皇上之间,似乎阻了一层厚厚的墙。 她永远没有办法忘记太后去世的前一天她们进宫去看太后,皇上进来走后,泓炎看着皇上,眼底迸发出的冷意。 枫红鸾确定自己不会看错的。 到底,皇上和泓炎之间,发生过什么。 抱着小汤圆,看着泓炎往外去。 秋日午后的阳光在他身上投下一抹浅浅的光辉,他瘦削了许多的背影,渐行渐远的脚步,有一瞬,让枫红鸾尽产生一种要失去他了的感觉。 猛的打了个寒颤,明明风不是很冷,可是她却感觉到了彻骨寒意。 院子里的花架上,前几天还开的甚好的一架紫色小花,如今尽数凋零,花衣层层剥落,只剩下一个花蕊在分风中飘零,好不惨然。 心底那种隐隐不安的感觉,越发的浓烈起来。 * 皇上亲自登门,是为了南方水灾的事情,皇上让泓炎负责这件事,拨了五千万两白银给泓炎。 自从泓炎接手这件事后,枫红鸾心底的不安更为浓烈了。 虽然明着看来是皇上重用泓炎,把这样重大的事情交给泓炎去做,可她强烈的第六感却让她隐隐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泓炎下了江南代表朝廷去赈灾,枫红鸾想要同行,可是他却让她留在京中照顾好这个家。 泓炎那种语重心长的语气,好像他这次去了就不再回来一样。 枫红鸾心底的不安,越发强烈。 泓炎临行的前一天晚上,枫红鸾亲自给他收拾了行囊。 看着他站在窗口发呆的望着外面的月色,她上前从后面环住了他精壮的腰肢:“怎么了,有心事?” 泓炎笑道:“没有,只是明天要走了,有些舍不得你和小汤圆。” “那便带上我一起去吧!你每到一个地方,你去忙你的,我可以在住的地方等你回来。” 泓炎转身,抱住了她纤瘦的身子:“不说一路上艰难险阻的,就说南方水灾,到处都是泛滥的洪水,你不会水,我也不敢带着你。” “我可以学。” “傻瓜!我去不了多久,之前让你担心了那么久,以后都不会了。” 虽然他这样说,而枫红鸾也不是无理取闹死缠烂打的人。 可是她就像是有预感一样,预感这次泓炎去,或许,她就再也见不上泓炎了。、 “你可不可以不去?” “皇上都下了命令了,我若是执意不去,那就是抗旨不尊。” “为什么,非要你去。” 他摇头。 枫红鸾表情一紧。 泓炎刚从丧母的痛苦中缓过来,身体都还没有恢复完全,朝中那么多可用之才,为何皇上非要派泓炎去。 而且非要泓炎亲自去。 皇上不是不知道水灾汹涌,前线的情况有多危险。 皇上也不是不知道,带着五千万两银子上路,就算是官银,一路之上,有多少双眼睛在虎视眈眈,在垂涎欲滴。 泓炎可是皇上的亲弟弟啊。 之前天天往晋王府上塞美女,企图让外界以为泓炎歌舞升平,逍遥活。 如今,又将这样艰巨的任务交给泓炎去做。 皇上,到底要做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 枫红鸾心里对皇上的恨,更是多了几分。 若不是因为皇上,肖叔叔不会死。 若不是因为皇上,骊妃也不会死。 皇上身为一国之君,多疑,无情,对待爱人如此,对待兄弟尽也如此。 看着泓炎,枫红鸾无论如何也不想让他就这样一个人前往江南赈灾。 “我保证,我不会给你添麻烦,在丹霞镇你不是答应过我,绝对不会和我分开的吗?以后无论去哪里都带着我,这次我……” “红鸾!”他忽然正了神色,目光严峻的看着枫红鸾,“你听着,你不能和我一起去。” “到底……为什么?” 他这样的神色,让枫红鸾慌了心。 “就是不可以。” “泓炎,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紧紧的盯着他,看到他眼眸可以的回避后,她心头猛然一痛:“是不是皇上他要对你怎么样?” 他躲开目光,不敢看枫红鸾,只是笑道:“傻瓜你想什么呢,真是爱胡思乱想。” “泓炎!” 她冷了神色:“你若不告诉我真相的,就算你不许我去,我也会一路偷偷跟着你。” 泓炎一怔,沉默良久,才总算叹息一口道:“泓炎,你总归要知道的,但是你急着,我接下来和你说的这些,你听过便是,不要参与,不要试图帮我,不要时候要选择明哲保身,带着小汤圆回将军府。” 他说的这么严重。 烛光跳跃在他的眸子里,那里头的严肃,让枫红鸾不由身子一紧。 “我只能答应你,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让小汤圆受到半分伤害,但是我不可能答应你,如果你有危险,我要明哲保身,要袖手旁观。” 泓炎沉默了片刻,终于有些东西,他知道他不能再瞒着枫红鸾了。 因为他这一去,恐怕是回不来了,但是他想让枫红鸾带着孩子,活的好好的, “红鸾,你听着,其实的我很小的时候,就亲眼看到了皇兄为了争夺储君之位,和母后还有四哥联手,害死了我二哥。” 只此一句,枫红鸾就震惊到无法言喻,呆若木鸡的看着泓炎,只听的泓炎压低了声音,俯身在她耳边,痛苦道:“我从很小的时候便晓得,我大哥是何等的心狠手辣,我亲眼目睹他如何一路铲平所有的阻碍和反对,我也亲耳听到他对母后说起我皇叔和父皇同胞残杀,他害怕和我以后也重蹈覆辙的事情。所以,这些年,我一直小心翼翼,我故意让自己名声败裂,浑浑噩噩,庸庸无为,便是不想让我皇兄的将我视作下一个我二哥。” 枫红鸾只觉得脑袋嗡嗡的,开口,声音颤抖:“如今,皇上要对你下手了吗?” 泓炎苦笑了一声:“我亮了底牌,那张底牌,他以为威胁到而来他的帝位,所以,他怕是容不下我了。” 枫红鸾身子一阵猛然颤抖。 “他要杀你?” “我这一去,怕是没有办法回来了。”他开口,目光沉重的看着枫红鸾。 枫红鸾的心揪着疼到喘不过气来。 他怎么可以这样平静说出这样一个让她没有办法接受的结果。 眼泪瞬间落了下来,一把抱住了泓炎,死死的,紧紧的。 “我不许你去。” 轻轻返搂住了她的腰肢,他的大掌,温柔的抚上她的后背:“傻瓜,我怎会丢下你和小汤圆。” 枫红鸾抽噎的抱着他,不肯松手:“那就把我们都带上,就算要死,我们一家也要死在一起。” 他却轻笑起来,薄唇落在她的发心:“说你傻瓜,你还真是个傻瓜,别哭了,免得叫外面的探子听见,我的内力,封不了太久的声音。” 内力,封着声音。 枫红鸾只道泓炎的功力深厚,却不知道居然到了江湖传闻销声匿迹阻隔世界的地步。 她吃惊的看着泓炎,却见泓炎指腹轻柔的抚上她的脸颊,替她开始去泪水。 “有些事情,这会儿我没有法子全部告诉你,但是总有一天我会毫无保留,悉数全部告诉你,今日你只要知道,晋王泓炎会死,但是我不会死。” 聪明如枫红鸾,已是明白了他这句话的意思。 惊喜道:“你要来一招金蝉脱壳。” 他却忽然把手比到了她的唇上:“嘘,外面有动静。” 枫红鸾即刻警惕起来,仔细一听,三丈开外,好像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跃然而过。 脚步声很急,但是却十分的稳,如果不仔细,根本就听不到。 泓炎朝外看了一眼,回身对枫红鸾道:“大概是我的故人来了,除了他,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屏息这么久,若非他的脚步声,我根本没有察觉到他气息的存在。” “故人?”枫红鸾并没有听泓炎听过一号可以屏息很久的故人。 泓炎轻笑一声,抚了一下枫红鸾细腻的脸庞,道:“待他日,我再与你说,天色不早了,我要上路了。” 他要走了,此去凶险,不知何年何月何日他才会再回来。 他让她放心,可是他又有太多没和她说的,只是告诉她等他回来,这让她如何真正安心。 他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俯身抱住了她,在她唇上了落了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等我。” 他用唇语,道出这个两个字的时候,嘴角开放一个温柔的笑意。 那笑意里,就包含了最为坚定的承诺。 那一刻,枫红鸾满面愁绪和紧张的容颜上,终于绽放了一个安慰的笑容。 回他的,只有三个字。 “我等你!” * “晋王泓炎会死,但是我不会死。” “傻瓜,我怎会丢下你和小汤圆。” “等我。” 泓康定六年春三月。 泓炎没有回来。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 坐在姹紫嫣红的花园中,春意渐暖,去岁的这个时候,泓炎为她移植了一颗硕大的玉兰花树。 紫玉兰开了满庭芳,阵阵花香醉人。 今年紫玉兰依旧开的璀璨,满枝紫红,繁花似锦。 坐在紫玉兰下的秋千架上,闭着眼睛听着花开的声音,那感觉,就好像泓炎一直未曾离开,光阴一直未曾流逝。 泓炎没有回来。 去年秋天下江南赈灾,在灾情最严重的王家埠,他失足掉进了滚滚江水之中,三天后有渔夫打捞到了一具浮肿的尸体,已经面目全非,可是身上的衣服是泓炎的,连同左边肩膀上一粒红痣也和泓炎一样。 晋王泓炎真的会死,在太后过世后的第三个月零五天,落水而亡。 死讯传来的时候,举国皆伤,晋王体恤百姓,亲赴现场才会落水,算是因公殉职。 路过晋王府门口的人都,晋王妃日日啼哭,宛若失去了伴侣的孤狼一样,好不哀伤,让人闻之涕霖。 而皇上也在泓炎尸体运回京城后,涕泪直落,在泓炎入土当日,册封了泓默风为太平公主。 地位,仅次于皇上和皇后所处的长公主。 这半年,小汤圆终于开始不闹着要父王了。 她开始学习诗词歌赋,开始学习琴棋书画。 她绘画的功夫极好,只因为枫红鸾说过,她父王最喜欢收集名家字画。 泓炎的书房,枫红鸾每天都会亲自打扫。 她在等他。 她知道,他说过的话,绝对不会失言。 三月二十六日,晴好。 泓鸢带着他的王妃登门拜访。 自哪一日画舫上被泓炎和枫红鸾撞见他的荒唐事后,他循规蹈矩多了。 和他月牙国的小公主王妃,感情也越渐好起来。 泓炎出事后,他总时不时带着月玲珑过来,有时候一呆就是一天,倒是个十足的清闲人。 皇上尚未给他安排任何事务,除了例行公事的上朝,他其余什么也不做。 这天过来,他给枫红鸾的带了两本书。 见到枫红鸾,便颇为亲热的走了过来,丢他的小王妃一个人在身后。 “五嫂,你上次不是说你喜欢青山居士的诗集,我给你寻了两本来。” 枫红鸾轻笑一声,二十岁的她,彻底的退却了稚嫩的容颜,一张玉颜,出落的更有韵味,端庄的发髻,优雅的衣衫,配上她柔和淡薄的笑意,你那春天里的花更叫人迷醉。 这样的美丽,让泓鸢越发的欲罢不能,却怕外人说三道四,所以才不得不和月玲珑休好,每次过来都带着月玲珑,外人看来他们是伉俪相随,恩恩爱爱。 只有他自己知道,月玲珑不过是他一个幌子。 疯颠颠的小丫头,哪里入的了他的眼睛。 月玲珑却以为他是真心待他,如今对他越发的服服帖帖,为他收敛了公主脾气,只一心要为他相夫教子,一如当年的枫红鸾。 她喜欢泓鸢,连带着也喜欢泓鸢喜欢的五嫂枫红鸾。 只因为枫红鸾温柔的笑容,轻易就会把人的心给俘虏了。 千里迢迢嫁过来,在枫红鸾身上,她看到的不是虚与委蛇的客套,而是真心相待。 所以,她也极是愿意往晋王府上走动。 “五嫂,五嫂,我吃了你上次给我方子,你看我现在有没有好看一些?” 两个人似乎都争着要和枫红鸾说话,而对于月玲珑的插嘴,泓鸢露出了一抹不悦之色。 枫红鸾接过了诗集,先是对泓鸢感谢的投了个笑容:“默风正在学诗,我想青山居士的诗多写意绘景,适合她学,我替默风谢谢你了。” 继而往月玲珑身上落去了柔和的目光,笑道:“这个一时也急不来的,多少得坚持的个把年才能见效,反正也都是不伤身的一些药材,就当糖水喝,持之以恒,总会见效。对了,这几天你有进宫看皇后吗,听说她身上不大爽。” 其实给月玲珑是丰满胸肉的方子,当着泓鸢的面,她也不想说太多。 毕竟,这是女儿家私密的事情。 所以,她扯开了话题。 月玲珑是个天真个性,没听出枫红鸾避讳着泓鸢这个男人而刻意转移话题的意思,笑嘻嘻道:“早去看过了,皇后没什么大碍,就是早上吃了一口冷茶,肚子不舒服而已。五嫂,持之以恒真能见效吗?” 说着,羡慕的看向了枫红鸾的胸,随和她的目光一起落在枫红鸾胸口的,还有两道贪婪灼热的眼神。 只是在枫红鸾望向他的那一瞬,他立时收敛了神色,责了月玲珑一句:“你知不知羞,这样的话,都非要刨根问底的,路上不是说要个汤圆玩吗?你去看看汤圆。” 泓鸢有意要支开月玲珑。 月玲珑笑嘻嘻的应了声,熟门熟路的进了东面月洞门,往西南方向汤圆的小书房去。 看月玲珑对泓鸢言听计从的样子,枫红鸾似乎在月玲珑身上,找到了当年自己在凌澈身边的影子。 却很的,拂去了这个想法。 就算月玲珑是当年的她,泓鸢也绝对不是当年的凌澈。 ——题外话—— 然后有木有同志想知道泓炎亮的底牌是什么,为何会让皇上想杀了他。 又有木有人知道,之后的故事会这么发展呢? 然后,有木有童鞋想问还有多少完结?好吧,问了我也没法回答。。。 还是那句,写到我觉得完美了,我就完结了? 我就是个无耻的断更之徒力 入秋后,连着十来天的雨,终于南方发了水灾,拨款赈灾便是如今朝上热议的事情。 而这一切,都与泓炎无关了。 太后的死,对泓炎的打击太大,这三个月来,他日日醉酒天明,浑浑噩噩。 枫红鸾起先劝着,疼着,到最后,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泓炎再也没有去上过朝,他每次都把自己泡在酒缸之中,唯独清醒的那些时间,神色也是恹恹的。 枫红鸾不知道他要的多久才能走出那段扇伤痛,她唯一知道的是,她会一直陪着他,无论多久。 似乎是她的诚心感动了上苍,这些天泓炎总算出房间来走走,偶尔也和小汤圆玩上片刻。 小汤圆对泓炎,生分了许多,见到泓炎胡子拉碴的样子,身子有些害怕。 不过毕竟是父女,泓炎亲手做了两个小木人送个小汤圆,小汤圆立马又喜笑颜开的接受了泓炎,一句句父王父王叫的亲人。 雨过天晴,泓炎算是渐渐从失去太后的痛苦中恢复了过来,而皇上这几日,也几乎天天派人来请泓炎进宫。 只是泓炎并不卖皇上的面子,只推说身子不适。 这日的下午,泓炎起的很晚,照例的在屋子里和小汤圆玩耍,六儿忽然急急慌慌的跑了进来。 “爷,皇上来了。” 泓炎眉心一紧,脸色不大好看。 “在哪里?” “在大厅呢。” “知道了!” 冷冷应了一句,他转过头,眸子温暖的落在了枫红鸾身上:“我出去见他,你和小汤圆玩会儿。” “嗯,过来,小汤圆。” 招呼了小汤圆过来,将小汤圆抱在手心,她总觉得,泓炎心事重重,和皇上之间,似乎阻了一层厚厚的墙。 她永远没有办法忘记太后去世的前一天她们进宫去看太后,皇上进来走后,泓炎看着皇上,眼底迸发出的冷意。 枫红鸾确定自己不会看错的。 到底,皇上和泓炎之间,发生过什么。 抱着小汤圆,看着泓炎往外去。 秋日午后的阳光在他身上投下一抹浅浅的光辉,他瘦削了许多的背影,渐行渐远的脚步,有一瞬,让枫红鸾尽产生一种要失去他了的感觉。 猛的打了个寒颤,明明风不是很冷,可是她却感觉到了彻骨寒意。 院子里的花架上,前几天还开的甚好的一架紫色小花,如今尽数凋零,花衣层层剥落,只剩下一个花蕊在分风中飘零,好不惨然。 心底那种隐隐不安的感觉,越发的浓烈起来。 * 皇上亲自登门,是为了南方水灾的事情,皇上让泓炎负责这件事,拨了五千万两白银给泓炎。 自从泓炎接手这件事后,枫红鸾心底的不安更为浓烈了。 虽然明着看来是皇上重用泓炎,把这样重大的事情交给泓炎去做,可她强烈的第六感却让她隐隐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泓炎下了江南代表朝廷去赈灾,枫红鸾想要同行,可是他却让她留在京中照顾好这个家。 泓炎那种语重心长的语气,好像他这次去了就不再回来一样。 枫红鸾心底的不安,越发强烈。 泓炎临行的前一天晚上,枫红鸾亲自给他收拾了行囊。 看着他站在窗口发呆的望着外面的月色,她上前从后面环住了他精壮的腰肢:“怎么了,有心事?” 泓炎笑道:“没有,只是明天要走了,有些舍不得你和小汤圆。” “那便带上我一起去吧!你每到一个地方,你去忙你的,我可以在住的地方等你回来。” 泓炎转身,抱住了她纤瘦的身子:“不说一路上艰难险阻的,就说南方水灾,到处都是泛滥的洪水,你不会水,我也不敢带着你。” “我可以学。” “傻瓜!我去不了多久,之前让你担心了那么久,以后都不会了。” 虽然他这样说,而枫红鸾也不是无理取闹死缠烂打的人。 可是她就像是有预感一样,预感这次泓炎去,或许,她就再也见不上泓炎了。、 “你可不可以不去?” “皇上都下了命令了,我若是执意不去,那就是抗旨不尊。” “为什么,非要你去。” 他摇头。 枫红鸾表情一紧。 泓炎刚从丧母的痛苦中缓过来,身体都还没有恢复完全,朝中那么多可用之才,为何皇上非要派泓炎去。 而且非要泓炎亲自去。 皇上不是不知道水灾汹涌,前线的情况有多危险。 皇上也不是不知道,带着五千万两银子上路,就算是官银,一路之上,有多少双眼睛在虎视眈眈,在垂涎欲滴。 泓炎可是皇上的亲弟弟啊。 之前天天往晋王府上塞美女,企图让外界以为泓炎歌舞升平,逍遥活。 如今,又将这样艰巨的任务交给泓炎去做。 皇上,到底要做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 枫红鸾心里对皇上的恨,更是多了几分。 若不是因为皇上,肖叔叔不会死。 若不是因为皇上,骊妃也不会死。 皇上身为一国之君,多疑,无情,对待爱人如此,对待兄弟尽也如此。 看着泓炎,枫红鸾无论如何也不想让他就这样一个人前往江南赈灾。 “我保证,我不会给你添麻烦,在丹霞镇你不是答应过我,绝对不会和我分开的吗?以后无论去哪里都带着我,这次我……” “红鸾!”他忽然正了神色,目光严峻的看着枫红鸾,“你听着,你不能和我一起去。” “到底……为什么?” 他这样的神色,让枫红鸾慌了心。 “就是不可以。” “泓炎,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紧紧的盯着他,看到他眼眸可以的回避后,她心头猛然一痛:“是不是皇上他要对你怎么样?” 他躲开目光,不敢看枫红鸾,只是笑道:“傻瓜你想什么呢,真是爱胡思乱想。” “泓炎!” 她冷了神色:“你若不告诉我真相的,就算你不许我去,我也会一路偷偷跟着你。” 泓炎一怔,沉默良久,才总算叹息一口道:“泓炎,你总归要知道的,但是你急着,我接下来和你说的这些,你听过便是,不要参与,不要试图帮我,不要时候要选择明哲保身,带着小汤圆回将军府。” 他说的这么严重。 烛光跳跃在他的眸子里,那里头的严肃,让枫红鸾不由身子一紧。 “我只能答应你,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让小汤圆受到半分伤害,但是我不可能答应你,如果你有危险,我要明哲保身,要袖手旁观。” 泓炎沉默了片刻,终于有些东西,他知道他不能再瞒着枫红鸾了。 因为他这一去,恐怕是回不来了,但是他想让枫红鸾带着孩子,活的好好的, “红鸾,你听着,其实的我很小的时候,就亲眼看到了皇兄为了争夺储君之位,和母后还有四哥联手,害死了我二哥。” 只此一句,枫红鸾就震惊到无法言喻,呆若木鸡的看着泓炎,只听的泓炎压低了声音,俯身在她耳边,痛苦道:“我从很小的时候便晓得,我大哥是何等的心狠手辣,我亲眼目睹他如何一路铲平所有的阻碍和反对,我也亲耳听到他对母后说起我皇叔和父皇同胞残杀,他害怕和我以后也重蹈覆辙的事情。所以,这些年,我一直小心翼翼,我故意让自己名声败裂,浑浑噩噩,庸庸无为,便是不想让我皇兄的将我视作下一个我二哥。” 枫红鸾只觉得脑袋嗡嗡的,开口,声音颤抖:“如今,皇上要对你下手了吗?” 泓炎苦笑了一声:“我亮了底牌,那张底牌,他以为威胁到而来他的帝位,所以,他怕是容不下我了。” 枫红鸾身子一阵猛然颤抖。 “他要杀你?” “我这一去,怕是没有办法回来了。”他开口,目光沉重的看着枫红鸾。 枫红鸾的心揪着疼到喘不过气来。 他怎么可以这样平静说出这样一个让她没有办法接受的结果。 眼泪瞬间落了下来,一把抱住了泓炎,死死的,紧紧的。 “我不许你去。” 轻轻返搂住了她的腰肢,他的大掌,温柔的抚上她的后背:“傻瓜,我怎会丢下你和小汤圆。” 枫红鸾抽噎的抱着他,不肯松手:“那就把我们都带上,就算要死,我们一家也要死在一起。” 他却轻笑起来,薄唇落在她的发心:“说你傻瓜,你还真是个傻瓜,别哭了,免得叫外面的探子听见,我的内力,封不了太久的声音。” 内力,封着声音。 枫红鸾只道泓炎的功力深厚,却不知道居然到了江湖传闻销声匿迹阻隔世界的地步。 她吃惊的看着泓炎,却见泓炎指腹轻柔的抚上她的脸颊,替她开始去泪水。 “有些事情,这会儿我没有法子全部告诉你,但是总有一天我会毫无保留,悉数全部告诉你,今日你只要知道,晋王泓炎会死,但是我不会死。” 聪明如枫红鸾,已是明白了他这句话的意思。 惊喜道:“你要来一招金蝉脱壳。” 他却忽然把手比到了她的唇上:“嘘,外面有动静。” 枫红鸾即刻警惕起来,仔细一听,三丈开外,好像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跃然而过。 脚步声很急,但是却十分的稳,如果不仔细,根本就听不到。 泓炎朝外看了一眼,回身对枫红鸾道:“大概是我的故人来了,除了他,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屏息这么久,若非他的脚步声,我根本没有察觉到他气息的存在。” “故人?”枫红鸾并没有听泓炎听过一号可以屏息很久的故人。 泓炎轻笑一声,抚了一下枫红鸾细腻的脸庞,道:“待他日,我再与你说,天色不早了,我要上路了。” 他要走了,此去凶险,不知何年何月何日他才会再回来。 他让她放心,可是他又有太多没和她说的,只是告诉她等他回来,这让她如何真正安心。 他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俯身抱住了她,在她唇上了落了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等我。” 他用唇语,道出这个两个字的时候,嘴角开放一个温柔的笑意。 那笑意里,就包含了最为坚定的承诺。 那一刻,枫红鸾满面愁绪和紧张的容颜上,终于绽放了一个安慰的笑容。 回他的,只有三个字。 “我等你!” * “晋王泓炎会死,但是我不会死。” “傻瓜,我怎会丢下你和小汤圆。” “等我。” 泓康定六年春三月。 泓炎没有回来。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 坐在姹紫嫣红的花园中,春意渐暖,去岁的这个时候,泓炎为她移植了一颗硕大的玉兰花树。 紫玉兰开了满庭芳,阵阵花香醉人。 今年紫玉兰依旧开的璀璨,满枝紫红,繁花似锦。 坐在紫玉兰下的秋千架上,闭着眼睛听着花开的声音,那感觉,就好像泓炎一直未曾离开,光阴一直未曾流逝。 泓炎没有回来。 去年秋天下江南赈灾,在灾情最严重的王家埠,他失足掉进了滚滚江水之中,三天后有渔夫打捞到了一具浮肿的尸体,已经面目全非,可是身上的衣服是泓炎的,连同左边肩膀上一粒红痣也和泓炎一样。 晋王泓炎真的会死,在太后过世后的第三个月零五天,落水而亡。 死讯传来的时候,举国皆伤,晋王体恤百姓,亲赴现场才会落水,算是因公殉职。 路过晋王府门口的人都,晋王妃日日啼哭,宛若失去了伴侣的孤狼一样,好不哀伤,让人闻之涕霖。 而皇上也在泓炎尸体运回京城后,涕泪直落,在泓炎入土当日,册封了泓默风为太平公主。 地位,仅次于皇上和皇后所处的长公主。 这半年,小汤圆终于开始不闹着要父王了。 她开始学习诗词歌赋,开始学习琴棋书画。 她绘画的功夫极好,只因为枫红鸾说过,她父王最喜欢收集名家字画。 泓炎的书房,枫红鸾每天都会亲自打扫。 她在等他。 她知道,他说过的话,绝对不会失言。 三月二十六日,晴好。 泓鸢带着他的王妃登门拜访。 自哪一日画舫上被泓炎和枫红鸾撞见他的荒唐事后,他循规蹈矩多了。 和他月牙国的小公主王妃,感情也越渐好起来。 泓炎出事后,他总时不时带着月玲珑过来,有时候一呆就是一天,倒是个十足的清闲人。 皇上尚未给他安排任何事务,除了例行公事的上朝,他其余什么也不做。 这天过来,他给枫红鸾的带了两本书。 见到枫红鸾,便颇为亲热的走了过来,丢他的小王妃一个人在身后。 “五嫂,你上次不是说你喜欢青山居士的诗集,我给你寻了两本来。” 枫红鸾轻笑一声,二十岁的她,彻底的退却了稚嫩的容颜,一张玉颜,出落的更有韵味,端庄的发髻,优雅的衣衫,配上她柔和淡薄的笑意,你那春天里的花更叫人迷醉。 这样的美丽,让泓鸢越发的欲罢不能,却怕外人说三道四,所以才不得不和月玲珑休好,每次过来都带着月玲珑,外人看来他们是伉俪相随,恩恩爱爱。 只有他自己知道,月玲珑不过是他一个幌子。 疯颠颠的小丫头,哪里入的了他的眼睛。 月玲珑却以为他是真心待他,如今对他越发的服服帖帖,为他收敛了公主脾气,只一心要为他相夫教子,一如当年的枫红鸾。 她喜欢泓鸢,连带着也喜欢泓鸢喜欢的五嫂枫红鸾。 只因为枫红鸾温柔的笑容,轻易就会把人的心给俘虏了。 千里迢迢嫁过来,在枫红鸾身上,她看到的不是虚与委蛇的客套,而是真心相待。 所以,她也极是愿意往晋王府上走动。 “五嫂,五嫂,我吃了你上次给我方子,你看我现在有没有好看一些?” 两个人似乎都争着要和枫红鸾说话,而对于月玲珑的插嘴,泓鸢露出了一抹不悦之色。 枫红鸾接过了诗集,先是对泓鸢感谢的投了个笑容:“默风正在学诗,我想青山居士的诗多写意绘景,适合她学,我替默风谢谢你了。” 继而往月玲珑身上落去了柔和的目光,笑道:“这个一时也急不来的,多少得坚持的个把年才能见效,反正也都是不伤身的一些药材,就当糖水喝,持之以恒,总会见效。对了,这几天你有进宫看皇后吗,听说她身上不大爽。” 其实给月玲珑是丰满胸肉的方子,当着泓鸢的面,她也不想说太多。 毕竟,这是女儿家私密的事情。 所以,她扯开了话题。 月玲珑是个天真个性,没听出枫红鸾避讳着泓鸢这个男人而刻意转移话题的意思,笑嘻嘻道:“早去看过了,皇后没什么大碍,就是早上吃了一口冷茶,肚子不舒服而已。五嫂,持之以恒真能见效吗?” 说着,羡慕的看向了枫红鸾的胸,随和她的目光一起落在枫红鸾胸口的,还有两道贪婪灼热的眼神。 只是在枫红鸾望向他的那一瞬,他立时收敛了神色,责了月玲珑一句:“你知不知羞,这样的话,都非要刨根问底的,路上不是说要个汤圆玩吗?你去看看汤圆。” 泓鸢有意要支开月玲珑。 月玲珑笑嘻嘻的应了声,熟门熟路的进了东面月洞门,往西南方向汤圆的小书房去。 看月玲珑对泓鸢言听计从的样子,枫红鸾似乎在月玲珑身上,找到了当年自己在凌澈身边的影子。 却很的,拂去了这个想法。 就算月玲珑是当年的她,泓鸢也绝对不是当年的凌澈。 ——题外话—— 然后有木有同志想知道泓炎亮的底牌是什么,为何会让皇上想杀了他。 又有木有人知道,之后的故事会这么发展呢? 然后,有木有童鞋想问还有多少完结?好吧,问了我也没法回答。。。 还是那句,写到我觉得完美了,我就完结了?] 452 韩贾氏撞柱自杀 月玲珑一走,泓鸢的身体便往枫红鸾身边靠过来了几分。 两之间只隔着一个错身的距离,枫红鸾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笑容有些僵硬。 最近泓鸢来的太过频繁,若是以往她并不介意。 可是现在的她,身份是个寡妇。 和泓鸢之间即便是光明正大的往来,也会落人诟病。 泓鸢不知道,可枫红鸾清楚的很,就算是泓炎不在了,这个府上依旧充满了皇上的眼线,这些眼线,三不五时的会像皇上报告晋王府的情况。 泓鸢见她退开,有些失望,也有些懊恼,是不是他太过急切了? 不再靠近,他抬头看了一眼枫红鸾身后的紫玉兰花,有些不自然道:“刚才看到又花瓣落在五嫂肩膀上了。” 他这是在为自己忽然靠近枫红鸾的举动做解释。 枫红鸾淡淡一笑,其实对于方才泓鸢的举动她倒也没多想。 虽然自从画舫一事后她再也不讲泓鸢当做孩子看,但是她却把泓鸢当做自己的亲弟弟看。 泓鸢这样一解释,她也便信了。 “这玉兰是你五哥特地移植来的,每年这个时候,花总开的很好。” 提起泓炎,她脸上有淡淡的怅然。 泓鸢不免心疼。 “五嫂,五哥虽然不在了,但是还有我们这些兄弟,你若是喜欢,明天我叫人再给你移植一些玉兰过来,或者我们去郊游,我知道城里有一个花果园种了一大片玉兰花,如今正是花季,必定开的旺盛呢。” 他的好意枫红鸾心领了。 “这几天我要回娘家一趟,我爹爹身上不大爽,我想带着孩子过去住几天。” 泓鸢眼底一阵失落。 那便是说,他有好一阵见不到枫红鸾了。 如果说现在隔三差五的过来还可以用给嫂子解闷为幌子,那等到枫红鸾回娘家了,他便再也找不到正儿八经的理由去见枫红鸾了。 如今的他,对枫红鸾的念头更重了。 五哥已经没了。 她还这么年轻。 泓鸢眼底复杂又贪婪的看着枫红鸾,直到枫红鸾错愕的看着他,他才猛然抽回了目光,一脸的不自在。 “五嫂要去多久?” 忙是找了个话题掩盖自己的失态,好在枫红鸾也没有细究她刚才看到的那个表情是什么意思。 莞尔一笑,捻了一朵玉兰在指尖。 “住上一阵子,我父亲的意思,是让我住到入夏了再回来。” “入夏。” 泓鸢不觉不满道:“哪里有人在娘家一住就是几个月的啊。” 说完又觉得自己失言了,忙道:“我只是怕玲珑闹着要见汤圆,玲珑和汤圆亲的很,几日不见就嚷嚷着让我带她过来了。” 枫红鸾一笑:“若是玲珑想念汤圆,那可以到我娘家去,也没有多少路,马车来回,不到半个时辰,她若是愿意,还可以小住几日。” “哦!那我告诉她。” 泓鸢心里依旧不大痛,虽然偶尔可以以玲珑想念汤圆去造访一次,可是毕竟比不上枫红鸾在晋王府那样,他可以来去自如。 想到接下来许有几个月见不上枫红鸾,他心里就失落的很。 总想多和枫红鸾单独相处一会儿,可那烦人的月玲珑居然把小汤圆抱了出来。 三岁的奶娃子,粉雕玉琢,眉宇之间和他五哥泓炎颇为相似,看到小汤圆,泓鸢莫名烦躁起来。 如果不带着孩子,或许五嫂就不会那么坚定的给五哥守寡了。 至少,表面上立着贞节牌坊,暗中她是个女人,也总有需要的。 可有小汤圆就不一样了。 泓鸢想到这,都不愿意去抱小汤圆,倒是小汤圆,看到他就亲昵的扑了过来。 “六皇叔。” 泓鸢也只能装作开心的展开双臂,接受小汤圆的扑入。 “小家伙,又长高了啊!” 小汤圆蹭着泓鸢的脖子,似乎很高兴泓鸢能来看她。 “嗯,六皇叔你也长高了。” 闻言,大家都笑了起来。 枫红鸾教过孩子,若是别人夸你,你也一定要谦逊有礼的夸奖回去。 这孩子,还当真是活学活用。 “小家伙,有没有想六皇叔啊?” “想的。” 看着孩子的稚气,泓鸢心里又有些后悔方才巴不得这世上没有小汤圆这个想法。 其实这孩子,挺讨喜的,五嫂若是愿意跟着他,他必定将这孩子视若己出。 可是他知道,就算枫红鸾愿意,这世俗也未必容得了他们。 除非,没有人敢对他说三倒四,指指点点。 放眼天下,这样的人只有一个。 泓鸢的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精光,目光落在小汤圆身上,又恢复了柔和,捏了捏小汤圆的脸蛋:“怎么想的,有多想?” 小汤圆歪着脑袋思索一番,抱住了泓鸢的脖子:“就是那样想的,很想。” “呵呵,那样是哪样啊?”月玲珑也蹲下身子来,逗小汤圆玩。 小汤圆歪着小脑袋苦恼了一番,终于颓然的放弃了形容:“反正就是想吗,六皇婶总爱刨根问底的。” “吼吼,小家伙都会用成语了。”泓鸢一把抱起孩子,走向枫红鸾,“五嫂,你听听她刚才说什么刨根问底,呵呵,真是人小鬼大。” 似乎明白这是受了表扬,小汤圆嘻嘻甜笑起来,更是粘着泓鸢。 枫红鸾也笑着揉了揉小汤圆柔软的头发,道:“她不随我,随了她父王,我自幼也不爱读书,她倒是捧着书,一看就能看一整天。” 泓鸢正要说些什么,只见小福神色略显异常的走了过来。 “主子,杨芸姑娘找你。”说着,眼睛朝泓鸢和月玲珑看了一下。 看小福的样子,大约是有什么东西不能当着泓鸢的面说。 枫红鸾点点头:“我就来。” 转身,看向泓鸢和月玲珑,略带歉意:“大约是有什么紧要事,我先失陪一下,小汤圆,今天就换你好好招呼六皇叔六皇婶了,小福,在这伺候着。” * 晋王府甚大,这宅邸是太后亲自赐给泓炎的,比之任何一个王爷的府邸都要大上许多,光是亭台就有七八处,而屋舍更是数不胜数,许多都空置着。 穿过东花园月洞门后面的一个院落,也空置了许久,不过这几日,刚刚有人住进去。 杨芸会让小福那样急急匆匆的来找她,大约是这里出了事。 果不其然,枫红鸾一进去就听见杨芸和几个家奴拍门的的声音:“开门,开门,把无恨少爷放出来,开门。” 杨芸一脸焦急模样,似乎生怕无忧受到伤害。 见到枫红鸾过来,她忙小跑上前,噗通一下就跪了下来:“主子赎罪,是奴婢看管不利,才让老夫人跑了出来,进了育婴堂,把无恨少爷给抢走了。” 枫红鸾脸色猛然一紧。 避开杨芸,大步往前,一掌拍在门上。 强大的掌风,那扇厚重的木门应声而落,屋子里,韩贾氏抱着韩无恨惊恐的躲在床角。 小小的娃娃被她死死的抱在怀中,生怕被人抢走一样。 韩无恨的脸都被抱的有些发紫,大约韩贾氏抱的十分紧,可是小小的人儿,却不哭不闹,只是咬着嘴唇强忍着。 他才一岁多,这样的表情,着实让枫红鸾震惊。 半晌才缓过来。 “进去,把孩子给我抱出来。” 一声令下,杨芸赶忙从地上起来,领着几个家奴进去。 韩贾氏经历了这些年的变故,早已经心力憔悴垂垂老矣,哪里是几个年轻力壮的家奴的对手。 之间两个人掰开她的手脚,杨芸飞的从她手里抢过了韩无恨。 “都出去,把孩子送回乳母那里,去库房拨一笔银子,给我打造一个铁笼子,既然不安分跑出去,那就像畜生一样关起来。” 她说完,冷眼扫向床上一脸愤恨的看着她的韩贾氏,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如果你是想告诉无恨他爹是怎么死的,那我可以告诉你,你休想,从今天起,你最好安分点,我好歹给你养老送终,不然就算你死在这里也没有人知道。天下早就没有你韩贾氏这个人的存在了。” 这些年,她一直把韩贾氏囚在偏远的屋子里,一切韩贾氏相关的事情都让杨芸安排。 杨芸也确实一直做的不错,只是今天怎么会这般失误。 她给无恨起名的韩无恨,就是不想上一辈子的恩怨,牵扯到孩子们。 “枫红鸾,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总有一天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无恨,让他替父报仇,报仇,杀了你这个蛇蝎心肠的狠毒女人,杀了你,杀了你……” 韩贾氏歇斯底里的吼叫,只换来枫红鸾一计冷冷的眸光。 “外婆,如果你不想韩家断子绝孙,你最好给我安分些。” 韩贾氏一怔,脸色惨白,她听得明白枫红鸾话中的意思。 下一刻,她哭喊的如同个厉鬼一般。 “枫红鸾,你不得好死,枫红鸾,我就是死也不会放过你,我死也不会放过你的。” 不等枫红鸾反应过来,她猛然朝着床柱子撞了过去,力道之大,整个床都颤抖了三下。 枫红鸾眉心一紧,却始终没有动。 眼眸淡漠的看着床上缓缓倒下的身体,她头也不回的转身而去,等候在门口的杨芸,脸色或许因为惊吓,有些苍白。 只听枫红鸾淡淡一句:“这是迟早的事情,你真以为她会安享晚年,处理了吧,弄干净点。” 跟着枫红鸾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杨芸早就知道,枫红鸾温柔的时候可以似水,但是冷冽的时候却可怕的如同罗刹。 她沉静的点点头:“是,交给奴婢吧。” * 育婴堂,韩无恨躺在乳母怀中,睡着了。 无恨已经一岁多了,康定四年的冬天她来到的这个人世,父亡,母死。 这个孩子天生似乎有幽闭症,如今已经一岁半了却依然不会说话。 平素里谁抱他他都不哭不闹,却也不笑不理。 枫红鸾一直怕孩子有病,可是请了大夫来看,都说是个正常的孩子。 今天在韩贾氏怀中,他明明被勒的痛红了脸,可眼神却透着一股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冷漠。 枫红鸾很少抱他,可是这一次,却从乳母手里接过了韩无恨。 睡着的他,脸色很差,枫红鸾柳眉微蹙,方才在屋子里,韩贾氏是否和韩无恨说了什么? 似乎感觉到怀抱换了一个,韩无恨睁开了眼睛,眼神淡淡的,没有情绪,只是看着枫红鸾。 “无恨,是姑母。” 韩无恨嘴巴动了动,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的他,忽然对着枫红鸾甜甜一笑,叫道:“姑母。” 枫红鸾一惊,柳眉更紧。 而韩无恨接下来的话,更是让枫红鸾瞬间起了杀意。 “姑母,无恨的爹娘,死了,是姑母,死的。” 小娃儿毕竟才一岁多,表达的不清楚。 枫红鸾却一怔,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果然,韩贾氏今天来抢走韩无恨,是因为她已经撑不住了,所以想把那个秘密告诉无恨,然无恨长大替父母报仇。 边上的乳母,也因为的韩无恨的话吓了一跳,枫红鸾一个眼刀冷冷的扫过去,乳母战战兢兢识趣的称要给韩无恨去热一些稀饭,就出去了。 屋子里,韩无恨躺在枫红鸾的手臂上,明明是个孩子,可却像是一颗毒瘤,取掉了会心疼,不去掉,却又害怕终有一日成了隐患。 “无恨,谁告诉你的?” “婆婆!”无恨脆生生是声音,听起来很是稚嫩可爱。 枫红鸾目光尽量温柔下来,看着韩无恨道:“那个婆婆是个疯子,养在我们府上的,她的话不可信。” 韩无恨天真无邪的笑起来:“咯咯咯,咯咯咯。” 虽然知道他是个孩子,他笑,他哭,他闹都是正常的,没有什么章法可循。 可是现在,这笑意却让枫红鸾很是不舒服。 “无恨,你记住,你的爹娘是死了,但是他们是死于天命,至于姑母要给你起无恨这个名字,就是不像你怨天尤人,恨自己不像别的孩子一样有父母,姑母就是你的母亲,知道吗?” 虽然知道韩贾氏对无恨说了什么,但是,毕竟是个孩子。 就算这个孩子今天有点反常,大概也是给韩贾氏吓坏了。 枫红鸾这般说服自己,总算对无恨,解除了那股杀意。 她再恨韩慧卿,也无法对这样一个孩子下手。 更何况这个孩子长的这么像她母亲,而且,是她一手养大的。 但愿无恨相信的是她。 不过大约无恨也记不得这些事,他还那么小,长大了便会把这些统统忘记了。 谁能记得自己婴儿时候的事情呢。 从育婴堂出来,小福来报幽王幽王妃临时有事走了,小汤圆也送到了书房师傅那里去,杨芸在她屋子里跪着。 枫红鸾进去,让小福关上门在外面候着。 屋子里,杨芸匍匐在地上,知道今天的事情她难辞其咎。 屋子里静谧的掉落一根针的声音都能听见,枫红鸾一言不发,杨芸静若寒蝉。 许久,才听枫红鸾淡淡道:“起吧!” 杨芸却不敢起来,跟着枫红鸾这几年,被提携为了晋王府的大丫鬟,跟着枫红鸾经历了一场又一场的变故,她早已经退却了小丫头的战战兢兢,为人稳重,有心机,但是在枫红鸾面前,她却依旧是忠诚恭顺。 今天的事情,她知道是她的错,如果不是她没看住韩贾氏,也不会给她这个机会抢走韩无恨。 “奴婢有错,请主子责罚。” 杨芸的脾气是犟的,枫红鸾知道自己要是就这样原谅了杨芸,杨芸必定自己心里也过不去那道坎儿,一直会怪罪自己。 随手的,将桌子上一个花生盘往地上一丢,花生散落了一地,她懒懒道:“我去小憩会儿,起来的时候,不想看到地上这些花生。” “谢娘娘!” 杨芸心里自然清楚,枫红鸾只是想让她心里好过,才给她这样一个不算责罚的责罚。 一粒粒的捡起花生,看着枫红鸾往内室去背影,她的心里,有些微微疼惜。 王爷去了后,王妃太孤单了,她还这么年轻啊! 有时候想想老天真是不公。 捡着花生,想到了刚来的时候泓炎和枫红鸾毫不避讳她的那番亲昵,想到泓炎和枫红鸾深厚甚笃的感情,她不难想象,没有泓炎的这段日子,枫红鸾过的有多凄清。 她已经不止一次的看到枫红鸾坐在泓炎给她设计的木兰花架下发呆。 有时候一个人傻笑,有时候黯然神伤。 这样的表情,让人心疼。 捡着花生,她暗暗叹息一口,知道如今唯独能为枫红鸾做的,便是帮枫红鸾照顾打理好这个家。 六儿也不在了,王爷失踪后,六儿就在一个夜晚死在了房里,看样子是给王爷殉葬的。 以前她总以为如果要觅得一段好姻缘,这个府上大概就只有六儿和她相配,六儿的死,着实也让她难过了好一阵。 如今虽然看淡了,想起来,却也微微寂寥。 晋王府,似乎从那一天开始就冷冷清清了。 少了王爷和王妃的恩爱欢笑。 也少了六儿的嬉闹调皮。 倒是那个幽王泓鸢来的次数更为频繁。 杨芸自心里并不希望幽王常来,毕竟男女之间有妨,外头隐隐都有了传闻,说是幽王出入晋王府频繁,这样下去,长此以往,只会坏了她家主子的名声。 虽然幽王每次都带着幽王妃来,可必究是叔嫂有别,太过靠近,只会让她家主子落人诟病。 明日她家主子就要回去娘家了,杨芸倒是希望她家主子去了就多住上一阵子,住个一年半载的,反正府上也没有什么需要操持的事儿。 她清楚,一旦主子回了娘家,幽王便不好隔三差五的找上门了。 今日她会失误让韩贾氏跑了,多半也是因为听说幽王又来了,分了她的心。 但愿这幽王,对她们主子只有叔嫂之情,没有逾越之心? 453 谈谈恋爱更健康魇国 泓康定六年春四,大将军府。 鎏金的牌匾,在初升的日光下烨烨生辉,枫府早非昨日枫府,这些年扩建,吞并了左右两个官邸,如今甚是气派。 枫红鸾带着汤圆和无恨回来小住,鸿雁阁那早已经准备收拾妥了一切。 还给小汤圆和无恨也特地准备了经验丰富的姆妈,打算在这段期间照顾孩子。 枫红鸾领着小汤圆,小福抱着无恨到为峰阁给枫城请安的时候,枫城正在看书。 做了大将军,空有一手带兵本事是不够的。 这些年,枫城也开始学会修生养性,收拢人脉,一如当年夏辉所做。 只是夏辉为了一己之私,而枫城则是任人唯贤,伯乐相马。 除了无名,如今拜在枫城名下的还有好几元贤能之士,枫红鸾是并不愿意枫城广收门徒的。 枫城的羽翼越是丰满,皇上的心就越是的不可测。 对待泓炎尚且下得了手,更诓论她的父亲,区区一个臣下。 只是枫红鸾心里面却又清楚的很,她的父亲在大将军之位一天,便要积蓄一天的权势,不然总有一天,会被后来居上者替代,甚至于落得像夏辉一样。 在这样矛盾的心理下,大将军府度过了两载春秋,安然无恙。 皇上对枫城的器重,与日俱增,比起以往有过之而无不及。 枫红鸾心里清楚的很,那是因为枫城无子,而泓炎又“不在了”。 即便如此,见识过皇上毒辣的心,枫红鸾依旧是终日惴惴不安。 如今枫城身子抱恙,她越发是担心。 到为峰阁给枫城请安之后,就让下人把两个孩子带走,看着披挂着一件菲薄的披风的枫城,她不无担心的上前,拉了拉枫城披风的系带。 “爹爹这样日夜操劳,既是身子抱恙,就该好好歇着。” 枫城却慈爱一笑,拍了拍枫红鸾的手:“近日过的可好?想去王府看望你们母女,可感染了风寒,只怕传染给你和默风,所以一直没去。” “女儿不是来了,爹爹,你可要保重身子。” 枫城轻笑一声:“知道了,当真是比你三娘还要啰嗦。” 花三娘,如今名副其实的成了枫红鸾的三娘。 只是因为其江洋大盗的身份,却不得不一直委屈的顶着那个消失了的陆颖的身份。 但是花三娘似乎并不在意,她性子里的洒脱和无所谓,每每都让枫红鸾羡慕不已。 自从回来后就没见到花三娘,换做往日知道她要回来,花三娘早已热情的迎接了出来。 她不免问道:“三娘呢?” “谁知道她终日的在忙活些什么,今日从早上起,我也没见过她了,大约又出去疯了。” 看着枫城假做生气的样子,枫红鸾心里不免有些暖暖的妒忌。 泓炎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已经半年了,他没有只言片语,连一句话,一封信都未曾捎来过。 可枫红鸾坚信,他不会骗他,他说会回来,她就等他,即便这个等待,遥遥无期,天荒地老。 “三娘的性子爹爹也不是不知道,这样官家的生活,对她约束的紧,为了爹爹,她都是极力在忍耐,她是最巴不得和爹爹一匹马,一壶酒,且行且走,浪迹江湖的。” 枫城眼底,有些柔柔的光,伸手又拍了拍枫红鸾的手。 “等到天下太平,无仗可打的时候,我们一家就去浪迹天涯,看看这大千世界,花花绿绿,你还年轻,总归是不能一辈子就这样守着一个空宅子,即便你对王爷感情深厚心中再无法接受第二人,至少,不该连那美好的风景,也全部都错过。” 嘴角勾起一抹微微笑,屋子里下人放了三盆盛开的桃花盆栽,淡淡的香气,恬静安稳,那粉嫩的颜色,处处透露着大地复苏的痕迹,这样的季节,风景最是美丽,忽然想到泓鸢说的城里有一处花木所木兰开的极是好,枫红鸾走到了枫城面前,蹲下身如同孩提时候一样,靠在了枫城的膝盖上。 “父亲,等你身子好一些,我们出去郊游吧,莫要辜负了这春光。” 枫城咳嗽了一声,宠溺的揉了揉枫红鸾的头发:“不过是感染风寒,这几日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你若是喜欢,我们明天去如何?” “明日吗?”枫红鸾抬头看着枫城,眼底微微担忧,只怕出去吹了还带着几分料峭的春风,又冻了枫城。 枫城似看穿她心事一样,豪迈的笑道:“你该不是以为父亲是纸做的,稍微吹点风身子就要碎了吧。” “你可不是纸做的,不就是去东树林走了一圈,回来我还好端端的,你就病了。” 人未到,声先至。 不用说,敢这样和枫城说话的,全府上下,也只有一个人。 们被推开,放了大片阳光进来。 阳光下,一个身子窈窕的女人,穿着华美的衣裳,疏离着一个端庄典雅的发髻,站在暖阳下,笑意绚烂。 两年的打磨,花三娘为了枫城隐藏了所有的锋芒,甘心做一个束手束足的官家夫人。 盘起繁冗复杂的发髻,点缀沉重的头饰,施妆抹粉,穿上那些累赘的华美衣裳,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规行矩步,端正典雅。 她的身上,再找不见半分匪气,嫣然是个贵妇人。 每个女人,无论是是高贵的皇后,还是卑贱的庶民,但凡爱了,便可以如同飞蛾扑火,不顾一切。 花三娘抛却了所有,义无反顾跟了她的父亲。 那个端庄贵妇的身上,唯独在她们独处的时候,才露出那么几分原本豪爽的味道。 枫红鸾是喜欢花三娘。 这种喜欢,不同于对母亲韩慧茹的喜欢,也不同于以前年少无知的时候对董雪晴的喜欢。 这种喜欢,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把花三娘当做朋友。 虽然,她是她的长辈。 但是在花三娘面前,她总也没有顾忌,没有大小。 听到花三娘笑着进来,她亲昵的上前,一把拉住了花三娘的手。 “刚回来就听府邸上的人说了你前几天又做了一次烤全羊,我嘴馋的很,我和爹爹说是要去郊游呢,不然把这门手艺教了我如何?” 花三娘哈哈大笑起来,穿着华贵端庄,可容颜却潇洒豪迈。 “你就算是求我一百次我也不会教你,这是我独门秘方,哪里能够外传,再说你的剑不过,烤全羊火候是一,调味是一,烤制功夫顶顶重要,可是片肉的功夫却也是最为精细的,按着肉的纹理来切,才能让每一片肉肌理分明,不破不散,肥瘦相间,我没想去教你,教了你你也不见得有功夫做,你不得照顾孩子吗,不过等到默风长大了,我倒是愿意教她。” 花三娘和默风很是投缘,事实上她和府上所有人都投缘,她完全没有架子,从来不像董氏那样恩威并施,手段颇多,可府上的人,却人人敬重她。 这便是花三娘的人格魅力所在。 花三娘的身上,与生育来拥有一股强大的号召力,只是这股号召力如今被隐的很深,她只安心做个官家夫人。 若是她是男儿,必定巾帼不让须眉。 枫红鸾视乎可以想象花三娘和父亲同上战场的气派场面。 只是如今天下太平,狼牙国几年前被无名几招战术大伤,短期内根本无法恢复元气。 而高丽和倭国,如今虽没有归顺泓,但是也相当于泓国的一个小附属国,每年进贡丝绸布匹茶叶珠宝,甚至还有大量美人。 这些美人中,有好几个留在了宫中充实后宫,自也有一些被皇上赏赐给了朝中大臣。 她的父亲自然也不能幸免于难的,枫红鸾知道,府上后院住了一位皇上赏赐的美人,只是他父亲没有给那个美人任何名分,只是当是府上的小姐一样,好生养着而已。 枫红鸾没见过那个女子,因为觉得没必要。 她父亲和花三娘虽然吵吵闹闹的,可是感情,她都看在眼中。 她的父亲,虽然没有兑现和她母亲相守到老的承诺,但她能谅解。 而且,她也喜欢花三娘。 在花三娘身上,她能寻见一种亦母亦友的感觉。 听到花三娘办真半玩笑的说要把这门手艺传授给小汤圆,枫红鸾故作妒忌道:“三娘总是这样偏心汤圆。” 花三娘却不以为意道:“你要是不高兴,不然你也变成那小娃娃样儿,让我终日可以抱在怀中揉成扁的圆的玩,我一个高兴了也教你。” “总没个正经,在孩子面前说话一点都没个长辈样子。” 枫城故作严肃责备,可是眼底无奈的温柔,却又是那么清晰。 枫红鸾笑起来:“谁说不是,瞧三娘把小奶娃说的像是个面团一样,还揉成扁的圆的,我若是个孩子,都不敢靠近你。” 说道孩子,花三娘深情中,忽然有了一份失落。 枫红鸾知道为什么。 花三娘和父亲成亲也有几年了,父亲虽然有些年岁了,但是行军打仗之人,身体本就健硕,是以这个岁数也并不算老,而花三娘自是不用说,三十壮年,又是习武之人,身体较之寻常的闺阁女子要康健许多。 照理说,两人要个孩子,并不难。 最为关键是,枫红鸾也并不反对。 府上只有她一个孩子,若是她有个万一,那谁来照顾她父亲。 想到这,她忽然就想到了江南子。 许以江南子的医术,开个什么药,能叫花三娘早日有孕呢? 不过江南子漂泊无定,天晓得他如今身在何处。 她正失落着,一眼看到了花三娘头上的一个发饰,是一直七彩孔雀,甚是眼熟。 孔雀上的珠宝皆是上品,千金难求,尤其是七彩孔雀顶端的南海珍珠,越看便越觉得似曾相识。 见她盯着自己头上的发簪看,花三娘以为她喜欢,大方的很,摘下就往她手里送:“我徒儿孝敬我的,给你。” 难怪! 悬崖正中的山洞,凤哥的藏宝窟。 每次凤哥都会带各种奇珍异宝回来,这个发簪不就是那时候见过,还好奇是谁配戴得起这样的好东西。 想到凤哥,猛然脑子里就起了一个主意。 她笑的有些隐晦,拉住花三娘的手,对枫城道:“爹爹,女儿有话要和三娘说,你就歇会儿,女儿回头让蓝管家安排郊游的事情。” 枫城还没来得及说话呢,两个女人就手牵手神跑了。 看着两人形同姐妹一般的亲密无间,他沉稳的脸上,浮现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鸿雁阁,花三娘听着枫红鸾的话,脸上显了几分惊喜之色,追问道:“你是说那个江南子,或许有法子帮我要个孩子?” “是,他医术高明。” “我倒是听说过他治愈了皇上的病,却只要了一颗玛瑙珠子的事情。” “他的医术,我亲眼所见,天下,大约没有他不能治的病。” “呵,那就好办了,我知道那小子一直在找我的不孝徒儿,也就是说,只要放出我那不孝徒儿在京城的风,他肯定会进京。” “呵呵,是。” “可如果他来了,我们怎么才知道?” “他会来找我的。” 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枫红鸾知道,以她和江南子的交情,只要江南子进京了,必定会来找她的。 * 近日京城的大户们可忙了,因为到处都在盛传天下第一贼影如风在京城的消息。 那些个富人们,朝臣们,都忙着挖地窖藏宝,而院里的护卫也是一波波的增加。 唯独枫府,姿态悠然。 因为枫府几个当家的都知道,这影如风是个谁。 虽然某个大当家的不知道影如风进京的消息是假,有些担心影如风找上门来一说江湖上的有趣事儿把他的娘子拐跑了。 这是枫城唯一怕的。 再加上花三娘近日总是一副兴奋兮兮,盼望谁到来一样的表情,他越发是心底不安了。 这日的夜里,天气很好,东风温暖,他从为峰阁出来,就想去看看枫红鸾。 才走到鸿雁阁门口,就听见了一段让他心惊的话。 “红鸾,真会来吗?若果他来了,我还是和他出去吧,你知道,有些事我不想你父亲知道,免得伤了他的面子,让他以为我觉得他老了,不中用了。” 这句话,着实把枫城吓了一跳。 难道来的人,还不止影如风一个人那么简单。 还是说影如风和花三娘,师徒恋? 而更让他震惊的,却是枫红鸾的话。 “此事在府上确实不好,不然我给你们安排地方见面,他为人不错,风趣幽默,你肯定会喜欢他的。” 枫城满目震惊。 显然,这个风趣幽默的人,不是影如风,而是枫红鸾介绍给花三娘的。 她们,到底要做什么? 要给他戴绿帽子吗? 他气的脸都黑了,有听花三娘声音是千年难得的娇羞道: “想到要和他见面,我就有些害羞,呵呵,红鸾,到时候你陪着我去见他吧,我一个人不好意思。” 什么,还一个人不好意思。 枫城都要气疯了。 “三娘你也真是,又不是黄花大闺女,还害羞这种事啊!” 天呢,杀了他吧,杀了他吧。 他的女人和女儿,这是在合谋怎么气死他吗? 他站在屋外,气的步子都迈不开,直到小福忽然出现,在背后叫了一声“大将军”,才把他惊醒。 屋内,一阵慌乱,很,归于平静。 只见枫红鸾推门而出,身后跟着脸色有些不自然,眼神躲闪花三娘。 枫红鸾笑容也有些不稳,道:“父亲,你怎么在这里?你,你来了多久了?” 有些事情,花三娘的顾虑是对的,如果让父亲知道了,大约是会以为花三娘嫌弃他不中用,伤了父亲的面子。 枫城见她们这般神色,彻底明白了。 “哼!”甩袖,他转身就要走。 枫红鸾知道他都听见了,可是用得着那么大反应吗? 她们不也就是为他好,为枫府好,想给枫府添个小少爷吗? “爹!” “老爷!” 两个女人上前,一左一右拉住了枫城。 花三娘一脸的挫败,枫城既然已经听见了,又做出这样生气的表情,大约他是不想要孩子的。 “算了,红鸾,我先回去吧!” 想起来心里委屈,她虽然把红鸾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但是天下哪个女人,不想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更何况是个心爱的男人。 看着她落寞离开的背影,枫城越发来气,冲着她的背影就吼了一声:“怎么,偷情被我抓了个现成,你还觉得你有理了,你还难过了不成?” 偷情,什么情况? 枫红鸾怔了。 而花三娘也转过身,满目吃惊又不解的看着枫城。 “什么偷情?” 枫城是个直性子的人,心里藏不得半点的不痛的。 索性一把甩开了枫红鸾是手,怒道:“没想到我的女儿,尽然会帮着我的夫人偷情,还安排我的夫人和情夫见面,哼,我真是这些年,看错了你们了。” 什么! 情况? 枫红鸾愕然,嘴角抽搐,完全不明白枫城在说什么。 倒是花三娘,猛然瞪大了眼睛,劈头盖脑一个巴掌就落在了枫城的脑袋上,甚至都打歪了枫城的发髻。 这一下,够,够重的。 花三娘的脾气,果然只是藏了起来,却并没有磨灭。 只见她恨恨的看着枫城,良久语气带着几分哽咽道:“死老头你才偷情,你藏着个美娇娘在后院,三不五时的过去关心一下,你还说我偷情,我偷情,好,我就偷情了,老娘就偷情给你看。” 说完,头也不回边走。 枫城也气鼓鼓的甩袖往外。 怔忡在原地的枫红鸾,脑子这会儿已经运转过来,她明白了,父亲在外头没有听全她和花三娘的谈话,断章取义的误会了她是在给花三娘安排情郎。 这个认知,当真让她哭笑不得。 “父亲,你误会了,哎,小福,退下。” 有些事,作为女儿,她真是难以启齿。 小福看着这场面,让她留下她都不肯,得了令,几乎是逃也似的就离开了。 小福一走,枫红鸾就哭笑不得的走到枫城面前,一字一句清晰道:“我是要把三娘介绍给江南子,江南子医术高明,或许可以让你和三娘有个孩子,三娘一直很想有个孩子,您该知道。” “啊!” 简短一句,这会儿怔忡错愕在原地的,换做了枫城了。 头上原本挨打了的地方很疼,这会儿,换做心疼了。 她想要个孩子,他何尝不想,可是…… “父亲,还不去,三娘方才都哭了,女儿认识三娘那许久,可从未见过她这般伤心欲绝的样子。” “好,我去,我现在就去。” 一刻也不敢耽误,枫城匆匆便往花三娘的住处去。 枫城到的时候,花三娘正在利落收拾包袱,丫鬟在边上,素手无策,见到他进来,就像是得救一样,他眼神示意了丫鬟出去,丫鬟匆匆出去,带上了门。 花三娘抹了一把眼泪,半哭半喝道:“以为锁上门我就出不去了,老娘不干了,老娘想要走,天皇老子拦不住老娘,就是你把屋子外头都钉上铁皮子,老娘照走不误。” 说着,又抹了一把眼泪。 她在哭。 大老粗一把的枫城,慌了神,心却更疼了。 “是我!” 他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 花三娘收拾包裹的手一顿,下一刻,一计凌冽的掌风呼啸而来。 枫城没有躲,生生挨了一掌,一口血吐了出来。 花三娘震惊,忙搀住枫城踉跄的身子,看着枫城吃痛苍白的脸,她哭骂起来:“你怎么不躲,你有病吗,你想死啊,你那么想找死你上吊啊,你非要我手上沾条人命做什么,你个老东西,真是……” “对不起!” 所以的咒骂,却因为这三个字,尽化作了委屈,眼泪再也止不住,她呜呜哭的像个孩子。 枫城伸手,指腹温柔的抚上她的容颜,语气无比心酸:“对不起,我让你,连做母亲的资格都没有。” “放开你的手。”赌气的转过身,其实是不愿意他看到她哭花了妆的丑样子。 枫城的手,攀住了她的肩头,语气越发凄凉:“对不起,如果不是为了让红鸾健康的长大而服用了断子绝孙的药,成了一个不能孕育子嗣的男人,我也不会不能和你要个孩子了。” 这些话,他隐藏了这么多年,只有他自己和董氏知道。 而如今,花三娘是第三个。 花三娘闻言,瞬间停止了哭泣,猛然转身惊愕的看着枫城:“什么意思?” 枫城脸色很是沉重,满怀歉意。 “当年红鸾的母亲没了,我喝醉酒上了董雪晴的床,第一次她就有了,但是我母亲不许这个孩子降临到人世,母亲大人说董雪晴是个满怀心急不单纯的人,怕这个孩子的出生,会威胁到红鸾在府上的地位,怕董雪晴会仗着这个孩子,把红鸾排挤出枫府,所以,暗中灌了董雪晴落胎药,杀了这个孩子。” 花三娘一惊。 枫城却很释然的笑道:“我很庆幸,母亲当年英明的决定,不然以董雪晴的手段,如果真有了孩子,这世上,恐怕早没了红鸾的立足之地。”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 “只因我当时年轻气盛,虽不爱董氏,但是总觉得母亲手段残忍,杀害了我的骨血,所以就和母亲赌气,不若断了我的生育能力,彻彻底底的合了她老人家的心意,便服用了一味药,往后虽有行房能力,但是再无生育能力。” 听到这,花三娘更惊,惊的却不是这个事实,而是—— “所以,你明明知道陆颖腹中的孩子不是你的,你却要娶她?” 枫城点点头。 “你应该知道,我从来没有和陆颖发生过关系,那天晚上,那天晚上我营帐中的女人,早就被你掉包换成了你自己不是吗?” 说到这里,枫城老爷们居然也有些害羞,而花娘这个一口一个老娘的豪迈女贼脸也红的像是一只苹果一样。 “那夜,你中了魅毒,我早就注意很久了,所以,所以正好趁机……” “陆颖平素里夜里是不靠近我的营帐的,偏偏那天我遭人暗算中了那种东西,她居然深夜还逗留在我的营帐。而且军中女眷,是不得穿艳丽的衣衫,她却一改往常,穿了一袭艳丽的衣裳。” “那也她一直以为晕过去后你和她上床了,所以她故意称有孩子了嫁给你,你是觉得她背后有人指使,才明知孩子不是你的,还……” 枫城点点头,眉心微微一紧:“便是因为知道孩子不是我的,也便是因为知道自己并不爱她,所以我很庆幸,那天你的出现,阻断了我以身试贼荒唐的举动。” “贼,我可不是个最大的女贼。”花三娘明明知道,他口中在贼不是所谓的偷儿,可为了掩饰这一刻内心的剧烈跳动而调侃道。 枫城并非浪漫之人,此刻,却也不想向花三娘再隐瞒自己的心迹。 伸手,将花三娘揽入了怀中。 “我喜欢你,从第一眼你潜入军帐偷东西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了你。” 没有什么甜言蜜语,比这一句来的更暖心。 这么多年,他终于肯承认了。 眼泪落了下来,俱是欢喜。 ——题外话—— 有童鞋说更的少了。那就今天开始,日更8000吧! 么么大家! 晚安。 枫城和花三娘那段,其实挺有爱的,老年人偶尔也要谈恋爱,谈谈更健康,嘻嘻嘻 454 泓炎的眼线 自那日后,花三娘来找了枫红鸾,很释然的表示她不想要孩子了,这件事就不用折腾了。 以为是父亲和花三娘吵架了,可是见他们两人的感情,却是比以往更要好。 无论如何,只要他们好就行。 至于江南子,影如风的消息都已经放了出去,大约他可能已经在来京城的路上了,许久不见,就算是诓来的,见一面也是好的。 在枫府住了小半月,这日的午后阳光有些热,炙烤着大地,昭示着夏天的脚步正在靠近。 枫红鸾穿了一身清爽的夏衣,尚觉得背后渗了一层薄薄的汗水,就让小福去弄了一些冰来吃。 小福取冰回来的时候,对枫红鸾抱怨了一句。 “真是的,主子,后面府上养着的那个倭国的美人怕热,把厨房的冰都拿的差不多了,我好容易才给主子弄了这一碗冰来。” 晶莹剔透的冰块,上面撒着一些果碎,听到小福这样说,枫红鸾只是轻笑一句:“回头让人再送来就行了,这东西也不是什么精贵的东西,吃多了只怕坏了肚子,她倒是真敢吃,回头吃坏了身子,还得请大夫。” 小福以为枫红鸾也是在数落那个美人,附和道:“谁说不是,又不是什么补品,死命的吃有什么好处,还得浪费银子请大夫,主子,我上次看到她出来在花园里走动过,生的也不是那么美丽,还说美人,及不上主子你的万分之一呢,难怪皇上看不上眼,把她送给了我们将军。” 对于小福美丽不美丽的番话,枫红鸾也就听听,并没有发表言论。 容颜再没,抵不过似水流年,终美女枯骨,镜花水月而已。 不过想到这些被送来的女人,枫红鸾倒是颇为同情,这些女人一辈子,怕都要在这里,为奴为婢为妾,背井离乡,客死异乡了。 像她父亲这样好的,把皇上赏赐的美人当个小姐一样养着的其实是少之又少。 多数莫不是做了妾侍,大好韶光斗殴辜负给了一个个老头子。 好一些的,也会遇见喜欢的大人,相守终老,可这绝对是千万人里头,也就那么一个。 对于这种小国家送来的女人,男人们都只当做是上贡的点心,不会当正餐吃的。 所以,那个住在府上后院的美人也不容易。 枫府的人,得了枫城的命令,都好生伺候着她,从不去为难她。 但枫城又怕花三娘不高兴,所以命了那个美人只许在后院一片天地活动,不许到前面来。 倒是奇怪,她居然还来前面逛花园。 “你什么时候看到她在花园里走的?” “前天傍晚吧,主子你不是让我去帮公主拿水果,就那时候看到的,我本来还奇怪是谁,打扮的像是个大家闺秀一样,身后还跟着一个丫鬟,后来仔细想想,大概就是后院那个美人了。” “哦,大约是在后院发闷的慌。” 枫红鸾笑了一声,没再多问,自顾着低头吃冰。 一碗落肚,果真是舒服了很多,暑意散去了大半,就让小福把碗送回去厨房。 这次小福回来,脸上又满是抱怨的神色:“小姐,那个什么美人的,把我们家小公主的果子奶也给端走了。” “厨房没说那是小汤圆的?” 果子奶是小汤圆每天都要喝的,一日不喝,她就会哭着闹着不安分。 小福传达了厨房的话道:“说了,可是是她亲自来的,还颐指气使的让厨房再给公主准备一个果子奶就行,将军吩咐过,厨房也不好怠慢,只能忍气吞声看她把准备好的果子奶给端走了,那果子奶,都是皇上赏赐的贡桔挤的桔子水做的,多珍贵的东西。” 果子奶并不是个事,贡桔再珍贵,也就是个水果而已,回头用草莓也可以做草莓果子奶。 事情的关键是,这个美人,似乎不大安分。 吃了一碗冰,只怕肠子受不了,她起身道:“走走吧,去看看那个美人。” 她不是去警告对方的,也不是去呵斥对方的,只是有些事想和对方说说。 小福忙上前搀住她:“主子,是该去给她一个教训,走。” 枫红鸾一笑,不置可否。 * 后院,以前是杂草丛生用来放她祖父留下的那些稀奇古怪的酒的,现在因为枫府吞并了左右两边的两处官邸,所以那些酒也搬到了左边官邸的一个大酒库中,这后院拾掇拾掇,过了月洞门,是别有一番景象,雅致的很。 花草树木,亭台楼阁,一应俱全,移种来的十多颗苗木也长的郁郁葱葱,花木上开着绚烂的花朵,散着一阵阵淡淡的花香。 比起前院,后院更是雅致,清静,只安排了鲜少三个丫鬟在这伺候着,打扫卫生,修剪花木,照顾那个美人。 枫红鸾听过她的名字,但是因为无人再提及过这个人,所以这会儿也记不太真切,似乎叫个烟雨,许烟雨。 名字甚是美丽,诗情画意的很。 枫红鸾到她屋子的时候,屋内传来阵阵优雅的琴音,她礼貌的叩了门,琴音止,少卿,听到有脚步声往门边靠近。 开门的是个丫鬟,看到枫红鸾有些怕,垂着脑袋忙是请安。 “王妃娘娘。” “嗯,下去吧,小福,你也在外头候着。” 枫红鸾吩咐一声,径自入了内,屋子里,袅袅一阵薄荷丸子的香气,很是沁人心脾。 琴架后面,坐着一个长发如瀑的女子,见到枫红鸾,那女子眼底显出一抹敬意。 许烟雨眸子往门口看了一眼,起身走到枫红鸾面前,忽然跪了下去,分明是个柔弱的娇女子,可是跪姿却十分的刚硬,双手抱拳,单膝着地,颇让枫红鸾惊讶。 “你……” “主母,你终于来了。” 枫红鸾甚是不解,却听许烟雨压低了声音:“主母,你记不得我了,我们见过。” 见过! 枫红鸾饶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在哪里见过这个女人。 许烟雨大约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自发的道:“紫竹林,主子邀请主母去那里喝过酒,康定两年的事情,主母记不得了吗,弹琴给你和主子助兴的那个女子,就是属下。” “是你!” 她一说,枫红鸾自然就想起了那天确实有两个女子在亭子里奏琴,她当时对泓炎还有误会,看到那两个美人的时候还腹诽过泓炎真是入外界传闻,不学无术,就知道沉溺美人堆。 虽然记不得那两个女子的长相,但是枫红鸾对那两个人是有印象的。 她不禁惊愕:“怎么会是你呢?” 许烟雨还跪在地上,压着声音道:“主母,此处说话不便,请随属下来。” 说完,起了身。 枫红鸾跟着她往里,她将枫红鸾带进了内室,爬上了床,之间她轻轻一堆,床板开了,下面赫然是一条地下通道。 枫红鸾更为震惊。 “主母,请,抱歉属下为了方便,挖掘了这个地道,破坏了府上宅基。” 枫红鸾忙摇头:“不碍事,下去说话吧。” 她的戒心是十分重的,可是对眼前的女子,她却并没有防备之心,因为那女子眼底透出的敬重和忠诚,让她十分确信,这个人是泓炎的人。 她想知道关于泓炎的事情,之前无从打听,现在,总算有个可以问话的了。 下了地道,许烟雨当真是个厉害角色,居然入住不大半年,就在床底下挖了这样大一个窟窿,许烟雨拿了一盏灯笼,把墙壁上的拉住都点燃,又恭顺的单膝着地抱拳跪了下去。 “主母,我不便主动去找你,这府上少不得皇上的眼线,所以只能用那样幼稚的法子把你引来。” 枫红鸾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忙解释道:“我并非因为你喝了我孩子的果子奶而来兴师问罪,我只是想来问问你,到前院走动,亲自去厨房,是不是在这里呆的发闷了。如果你想走,我会帮你。” 边说着,她边忙搀扶许烟雨:“起来吧,地上潮湿。” 许烟雨起身,枫红鸾几乎是迫不及待的问道:“泓炎,泓炎他现在如何,身在何处?” 许烟雨抱拳,毕恭毕敬道:“主上就是怕你主母担心,让我们这些人一旦有机会靠近主母,务必告诉主母,他现在很好,让主母和小主子再等他一顿时日,他必定回来。” 果然,他没有食言。 果然,那个被洪水冲走的尸体不是他的。 枫红鸾这一刻,眼泪几乎要落下来。 抽噎道:“他早哪里你知道吗?” 许烟雨摇摇头:“属下不知,属下也在等主子的一声令下。” “你们,是不是要……” 她其实心里明白,皇上想要至泓炎于死地,泓炎怎可能再忍气吞声。 只是,弑君,这两个字听来,却依旧是让人心慌惶恐的。 许烟雨明白她要说什么,神色坚定的点点头。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属下们都追随主子,主子一声令下,就算是赴黄泉,我们也在所不惜。” 这份忠诚,便是泓炎的人格魅力吗? 泓炎私下里养了一群武功高强的女人。 难道,泓炎早已经开始计划夺位了? 不,泓炎并非野心勃勃之人。 他尊重皇上,为了皇上,甚至可以不惜隐藏所有锋芒。 但是他却也是个极有权谋的人,他或许从二皇子的死上,早就预测到了自己的未来,所以才会防范于未然,在府外样了这样一堆高手,只为有朝一日和皇上反目成仇,也不至于如同瓮中之鳖毫无反抗余地。 枫红鸾想为他做些什么,忽然,想到了月牙石。 花三娘说过,月牙石,两块合并,可号令绿林,把这两块石头给泓炎,只是她如今并不知道泓炎身在何处,连许烟雨都不清楚。 这便难了,但是至少有一件事情,她可以帮他做。 “我知道,他想要的,我绝对不不惜一切的帮助他,如果你有机会见到他,告诉他我和汤圆都很好,让他不要担心。” “主母,怕是如今你府上一半人,都是皇上的眼线,你行事举动处处都要小心,若是可以,就在将军府上住上一阵,或者带着小主子到别苑去小住一阵,主子什么都不怕,只怕主母和小主子落在皇上的手里。” “放心,我自不会拖了他的后腿,成为他的包袱,我早就知道府上有众多皇上的眼线,所以这次才故意回娘家来住一阵子。” “枫府,也不安全,不过有我们好几个人,你若是以后有什么事,就让苗妈妈来找我,苗妈妈也是我们自己人。” 枫红鸾一怔,不过她早该想到的不是吗? 何吉祥事件,她就见到过苗妈妈多次和泓炎来往的踪迹。 没想到,泓炎的网,铺的这么大,苗妈妈在她们枫府已经那许多年了。她尽然浑然不觉苗妈妈背后真正的主人是谁。 “我知道了。” “主母,有人来了,我们先先出去吧。” “嗯!” 两人忙从地下通道出来,才上去,就听见外面叩门的声音,是在这后院伺候的一个丫鬟,叫柔香。 “许小姐!” “嗯,进来!” 那丫鬟进来,迅速的关上了门,看到枫红鸾也在,吃了一惊,不过很,就和许烟雨一样,恭顺的跪了下来,对着枫红鸾一拜:“属下参见主母,烟雨,你果然有法子,把主母引来了。” 枫红鸾一震,府上这个柔香,也来了七八年了,居然也是泓炎的人。 她不难想到为何泓炎会在枫府上安排人,大约是泓炎以为若是他谋反了,枫城必定是他一大劲敌,所以要先在枫府安插这么多眼线。 枫红鸾如今没法子把月牙石交给泓炎,可她唯一能为泓炎做的,就是牵制自己父亲的忠诚之心。 “起吧,柔香,真没想到你也是泓炎的人。” 柔香一笑:“属下以前是主子属下,现在是主子和主母的属下。” 枫红鸾会心一笑。 见柔香对许烟雨道:“许小姐,江公子进京了。” 大约是怕外面的人听见,柔香说话又恢复了丫鬟的语气。 江公子。 枫红鸾一喜,压着声音道:“莫不是江南子。” 柔香点点头。 呵,看来凤哥很管用啊,就是放出了一下他在京城的消息,江南子就像是嗅到了味道的狼一样,扑来了。 * 从后院回来,枫红鸾有些心潮澎湃。 她一直都知道泓炎在做大事,可是没想到居然是这样天大的事情。 泓炎运筹帷幄,可皇上却手握重兵,枫红鸾不免担忧,泓炎迟迟不战,大约是现在还不是皇上的对手。 在泓炎举兵进京之前,她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和小汤圆。 她知道,对于泓炎而言,她和小汤圆就意味着天下。 若是她们一旦落入了皇上手中,泓炎的天下,乃至性命,也会拱手让给皇上。 瞬间觉得肩上担子极沉,但是想到泓炎必定暗地里派了无数高手埋伏在她和小汤圆身边保护她们母女,她又一阵心安。 她相信,泓炎一定不会让她们母女出半点事的。 回到鸿雁阁,小福旁敲侧击的打听:“主子,你骂她了吗?” 枫红鸾一笑:“没。” “那主子你进去那么久。” “说了几句而已,不过是一碗果子奶,不至于要到骂那么严苛,免得说出去,叫人以为我们枫府是如此小气的人家。” 小福显然有些不太满意,但是她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不满意,就嘟囔了一句。 “这次是果子奶,下次还不定得寸进尺的是什么呢,我看她,就是傲娇。” “好了,别说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她背井离乡而来,被父亲冷在后院不闻不问,也够凄凉的。” 小福又嘟囔一句:“就主子你好心肠。” “有这功夫嘟囔,不如去厨房给小汤圆准备个新的果子奶,不到吃完饭的时候,她肯定嚷嚷着要喝,还有,给无恨也准备一些。” “无恨少爷又不爱喝,每次都是便宜了他的乳母。” “你这丫头。”枫红鸾抬起头,看着小福,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爱抱怨。 小福退了一步下去,有些惶恐:“奴婢知错了,奴婢不说了。” “去吧,你若是喜欢,你给自己也做一碗,也不是什么顶珍贵的东西,你不要这样计较了。” 小福吐吐舌头:“主子你倒是弄的小福像是贪食吃一样,我不要,我下去了。” 当真是越发的大胆了。 比起杨芸,小福在身边,枫红鸾更为安心一些。 小福粗枝大叶,没有心计,口无遮拦,一切情绪都写在脸上,不用过多猜测。 杨芸则不同,深沉,难以捉摸,枫红鸾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是杨芸对她的心,绝对是忠诚的。 毕竟她对杨芸有恩,而杨芸也是个感恩的人。 她此刻只觉得杨芸是个忠诚的人,大约是想不到,便是杨芸的这份真诚,差点害了她。 自然这是后话。 此刻,一切风平浪静,江南子进城了,而听许烟雨和柔香的意思,江南子似乎也是他们的一员,不知道月牙石的事情,可不可以拜托给江南子。 小福一走,枫红鸾就从抽屉里找出了那两颗看似稀疏平常的圆月石头,一块上弦月,一块下弦月。 将两块石头握在手心,这是泓朝匪军的号令符,两块石头合并,可号令匪军六千。 这些匪军,可不同朝廷的官兵,这些匪军各个都是绿林高手,以一敌百,枫红鸾知道泓炎的最缺的,就是兵力。 即便泓炎可以借着奢淫的幌子养一对女属下,可是要暗中练兵,却也是有难处。 操练起一支军队来,少说也要一年半载的功夫,更何况要秘密进行。 泓炎现在借着“死亡”不知道在哪里招兵买马,聚贤起义,如果能送给他这六千匪军,自是省他不少事,让他如虎添翼。 她想的正出神,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无恨,走,我们找娘去。” 看向门外,小汤圆带着无恨,一脸老气横秋。 枫红鸾一笑,今天终于得知泓炎平安无事的消息,看到小汤圆,她心里更是期盼着泓炎能够早日回来见她们母女。 无恨跟在小汤圆身后,步履还有些不稳。 “是你娘。” 这三个字,听的枫红鸾心里甚是不悦。 虽然小娃娃的语气稚嫩,但是这三个字,带着一股让人很不舒服的敌意。 韩贾氏的话,无恨真的听得懂,而且往心里去了吗? 眼底闪过一抹冷意,看着无恨甩掉了小汤圆手时候的不友善,枫红鸾眼底的冷意了更浓了。 她只怕自己,养虎为患。 小汤圆却满不在乎的再度拉住了无恨的手:“来嘛来嘛!” 无恨再度甩开了小汤圆的手,一本正经的看着小汤圆:“请你叫我舅舅,我是你舅舅。” (题外话:关于这个称呼我很对不起大家,之前我搞错了,无恨不会叫枫红鸾姑母,而是叫表姐。sorry,大家当时没注意的就继续忽视,当时心里膈应了的现在我就抱歉的给大家一个解释,继续码字。) “你都比我小!”小汤圆争辩起来,“你该叫我姐姐。” 枫红鸾阴郁的心,因为小汤圆这一句老气横秋而有所舒缓,把月牙石放到了荷包里,她走出来,站在无恨和小汤圆面前,蹲下身慈爱的看着两个人:“汤圆,无恨是你舅舅,你要有礼貌,娘是怎么教你的?” “可是他比我小。” “就小了一岁多,可是辈分上是无恨大啊,以后都要叫舅舅知道吗?” 小汤圆似乎有些不服气:“那为什么黑炭不叫我舅妈啊。” “啊?”这是什么理论? 却听小汤圆道:“他比我小一岁多,我要叫他舅舅。我也比黑炭小一岁多,黑炭怎么不叫我舅妈。” 枫红鸾闻言,嘴角都抽了起来。 这是什么理论。 不过旋即,抑制不住的大笑起来,伸手揉着小汤圆的脑袋,笑的眼泪花都要出来了。 这孩子,该说她聪明呢,知道举一反三,还是该说她笨,没有舅舅,哪里来的舅妈。 夕阳西下,暖风徐徐,枫红鸾的笑容,却是比那春日的暖风还要温暖。 无恨冷冰冰的小脸上,不禁意的显出了几分柔软,不过在看向小汤圆的那瞬,目光又是不友善的冷漠了。 他似乎,很讨厌小汤圆。 枫红鸾只希望随着年纪的增大,无恨会忘却那天的事情,忘却他父母的死因。 她也希望无恨年岁小,对于所谓的死亡并不了解,只是韩贾氏在无恨面前说了她的坏话,无恨才会露出那样不属于孩子可怕的冷脸。 * 枫红鸾笃信,江南子会被凤哥吸引来。 就像她笃信江南子一旦进京了,必定会来看她。 江南子踏着三天后的月色而来,夜色静谧,万籁俱寂,午夜星空璀璨,他翻墙而入的时候,着实被墙根下的人吓了一跳,看清楚后才震惊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等你啊!” “你怎么知道我会从这里进来。” “你没有武功,难道你想飞檐走壁,这里以前我带你来偷过酒,我就猜,你还会从这里翻进来。” 他倒是大笑起来:“看来你很了解我吗。” 枫红鸾忙上前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小点声,和我来。” 带着江南子穿过一片花木林,不多会儿眼前多了一间小木屋,木屋里掌着灯,她和江南子进去,屋子里还有一个人,正是睡着了的小汤圆。 “知道你肯定晚上才来,想让你看看孩子,所以把汤圆也抱过来了,这孩子,害死你救的。” 江南子走到床边,眼神温柔的落在小汤圆粉嘟嘟的脸颊上,指腹轻轻的抚过小汤圆的脸,语气是难得的温柔:“长的很像小炎。” 说完,又惊觉自己的称呼有些问题,忙道:“我是说,王爷。” 枫红鸾只以为他和泓炎一起干大事,所以称呼上才这般亲昵,没往心里去,沏了一杯茶,她招呼道:“过来喝茶吧,别把她吵醒了,不然你刚刚就白翻了墙了。” 江南子轻笑一声,走过来坐下,抿一口茶,道:“影如风的消息是假,其实我后来仔细想想,大约只有两个人会做这样的缺德事。” “呵呵,我招供,是我和花三娘想的。” 她的不打自招,江南子只是无奈一笑:“亏得我风尘仆仆,夜以继日的往京城赶,还冒着生命危险,你可真是会寻我开心。” “不这样,你怎么会来。” “好了,钓鱼上钩,说吧,以后什么事。” 他还真是极了解她,知道她必定是有事找他。 只是花三娘说了不想要孩子了,这件事大约也不用说了。 但这件事不用说了,另一件事却是更为重要。 “你和泓炎在一起吗?” 江南子喝了一口茶,点点头:“偶尔见面。” “这个,请帮我交给他。” 把月牙石推送到江南子面前的时候,他眼底赫然是一片不敢置信。 显然,他认识这个东西。 ——题外话—— 今天开始冲全勤奖G! 大家也给力点,金牌啊,推荐〖全本小说下载:http://www.cndmoz.com/〗啊,红包啊,礼物神马的,都可以砸我,我不嫌疼的。砸死了最好,又可以无耻的断更了。。。哈哈 455 泓鸢计谋被识穿萍 看江南子的神色,必定是认识这双石头的。 枫红鸾不等他问,便自行告诉了他石头的来历。 他神色异常兴奋的握住了两块石头丢到了一边的水盆里,两块石头在水中渐渐的变成了锯齿形状的半个饼子,扣合在一起,正好。 这是比珍珠还要真的月牙石头。 一块可号令匪军三千,两块,可号令整个绿林。 这样的好东西,怎能不叫人兴奋,他们如今最缺的,不就是作战兵力。 “你若是见到泓炎,把这个交给他。” 江南子闻言,神色却凝重起来:“我不便交给他。” 枫红鸾忙道:“你不是能见上他吗?” 江南子却道:“也不是经常能够见上,而且我是皇上的通缉犯,若是我被皇上的人顶上,这两块石头,怕很有可能会落入他人之手,这样,我若是下次见到他,就告诉他此事,让他派人来取。” 皇上的通缉犯,忽然就想到了那次丹霞镇相见他和泓炎似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如今,大约可以说了吧! “为何你会从未皇上通缉犯?” 问道这个,江南子不免恼火:“还不是泓炎!” 说完,又打住了话题:“一言难尽,我也不便在此多加逗留,若是下次有机会,我一定说给你听,我要先走了,这里是一些我今日研制的药丸,红色的是傍身用的毒丸,闻了这毒丸的气息,对方就会短暂陷入昏迷,记得打开瓶子的时候,一定自己要先屏息。蓝色的这个里面依旧是一些清毒养身的万字,平素里当着补药吃也可以,这个是泓炎让我带来给你的。” “什么东西?”枫红鸾惊喜的看着江南子手里的瓶子,却听江南子凑过头,靠近她的耳朵,低声道:“假死丸子,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别用,虽然是假死,可是药性却是极强,对身体总归有伤害。” 假死丸子,泓炎是怕她和小汤圆有个万一,就可以用这个金蝉脱壳吗? 握紧了瓶子,陡然觉得肩上担子甚重,她要为泓炎,看好这个家。 就算不能和他并肩共战,至少,她不想成为他的负担和包袱。 江南子再没多留,翻墙而出,枫红鸾站在围墙上,待完全看不到他的背影了,才跃下围墙,面色一片凝重。 到底,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黑暗过后的黎明的,是万里无云呢,还是阴云密布。 因为多少知道了一些关于泓炎安好的消息,这几日,枫红鸾的心情甚是不错。 眼瞧着到了夏天,天气炎热起来,她便以去山上别苑避暑为由,带着阿芳,小汤圆,无恨,和黑炭以及几个丫鬟婆子离开了京城的。 一路上,就算她的内力不深厚,也明显的感觉到了有人跟随,而且脚步紊乱,大约还不止一个两个。 跟踪的人直到车驾上了山,才止住了脚步。 到山上别苑,只有此一条路,所以这些人为了不让她发现,又为了不让她逃离,大约一直守在山下。 山上别苑,四季如春。 山下春已尽,山上桃花始芬芳。 连着住了十来日,山上也没有半分暑气,枫红鸾于是让人送信到了晋王府,说是她要在山上过完整个夏天再下来。 上山的第十五天,来了访客,是泓鸢和泓文兄弟。 泓炎“死了”的这几年,泓文的正妃经常过来走动,陪伴枫红鸾,这一年她怀孕了,所以过来的次数也少了许多。 而泓文平素里却是很少和枫红鸾来往的,这次和泓鸢一道上山来看她,她想大约是有事相求吧。 果然,泓文一到,脸色很是不好,憔悴的一看就是几日没有睡觉,看到枫红鸾,居然直接给枫红鸾跪了下去。 这可惊到了枫红鸾,忙搀了他起来:“三哥这是做什么。” 泓文眼眶湿了一片:“五弟妹,求你一定要救救焕景。” “焕景,焕景怎么了?” “御医都说不行了,我只怕这孩子撑不到今年过年,好歹让他过完在人世的第十个年头,他还那么小。” 泓文说的动情是,很为人母的枫红鸾,听着也感伤的很。 焕景那个孩子,终究是撑不过去了吗? 泓文来找她,大概是想从她那要延续生命的补药。 可是,早就全都给了泓文了,泓炎走之前,她只留了一颗,别的都让他送去了泓文那里,如今那剩下的一颗,去岁小汤圆身子不好,她一分成细碎的给小汤圆吃了,哪里还有。 “三哥!” 听她这为难惋惜的语气,泓文就知道大约这药是没了,身子一下瘫软了下来。 “我的儿,难道就真的没救了吗!” 其实,上一世焕景就没有活过十岁,大约这既是焕景的宿命吧! 枫红鸾也不知说些什么,只能安慰:“三哥,便好好的陪着焕景,走这最后一程吧!” 泓文眼泪落了下来,对一个庶子疼爱如此,泓文的心确实是帝王家中最温暖的。 “山下酷暑炎热,这孩子身上都起了痱子,五弟妹,我有个不情之请。” 他不说枫红鸾也猜得到。 “三哥若是放心,就让焕景上山来吧,小汤圆是念叨着好久没有见到她焕景哥哥了。” 泓文抹了泪水,凄伤又感激道:“我只想他最后一阵子,走的舒服点,你这里风景宜人,他一直都想在桃花盛开的时候在飞舞的花瓣下离开,五弟妹,我知道或许你避讳焕景在这里度过最后一阵子,但是……” “三哥,哪里的话,焕景是个好孩子,我不介意。” 换做一般人,怎会让别人死在自己家里。 可是枫红鸾真的不介意,那样可怜一个孩子,此生随花魂去是最后的愿望,她怎忍心拒绝。 泓文满腔感激,只差再给枫红鸾跪下感谢了。 当日傍晚下了暴雨,山路泥泞崎岖,天色又晚了,枫红鸾便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妨,叔嫂有别,留了泓文和泓鸢留宿。 次日清晨天气晴好,她才亲自送了泓鸢和泓文下山。 泓文若是说上山为了恳求枫红鸾赐药,泓鸢上山,可真就什么都没做,就过了个夜,陪着小汤圆玩了会儿,和枫红鸾聊了两句,第二天赶早起来走了,他这是何苦,来回奔波也不嫌累。 枫红鸾隐隐中,觉得泓鸢似乎有些怪异。 泓鸢和泓文关系寻常,照理说要结伴而来,也不该是他陪着泓文啊。 泓鸢的来回奔波,在焕景被送上山,就更为频繁了。 每次他都以探望焕景为由上山,每次都是晚上来,留宿一晚上早上走。 枫红鸾虽是问心无愧,但是从小福口中她已经得知,京城里隐隐有人在说三道四了。 确实,泓炎不在,泓鸢和她丈夫一样朝出晚归,着实惹人非议。 她为这和泓鸢婉转谈过一次,大约是让泓鸢着实挂记焕景,就可以下次和泓文或者焕景的母妃一起上山,不需要这样日日上山,焕景也会担心山路难走,他这个六叔这样每日奔波会不会累倒。 可他却像是听不懂一样,道:“焕景这孩子,真是越发的体贴懂事了,我不碍事,反正我也不怎么用上朝,也无需我处理的事物,终日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到山上来陪陪焕景也好。” 枫红鸾便又道:“那不如把玲珑一起带来,小汤圆也想念玲珑了。” 可是他却又只理解了枫红鸾字面的意思,道:“山路不好走,她娇气的很,不肯来,下次我说说,带她上山来看看桃花,这里的桃花开的可真好。” 总之,他就是不走。 枫红鸾就差明白的说了。 枫红鸾总觉得他越发的怪异了,她一个山上的人都听说了京城里那些沸沸扬扬的传闻。 他一个初入京城的人,难道对那些全然不知。 那自是不可能的。 可如果他真知道,为何还要天天往山上跑,朝出晚归,弄的她们像是夫妻关系一般,好不尴尬。 枫红鸾都有心要下山,可是看着焕景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她终究还是决定,先陪着孩子走完最后一程再说。 好在,山上除了枫红鸾一个嫂子外,还有焕景的母亲,泓文的侧妃元氏陪着。 如今,泓文的正妃诸葛氏有孕了,泓文的心思自然是大半放在了元氏身上,加上焕景不大好了,所以泓文更是很少在元氏面前展露过笑颜,听元氏闲来时候对枫红鸾的诉苦,枫红鸾甚至听到泓文已经没再个她同房过这样私密的消息。 枫红鸾对此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安慰元氏,大约是泓文觉得在焕景这样的情况下还和她贪床笫之欢多少有些对不起焕景。 旁人的家事,她也不想多插手,毕竟这不是她管得过来的。 她如今一心想着如何让泓鸢不再上山,如何阻止城内沸沸扬扬的那些传闻。 她都怀疑,是不是多年过去了,泓鸢依旧不吃教训,对元氏心存歪念。 要知道多年前画舫上,泓鸢就是为了把歌女训练的和元氏的声音一样,因歌女达不到要求而把那姑娘抽打的遍体鳞伤。 当日他发誓一定不会再做那样的荒唐事,难道,死心不改。 终日的上山,她怎么暗示他都不听,是又动了不该动的心了? 为了这件事,枫红鸾一直耿耿于怀,或许是疑邻盗斧,越发的觉得泓鸢上山,是有目的的要接近元氏。 而元氏却也毫无防备一样,和泓鸢叔嫂情感不错,在这山上送焕景最后一程她是愿意的,可若是在她这山上发生一些污浊之事,她可是不允的。 元氏和她抱怨多日未和泓文同房,莫不是寂寞了? 泓鸢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儿,生的又比泓文年轻精壮,一个是闺房寂寞妇,一个是心生爱慕男,稍加挑逗,便是一拍即合的事情。 在泓鸢不知道第几次上山过夜后,枫红鸾觉得,自己有必要和泓鸢聊一聊天。 暮霭沉沉,夕阳西下的时候,枫红鸾让小福备了饭菜,请泓鸢过来一续。 小福有些顾虑,到底是个聪明丫头,领泓鸢过来的时候,一路早已经打发走了所有的丫鬟婆子。 她只是怕被人误会,但是聪明反被聪明,她倒是没想到,她这样故意支开人的举动,像及了帮主子偷情的丫鬟。 泓鸢进枫红鸾的屋子,关上门,还是有人在暗中看到了。 自然京城里,是爆发了更大一阵的桃色绯闻,但是现在,一切尚平静无波。 屋子里,已经点了烛火,摇曳昏黄的烛光下,枫红鸾的面色透着一些晶莹的暖黄色,就好像是盛开花朵,细腻纯净的,让人忍不住想采撷。 她微微笑,笑容倾城绝世,迷惑的眼前的泓鸢,几乎入神痴迷。 直到枫红鸾起身给他满上了酒杯,他才惊觉自己的失态,忙收回了眸光,不敢再难办肆无忌惮的盯着枫红鸾看,只怕他自己会控制不住。 “五嫂请我过来吃饭,所为何事?” 枫红鸾住在山上也听说的那些传闻,他一个日日进出京城的人,当让听到的比枫红鸾更多了。 只是,那些传闻来的越发的肆虐,他心里的满足感就越发的强大。 毁了她,毁了她,才能彻底的拥有她。 他知道这个过程,可能会伤害她,但是结果是能够拥有她,以后他会千百倍的补偿回来。 皇嫂和小叔偷情,若是证据确凿,她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做他的女人,和他远走高飞。 他早就想过了,他能够拥有她的法子,一是成为全天下没有人敢放抗的人,但是显而易见的,这是不可能的。 而是让她无路可退,不得不一辈子跟着他。 浪迹天涯也要,隐姓埋名也罢,只要她愿意,他也愿意为她放弃一切。 她以为外面那些人为何会知道山上事,便都是他带来的人传扬出去的,这一切,不过是他的计划。 他计划内的事情是枫红鸾会为了名声旁敲侧击的劝他不要上山,而他计划外的惊喜是,枫红鸾今天居然会邀他用膳。 明日,京城里便又有的话传了,夜访兄嫂,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个话题,大约会比之前那些小菜小饭,来的更为劲爆吧! 他心情甚好,但是却不喜形于色,一如以往,态度温文有礼。 枫红鸾不知道他的那些算盘,不然必定不会让小福把门关上。 如今,关着门说事,有些事情,她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道:“你告诉五嫂,你是不是对焕景的母亲,余情未了。” 他微微一怔,方想起几年前为了掩饰,他故意指鹿为马,说他喜欢的人是元氏。 他倒是没想到,枫红鸾有这误会。 他不想她误会自己,那元氏,庸脂俗粉,他怎可能看上眼。 便道:“五嫂你莫要误会了,年少时其或许对她有过一些非分之想,但是现在我早已大彻大悟,知道那是伤风败俗的事情,自然不会延续那不伦之情。” 他说的很是坚定,说罢又觉得某些词语用的太过严厉了,有些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忙又道:“我心中早有爱慕女子了,虽然我知道我可能得不到那份感情,但是只有能够远远的看着她,即便受尽世人的唾骂,我也在所不惜。” 他说完,眼神有些坚定的看着枫红鸾。 那神色里,分明的,闪烁着浓浓眷恋。 枫红鸾一惊。 他上山不是为了元氏,而所谓的看望焕景,每次也只是进去陪伴焕景半个时辰而已,分明就是个借口托词,难道,他心里的那个人,是……她。 她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却将以往一幕幕联系起来。 泓炎死后,所有的兄弟也不过是偶尔才来一次,他却每次以月玲珑想念汤圆为由三不五时登门。 每次到了她府上之后,他又总是想法子被月玲珑支开。 她回枫府住的那一个月他人虽没来,可却也时常写信给她,虽然不过是一些寻常问候的信件。 还有上次泓文上山,他本没必要颠簸劳碌却陪着上山。 还有,最近频频的朝出晚归。 还有,山上明明住着两个嫂子,可是外头传的沸沸扬扬的男女关系,却都是她和他的。 聪明若枫红鸾,猛然眉心一凌。 这次上山带的都是掏心掏肺的那几个忠仆,也是许烟雨暗示过她的,府上泓炎的几个心腹。 这些人效忠泓炎,就算她真的和泓鸢有什么不清不白,也大会暗中提醒她,警告她,大不会下山说三道四。 而元氏带来的人,从来未曾下上过。 山上进进出出,和城里来往颇频繁的,显然只有泓鸢和泓鸢的奴仆。 还有就是守在山下的皇上的人。 所以,这件事,不是皇上做的,就是——泓鸢。 眼前的男人,也不过十九岁,她是见识过他的恋嫂癖的,若说做出这样疯狂的事情来,她虽然震惊,却也不难想象。 真是泓鸢吗? 枫红鸾眉心一紧。 大约,是不是泓鸢,过两天就会知道。 皇上的那些人,只守在山脚下,所以最多就是看得到泓鸢上下山频繁。 今日晚上她和泓鸢共处一室的事情,大约是看不到的。 所以…… * 有些验证,枫红鸾宁可不知。 当小福说买菜的姑姑回来,说京城开始盛传她邀请幽王共进晚膳,并提前驱散了所有伺候的丫鬟婆子,而且留幽王到深夜后,那一刻,她是震惊的,却很,脸色转了冷酷。 泓鸢,他是要毁了她是吗? 她一个守寡女子,名声便是最为重要的,他日日与她同住,朝出晚归营造夫妻假象,连那日吃饭的事情,不过是两日的功夫,京城里居然也都知道了。 泓鸢,这些年,他的靠近,都是为了毁灭后彻底占有是吗? 她可是真心的把他当做弟弟,她甚至偶尔还觉得泓鸢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这次,她彻底的看清了。 泓鸢不是孩子,非但不是孩子,还是一个很可怕的男人。 只是,他的手段太过拙劣了。 若是他有皇上的阴狠和卑鄙,枫红鸾大约早就是他囊中之物了。 愚笨的人,接二连三的放出那些只有山上人才会知道的私密消息到京城,他难道都不知道,她能带在身边的,必定都是心腹,必定不会嚼舌。 这日的傍晚,泓炎照例上山,对于这件事,枫红鸾自是不会就这样装作不知道避而远之姑息过去。 因为她明白,泓鸢就是一只饿狼,而丧夫的她,就像是顾着鲜血的嫩肉,躲的再远,只要闻得到她身上的味道,泓鸢都会扑过来。 泓鸢现在可以用这样愚蠢的手段来诋毁她的名声,下次,就或许会用恶劣的手段来得到她。 唯一能让这只狼止步的办法,大约只有打落他的牙齿,让他失去咀嚼的功能。 自然,枫红鸾不是要断了泓鸢的那方面的功能。 这颗蠢蠢欲动,虎视眈眈的牙,是泓鸢对她非分的念想。 只要断了泓鸢的念想,大约他就会收敛了。 泓鸢一上山,枫红鸾就让人去请了泓鸢。 泓鸢不知道枫红鸾早把他拙劣的小把戏看穿了,还受宠若惊,甚是洋洋得意,因为又可以制造毁了枫红鸾名声的谈资了。 只是他没想到,他一进去,屋子里居然都是人的,丫鬟婆子绕着桌子一圈。 枫红鸾端坐其中,见到他来,淡笑的对他比划了一个坐下的手势。 “来了!” “这,五嫂,你怎么把人都叫来了。” 他还是喜欢上次那样和枫红鸾独处的气氛。 枫红鸾用眼神命了小福给他满上一盏酒,对他道:“喝吧,我把人都叫来了,是想让大家做个证。” “啊?” 泓鸢不明白,是作什么证。 却见枫红鸾忽然把外衣一脱,泓鸢尚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却听枫红鸾讥嘲的笑道:“过两日,你说我会不会听到有人来告诉我,我和你单独处于房内,我脱了外褂诱惑你的传闻呢?” 泓鸢脸色霎时一阵煞白。 却见枫红鸾继续解开衣服,笑容越发嘲讽:“你不就是想看我的身子,那给你看个够又何妨,小福,把门窗全部打开,索性让幽王带来的那些人也看个够。” 泓鸢脸色更白。 支支吾吾的狡辩:“五嫂,你,你这是做什么?” 枫红鸾艳笑一声:“遂了你心意啊,你放出那么多关于我和你空穴来风的事情,我索性给你一些真材实料,你也好去传的更绘声绘色。” 泓鸢再也装不住了,脸色如同墙灰一样,羞恼的不敢看枫红鸾。 枫红鸾拉衣服的手停住了,伸手让丫环替自己穿上衣服。 看着泓鸢,她冷冷道:“泓鸢,从今天起,我不想再看到你这个人,也不想和你有任何来往,泓炎就算不在了,你也比不上他一根手指头。” 泓鸢面色一青。 抬头死死的看着枫红鸾,眼底有些愤恨。 “一个死人,我怎么比不上他了。” 淤积太久的爱慕,终于在这句藐视的话里爆发了。 枫红鸾闭上眼,沉沉叹息一口,果然是泓鸢放出去的那些话。 她最最不想知道的,便是这个结果。 睁开眼,眼里却冷漠成一片:“你走吧,泓鸢,停止你愚蠢的想法,好好过你的日子,苏嬷嬷是我让人进宫请来的,今天的事情,她会禀报皇上,宫里那些谣言,皇上是个明君,自然会还我一个公道。” 泓鸢这才注意到,这些丫鬟仆妇中,居然有个苏嬷嬷。 他瞬间觉得像是给人狠狠扇了一个巴掌,既疼,又眩晕。 皇兄,皇兄如果知道了他爱慕枫红鸾,那,那会不会…… 他不敢想,因为他清楚的知道,皇兄对于五哥,是怎样的感情。 他坏了五嫂名声,就是个五哥戴绿帽子,这等罪,皇上如何会姑息了他。 他一阵惶恐,身侧的拳头却捏的紧实。 太狠了,枫红鸾,你真的太狠了,悄无声息的,就将人推上了悬崖边。 一双冷眸,恨恨的看着枫红鸾,他猛然起身,将方才小福倒的酒一饮而尽,语气发狠看着枫红鸾:“若是我不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这是死到临头了嘴巴还这么硬吗? 这些年,皇上只以为泓炎真的死了,大约是对泓炎心中有愧,是以对她们母女也是有求必应。 除了暗中一直派人监视着她们,怕她们得知了泓炎死亡的真相替泓炎报仇。 但是皇上却也一直在各方面弥补小汤圆和枫红鸾。 小汤圆是历朝历代第一个被册封为公主的郡主。 而且只要是长公主有的东西,小汤圆必也有一份。 至于枫红鸾,泓炎虽死,但是泓炎那份俸禄宫中却照发不误,让晋王府这几年非但没有衰竭,反而越发的兴旺。 枫红鸾已经可以想见苏嬷嬷把今天的一幕报告给皇上后,皇上对于那些诋毁枫红鸾,诋毁泓炎的传闻会作何反应。 泓鸢,只等着皇上处置吧! 若是说枫红鸾原先还有些后悔自己做的太绝,那在看到泓鸢冷冽的眼神和那句威胁后她就知道,若不是泓鸢先对她绝,她又何尝需要走此一遭。 只有皇上出面澄清谣言,才可以还她一个清白。 她,被泓鸢逼的,不得不走这一步了? 456 三妻四妾让人恨莹萃 泓康定六年春四,大将军府。 鎏金的牌匾,在初升的日光下烨烨生辉,枫府早非昨日枫府,这些年扩建,吞并了左右两个官邸,如今甚是气派。 枫红鸾带着汤圆和无恨回来小住,鸿雁阁那早已经准备收拾妥了一切。 还给小汤圆和无恨也特地准备了经验丰富的姆妈,打算在这段期间照顾孩子。 枫红鸾领着小汤圆,小福抱着无恨到为峰阁给枫城请安的时候,枫城正在看书。 做了大将军,空有一手带兵本事是不够的。 这些年,枫城也开始学会修生养性,收拢人脉,一如当年夏辉所做。 只是夏辉为了一己之私,而枫城则是任人唯贤,伯乐相马。 除了无名,如今拜在枫城名下的还有好几元贤能之士,枫红鸾是并不愿意枫城广收门徒的。 枫城的羽翼越是丰满,皇上的心就越是的不可测。 对待泓炎尚且下得了手,更诓论她的父亲,区区一个臣下。 只是枫红鸾心里面却又清楚的很,她的父亲在大将军之位一天,便要积蓄一天的权势,不然总有一天,会被后来居上者替代,甚至于落得像夏辉一样。 在这样矛盾的心理下,大将军府度过了两载春秋,安然无恙。 皇上对枫城的器重,与日俱增,比起以往有过之而无不及。 枫红鸾心里清楚的很,那是因为枫城无子,而泓炎又“不在了”。 即便如此,见识过皇上毒辣的心,枫红鸾依旧是终日惴惴不安。 如今枫城身子抱恙,她越发是担心。 到为峰阁给枫城请安之后,就让下人把两个孩子带走,看着披挂着一件菲薄的披风的枫城,她不无担心的上前,拉了拉枫城披风的系带。 “爹爹这样日夜操劳,既是身子抱恙,就该好好歇着。” 枫城却慈爱一笑,拍了拍枫红鸾的手:“近日过的可好?想去王府看望你们母女,可感染了风寒,只怕传染给你和默风,所以一直没去。” “女儿不是来了,爹爹,你可要保重身子。” 枫城轻笑一声:“知道了,当真是比你三娘还要啰嗦。” 花三娘,如今名副其实的成了枫红鸾的三娘。 只是因为其江洋大盗的身份,却不得不一直委屈的顶着那个消失了的陆颖的身份。 但是花三娘似乎并不在意,她性子里的洒脱和无所谓,每每都让枫红鸾羡慕不已。 自从回来后就没见到花三娘,换做往日知道她要回来,花三娘早已热情的迎接了出来。 她不免问道:“三娘呢?” “谁知道她终日的在忙活些什么,今日从早上起,我也没见过她了,大约又出去疯了。” 看着枫城假做生气的样子,枫红鸾心里不免有些暖暖的妒忌。 泓炎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已经半年了,他没有只言片语,连一句话,一封信都未曾捎来过。 可枫红鸾坚信,他不会骗他,他说会回来,她就等他,即便这个等待,遥遥无期,天荒地老。 “三娘的性子爹爹也不是不知道,这样官家的生活,对她约束的紧,为了爹爹,她都是极力在忍耐,她是最巴不得和爹爹一匹马,一壶酒,且行且走,浪迹江湖的。” 枫城眼底,有些柔柔的光,伸手又拍了拍枫红鸾的手。 “等到天下太平,无仗可打的时候,我们一家就去浪迹天涯,看看这大千世界,花花绿绿,你还年轻,总归是不能一辈子就这样守着一个空宅子,即便你对王爷感情深厚心中再无法接受第二人,至少,不该连那美好的风景,也全部都错过。” 嘴角勾起一抹微微笑,屋子里下人放了三盆盛开的桃花盆栽,淡淡的香气,恬静安稳,那粉嫩的颜色,处处透露着大地复苏的痕迹,这样的季节,风景最是美丽,忽然想到泓鸢说的城里有一处花木所木兰开的极是好,枫红鸾走到了枫城面前,蹲下身如同孩提时候一样,靠在了枫城的膝盖上。 “父亲,等你身子好一些,我们出去郊游吧,莫要辜负了这春光。” 枫城咳嗽了一声,宠溺的揉了揉枫红鸾的头发:“不过是感染风寒,这几日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你若是喜欢,我们明天去如何?” “明日吗?”枫红鸾抬头看着枫城,眼底微微担忧,只怕出去吹了还带着几分料峭的春风,又冻了枫城。 枫城似看穿她心事一样,豪迈的笑道:“你该不是以为父亲是纸做的,稍微吹点风身子就要碎了吧。” “你可不是纸做的,不就是去东树林走了一圈,回来我还好端端的,你就病了。” 人未到,声先至。 不用说,敢这样和枫城说话的,全府上下,也只有一个人。 们被推开,放了大片阳光进来。 阳光下,一个身子窈窕的女人,穿着华美的衣裳,疏离着一个端庄典雅的发髻,站在暖阳下,笑意绚烂。 两年的打磨,花三娘为了枫城隐藏了所有的锋芒,甘心做一个束手束足的官家夫人。 盘起繁冗复杂的发髻,点缀沉重的头饰,施妆抹粉,穿上那些累赘的华美衣裳,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规行矩步,端正典雅。 她的身上,再找不见半分匪气,嫣然是个贵妇人。 每个女人,无论是是高贵的皇后,还是卑贱的庶民,但凡爱了,便可以如同飞蛾扑火,不顾一切。 花三娘抛却了所有,义无反顾跟了她的父亲。 那个端庄贵妇的身上,唯独在她们独处的时候,才露出那么几分原本豪爽的味道。 枫红鸾是喜欢花三娘。 这种喜欢,不同于对母亲韩慧茹的喜欢,也不同于以前年少无知的时候对董雪晴的喜欢。 这种喜欢,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把花三娘当做朋友。 虽然,她是她的长辈。 但是在花三娘面前,她总也没有顾忌,没有大小。 听到花三娘笑着进来,她亲昵的上前,一把拉住了花三娘的手。 “刚回来就听府邸上的人说了你前几天又做了一次烤全羊,我嘴馋的很,我和爹爹说是要去郊游呢,不然把这门手艺教了我如何?” 花三娘哈哈大笑起来,穿着华贵端庄,可容颜却潇洒豪迈。 “你就算是求我一百次我也不会教你,这是我独门秘方,哪里能够外传,再说你的剑不过,烤全羊火候是一,调味是一,烤制功夫顶顶重要,可是片肉的功夫却也是最为精细的,按着肉的纹理来切,才能让每一片肉肌理分明,不破不散,肥瘦相间,我没想去教你,教了你你也不见得有功夫做,你不得照顾孩子吗,不过等到默风长大了,我倒是愿意教她。” 花三娘和默风很是投缘,事实上她和府上所有人都投缘,她完全没有架子,从来不像董氏那样恩威并施,手段颇多,可府上的人,却人人敬重她。 这便是花三娘的人格魅力所在。 花三娘的身上,与生育来拥有一股强大的号召力,只是这股号召力如今被隐的很深,她只安心做个官家夫人。 若是她是男儿,必定巾帼不让须眉。 枫红鸾视乎可以想象花三娘和父亲同上战场的气派场面。 只是如今天下太平,狼牙国几年前被无名几招战术大伤,短期内根本无法恢复元气。 而高丽和倭国,如今虽没有归顺泓,但是也相当于泓国的一个小附属国,每年进贡丝绸布匹茶叶珠宝,甚至还有大量美人。 这些美人中,有好几个留在了宫中充实后宫,自也有一些被皇上赏赐给了朝中大臣。 她的父亲自然也不能幸免于难的,枫红鸾知道,府上后院住了一位皇上赏赐的美人,只是他父亲没有给那个美人任何名分,只是当是府上的小姐一样,好生养着而已。 枫红鸾没见过那个女子,因为觉得没必要。 她父亲和花三娘虽然吵吵闹闹的,可是感情,她都看在眼中。 她的父亲,虽然没有兑现和她母亲相守到老的承诺,但她能谅解。 而且,她也喜欢花三娘。 在花三娘身上,她能寻见一种亦母亦友的感觉。 听到花三娘办真半玩笑的说要把这门手艺传授给小汤圆,枫红鸾故作妒忌道:“三娘总是这样偏心汤圆。” 花三娘却不以为意道:“你要是不高兴,不然你也变成那小娃娃样儿,让我终日可以抱在怀中揉成扁的圆的玩,我一个高兴了也教你。” “总没个正经,在孩子面前说话一点都没个长辈样子。” 枫城故作严肃责备,可是眼底无奈的温柔,却又是那么清晰。 枫红鸾笑起来:“谁说不是,瞧三娘把小奶娃说的像是个面团一样,还揉成扁的圆的,我若是个孩子,都不敢靠近你。” 说道孩子,花三娘深情中,忽然有了一份失落。 枫红鸾知道为什么。 花三娘和父亲成亲也有几年了,父亲虽然有些年岁了,但是行军打仗之人,身体本就健硕,是以这个岁数也并不算老,而花三娘自是不用说,三十壮年,又是习武之人,身体较之寻常的闺阁女子要康健许多。 照理说,两人要个孩子,并不难。 最为关键是,枫红鸾也并不反对。 府上只有她一个孩子,若是她有个万一,那谁来照顾她父亲。 想到这,她忽然就想到了江南子。 许以江南子的医术,开个什么药,能叫花三娘早日有孕呢? 不过江南子漂泊无定,天晓得他如今身在何处。 她正失落着,一眼看到了花三娘头上的一个发饰,是一直七彩孔雀,甚是眼熟。 孔雀上的珠宝皆是上品,千金难求,尤其是七彩孔雀顶端的南海珍珠,越看便越觉得似曾相识。 见她盯着自己头上的发簪看,花三娘以为她喜欢,大方的很,摘下就往她手里送:“我徒儿孝敬我的,给你。” 难怪! 悬崖正中的山洞,凤哥的藏宝窟。 每次凤哥都会带各种奇珍异宝回来,这个发簪不就是那时候见过,还好奇是谁配戴得起这样的好东西。 想到凤哥,猛然脑子里就起了一个主意。 她笑的有些隐晦,拉住花三娘的手,对枫城道:“爹爹,女儿有话要和三娘说,你就歇会儿,女儿回头让蓝管家安排郊游的事情。” 枫城还没来得及说话呢,两个女人就手牵手神跑了。 看着两人形同姐妹一般的亲密无间,他沉稳的脸上,浮现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鸿雁阁,花三娘听着枫红鸾的话,脸上显了几分惊喜之色,追问道:“你是说那个江南子,或许有法子帮我要个孩子?” “是,他医术高明。” “我倒是听说过他治愈了皇上的病,却只要了一颗玛瑙珠子的事情。” “他的医术,我亲眼所见,天下,大约没有他不能治的病。” “呵,那就好办了,我知道那小子一直在找我的不孝徒儿,也就是说,只要放出我那不孝徒儿在京城的风,他肯定会进京。” “呵呵,是。” “可如果他来了,我们怎么才知道?” “他会来找我的。” 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枫红鸾知道,以她和江南子的交情,只要江南子进京了,必定会来找她的。 * 近日京城的大户们可忙了,因为到处都在盛传天下第一贼影如风在京城的消息。 那些个富人们,朝臣们,都忙着挖地窖藏宝,而院里的护卫也是一波波的增加。 唯独枫府,姿态悠然。 因为枫府几个当家的都知道,这影如风是个谁。 虽然某个大当家的不知道影如风进京的消息是假,有些担心影如风找上门来一说江湖上的有趣事儿把他的娘子拐跑了。 这是枫城唯一怕的。 再加上花三娘近日总是一副兴奋兮兮,盼望谁到来一样的表情,他越发是心底不安了。 这日的夜里,天气很好,东风温暖,他从为峰阁出来,就想去看看枫红鸾。 才走到鸿雁阁门口,就听见了一段让他心惊的话。 “红鸾,真会来吗?若果他来了,我还是和他出去吧,你知道,有些事我不想你父亲知道,免得伤了他的面子,让他以为我觉得他老了,不中用了。” 这句话,着实把枫城吓了一跳。 难道来的人,还不止影如风一个人那么简单。 还是说影如风和花三娘,师徒恋? 而更让他震惊的,却是枫红鸾的话。 “此事在府上确实不好,不然我给你们安排地方见面,他为人不错,风趣幽默,你肯定会喜欢他的。” 枫城满目震惊。 显然,这个风趣幽默的人,不是影如风,而是枫红鸾介绍给花三娘的。 她们,到底要做什么? 要给他戴绿帽子吗? 他气的脸都黑了,有听花三娘声音是千年难得的娇羞道: “想到要和他见面,我就有些害羞,呵呵,红鸾,到时候你陪着我去见他吧,我一个人不好意思。” 什么,还一个人不好意思。 枫城都要气疯了。 “三娘你也真是,又不是黄花大闺女,还害羞这种事啊!” 天呢,杀了他吧,杀了他吧。 他的女人和女儿,这是在合谋怎么气死他吗? 他站在屋外,气的步子都迈不开,直到小福忽然出现,在背后叫了一声“大将军”,才把他惊醒。 屋内,一阵慌乱,很,归于平静。 只见枫红鸾推门而出,身后跟着脸色有些不自然,眼神躲闪花三娘。 枫红鸾笑容也有些不稳,道:“父亲,你怎么在这里?你,你来了多久了?” 有些事情,花三娘的顾虑是对的,如果让父亲知道了,大约是会以为花三娘嫌弃他不中用,伤了父亲的面子。 枫城见她们这般神色,彻底明白了。 “哼!”甩袖,他转身就要走。 枫红鸾知道他都听见了,可是用得着那么大反应吗? 她们不也就是为他好,为枫府好,想给枫府添个小少爷吗? “爹!” “老爷!” 两个女人上前,一左一右拉住了枫城。 花三娘一脸的挫败,枫城既然已经听见了,又做出这样生气的表情,大约他是不想要孩子的。 “算了,红鸾,我先回去吧!” 想起来心里委屈,她虽然把红鸾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但是天下哪个女人,不想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更何况是个心爱的男人。 看着她落寞离开的背影,枫城越发来气,冲着她的背影就吼了一声:“怎么,偷情被我抓了个现成,你还觉得你有理了,你还难过了不成?” 偷情,什么情况? 枫红鸾怔了。 而花三娘也转过身,满目吃惊又不解的看着枫城。 “什么偷情?” 枫城是个直性子的人,心里藏不得半点的不痛的。 索性一把甩开了枫红鸾是手,怒道:“没想到我的女儿,尽然会帮着我的夫人偷情,还安排我的夫人和情夫见面,哼,我真是这些年,看错了你们了。” 什么! 情况? 枫红鸾愕然,嘴角抽搐,完全不明白枫城在说什么。 倒是花三娘,猛然瞪大了眼睛,劈头盖脑一个巴掌就落在了枫城的脑袋上,甚至都打歪了枫城的发髻。 这一下,够,够重的。 花三娘的脾气,果然只是藏了起来,却并没有磨灭。 只见她恨恨的看着枫城,良久语气带着几分哽咽道:“死老头你才偷情,你藏着个美娇娘在后院,三不五时的过去关心一下,你还说我偷情,我偷情,好,我就偷情了,老娘就偷情给你看。” 说完,头也不回边走。 枫城也气鼓鼓的甩袖往外。 怔忡在原地的枫红鸾,脑子这会儿已经运转过来,她明白了,父亲在外头没有听全她和花三娘的谈话,断章取义的误会了她是在给花三娘安排情郎。 这个认知,当真让她哭笑不得。 “父亲,你误会了,哎,小福,退下。” 有些事,作为女儿,她真是难以启齿。 小福看着这场面,让她留下她都不肯,得了令,几乎是逃也似的就离开了。 小福一走,枫红鸾就哭笑不得的走到枫城面前,一字一句清晰道:“我是要把三娘介绍给江南子,江南子医术高明,或许可以让你和三娘有个孩子,三娘一直很想有个孩子,您该知道。” “啊!” 简短一句,这会儿怔忡错愕在原地的,换做了枫城了。 头上原本挨打了的地方很疼,这会儿,换做心疼了。 她想要个孩子,他何尝不想,可是…… “父亲,还不去,三娘方才都哭了,女儿认识三娘那许久,可从未见过她这般伤心欲绝的样子。” “好,我去,我现在就去。” 一刻也不敢耽误,枫城匆匆便往花三娘的住处去。 枫城到的时候,花三娘正在利落收拾包袱,丫鬟在边上,素手无策,见到他进来,就像是得救一样,他眼神示意了丫鬟出去,丫鬟匆匆出去,带上了门。 花三娘抹了一把眼泪,半哭半喝道:“以为锁上门我就出不去了,老娘不干了,老娘想要走,天皇老子拦不住老娘,就是你把屋子外头都钉上铁皮子,老娘照走不误。” 说着,又抹了一把眼泪。 她在哭。 大老粗一把的枫城,慌了神,心却更疼了。 “是我!” 他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 花三娘收拾包裹的手一顿,下一刻,一计凌冽的掌风呼啸而来。 枫城没有躲,生生挨了一掌,一口血吐了出来。 花三娘震惊,忙搀住枫城踉跄的身子,看着枫城吃痛苍白的脸,她哭骂起来:“你怎么不躲,你有病吗,你想死啊,你那么想找死你上吊啊,你非要我手上沾条人命做什么,你个老东西,真是……” “对不起!” 所以的咒骂,却因为这三个字,尽化作了委屈,眼泪再也止不住,她呜呜哭的像个孩子。 枫城伸手,指腹温柔的抚上她的容颜,语气无比心酸:“对不起,我让你,连做母亲的资格都没有。” “放开你的手。”赌气的转过身,其实是不愿意他看到她哭花了妆的丑样子。 枫城的手,攀住了她的肩头,语气越发凄凉:“对不起,如果不是为了让红鸾健康的长大而服用了断子绝孙的药,成了一个不能孕育子嗣的男人,我也不会不能和你要个孩子了。” 这些话,他隐藏了这么多年,只有他自己和董氏知道。 而如今,花三娘是第三个。 花三娘闻言,瞬间停止了哭泣,猛然转身惊愕的看着枫城:“什么意思?” 枫城脸色很是沉重,满怀歉意。 “当年红鸾的母亲没了,我喝醉酒上了董雪晴的床,第一次她就有了,但是我母亲不许这个孩子降临到人世,母亲大人说董雪晴是个满怀心急不单纯的人,怕这个孩子的出生,会威胁到红鸾在府上的地位,怕董雪晴会仗着这个孩子,把红鸾排挤出枫府,所以,暗中灌了董雪晴落胎药,杀了这个孩子。” 花三娘一惊。 枫城却很释然的笑道:“我很庆幸,母亲当年英明的决定,不然以董雪晴的手段,如果真有了孩子,这世上,恐怕早没了红鸾的立足之地。”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 “只因我当时年轻气盛,虽不爱董氏,但是总觉得母亲手段残忍,杀害了我的骨血,所以就和母亲赌气,不若断了我的生育能力,彻彻底底的合了她老人家的心意,便服用了一味药,往后虽有行房能力,但是再无生育能力。” 听到这,花三娘更惊,惊的却不是这个事实,而是—— “所以,你明明知道陆颖腹中的孩子不是你的,你却要娶她?” 枫城点点头。 “你应该知道,我从来没有和陆颖发生过关系,那天晚上,那天晚上我营帐中的女人,早就被你掉包换成了你自己不是吗?” 说到这里,枫城老爷们居然也有些害羞,而花娘这个一口一个老娘的豪迈女贼脸也红的像是一只苹果一样。 “那夜,你中了魅毒,我早就注意很久了,所以,所以正好趁机……” “陆颖平素里夜里是不靠近我的营帐的,偏偏那天我遭人暗算中了那种东西,她居然深夜还逗留在我的营帐。而且军中女眷,是不得穿艳丽的衣衫,她却一改往常,穿了一袭艳丽的衣裳。” “那也她一直以为晕过去后你和她上床了,所以她故意称有孩子了嫁给你,你是觉得她背后有人指使,才明知孩子不是你的,还……” 枫城点点头,眉心微微一紧:“便是因为知道孩子不是我的,也便是因为知道自己并不爱她,所以我很庆幸,那天你的出现,阻断了我以身试贼荒唐的举动。” “贼,我可不是个最大的女贼。”花三娘明明知道,他口中在贼不是所谓的偷儿,可为了掩饰这一刻内心的剧烈跳动而调侃道。 枫城并非浪漫之人,此刻,却也不想向花三娘再隐瞒自己的心迹。 伸手,将花三娘揽入了怀中。 “我喜欢你,从第一眼你潜入军帐偷东西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了你。” 没有什么甜言蜜语,比这一句来的更暖心。 这么多年,他终于肯承认了。 眼泪落了下来,俱是欢喜。 ——题外话—— 有童鞋说更的少了。那就今天开始,日更8000吧! 么么大家! 晚安。 枫城和花三娘那段,其实挺有爱的,老年人偶尔也要谈恋爱,谈谈更健康,嘻嘻嘻 457 不如不学挛 无恨不见了,夜幕沉沉,他才这么点儿大,想来也去不了哪里。 门房说了,没见到无恨出去。 而后院的门,别说落了锁打不开,就算是没锁严实,无恨也够不着那个锁扣。 除此之外,府里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出去,想来无恨应该还在哪个角落躲着。 枫红鸾又急又恼。 急的是无恨会不会被人掳走了,不然他自己怎么爬出去比他还要高一个身子的窗户,更重要的是,他是怎么跳窗出去。 她恼的是那些个奴才,自以为是责罚了无恨。 但是现在也不是追究那些奴才责任的时候,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她发动了府上所有的下人寻找无恨。 直至半夜,也不见无痕踪迹,大家都是又累又饿,可枫红鸾不下令停止搜索,哪个也不敢停下搜寻的脚步。 “无恨少爷。” “无恨少爷你在哪里。” “无恨少爷你不要躲了。” “无恨,无恨,是表姐,你出来吧!” …… 找了大半夜不见无恨踪迹,整个晋王府亮如白昼,枫红鸾心急如焚,只差刨地三尺了。 这样一直寻到了天亮光景,府上人终于都有些吃不消,连呼喊的力气也减弱了。 阿芳来报,说是小汤圆醒了,正哭着找娘。 枫红鸾下令下去,男丁们继续寻找,女人们先吃饭睡觉,到正午时分再换班。 如今,所有物资,乃至杂物间,以及杂物间里一个小的抽屉都寻遍了,若是还不见人,枫红鸾只怕要去惊动衙门了。 收拾好心情,不想让小汤圆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进了小汤圆屋子的时候,小汤圆正哭哭啼啼个不休,见枫红鸾进来,她抽噎着一脸委屈的朝着枫红鸾扑了过来。 小心的避开小汤圆的手,将小汤圆纳入怀中,枫红鸾一脸倦容,在看到小汤圆哭的惨兮兮的笑脸后,更为疲惫,却是柔声安慰。 “怎么了宝贝,怎么了?” “娘,好疼,手手好疼。” 枫红鸾抱住了孩子的手,放在嘴边呼呼。 “不哭不哭,娘怎么告诉你的,小孩子要坚强,是不是?你看无恨舅舅,从来都不哭的是不是?” 小汤圆啜泣了几声,终于抽抽噎噎的停止了哭声,一双眼睛,有些可怜兮兮的看着枫红鸾。 “舅舅不见了是吗?” 碎嘴的下人,就算她之前忙着找无恨忘记了交代不许让小汤圆知道这事,但凡是有脑子的,也该知道孩子对无恨的依恋,告诉孩子无恨失踪了孩子有多难过。 枫红鸾不想对孩子撒谎,边只能安慰。 “没有,舅舅是在和娘亲捉迷藏呢,舅舅躲的太好了,娘亲一会儿还要去找他。” “捉迷藏?” 小汤圆忽然眼睛一亮,闹着要下床:“我也要玩,我也要玩。” “汤圆儿!”枫红鸾着实累极了,不愿意再经受小汤圆半分折腾,所以与其有些失去耐性,“仔细你的手疼,好好歇着。” 见枫红鸾脸色转了严肃,小汤圆儿模样颇有些委屈,嘟囔道:“娘亲自己找不到舅舅,就不许汤圆找,汤圆知道舅舅肯定躲在那了,哼,不告诉娘亲,哼!” 枫红鸾一怔,那是哪? 是不是小汤圆知道什么? 平素里无恨虽然不大喜欢和汤圆一起玩,和汤圆在一起的时候也从来不笑,冷冷淡淡的,但是汤圆却极是喜欢粘着无恨,难道…… 她兴奋起来:“汤圆儿,你是不是知道无恨舅舅躲在哪里?” 小汤圆却偏赌气的别开头:“就不告诉你。” “你说不说!”枫红鸾如今担忧着无恨,自然心急,语气不免严厉起来。 小汤圆一怔,随后哇的爆发出了一阵大哭。 枫红鸾这会儿心累的很,又急于知道无恨下落,不免心里头火气更是重了几分。 人在休息不够的情况下,脾气都是暴躁不宜控制。 抬起手,她高高举在汤圆头上,眼神威胁道 :“你再不说,娘亲可就打你了。” 没想到小汤圆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枫红鸾越发的生气,她越发哭的凶。 “你……” 手自然不会真的落下去,但是为了让小汤圆说出无恨下落,还是作势的往下偏了偏。 边上伺候的阿芳一惊,以为她真要打孩子,忙是上前抱住了枫红鸾的手臂:“主子,主子使不得,使不得啊,公主年幼,有什么话好好说,奴婢来问,奴婢来问,公主啊,无恨少爷平素里都同你在哪里捉迷藏的,告诉乳母好吗?” 小汤圆委屈巴巴的看着阿芳,跳下床就扑到了阿芳的怀中,哭的好不难过委屈。 一双小眼睛,还有些怨恨的瞄向枫红鸾,见枫红鸾看她,又担惊受怕的窝回了阿芳怀中。 枫红鸾一震颓然,只觉得身心都累极了。 无恨不见了,小汤圆又对她心生了嫌隙,都不敢看她,她能操持好一整个家,可偏偏让两个小娃子,搅和的头疼脑晕的。 扶额坐在床边,她的神色甚是疲倦。门口,忽然传来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 “表姐!” “无恨!”她惊喜的从床上坐了起来,门口站着的,正是嬷嬷牵引着的无恨,一身衣服脏兮兮的,沾满了泥土,就好像是从土堆里钻出来一样,白嫩的小脸上,也沾满了土灰,看上去甚是狼狈。 可枫红鸾却什么也顾不上,满心欢喜的跑到了门口,一把就将无恨抱入了怀中。 无恨小小的身子一怔。 枫红鸾几乎喜极而泣,她以为孩子丢了,以为被人掳走了。 这些年,对无恨从来都是不冷不热的,她总想着把他养大成人便是,因为对他父亲的憎恨,以至于她在看到无恨的时候,总不能敞开心怀的接受这个孩子。 她对无恨,近乎是冷漠的,所以昨天下人才敢这样怠慢无恨。 怕是她们都以为枫红鸾在怪怨无恨弄伤了小公主,她们不给无恨饭吃,也是为了替小公主出口气,替枫红鸾惩罚无恨。 正是枫红鸾对无恨的态度,让那些个人这般没有分寸。 无恨就算不是少爷,就算是只是个寻常孩子,犯了错误也不该断他米粮。 现在想来,她内心居然充满了愧疚。 抱着无恨,眼泪落了下来,一双肉呼呼的小手,温柔的抚上了她的脸。 无恨从来都不苟言笑的脸上,不是枫红鸾看错了。而是真的,带着一抹温暖的笑容。 “表姐不哭!” 枫红鸾一怔,旋即举起大掌,一巴掌落在无恨的屁股上。 “你这是去哪里了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你个孩子你怎么这样不乖,你要出去玩你要玩什么你和我说,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一晚上,你这个狠心的孩子你怎么可以躲着一晚上不出来,你知不知道你再不出来我就要去报官了。” 巴掌一个个落在无恨的小屁股上。 无恨咬着牙眼泪汪汪的,再一个巴掌要落下去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小汤圆歇斯底里的哭喊声:“娘亲是个坏蛋,是个坏蛋,娘亲打我舅舅,娘亲大坏蛋,大坏蛋。” 枫红鸾错愕,下一刻,却是哭笑不得,这些她在小汤圆心里,形象是彻底的跌落到了谷底。 要知道,小汤圆是有多喜欢无恨。 * 这件事情后,无恨身边的嬷嬷都被枫红鸾给辞退了。 小汤圆是如何烫伤的事情她也和无恨“诚恳”的谈过一番,无恨起先咬着牙嘴唇脸色白白的不肯说,后来总算肯说了,原来是嬷嬷提着开水进来,小汤圆让无恨撞嬷嬷一下玩儿,无恨不愿意,小汤圆嘟嘟囔囔的走了,无恨见小汤圆不高兴,所以照做了。没想到嬷嬷会正好走到小汤圆面前。 对此,枫红鸾也从小汤圆那,听到了一个一样的版本。 至此,这件事算是真相大白,枫红鸾只为自己之前的狭隘心怀愧疚,对于小汤圆耍弄嬷嬷的调皮自然也少不了一顿责骂,这惹的小汤圆越发的与她疏远,连着十来日都不愿意过来找她。 可是听芳姐说了,大夫过来换药的时候,口口声声哭着喊着的,还是娘亲。 这孩子,枫红鸾便和她犟着,看最后是谁先认输。 被大家娇宠惯了,她的脾气越发的刁钻,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自己府上还好,到了外头,免不得要吃亏。 眼泪攻势,三次两次的给她奏效是可以,可是长此以往,只会把孩子惯坏的彻底。 这样互相冷着,到了第十六日的时候,到底小汤圆是忍不住了想念,拉着无恨来了。 自上次一事后,无恨虽然依旧是个冷冷的模样,可是不再如以往那样处处排斥小汤圆了。 至少小汤圆牵着他的手,他不再反抗。 两个小朋友,后面跟着几个嬷嬷,小汤圆比无恨大上一岁半,如今已经三岁多了,身上穿着一身粉色的小裙子,大约是嫌累赘,腰带上系着的几个小蝴蝶儿都让她扯的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不过也是个爱美丽的姑娘,才没几根头发,扎不成辫子,倒是叫学了西域女人,让嬷嬷扎了一定漂亮的帽子带在头上。 小福进来通报的时候,枫红鸾就上了小楼二层,远远的看到小汤圆边走边拉扯着步子还有些踉跄的无恨摧残着路边的花朵,愣是连那刚含苞的都没有放过,看上一朵,折不断就使唤嬷嬷来着,嬷嬷不敢违拗她,一路折一路折,枫红鸾嘴角都抽了。 那些菊花虽然不是顶顶名贵的品种,可也是一盆难求,皇后赏赐了她府上不少,如今都只剩下一个光杆子,带着几片绿叶子,上头的花全叫嬷嬷们拿在了手里,一束束的良莠不齐,所谓摧花辣手,说的可不是她们家这位。 小福在她身后看,甚是心疼:“丫,主子,那盆绿菊可是少见的很,不然奴婢下楼……” 枫红鸾抬了手制止:“再是名贵的东西,也买不得感情,这孩子难得有孝心,随她,把楼上那几个花瓶都洗洗放到楼下去。” “呵呵,主子可有些日子没这样笑了,不过主子你是算定了公主的肯定会过来吧,所以也不见您着急。连公主换药您都不过去看一眼。” 谁说她没过去,她只是蛰伏在屋顶,揭开瓦片看而已,不过这些她自然不会同他人说。 “该给她一些教训吃,这孩子便是叫你们给宠坏了。” 想她小时候,也便是如此,如果不是被宠的五谷不分,四体不勤,也不至于在外面声名狼藉,被观上草包美人的称号。 她不想小汤圆如何的出人头地,只想让小汤圆打小就明白,什么是是非,什么是宠而不骄。 眼看着孩子在靠近,下了楼,她拿了一本书,故意装作姿态悠闲的看书。 小汤圆和无恨进屋的时候,她假装被声音惊动,从书中抽了目光回来,看了一眼小汤圆,却又把目光落回到了书上,装作淡漠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小汤圆从嬷嬷手里接过了话,一点都不在意枫红鸾的冷漠,嬉皮笑脸的拿着花靠过来,趴在了枫红鸾膝盖上:“好花送佳人,娘,给你。” “你不是说我是个大坏蛋吗?” “娘,嗯,娘!” 小汤圆有意要和枫红鸾言和,那是用了她最会的一招,撒娇。 枫红鸾再也端不住冷漠的脸色,却故作气恼道:“这是把你皇伯母赏赐的菊花都给我糟践光了吧。” 小汤圆厚脸皮一笑,煞有介事的摇头晃脑到:“老师说了,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呵呵!” 看着她那老气横秋的样子,枫红鸾忍俊不禁。 眼角余光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无恨,她眼底温柔的对着无恨招招手。 “过来,无恨!” 无恨淡淡一笑,走了过去。 “表姐!” “我听师傅说,你想学武功?” “是!” 言简意赅,倒是像无恨的风格,小小孩童吝啬言辞,话不多,这便是无恨的个性,枫红鸾再不会疑邻盗斧的以为,无恨这般冷清的个性,是因为听信了韩贾氏的话,对她们心生恨意了。 他想学武功,也是好的,韩家原先就是武术世家,靠开武馆营生的。 到了她母亲那一带,母亲身怀武艺但是敢做了父亲背后的女人,而韩慧卿更是一心走仕途,身无傍身之术。 无恨想学武功,也算是继承先祖衣钵,有朝一日,或许还能重新振兴韩家武馆。 “学武功可是很苦的。” “无恨不怕。” 那样坚定的眼神,打动了枫红鸾。 她沉思一会儿,微笑的点了点头:“那好,我就请武师进府,教你武功,还有黑炭,阿芳,你可舍得?” 阿芳忙感恩的跪下。 “我们家黑炭承蒙主子您多年关爱,早前就说好了长大要给公主当贴身护卫,护佑公主安危,再苦再累,只要能报答主子,报答王府的养育之恩,知遇之恩,我们都甘之如饴。” “那便一起吧,若是长大,男儿子在四方,当日不过一句戏言,学些武艺,既能傍身,若是一招入仕,也能杀敌战场,报效国家,阿芳,黑炭是个好苗子,自幼勤奋,我想他日后,必定能够出人头地的。” 乱世天下,泓炎成,则晋王府存。 泓炎败,则晋王府毁。 让黑炭学艺防身,也算是以防万一,如果泓炎真是失败了,大概整个晋王府都要跟着陪葬。 但是这是她们的事,她和汤圆要陪着泓炎一起承受,旁人却未必。 学点功夫,或许还能做逃跑用,这是她能为这个孩子做的唯一一件事。 毕竟,这几年,她是看着黑炭长大的,而且这孩子同她也算是十分亲厚的。 “多谢主子!” “眼瞧着他也五岁了,既然要开始跟着师傅学武功,便不好再用黑炭这个小名儿,他的大名儿,叫了这许多年黑炭,着实记不起来,不如这样,阿芳,我赐他一个名字,你夫家姓木,便叫做木夜吧,夜晚,亦黑的意思。” “多谢主子赐名,主子恩德,我们木家必定铭记于心。” 阿芳感恩戴德,枫红鸾轻笑一声,示意她起来。 转而看向无恨的新乳母,道:“从今日起,无恨的饮食起居,你都要格外注意照顾,练功是很辛苦的事情,你每晚要准备好热毛巾帮无恨孵身散疲,还有,平素里的膳食,也吩咐厨房,多添加一些猪骨汤累强健骨骼的补汤,切记不许他刚练完功就吃冰或者喝冷水,知道吗?” 上一次的嬷嬷,全部被她扫地府,她是不会容忍一个私下虐待无恨的人待在无恨身边的。 无恨已经长大,虽然早已经断奶,却为了让他体会到母爱的温柔,依旧给他找了一个乳母。 这个乳母年岁三十,以前也在大户看过,看着稳重的很,面向也和善,她只愿她把无恨照顾好。 乳母诺诺的点头:“是,奴婢记下了。” “小福,你派人去我娘家府上走一趟,让我爹爹举荐一个靠得住的人过来做无恨和木夜的武师。” 自己去外面武馆招的人,毕竟不知根知底,她爹爹举荐的人就不同,大约都是他爹爹的幕僚和麾下,如今天下太平,军营里没有什么差要当,一日过来晋王府走上个一两个时辰,也不碍事。 一切安排妥了,小汤圆显然对于练武的事情兴趣缺缺,以前无恨要做什么她死活非要跟着的,这次却一句话也没说。 这性子,倒是随了枫红鸾,虽然骨骼惊奇,是千年难寻的练武奇才,但是她那吊儿郎当的态度,总是让肖叔叔扶额无奈。 小汤圆不想学,她也并不强迫,她只想着小汤圆平平安安长大便是。 她一身功夫,上辈子无用武之地就死于烈火。 这辈子全部都用来害人杀人,就算那勉强用来自保的功夫,也差点害死了当时还在腹中的小汤圆。 若要一世平安清静,倒真不如不学,而小汤圆显然也没兴致,她还省了这份心。 ——题外话—— 此文大概4月完结,至于四月初,月中还是月末,那句不一定了。 番外神马的,大家不如都想想想看谁的,有木有人像知道江南子同学是什么番外呢,如果有可以留言。 当然骊妃的番外,会和大家想象的很不一样,大家不要和这个文联系起来,完全就是一个独立的故事,只是小九想写而已。 时间到了,来不及了,允许小九邪恶一把,最后来一百字的废章:推荐〖全本小说下载:http://www.cndmoz.com/〗自己新文《代嫁:狂傲庶妃》代嫁系列之狂妃:本文狂,本文傲,本文血腥,本文无良,本文小虐怡情,大虐不伤身,美男无数朵,朵朵都极品,小九新年新文,大家给力顶起~ 废话了200多字,明天补给大家! 各位晚安 458 泓炎泓挚,兄弟再见猩土 将军府的人办事倒是利索,没两天就送了武师过来,只是送来的人却叫枫红鸾耿耿于怀。 不是别人,正是无名。 这些年来和无名走动甚少,可是枫红鸾不会忘记曾经无名借故上门寻画那日发生的事情。 她对无名,总是隐隐生了一股怪异的感觉,虽然无名这些年尽力辅佐她父亲,可她却总觉得,无名这个人,不可信。 她私下里曾经暗示过父亲对某些亲近的人留个心眼,此话最主要的是指代无名,不过她父亲却是个大老粗,哈哈的应了几句,大约也不会想到无名身上去。 如今,父亲派了无名来,枫红鸾心里总有几分隐隐的不安。 但是却也不能明着表现,或许是她多心了,就像是无恨的那件事。 无名戴着面具而来,银色梅花绣纹的面具,引了孩子们一阵的好奇,围在无名身边,抢着想抚摸他的面具。 无名平素里看着不苟言笑的,看到孩子们倒也亲厚,有说有笑,幽默风趣,孩子们给他逗的哈哈大笑。 他还当场给孩子们耍了两招,威风凛凛,孩子们自是更喜欢他了,甚至对他,眼神里充满了崇拜。 枫红鸾这下,越发也找不到理由回绝无名了。 想来,肯定是她多心了,若是真要有什么事,这些年无名能够那么贴身的靠近她父亲,要谋害,轻而易举。 下午的时候,孩子们午睡,说了了第二日开始无名才教孩子们练剑,枫红鸾邀了无名到院子里喝茶,阳光甚暖,撒了一庭院的光亮。 烹煮了一壶香茶,让小福给无名斟了一杯,她举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喝吧,这是皇上赏赐的香茶,我另外让嬷嬷加了一味干花进去,味道很好,秋天喝,也去燥。” 无名端起水杯,轻抿一口,微微闭上眼睛,似很享受。 这个品茶的动作…… 似曾相识。 不知何故,无名身上,总是涌起枫红鸾一阵阵奇异的熟悉感。 这种熟悉感,如果细细想来,似乎都是以前凌澈身上的习惯。 凌澈回转身看人的表情动作。 凌澈品茶时候喜欢闭上眼睛一脸享受的表情。 可是凌澈已经死了。 她想,大约会对无名心生芥蒂,大约可能是他身上的这些动作太像凌澈了,让她总忍不住想起那个恨之入骨的人。 不再多想,那个已经入土了的人,只会让她心烦。 她是亲眼看到他烧的面目全非,也是亲眼见过无名剩下的半张脸孔的,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释然,她笑问道:“味道如何?” 无名微微一笑,睁开眼睛:“茶香清洌,甘醇,带着一股淡淡的甜味,花香浓郁,很好喝。” “叫人加了一点蜂蜜水,去火的。” “嗯,多谢王妃款待如此好茶。” “客气了,无名,许久未见,让你来家里教两个孩子练功,可会耽误你的正事?” “如今太平盛世,也用不着我,我便是闲人一个,找点事情做也好,免得锈在了家中。” “好歹你也是个将军,朝中不需要做事?” 无名又是一笑:“不过是个清闲将军罢了,上个早朝,一日的事情也就做了七七八八了,往后我下朝回家换了衣服就过来,但是无恨少爷的早功课却还是不能落下的,所以一早上我就会派人过来,督促无恨少爷的早上功课的,扎马这些基本功若是不扎实,学功夫也是枉然。” 枫红鸾就想到了她小时候,哪里有这个耐心扎半个时辰马步,总是半途而废,或者索性和留香串通一气把肖叔叔引走,然后偷偷的跑出去玩,也便是这样,所以她的武功才会那么差,等到想要好好开始学的时候,又费力的要从基本功开始。 她于是道:“无恨是个有恒心和耐力的孩子,就算是无人督促,也不会落下早功的。” “嗯,我看那孩子面向,不喜欢笑,一脸认真。” “他虽不喜笑,可却是个心思细腻,聪慧的孩子,以后有劳你费心了。” 无名忙道:“王妃哪里的话,但凡往后王妃府上有用得着无名的地方,只管吩咐便是。” 枫红鸾微微一笑,抿了一口香茶,客气道:“你也是,需要帮衬的地方,只管开口就是,对了,当年你的那幅画,最后找到了没?” 她一问,目光随意的落在无名的眸子上,那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不过很归于平静,道:“那幅画啊,最后还是没找到,都说画有灵性,可能是我和这画作无缘吧,也只能在心里缅怀故人了。” “哦,我好像记得,你那个故人叫做的个青莲居士还是青莲隐士的……” 无名微微一怔,看着枫红鸾努力回忆的样子,忙道:“是隐士。” 枫红鸾随后做了一副恍然大悟状:“可不是,记不得了,呵呵,若是你需要,我且帮你去打听打听。” “他不过是个籍籍无名的画者,估摸是不好寻的,不劳烦王妃费心了。” 枫红鸾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心底却了隐隐的有些冷意。 果然那天无名上府目的不纯,她不过是随口一诓,无名就进了圈套,当日无名登门求画,根本没有说那个画者叫做什么名字,所谓的青莲居士,青莲隐士,只是她随口胡诌的。 这样想来,无名这个人,大约不是她想太多,而是真的有什么问题。 当日无名上府,如果真是带着目的,大概就是为了找人。 那时候府上有两个人,一个是陆颖,另一个是韩贾氏。 细想,如果是找陆颖,那很有可能是遵了她父亲的命令,陆颖凭空消失,他父亲肯定也会怀疑到和陆颖不和的她。 而如果是找韩贾氏,那就是无名和韩慧卿勾结在了一起。 等到哪日回家问问枫城,看当年枫城有没有让无名来府上搜寻过陆颖。 如果有,那她承认是她多心,以后再也不做它想。 如果不是…… 抬眸看着无名,那种和凌澈莫名的相似感,让她不能不防备。 无名一走,枫红鸾就吩咐了嬷嬷,但凡无名和无恨相处的时间,嬷嬷和乳母还有丫鬟必须贴身不离的在院子里伺候无恨。 甚至吩咐了小汤圆的嬷嬷,在无恨练功期间,不得前去打扰。 几年前那个疙瘩,一日不解开,一日她对无名就放不下心来。 无名几年前借故造访的事情,她过了三日后亲自回了一趟枫府,私下里问了枫城此事,得到的结果,只让她惴惴不安。 居然不是枫城怀疑她藏匿了陆颖,让无恨借故来寻的。 那…… 眼下,只有两个解释,陆颖此人,是无恨安排到她父亲身边,此人失踪,无恨只怕此人把他个暴露,所以急着找寻。 另外,无恨确实和韩慧卿有来往,进晋王府是为了寻找韩贾氏的踪迹。 毕竟那些日子,韩慧卿派过无数人来暗查过韩贾氏的消息,可都一无所获,韩慧卿想到无名这个法子,也是可能的。 但是就算是韩慧卿当年和她们枫府关系还不错,可和韩慧卿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的无名会帮韩慧卿这个忙,只能说明——两人有所勾结。 无恨此人,至此她是彻底的起了戒心,这两日他,她不动声色的暗中观察了无名几日,因为心里的不安,她开始着手暗中调查关于无名的来龙去脉。 * 泓朝,滁州,长侯县。 南方的秋天来的晚,可是下了一阵秋雨后,天气也凉了起来。 城北一处寻常的瓦房内,时不时传来一阵男人的咳嗽声。 偶尔想起女人悲伤的啜泣。 一双黑色的鹿皮靴子踏入这个庭院的时候,庭院里十五六岁的一个布衣少年,急急的敲开了东北角的一间房门。 “夫人,夫人,有客人来了。” 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兴奋,大约这个主人家太寂寞了,平时鲜少有人到访的缘故,所以才会这般稀奇和兴奋。 慕容安儿抹了一把眼泪,掩好了床上睡颜憔悴的男人身上被子,开门出来。 以为是朝廷派来的人,皇上这些年,每个三五月就会派人来一次,大抵是来看看他们安不安份。 她心里悲戚戚的,想着若是京城来了人,就让人带个信去,让皇上务必接泓挚回京,接受最好的治疗,不然泓挚的身子,怕是要撑不住了。 这个穷乡僻壤的,也没什么珍贵药材,大夫也无非都是一些赤脚医生,没几下真本事,泓挚的身子连床都下不了了,他们只会开一些没用的药,吃的泓挚苦的直皱眉,却半点成效也不见。 一出去,门口的访客,却叫慕容安儿一阵惊愕,良久,两挂泪珠子才落了下来:“你果真没有死,他就说了你不会死的。” 微雨下,戴着斗笠,一身青灰色长袍的男子,俊美的容颜上,展露了一个温暖的笑意。 “四嫂,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 “辉辉,你去买些菜,叫隔壁的王嫂过来帮忙做菜,工钱我会给她,去吧!” 对着院子里一脸兴致盎然听着两人谈话的少年一声吩咐,那少年忙愉的应了声,就往外跑。 进了院子,虽说是干净整洁,却也未免太过破落,年久失修木门上,全是蛀虫啃咬过的痕迹,狭小一方庭院里,只种了一颗桔子树,如今倒是结了几个桔子,可是哪里比得上以前怀王府上,随处可见的繁花锦绣,绿意盎然。 慕容安儿依旧美丽,可容颜却叫生活打压的有些蜡黄,一身村姑打扮,不施粉黛,不戴配饰,谁能想得到,眼前这个有几分姿色的女人,就是当年风华绝代的怀王妃 屋子里,偶传来了几声咳嗽,慕容安儿的脸色一紧,一手捂住了心口,似乎很痛的样子。 “他日夜盼着你,说你会来的,你赶紧进去看看他吧!” 泓炎眉心一紧:“四哥怎么了?” 一问,慕容安儿就哭成了泪人,努力咬着后背,才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只吃力道:“你进去陪着他吧,他醒来见到你,必定会高兴的。” 泓炎忙大步往前,一进屋,浓重一股的,就是苦涩的药味。 屋子里,成列甚是简陋,虽然干净整洁,可除了一个衣柜,一张饭桌和几把椅子之外,就剩下床榻了,连文房四宝都没有吗? 这些年,皇兄对四哥的苛待,尽然如此。 当日他只以为让四哥出了京城,天高皇帝远的,以后就过自己想要过的日子,哪里想到,尽是这般凄凉光景。 走到床榻边上,那个脸色苍白憔悴,双眸紧闭,气息不稳的男人,着实刺痛了泓炎的心。 这,还是那个英俊潇洒,温文尔雅的怀王泓挚吗? 那枯瘦如柴的脸颊,深陷青黑的眼眸,苍白无力的嘴唇,哪里还有半分当年的风采。 泓炎眼眶微湿,心里百感交集。 慕容安儿似乎已经收敛了情绪,从外头进来,带上了们,轻声道:“他才吃了药睡过去的,大约一时半会儿醒不了,最近他越发的嗜睡,每日总有大半的时间睡着。” 她看着泓挚的脸,眼底里,包含泪水,却又温情脉脉。 这份情,怎不让泓炎动容。 “四嫂,这是一瓶续命丸,你让四哥服了,等我一阵,我必定给四哥请来最好的大夫。” 慕容安儿一喜,接了药瓶过来,手里握着药瓶,看着床榻上的泓挚,就像是握着的是希望一般,眼底闪烁。 泓炎在床榻边上的矮凳上落座,慕容安儿见他鞋子上沾满了水,就说去厨房给他弄盆炭火来烤脚。 炭火送来,噼里啪啦的偶尔发出清脆的声响,那个下人和请来的帮工在厨房忙活,这个午后,农家小院,迎来了难得的热闹,只是小院的男主子,却睡的有些久了,直到晚上时候,也不见他醒来。 晚膳放了凉,泓炎却坚持的等着泓挚醒来,慕容安儿劝不过,就陪着他等。 夜深沉,床上沉睡的人,终于眼皮子动了动,几声浑浊的咳嗽后,他渐渐的睁开了眼。 “四哥!” 泓炎轻唤。 那醒来的人,深陷乌黑的眸子怔了怔,旋即,便是一阵排山倒海的咳嗽声,直听的人以为他便要如此咳死过去。 好容易止住了咳嗽,泓挚猛一把抓住了泓炎,不敢置信道:“真是你,小炎。” 一声小炎,恍如隔世。 几年前,兄弟们意气奋发,把酒言欢。 几年后,破瓦房内,他形容憔悴,他也早就物是人非。 “是我,四哥。” 对泓挚,泓炎是心生愧疚,因为太子的事情。 此番来,他一则是有事需要慕容安儿的帮助,另一则,却也是来求泓挚的原谅。 泓挚真真切切的看着眼前的人,嘴角,勾起了一个吃力的笑容,沙哑开口。 “我就知道,你没死,我就知道,你会来了,我有太过的话要告诉你。” 说着挣扎着要起来,泓炎忙抱住他,扶着他努力起身。 他骨瘦如柴,身上连一点肉都没了,轻飘飘的就好像随时都会倒下一下。 “四哥,我也有许多话要告诉你。” “不要说,什么都不要说。”他急声开口制止,眼底那抹痛和暗淡,让泓炎心头一惊。 他不会会意错的,四哥,其实早就知道了他会来,就像是早就知道了他对他做过的事情。 满心愧疚,他噗通跪倒在了床边,他别无选择,他并非有意,只是他们把他一步步逼上了绝路,皇兄的每一步谋略,都少不得四哥的出谋划策,计算四哥绝不想要像皇兄那样至他于死地,但是不可否认的,那些一步步摧毁他的计划中,四哥也有参与。 他不想手足相残,他唯一可以想到的法子,就是离间,用太子的死,离间四哥和皇兄。 这些,他早知道了? 可为何,不戳穿? “你起来,小炎。” “四哥!” “呵呵,若是你觉得对我愧疚,那大可不必,我倒是要感谢你,让我脱离了那样的生活,手足相残,非我本意,可是继续跟着皇上,我只能一个个的,将你们都送上绝路,最后轮到的,就是我,与其背负上所有兄弟的性命再死去,我宁可抛却皇爵的头衔,在这乡野之地,安然一生。” 泓挚这番言谈,泓炎心头剧痛。 皇兄,何其残忍! 四哥是最了解皇兄不过的,对,二哥过后,是他,他后又是谁?是庸庸无为的三哥,还是泓鸢,甚至是年纪尚有的泓宗?不,这不是选择,这是全部,这些人,都不会幸免,最后,是四哥。 一个连自己生母都不肯放过的人,泓炎怎能不恨,怎会不恨。 “小炎,起吧,我很庆幸,你用太子事件,让我求的了一世的安宁。太子事件破绽重重,他不敢妄自把我定死罪,兄弟们又极力求情,他才将我发配此地,我来的前一天三哥说了,一切都是你让他去做的,你让他求皇兄给我一条生路,让我聊度余生,说起来,你什么都没欠我,因为你让我从那场漩涡中,逃脱了出来,这些年,我过的很乐,前所未有的宁静和乐。再好的药,也医治不了一颗不干净的心,我庆幸在我的心彻底沦入污浊之前,我就能拔出来。” 泓炎抬起头来,眼眶中微红:“四哥,我不会让你死的。” “呵呵,起来吧,我有话要和你说。” 慕容安儿搀扶了泓炎起身,泓炎重新坐回了床边。 见泓挚对慕容安儿使了一个眼色,慕容安儿会意,对着泓炎点了下头,就出去了。 慕容安儿一走,泓挚握住了泓炎的手,几乎恳求:“四哥有一事相求。” “四哥,你但说无妨。” “有朝一日,我不在了,你一定要帮我照顾好安儿,她跟了我一辈子,苦了一辈子,我什么都不能给她,唯一能给的,只有伤害。” “四哥……” “答应我!” 泓挚目光诚恳,急切。 泓炎微沉吟片刻,用力的点了点头:“无论如何,我都会护佑四嫂周全。” “小炎,你过来。” 泓挚的气息有些微弱,似乎说了太多,再无力气出声,只招呼泓炎靠过去。 泓炎把身子贴近,只听见泓挚气息微弱的一字字吐道:“荆州三里镇李员外府,那是皇兄培植的秘密势力。你还记得京城曾经一度出现了少女失踪吗?” 泓炎一惊。 点点头。 听泓挚微喘着继续道:“那些少女,全部被下了蛊毒,成了皇上秘密培养的死士,由人统一教武功,是皇上一支暗卫队伍,人数虽然不多,但是各个都是高手,你要小心应对。我,咳咳咳。我知道,你也有,咳咳咳,咳咳……” “四哥!”泓挚已说的极累,不住的咳嗽,本就苍白的脸色,一片惨白。 泓炎一面用力的顺着泓挚的气息,一面阻止他再说话:“明日再说,四哥,你别说了。” “我怕我,等不到。” “四哥,别说了,你歇着,四嫂,四嫂,药。” 对着门口大喊,慕容安儿未曾远去,匆匆进来之时,穿上的泓挚,已经一口气憋住,晕厥了过去。 慕容安儿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满目凄哀? 459 无名终于露出真面目苏 泓挚这一睡,似耗费了极大体力,尽是沉沉睡到了次日下午。 醒来的时候,泓炎正守在他边上静坐,感觉到床上的动静,忙放下手里的一本书。 “四哥!” 泓挚略有些吃力的点点头要起身,泓炎忙是搀了他起来。 “四哥,你饿了吗?” 泓挚摇摇头:“不饿,我只是怕自己这一觉睡了再起不来,我有太多的话要和你说。” 泓炎温柔一笑,在泓挚身后垫了个枕头。 “四哥的身子,会好转的,再等一阵子,等我入了京,我会派人将四哥接回来,好生医养病。” 泓挚咳嗽了一声,伸手握住了泓炎的手:“那个地方,我走了便不会再回去了,小炎,趁着我现在还好着,有很多以前隐瞒了你的事情,我都会告诉你。” “四哥,你先吃点饭。” 泓炎说着要起身,泓挚却一把拦住了他。 “小炎,我不饿,你听我说,我时间不多,我也知道你时间耗不起,趁着我醒来,你一定要听我说完,小炎,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要告诉你。” “四哥且说。” “枫红鸾那个女人!咳咳,咳咳!”那个人,虽然曾经想过厌恶她,讨厌她,可是提起那个魂牵梦绕的名字,心口却又是一阵阵的痛楚起来。 “四哥,红鸾怎么了?” “孩子,孩子可能不是你的。” 泓炎一怔,旋即脸色有些不大好了。 “四哥何出此言?” “我亲耳所闻,所以当日若非江南子给我府上人下药,我也不会把雪莲花蕊送给枫红鸾。” 雪莲花蕊,那天晚上有人引了他出去,然后他回来的时候枫红鸾手里已经拿了那最后一味药,尽是他亲自送来的吗? 在他出去后,四哥闯入了他和红鸾的房间。 他其实早就知道,四哥喜欢红鸾,在四哥和四嫂因为红鸾的事情吵架的那次,他恰好听的清清楚楚。 他只是没有想到,四哥居然会怀疑小汤圆非他亲身。 “四哥,此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全天下不相信枫红鸾,怀疑枫红鸾,泓炎也绝对相信,枫红鸾从身到心,都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让泓挚误会枫红鸾的不忠不洁,可是就算眼前的人是泓挚,他也不允许泓挚诋毁枫红鸾半句。 泓挚看他脸色,就知道他必定是不相信,也不高兴听到他这样说。 他终于还是没把力气,再废在这件事上。 其实,他根本也不该说的不是吗? 这件事情,就这样烂在肚子里不是很好嘛? 只是,只是他最后一份私心,他永远也得不到的东西,他却也不想让泓炎得到。 他知道他的这份死心有多卑劣,可是,却正是这样卑劣的他,爱那个女人,爱了那么多年,及至如今,他午夜梦回,眼前还尝尝出现多年前的那也夜晚,星空璀璨,她坐在马车里,说爹爹给我买糖葫芦,我句不哭时候的纯真和烂漫。 如果,如果时间能够倒流,如果他能够放开一切,那她,有没有可能成为他的人? 苦笑,从嘴角荡漾开。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即便是时光倒流,所有人的命运都已经写定了,他依旧要接受先帝的安排和慕容安儿和亲,他依旧会和皇上沆瀣一气坑害每个兄弟,他依旧无法拥有那个美丽的如同花儿一样的女人。 “好,你既不高兴,我也不说这事,我有紧要事要告诉你,江南子,是二哥你应该比我早知道是吗?” 泓炎点点头。 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他躲在暗处,就看到了几个兄弟往二哥嘴巴里灌入了毒水,二哥抽搐了一番就没了动静。 他躲在暗处,也亲眼所见几个兄弟去请父皇的时候,二哥从地上起来,笑容苦涩的看着窗外,然后打开了柜子,不知道吃了什么,等到父皇来的时候,二哥全身青紫,断了气息一样的躺在了原先的地方。 他一度怀疑二哥起来后吃的不是毒药,所以之后入殓,他暗中在皇陵守了几天,果然看到来掘墓的,将二哥挖了出来,二哥的母亲,襄太嫔抱了二哥一下,一行黑衣人就将二哥带走了。 很早很早以前,他就知道,泓翰没死。 而到了很久很久以后,他也没有告诉皇兄这件事。 他是不会告诉皇兄甚至任何人的,因为他知道,如果让皇兄知道江南子就是泓翰,必定赶尽杀绝。 手足相残的残忍一幕,看过一次,他就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所以就算知道皇上和四哥一直在合谋打压他提防他甚至对付他,他也不想太子的事情,趁机置泓挚于死地,而是通过泓文,恳求了皇上放泓挚一马。 “呵呵,其实我一开始真很震惊,但是很却也很庆幸,你大概不知道,亲手杀了自己的兄弟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是的,他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我向来对皇兄毫无保留,但是那次江南子坦承他就是二哥,我也没有汇报给皇兄,只是打算将他囚禁在别苑天鹅湖上,这是我唯一一次背叛皇兄,昨天是第二次,而今天,是第三次,你去打开那个柜子。”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柜子,泓炎过去打开,里面是一个包裹在黄色锦缎之中的东西,打开一看,尽然是圣旨。 这是? “父皇的遗诏,真正的那份。” “遗诏?” 泓挚吃力一笑:“你府上,其实有我不少的细作,那天晚上,我的细作目睹了枫红鸾和夏蓉灵作战的一幕,最后她趁着枫红鸾晕倒,在她桌子的盒子里,找到了这个。” 泓炎忽然响起枫红鸾那日醒来后,紧张的问自己有没有看到桌子上一个盒子,又问有没有看到盒子里的东西。 原来,尽是遗诏。 到底,红鸾从哪里知道的,为何,一直不告诉他。 泓挚吃力坐起身:“抱歉,那天我的细作没有帮到红鸾,为了不让你起疑,我安排的细作并不会武功,也因此才能在《玉石俱焚》的琴音中得以保全,进去取了这个,我细作汇报,那日被拖到院子里身重数刀的女子,被一个黑衣蒙面人救走,我猜,应该是枫红鸾身边的丫鬟留香。” 泓炎点点头。 “留香还活着。” 泓挚笑道:“我猜就是,既能被人救走,又不见尸首,必定是救活了藏着,只是为何不再出现?” “此事说来话长,四哥也不会有兴趣知道的,四哥,你可看过其中内容?” 他说着扬了扬手里的遗诏。 泓挚点了点头。 “看了,你也打开看看吧,那样你就会知道,为何就算没有子嗣,只有你一个亲弟弟继承皇位,他却还要对你赶尽杀绝。” 泓炎一怔,拿着遗诏的手有些不稳。 这张遗诏,就是让皇兄一直戒备他的原因吗? 努力镇定着展开遗诏。 当看到那句:四子人品贵重,立为储君,继承大统,六子平行高洁,学识渊博,特立为摄政王。 摄政王,摄政王。 他苦笑,原来,尽是如此。 父皇深谋远虑,立了四哥为储君,又册立他为摄政王。 想来是父皇知道四哥身体羸弱,恐怕难撑天下,所以让他把持天下,丰满羽翼,一旦四哥驾崩,他摄政王,名正言顺的就能成为帝君,取而代之。 父皇是如论如何,都不想让皇兄当上这个皇帝。 连身子羸弱难担大任的四哥都能做皇帝,却偏偏不成全满腔抱负的大哥。 看完遗诏,再看泓挚,他唯独不解的是,四哥怎能做到拱手相让。 泓挚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咳嗽了两声道。 “你是否想知道,为何我可以忍气吞声,放着皇位不坐,转而成为皇上的犬牙?” 泓炎不语,泓挚继续道。 “因为,看过遗诏的,只有夏辉一人,皇兄告诉我,遗诏上,从来写着的储君之位,是你。” 皇兄心计,居然如此深。 他让四哥完全放弃希望,为了活命,心甘情愿的和他一起,一个个对付自己的亲兄弟们。 先是二哥,再是母后,再是他,还有那不计其数知道内幕的臣子,反对他声音,但凡阻碍了他,或者威胁到他皇位的人,悉数都让他赶尽杀绝。 连亲弟弟和亲娘都不放过的人,他任性何存。 身侧的拳头,发指的捏在了一起。 他终于知道,为何从小父皇对每个孩子都厚爱,唯独不喜欢大哥的原因。 他太狠了,真的太狠了。 杀了二哥,隐瞒利用四哥,谋害母后,残杀亲弟,他还能有什么做不出来。 那把龙椅,那把沾满血的龙椅,难道坐着就真的这么舒服吗? 泓炎闭上了眼睛,满面沉痛。 若是说他先前还动摇过要不要谋反,那这一刻,心只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这一仗,为了兄弟,为了父皇,为了天下黎明百姓,他都非打不可。 如此心胸狭隘多疑的帝君,登基不过短短六年就制造了无数惨案的帝君,不推翻,只等着迎来一个残暴不仁暴君。 * 京城,晋王府。 连着几日的阴霾,才是秋天,忽然就下了雪。 雪飘的极大,门上还来不及遮掩棉布帘子,一开门,肆虐的寒风就夹裹着雪花撞入屋内,一屋子都是寒气。 小福从外面进来,把受伤的水壶放在了炭炉上,直搓手。 “十几年了也没见过这么早下雪的,才十月份的,院子里的桂花开的正好的时候呢,还想着过些日子摘一些腌着,好酿桂花酒喝,这样雪一打,什么都没了。” 枫红鸾的心,却并没有在小福这句话上,看着外头天色,心思凝重。 她派出去的人,也应该来信了。 正想着,窗口忽然传来三声叩击声,她起身,对小福道:“冷了就回房歇着,我这里想清静清静,不用伺候。” 小福只巴不得呢,这样一听,脸上露出了高兴的神采:“主子最最好了。” 枫红鸾莞尔一笑,小福就出去了。 不多会儿,一抹黑色的人影伴着风雪悄悄的进了房间,看到枫红鸾,就双膝着了地,请安道:“主母万福。” “赶紧起来,我让你查的事情,查的如何了?” 摘下了斗篷,斗篷下露出一张清秀的容颜,正是许烟雨,只听她眉心一紧:“属下私下调查了一番这个无名,他来路不明,好像是突然就出现在了军营中,也不肯说过往之事,只说家中逢了大火,是我唯一生还的一人。” “那就是什么也没查到了?” “查了一些,主母先前不是让属下去查他和韩慧卿有何关系,属下从韩府以前的下人口中得知,他们府上曾经来过一个带着面具的人,来的那天韩慧卿把所有下人都打发出府了,让他们去做事,唯独有个老人留在府上,老人说因为那人蒙着面具,他又听人说了当朝有个无名将军也蒙着面具,所以猜是那个将军。但是老人也就远远看了一眼,所以不敢确定。” 果然,那日无名进府,怕是为了查韩贾氏的下落。 大概是时间仓促,所以他没有查到就走了。 无名……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果然非善类。 “除此之外,可有什么收获?” “主母,属下还发现了这个。” 许烟雨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送到了枫红鸾手中。 一幅画,话中的女子,几分眼熟,话下面的题字,着实让枫红鸾微微一怔:海棠仙子。 海棠仙子,何吉祥! 手里的画作差点掉了地。 无名,居然收了一副何吉祥的画作。 不,应该不是收的,这幅画,墨迹尚新,做成也不过三五日,大约是新作品。 仔细观摩着海棠仙子四个字。 她猛然大惊。 熟悉的字迹,她不会认错的。 凌澈!!! 大火,丑颜,来历不明,某些熟悉的举动,海棠仙子,一模一样的字迹,何吉祥! 这些所用的东西联系起来,脑子里赫然出现了一个化作灰烬她都忘不了的人——凌澈。 他没死? 他没死吗? 看到她震惊的表情,许烟雨蹙眉问道:“主母,这个人,是不是主母以前就认识?” 枫红鸾努力的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就算是凌澈,他的再度出现,也不过是再一次的自寻死路。 “帮我找一堆人,放个消息出去。” “主母请吩咐便是!” 枫红鸾嘴角勾起一个冷笑,是不是凌澈,她立马就揭开他的面具来瞧一瞧。 凌澈上辈子最在乎的人是谁? 她枫红鸾?哼。 何吉祥? 不,是凌母。 * 死了很久的人的事,最近却在京城中传的有些沸沸扬扬,那些桃色绯闻,成了最近街头巷尾人们茶余饭后消遣的谈资。 大抵好像是从菜市口谣传开来的,说是有个以前在凌府当过差的老下人,因为手头拮据就去当铺典当东西,其中有一本春宫画册,画的都是一些淫靡菲菲不堪入目的赤果东西,而画中的主人公,正是凌府那个死了凌夫人白氏。 这白氏也算是风韵犹存徐娘半老,画中的眼神动作,更是销魂摄魄。 当然没有人真正见过这本画作,俱是听说的而已,可就是因为只是听说的,所以以讹传讹,可是传的更为离谱。 甚至有人说,画作中的男主人公,好像是前任大将军夏辉。 这些传言今日肆虐了整个京城,白氏曾是先帝点了贞洁烈妇,还送了牌匾,立过牌坊,如今声明一夜之间可谓是毁于一旦。 连街头说书都赶着时候,编排了一个个的故事,每天绘声绘色的上演凌将军死后,白氏是如何的收不住寂寞,和大将军私通款曲,暗中交好。 反正人都死了,而且也不是顶顶重要的人物,甚至还是罪臣,这样肆意编排也无妨。 枫红鸾听小福从外头带的消息来看,如今大小茶馆消遣的曲目,都是关于白氏和大将军的桃色新闻。 白氏的名声,算是狼藉了一片。 这件事眼看着因为一本春宫图画有越演越烈的趋势,可最近又听说,外头谣传的势力有所减退,因为好些个说书的都遭了恐吓,甚至有说书的说看到了白氏的魂魄来索命报仇。 对于鬼魂一事,枫红鸾素来不信,若是真有鬼混,大约她现在也不至于活的如此安生了,那些个对她心怀怨愤的人,就算是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估计还会拼命挣扎上来向她索命。 至于为何会出现鬼魂复仇之事,想来有些人是听不得别人编排诋毁白氏,所以沉不住气了。 果然是凌澈吗? 他果然还活着吗? 这个猜测她在心里肯定了七分,而最后的三分,也由许烟雨带来的话,给了她最后的肯定。 “主母,我们的人打扮成说书的,在每个茶馆里编排凌夫人,果然如主母预见的,有人出来干预了,属下虽然未和那人正面交锋,但是属下可以肯定,他就是无名,因为属下的人,在无名鞋底撒了夜光粉,他自己却浑然不知他所到过的地方,一经第二日日头的暴晒,到了晚上就会显出柔和的绿色来。” “呵,无名!” 一说撩拨边上一盏兰花瓷杯,她眼底赫然闪了一抹冷意。 “可以收手了,接下来的一切,我自会处理,对了,有没有王爷的消息?” 许烟雨摇摇头:“没有,不过奴婢猜测,不多时,主子就会动手的,主母,为了你和小公主的安全,请你在夜里看到一盏烛火升天的时候,次日清晨就带着小公主到别苑去。” “我想先回枫府住一阵,我不想到时候剑拔弩张的,是我的父亲和我的夫君。” 许烟雨却道:“主母无需操心,将军那里,已有人在指引。” “有人,谁?” “主母总会知道的,有人靠近,属下不好多说,属下告退。” “嗯,去吧!” 心里疑虑,是谁,能够说服父亲这样忠诚的人,和皇上倒戈相向? 父亲手握兵权,如果真的能够站在泓炎身边,那此仗,泓炎的胜算,无疑又多了几分。 那个人既能说服父亲,必定是对父亲极重要的人。 花三娘? 可是花三娘怎么知道泓炎要起兵造反的事情,花三娘至今都对后院的许烟雨抱着敌意呢。 如果不是花三娘,又会是谁? ——题外话—— 是谁捏?不告诉乃们,嘻嘻嘻! 猜猜看呗 460 找出凌母精酚 知道泓炎动手的日子必定越来越近了,而枫红鸾手边,要解决的事情却也不少。 无名的真正身份,她算是彻底的搞了清楚,以前对于无名的诸多疑惑,也便一一解开。 若说是唯独还有一个地方没有弄清楚,那便是无名带着半张面具的时候,为什么是那样一张脸。 自然,以她聪慧,这个问题并没有难倒她。 毋庸置疑,那个露半边脸的无名,只是一个障眼法,一个让她绝对想不到无名就是凌澈的障眼法。 其实那个面容清秀的无名,另有其人,这些年,无名一直存在两个,一个真身,一个分身。 所以,每次来晋王府的无名,从来不戴那半边面具,因为真正的那个无名,不,是凌澈,想要潜入晋王府,枫红鸾是绝对不会相信,凌澈蛰伏在她父亲身边这许多年,完全没有任何目的。 她更不会相信,凌澈以无名的身份回来,没有想过要动手对付枫家,对付她。 她庆幸,至少在无名动手前,她就已经试穿了他的身份。 呵,凌澈,无名,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 一场不合时节的大雪过后,天气反常的热了起来。 今年的天气,十分的诡异,前几日还打算打起棉布门帘的,这两日太阳烤的人连夏天的薄衫都想拿出来穿了。 无名已经连着三日没来了。 是枫红鸾不让他来的。 以那场雪为借口,她暂时阻止了无名靠近无恨和小汤圆。 甚至,她开始谋划,先将无恨带出枫府。 无名,自告奋勇的来担任无恨的武术师傅,以前枫红鸾不知道他是凌澈,或许还会放心把无恨叫给他。 可现在,不可能。 无名恨毒了她,韩慧卿恨毒了她,而无名和韩慧卿曾经联手,无名又是凌澈,所以,枫红鸾心里清楚,无名靠近无恨的真正原因。 她不会再让任何风言风语传入无恨的耳中,那个孩子,不该承受上一辈的恩恩怨怨,一旦承受,她只能狠下心。 她的手上,不想再沾染至亲的鲜血。 所以这两日,她已经让人去江南韩府以前所在的小城奔走了一番,知道那个小城上以经营武馆出名,大大小小有无数个武馆。 她从中择选了一家,让人过去先安排妥当。 等到那边全部安排妥了,她就让人把无恨暗中带走。 只有无名这里,她自然有说辞。 现在,还不到无名再死一次的时候,因为她知道,那场大火没有烧死凌澈,那必定也没有烧死白氏,白氏,必定还存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 斩草必除根,想上一世,若没有白氏的颠倒是非黑白,凌澈也不会满怀恨意的毁了她们枫家。 白氏,才是罪魁祸首。 没有引出白氏之前,无名,不可以死。 * 几个大日头,雪都化散了,江南武馆那的事情,底下人也已经安排妥当,她不可能陪伴无恨前往,所以托人寻到了以前在韩府伺候过她母亲的一个老妈子,让那老妈子代为照顾无恨,她只让人告诉老妈子,这是韩家的小少爷,父母夭亡在京城住不惯,所以回来了。 旁的,不许人多说半句。 送无恨去的那个武馆是她亲手挑选的,名气并不大,只有寥寥几个武师和学徒,便正是以为内名不见金砖的,她才选了这间武馆。 无恨被送走的前一天晚上,她让乳母将无恨抱来了自己的房间。 那天晚上返春,屋子里暖融融的,窗户洞开着,吹进来的风很凉爽舒适,之前被雪压了的桂花,两天工夫又开的茂盛起来,一阵阵扑鼻芬芳。 枫红鸾屏退了乳母,将无恨抱在怀中,眼神慈爱温柔的看着无恨,忽然,就有些舍不得了,毕竟是她看着长大,从小到大都没有离开过她的身边。 无恨很温顺的依偎在她的怀中,奶声奶气道:“乳母说了,表姐要送我去学武,是无名师傅不教了吗?” 枫红鸾轻柔一笑,抚了抚无恨柔软的头发:“你是你父亲出生的地方,总归有一天你是要回去的。” “表姐的母亲,也出生在那是吗?那表姐也会回去吗?还有……默风,也会回去吗?” 暖风徐徐,枫红鸾的心里,却有了一层淡淡的忧伤。 回去,那个地方,承载了她母亲那许多的伤害,她曾经是想过要去看一看的,可是终究是没去成,那个江南小镇,以武为尊,她想去走走她母亲走过的地方,看看她母亲看过的风景。 回去,大约,以后会回去看看吧。 “嗯,你在那等我们,过一阵子,表姐就和默风一起去接你回来,让你表姐夫把你安排进宫,跟着宫里的皇子们的武师学功夫,好不好?” “表姐夫,不是,死了吗?”小小的无恨,抬起头天真的看着枫红鸾。 枫红鸾温柔一笑,不答,只是揉了揉无恨的脑袋:“江南有好多好吃的东西,默风最是喜欢吃糕点,你去了帮她尝尝什么好吃,以后我带她去的时候,你就领她去吃,好不好。” 无恨天真的小脸上,闪了一抹淡漠:“她喜欢吃什么我才不要帮她去找。” 果然和小汤圆还是有些不对盘,小孩子家家的,就知道闹别扭了。 大约是因为汤圆太没大没小,而无恨又太老气横秋一板一眼了。 为了一声“舅舅”,乳母来报,两人都闹了不知道多少次。 这,算不算青梅竹马呢? 呵呵,瞧瞧她,想什么呢! 无恨可是汤圆的舅舅。 “无恨,到了江南,要听师傅和乳母的话,最多一两年,表姐一定会接你回来,知道吗?” “表姐。”无恨小小的脸上,表情有些严肃起来,“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嗯?呵呵,好啊。” “你会不会不要我?” “啊?”他眼底里,分明写着一丝不该属于孩子的紧张。 枫红鸾好笑的揉了揉他的脑袋,是不是这次把他送走,他想多了以为是不要他了。 “傻小子,表姐怎么会不要你。” “那你会不会……” 他抬起头,眼神有些闪烁,脸红扑扑的。 枫红鸾好奇的看着他:“会不会什么?” “会不会,真的把默风许个木夜?” “啊?” 枫红鸾是绝对没有想到他会问这样一个问题,被问的有些目瞪口呆的。 怀中的小人,泥鳅一样滑下了她的膝盖,背对着她,语气有些急促:“表姐,你不会的是不是,木夜他那么黑,默风他那么白,他们根本不配,是不是?” 转过头,他一张笑脸已经涨的通红。 这是枫红鸾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表情。 小孩子,这是做什么,木业这么黑,默风这么白,他们根本不配。 “噗嗤!”枫红鸾忍俊不禁,伸手对无恨招呼,开玩笑道,“莫不是你喜欢我们家默风?” “才不,我最讨厌她了。”小孩子冲着枫红鸾吼完这一句,端着一张红扑扑的笑脸,转身就拍了,留枫红鸾一人,在暖暖的夜风中,乐不可支。 小鬼头,真是人小鬼大。 大约是因为妒忌,表面上冷冷酷酷的无恨,枫红鸾从敞开心扉接受他的那刻开始就知道,他根本就是生了一副别扭个性。 明明想靠近人,却又不敢靠近,明明想得到温暖,却又不想开口。 明明很喜欢汤圆,却又要假装很讨厌。 大约是妒忌木夜大大咧咧的个性,和汤圆走的太近吧。 今儿晚上的话,她也没太深处想,毕竟小孩子懂什么情情爱爱,所以等到过年后,当看到自己的女儿真的嫁给了的无恨的时候,她才知道,二岁的小娃娃,其实也可以很早熟。(番外就会写无恨和汤圆,关于爱,关于恨,关于如果爱请深爱的故事。) * 无恨悄无声息的被送走的第二天,枫红鸾就请了无名上门喝茶。 再度相见,她已经明了眼前的人真正的身份。 可她的表情和态度,却是一如既往恬静和端庄。 在他自己露出尾巴之前,她是不会拆穿他的,毕竟,她还要揪出白氏。 照例在院子里的八角亭摆了茶水阵,她请他落座, 他带着整个的面具,难得有机会接近她,他肯定不会派半张脸的替身来。 “多谢娘娘。” 抿一口香茶,一旦知道了对方是凌澈,他所有微小的动作,细节,便都和凌澈如出一辙。 爱了这人一辈子,为他守候了一辈子,就是他一个微小蹙眉的动作,她都已经了熟于心了,只是以为他已经死了,所以在无名身上偶尔看到那些似曾相识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时,她才没起任何的疑心。 若非那日用多年前字画的事情试探他,她也不会想到要调查他当年为何假借字画进府。 自然,如果不是因为这事情查到了他和韩慧卿的勾结,她也不会想去查这个人真实的身份是什么。 如今,一切真相大白,他却浑然不知,依然虚与委蛇,以为自己装的滴水不漏。 她却早就好整以暇,等着瓮中捉鳖了。 上辈子,凌澈几度将她玩弄在鼓掌之中,这辈子,因果轮回,轮到她了。 看着他,微微一笑,她举起了茶杯:“以茶代酒,这杯是要谢谢你这些天对无名的照顾的。” 无名显了受宠若惊状,忙举起杯子:“王妃客气,几日没来了,只怕落下了无恨少爷的功课。” “呵,这你无需担心,无恨是个勤奋的孩子,你不在的这几日,照样起早贪黑的练功。” “王妃,雪水也都化了,这几日天气好,我也闲着无事,你看……” 他大约是想说,什么时候可以再度自由进出晋王府,接近无恨。 “呵呵!”抿一口茶,枫红鸾姿态雍容的看着远方天际,“恐怕你是要长久的闲着了。” 一句话,只见无名脸色一惊,不明白个中意思。 却听枫红鸾悠闲道:“无恨我送了人,你也知道,这孩子前几天打破了晋王留给我最珍贵的东西,我气的紧,就把他送了人。” “送人?” 他显的很震惊的样子。 枫红鸾噗嗤一笑:“无名将军为何如此震惊的样子。” 枫红鸾的表情,让无名捉摸不透,看她在笑,他只敢小心翼翼试探道:“娘娘这是在寻臣下开心吧?” 枫红鸾又是抿唇轻笑:“你还真以为我会把那孩子送人啊,就算是不是自己生的,好歹也是我舅舅唯一的孩子,韩家唯一的血脉,我舅舅,韩慧卿,你应该认识吧。” 一瞬不瞬的看着无名的眼神,虽然面具遮盖了他的表情,可是有那一瞬而过紧张的眼神,就足够了。 “韩大人,在朝堂上打过几次照面。” “我舅舅可是个苦命人,也不知道是得罪了谁,才出仕,在官场立了足,眼看着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可偏偏被人打落了悬崖,哎!” 说着,枫红鸾悲戚戚的抹了两把眼泪。 无名也惋惜道:“韩大人是个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才。” “看来你和我舅舅,还颇有几分惺惺相惜,他也在我父亲面前,说了你很多好话,我还以为你们认识呢。” 无名的眼眸躲闪,忙道:“点头之交,没想到韩大人这样赏识我。” “呵呵,不说我舅舅了,说了总觉得感伤,不过无恨,确实叫我送了出去。” 无名一怔。 枫红鸾微微一笑:“他想练功,可是在府上我又诸多宠爱不舍,而且我家公主也是爱百般捣乱,所以索性让一个相熟的朋友领了回去,在他家中跟着他家的孩子一起学武,两厢切磋,也可增长武艺,等到他稍微大一些,看皇上能否开文,让他进宫学武。” 无名眼底一闪而过凌冽,没有逃过枫红鸾的眼睛。 他是在恨她把一颗最佳的棋子送走了是吗? 若是她猜的没错,无名必定会问,无恨被送去了谁家。 果不其然。 “那无恨少爷,被送去了何处,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无事也可以去看看他,我自己没有妻子,和那孩子处了几日,甚是投缘,几日不见未免想念。” 因为早就预料到他会问,所以完美的回答,枫红鸾也早就准备好了。 “那朋友并不在城里,在陇州和滁州边缘有个康宁的小镇,将军虽然空闲,但是日日早朝必定是要上的,康宁镇距京城,马加鞭也要一天一夜,将军的这份心意,我替无恨领了,我让那边每半月送无恨回家一次,若是无恨回来,必定派人去请将军来,也好让将军验收一番他的功夫可见进步。” 话至此,也算是把无名堵的死死的,他只能笑道:“好吧,不过府上不是还有一个木公子也在学武功吗?” 是怎么的? 不肯放弃可以接近枫红鸾,接近小汤圆的任何机会吗? “不过是个下人的孩子,本跟着无恨学也就是顺带的事儿,如今也不用费这心思,将军有心了。” 无名再也不能说什么了。 只顾着喝茶,似怕暴露了内心里对于枫红鸾送走无恨的愤怒,他只喝了两三杯茶,就推说府上有些军务尚未处理,告辞离开了。 无名一走,枫红鸾看着他用过的茶盏,满目憎恶。 “把桌子上的所有东西都丢了。” 她冷声吩咐,是小福鲜少见到凌冽。 “是,主子。” 小福忙应,枫红鸾起身,冷冷扫了一眼无名离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了一抹嗜血的微笑。 凌澈,切肤之痛的火宅或许你能躲过,但是这一次,再也不会个你就会逃脱。 回了屋,屋内恭恭顺顺的站着一个人,正是许烟雨,是枫红鸾命杨芸送信到了枫府,让苗妈妈给许烟雨传了新,叫许烟雨今日过来。 许烟雨在屋内等着,方才外头的情形她也看的一清二楚,等到枫红鸾进来,她不解问道。 “主母,为何不直接了解了他?属下看他的方才的眼神,分明的对主母透着一股恨意,这人多留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险。” “我说过不急,还有一个人没到,怎能开始这场盛宴。” “主母指的是?” “他母亲,烟雨,我今日叫你来,是为了两件事。” “两件事?” “其一这一双月牙石,你带在身边,有任何机会交给泓炎,都一定要带给他。其二,我若是猜的没错,无名必定会去康宁镇寻找无恨,就算是日夜兼程马不停蹄,他来回也要一天一夜,所以,你要,等到他前脚离开京城,后脚你就在京城中散出谣言,就说无名将军不幸遇难,尸首被人发现在了城外五里坡紫竹林,伪装一具带面具的尸体,但凡前来围观的,只许进,不许出,知道吗?” “是,属下遵命。” 冷笑一声,枫红鸾捏着手里的一只陶瓷茶杯,稍一用力,茶杯瞬间碎成了粉末。 她就赌这一把。 赌白氏还活着,赌凌澈把白氏随身带着,赌白氏就隐匿在京城之中。 赌赢了,凌澈的“尸体”必定能引得白氏的出现。 赌输了,她也不亏,最多便是让凌澈知道她其实早就识穿了他。 而凌澈一旦知道身份被她识穿,她连逃跑的机会都不会给他,就会将他捏在手心里。 有凌澈在手,她不怕白氏不露面。 哼哼! 她有一万种办法逼白氏出现,她也有一万种办法至凌澈于死地。 嘴角,是一抹冷艳的笑意。 那一幕幕痛极的往事,怎不叫她对那双母子恨之入骨。 前一世,他们利用她的爱和单纯毁了她。 这一世,她会利用他们的不自量力毁了他们。 上一次侥幸让他们逃脱,这一次若是他们子再落入她的手中,她不整的他们身败名裂,痛不欲生,也就太对不起凌澈的自投罗网了。 ——题外话—— 凌澈和凌母,马上就会死翘翘,哦也P 【提前番外之骊妃】骊妃1泛笔 【说在前面:正文会写,但是今天手痒就写了骊妃番外,不会太长的,大概两三万字,希望大家喜欢。 我之前说过,这个番外和正文其实也没太大联系,单纯是因为我想写这样一个故事。 里面骊妃的个性神马都不一样的,但有些也和原文一样,比如皇后设计骊妃进冷宫,比如骊妃流产过,皇后流产过,比如皇帝曾经对骊妃宠极一时。 反正大家看吧,这几天我把骊妃的番外更完,大概明天就写完了。 然后再开始正文,我当调剂一下,写到100万字,真心有点累了。】 等了一辈子,爱了一辈子,伤了一辈子,痛了一辈子,如果有下意识,泓烨,我只愿,从未遇见你。 * 五年前的那个夜晚,棠梨宫的门口,紫霞以同样的坐姿坐在门口抬头看外面的月色。 那时候的月光是柔和的,带着春夜的温暖,已经有蟋蟀开始在草丛里啾啁,她烦躁的指责宫女为什么没拦着他去皇后宫里,第二天因为他前一夜失约去了皇后宫中而大闹脾气不肯见他,任他放下架子求了半天,也不肯让宫女放他进来。 五年后的这个夜晚,同样的宫殿,同样的门口,同样的坐姿,唯一不一样的,只有她。 天上那一轮圆月,入铜钱大的一个红黄的湿晕,像朵云轩信笺上落了一滴泪珠,陈旧而迷糊。 而这五年的回忆,对于她来说,却好像是近在眼前桃花树上掉落的残花,清晰的很,冷宫五年,那几千个寂寞清冷的日夜,她从一开始的怀揣希望,到最后的失望,多最后的心如止水,那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这五年,她从起初的哭闹,歇斯底里,到最终的平静,心如死灰,其实现在想想,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一样,她伸手去触碰,轻而易举的就能看到那个躲在冷宫角落里,因为害怕黑暗而含着他的名字瑟瑟发抖的身影。 “娘娘,夜风还凉,不然进去吧!” 嬷嬷温柔的声音在耳后响起,是先前伺候过她的,以前的她骄纵,没少吃她的苦头。 她垂眸点了点头,身上早没了一丝半丁当年的跋扈。 因为她心里清楚的很的,虽然恢复了封号,恢复了身份,她依旧是个被打入过冷宫,废黜过封号的女人。 五年前再怎么得宠,早也是物是人非。 她小心翼翼,只怕稍微做的不好落人口实,再度被打入那个可怕的,冰冷的地方。 现在的她,什么都不奢求了,只想这样安安静静的度过余生,护佑一家人平安便好。 父亲自从遭了贼人暗算半身瘫痪后,她也没再见过一面,如果说她现在还有什么心愿,就是想看一眼父亲,看一眼家人。 但是她知道,他不会允的,在他的眼中,她是个十足的妒妇,仗着皇帝几分疼爱就妄想取代皇后地位,甚至和失去孩子的皇后争宠,装病撒泼无所不用其极,甚至公然顶撞皇后,致使皇后气结心头,病的天昏地暗。 他讨厌她,以前喜欢的,她的傲娇,她的野蛮,她的嚣张,她的为所欲为不惧不畏,如今全成了他讨厌她的理由。 时过境迁,她在冷宫的这五年,他两度纳妃,如今后宫充盈,比当年的她还要得宠的大有人在,她更是无足轻重了。 而她,其实也不在乎了。 随着嬷嬷起来,久坐麻了她的脚,她身子崴了一下,嬷嬷忙过来搀扶。 她赶紧站直身子,就好像承不起嬷嬷的恩惠。 被废黜的这些年,她卑贱的连宫女都不如,宫中冷漠的嘴脸看的太多了,多到她,谨言慎行小心翼翼,只怕一个万一得罪了,招来一顿皮肉苦。 上一个打过她的人,好像是个送法的宫女,叫个什么她已经记不得了,她也没想去寻仇。 这就是皇宫,以前她打压人,后来人们打压她,但是打压来打压去,其实也没有什么意思,什么都比不上吃饱穿暖,好好活着。 嬷嬷见她小心惶恐的避开自己的搀扶,自己握着门把站直,眼中微显了泪光。 “娘娘,奴婢搀你吧!” “呵呵,不用,没事的,吴嬷嬷,你也去睡吧,不用伺候我的,我自己可以。” “娘娘……” “真的我可以,你下去睡吧的,对了,吴嬷嬷,明天不用特地早起来伺候我起床,我其实一个人都可以的,这些年在冷宫,一个人早已经习惯了做这些事,嬷嬷伺候着,我反而觉得不自在,呵呵。” 连对一个小人,她都小心陪着笑脸,卑微,渗到了骨子里。 吴嬷嬷闻言,沉沉叹息了一口:“主子,你只管像以前一样使唤奴婢就好。” “呵呵!”她只是淡淡一笑,扶着门框进去,门口,忽然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见吴嬷嬷跪了下去,诚惶诚恐的喊了一句:“皇上吉祥。” 她一怔,不过很转过了身,跪倒在地上,行了大礼:“皇上吉祥。” 不远处,一袭金黄龙袍的男子,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她,眼底有几分的不悦。 “朕听说你今天去皇后娘娘处了?” 她一惊,匍匐的更低:“是皇后娘娘命人请奴婢过去的。” 他眉目一挑:“你最好给朕记住,柳紫霞,朕可以恢复你的位份,却也可以再次废了你,如果你胆敢再得罪皇后,朕甚至还可以要你的命。” 她战战兢兢的瑟缩了一下肩膀,卑微底下的回:“奴婢不敢。” 这个自称,惹了他几分不悦,一眼扫向她边上的吴嬷嬷,吴嬷嬷忙战战兢兢道:“娘娘才回来,或许还有些不习惯,奴婢,奴婢会督促娘娘更正的。” 她的脸,几乎整个要埋在地上,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在高高在上的他的面前,还可以肆无忌惮的仰着面孔,调皮捣蛋的揪着他羽冠上的真丝绑袋玩。 她不敢,他也不会许了。 卑微的跪在地上,她甚至不敢看他的脸孔,整个随时可以要了她和她家人性命的男人,她再也不敢放肆了。 “柳紫霞,过两天就是皇后生辰,你什么也不用费心准备,你不用去。” “是,皇上!” 她恭顺的回答,他浓密的眉心却更为不悦的蹙起。 听下人说,她从冷宫回来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明明恢复了她高贵的位份地位,但是她却在奴婢奴才面前,处处卑微的就像个贫贱的民妇一样。 甚至听说,早上给她送去的膳食太多,她吃不完所以一直留到了中午,晚上,一整天都在喝冷粥。 这些消息本来无关紧要,可是却莫名让他烦躁,让他今天晚上,脚步不由自主的踏进了棠梨宫的大门。 棠梨宫一切照旧,这五年他没让任何人搬进来,但是并不是因为这是她住过的地方,而是因为棠梨宫挨着皇后的寝宫,皇后丧子之后这几年身子大为不好,她不想有人叨扰。 至于为何恢复她位份后重新让她住回了棠梨宫,那是他料定她也没这个胆子再敢去惹皇后。 一个女人,当时看她天真可爱,颇有几分姿色所以才对她青眼相加,没想到她却不知天高地厚,在他沉浸在丧子之痛的那段时间,变着花样的想把他骗去她宫里,甚至为了和皇后争宠,还暗中诋毁皇后命中就不该有子。 愤恨交加,他本来还想听到她亲口辩驳说那些谣言是假,是有人刻意要嫁祸给她,可她偏去一一承认无虞,不将她当场就发,他已是最大的慈悲。 五年了,想来她也该学乖了,知道什么是她要的起的,什么是她做梦都别想要的。 他要她明白她该得的和不该得的,却没让她咱下人面前都卑微低下,辱没身份。 “都退下。” 他冷喝一声,周围的太监宫女纷纷退下,她依旧匍匐在地上,额头贴着地面,甚至整个上半身都贴靠在了地面上,他眉头蹙的更紧。 “起来。” “谢皇上!” 她小心的起身,却因为刚才坐着的脚麻还没回复,又跪了好半天,一时没站稳,甚至一个踉跄。 他本能的伸出手。 而她选择的,却是远在身后的门框。 在冷宫的这五年,她除了自己,别无依靠。 她已经习惯了,习惯了自己一个人,习惯了不再依赖任何一个人。 他的手落了空,面色微微一紧,不动声色收回了手,她站稳了身子,惶恐的忙放开门框,又跪了下去:“皇上饶命,奴,臣妾没站稳。” 她何曾这样胆战心惊,小心翼翼过。 以前的她,大胆的几乎都要爬到他头上来,傲慢的从来不把宫中任何人放在眼里。 如今的她,一举一动,都透着小心,都充满惶恐,她低垂的脸上,看不到是什么样的表情。 但是绝对不是不会有一分以前的飞扬跋扈。 他陡觉得烦躁无趣。 “莫公公,败家绿园殿,去绿妃那。” “是,皇上!” 一行人,匆匆进来伺候他。 他一走,她整个人像是被抽取了魂魄一样,跌坐在了地上,那个背影,那个熟悉的背影,她以前可以明目张胆的捧着他的脸,现在,却连看他的背影一眼,都要如此小心翼翼。 眼眶有些酸涩,她却没让眼泪落下来。 过去了,都过去了,她不再招惹皇后,她安安分分的,他就不会再来了。 是的,他不会再来,而她,也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的瓜葛。 骊妃的名分,以前带给她的都是殊荣,是荣耀,如今带给她的,只有压迫。 如果有的选择,她宁可他给他一条自由路,变为贱名也好,流放边疆也罢,总好过关在这一方四角天空中,此生,连个念想的机会都没了。 * 皇后生辰那天,皇命不许她出席,外面丝竹不绝于耳,歌舞升平,棠梨宫却异常的冷清。 她睡的很早,白天在院子里种了一些菜,累了就睡了。 吴嬷嬷急急匆匆叫她起来的时候,她正在做梦,一个不算太差的梦,梦里她长了一双翅膀,飞在空中,在他的宫殿门口盘旋了一圈,没有飞入那紧闭的大门。 淡淡对着那扇紧闭的门扉落了一个微笑,她扑闪着翅膀往宫外去,在家的上空盘旋了一圈,正想下去看看家人是否安好,吴嬷嬷心急火燎的摇醒的了她。 “娘娘,娘娘,赶紧醒醒。” “唔!” 她瞌睡懵懂了一声,转过身来:“怎么了,嬷嬷?” “娘娘赶紧更衣吧,皇后娘娘让您过去呢!” 她心一惊,忙从床上起来。 以前她是从来不把皇后放在眼里,甚至私以为以她当时当日的得宠,皇后之位也不过是她的囊中之物。 现在,便是皇后一声咳嗽,她也再不敢抬头去直视,那个男人让她明白了,宠,和爱的不同。 吴嬷嬷伺候了她换上衣服,要上妆的时候却被她拦住。 她是不敢涂脂抹粉的,那日去皇后宫里的时候,皇后明白的说过,若是她再敢勾引皇上,她自然再有心的手段,让她进了冷宫,便这辈子也被想再出来。 那个生冷,阴寒,一到冬天满条裂缝里都透入冰寒刺骨的地方,她不想回去,她只有简简单单一个愿望,她只想活着。 红色陈旧了衣服,都是五年前的她穿过的,放出来后皇后吩咐过内务府不准给她添置新衣裳,甚至她衣厨里原先艳丽的一些衣裳,在她搬出来的那天皇后宫里的崔嬷嬷也都拿去烧了。 如今只剩下几身陈旧的衣衫,不想在这样喜庆的日子里太过失礼,她好歹让桂嬷嬷捡了一身半新不旧的桃粉色衣服,衣服的袖口都已经磨破了,她也不记得她几时有过这样一件衣服,大约,是哪个不得宠的小主穿过的,皇后娘娘搜罗来给她的。 无碍,至少还能蔽体,至少还能暖身。 至少比冷宫中那一件件满是污垢破败的麻布衣服要舒服太多。 她再无奢求,再无贪念,也再也不敢僭越。 规行矩步,步步小心,宫宴之上,歌舞升平,新晋得宠的绿妃,一身翠绿长裙,清醒自然,头上别出心裁的戴了一朵新开的牡丹花,红唇粉黛,容颜娇俏,坐在嫔妃中最显赫的位置,好不得意,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一股盛气凌人嚣张跋扈的气势。 一如当年的她。 不敢多看,垂眸进去,有宫女去禀报皇后,她安安静静的找了一个比较不显眼的地方坐着,感觉到皇后的目光朝她看来,她垂眉低首,姿态温顺到低下。 皇后嘴角一抹冷笑,没在看她,继续和身边的公主低声笑谈。 紫霞坐在内命妇身边,边上都是青春洋溢的,美丽绝伦的容颜,舞池里,舞女柳腰纤柔,舞姿优美,白肤嫩手,十指纤纤。 曾几何时,她的舞姿也不差,在皇后生辰为了抢皇后的风头,买通了梨园的人魁伶,将她的一曲凤凰舞安排在表演曲目中,借着给皇后贺寿的名义,却是想在皇后的生辰上,引走他所有的目光。 她无疑是成功的,可是大约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她成了皇后的眼中钉,肉中刺。 可偏她自以为他爱她,爱到无论她犯下什么错误都会原谅她,尤其是她的孩子掉了之后,他更回疼惜她,珍视她…… 往事,如烟,而过。 编钟声响起,舞池内的舞女忽然纷纷撤了下去,轻的编钟声中,忽见一抹绿意平地而起,稳稳当当的落在舞池正中,她抬头看了一眼,尽是那风华往前的绿妃,不知道何时退掉了身上那件清新的绿色长裙,如今身着了一袭桃红飘逸纱妆,受伤是两条冗长翩跹的绸带,随着编钟清脆的声音,在舞池内,旋转起舞。 多么熟悉的一幕,她却不敢去看,垂下眸子,在这个明显已经不属于她的世界里,她多余的就像是大堂里的一盏烛火,在,或者不在,其实都无所谓。 她悄悄的起了身,悄悄的从偏门出去,她或许不知道,一双黑眸,其实早在她进来的那刻,就已经注意到了她的存在,无耻里那抹妖艳的红色舞动的再怎么轻灵,能勾住他眼神的,只有她悄然离开的背影。 外面的空气果然好许多,她也轻松多了。 不敢走太远,既然皇后让她来,或许一会儿还要她回去,和方才带她来的宫女交代了一声她就在前面的花园走走,若是皇后又吩咐来找她她立刻会回来。 她说的客客气气,语气卑诺。 那宫女福了福身,应了声好,在看到她转身而去的时候,上前将一件披风送到了她手里。 “天还凉,娘娘不要着凉了。” 眼眶忽然一湿,这么多年,她从最初的哭闹到最后的不落一滴泪水,如今,却因为这样一份陌生的关怀,而感动的热泪盈眶。 那个地狱一般的地方,只有糟践,只有打压,只有幸灾乐祸和鄙夷,她许久没有感受过,一份这样纯粹的关怀了。 “谢谢你!” 她哽咽着。 那宫女一怔,微微一笑:“娘娘去吧,皇后娘娘找您,奴婢就去喊您。” 抱着披风离开,夜风果然是有些凉,吹落了两滴泪水。 她匆匆抹去,不愿意让人看到她在皇后娘娘生辰上哭泣,她已经胆小到,连落泪都会害怕的地步。 绥寿殿东边是一片小花园,以前她鲜少过来,因为这花园实在太小,小到衬不出她的气派来。 她总爱往御花园跑,开花的季节,使坏的将皇后喜欢的红牡丹全部都折掉,然后让人送到棠梨宫里,一片片摘下花瓣,或是随意的当做颜料碾碎了玩,也或是将花瓣撒到水井里铺慢慢一层,她其实也喜欢牡丹,雍容高贵,但是就因为知道皇后最爱红牡丹,所以才变着法的糟践红牡丹。 如今,正是牡丹花开的季节,夜灯下,小花园里种了一小片牡丹花,灯光昏黄,花朵都失去了原有的颜色,白色被染的暖黄,红色被染的橘黄,她伸手,指腹轻轻滑过那些饱满的花瓣。 牡丹,牡丹,冷宫中唯独有一株牡丹,但是五年没有开过花。 这样鲜艳美丽的花朵,她又是多久没有见过了。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瑟缩的站到了路边,像个奴婢一样垂下了脑袋,双手放在胸前,动作熟稔的,就好像她已经做过几千次,几万次。 金色龙纹的鞋子在眼前伫足的时候,她微微的颤抖了一下,她知道是谁,这个宫里,只有一个人能用金丝线绣制的龙纹图案。 她不由的有些害怕。 “皇上吉祥。” 她跪下身去,因为不敢靠近,所以是往后退了几步才跪下的,膝盖落在小道外的泥土上,浇过水的湿土,一下渗入了双膝,凉意,赐的她膝盖生疼。 这是在冷宫里落的病,冷宫天冷了,到了冬天,四面八方呼啸着的风,几乎要将她吞噬。 没有炭盆,没有暖炉,甚至要喝上一口热水,都要向送饭的奴婢百般恳求。 先前照顾她那个总算是好的,还愿意给她带些家里送的衣裳进来。 可是后来那个年纪小的,人很刻薄,不说衣裳,连内务府发了棉被都要克扣下,一床黑漆漆的被子,几件破败的衣裳,她身上的每处关节,湿了冷水或者到了天冷,都疼的如同蚂蚁啃噬一样。 如今跪在潮湿的春夜的湿土上,冰冷的水渗入了双膝,隐隐作痛,她咬了压根,肩膀压的很低,脑袋几乎要磕到地上。 “起来!” 他发了令,她诚惶诚恐的起身,膝盖上的痛楚,让她一下没站稳。 他依旧是本能的伸出手,她一把抓住的,却是身后牡丹花的花枝,听得到花枝折断的声音,看到了他眼眸里闪过的不悦。 她惶恐垂首:“臣妾不是有意的,臣妾只是……” “你以为朕会为了一支牡丹花责骂你吗?” “臣妾……” “紫霞!”他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称呼过她了? 久到,她早就遗忘。 她没出声,心底发慌。 以前他的亲昵会让她洋洋得意,如今他这样亲昵的称呼,却只让她惴惴不安。 “刚才绿妃跳的舞,没有你当年跳的好。” 她一怔,他还记得。 可是,她已经不敢傲娇了。 “多谢皇上夸奖。” 她受宠若惊的语气,让他不悦,如果是以前那个她,不是该抬起头理所当然道:“那是当然,我跳的舞,天下无双。” “你过来!” 她抱着披风,一步步小心的过去,他的手,忽然一把攀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拉到了他的怀中:“你知道朕为何要赦免你?” 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只压迫的她心脏无法跳动,她想逃开,这样的怀抱,不是她承的起的。 他将她捧上天,又将她踩入地底下,她的人生可能没有再多一个五年可以在冷宫中煎熬,皇后的警告,如同罗刹令一样在耳畔声声响起。 “如果你胆敢再勾引皇上,本宫有一千个法子让你再进去。” 是的,当年,皇后不惜放出那样的谣言,说她为了争宠,在背后责骂皇后就会个养不住孩子的女人。 皇后很会抓时机,抓在皇上最为疼惜她,皇上正经历着丧子之痛的时候放出这等谣言。 她一直想要取而代之的女人,其实到底,她还是输了。 她输的,不是手段,手段她也有大把,争宠,斗艳,她从来不输。 她输的,是她太高估了泓烨的爱,当年她固执的以为,那应该是爱的东西。 她,再也输不起了,如果再进去,或许想要见到家人,只有黄泉道上相会了。 “臣妾不知。” 她小心翼翼的往后退,却在稍微离开了一点距离后,又被他拉入了怀中。 “那是因为,这世上再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敢像你那么狂妄自大,可是现在的你,让朕无趣极了,还不如把你重新送进去。” 分明的,感觉到了她的身子一阵瑟缩。 他眉心一紧,不耐烦的一把推开了她。 “见着你,就让朕生厌,所以,以后只要有朕出现的地方,都不许你出现。” 不会痛了,果然,心已经不会痛了。 他说出这样伤人的话,她却连一丝难过也没有了? 关于番外提前写了的原因省 说到底就是我正文卡壳了,我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写,然后就想调剂调剂,先把脑子里已经成熟构造出来的番外先发了。 这个番外我想写很久了,不会太长,结局悲喜交加,哈哈,什么叫悲喜交加,也说不好,就是悲喜交加。 刚才发完自己去看了一下,抱歉那么多错别字,汗死我了,因为将近12点了,大家如果看得到具体时间,应该是11点59分20多秒发的,再不发我今天就算断更了。 我明天找找助理编辑看看,看能不能给我替换上一章修改过错别字的。 虽然以前也不怎么对付错别字,但是这个番外,我至少还是想完美一点的。 大约最多到27号就更完番外,骊妃的番外不长,就2,3万字,更完后立刻开始更正文。 正文也结局了,大概大家看得出来结局的味道,泓炎那起兵已经万事俱备了。 皇帝秘密的老窝也端了,圣旨也被泓炎拿到了,白氏引出来后无名(凌澈)死期就到了。 就剩下皇帝BOSS和夏蓉灵了。 嫡女是个happy的结局。 忽然就有些舍不得了,很舍不得,所以今天晚上忽然在想要不要放了凌澈,还有一段可以写。 不过我知道,你们大概要骂死我了。 真心并非因为钱,这本文没有钱,只是单纯的,觉得我很喜欢写。 今天我满腔的感伤,可能是看了棒子国虐剧的缘故。 气氛太对了,我下午哭的垃圾桶都全是纸巾。 《拥抱太阳的月亮》大家不知道有没有看过,就是这个虐剧,虐的我一天都很难过。 所以就有了今天心血来潮非要写那个构思了很久的骊妃的故事的原因。 呼,希望这样脑抽的忽然插个番外的写法,大家可以接受吧!等到全文完结,我会把番外挪到全文最后去的,尽量不让排版乱掉1 【提前番外之骊妃】骊妃2挛 说到底就是我正文卡壳了,我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写,然后就想调剂调剂,先把脑子里已经成熟构造出来的番外先发了。 这个番外我想写很久了,不会太长,结局悲喜交加,哈哈,什么叫悲喜交加,也说不好,就是悲喜交加。 刚才发完自己去看了一下,抱歉那么多错别字,汗死我了,因为将近12点了,大家如果看得到具体时间,应该是11点59分20多秒发的,再不发我今天就算断更了。 我明天找找助理编辑看看,看能不能给我替换上一章修改过错别字的。 虽然以前也不怎么对付错别字,但是这个番外,我至少还是想完美一点的。 大约最多到27号就更完番外,骊妃的番外不长,就2,3万字,更完后立刻开始更正文。 正文也结局了,大概大家看得出来结局的味道,泓炎那起兵已经万事俱备了。 皇帝秘密的老窝也端了,圣旨也被泓炎拿到了,白氏引出来后无名(凌澈)死期就到了。 就剩下皇帝BOSS和夏蓉灵了。 嫡女是个happy的结局。 忽然就有些舍不得了,很舍不得,所以今天晚上忽然在想要不要放了凌澈,还有一段可以写。 不过我知道,你们大概要骂死我了。 真心并非因为钱,这本文没有钱,只是单纯的,觉得我很喜欢写。 今天我满腔的感伤,可能是看了棒子国虐剧的缘故。 气氛太对了,我下午哭的垃圾桶都全是纸巾。 《拥抱太阳的月亮》大家不知道有没有看过,就是这个虐剧,虐的我一天都很难过。 所以就有了今天心血来潮非要写那个构思了很久的骊妃的故事的原因。 呼,希望这样脑抽的忽然插个番外的写法,大家可以接受吧!等到全文完结,我会把番外挪到全文最后去的,尽量不让排版乱掉 【提前番外之骊妃】骊妃3土靼 他来了,她原本以为要费些周折,毕竟他并不愿意见到现在的她。 所以她很庆幸他来了。 一身金黄色的龙袍,岁月在他身上刻下了更多的深沉和威严,她站在门口,抬头对上他的黑眸,这一次,没有怯懦卑微的低下头,也没有回避,她笑意嫣然,一如以往,他错神。 “皇上吉祥。” 她福了身,他不觉伸手去搀。 她没有躲。 站起身,她屏退了左右,眸光如同星辰一般闪耀:“皇上,臣妾准备了晚膳,皇上在臣妾这用膳吧!” 她的反常,惹的他眉心微微一紧。 一双眸子,落在她的身上,似在寻味什么。 她却自顾着走在前面。 内室,准备了丰盛的晚膳,盈盈烛光下,她光彩动人的容颜,虽然清瘦,但是却是一股别样的美丽。 她不再撒娇天真,也不再怯懦卑微,如今的她,端庄优雅,姿态轻曼,她请他落座,给他斟酒,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尽是温柔似水。 她的手,这么近距离的看,才发现那般的粗糙,指关节粗大,原本水葱一样的手指,如今就像是揉皱了的锦缎一样。 曾,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如今,这双手不再精致美丽,他的心口微微一疼。 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果然,掌心粗糙,层层老茧。 “紫霞!”他喊她。 她微微一怔,笑容浅浅:“是,皇上。” 那般温婉迷人的笑颜,醉了的他的心,伸手,一把见她拉入了怀中。 她果然瘦了许多,坐在他膝盖上,轻飘飘的没有半分重量。 他吻她的唇,她唇瓣是熟悉的清香,外面,不知道何时起风,夏天的暖风,一阵阵送入屋内,红烛摇曳,气氛太美。 她闭着眼睛,绝美的容颜在那摇曳的灯光下,带着一抹摄魂的魅惑。 他的吻,从她唇上往下,落在了她的锁骨上,大掌,猛然扯开了她的衣带,那冰清玉洁的身体,曾让他夜夜贪恋,如今,上面赫然是几道丑陋的伤疤,他一怔,停了动作。 她睁开眼,看着那些伤疤,却平静如水。 光洁的双臂,轻柔的环绕住了他的脖子,虔诚的,送上了一个吻。 他一怔,下一刻,以暴雨般的姿态,将她紧紧的压入了胸膛,唇齿,肆意。 夏日的风有些热了,她躺在床上,看着帘幔飞舞,粉紫的颜色,荡起阵阵水波纹。 身边的男人,睡的很熟,俊美的脸庞上,勾着一抹满意的笑容。 她伸手,用指尖勾勒这抹笑意。 多么熟悉的睡颜,她曾在梦中描绘过一次又一次,然后,一点点的,学会望去,彻底不去记忆。 许是她之间常年做粗活的粗糙惊醒了他。 他睡的看来也并不踏实。 睁开眸子,他看着她,她有一瞬的惊惶,忙收回手,却被他一把拉住,熨帖在胸口。 “紫霞,只要你愿意,朕会让你像以前一样,宠冠后宫。” 他眼神是灼灼的,也是命令的。 手放在他的心口,那样沉稳有力的心跳,却震的她手心痛楚。 她抽回了手,披了一件衣服跪在了床边。 他蹙眉:“你这是做什么?” “皇上,臣妾的父亲病重,请你允许臣妾回家一次。” 他原本几分温柔的黑眸,瞬间冷了。 “你花这许多的心思诱引朕,只是为了这个?” 她的头垂的更低了。 他的面色,冷到几近冰点,猛一把下床,目光再没有往她身上落去半分,披上衣裳,大步离开。 他一走,她跌坐在了地上。 不过是小小的请求,他要放她回家一次,那么简单,简单到只要一句话就可以。 她生怕他不答应,她赔上了自己的身体,可是为什么? 他就这样狠心,连最后一面,他也不许她去看望。 她以为,只要她顺从她,他多少回顾念一下以前的感情。 眼泪不住落下,心刺锥的疼痛,终究是她又一次的奢望了。 静静的坐在地上,直到吴嬷嬷进来搀她,她才知道,天亮了。 天亮了,父亲,还能再等她多久。 在床上坐了一整天,直到吴嬷嬷苦口婆心的劝她多少用点晚膳,她才起身。 勉强吃了一些饭,外头进来一个宫女,收拾碗筷。 吴嬷嬷叫另一个宫女喊了出去,回来的时候,依稀听到屋内收饭菜的宫女在和柳紫霞说些什么。 她回来的时候,两人似乎已经说完。 只听到她家主子说了一句:“本宫知道了。” 吴嬷嬷没把这件事往心里去,进去的时候和那宫女打了个照面,她好奇的问了一句:“怎么没见过你?” 那宫女盈盈一福身:“奴婢是新来的。” “知道了,下去吧,吩咐御膳房熬个水果粥,娘娘晚膳没吃好,怕是夜里要肚子饿了。” “是,奴婢知道了。” 那宫女甫一走,吴嬷嬷就抱怨道:“御膳房那都吩咐了娘娘肠胃不好,不能吃太过油腻的东西,看来那群奴才一点都没上心,害的娘娘都没有胃口,一会儿送了水果粥来,娘娘多少喝一些。” 她抬起头,笑容柔柔:“吴嬷嬷,你来。” 引了吴嬷嬷入内,她将抽屉里的几只玉镯子送到了吴嬷嬷手中:“这些给你吧。” 吴嬷嬷一怔:“娘娘你这是。” 她握住了吴嬷嬷的手:“给你就拿下吧,还有这里一些,都去分给大家吧。” 吴嬷嬷心里忽然不安起来:“娘娘。” “吴嬷嬷,我只是想谢谢大家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我或许要回家了,这些我也用不上了。” 吴嬷嬷又惊又喜:“皇上准许了娘娘回去?” “呵呵!”她只是柔笑不语,又打开衣柜,将里头一些旧衣衫小心的收好,这是她从家里带来的,进宫后,这里的绫罗绸缎,让她早就忘却了最初带进宫的这几件素雅的少女长衫。 她带来的东西,便一件都不想落在这宫里,至少,她人要在这困一辈子,这些东西,她也不想跟着她一起,在宫里捆一辈子。 把衣衫打包好送到吴嬷嬷手中:“每个月东门省亲,你把这交给你家里人,让他们帮我送回我家。” 吴嬷嬷不解:“娘娘既然自己要回去了,为何还要奴婢帮您送回去。” “呵呵,你只管去做便是。” 吴嬷嬷一脸纳闷,却还是应了声是。 吴嬷嬷一直为今晚的事情觉得奇怪,可是又想不到奇怪在什么地方。 直到御膳房一个太监送了水果粥来,她亲自送进去,看到倒在地上已经不省人事的骊妃,她手里的托盘哐当落在了地上。 眼泪,瞬间落下。 她终于知道娘娘所谓回家的意思,也终于知道了娘娘为何要将东西都分给下人。 竟是…… “来人啊,来人,来人啊!” * 她做了一个梦,一个很美好的梦。 梦里她长了一双翅膀,自由的飞翔在天空中。 她飞到了他的寝宫门口,天色很黑,屋子里却灯火通明。 她在想,她是不是还在处理那堆叠的褶子,他累不累。 在他的寝宫上盘旋了一圈, 终于没有再靠近,挥舞着翅膀,往城外去。 她看到了自己的家,她迫不及待的往下落,却因为下落的太急,重重的跌到在了地上,很痛。 睁开眼,眼前是刺目的光线,她伸手:“爹!” 一双温暖的大掌,握住了她悬在空中的手。 她好高兴:“爹,我回来了。” 那双手,握的她更紧,迷迷糊糊中,她听到吴嬷嬷呜呜咽咽的哭泣声,听到了一声低沉的咆哮,只是听不清咆哮的内容。 回家了吗? 生,做不到。 死,回家了吗? “皇后娘娘说了,只要你吃了这药,至少能把你的尸体运回家,让你和家人团聚。” “你花这许多的心思诱引朕,只是为了这个?” “以后有朕出现的地方,都不许你靠近。” “你不过是个被打入冷宫的废妃,你还以为自己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骊妃娘娘啊,吃,你吃也得吃,不吃饿死活该。” “朕的小丫头,还在生朕的气吗?” “紫霞,进了宫,就不能再闹脾气了,要好好的。” “爹只要你,平平安安,乐乐,平平安安就好。” “紫霞就是爹娘的心肝宝贝。” 一切,都在倒转,散去,如同那风一样,曾经来过,却好像从未曾来过…… * 那是许多年之后,这座江南小城里,来了一位琴师,听过她弹奏的人都说,她的琴声里,满是忧伤,听着,总能让人红了眼眶。 没有人见过她长什么样,只知道是个很瘦小的女人。 也没有人知道她从哪里来,好像蒲公英的种子一样,她静悄悄的来了,在这座小城扎了根。 她在忘忧楼内定居下来,每年的春天开始下雨的时节,她都会站在楼上抚琴,琴声吸引了无数人前来。 所有人都好奇是什么样的女人,曲调里是如此凄清的颜色,可却没有人想过要亵渎她,她近在咫尺,就在二楼,隔着帘幔,武功好的人,轻易上去就能揭开帘幔,但是却所有人都默契的,不想打扰她。 这一年的春天,小城里来了一个男人,有人说,他满身贵气,非富即贵,她坐在二楼帘幔后,他坐在一楼人群中。 她轻弹,他微惊。 抬眸,隔着帘幔,对上那娇小的身影。 他红了眼眶,却不是被琴音所动,而是他知道,那个人,是她。 【番外完结了,然后开始正文,呼,谢谢大家体谅我的心血来潮,其实就是忽然很想把这个写一写,不喜欢看的亲,真是抱歉,我马上开始正文,正文4月份完结 461 凌澈死 他来了,她原本以为要费些周折,毕竟他并不愿意见到现在的她。 所以她很庆幸他来了。 一身金黄色的龙袍,岁月在他身上刻下了更多的深沉和威严,她站在门口,抬头对上他的黑眸,这一次,没有怯懦卑微的低下头,也没有回避,她笑意嫣然,一如以往,他错神。 “皇上吉祥。” 她福了身,他不觉伸手去搀。 她没有躲。 站起身,她屏退了左右,眸光如同星辰一般闪耀:“皇上,臣妾准备了晚膳,皇上在臣妾这用膳吧!” 她的反常,惹的他眉心微微一紧。 一双眸子,落在她的身上,似在寻味什么。 她却自顾着走在前面。 内室,准备了丰盛的晚膳,盈盈烛光下,她光彩动人的容颜,虽然清瘦,但是却是一股别样的美丽。 她不再撒娇天真,也不再怯懦卑微,如今的她,端庄优雅,姿态轻曼,她请他落座,给他斟酒,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尽是温柔似水。 她的手,这么近距离的看,才发现那般的粗糙,指关节粗大,原本水葱一样的手指,如今就像是揉皱了的锦缎一样。 曾,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如今,这双手不再精致美丽,他的心口微微一疼。 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果然,掌心粗糙,层层老茧。 “紫霞!”他喊她。 她微微一怔,笑容浅浅:“是,皇上。” 那般温婉迷人的笑颜,醉了的他的心,伸手,一把见她拉入了怀中。 她果然瘦了许多,坐在他膝盖上,轻飘飘的没有半分重量。 他吻她的唇,她唇瓣是熟悉的清香,外面,不知道何时起风,夏天的暖风,一阵阵送入屋内,红烛摇曳,气氛太美。 她闭着眼睛,绝美的容颜在那摇曳的灯光下,带着一抹摄魂的魅惑。 他的吻,从她唇上往下,落在了她的锁骨上,大掌,猛然扯开了她的衣带,那冰清玉洁的身体,曾让他夜夜贪恋,如今,上面赫然是几道丑陋的伤疤,他一怔,停了动作。 她睁开眼,看着那些伤疤,却平静如水。 光洁的双臂,轻柔的环绕住了他的脖子,虔诚的,送上了一个吻。 他一怔,下一刻,以暴雨般的姿态,将她紧紧的压入了胸膛,唇齿,肆意。 夏日的风有些热了,她躺在床上,看着帘幔飞舞,粉紫的颜色,荡起阵阵水波纹。 身边的男人,睡的很熟,俊美的脸庞上,勾着一抹满意的笑容。 她伸手,用指尖勾勒这抹笑意。 多么熟悉的睡颜,她曾在梦中描绘过一次又一次,然后,一点点的,学会望去,彻底不去记忆。 许是她之间常年做粗活的粗糙惊醒了他。 他睡的看来也并不踏实。 睁开眸子,他看着她,她有一瞬的惊惶,忙收回手,却被他一把拉住,熨帖在胸口。 “紫霞,只要你愿意,朕会让你像以前一样,宠冠后宫。” 他眼神是灼灼的,也是命令的。 手放在他的心口,那样沉稳有力的心跳,却震的她手心痛楚。 她抽回了手,披了一件衣服跪在了床边。 他蹙眉:“你这是做什么?” “皇上,臣妾的父亲病重,请你允许臣妾回家一次。” 他原本几分温柔的黑眸,瞬间冷了。 “你花这许多的心思诱引朕,只是为了这个?” 她的头垂的更低了。 他的面色,冷到几近冰点,猛一把下床,目光再没有往她身上落去半分,披上衣裳,大步离开。 他一走,她跌坐在了地上。 不过是小小的请求,他要放她回家一次,那么简单,简单到只要一句话就可以。 她生怕他不答应,她赔上了自己的身体,可是为什么? 他就这样狠心,连最后一面,他也不许她去看望。 她以为,只要她顺从她,他多少回顾念一下以前的感情。 眼泪不住落下,心刺锥的疼痛,终究是她又一次的奢望了。 静静的坐在地上,直到吴嬷嬷进来搀她,她才知道,天亮了。 天亮了,父亲,还能再等她多久。 在床上坐了一整天,直到吴嬷嬷苦口婆心的劝她多少用点晚膳,她才起身。 勉强吃了一些饭,外头进来一个宫女,收拾碗筷。 吴嬷嬷叫另一个宫女喊了出去,回来的时候,依稀听到屋内收饭菜的宫女在和柳紫霞说些什么。 她回来的时候,两人似乎已经说完。 只听到她家主子说了一句:“本宫知道了。” 吴嬷嬷没把这件事往心里去,进去的时候和那宫女打了个照面,她好奇的问了一句:“怎么没见过你?” 那宫女盈盈一福身:“奴婢是新来的。” “知道了,下去吧,吩咐御膳房熬个水果粥,娘娘晚膳没吃好,怕是夜里要肚子饿了。” “是,奴婢知道了。” 那宫女甫一走,吴嬷嬷就抱怨道:“御膳房那都吩咐了娘娘肠胃不好,不能吃太过油腻的东西,看来那群奴才一点都没上心,害的娘娘都没有胃口,一会儿送了水果粥来,娘娘多少喝一些。” 她抬起头,笑容柔柔:“吴嬷嬷,你来。” 引了吴嬷嬷入内,她将抽屉里的几只玉镯子送到了吴嬷嬷手中:“这些给你吧。” 吴嬷嬷一怔:“娘娘你这是。” 她握住了吴嬷嬷的手:“给你就拿下吧,还有这里一些,都去分给大家吧。” 吴嬷嬷心里忽然不安起来:“娘娘。” “吴嬷嬷,我只是想谢谢大家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我或许要回家了,这些我也用不上了。” 吴嬷嬷又惊又喜:“皇上准许了娘娘回去?” “呵呵!”她只是柔笑不语,又打开衣柜,将里头一些旧衣衫小心的收好,这是她从家里带来的,进宫后,这里的绫罗绸缎,让她早就忘却了最初带进宫的这几件素雅的少女长衫。 她带来的东西,便一件都不想落在这宫里,至少,她人要在这困一辈子,这些东西,她也不想跟着她一起,在宫里捆一辈子。 把衣衫打包好送到吴嬷嬷手中:“每个月东门省亲,你把这交给你家里人,让他们帮我送回我家。” 吴嬷嬷不解:“娘娘既然自己要回去了,为何还要奴婢帮您送回去。” “呵呵,你只管去做便是。” 吴嬷嬷一脸纳闷,却还是应了声是。 吴嬷嬷一直为今晚的事情觉得奇怪,可是又想不到奇怪在什么地方。 直到御膳房一个太监送了水果粥来,她亲自送进去,看到倒在地上已经不省人事的骊妃,她手里的托盘哐当落在了地上。 眼泪,瞬间落下。 她终于知道娘娘所谓回家的意思,也终于知道了娘娘为何要将东西都分给下人。 竟是…… “来人啊,来人,来人啊!” * 她做了一个梦,一个很美好的梦。 梦里她长了一双翅膀,自由的飞翔在天空中。 她飞到了他的寝宫门口,天色很黑,屋子里却灯火通明。 她在想,她是不是还在处理那堆叠的褶子,他累不累。 在他的寝宫上盘旋了一圈, 终于没有再靠近,挥舞着翅膀,往城外去。 她看到了自己的家,她迫不及待的往下落,却因为下落的太急,重重的跌到在了地上,很痛。 睁开眼,眼前是刺目的光线,她伸手:“爹!” 一双温暖的大掌,握住了她悬在空中的手。 她好高兴:“爹,我回来了。” 那双手,握的她更紧,迷迷糊糊中,她听到吴嬷嬷呜呜咽咽的哭泣声,听到了一声低沉的咆哮,只是听不清咆哮的内容。 回家了吗? 生,做不到。 死,回家了吗? “皇后娘娘说了,只要你吃了这药,至少能把你的尸体运回家,让你和家人团聚。” “你花这许多的心思诱引朕,只是为了这个?” “以后有朕出现的地方,都不许你靠近。” “你不过是个被打入冷宫的废妃,你还以为自己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骊妃娘娘啊,吃,你吃也得吃,不吃饿死活该。” “朕的小丫头,还在生朕的气吗?” “紫霞,进了宫,就不能再闹脾气了,要好好的。” “爹只要你,平平安安,乐乐,平平安安就好。” “紫霞就是爹娘的心肝宝贝。” 一切,都在倒转,散去,如同那风一样,曾经来过,却好像从未曾来过…… * 那是许多年之后,这座江南小城里,来了一位琴师,听过她弹奏的人都说,她的琴声里,满是忧伤,听着,总能让人红了眼眶。 没有人见过她长什么样,只知道是个很瘦小的女人。 也没有人知道她从哪里来,好像蒲公英的种子一样,她静悄悄的来了,在这座小城扎了根。 她在忘忧楼内定居下来,每年的春天开始下雨的时节,她都会站在楼上抚琴,琴声吸引了无数人前来。 所有人都好奇是什么样的女人,曲调里是如此凄清的颜色,可却没有人想过要亵渎她,她近在咫尺,就在二楼,隔着帘幔,武功好的人,轻易上去就能揭开帘幔,但是却所有人都默契的,不想打扰她。 这一年的春天,小城里来了一个男人,有人说,他满身贵气,非富即贵,她坐在二楼帘幔后,他坐在一楼人群中。 她轻弹,他微惊。 抬眸,隔着帘幔,对上那娇小的身影。 他红了眼眶,却不是被琴音所动,而是他知道,那个人,是她。 【番外完结了,然后开始正文,呼,谢谢大家体谅我的心血来潮,其实就是忽然很想把这个写一写,不喜欢看的亲,真是抱歉,我马上开始正文,正文4月份完结1 462 留香,你这个傻丫头推 泓康定六年,秋十一月,秋寒料峭。 这一年的冬天似乎来的特别的早,早前十月份的时候就下过一场大雪了,而一过了十月份,更是一日冷过一日,往年十一月空气还带着几分秋高气爽的暖意,这一年的十一月,却是终日阴沉的天色,乌压压的黑云整天挂在天际,眼看着一场暴雪是在所难免的。 真的,要变天了吗? 站在房门口,抬头看着乌黑的天空,小福正在和杨芸一起给她屋子的大门挂上棉帘子,等到雪一下来,就怕寒气随着进进出出渗进屋子里。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屋子里也点了探路子,杨芸过来请她进去,说是外头太凉。 才走了一步,就听见端着饭菜进来的小福惊喜的叫起来:“丫,可是在放火流星?” 枫红鸾全身猛然一怔,抬头循着小福的目光望去,之间乌云密布东南方向,赫然是两道通红的火流星升腾入空。 “主母看到天空中两道红色焰火后,就想办法撤离晋王府,那是我们开始行动了的信号,最好去别苑。” “,把公主抱来。” 她神色紧张,对着杨芸急声吩咐。 杨芸虽然不解这是怎么了,但是还是照搬,不多会儿,将小汤圆送了过来。 “小福,你和汤圆进屋,杨芸,你过来,我有话要交代你。” “是!” 待到小汤圆和小福进去后,枫红鸾就将杨芸拉到了一边,压低声音,在杨芸耳畔几句耳语。 杨芸微微一震,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是,奴婢知道,娘娘你赶紧带着小公主出发,奴婢安顿好府上一切,即刻前来。” 枫红鸾面色凝重,目光信任的看着杨芸:“一切小心,如果走不及,一定要藏好,无恨的房间墙壁上有个石洞,你不能出事,知道吗?” 杨芸重重点了点头,允诺:“奴婢会保护好自己,主子,时机一到,你和公主就赶紧从后门出去,奴婢誓死都会护佑两位主子安慰。” 这一刻,枫红鸾心底只觉得温暖,杨芸的忠诚,和当年的留香,多么想象,在杨芸身上,她似乎看到了留香的影子。 目光深沉的看了杨芸一眼,她进屋,打发了小福出去,静静等候那个离开的时机。 晚上离开,必须悄无声息,不然只怕那些探子眼线会暗中跟踪,一旦知道她连夜出城上山,皇上那边,必定有所提防。 她不想暴露泓炎的行动,但凡皇上对她起了疑心,以皇上的多心,肯定会彻查此事。 悄悄的离开,除了别苑,她有更好的去处,那个地方,想来是绝对安全。 * 大火熊熊而起的时候,枫红鸾正给自己换上夜行装,也给汤圆披上了一件黑色的衣服。 “娘,我们这是要干什么啊?” “乖,我们和黑炭捉迷藏呢,记得不要出声,我们躲起来,让黑炭和乳母来找好不好?” 小汤圆闻言兴奋起来的,拍着小手直叫唤:“好耶好耶好耶!” “嘘,不要出声,一会儿让黑炭发现了不好了,汤圆,记住,千万不能出声,一会儿娘会带着你走,娘保证带你躲到一个黑炭和乳母找不到的地方,所以你要和娘约定,绝对不能出声。” 小汤圆天真可爱的捂住了嘴巴,连连点头:“嗯嗯不出声。” 说完又捂紧了嘴巴,瞪着大眼睛摇头,枫红鸾蹲下身,将汤圆身上的黑布拉的紧了一些,慈爱一笑。 就算是死,她也会护佑汤圆的安全,让她目睹她父亲金戈铁马的威武雄姿。 外面大火引起的骚乱,更加的躁动了,小汤圆想开口说什么,可是想到刚才答应了枫红鸾的,又一个劲的捂着嘴巴,愣是没敢问外面怎么回事。 打开窗户,这次着火的是前院,晋王府最主要的地方,看着人们络绎不绝的往前院去救火,她一把抱住了汤圆,蒙上黑布,打开窗户一跃而出,人很多,这些人里,不免皇上的眼线。 但是黑暗的掩护,让她置身在假山之后,并没有被人发现。 依稀间,听到有人敲她房门的声音。 来了吗?来确定她在不在房间里了吗? 嘴角一勾,她纵身而起,左绕又拐,她对晋王府已经太过熟悉,以前不怎么来后院,但是那次瘟疫发作,晋王府与世隔绝自给自足,连后院也种满了果蔬,她也亲自参加过劳作,所以这个错综复杂亭台楼阁甚多的后院,她也是穿梭的驾轻就熟。 大约是绝对没有人想得到她会从东后院出去,翻墙而出, 凌波微波,飞过一片停满了小舟的喝道,她抱着小汤圆,穿梭在每个街巷里,最后,从一处高强翻身入内,眼前,赫然是一个硕大的庭院。 对于这个庭院,她并不陌生,以前的怀王府,现在已经废弃了,繁华过境,短短两载,就已经满目苍夷,草木凋零,夜色之中,那摇曳的及腰灌木,森森然的发出阵阵可怕的飒飒声。 这里是破败的,甚至因为久无人居住有点阴气沉沉,但是这里无疑又是最安全的。 抱着小汤圆隐入其中一处屋舍,里头是一股子阴森发霉的气息,小汤圆呛了一口霉气,再也憋不住咳嗽起来。 “娘,咳咳,咳咳,我们是在哪里啊?” 从黑布里探出头来,漆黑不见五指的环境,瞬间吓哭了小汤圆。 “嘘,别哭,娘在这。” 温柔安慰的声音,总算让小汤圆镇定下来,抽抽噎噎道:“娘,我们这是在哪里?” “汤圆怪,这里是四伯父以前的房子,不要吵,乖乖的,等到爹爹进城的时候,娘就带你出去。” “呜呜,不是说和黑炭捉迷藏吗?娘骗人,黑炭呢,乳母呢?” “嘘,乖孩子都不哭的,黑炭和乳母就会来,你放心,四伯父的院子里种了好多的果树,你先乖乖睡觉,等到黑炭和乳母来了,娘叫醒你,我们一起去摘果子。” 孩子总是那么好骗,何况一路的颠簸小汤圆也着实累的够呛,抽抽噎噎的在枫红鸾怀中,也就渐渐睡了过去。 摸着黑,大致摸到了一个可以落座的地方,夜晚甚凉,她将小汤圆放在凳子上,自己一点点的借着月色在屋里摩挲。 怀王府以前是来过一两次的,也算有些熟识,只是不知自己进的是哪个房间。 不过庆幸,房间里有床,虽然不是什么雕花木床,但是至少有个可以躺下的地方。 大概是以前丫鬟用过的房间。 再看看四周围,几个衣柜,只是打开里面空空如也,大概是丫鬟走的时候,把自己的物件也都带走了。 她回来抱起了汤圆,先将汤圆放到床上,然后脱了自己的夜行衣给汤圆盖上,再悄声出去,一圈回来,手上已经多了两床被子。 丫鬟屋里收拾的干干净净,可是主人房里的东西却没人敢动。 把锦被铺在床板上,再将汤圆放在其上,她自己钻了进去,关上床边窗户,她一手枕着汤圆,却是毫无睡意,目光凝重。 今天晚上,还是明天? 泓炎会亲自领兵进城吗?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吗? 虽然如今兵权有一半在她爹爹手上,但是皇上却掌控者另一半的兵权,而且,羽林军精兵五千戍守城内,泓炎就算要带兵攻城,那也至少要带三千精锐。 可三千精锐想要悄无声息的进城,怎么可能? 她想的出神,几乎一夜未眠。 天色微凉的时候她才稍微合上了眼睛,再醒来,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外面天色一片阴沉,就像是天狗食日了一般,小汤圆却还在睡,脸蛋通红,呼吸急促。 “汤圆!” 她一惊,伸手去探,却发现小汤圆的身体滚烫入炉。 孩子发热了。 “汤圆!” “唔,娘!好热,好难受。” 小汤圆被摇醒,脸颊绯红,眼神楚楚。 怎么偏要在这个时候。 她急了,以为可以在怀王府这个绝对安全的地方等到泓炎来接她们母女,不给泓炎任何负担和包袱,却没想到昨夜受凉,汤圆会着了风寒。 如今就算是她让杨芸扯谎说她们母女在前院阁楼之中,一夜过去了,皇上的眼线连个骨灰都找不到,肯定已经起疑,可能这会儿,已经禀告到了皇上那,就算皇上还没开始怀疑她们母女失踪为何,但是应该也开始寻找她们了。 皇上再怎么多疑,大火之后王妃和公主失踪了,他大概也是想不到是因为泓炎要回来了。 大约皇上以为她们是被人设计掳走,作为泓炎唯一的孩子,皇上素来对小汤圆疼爱有加,那种疼爱,往往让枫红鸾觉得恶心,那种疼爱,无非就是一种变相的弥补而已。 如今皇上可能会以为是贼人掳走了他们母女,必定在满城寻找她们母女两人,一旦被人找到了,她不可能明目张胆的逃走。 失踪,皇上可能会以为是被贼人掳走,可若是逃跑…… 昨夜没有战斗的声音,所以泓炎还没进城,她不想给他添乱。 可是汤圆。 “娘,难受,难受!” 那一声声,直叫的她心疼,巴不得那痛是痛了她身上才好。 “孩子!” “难受,好难受!” “孩子,娘给你去摘个果子,你先忍忍,都怪娘,昨天没给你找到被子就让你睡觉,乖,乖。” 俯下身,亲吻了汤圆的额头,那滚烫的触觉,直烧的她心疼。 她不能丢下汤圆一个人出去抓药,可是带着汤圆的话,又不好行动。 这一片是官宅区,有许多认识的面孔。 她左右为难,心急如焚,出去摘了一个院子里的桔子回来,小汤圆吃了一口却哭了起来,说是难受。 天,暗沉沉的,眼看着一场暴雪要下来,这里没有炭炉,这样下去,孩子会烧坏的。 一咬牙,她一把抱起了汤圆:“走,娘带你去看大夫。” 从晋王府找了一身没被拿走的破败的下人衣服,又到厨房摸了一些灶灰在脸上,然后找了一个背篓,将小汤圆放到背篓里面,上面压了布子,布子上又找了一些桔子压着。 小汤圆已经昏睡了过去,枫红鸾只觉得心如刀绞。 从后院翻墙出去,低头匆匆绕入一条长廊,索性天气差,路上没有人。 一路走到了热闹的地段,循着一家医馆她就要往里去,远远的却看到了晋王府上伺候的两个嬷嬷在路上问人。 原来,这两人是皇上的眼线吗? 也是,晋王府这样的人还少吗? 她早就学会了提防了不是? 转过身,她故意装了瘸子,一拐一拐的往另一个方向去,这条街看来是不能久留了。 转身进了另一条巷子,这是一条清冷的巷子,可才走了两步她又退了出来, 不错,前面也有人在问她和小汤圆的消息。 走投无路,整个京城似乎都在找她,背篓里的汤圆1 。 孩子声音虽然羸弱,但是这条清冷的巷子里,却也格外清晰。 那边两个人一眼就看到了灰头土脸背着个背篓的她。 其中一个对另一个使了颜色,就朝她而来。 “那桔子下,好像有个孩子,会不会是公主。”其中有一个低声对另一个道。 另一个只是眼神示意了他一下不要多嘴,两人紧着步子就朝着枫红鸾而来。 身侧的拳头,捏了紧,如果万不得已,她只好…… “你个疯婆子,你居然又来偷孩子,这是我们老刘家的孩子,你个疯婆子,你已经被我哥哥休了,你居然三番五次不死心回来偷孩子,小庄,小庄别睡了,和姑姑回家,你个疯婆子你还不把背篓给我。” 从边上小巷跳出来的女人,着实吓了枫红鸾一跳,可在看清那女人的容颜后,她的眼眶瞬间湿润了。 “留……” “刘什么刘,你又想骂我是吗?对,我刘大妹今天就打死你了。你个疯婆子,你偷我们家孩子,疯婆子,疯婆子。” 那个突然冲出来的女人,一把揪着又土又脏的枫红鸾的头发,就把她往巷子里面拖,拖进了一个院子,不多会儿,就听到了孩子的啼哭,女人的哀嚎求饶,还有男人的怒骂,老太婆的尖酸刻薄声。 方才企图过来看看的两个人,相识一笑,无趣的摇摇头。 “原来是偷自己的娃来了,还用桔子盖着,她也不怕压坏孩子,走吧,赶紧到下一条街去。” “嗯,走吧!” * 普通的农家小院内,长头小心的探视了一下外面,待确定方才那些人离开后,那个拽着枫红鸾头发进来的女人,普通泪眼婆娑的跪倒在了枫红鸾脚边。 “主子。” 她的边上,站着一双男女。 男的不认识,却是一股道骨仙风,世外高人的感觉。 至于女的,和男的年纪相仿,方才就是她模仿了老太婆的声音尖酸刻薄的糊弄走了那些人。 方才只粗粗看了那女人一眼,只觉得十分的面熟。 而如今,她的心里眼里,除了眼前那个跪在地上的女人,再别无他。 “留,留香。” 她的声音在颤抖,她的眼泪大颗的滚落下来,蹲下身,轻轻的抚摸眼前的人的脸庞,你熟悉的面孔,那心心念念的人儿,那个忠诚善良的丫头。 “留香,真的是你吗?” 她至此都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真的是留香。 这该不是梦吧,该不是其实她也发热了,出现了幻觉吧? 毕竟曾经那么多次做梦,都梦见过留香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笑容天真烂漫的喊她小姐。 “小姐,是奴婢。” 留香也早就泣不成声。 枫红鸾再无法压抑内心的喜悦和激动,一把扑上去抱住了留香,几乎是嚎啕大哭。 “坏丫头,坏丫头。” 一拳拳的落在留香的后背上,她哭骂:“你怎么可以这么坏,你怎么可以明明活着却不来找我,你这个坏丫头啊,你知道我为了你,肝肠都要断了吗?你个坏丫头。” 留香也放声嚎啕大哭:“主子,主子对不起,主子,对不起。” 生死再见,便是旁观之人,都为之动容,边上的妇人,抹了一把眼泪,倒是那男子显的冷静太多。 “都别哭了,是想把人引来吗?还有你背上这孩子,再不治,要烧成傻妞了。” 孩子,汤圆,对,汤圆。 留香,你这个坏丫头,你可知道,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教汤圆,这个世上有一个很好的姑姑,叫做留香。 留香也赶紧抹了眼泪,和枫红鸾互相抱着站起来。 妇人吸吸鼻子从枫红鸾背篓里抱出了小汤圆,一抱住就惊叫了一声。 “呀!” “怎么了?我的孩子怎么了?” 妇人面露几分闪烁:“没,没什么就是这孩子一看就是个大富大贵之人,只怕那些人一会儿挨家挨户搜到这来,赶紧我们夫妻带着孩子,你们主仆找个地方躲起来。” 枫红鸾眼底闪过一丝不放心。 留香却握住了她的手:“小姐,刘大哥和刘大嫂是好人,要不是她们救了我,我恐怕也活不到今天见到小姐,小姐你只管放心,刘大哥医术高明,绝对可以确保小小姐平安无事的,而且小小姐跟着你,或许还要多番受累,不如暂时放在刘大哥这边,等他们带回家去医治。” 是,这两个人,可是救了留香的。 刚才,也算是救了她和小汤圆。 她感激的跪了下去。 那刘大嫂赶紧过来搀扶。 “承不起,你可是未来的国母。” “嗯哼!”刘大哥一声咳嗽,几分不悦。 那刘大嫂自觉说漏嘴了,忙嘻嘻哈哈糊弄过去:“就当我没说没说,赶紧走吧,只怕那些人折回来,我们也回自己家,此地不宜久留。” “好!” 分头行事,枫红鸾和留香小心躲开人群,然后由枫红鸾领着,重新回到了怀王府。 一回去,她又是忍不住的抽泣起来,倒是留香,多年不见,成熟懂事了许多,只是盈盈笑着安慰她。 “小姐莫要哭坏身子了,小姐,这些年你过的好吗?刘大哥不让我外出,也是王爷住到了那条巷子我偷偷出去想看看王爷,从他身上能够看到你的影子,结果被他发现了,索性他信了我的话,没告诉小姐你我的存在,那天,小姐你不要误会,屋子里的女人是我。” “你个坏丫头,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知道你的存在?” “因为!” 留香欲言又止,终不想让枫红鸾担心,还是没说出口。 “没什么,就是被胡蝶刺的极重,伤口多年未完全愈合,怕小姐看了担心,所以一直没敢出现,想等身子完全恢复了再出现在小姐面前。” “你怎么那么傻!” 枫红鸾眼泪涟涟,心疼的抱住留香:“就算你不能动,不能言,不能语,我也愿意亲自照顾你一辈子,你怎么这样傻,你难道句宁可我伤心难过一辈子吗?你不知道我有多痛苦吗?” “小姐!”留香抽噎了一声,“以后,奴婢都不会离开你了,生活着是死,都会陪伴在小姐身边。” “不许你说傻话,我害你命悬一线,我再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到你,留香,你的伤口,好了吗?让我看看。” 她说着伸手要去解留香衣带,留香却笑着避开:“小姐,不要看了,总之没有大碍了,就是落了点伤疤而已。” 知道留香是不想让自己心疼。 可是就算没看到伤口,她的心何尝又能不疼了。 这个傻丫头啊! 终究留香坚持着不让她看伤口,她越是不让,枫红鸾只会越心疼。 以为她知道,你必定不像是留香说的一点伤疤而已,那必定是个很可怕的伤口。 从见到留香那刻起,喜悦的泪,心疼的泪,愧疚的泪,她的眼眶就没有干燥过。 但是真的好高兴,真的她此生都没有这样感谢过上苍,就算是重生一次,她也只是庆幸而已。 可现在,此刻,留香活生生的站在了她的眼前,这种感觉,便是让她此刻死去,她也是愿意。 她也感谢,感谢救了留香的那双夫妻,她之后问了留香,才知道为何那个刘大嫂如此熟悉。 原来竟是留香总梦见自己掉进荷花池,想去算个命的那个神算子,不是说叫个什么顾算子还是什么吗? 居然本性是刘。 留,刘,大约是缘分吧,那个算命的,肯定是算到了留香那天晚上有难,所以才会出现。 所以,他是有点功力的。 那么那句话。 “承不起,你可是未来的国母。” 难道,她的意思是,泓炎这次,必定能够获胜。 心下又多了一重雀跃,这一日,狼狈异常,提醒吊胆,但是却也让她尝尽了幸福的味道,因为留香回来了,因为那个神算预言泓炎会获胜。 是,泓炎,必定大胜。 ——题外话—— 不留言的孩子不是好孩子,哈哈,留香出来了,怎么也欢迎欢迎吧? 战火纷飞,归心似箭感 枫红鸾消失的那天, 他就隐隐感觉事情有些不对,虽然他下令满城搜索的枫红鸾的踪迹,可是一日下来,遍寻无果。 就算是被贼人掳走,贼人掳走枫红鸾的目的无非只有两个,其一便是要钱,其二就是贪图美色。 可江湖上的人向来不犯朝廷人,这是明文定律,到底是哪一个有这样大的胆子掳走枫红鸾母女。 而且是哪个有这样的本事一日之间带着一双活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坐在九五之尊的龙椅上,他唯一能够想到的枫红鸾和小汤圆消失无踪的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她们母女自己的配合。 枫红鸾是有武功在身的,怎可能就这样轻易被掳走。 这个猜测,虽然只是猜测,却让龙椅之中的男人,略慌了心。 能让枫红鸾母女离开晋王府心甘情愿随着那个人走,普天之下,只要有一人可以做到。 “小炎!” “皇上,您怎么了,怎么突然喊晋王的名字了?” 莫公公小心的问道。 他扶额,面色疲倦,这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为了得到它, 他的双手已经染满了亲人的鲜血,泓炎,不是他的人亲眼看到被打入水中,那个浮肿的尸体,他不是也亲眼的所见的吗?就算是指关节细小的伤疤,肩膀上一块胎记,发丝长短和衣衫装扮,都全是泓炎的。 泓炎,死了,他亲自派人谋害,就在一年前的洪讯上。 就在他害死母后不久之后。 闭上眼睛,眼前似乎还能看到当年年少,兄弟一起在母后膝下嬉闹的景象,他的心,忽被痛苦包围住,没来由的一阵阵抽疼起来。 “皇上,您怎么了,来人呢,上一杯茶来。” “是,莫公公!” 宫女赶紧下去泡茶,不多会儿,送了一盏香茶进来,莫公公亲手接过,将茶水送到了皇上面前。 “皇上,喝口茶吧,奴才宣太医来看看。” 他抬手,示意不用,缓缓睁开眼睛,神色已经恢复了一些。 “明日加强兵力,掘地三尺也要把晋王妃和公主找出来,知道吗?” “是,皇上,奴才这就去传您口谕,皇上您喝盏茶静静心。” 他点点头,抿了一口茶水,目光重新落到了堆积如山的奏折上,对莫公公挥了挥手:“去吧!” “是,皇上,奴才……走了。” 踟蹰了少卿,莫公公一步步走下铺了红毯的阶梯,回头看那高高在上的男人,嘴角,勾起一抹诀别的笑意,出了大殿。 夜风已经十分凉了,他加紧了脚步,走到了御花园一处僻静处,从腰间掏出了一个竹筒,拉开,只见一道火红的光冲天而起。 他释然一笑,这辈子,恩是还了。 左手,不知何时多了一本匕首,环顾一圈这座皇宫,当年是谁让他活下来的,他记的清楚。 而这些年是谁让他高高在上,享尽荣华富贵的,他也明了。 不负如来不负卿,这辈子还了恩典,就无缘再伺候皇上了,那就让他到黄泉路上,先去给皇上开个道儿。 * “小姐,你来看。” 漫天的繁星,速的朝着城内移动。 枫红鸾从屋子里出来,抬头看着天上的火光,甚是诧异。 “小姐,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这些飞在天空中的火,似曾相识。 对,是那个,那年泓炎带她坐过的,飞到了天上去的竹篮子,她还在上面撒过饼子。 泓炎吗? 瞬间激动起来,是泓炎不会错,绝对是泓炎。 她之前一直在想城门守卫森严,他要如何领着大批军队悄无声息的进城,现在她终于知道了。 “小姐,你看那是不是人?” “留香,他回来了,你家姑爷回来了。” * 二千精兵,纷纷降落在皇城的时候,几乎将整座皇城照亮。 守城士兵,对于那“天兵天将”触不及防,哪里还来得及守住城门,没一刻钟,整座宫门被攻陷,整座皇宫醒了,五千锦衣卫紧急集合,厮杀,悲鸣,铁蹄增增,烈火熊熊。 这一夜,这座城,注定不眠。 正要就寝的皇帝,被外面的声音所惊,少卿,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太监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皇上,皇上不好了。” “发什了什么事?” “有人攻城了,城门已经破了。” “什么!”他震惊起身,却只觉得胸口一阵刺痛,一股浓稠的鲜血从喉咙口涌出。 不敢置信的看着地上的鲜血,他赫然想到了那杯茶。 莫公公,能让莫公公叛变的人。 “是谁领兵。” “是,是……” “说!”他一声咆哮,引了又一口鲜血淋淋。 太监战战兢兢:“是晋王,奴才看到了,那高高站在城楼上的男人,是晋王。” “咳咳!噗……”又是一口浓稠的鲜血,“小炎!” 他居然没死,他居然没死。 “传朕口谕,城西兵营所有将士全部调派入宫救驾,派人守住枫府,不许放一个蚊子进去,也不许放一个人出来。” “是,皇上!” “朕的剑!” “皇上您……” “朕的剑!” 他怒吼一句,心口更为刺痛,但是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亵渎他的皇位,这是他誓死保卫的位置,是他众叛亲离所得到的结果,他已经付出了那么多,所以,跟更允许任何人,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这个位置,那把龙椅是他的,这个天下也是他,全是他的。 太监颤抖着递上他锋利的佩剑,只见他强行运气压制下体内毒气,开门往厮杀的中心飞身而去。 城楼上,寒风猎猎,刀剑交割的声音不绝于耳,火花四射,一个身穿大红羽袍的男子手握长剑,浴血奋战。 他红色的长袍,早已经染满了鲜血,他俊逸的脸庞上,落着死一般的冷寂和凌冽,他出剑极极准,每一剑都见血封喉,没有人敢靠近他,他身边的身体已经堆叠如山,连他的发丝都在滴沥着殷红的血。 “上,上啊!” 一个小统领,不断的推着身边的下属,那个人却试探着不敢靠近,满面恐惧。 他对面血染一般的男人,抬起头,长发在风中肆意飞舞,他站着血迹的脸上,赫然是那让人见之丧胆的熟悉容颜。 “不,不要,我不敢上,那是晋王,那是鬼。” 那个士兵终于丢盔弃甲,疯了一样的逃跑,却没走两步,就直接死在了迎面而来锋利的剑刃之下。 “谁敢逃跑,一缕处死,将士们,杀,杀,杀!” 夜风中,他一袭金色龙袍,脸上是飞溅的一行鲜血,脸色惨白,可眼神却冷冽犀利,死死的看着正对面的男人。 隔在两人中间的小将领,如今进也不敢,退也不敢,正踌躇之际,脖子上赫然袭来一击,尚未看清攻击他的是什么人什么武器,他早已经瞪大了眼睛,惊恐的停止了呼吸。 “主人,让属下解决他。” 一个女子一身金黄凤衣,英气逼人的站在了泓炎身边,手中武器,是双沟铁链,一条细长的铁链两边,各自绑着一个尖锐的铁钩。 方才终结了那小统领性命的,正是这把看似细长柔弱易折的铁钩。 泓炎对面,一身龙袍的皇帝,看着那个女人的出现,眼底神色大为震惊,稍后,仰头望天,狂笑起来。 “皇后!哈哈,哈哈哈哈,皇后,朕的皇后,给我杀……” 他没想到,自己身边居然早就都成了他的人。 皇后,所以太子,他的儿子,也是皇后下的手是吗? 他没有处死泓挚而是听从了兄弟们的求情将泓挚流放,便是因为他心里其实觉得那天晚上太子的事情,绝对不是泓挚做的。 他已经夺了泓挚的皇位了,那是他最后能对泓挚做的慈悲。 他想过很多人,却从来没有怀疑过是皇后所为。 那日,泓炎没有上山,能够将太子引走的人,除了皇后,确实还能有谁。 心底如同继续了一团火焰,那团火焰不爆发就要将他活活灼烧而死,皇后,他的女人,他最相信的女人。 “啊!” 挥剑上前,皇后要提钩迎战,却被泓炎屏退到身后。 “今夜,是我们兄弟的决战,你退下。” 那个母仪天下的女人,到底为何要放弃高高在上的地位,沦为他身边一个随意可是使唤的婢女。 他恨,他恨。 母后在太子去世后就一直在他耳边一日三遍的念让他册立泓炎为皇太弟。 莫公公伺候了他这许多年结果为了泓炎给他下毒。 他培养了五六年的暗卫王霞飞却叛变将太子之死嫁祸给泓挚。 如今连他相濡以沫的女人,居然也是泓炎的人。 他要杀了泓炎,杀了他。 厮杀过去,他出招又恨又又凌冽,可毕竟是中毒之人,泓炎只是单手格挡,并未出招,他却也半分伤不到泓炎。 城墙上,兄弟厮杀。 城墙下,两军交战。 泓炎固然只带了三千精兵,可是分批的,他和高丽倭国联手,已经进宫了无数女子进京,这些女子,都是受过他恩德,被他养在别苑之中,抵死报答他恩惠的一群孤女。 如今,那甲胄血泊之中,也躺了几位妙龄少女。 在这些面孔里,每看到一个自己身边的女人,那疯狂挥舞的长剑,就更是凌冽几分。 泓炎出招了,他终于还是出招了。 兄弟情,他只让到这了。 接下来的,就只有仇。 他的剑法和皇上是同承一师,不相上下,可是这些年他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一天,所以他暗中一直在修炼武功,他的功夫,连武林第一盟主也堪称不是对手,更何况是眼前的忙于朝政,疏于练功的皇帝。 只是十招,当那冰冷的剑刃架在那明黄色衣领上的那刻,这个仇,只差轻轻一划。 “主人,你下不了手,让属下来代劳。” 皇后的眼底,俱是冷酷和无情。 他恨毒了的看着她。 是,她若是有情,怎会不惜杀害自己的亲生子。 她若是有情,怎会蛰伏在他身边这么多年虚与委蛇。 她和他是一类的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寒风猎猎,他的笑声痛彻心扉而又绝望认命。 脖子上的剑终于滑了下来,那明黄的衣袍上,渐渐染满了殷红的鲜血,高大的身子,缓缓倒在了地上。 收了剑,这是当年父皇送给他的,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把剑上,要沾上自己兄弟的鲜血。 “主子……” “将他带去城外紫竹林,他的后事,我母后会料理,无论如何,他也是我母后的儿子。” “是,主子!” 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泓炎,皇后上前扛起那个了无身体的黄色身子,足下轻点,往城外飞去。 城楼下,有人高喊。 “皇上死了,皇上死了。” 有人悲悯:“杀,给皇上报仇。” 一夜血战,次日清晨,尸横遍野,城楼之上,他沐浴着第一道晨光,满身鲜血,目光,却更为冷峻很沉敛。 这,将会是他的天下。 他从来没想过,因为不想要。 可现在却想了,因为不得不要。 * 杨芸爬梯子进来的时候,枫红鸾和留香一夜未眠。 城内的厮杀,声声牵动着两人的心。 直到杨芸回来,告诉枫红鸾泓炎大获全胜,诛杀了皇上,拦截了皇上援军,大部队已经进驻京城的消息,枫红鸾才一瞬惊喜的眼前一花,一夜紧张的心,总算落定。 留香和杨芸左右搀扶住她。 看着留香,就算枫红鸾什么都不说,杨芸也能猜得到几分眼前的女子是谁,因为她在枫红鸾平素里打发时间的画作里,见过太多次这张面孔。 心里不免暗暗失落,主子最重要的人回来了是吗? 她并不是在乎大丫鬟的身份,她唯独在乎的,是在枫红鸾心目中的地位。 不求最重,只求一席之地。 毕竟这是第一个,拿她当人看的人。 “主子,我们回家吧,王爷已经拿下了整座皇城,主子以后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了!” “呵呵!” 她扶着额头欣慰一笑。 皇后,也无非是个头衔而已,她想要的永远只有一个,那便是泓炎。 一年未见,他可还好,他可瘦了。 这次激站,他有没有受伤? 想到这,她再也等不及回家的心,稳了身子,健步如飞的往外去,愣是让杨芸和留香,一路小跑的才能跟上她。 一回去,府上半片全是灰烬,那日为了避开眼线逃脱,她只能用这个法子。 虽然心疼,这里记载了她和泓炎太多的点点滴滴,她没能为泓炎守住晋王府。 可是家园可以重建,只要泓炎在,就算是一无所有她也甘之如饴。 在怀王府躲藏了几日,她蓬头垢面一身褴褛,只怕被泓炎看到这样的自己,她回去的第一件事便是让人烧水准备沐浴。 香汤浴水,杨芸和留香伺候在一边,一人擦拭身子,一人梳洗长发,她实在疲倦,不知不觉阖眼睡去。 朦胧依稀间,感觉到有人在亲吻她的唇齿。 她嘤咛一声,睁开眼眸,眼前熟悉的容颜,瞬间让她泛红了眼眶。 “泓炎!” “小,小姐你做梦了吧!” 睁眼环顾四周,只有杨芸和留香在,她微赧,是做梦了,能见他回来了,也梦见了他温热的唇齿轻轻的吻她。 她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看杨芸和留香,两人脸上只有不解之色,倒没有嬉笑的意思,大约她没说什么胡话。 暗暗松一口气,她真是太想念她了。 没有人会知道,那种深入骨髓的思念是什么滋味。 若是思念也是一种病的话,大约她早已经病入膏肓了,那他呢? * 乾坤殿上,他手执先帝遗旨,身边站着一个宝蓝色长裙的女子,朝堂之上,文武百官,面色或惶恐,或不服,或鄙夷,或臣服,千人千面。 可当他将圣旨打开,高念里头内容后,满堂皆惊。 “是否是父皇的遗诏,本王想四殿二阁的大学士应该最清楚,请上来辨认一番。” 六个大臣,都是内阁大臣,文官里除却丞相之外权利的鼎盛,也是朝中耿耿忠心的老臣。 若是他们验证了遗诏无误,那他破城弑君,就不是揭竿起义,而是物归原主而已。 六个大臣一起上前,看了遗诏,皆是满面惊色,忙是下跪。 “是先帝的笔迹和私印。” “若是各位不信,这个人,你们应该也不陌生。” 伸手指向边上的蓝衣女子。 是,大家对她并不陌生,前大将军之女,夏蓉灵。 “我父亲被挖心而死,并非死于坊间传闻的身边的侍妾伺机下手,而是皇上派来的刺客所为,就因为我父亲手执先帝遗诏,各位想想,为何我父亲一死,皇上要对我夏家赶尽杀绝,便是因为遗诏尚在我夏家手中,一日不得遗诏,他便一日不能心安。” 此言一出,若说是之前还有怀疑的人,如今也是一片唏嘘。 “众位大臣,若是皇上是个明君,就算他假拟圣旨阴谋夺位,本王也不会集结群雄杀之。敢问各位,弑母之仇,你们可能忍气吞声,杀兄之恨,你们可能隐忍不发,还有,亲身之死?” “弑母之仇,杀兄之恨,亲身之死!” “什么意思?” “难道……” “不会是……” “众位大臣,为君者,仁政也,可对自己的家人都不仁不义凶残无道的人,敢问他可能坐上这帝君之座?太后之死,人人都以为是风寒疟疾,其实是皇上私下谋害,下毒残杀。二王爷泓翰,襄太嫔的儿子,你们可还记得这个人,我亲眼目睹皇兄灌他毒药,害他夭亡。至于我,你们难道真的认为,我会这么不小心落入洪水之中,三十九个刺客,每一个都使着我所熟悉的剑法,每一个都是皇兄的暗卫,呵,各位大臣,本王言尽于此。皇上已死,这个天下,就是本王的天下,归顺者,本王礼待之,不归者,本王绝不强留。本王的天下,本王死去的母后,死去的兄长,全部都会回来。而父皇的遗诏,本王也必定遵照。” 说完这番话,他甩袖大步下了殿堂。 他要回家,若非是怕引起哄乱,他昨天晚上就想回家了。 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她,想要看到他们的孩子。 便是那把龙椅,便是整个天下,也牵不住他的归心似箭。 ——题外话—— 结局的影子了,有木有,等那么久,终于给大家一个可以交代的结局了。 最多还有4,5万字吧! 努力码字,争取完结B 相思成疾,一切归位国⒏ 枫红鸾消失的那天, 他就隐隐感觉事情有些不对,虽然他下令满城搜索的枫红鸾的踪迹,可是一日下来,遍寻无果。 就算是被贼人掳走,贼人掳走枫红鸾的目的无非只有两个,其一便是要钱,其二就是贪图美色。 可江湖上的人向来不犯朝廷人,这是明文定律,到底是哪一个有这样大的胆子掳走枫红鸾母女。 而且是哪个有这样的本事一日之间带着一双活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坐在九五之尊的龙椅上,他唯一能够想到的枫红鸾和小汤圆消失无踪的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她们母女自己的配合。 枫红鸾是有武功在身的,怎可能就这样轻易被掳走。 这个猜测,虽然只是猜测,却让龙椅之中的男人,略慌了心。 能让枫红鸾母女离开晋王府心甘情愿随着那个人走,普天之下,只要有一人可以做到。 “小炎!” “皇上,您怎么了,怎么突然喊晋王的名字了?” 莫公公小心的问道。 他扶额,面色疲倦,这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为了得到它, 他的双手已经染满了亲人的鲜血,泓炎,不是他的人亲眼看到被打入水中,那个浮肿的尸体,他不是也亲眼的所见的吗?就算是指关节细小的伤疤,肩膀上一块胎记,发丝长短和衣衫装扮,都全是泓炎的。 泓炎,死了,他亲自派人谋害,就在一年前的洪讯上。 就在他害死母后不久之后。 闭上眼睛,眼前似乎还能看到当年年少,兄弟一起在母后膝下嬉闹的景象,他的心,忽被痛苦包围住,没来由的一阵阵抽疼起来。 “皇上,您怎么了,来人呢,上一杯茶来。” “是,莫公公!” 宫女赶紧下去泡茶,不多会儿,送了一盏香茶进来,莫公公亲手接过,将茶水送到了皇上面前。 “皇上,喝口茶吧,奴才宣太医来看看。” 他抬手,示意不用,缓缓睁开眼睛,神色已经恢复了一些。 “明日加强兵力,掘地三尺也要把晋王妃和公主找出来,知道吗?” “是,皇上,奴才这就去传您口谕,皇上您喝盏茶静静心。” 他点点头,抿了一口茶水,目光重新落到了堆积如山的奏折上,对莫公公挥了挥手:“去吧!” “是,皇上,奴才……走了。” 踟蹰了少卿,莫公公一步步走下铺了红毯的阶梯,回头看那高高在上的男人,嘴角,勾起一抹诀别的笑意,出了大殿。 夜风已经十分凉了,他加紧了脚步,走到了御花园一处僻静处,从腰间掏出了一个竹筒,拉开,只见一道火红的光冲天而起。 他释然一笑,这辈子,恩是还了。 左手,不知何时多了一本匕首,环顾一圈这座皇宫,当年是谁让他活下来的,他记的清楚。 而这些年是谁让他高高在上,享尽荣华富贵的,他也明了。 不负如来不负卿,这辈子还了恩典,就无缘再伺候皇上了,那就让他到黄泉路上,先去给皇上开个道儿。 * “小姐,你来看。” 漫天的繁星,速的朝着城内移动。 枫红鸾从屋子里出来,抬头看着天上的火光,甚是诧异。 “小姐,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这些飞在天空中的火,似曾相识。 对,是那个,那年泓炎带她坐过的,飞到了天上去的竹篮子,她还在上面撒过饼子。 泓炎吗? 瞬间激动起来,是泓炎不会错,绝对是泓炎。 她之前一直在想城门守卫森严,他要如何领着大批军队悄无声息的进城,现在她终于知道了。 “小姐,你看那是不是人?” “留香,他回来了,你家姑爷回来了。” * 二千精兵,纷纷降落在皇城的时候,几乎将整座皇城照亮。 守城士兵,对于那“天兵天将”触不及防,哪里还来得及守住城门,没一刻钟,整座宫门被攻陷,整座皇宫醒了,五千锦衣卫紧急集合,厮杀,悲鸣,铁蹄增增,烈火熊熊。 这一夜,这座城,注定不眠。 正要就寝的皇帝,被外面的声音所惊,少卿,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太监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皇上,皇上不好了。” “发什了什么事?” “有人攻城了,城门已经破了。” “什么!”他震惊起身,却只觉得胸口一阵刺痛,一股浓稠的鲜血从喉咙口涌出。 不敢置信的看着地上的鲜血,他赫然想到了那杯茶。 莫公公,能让莫公公叛变的人。 “是谁领兵。” “是,是……” “说!”他一声咆哮,引了又一口鲜血淋淋。 太监战战兢兢:“是晋王,奴才看到了,那高高站在城楼上的男人,是晋王。” “咳咳!噗……”又是一口浓稠的鲜血,“小炎!” 他居然没死,他居然没死。 “传朕口谕,城西兵营所有将士全部调派入宫救驾,派人守住枫府,不许放一个蚊子进去,也不许放一个人出来。” “是,皇上!” “朕的剑!” “皇上您……” “朕的剑!” 他怒吼一句,心口更为刺痛,但是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亵渎他的皇位,这是他誓死保卫的位置,是他众叛亲离所得到的结果,他已经付出了那么多,所以,跟更允许任何人,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这个位置,那把龙椅是他的,这个天下也是他,全是他的。 太监颤抖着递上他锋利的佩剑,只见他强行运气压制下体内毒气,开门往厮杀的中心飞身而去。 城楼上,寒风猎猎,刀剑交割的声音不绝于耳,火花四射,一个身穿大红羽袍的男子手握长剑,浴血奋战。 他红色的长袍,早已经染满了鲜血,他俊逸的脸庞上,落着死一般的冷寂和凌冽,他出剑极极准,每一剑都见血封喉,没有人敢靠近他,他身边的身体已经堆叠如山,连他的发丝都在滴沥着殷红的血。 “上,上啊!” 一个小统领,不断的推着身边的下属,那个人却试探着不敢靠近,满面恐惧。 他对面血染一般的男人,抬起头,长发在风中肆意飞舞,他站着血迹的脸上,赫然是那让人见之丧胆的熟悉容颜。 “不,不要,我不敢上,那是晋王,那是鬼。” 那个士兵终于丢盔弃甲,疯了一样的逃跑,却没走两步,就直接死在了迎面而来锋利的剑刃之下。 “谁敢逃跑,一缕处死,将士们,杀,杀,杀!” 夜风中,他一袭金色龙袍,脸上是飞溅的一行鲜血,脸色惨白,可眼神却冷冽犀利,死死的看着正对面的男人。 隔在两人中间的小将领,如今进也不敢,退也不敢,正踌躇之际,脖子上赫然袭来一击,尚未看清攻击他的是什么人什么武器,他早已经瞪大了眼睛,惊恐的停止了呼吸。 “主人,让属下解决他。” 一个女子一身金黄凤衣,英气逼人的站在了泓炎身边,手中武器,是双沟铁链,一条细长的铁链两边,各自绑着一个尖锐的铁钩。 方才终结了那小统领性命的,正是这把看似细长柔弱易折的铁钩。 泓炎对面,一身龙袍的皇帝,看着那个女人的出现,眼底神色大为震惊,稍后,仰头望天,狂笑起来。 “皇后!哈哈,哈哈哈哈,皇后,朕的皇后,给我杀……” 他没想到,自己身边居然早就都成了他的人。 皇后,所以太子,他的儿子,也是皇后下的手是吗? 他没有处死泓挚而是听从了兄弟们的求情将泓挚流放,便是因为他心里其实觉得那天晚上太子的事情,绝对不是泓挚做的。 他已经夺了泓挚的皇位了,那是他最后能对泓挚做的慈悲。 他想过很多人,却从来没有怀疑过是皇后所为。 那日,泓炎没有上山,能够将太子引走的人,除了皇后,确实还能有谁。 心底如同继续了一团火焰,那团火焰不爆发就要将他活活灼烧而死,皇后,他的女人,他最相信的女人。 “啊!” 挥剑上前,皇后要提钩迎战,却被泓炎屏退到身后。 “今夜,是我们兄弟的决战,你退下。” 那个母仪天下的女人,到底为何要放弃高高在上的地位,沦为他身边一个随意可是使唤的婢女。 他恨,他恨。 母后在太子去世后就一直在他耳边一日三遍的念让他册立泓炎为皇太弟。 莫公公伺候了他这许多年结果为了泓炎给他下毒。 他培养了五六年的暗卫王霞飞却叛变将太子之死嫁祸给泓挚。 如今连他相濡以沫的女人,居然也是泓炎的人。 他要杀了泓炎,杀了他。 厮杀过去,他出招又恨又又凌冽,可毕竟是中毒之人,泓炎只是单手格挡,并未出招,他却也半分伤不到泓炎。 城墙上,兄弟厮杀。 城墙下,两军交战。 泓炎固然只带了三千精兵,可是分批的,他和高丽倭国联手,已经进宫了无数女子进京,这些女子,都是受过他恩德,被他养在别苑之中,抵死报答他恩惠的一群孤女。 如今,那甲胄血泊之中,也躺了几位妙龄少女。 在这些面孔里,每看到一个自己身边的女人,那疯狂挥舞的长剑,就更是凌冽几分。 泓炎出招了,他终于还是出招了。 兄弟情,他只让到这了。 接下来的,就只有仇。 他的剑法和皇上是同承一师,不相上下,可是这些年他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一天,所以他暗中一直在修炼武功,他的功夫,连武林第一盟主也堪称不是对手,更何况是眼前的忙于朝政,疏于练功的皇帝。 只是十招,当那冰冷的剑刃架在那明黄色衣领上的那刻,这个仇,只差轻轻一划。 “主人,你下不了手,让属下来代劳。” 皇后的眼底,俱是冷酷和无情。 他恨毒了的看着她。 是,她若是有情,怎会不惜杀害自己的亲生子。 她若是有情,怎会蛰伏在他身边这么多年虚与委蛇。 她和他是一类的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寒风猎猎,他的笑声痛彻心扉而又绝望认命。 脖子上的剑终于滑了下来,那明黄的衣袍上,渐渐染满了殷红的鲜血,高大的身子,缓缓倒在了地上。 收了剑,这是当年父皇送给他的,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把剑上,要沾上自己兄弟的鲜血。 “主子……” “将他带去城外紫竹林,他的后事,我母后会料理,无论如何,他也是我母后的儿子。” “是,主子!” 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泓炎,皇后上前扛起那个了无身体的黄色身子,足下轻点,往城外飞去。 城楼下,有人高喊。 “皇上死了,皇上死了。” 有人悲悯:“杀,给皇上报仇。” 一夜血战,次日清晨,尸横遍野,城楼之上,他沐浴着第一道晨光,满身鲜血,目光,却更为冷峻很沉敛。 这,将会是他的天下。 他从来没想过,因为不想要。 可现在却想了,因为不得不要。 * 杨芸爬梯子进来的时候,枫红鸾和留香一夜未眠。 城内的厮杀,声声牵动着两人的心。 直到杨芸回来,告诉枫红鸾泓炎大获全胜,诛杀了皇上,拦截了皇上援军,大部队已经进驻京城的消息,枫红鸾才一瞬惊喜的眼前一花,一夜紧张的心,总算落定。 留香和杨芸左右搀扶住她。 看着留香,就算枫红鸾什么都不说,杨芸也能猜得到几分眼前的女子是谁,因为她在枫红鸾平素里打发时间的画作里,见过太多次这张面孔。 心里不免暗暗失落,主子最重要的人回来了是吗? 她并不是在乎大丫鬟的身份,她唯独在乎的,是在枫红鸾心目中的地位。 不求最重,只求一席之地。 毕竟这是第一个,拿她当人看的人。 “主子,我们回家吧,王爷已经拿下了整座皇城,主子以后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了!” “呵呵!” 她扶着额头欣慰一笑。 皇后,也无非是个头衔而已,她想要的永远只有一个,那便是泓炎。 一年未见,他可还好,他可瘦了。 这次激站,他有没有受伤? 想到这,她再也等不及回家的心,稳了身子,健步如飞的往外去,愣是让杨芸和留香,一路小跑的才能跟上她。 一回去,府上半片全是灰烬,那日为了避开眼线逃脱,她只能用这个法子。 虽然心疼,这里记载了她和泓炎太多的点点滴滴,她没能为泓炎守住晋王府。 可是家园可以重建,只要泓炎在,就算是一无所有她也甘之如饴。 在怀王府躲藏了几日,她蓬头垢面一身褴褛,只怕被泓炎看到这样的自己,她回去的第一件事便是让人烧水准备沐浴。 香汤浴水,杨芸和留香伺候在一边,一人擦拭身子,一人梳洗长发,她实在疲倦,不知不觉阖眼睡去。 朦胧依稀间,感觉到有人在亲吻她的唇齿。 她嘤咛一声,睁开眼眸,眼前熟悉的容颜,瞬间让她泛红了眼眶。 “泓炎!” “小,小姐你做梦了吧!” 睁眼环顾四周,只有杨芸和留香在,她微赧,是做梦了,能见他回来了,也梦见了他温热的唇齿轻轻的吻她。 她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看杨芸和留香,两人脸上只有不解之色,倒没有嬉笑的意思,大约她没说什么胡话。 暗暗松一口气,她真是太想念她了。 没有人会知道,那种深入骨髓的思念是什么滋味。 若是思念也是一种病的话,大约她早已经病入膏肓了,那他呢? * 乾坤殿上,他手执先帝遗旨,身边站着一个宝蓝色长裙的女子,朝堂之上,文武百官,面色或惶恐,或不服,或鄙夷,或臣服,千人千面。 可当他将圣旨打开,高念里头内容后,满堂皆惊。 “是否是父皇的遗诏,本王想四殿二阁的大学士应该最清楚,请上来辨认一番。” 六个大臣,都是内阁大臣,文官里除却丞相之外权利的鼎盛,也是朝中耿耿忠心的老臣。 若是他们验证了遗诏无误,那他破城弑君,就不是揭竿起义,而是物归原主而已。 六个大臣一起上前,看了遗诏,皆是满面惊色,忙是下跪。 “是先帝的笔迹和私印。” “若是各位不信,这个人,你们应该也不陌生。” 伸手指向边上的蓝衣女子。 是,大家对她并不陌生,前大将军之女,夏蓉灵。 “我父亲被挖心而死,并非死于坊间传闻的身边的侍妾伺机下手,而是皇上派来的刺客所为,就因为我父亲手执先帝遗诏,各位想想,为何我父亲一死,皇上要对我夏家赶尽杀绝,便是因为遗诏尚在我夏家手中,一日不得遗诏,他便一日不能心安。” 此言一出,若说是之前还有怀疑的人,如今也是一片唏嘘。 “众位大臣,若是皇上是个明君,就算他假拟圣旨阴谋夺位,本王也不会集结群雄杀之。敢问各位,弑母之仇,你们可能忍气吞声,杀兄之恨,你们可能隐忍不发,还有,亲身之死?” “弑母之仇,杀兄之恨,亲身之死!” “什么意思?” “难道……” “不会是……” “众位大臣,为君者,仁政也,可对自己的家人都不仁不义凶残无道的人,敢问他可能坐上这帝君之座?太后之死,人人都以为是风寒疟疾,其实是皇上私下谋害,下毒残杀。二王爷泓翰,襄太嫔的儿子,你们可还记得这个人,我亲眼目睹皇兄灌他毒药,害他夭亡。至于我,你们难道真的认为,我会这么不小心落入洪水之中,三十九个刺客,每一个都使着我所熟悉的剑法,每一个都是皇兄的暗卫,呵,各位大臣,本王言尽于此。皇上已死,这个天下,就是本王的天下,归顺者,本王礼待之,不归者,本王绝不强留。本王的天下,本王死去的母后,死去的兄长,全部都会回来。而父皇的遗诏,本王也必定遵照。” 说完这番话,他甩袖大步下了殿堂。 他要回家,若非是怕引起哄乱,他昨天晚上就想回家了。 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她,想要看到他们的孩子。 便是那把龙椅,便是整个天下,也牵不住他的归心似箭。 ——题外话—— 结局的影子了,有木有,等那么久,终于给大家一个可以交代的结局了。 最多还有4,5万字吧! 努力码字,争取完结 包你生生世世泛推 南下游赏,第一站自然是丹霞镇,上次落了遗憾,没有上山看看那火红入霞的日出,这次再去,依旧下榻在原先的客栈,客栈的老板却建议两人还是等到明天开春再来。 落过一场大雪,整个丹霞镇都是一派银装素裹的景象,而那座闻名遐迩枫山,也早就凋零了漫天的火红,如今裹上了一件雪白的外衣,大约要上山,是真不可能了,在丹霞镇,也就只停留了一日。 车驾一路南下,七天之后,终于到了第二站计划之地——四季如春的溪流镇。 这一路的路线,都是江南子给他们规划的,第一站丹霞镇只能遗憾错过,而这一站溪流镇的却是风景如画,美若仙境。 四季温和如春的溪流镇,果然名不虚传,到了此地就可以退却身上厚重的棉衣,拿出早点就已经预备好了春装。 一袭粉红色的纱裙,是当年故意气他穿的绿衣改制的,当年让留香丢了去,但是留香那丫头却是好生的收着呢,这次留香回来了,这件尘封了的衣服也的得意见天日,他似乎很得意,一路上都在打量她的打扮,俊男美女,相携过市,自是招来无数目光驻留。 枫红鸾看成京城第一美人的容颜,在这出行途中,倒是给她惹了不少麻烦,不过泓炎那张俊脸,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下了马车,这小城男女们,都开始好奇打听两人的来历,本是低调的出游,倒是招了不少蜜蜂蝴蝶儿围绕不去。 这日的清晨,才起来就听见窗外有美妙的声音在唱歌,枫红鸾一打开窗户,差点被下面拿着花束的少女们给吓到。 而当泓炎站到窗口之时,那些少女更是疯狂了一般,不顾矜持的尖叫起来。 “你很有女人缘啊。” 枫红鸾调侃一句,自顾自的走到镜子前梳妆。 泓炎一袭白色的寝衣,倒是很享受女人们的追捧,站在窗前,还特地摆出了一个慵懒的姿势,撩的下面的少女更是一阵阵的尖叫。 果然江南民风开放。 看他那得意模样,枫红鸾并不以为意,画娥眉,浅梳妆。 泓炎见着她这样一幅无所谓的态度,不免就觉得挫败。 “你就不怕我被别的女人抢走?” 对镜贴花黄,抬起头,她笑看着他:“不怕。” 他的挫败感中,又带了几分浓浓酸意:“你真不怕。” 她是不是就完全不在乎他了,这几日终日的都要抱着汤圆一起睡,那个早熟的娃子,自马车上被她打断好事后,晚上她夹杂在两人之间,泓炎真是浴火焚神却不能动弹,热血的男儿,生生是忍了这许多天,终于昨天才连哄带骗的把小汤圆骗走,一把把枫红鸾抗到床上就地正法。 他怎么的觉得,他在枫红鸾心里,越发的无足轻重起来了呢? 刚回家那几天,那是帝王一般的待遇啊,她寸步不离,温情细语,眸光脉脉,浑身上下散着一股温柔贤妻的味道。 可这几天,她是越发的怠慢了他了。 有那么点儿得闲的时候,也都和汤圆腻歪在一起。 二十大几的人了,虽然知道吃自己的女儿的醋很丢脸,可谁能明白他那种边觉得丢脸,边吃醋吃的紧的纠结滋味。 原本以为搞定动静,她就会紧张紧张自己,没想到白搭了那么多钱进去请这一堆女人来楼下喧哗。 但见她抬手,抿了一口唇脂,盈盈起身,笑容暧昧的朝他走来。 “我非但不怕,我还要……” 说完,只见她望向窗外,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些女人,态暧昧,对着下面高喊一句:“各位小姐,你们要喜欢我家相公,只管拿去用便是,但是记得,我家相公昨儿请你们来演这场戏花了多少银子,今儿如果你们付出同样的银钱,我家相公就让你们一人亲一口,脖子以上。如果你们愿意付双倍的钱,这个男人,脖子以下,腰部以上,随便你们亲随便你们摸。当然,如果小姐们愿意出十倍的价钱,全身上下,管摸管亲管到够。如果哪位小姐愿意出二十倍的价钱,今儿晚上,这人就是你们的了。” 听着她把自己份上上中下三段儿肆意出售,钱多多摸,更多摸够,再多送人,他的脸,铁青一片,嘴角,不停的抽搐,对眼前的这个小女人,真是恨的牙痒痒。 不给他面子拆穿了这些人是他雇来的就算了,她居然还顺水推舟的彻彻底底的将他捏在手心里。 “枫红鸾!”他咬牙切齿的看着枫红鸾。 枫红鸾却妩媚的撩了一下发丝:“持家之本在于节俭,你昨日挥金如土,我今日自然要想法子赚回来不是,相公,是你败的金,那这泼出去的钱,你是不是也该亲自收回来?” “我出,我出,昨天他给了三贯铜板 o胸。” 人群中,一个胖乎乎的丑姑娘边留着口水,边举着银子往前面凑。 此言一出,又见一个女人刷拿出了一锭银子:“我出三两(一两=十贯),管摸管亲管到够是吗,我来,我来。” 是一个长的还算可以的中年妇人。 之后,又有几个小姐,几个妇人招摇着银票纷纷站了出来,最为财大气粗的,是个顶好看的女子,一脸妖艳妆容,身边随着一个婢女,那婢女一声狮子吼,周围人都被震慑的安静了下来,只见那个小姐慢条斯理的走出了人群,站在了窗下,冷哼一声。 枫红鸾正以为她是不屑这样的事儿,却见她忽然一把从婢女手里抓过了一沓银票,颐指气使的指着泓炎:“一千两,买你一年够不够。” 泓炎的脸,是绿的。 终于知道为何他最讨厌绿色了。 枫红鸾是强忍着,才没让自己笑的前俯后仰。 如同皮条客一样,她看着那一千两放大了瞳孔,眼冒了金星,赶紧的拉住泓炎的手伸到窗外:“一千两,哇,一千两啊,够,足够了,足够了,相公,你就从了这位小姐吧!” 她明显可以感觉到,手里拉着的这双大掌,肌肉瞬间绷的紧实,下一刻,只见他猛一把将她捞到怀中,眯了眼神,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居然就这样把他贱卖了,那也要看他想不想。 “要买本爷,一千两0就够了吗?哼,笑话,本爷告诉你们,普天之下唯一能够买得了本爷的,是什么。” 惩罚的,粗暴的唇落了下来,枫红鸾终于再也忍不住笑。 让他装,让他找这许多人回来一早上在楼下聒噪的很,幼稚的男人,都而立之年了,还做这种幼稚到让人掉大牙的事情。 哈哈哈,哈哈哈! 看他好戏被拆穿,公然被拍卖的气急败坏的样子,可真是,可爱死了。 他吻的霸道,她却一点都不认真的只顾着自己哈哈大笑。 他警告的搂紧了她的腰肢,力道稍大,却并不弄疼她。 她终于配合起来,这个人啊,就因为她对小汤圆多了几分关心,他就像个吃不着糖了孩子一样,使出这样的小心眼和小手段来,也不觉得自己滑稽。 终于,当这个冗长的吻结束的那刻,她听到了底下女子们心碎了一箩筐的声音。 “本爷告诉你们,普天之下,唯一能够买得到本爷的,就是本爷刚才亲的那个女人,就算倒贴,本爷也愿意。” “噗嗤!”他可真算是自降身价了,要是让江南子知道,会不会笑死? 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他压低了嗓音在她耳边威胁:“今儿的事就过去了,要是让我听到京城中有什么风言风语,丫头,有你好受的。” “王爷,你堵的了小女子的嘴,可不定堵的住他的嘴!” “他?” “呵呵。”冯弘乐观噗嗤一笑,却见不知何时,房间里已经多了一个人,来如风无声,如影无形,普天之下,能够让泓炎毫无察觉却出现在他身边的,还能有谁。 “凤哥。” 就算知道了他的大名叫影如风,她也早习惯了称呼他为凤哥。 影如风邪魅的眸子一挑,更是几分魅惑:“那个千金小姐,我找的人演的不错吧。” “你们!” 怪不得,泓炎还觉得自己昨天才买通了二三十个少女,尽是挑选了年轻貌美的,可是今天人群里却有各种类型的女人,从胖丫,到少妇,到老妪,还有那个财大气粗的小姐。原来…… 这是他的妻子吗?居然当着外人的面,不,这明明是联合外人拆他的台。 泓炎这辈子也没觉得这样丢脸过。 是别人也就算了,还是影如风,这个传闻中没有信用,没有道义,为所欲为的江洋大盗。 这次的事情,果然是堵了枫红鸾的嘴,也堵不住他的嘴。 早知道如此,当时理智和行动做斗争的时候,他就不该幼稚的为了争宠满大街的去寻找这些如花似玉的姑娘来酸枫红鸾,到头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控制着这只黄雀的,正是他以为的小螳螂。 这下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他真有种把枫红鸾按到狠吻的冲动。 “影如风,今天的事情,你要怎么才不会往外说?” 影如风歪着脑袋想了会儿,嘴角勾起一抹邪笑:“简单,把你女人送给我。” 房间里,瞬间燃起了一股冷冽的,剑拔弩张的气息。 却听得影如风继续悠然道:“的这个汤圆,换成金汤圆。” 额!这个人,还是这样爱作弄人。 只是,她什么时候送了汤圆给他。 正好奇,却见他居然从长袍下面挖出了一个巨大的汤圆,杀千刀的黑心,为了配合体型,尽可能的大,居然还把汤圆做成了长锥模样。 长袍底下藏东西,果然是花三娘的徒弟,想当年,花三娘就是从裙子下面掏出了一个巨大的玻璃缸送给了她的。 能塞到那下面的东西,个头自然是让人咋舌。 真是一个巨大的汤圆,足足有两口大铁锅合并了那么大。 他这,他这简直是明抢,是讹诈。 枫红鸾后悔了,她怎么能相信一个小偷,和一个小偷一起把自己的男人给坑了。 以泓炎的智慧,当然也不会不清楚,影如风,不紧是个小偷,还是个活生生的强盗。 “这么大一个金汤圆,你怎么不去偷。” 枫红鸾这会儿已经倒戈相向,表示和泓炎夫妻一条心,一致对外。 “偷腻歪了,没意思,想改行了。” “改成强盗是吧,还是明抢的。” “红鸾妹子,说起来我师父都让你爹给抢走了,你们陪我一个大金汤圆也不亏吧,就我师父给你的那些宝贝,十有八九是从我那顺走的,真要算起来,你们才是强盗中的强盗,小偷中的小偷了吧。” 被他说的瞠目结舌,这个影如风,谁嫁给他,真是谁倒霉。 爱恶作剧,从不怜香惜玉,而且嘴巴还很毒。 这会儿,倒是泓炎看上去淡定多了,金汤圆是吗?只要他肯闭嘴,决口不外传今天的事情,别说金汤圆,金山又如何。 “好!本王答应。” 他应的干脆利索。 影如风满意的点了点头,大口咬了一口汤圆,摇摇头,面向甚是遗憾。 “知道你这么爽,我就让胖海做个更大的了。今天当便宜你们了,我可是这方面的行家,可别掺假糊弄我,大年三十夜,我自己会来取,就当是压岁钱了。” 压岁钱,这个狮子大开口的,这个大汤圆,全部用金子打造,至少得用上一百多斤金子,他真的可以改行了,以前偷一次回来的东西,就算是价值连城,也要碰得到欣赏的人才能卖出好价钱,而金子,普天之下,没有人不认识金子。 让他花了不到三十两银子雇了几百个女人来,结果倒是折本陪了一百多斤金子。 “持家之本,在于勤俭,这句话刚才是谁说的?” 影如风一走,泓炎就眯着眼睛,气息危险的靠近了她。 这下,处于下风的是枫红鸾了,这件事,真是她错了,她不该相信一个死小偷的话。 她讪笑着往后退,退到无可退路,被她逼到墙角,只见他一脸戏谑的看着她的脸,一字不漏的重复她的话:“持家之本在于节俭,你金日拜我家财,我往后自然要想法子赚回来不是,夫人,是你败的金,那这泼出去的钱,你是不是也该还给我?三贯铜钱,可以亲我脖子以上一口,六贯可以亲我脖子以下腰部以上,三两,全身上下管摸管亲管到够,一千两,就可以包我一年。夫人,你最多也就和我等同的价钱。三贯亲一口,六贯摸一把,三两管够,一千两包年,你说,那么大一个金汤圆,你要管够我几个日日夜夜?” 她想笑,真的,忍不住。 虽然被凤哥讹诈了一把,可如今,却只想笑。 “噗嗤!” “败了爷的家财,你很高兴是吗?” “别闹。” 她推他。 他却正儿八经严肃的将她压在了墙上,抵在胸口。 “一个金汤圆,按着一百斤金子,一百斤金子便是五千斤银子(1金=50银),一斤十两,便是五两银子,一千两包年,你自己说说,剩下五十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要怎样的管摸管亲管睡到够?” “噗嗤!” “所以,一辈子都不用离开爷了,真的那么高兴?” “不是才五十年。” “不用算利息吗?”他邪笑一声,抵这她的额头:“所以,这辈子,你都是本大爷的人,以后你败本大爷的钱,本大爷也都会记在账上,你最好小心些,不然下辈子,下下辈子,本大爷都会追债追到你床头。” “呵呵,追债有追到别人床头的吗?” 她伸手,搂住了他的肩膀,他这较真又霸道的样儿啊,真是让人忍不住,想送上一个香吻。 踮起脚尖,轻啄他的唇,她笑的烂漫:“不然,别按着一千两包年算,就按着一个吻三贯铜钱算,我想,我很就可以还清。” “想得美,本大爷说了算。” 他俯身在,含住她的薄唇,将她所有的娇笑悉数吞入腹中。 这个坏东西,害的她白白亏了这么多钱。 不惩罚她,都难解心头之恨。 一千两包年,他包她一辈子,每一个日出,每一个日落,每一个呼吸,每一个笑声,每一个嗔怒,每一个声音,都是他的,只属于他一个人,生生世世。 ——题外话—— 时间不够了,哈哈,码不到6000字了,就这样吧!刚好也可以卡在比较温馨的地方不断片儿。 其实小九不怎么会写温情戏,但愿写还可以吧,再温情几章,俺们就移步到狂傲庶妃那吧,谢谢亲爱的们 凤仪天下 除了溪流镇,再往南天气就越发的热起来,宛若夏至,一路因为小汤圆水土不服,倒是惹了一堆的麻烦,走马观花的也没多少心思,只是草草的把江南子画的路线图走了一遍,甚觉遗憾。 泓康宁元年十二月初三,宫里送了信来,说是泓挚帝身子不大好了,连着吐了几天的血,耀王勉强用续命丹给他维系着生命。 这个消息,沉重了枫红鸾和泓炎的心。 上一世,康定六年冬日的时候,泓炎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没的。 难道,所有人多悖逆了命运的安排,而泓挚,终是没逃过。 车驾一路回到京城的那天,天气下着沸沸扬扬的大雪。 命杨芸和留香先把小汤圆带回家,泓炎和枫红鸾马不停蹄的就进了宫。 德阳殿中,跪了一屋子的人,呜呜咽咽的低声哭着。 泓炎进去,床边站着泓文泓翰兄弟,见到泓炎,泓翰对这泓炎沉痛的摇了摇头,泓炎的眼眶一下就红了。 他终究是来晚了吗? 走到床榻边上,皇后慕容安儿跪在床边,也不知道是保持了这个姿势多久,身子已经曲了起来,不住的哆嗦着,他上前搀扶。 “皇后。” “不要动我,我想这样看着他,就这样看着他。” 床榻上,泓挚眼睛虚弱的闭着,呼吸已经近乎听不到了,似乎感觉到了泓炎的到来,勉强的睁开了眼睛。 泓炎上前。 “皇兄。” “我,等到你了,不,不要愧疚,我也,也曾经,欠了你,的,小炎,我死后,不要忘记,忘记……” 他声音微弱的几乎听不见了,目光落到慕容安儿身上。 泓炎含着泪点头。 “皇兄只管放心,小炎一定会遵守约定的。” 泓挚的目光,吃力划过枫红鸾的脸,努力想要给她一个笑,一如以前那样,温润如玉。 可终究,嘴角再没有扬起来,他便安静的闭上了眼睛。 “皇兄!” 泓炎痛呼。 泓翰上前,抹了脉,眼眶转了红,对着太监沉痛的点点头,太监扯着哭腔,高声尖锐的唱诺:“皇上驾崩,皇上驾崩,皇上驾崩。” 窗外的雪,在一片嚎啕的哭声之中,开始肆虐起来,大朵大朵的,想是要扯开了天空一般倾泻而下。 天地间,一片苍茫,那雪白的布景,便是上苍也在为他悼念吗? * 泓康宁元年,短暂的只走了一个半月,便落下了帷幕。 十二月初九,泓炎登基 ,改国号为康平,取义,天下太平。 立枫红鸾为后,立慕容安儿为忠情皇后,赐宫殿钟情殿,永享皇后殊荣,生以皇后礼待,死亦以皇后礼葬。 十二月十九,一身凤袍加身,枫红鸾坐在那把曾经母仪天下的玫瑰金椅宝座上,尚不习惯。 她从没想过要母仪天下,若是可以选择,她宁可和泓炎逍遥江湖。 可是她知道,责任是不可逃避的。 泓翰无心朝政,只想着还鸟归林,继续以江湖游医的身份遍走天下。 而泓文庸庸碌碌,无所作为,泓鸢自然更是不值一提,依旧被关在宗庙之中,泓炎早已知道泓鸢对枫红鸾多番名誉诋毁,皇上只将他关押几年,而泓炎却是起了心要将他关到天荒地老去。 泓鸢的脾气他怎不了解,想要的东西不折手段也会去争,一旦将泓鸢放出来,兄弟之间,免不了要起血腥冲突。 至于泓宗尚且年幼,这泓家江山,只能由泓炎一力挑起重担。 坐在这把椅子上,枫红鸾只觉得人生如戏,白驹过隙。 上一世的她,过的如此惨淡。 这一世,却让她母仪天下,成了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年关已是近了,新帝登基,要处理的政务却十分繁杂,泓炎又是个凡事都要亲力亲为的人,自从入住了凤栖宫之后,枫红鸾已有足足三日没有见到过泓炎。 所以说,这把椅子,若不是没办法,她还真不想做。 索性,还有小汤圆,进宫生活,她甚是惬意,只是偶尔会念叨起她的无恨舅舅,至于无恨,枫红鸾早已经想过,虽然想念,不如不见。 乳母来信,无恨学武非常用功,师傅也十分悉心教导,师傅家中有个女儿,年岁正好和无恨相仿,师傅和乳母说起,不如定了娃娃亲。 这染缸一般的京城,并不是每一道墙都密不透风,总有一日,韩慧卿的死因如果不胫而走,那她和无恨之间,只能刀剑相向,这不是她想看到的。 倒不如放在那个安宁的小镇,每年开春她都回去看他一次,如此也好。 那是生养了他父亲的地方,韩家的根,在那里。 进得宫来这几日,有留香和杨芸作伴,又要处置一些后宫事物,繁忙之中倒也没太过的功夫去抱怨和泓炎的多日未见。 这几日前朝的事情她没有多去探听,不过杨芸偶尔会给她说一些。 皇上调整了一下内阁安排,将军机处扩大,军机处的大臣也都手握了实权,也就是说,泓炎开始放兵力给手下的人。 这个改变前所未有,可枫红鸾却十分赞同。 分撒兵力,不像以前那样兵权只掌控在大将军和皇上手中,这样放权下去,既能让说下将士更加的诚服,也可以防范夏辉那样掌权起兵造反的事情。 泓炎做的大部分决策,枫红鸾都是赞同的,只一件, 让枫红鸾不大痛。 夏家本是前朝罪臣,应当满门抄斩,但是泓炎却恢复了夏辉声誉,追封一等护国公,夏家子女,共享这个殊荣。 不过枫红鸾听说了泓炎起兵攻下城池的那天,能够让群臣归顺,少不了夏蓉灵的功劳。 后也听说夏蓉灵出宫后就不知所踪,三日后尸体被发现自缢在城郊歪脖子树上,身上有书信一封,大抵是说她曾夺爱不成,对晋王妃下过毒手,自知罪孽深重,如今父亲已经平反,她也无颜活于世上,所以自缢于此,如果有人发现她的尸体,请把书信送到府衙。 所以,就算泓炎不解释是怎么回事,枫红鸾也知道大抵是泓炎用这两人的性命,换了夏蓉灵出面稳定江山,算来也是值当。 心里不痛归不痛,渐渐的也就平静下来,不过都是一些死人,夏家唯一活下来的就只有夏蓉灵的嫂子和小侄子,夏蓉灵那个嫂子,还是她父亲麾下中郎将的外甥侄女,夏家出事后,中郎将没少到他父亲面前恳求保全她外甥女性命。 妇孺幼儿,她也不想赶尽杀绝,就算他们心存缘分,鸡蛋何与石头斗,不过是螳臂当车罢了,想那夏氏也不会这般傻,放着安稳日子不过,折腾事儿出来,害了自家性命。 夏辉追封谥号,并没有太多人反对。 夏辉生前为泓朝立下的犬马功劳,确实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而且,夏辉虽有心谋反,却也并未付诸行动,所以无可追究,一等护国公,按着他的功绩,当之无愧。 至于枫城,如今身份地位,自然更是非同一般。 要他谋反,他是断然不会。 但是泓炎起兵那日,他答应了绝不出兵抵抗。 他做不到谋朝弑君,唯一能为枫红鸾和泓炎做的,就是手握虎符,绝不调兵援助皇上。 泓炎登基,枫城依旧身任大将军之职,而顶替了无名,成为了轻骑将军的,则是一个出乎枫红鸾意料的人。 意料到以至于她听到这个名字,嫉妒惊喜感动到眼泪涟涟。 肖云业,肖叔叔,他没死。 这些天,如果说枫红鸾最想见的人是谁,那绝对不是三日未照面的泓炎,而是那个曾经因为他的死讯一度让她想和泓炎断绝关系的肖叔叔。 这日的下午,看完了内命妇送来的最后一些关于后宫管制的扎记,她终于有些按耐不住。 “本宫要出宫。” “娘娘,使不得。” 杨芸忙上前来阻拦。 如今身份不同往日,要出宫谈何容易。 枫红鸾烦躁的很:“本宫就出去一下,日落前肯定回来。” “娘娘,不可以。” “杨芸!你敢拦着本宫。” 这是她登了帝后之位后,第一次对杨芸端架子。 即便如此,杨芸还是死死拦着她不松开:“娘娘,不可以,娘娘您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怎可以……啊!” 一声惊呼,只见杨芸的身体缓缓倒下,枫红鸾一脸得意的顽劣的笑意,一如少年时。 “拦我,哼!留香。” 留香从内室出来的时候,见到这景象可当真是吃了一惊。 “这,这是怎么了,奴婢去请太医。” “请什么太医,赶紧的,换衣服,我们出宫去。” “啊?” “啊什么啊,速度些,弄两套太监的衣服来。” “小姐你……” “你不想去,那我自己去了。” “不是小姐,这……”留香一脸为难纠结样儿,不过终还是颓然的放弃了劝服枫红鸾,“好吧,奴婢这就去办。” “记得弄两块出宫的令牌回来。” “奴婢知道了。” 一个时辰后,枫府门口,两个清秀的太监,大摇大摆也不等通报就往里走。 关门的看是宫里来的人,不敢怠慢,却也不能随意放人进去。 “两位公公稍后,容奴才进去通报。” “眼拙的老刘,都认不出我是谁了吗?” 摘了帽子,她和少年时候一样的调皮,总爱女扮男装出去,回来大摇大摆进门,戏弄老刘。 这熟悉的一幕,可没感动到老刘,只是让老刘吃的一惊,噗通就埋入了地上,忙不迭磕头:“奴才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是皇后……” “嘘,我就回来看看我肖叔叔,他在吗?” “肖将军在呢,还在原来的屋里住着。” “我就知道就算皇上赐了宅子给他,他也不会去住,走,留香。” 留香微微一笑,忽然上前,一把拉住了枫红鸾的手。 这动作,亲昵又大胆,以前的留香可不会做,大约是因为两人都穿着太监服,所以身份看上去是平等的,又回到了少年时养育两人长大的地方,触景生情,留香才会大了胆子拉住她的手。 她早也已经不讲留香当做下人看了,任由留香牵着自己的手,她笑的甜暖。 “丫头,亲切吗,回到家了。” “呢,许久没回来了。” “要不要先回鸿雁阁看看,有什么你想要拿进宫的东西。” “小姐!” 就算她贵为皇后,留香却一如当年,只称她为小姐。 停下了脚步,她笑意暖暖的看着留香,留香上了前,忽然展开了手臂,轻轻的抱着了她。 今天的留香,似乎特别的煽情呢。 她一怔,却给了留香一个结结实实的回抱。 “丫头,是不是回家了太感动了?” “小姐!”她的声音,微微哽咽。 枫红鸾一惊:“怎么哭了?” “没!没!”她吸吸鼻子,“只是觉得有生之年,还能和小姐再见,还能回到这个生养奴婢的地方,真的很高兴。” “傻瓜,你若是喜欢,我们天天溜出来,就像小时候一样,大不了也像小时候一样,被爹抓到了,不现在应该是被你家姑爷抓到了,痛骂一顿。” “呵呵!”留香轻笑起来,那样美丽的岁月,也抵不过她家小姐,平安康健。 深深的看了枫红鸾一眼,她吸了一口气,裂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小姐,奴婢去鸿雁阁收拾东西,你先去看肖将军,一会儿奴婢就过去。” “一起吧。” “小姐,天黑前定要回去的,奴婢就收拾几件以前喜欢的带走。” “那好吧!” 枫红鸾不疑有他,和留香暂且愤慨,她许不知道,这一分开,便是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已漂泊无去处了。 和肖云业再会,满腔俱是感动,满目泪光涟涟,细问下才知道,那日法场的人都被泓炎下了幻药,把他悄无声气的救走后,再放了一个已经被触觉过的犯人到刑场上,因为犯人衣衫都一样,头颅又沾满鲜血,所以行刑官都没有检查一番就把尸体运走了。 肖云业也说了一个让枫红鸾吃惊的消息,原来那日泓炎说会安排韩慧卿上黄泉,一切却都是交给了肖云业。 她真是想回去打泓炎一顿,为何她身边人活着的消息,他都瞒着她。 若是早点告诉她,她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可转而一想,如果她不那么痛苦,皇上有岂会真的相信。 她释怀,无论如何,她只要余生,这些爱她的人都过的,那就是她最大的幸福。 和肖云业告别回来,却迟迟不见留香过来,她去鸿雁阁寻找,空无一人,心里忽然有些不祥之感。 “奴婢就收拾几件以前喜欢的带走。” 这句话,忽然在耳边不停的回荡。 带走,她不说带进宫,而是说带走。 她要走去哪里? 步履焦急的往门口去,门口的老刘却拦住了她:“娘娘,留香姑娘留了信,让奴才交给您。” 信! 急忙拆开。 散着一股淡淡墨香的信纸上,落了几句字体娟秀的小楷。 “小姐,奴婢本该命绝,只因为得刘大哥夫妇所救才延续了性命,此已是瞒天过海悖逆天运,所以奴婢不能靠近您,奴婢一旦留在您身边,不是奴婢死,就是您死,奴婢死不足惜,即便是死也想死在您身边,可是若是天命重伤了您,那奴婢此生便是下十八层地狱也无可弥补,这就是奴婢这么多年不敢回来不敢见您的原因。奴婢走了。勿挂勿念,奴婢会和刘大哥夫妇行走天涯,好好活着。” 眼泪断线珍珠般落下,这个丫头怎么可以这样狠心,就算要走,也要当面说清楚,怎么可以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呢。 至少说一句再见,说一句后会有期,至少给她个盼望和念想。 这个狠心的丫头啊! 如同个孩子一般,坐在地上,她尽是因为留香的不辞而别,掩面大哭。 重逢的喜悦尚未结束,却又迎来了新的离别。 可如果真是如留香所言,那她,宁可她离自己远远的。 上一辈子,留香必定是为了自己而死。 这一辈子,留香已经为自己死过一次。 她怎忍心,让她经历第三次。 留香! “留香……” ——题外话—— 艾玛,这张把大家的结局都稍微概括了下,话说不会太粗糙吧!明天或者后天,红鸾要和大家说再见了,忽然舍不得起来了? 幸福像花儿一样好 三月春暖,春暖花开,花开莺飞,莺飞草长。 凤栖宫中,枫红鸾正看着内务府送来嫁妆礼单,一一核对。 杨芸在一旁伺候着,不时的揉揉脖子。 她看来还只能是年岁大了,自去岁冬日被枫红鸾打了那一掌后,连着三个月了,脖子还没修养过来。 而枫红鸾大约也是对此倍感歉意,非但命了太医给杨芸顶好的治理,也再没有做过那假扮太监出宫的荒唐事。 看杨芸揉脖子,她抬起头柔声道:“不然下去歇会儿。” “不碍事,娘娘看的如何了,可要要添的东西?” 说实在话,这算是第一次给人操办婚事,对于没有经验的她来说,确实怕少了短了什么,为此这几天还请了一些嫁过女儿的外命妇进宫给自己收拾细节,沁阳公主要嫁了,她和黄定德历经三朝,磨难重重,太后之前为了皇家声誉,对这一双苦情人多半为难,如今,泓炎当政,自然沁阳的婚事,太后再怎么也是阻不住的。 沁阳公主的婚期就在下月初六,眼瞧着好日子将近,枫红鸾可不比沁阳公主少紧张。 因为公主大驾,这一切嫁妆行头都要她这个皇后来打点。 这倒是罢了,反正她愿意为沁阳和黄定德操持。 便是近日有一件事情,从前朝传到了她耳朵里,她心里总有些不痛。 新帝登基,后宫独她一人,朝中老臣,已经开始纷纷谏言,意思是让泓炎充盈后宫,开枝散叶。 这几日,此事困扰枫红鸾甚多,泓炎登基之初,根基不稳,多需要朝中大臣扶持,所以对于谏言,不能一口回绝,只能采取拖延战术。 而后宫之中,确实历史上都没有先例只立皇后一人。 所以,选秀,看样子已经是势在必行的事情,只是…… 枫红鸾清楚自己的心,她和泓炎经历生生死死,若是硬要在这段感情里横亘上一堆女子,即便只是摆设,只怕余生,她也不会过的活,泓炎亦然。 泓炎能够拖的了一时,又如何拖的了一世。 若是到时候真的态度强硬了,又势必和群臣闹僵,那些顽固的老臣,多数都是三重元老,从先帝手里开始就效忠朝廷,这些老臣的思想固执的很,家里也多有三妻四妾,要改变他们的观念,谈何容易。 这日中午,泓炎下朝回来,一脸倦色。 不用问,枫红鸾就知道了今日朝堂上,必定又有大臣联名要求他举办选秀大典了。 “泓炎!” 就算他已是高高在上的帝君,私下里,她也是一如以往,亲昵的称呼他的名字。 “过来。” 他一脸倦容,伸手招呼了一下枫红鸾。 枫红鸾莞尔一笑,走到他身边,他伸手,将她拥入怀中。 “六姐的婚事,准备的如何了?” “让几个外命妇协助了,一切妥当,大约是不会出什么差错的,六姐府外的沁德府,安排的如何了?” “也没什么需要特别安排的,只是把牌匾换一换,四哥是个雅致的人,六姐脾气和四哥相近,里头的一切布置安排六姐都去看了,尤为喜欢四哥的湖心书屋。” 沁阳大婚,自然要搬出宫去,泓炎赐了沁阳一座府邸,以沁阳和黄定德的名字命名,泓炎亲自写的牌匾,沁德府,沁阳公主去看了,回来之后却和泓炎请了泓挚以前的怀王府,泓炎没有私下做主,去请了慕容安儿的意见,慕容安儿允了,还说屋子就要靠人养着才有灵气,所以最后这沁德府的牌子,挂到了以前的怀王府上。 里头一切稍作修缮,这些泓炎都让人安排着,沁阳几次去宅邸看了,别的都没要求,就是让泓炎送些名家字画给她装点屋子,泓炎忍痛割爱当做新婚礼物,送了好几副珍藏的名家墨宝给沁阳。 大婚在即,枫红鸾这时候倒是羡慕起沁阳,至少坚持出了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 沁阳贵为公主,黄定德自是不能另娶,而怕是黄定德,给他这个机会三妻四妾,他也只会对沁阳一心一意。 再看看泓炎,她倒宁可抛却这样尊贵的身份,远走高飞算了。 “今天朝中是不是又说了让你举办选秀大典的事情。” “嗯。” “那些大臣都是固执的人,怕是你不能再拖延多久了,你若是再不选秀,他们能把整个乾坤殿都给闹翻了天。” 泓炎沉默了半晌。 目光忽而灼灼的落在了枫红鸾身上:“倒是有个法子。” 枫红鸾忙道:“什么法子?” 他凑了过来,在枫红鸾耳边耳语几句,顿然听得枫红鸾耳红面赤,这样的浑法子,也就只有他能想得出来,可他哪里就知道了,这事儿一定能够成,毕竟有些时候,都要看天意安排。 不过左右都是个不错的主意,总好过现在被那群老臣逼的走投无路,每天苦哈哈的。 她红了脸,羞赧的点了点头。 “那就,试试看吧!” * 皇上已经连着五天没有上朝了,而太医院这几天可忙坏了。 这皇上可是病了? 好端端的身强体壮一个人,怎么突然就连着五天没上朝,非但如此,太医院药,一天几碗的往凤栖宫里端。 也怪,既然病了,怎么天天关在凤栖宫里,从早到晚的也不见个人影儿,就连皇后,这几天本来天天召见外命妇进宫操持沁阳公主的婚礼,怎么也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听说就算是身边伺候的宫女,这两天也愣是没有瞧上她一面。 只有她贴身的杨芸姑娘,每日还能送些饭菜和药汤进得房去。 人人都在猜测皇上是怎么了,甚至有人去太医院打听了皇上到底得了什么病。 只是太医院一个个嘴巴就像是上了扣儿一样,紧的很,愣是任那些人打听半晌,也打听不出个只言片语来。 这五人,人人都在猜测皇上到底得了什么病,皇后居然需要这样寸步不离的照顾着,太医院的药,也和流水儿似的往凤栖宫中送,朝不上,沁阳公主的婚礼不张罗,这皇上和皇后,到底在搞什么鬼。 搞什么鬼, 枫红鸾只想说,搞是在搞,但是不是在搞鬼,而是在搞小孩。 五天了,大战了不知道几十个回合,她都精疲力尽虚脱了,他也是被抽干了一样,疲软的躺在床上。 “够了吗?” “不知道。” “不然我再喝两碗药。” “那药喝多了会不会对身体不好?” “太医说了,只是助兴的,没什么,古代有个人,一夜驭女二十,喝了一水桶呢。” “那也不能当补药吃吧,我觉得应该够了,第一天晚上八次,第二天晚上五次,第三天晚上你喝了七八碗,我差点没死过去,昨天夜里累了就三次,今天早上还来了一次,这样都不行,那你还是趁早考虑把皇太侄立了吧,焕景虽然资质不行,但是焕景的孩子可能会是个极聪明的。” 只怪泓文的原配诸葛氏后来生了个女儿,所以这皇帝继位的人选,真是少可怜。 泓炎眼睛都有些凹陷下去,看得出耗损了大量精力,却还是挣扎着起来,把枫红鸾压在身下:“不然 ,再拼最后一次,然后,我们静等结果。” “如果,我说如果是个公主,怎么办?” “先不管,你累吗?红鸾?” 能不累吗,她身上就只有说话的力气了,要不是有习武的功底,这样连着几日的折磨,她早已经升天了。 但是相到那个唯一可以阻挡群臣口舌谏言的法子,她还是振作起来,双手一摊,大一副受死的模样。 “来吧!最后一次。” 哼哧哼哧,啪嗒啪嗒,哐当。 身上的泓炎,忽然一头栽了下来,可真把枫红鸾给吓坏了。 “泓炎,泓炎,泓炎你别吓我,太医,太医,杨芸,宣太医。” * 一月后,前朝。 “皇上,公主大婚已过,您说了选秀之事,一切等公主大婚之后再定夺,如今……” 龙椅之上,威武高贵的帝君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却很将这抹微笑隐去,一脸严肃的挥手打算了正在谏言的文渊阁大学士。 “朕正好要说此事,皇后今日早上食欲不振,太医诊断,皇后已经身怀有孕。选秀事宜,向来由内命妇操持,尔等难道想要皇后挺着大肚子,为朕选秀?” 朝堂之上,顿然哑口无言。 不知道是谁先出来说了一句。 “也有太后选秀的先例。” 泓炎面色镇定,早就知道有人会这样说,他岂能毫无准备。 “太后身体抱恙,眼看炎夏将近,太后明日启程,前往泸州避暑山庄避暑,诸位难道是觉得,选秀的事情,比太后的身体还重要?” 两问,再没有人敢多说一句,饶是那一心想把女儿送进宫的几个大臣们也知道,皇上多般推脱选秀之事,就算是他们强行让太后出面,恐怕皇上和皇后还会演一出皇后被秀女气到,差点害龙嗣小产的戏码,阻止这场选秀的进行。 罢,他们忍,五个月都忍下来了,不在乎再忍十个月。 优哉游哉,时光穿梭,宛若白驹过隙,转瞬十月之后。 凤栖宫中。 “皇后,皇后出来了,皇后用力,用力。” “啊~~~” “哦哇哦哇哦哇!” 第一个孩子,疼的她差点晕厥过去,没想到第二个孩子,出来的这么容易,产婆才说出来让她用力,她才用了一波力气,孩子居然出来了。 比起生小汤圆的时候,这个孩子的出生真是太心疼她这个母亲,只是稍微有些痛楚和疲倦,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她甚至还可以用手肘撑起上半身,底气十足的问了一句:“公主还是王子。” “恭喜娘娘,是个大胖……” 次日,春寒料峭,可乾坤殿里,却是一派喜气洋洋,皇后诞下龙子,还有什么能比这更让人欢欣雀跃的。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泓炎眉目飞扬,也把兴奋之情都写在脸上。 看着底下贺喜的群臣,他心情甚好。 “都起来吧,众爱卿,昨日皇后诞下龙子,普天同庆,朕下令,大赦天下,减免赋税半年。” “皇上隆恩浩荡。”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是泓炎登基之后,第一次在乾坤殿里笑的这样舒心,看来,喜得龙子,他的心情非常好。 * 百日后。 王子白日宴,白白胖胖粉粉嘟嘟的小娃娃,过着金色的小棉被,皇后端庄典雅,穿着一身正红金丝绣纹的朝服,皇上威武高大,站在皇后身边,左手牵着长公主,一家看上去,尊贵又幸福。 群臣道贺,宫中开宴直到天明,管乐丝竹,歌舞生平,一派喜庆。 又是五日,那些忍了十个月又忍到了王子百日宴的朝臣们,终于又重操旧业,谏言泓炎充盈后宫,开枝散叶。 泓炎却不同往日,再不推脱,只是道。 “众位爱卿,处处为朕着想,朕实在感激,选秀之事,朕仔细考虑过,确实不该再拖。” 底下之人,一个个面露了喜色,那就是他们家的女儿侄女外甥女,有希望进宫了,就算永远不可能超越皇后,但是也算是光耀门楣了。 却见泓炎伸手,边上太监端着一个黄色的卷轴毕恭毕敬的站到了最前面。 泓炎对着众人微微一笑。 众人知道有圣旨要宣读,忙跪下。 只见太监打开卷轴,高声尖唱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承蒙开国皇帝泓戎开疆扩土……先皇泓挚登基以来,殚精竭虑,一脉相承,保乂万邦,天心笃佑,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今泓炎帝,虽有心治国,却身体有恙,日渐消瘦,力不从心……恰皇长子泓焕麒刚满百日,生的聪颖伶俐,又有诸位叔兄辅佐安邦,将来可为天下君,册为泓国皇太子,明日登基,泓炎帝,为太上皇……钦此!” 直到听到那个钦此,众人才从目瞪口呆中缓过神来。 开什么玩笑? 皇上这是在拿江山社稷好玩吗? 居然把江山让给了一个百日小儿,而自己退隐为了太上皇。 朝堂上,静谧无声,可是每个人脸上,都像是写着一箩筐的抱怨和不满要说。 “众位大臣,是不是觉得朕把江山当了儿戏?” 他说出了大家的心里话。 之前把江山让给了一个要死的人。 现在又要把江山交给一个头发都还没长齐全的小儿,这不是把江山儿戏是什么。 “众位大臣以为,朕,丞相大人,大将军,还有宣王和耀王一起辅佐,这个江山会垮了?” 他的意思很明显,退位给皇长子,他退隐为太上皇,但是朝中一切政务,依然由他把持,甚是,他会把游离山河的耀王叫回来。 耀王在朝臣心中,都是有些分量的,再加上个丞相,大将军还有宣王。 这下,所有人没话说了。 但凡有意见,那便是在怀疑这些人的能力了,这几个人,可是一个都得罪不起的。 只是大家悠然觉得荒唐,为了一个女人,能站在乾坤殿中的,可都不是一般人,哪里会不明白,泓炎此举,是甘愿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整一座江山。 泓炎的举动,在男人们看来着实荒唐。 可是出乎意料的这个举动,却在女人们之间传为了佳话,几乎是一夜之间,全京城的女人,都将泓炎当做了崇拜的仙人,将枫红鸾当做了羡慕嫉妒恨的对象,天底下,尽然还有这样痴心的男人,为什么她们就遇不上呢。 女人们的力量,很多时候是不容小觑的,尤其是这些女人之中,很多都是在家里掌了大权的。 第二天来上朝,毋庸置疑那些大臣们的态度,和第一天大不一样了。 皇长子登基,泓炎退位,自立太上皇,改年号为康华。 而游离江山的耀王也卑鄙回归,一脸不情不愿的站在百官之首,那表情生生就像是吃了黄连一样,有苦说不出。 他好好的清闲日子,看样子就这样要到头了。 被泓炎压在京城坐镇小皇帝的江山,哎,看来小皇帝长大成人之前,那锦绣山河,他都只能在梦里回味了。 * 这大约是十五年后的事情了。 当年百日登基的小皇帝,如今已经长成了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而辅佐他的太上皇宣王等人,也已经将权利都交归到了小皇帝手里,这个天下,真正的成了小皇帝的天下。 说也奇怪,明明太上皇长的一脸阳刚之气,可偏生他的儿子却生的十分阴柔,除了个头比同龄的男孩矮之外,便是说话也是闷声细气的,倒是像个女娃娃。 当然没有人敢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毕竟这个长相阴柔的皇帝,处事手段可是雷厉风行。 休养生息好了的狼牙国屡次进犯泓朝边境,狼牙国这次来势汹汹,游牧名族,修养了二十年,蓄积兵力只等雪耻一天。 朝中就算是大将军都有些愁眉不展,此战必定是一场恶战。 可小皇帝当机立断,居然把全部兵力五十万精兵均投入与狼牙国之战中。 十多万狼牙兵对抗五十多万泓朝军队,没到三日,狼牙国又被重创,这次,小皇帝可没泓烨帝那么仁慈,继续举兵进犯,直把狼牙国逼的国破家亡,不得不交书投降,归顺泓朝。 倾囊而出对付一个国家,这是泓朝开国史上都未曾有过的冒险之举,但是无疑的,收服狼牙国,也是泓朝开朝史上从来没有过的英武战绩。 小小皇帝,亲临战败了的狼牙国都城,站在都城之巅峰,眼神冷冽的看着下面的亡国奴。 一身戎装,展开手臂,大声道:“从今天起,这就是朕的天下。” 那君临天下的气势,便是那天上的鸿雁闻之,都被折射的折翼落下,这是王者的气势,是霸王的气势,是这个天下主宰者的气势。 * 同年十月,江南小城。 一处简朴的民宅之中,忽然迎来了两位稀客。 正在屋子里刺绣的温婉女子见到两人到来,忙是起身。 “臣妾参见……” “二嫂,在宫外,就不必多礼了,二哥呢?” 一身黑色锦袍,四十岁左右的俊逸男子忙搀起面前温婉的女子,那女子轻柔一笑,指着屋内:“对着他新得的宝贝,几天几夜没合眼了,正好你们来,去劝劝他。” 边说着,边看向男子边上端庄典雅的妇人,问候道:“一年未见,你可还好?” “一切安好,这次得闲下江南走走,就来看看你们,不回京城了吗?” “说不定,居无定所的,跟着他到处跑,这是第五个地方了,也亏得你们找的见。” “谁来了?这么吵。”外头正说这话,屋子里头走出来一个男人,一身黑色素净的长袍,面若冠玉的男人,看着一如当年,十多年的时光似乎也没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只是衣着打扮上,略显了素净,只是他手里拿的那玩意儿,可真的不怎么素净。 见到来人,那男子惊喜大呼,握着手里的东西就对着黑色锦袍男子扑了过来:“小炎,你怎么来了。” 泓炎可真是避之唯恐不及,只怕被他手中那两团东西给挨上了,回头从枫红鸾那,可有一顿好果子吃。 女人,不是会随着时光而沉淀的吗? 偏生的他家的女人不一样,年纪越大,脾气倒是越发的不好了。 泓翰手里的那两只肉胸脯,他可真是沾染不起。 见他躲,泓翰才注意到自己手里拿着的玩意儿,嘿嘿得意一笑:“这个影如风,我追了他十多年,好说歹说的,终于答应帮我去偷了。” 为了一双玉胸脯,他居然追了影如风十多年,枫红鸾咋舌。 也难为了二嫂羽愿,尽然能受得了泓翰这样的脾气和怪癖。 “二哥,这次我前来,可是要请你出山的。” 泓炎永远能够把泓翰满腔的兴奋一下子给浇灭。 一听到出山两字,泓炎眼睛里的小星星,一下全部都灭了,这下,轮到他对泓炎避之唯恐不及,一面往房间里走,一面对他的妻子道:“哪里来的两个陌生人,赶紧的赶走赶走。” 看他那躲避瘟疫一样的表情神态,三人都不由轻笑起来。 看来,他是真的怕了回京了。 那样的日子,被束缚了十多年,按着他的脾气,也真够不容易的,好不容易逃脱出来了,他哪里还愿意再回去。 而泓炎和枫红鸾,又何尝不是如此。 只是无奈,两人身份就放在那了,这些年,也算是任性妄为了许多次,总也不能再胡闹了。 况且,皇上的身份,恐怕总有一日要拆穿,到时候保不齐闹出什么乱子来,送不能让孩子独自一个人面对。 哎。 想到十五年前,就不该撒那个慌的。 “恭喜皇后,是个大胖公主。” “听着,是个王子,知道吗,你要是敢乱说,仔细你的性命?” “是,是,奴婢知道,奴婢知道了。” 果然,说一个谎,是要用十个甚至一百个谎言来圆的,眼看着孩子一天天的长出女儿特征,如今已经有人开始怀疑皇上怎么生的一副女人家的细嗓子白面孔,她们这次前来找泓翰,正是为了此事。 因为泓炎知道,泓翰这,研制了一味新的药材,可以让女人的声音便的粗犷。 至少,等到皇儿一统天下,能力无可否认的时候,再公布她的女儿身,到时候再有反对的声音,也由政绩来说话。 药,是取了,泓翰只迫不及待的赶走他们,生怕她们把他带回京城去,所以话也没说上几句。 一日后,就踏上了回程路。 马车上,枫红鸾看着手里的瓶子,面露心疼之色。 “我的麒儿。” 泓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安慰:“麒儿自己也很享受现在的生活。” “还不是你!” 他是在安慰她,却换来她眼泪汪汪的怒视。 他一脸委屈:“干我何事?” “折腾了那么多天,折腾的我差点死了,怎么就不能把我们麒儿生成男孩,也好让他一展抱负,放心大胆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泓炎更是委屈:“这哪里是我控制得了。” “就是你,就是你。” 她的模样,是叫无理取闹吧。 泓炎更是憋了一肚子的委屈:“怎么就是我了,这种事,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吧。” 一路下江南,一路被她压迫,他真是觉得自己当日拒绝选秀,是个多么不明智的举动,如今,身边又了这只越来越凶悍的母老虎,他真是后悔死了为何不去坐享齐人之福。 还顶嘴,枫红鸾脾气上来了。 “怎么就不是你的事了,你说你吃了那么多的药,特地让太医调制了利于生男娃的药,喝的是你,不是我,你说不是你难道是我了。” 绕口令一般的,可着实把泓炎给绕的一头疼啊。 看着面前怒目圆睁,一脸夜叉模样的美妇人,他想顶嘴,可是最终在看到她眼睛里心疼的泪水后,终于还是窝囊的败下阵来。 “是我,是我,都是我,别气了昂。” 他容易吗? 那五天的经历,简直如同噩梦一般,造出了麒儿,这些年又活的担惊受怕。 枕边人一天比一天不温柔,以前的种种美好的,都像是风一样,哧溜过去一阵就不往回吹了。 可是,他也真是犯贱,怎么的,她无论是什么模样,只要泛了泪花,他就心疼的不行不行,活像是心口肉被剜了一样,所以每次败阵的都是他,她的眼泪,简直是屡试不爽,而他的反抗,就是自取灭亡。 呵呵这辈子,从遇见这个女人那刻开始,他就吃定了她。 结果,被吃定了的,似乎是他吧。 伸手,轻轻的将她搂入而来怀中,她依旧美丽如初,她依旧是他心里,永远的美好,只是,两个人,毕竟有些清冷了,默风嫁人了,麒儿满心都是天下鲜少陪伴在两人身边,嗯,是有些冷清了。 “红鸾,不然,我们再生一个吧,这次,我一定努力,我们生个男孩,好不好?” * 至于两人最后有没有生男孩,泓朝正史是这样记载的:康华十六年春二月,皇太后凤体偶觉不适,太医院诊断,皇太后有孕,此乃史上第一个怀孕的皇太后。同年五月,皇太后移居泸州避暑山庄养胎,年底,在避暑山庄诞下济王,取名泓焕真。 (作者亲妈的话:当然是第一个,以前的皇太后都死了老公,倒是敢怀孕试试看。) 至于野史,是这样记载的。康平二年春三月十九到二十,泓炎帝突然抱病在身,皇后枫氏伺候左右,寸步不离,太医院日日送药进去,却口风甚紧,不提是什么药,后经笔者查证,此乃助孕药,笔者推断,此五日泓炎帝和皇后枫氏步门不出,乃是在房内孕育当今皇帝,终泓炎帝殚精力竭,差点精尽人亡。而皇后枫氏也元神大损,两人奋不顾身,才成就了一代帝王焕麒帝。此次重创,久治不愈,以至于泓炎帝多年不举,暗访耀王之后才终治愈疾病,和太后枫氏再得一子,取名泓焕真。 (泓炎有话说:妈了个巴子,谁说老子十五年不举,找江南子拿了药才终于把病治好了,妈了个巴子,信不信哥左勾拳,有勾拳,上勾拳,下勾拳 泓炎,打雷了,下雨了,回家收尿布了。 是,老婆大人,马上就来!——哥不是怕老婆,哥是爱老婆,你们懂得,嗯哼!)